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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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勒
這幾天在台東,在旅行也在修行,面向太平洋,心情跟著開闊,臺東市區的夜,特別走在舊鐵道,顯得風情萬種,鐵道改建的步道,蔓延整個城市核心,鐵軌還在,月台還在,彷彿隱隱約約告訴我,前人曾經的旅程風華絕代,用風華絕代不好,應該是篳路藍縷,我不是鐵道迷,但我迷戀鐵道,特別是舊鐵道。那是一個時代的印記。 我喜歡旅行,春天到了,東大諾大的校園裏,情侶們正享受著青春奔放的戀愛時光,而我,只有行單影隻的踩著沉重步伐,落入在灰黑的寂寥參道中。 這裡的景致很特別,第一次來東大,時間好像是靜止了,但遠處的車流與夜色讓這個沉默的小聚落顯得更純粹,一個長久旁落在街角之外的國度讓人流連忘返。 回飯店途中,回憶起無名小站,它是我在網誌上的初戀,說初戀就不難理解它曾經很重要,曾是平凡大學生的幻想中,它就像一座連結這個美麗世界的資訊王國,一張張美景圖片可以讓人心飛揚,飛到沒有盡頭的意境,一篇篇詩語筆觸可以讓人心雀躍,仰頭與那顆心纏綿在那溫柔的情思中。 這個王國,自己是個浪漫國王,每個幻想、每個揪心,都是這個王國的鮮豔光影,在心窩輕掠著傷與淚痕。內慍而尋求放肆的時光之中,王國不停流轉著一些情感,或在莫名情狀中悵然阡陌、或在點滴雨聲中祭酒入眠。 手邊的電腦幫了我勾勒王國情懷,舊時印象的光榮碼頭歷歷在目,曾經在這裡參加夜跑、來體驗帆船操作、曾跟一群人聽五月天,看著碼頭夜色,海與光的邂逅像一場羅曼蒂克的音樂會,跳躍著迷人音符,然而這麼浪漫的港邊,卻只有孤芳自賞,遙遠的愛情只能寄託在無止境的思念。 思念她可人的模樣,輕柔的歌聲,彷如晨曦劃了一道道天際漫光,滿盈潔亮著滋潤大地,也在流水滾滾走入另一端時,煙塵因奔水流瀉而在日光中揚起了淋漓淺紅,萬物在這道聲線節奏中也漸次甦醒,飛鷹在山腰上羽翼豐姿的搖曳著,底山靈氣從縱谷間灑落而來,我的眼界也隨著這高泱的波心又亮了起來。 也許二月雪融後,溪水從山巔流到了溪谷,會再到人間。時值人間四月天,春意十足盎然,看不到天空的灰,還能聽著她的私私話語,一陣笑靨,點亮了她無瑕的情脈,在流轉的時光中,靜靜地如夏日禪蟲,也擠在春末中聽。 船離開了港口,仰望著遠方,若有所意,於是,我將它寫出,悲歡觥籌,在五線譜的盡頭中,我看見了澄澈的海洋,卻看不見她的眼。南方氣候漸漸炎熱,午後的時光總在寂寞中渡過,想輕鬆哼歌卻刻意換上水裏的獨白:呼呀呼,喝嘿。然後,靜靜的、慢慢的等待夜的降臨。 曾經某一段時間爆紅的海角七號,是描繪大時代的悲劇,不約而同也進入了我的王國文庫保存著。二戰因日本戰敗,台灣的日本人引揚回日本,電影主軸以回日本的日人眷戀著在台灣的愛人,在引揚的輪船上寫出對愛人無盡的思念,但這些情書在男生有生之年始終沒有寄給女生,直到男生過世後,這些情書才輾轉回到女生手上,時序超過了半世紀。 這些情書,成了永恆。屬於眷戀的永恆,在戰爭的題材之中,是最令人難忘、最令人感傷的題材。情書是最私密愛的告解,但有很多原因寫出來卻無法讓對方知道,因為以失敗者的角度來面對自己的愛,是痛苦的、是揪心的,所以很多情況的情書只有孤芳自賞,如果真正體會了這些無限遺憾的苦楚,也是體會永恆的遺憾了。 闔上電腦,惦記著某月某天在某個地方擦身而過的某個容貌,總讓自己慨嘆,原來,我活在一個處處充滿遺憾的世界,無法療癒自己內心的想像,所以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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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夜裡痛得輾轉難眠,天微微亮才得以入睡。 醒來喊著我想吃一味有海洋味道的家鄉味,熱愛掌廚的先生問著:「蚵仔麵線?蚵仔煎?蚵仔炸……」不是,都不是,盛夏溽暑的正午,我要吃冰冰涼涼的,給一碗加點蜂蜜和檸檬汁的石花吧! 怎麼會突然想吃呢?金門女婿問著。「做夢啊!夢裡端著一碗石花吃著,人就醒來了。」夢醒都還記得,人是站在山西吃蚵仔麵線的店面前,那滋味真是無比美好。這個從丈母娘手上學會熬煮石花的人,很得意的說,看吧!去年在沙美街上吃石花,我就跟妳說一定要買,還好妳有聽我的。 從有記憶,每年進入夏天,阿嬤就會和媽媽一起熬煮大鍋的石花,物資缺乏的年代,家裡的冰箱冰了大碗公的石花,加入些許的砂糖,就是一家人的消暑聖品。夏天的石花和冬天的年糕,阿嬤深知都是我的最愛,那一年,國中畢業和學校老師一起赴台,擔心登陸艇上我暈船吃不下,她特意用了一個鋼杯,做了一杯的石花要讓我帶著吃。一天一夜的折騰後。從高雄來到苗栗的外公家,看我沒睡好神情狼狽不堪,舅媽讓我梳洗完先去洗澡,昏睡大半天後醒來,已是黃昏時刻,突然想起我那一杯石花,翻遍行李袋找不到,一旁的外婆講的客家話又聽不懂,心急的同時,舅媽出現,問我是不是在找鋼杯,她說因為塑膠袋密封著,石花已經發酸了,被拿去倒掉。原來沒有想家的,這幾句話聽完,我開始哭,哭得完全聽不到周圍的人在說什麼,好想當下再去搭火車南下高雄,我要回金門,我要回去吃阿嬤煮的石花。 再過些年,因為工作關係,常有機會回金門,短暫的出差行程,可以陪陪從小就寵我的阿嬤,天熱,她也總是會為我準備一碗的石花,讓我在外頭忙上一整天後,回家就能享受滿滿的愛。我也總是笑著說起當年那杯被倒掉的石花,那當下的鄉愁與苦澀,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女兒看我端著石花享受著,問我:「媽媽,外婆和阿姨她們八月底要回金門好幾天,我們排什麼時候回去呢?」好問題,真的很難回答。要等媽媽腳復原,要等媽媽腳復健,看來今年妳回不去了,不過官澳龍鳳宮年底做醮,也許那時候媽媽可以回去了,妳呢?進入會考戰備期,就等明年會考過,要考好,才可以回金門。看來有人對金門的思念,要比媽媽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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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年近耳順的王萬富到底是基於什麼,難道是吃錯藥?還是精神錯亂?抑或是真的和添丁嫂有親密的關係,兩人趁機向親友們宣示?現場的人莫不紛紛地猜測著。 然而,猜歸猜、想歸想,大魚大肉總要吃,倘若錯過,今晚回到家,鐵定吃不到這種佳餚,也喝不到如此濃烈的高粱美酒。當菜過五味,萬富居然夥同他們一起出來,舉杯逐桌向賓客們敬酒、勸酒,就彷彿是男主人般。而且添丁嫂也盈滿著幸福的笑靨偎依在他身邊,絲毫不避嫌,也不畏懼旁人的眼光;志堅、志弦和新娘子,更和他互動綿密,就如同是他的兒媳。 假若萬富沒有和他們衍生出一份無可取代的情誼,焉能受到如此的對待。這份融合著父子情、母子情、婆媳情、兄弟情,甚至還要加上一份老伴的情緣,並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就的。絕對是經過經年累月的醞釀,始能結成如此甜密的果實,所以它並非偶然,而是必然。想必常年關注他們的親友和村人,必能了然於胸。 不可否認地,他們的行徑的確讓許多人感到好奇,但對於多年前有意湊合他們的阿狗嬸來說,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的緣分已到,始能開出如此美麗的花朵、結成如此甜密的果實。她也相信,一生勞碌的添丁嫂,終身未娶的王萬富,兩人經過歲月的磨難後,終於苦盡甘來、修成正果。 想必不日,所有的親朋好友和村人,都會得到這個令人欣慰的信息。即便青春歲月已離他們遠去,熾熱的性之慾火亦難於在他們體內燃燒,但未來的時光,他們勢必會相互扶持和照顧,在兒孫的祝福下,攜手走向幸福人生的盡頭……。 (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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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寶盒──《七月流火》自序
「七月流火」是個人繼「心弦上的音符」、「偷窺」、「星星堆滿天」、「高手」之後的第五本書。 其實,求學時我的功課雖未在班上殿後,但亦非頂尖。小學時我就喜歡「國語」這項目,當時只單純的想著:中國人就該把我們的「基本功」--國語給讀好,因此特別努力國語這功課。國中時,國語改成「國文」,方才更進一步領略國語文文字之博大精深,極富意境之美。 我從小就喜歡發呆,腦袋裡盡是天馬行空無限的想像。而喜歡文字應該是與這無厘頭,豐富的想像力極有關聯。 我看書極慢,不喜「一目十行」速讀。我總逐字逐句地慢讀,總執意要走入作者描述讚詠的景色裡去,總十分融入作者所娓娓道來的人、事、物裡去心神領會一番。 漸漸地,時日一久。我彷彿電影中的妖精,在日夜吸取大地精華後,體內無形中練就了一顆「仙丹」。可以隨時吞入吐納。1976年,我忽然興起「提筆為文」之念。就因為這「一念之差」開啟了我「筆耕的日子」。不想人生留白,又想分享心情故事及見聞,由手寫爬格子稿紙到手抓滑鼠敲鍵盤,對文字的喜愛歷經近四十載,未曾稍減退燒過。 我喜歡文字,她是我生命中的珠寶,閃耀著光芒;她是我永遠的情人,一往情深永不移;她是我精神的糧食,餵飽我心靈的倉庫;她給我無限想像,可以是一片風景,可以是一段深情、感動;她是我的音樂,倘若失去她,我的世界將一片寂寥;她是我的空氣,少了她我會缺氧窒息;她有我的夢想,讓我努力追尋築夢,堆疊我人生的風景,喜怒哀樂皆在其中;她是我的天空,我似隻鳥悠遊遨翔。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本書收錄兩篇文章,「我們家的聰仁阿公」一文,為「金門大同之家」前主任許美鳳所寫,文中對老爸諸多讚賞,真是感謝。另一篇「我的父親泗湖伯啊」,為我的好友金城國中歐譯璘老師之作,文中對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以愛來經營灌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後卻因母親驟逝,鶼鰈情深的父親數月後亦隨之往生,讓歐老師萬分不捨。思及父母恩情,無限緬懷。此文真情流露,感恩惜福之心值得為人子女者拜讀再三。因而特邀收錄此篇好文與讀者共享。 當文字組合成一篇故事再變成鉛字與讀者分享時,心中的愉悅無以形容。而一篇篇的故事,都是我生活點滴中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每一篇故事都是記憶寶盒裡一顆顆閃亮的珍珠。 同時,感謝「金門寫作協會」王先正理事長,在日理萬機,事務繁忙之中努力擠出時間幫我寫序加持,無限感謝。還有,感謝親愛的老爸發揮它的專長,為封面書名提字,留下永恆的紀念,以及貼心孝順的大女兒繼續為我這不甘寂寞的老媽效力,畫出一張張可愛的插圖,真是足甘心。 希望喜愛藝文的朋友們,大家也可以和我一樣,勇敢地抓著那隻小老鼠,善用你的一指神功或十指齊發功敲下一字字、一句句你對事、對物的感動或感悟,把內心最真摯的心情故事分享讀者,為我們人生的記憶寶盒裡增加精彩! 封底簡介 農曆七月鬼門開,金門全島家家戶戶夜間門前皆懸掛一盞「普度燈」為好兄弟照明,方便他們行走。在全球華人世界中,唯獨金門這蕞爾小島仍保有此立意良善,心懷慈悲的古老傳統習俗,因而以此為書名。本書共分「人物特寫」、「親愛的家人」、「金門采風」、「生活剪影」、「小佩傳奇」與「開心河南行」等單元,每一篇章都各有其或輕鬆、或感性或領悟的趣味。如「燈籠節」,敘述了兒時元宵夜的美好感覺;「農曆四月十二這一天」分享著從兒時至今,期待這天全島民眾皆歡樂的心情;「三劫」中驚悚的人生經歷;「我的老公是村長」及「菜鳥郵差趣事多」則有著令人爆笑之情節….。各異其趣的內容,讓讀者在茶餘飯後,悠閒消遣閱讀時會心一笑,引起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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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太祖父-蕭文珪
每年8月的第4個星期天就是「祖父母節」,記得國小時,學校的暑假作業會發一張「祖父母節學習單」,要填上祖父母及外祖父母姓名,外祖父母皆健在且就住附近可直接寫上,但祖父母住金門早過世,我對他們從無印象,姓名當然寫不出來。 我就問父親如何寫,父親就拿出一本「古榮衍派金沙蕭氏家譜」出來, 說十八代祖宗都可以寫出,上九代有:一世祖:父親永定,母親趙玉琪;二世祖: 祖父添丁,祖母陳金;三世祖:曾祖父德源,曾祖母陳珠;四世祖:高祖父顯回,高祖母梁井;五世祖:天祖父宗賢,天祖母呂墊;六世祖:烈祖父:永笑,烈祖母楊數;七世祖:太祖父文珪,太祖母楊緩;八世祖:遠祖父章成,遠祖母蘇善;九世祖:鼻祖父文德,鼻祖母張詠。 其中七世祖(太祖父)蕭文珪,是嘉慶二十五年「古榮衍派金沙蕭氏家譜」的撰寫者之一(另一人為文正),所修祖譜內容就是後來蕭氏家廟四塊匾額的依據。蕭復陽公家廟匾額為「進士」;蕭本陣公家廟匾額為「總戎」;蕭雲九公家廟匾額為「定遠將軍」;蕭琛公家廟匾額為「都督」。其中蕭本陣公就是「沙美萬安堂傳奇故事蕭本陣向王爺借燈油」的主角,傳說明朝砂尾(今沙美)有一個書生名叫蕭本陣,天資聰慧,勤奮好學,無奈家境貧困,白日要工作,晚上雖有心向學,卻苦於無錢買油點燈讀書。住家附近有一座廟奉祀大道公,十分靈顯,常有川流不息的善男信女來此祭拜,日久廟中常有沒燒完的燈油,蕭本陣乃向大道公祝禱借油,把油燈中的兩根燈蕊捻熄一根,倒出一半的燈油,連同燈蕊帶回家中讀書,他並向大道公許諾,將來功成名就時,將翻修廟宇,重塑金身,以回報借油之恩。蕭本陣科考揚名後,實現當初對神明的承諾,不僅翻修神廟,還擴大宮廟規 (金門日報副刊吳秀嬌撰)。 祖譜上有記載蕭文珪父親(八世祖章成公)早逝,母親(八世祖母蘇善,蔡店人) 「孝義兩全,家室和鳴,青年寡守,皇天眷佑其子文珪,竭力善事,家聲日振」。家裡有保留有一百多張古契書,其中一張為文珪公替蔡店鄉(村)蘇姓和許姓的一樁土地做作中人及代書人(如附圖),比對其筆跡「古榮衍派金沙蕭氏家譜」為文珪公主筆。 從這一百多張古契書分析比對(康熙以後)可知蔡店鄉(村)當時有蘇姓及許姓,東蕭為蕭姓,東浦、陽宅為陳姓,沙美為張姓,埔頭為黃姓,和現在聚落一樣,至少三百年這些聚落宗族是不變的。網路上有一說法: 「東蕭村的湧源寺境主是邱王爺,主要是因為東蕭附近土地早期為邱姓所開發」,故祭拜邱王爺,但比對從康熙以來的一百多張古契書,契書的立鬮書人、作中人、知見人、代書人皆無一人為邱姓。高祖父蕭顯回及曾祖母陳珠一路口耳相傳下來是說: 「光緒年間東蕭(湧源寺)、山西(聖侯廟)村民從大陸福建分爐邱葵王爺來金門」,另金門日報記者張建騰也有專題報導「東蕭湧源寺供奉邱葵」一文。 番薯引進金門,大約在明萬曆年間,明末的魯王,在金門曾住過八年,留下「番薯王」的封號,楊樹清獲得梁實秋散文獎首獎的作品就叫做〈番薯王〉,歌手阿德、李子恆在他們的音樂創作中,也都提到金門人的「番薯情」。從這一百多張古契書比對,番薯到道光年間以後才是金門土地面積的度量衡單位(條或栽),嘉慶年間以前仍是以花生為土地面積的度量衡單位(升或斗),透過蕭文珪等祖先留下這些古契書(如圖)的收集研究,將可對金門閩南聚落社會與宗親關係演化進行系統化追溯與分析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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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的良知
「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謂仁義之心也。」--宋儒朱熹。 「失去良心的人,像泥菩薩一樣,空有一副架子。」--西藏諺語。 「對人民來說,唯一的權力是法律;對個人來說,唯一的權力是良心。」--法國大文豪雨果。 在早市一雜貨攤上採買著洗衣服用的肥皂、刷子,見那攤位老闆是位已年過六旬之齡的歐巴桑,手上戴只象牙手環,很是美麗。 讚美著歐巴桑那只手環的我同她聊了開來時,這位歐巴桑告訴我,這只象牙手環已被她撞斷過的,雖然外觀看不出來,其實是用黏劑再接合起來的。 「就曾有客人好喜歡地要跟我買這只象牙手環,但,已撞斷過再接合起來的東西,就不能再賣給人家;不能因為客人看不出來就騙人家。自己留著戴就好啦。 雖然我無讀過冊,但是我知影作人愛對得起自己ㄟ良心啦。」滿臉慈善敦厚神情的老人家溫言笑語的對我娓娓道來著。 而,就在這攤販的不遠處,正有家畫室,專招生幼稚園、小學生前來習畫。此畫室主人是位非科班出身的單親熟齡婦人。 前後聽過好幾位家長批評過此人:「收了學費根本就沒有在教孩子畫圖。不是拿只空瓶子要小孩子自己看著畫,就是抓把黏土讓小孩子自己東捏西搓著整堂課,直到家長來接。然後節數一到,就急著對家長比著『錢』的手勢要再收費,然後學生就都留不住的再招新生『輪番更迭』著。」 「錢繳清了就好,學生不來,我也不打電話給家長的。」曾聽此婦人「出言不慚」之語的家長,怎敢再將孩子往此「白花錢」呢? 故而,那畫室的學生總是「月費輪番過客」罷了,無法說得上「習畫」二字。 又,有一樂器行老闆在其音樂教室開課,幾次節數未上完就又要收費,前前後後讓不同的學生們「很是不解」的「學費核銷對帳」;且,上課時為了節省紙張卻總印不完整的譜給學生,又總沒備課就東一段西一段的草草敷衍著教課,且常常重複授課曲目而屢屢讓學生驚疑著:「這首也已經教過啦?」更「駭人」的是,此師總要初學者向其購買高價位樂器。 終了,因「教學品質不佳、重利輕德」而「門可羅雀」得「喘撐苟營」著。 「做人但求心安,養德路開;德隨量進,量由識長。」「讀有字的書,識無字的人情義理。」對比雜貨攤歐巴桑與畫室婦人和那「重利輕德」的樂器行老闆,三人之行止言談,古人箴銘,再再讓人咀嚼深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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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人生
迷茫 步入人生方程式 加減乘除 解不出 命運未知數 在平面座標游移 繪不出 未來關係式 平方或開根號 決定不了 人生叉路該選哪條 躲入絕對值 消去情緒符號 仍避不掉 挫折和暗礁 相似不全等 人生幾何 獨一無二 持續推導 屬於我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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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呂厝
曾經的帆影飛翔下 整座村莊遂如畫舫搖盪起來 碧波萬頃 無數的桃花物質不滅 東風在簷角打個盹又走了 小樓女兒燈光 那是綹歷史流蘇 如夢似幻 一種奇異的時間的向度 永遠不會漸漸老去 在消失過妳的地方 妳並不悲傷 於是歡樂戰勝一切 人面竟也不老 在孩子們漫漫的童謠歌聲 在永不止息的浪濤中 更有一種永恆的凝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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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雖然現在對自己的母親及敬愛的叔叔講這種話有點失禮,但如果時光可以倒退何嘗不是這樣呢?或許,如此的組合絕對是老天爺特別的安排,也經過我們漫遊在天國的父親的同意,更是我們做子女的心願。娘,往後我們和萬富叔就是一家人了!」 志堅說後,擁著母親和萬富叔,蔣麗和志弦也圍了過來,五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興奮的心情洋溢在他們的臉龐,讓前來湊熱鬧、看新娘子的村人和孩子們傻了眼。但這卻是他們一家五口真情的流露、親情的展現,想必蒼天也會賜福於這家人的。 當賓客陸續地進場,卻也讓許多人感到不解,在裡面招呼客人的新郎和新娘穿西裝、穿禮服,甚至添丁嫂穿旗袍、志弦穿西裝都不足為奇。可是向來節儉成性、平日亦從未刻意打扮的種田人王萬富,今天並非他結婚,亦非他家辦喜事,理應穿一套較新的普通衣服來參加喜宴就可以,怎麼竟是西裝筆挺又打領帶穿新皮鞋,簡直比社會人士還神氣。 而他又怎麼捨得花那麼多錢去買西裝領帶和皮鞋呢?這套西裝的質料看來並非是便宜的尼龍貨,而是價格不菲的毛料,皮鞋竟然也是新款式的,的確讓所有的賓客感到訝異和不解。 在他們的想法裡,萬富只是他們的鄰居而已,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幫他們家很多忙,對志堅與志弦也照顧有加,儘管傳說中他與添丁嫂有親密的關係,則只是阿豬嫂那個長舌婦胡說八道而已,並非事實。 今天看他如此的穿著,又那麼親切熱誠地招呼賓客,甚至喜宴開始時,他竟然陪著添丁嫂與新郎和新娘同坐主桌,兩人儼然就像是男女主人。(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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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靜則不俗(兩題)
無聲世界 到避暑勝地本哲,小住在美麗的詩路妮酒店。第二天上午惠卿就帶了一位朋友來參觀,連說酒店環境的確很美,酒店雖然不是五星,但房間夠漂亮。我們在露臺拍了幾張照片,就到惠卿在本哲的度假屋建築群落參觀。這個群落我們參觀過幾次,和國外朋友來、我們倆結伴來,也都住過。規模龐大,經營不俗。這一次又有幾排新的度假屋落成,我們上次來時,剛剛動土。有不少客房擺四張床,收費經濟,確實適合大團隊住宿。我們也參觀了大家庭式的賓館,牆上掛滿了惠卿親筆的各種風格油畫,一張張都裱好,裝在框架裏。我和瑞芬交談幾句,小聲地在背後讚惠卿多才藝,唱歌、書法、文章、繪畫,樣樣了得,前世積德太多,令上蒼如此令人羡慕地偏愛她。當然這只是說笑,如果惠卿不好學,縱然她文藝女神太鍾愛她,她也不可能將多種才華發揮得這麼好。 一會我們穿過一個大餐廳,看到大量的午餐套餐(簡餐)盛在四方盤子內,在準備和供應著。當時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來參觀這些,我這個人很多事總是傻傻的,反應很遲鈍,遲知遲覺,一旦醒覺,很多事都過去了。因此也鍛鍊出我喜歡胡思亂想的性格,聽錯也有聽錯的好,反而將錯就錯,很適合寫小說。 不久,進餐廳的人開始多了起來,男男女女都有,老中青齊全,他們面無表情,走得慢,每個人都自顧自,不與他人打招呼,更妄談說話了,來來去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縱然是幾個人在同一張檯吃飯的,也是只是自己低著頭吃自己的飯,沒有笑聲歡語。通常馬路鬧市、菜市場之外,人聲最鼎沸的場所就是餐廳了。然而,此刻餐廳靜得有點反常,在我視野裏,猶如一些紙片做的人,在飄然走動,連腳步也輕得沒有任何微音。我驚異得猶如看那部湯姆·克魯斯和妮可·基曼主演的電影《大開眼界》,(當然其內涵是兩個極端)。主要是安靜,靜得彷彿針落地也可聞。一會,惠卿打開餐廳的後門,我們嚇了一跳,隔著一條走廊,一個好大的精緻漂亮的木雕觀音浮雕圖掛在牆壁上,惠卿推開一扇門,才知裏面大有乾坤,原來,那個豪華的家仍舊還在,只是太大,不好打理,惠卿和夫君健華兄就暫時搬到這裏。日式的設計倒是素雅大方。我見到健華兄,問了他的健康恢復得如何?他只是笑笑,動了動嘴唇,但我聽來猶如蚊子細語,沒有絲毫聲浪:好生奇怪,再與他聊家常幾句,他也是笑笑點頭,今天是怎麼啦?無聲的世界,無聲的人,那麼安靜,我從來沒試過在一個夏季的某一天,會到這樣一個地方和遇到這樣奇怪的沉默的人群。 飯檯此時已經擺滿了一大桌印尼菜。都是我們喜歡的,計有:脆炸鄉村雞、辣椒炒臭豆、豆餅伴雞蛋,入味燒豆腐、油炸靚尾蝦、辣炒空心菜、玉米酸辣湯等等。吃得我們胃口大開。邊吃邊聊中,才知道剛才我們在大餐廳見到的無聲世界,就是靜修的一個場面。不可說話,就是靜修的一個原則。難怪見到的人都靜靜的,今天無意間闖入了一個特殊的時空。 這個特殊時空是有專業名稱的,叫「靜修」。 心靜則不俗 我特地站在餐廳一角,遠距離地為進修者默默午餐的場面拍攝了幾張照片。惠卿帶我們參觀了靜修老師講課的大堂,那裏地板上鋪擺著很多用於學員盤腿靜坐的薄薄軟墊。惠卿說這一次,參加靜修的團隊總共有七十二人,前後時間是六天,他們不能帶手機、IPAD及所有電子通訊工具;吃住就租用她的避暑山莊度假屋。惠卿的先生周健華都參加了,難怪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他說話,他也成了沉默一族。 我突發奇想,如果一對夫妻的激烈開戰(吵架)在進行中,五分鐘後進入靜修班,爭吵立即喊停,公婆倆在聽課和靜修過程中大徹大悟,相信靜修結束後,夫妻戰爭也一定會停火,不再持續,和好如初,也許還感情大進,如膠似漆。 呵呵,看我把問題說得俗氣了。惠卿多次靜修,在印度菩提樹下禪修,「半夜淩晨去感受心靈的寧靜及在呼吸當中對身體的一種感受」,給蚊子大肆進襲也得忍聲吞氣,那篇文章我印象很深。這一次她擔心我不太明白,特地影印了一篇她寫的《十二天的靜坐體驗》,我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夾進資料夾,帶回來研讀。惠卿無疑寫得專業而精煉,從醫學、科學和心理學的視角,結合自己的體驗,為靜修的內涵加於總結,我尤其欣賞她總結的這一段話:「用恒心和意志力鍛鍊達到思想的和諧,從而用自療來淡化影響我們身心健康的各種病痛,心情放寬,一切會更開朗、對一切會產生更廣大、寬容及感恩的心態,來接受一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這段話更接近心態方面了,也就是一種「心境」,心的高境界就是心靜,雜念淨去,變成真空。 由這裏來感悟和闡釋,「靜坐」一詞改成「靜修」比較妥當。「靜坐」本來與「禪」有關,與三大宗教「異途同歸」的「修身養性」有關,都是導人向善的,不料「靜坐」除了與少數如印度甘地令人好感地聯繫在一起外,歷史上不知被多少小丑和政治野心家利用了,塗抹了很強烈的政治色彩。用靜修更接近心理修煉的層面;「靜坐」的「坐」,誰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許想的比平時更不安分。世上有許多人厭倦了萬丈紅塵,因各種原因、刺激、心靈受傷而出家,面對寂寂空谷、靜靜群山、默默林木和潺潺流水,希望思過、捨棄所有人間的七情六欲,所謂清心寡欲;希望放棄世上的瓶瓶罐罐,夜晚青燈木魚相伴,漸漸老去。後來發現原來不容易,六根未淨,凡心仍重,有許多夙願未了,恩仇未報,於是又重出江湖,回歸凡塵俗世。 由此看來,其實,一顆不俗的心也可以在俗世裏練就,早就有一種「入世又出世」的說法。所謂的心靜就是一種可貴的境界。有時間性的集體靜修,當然不同於出家思過或面壁放下,那是把它規範化、階段化,集體化、系統化,對於意志力較為欠強的朋友尤其合適。我個人不敢說自己已經到了如何高的境界,不需要靜修:我迄今仍是一名俗人,力求活得比較不俗而已。在各方面的自我靜修中,我以力求不受干擾、專心致志進入創作狀態較好。在鬧市嘈雜聲中,在四周無親無故的龐大人群的包圍中,我文章的書寫依然可以全速疾行,一瀉如瀑,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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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0公里
「媽,我申請台灣清大跟中國吉林大學交換都上了耶!我要去哪個?」當結果公佈後,傳了封訊息給家裡,或許爸媽都已經習慣我的先斬後奏了!總是等結果出來,才稟告家裡,然而,爸媽也總是正面的回答,外加些好的建議,剩下的就讓孩子們做最後決定。 在金大的一年半裡,一直期許著面對更大更廣的世界。金大給出的交流機會,讓我可以暫別金門,離開距離本部很遠的沙美;離開宿舍裡同樂同苦的夥伴;離開我的散步好夥伴--伊布。當我踏上另一片土地時,這些都成為滿天的思念,看著時圓時缺的月亮,想著家鄉,想著金門,心裡多了一份酸楚,多了一份鄉愁。這時才明白「鄉愁」是什麼,滾滾的淚珠也常常不爭氣的竄出,想停,都停不下來。 距離金門約2960公里的吉林大學,是我最終的選擇。別人常問我,為什麼不選北京或上海的學校或者待在台灣就好,為什麼偏偏到那麼「北」的地方來呢?我也總是傻傻的回答:我只是想滑雪啊! 這個理由看似簡單,對我來說卻十足深刻。當時一位老師說了一句話:「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滑雪,所以真的是「拚了命」的滑啊!」當時,我笑了,那股悸動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吧! 我真的很想知道「拚了命」的滑是什麼感覺,屬於哪種瘋狂。因此,下雪的地方,成了我的第一志願,滑雪--更成了我的第一目標。到長春之後,地上還有未化的雪,幾天之後,讓我遇到人生中第一場的雪,好冷好冰可是心裡好滿足。想當時還有不少在台灣因為偶發性降雪而趨之若鶩的人們,現在不用擠,只要走到外頭,那如柳絮的雪花,就這樣降落在你的手中,腳上穿著頭一回穿的雪靴,踢著雪、聽著踩著雪的刷刷聲,好不真實--我真的到東北了!我真的到長春了! 到長春的第一個禮拜,抓緊時間約三五好友就出團去滑雪了!雖然已經到滑雪季的末期,但也無礙「拚了命」滑的體驗!幾週之後雪也化了,或許因到處光禿的樹頭,突然感到一絲荒涼,心情不知不覺的鬱悶起來……開始想家了!少了熟識的朋友、進入陌生的課堂、踏上廣大的土地,總有股不適應,更感到一股不對勁!但直至今日,我還是找不出那股不對勁的源頭。生活上相似,卻又有相異之處;都說著漢語,卻不習慣那捲舌音;吃的還行,但量大偏油又偏鹹;別人三兩成群,自己卻常常獨自一人……好多一樣,又好多不一樣。心情的鬱悶找不到原因;想訴說心聲卻找不到朋友,不對勁的感覺直上心頭,但,哪不對勁?我不知道。到現在也還不明白自己怎麼渡過那痛苦的不快,回想起之前眼淚直流的日子,想想就覺得好笑,但也是當時最沈重的心聲--不明來由的哭,或許,想家了也說不定。 這時,上學期到中國交換的學長送了封訊息過來,大意是要我好好加油,鼓勵我能學到什麼、拿到什麼就勇敢的去,最後是說難過的時候可以跟他講。在此時,這些文字、這些語音,像千軍萬馬的後盾一般,鼓勵我堅強,也給我添了不少勇氣。終於有相同經歷的人懂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你的難過、想家、不適,有人可以和你共同分擔,甚至,他全部了解!即使鬱悶的心情還是要自己突破,但別人的關心,已經讓情況大大好轉。此時才想起來這交流的初衷,有人準備認真讀書,好好學習;有人準備排少少的課,剩下時間去廣大的土地上流浪。而我屬於後者 ,把課集中在兩天,其他的日子規劃去旅行。規劃的過程是辛苦的,獨自一人的旅行更是勞累,但當爬到山頂環視四周的壯闊、走在路上看到爸爸牽著兒子的手,此時,嘴角微微上揚,愉悅回來了!不需要華麗的雕飾,人與人間的連結、山嵐間的雄偉,就足以使我心飛揚。 最近,吉林大學要舉行運動會了!學生間頗為喧騰,比賽項目更是五花八門,有像金大毛毛蟲似的大舞比賽、長拳、廣播體操、田徑項目等等不勝枚舉。此時,我也開始著手我的下段旅程,也是在中國交流中最後一段旅程。將到瀋陽、大連、北韓、北京、上海、南京等維持三週的長途旅行,旅途中或許會累,但能實施自己規劃的行程,從車票、住宿到景點設計,我想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自信吧!也是需要相信自己才能走到這步呢! 老師說:玩耍也是一種學習;我想:「拚了命」也是一種生活態度。即使這學期的中國交流學習不知成效結果好壞,但能讓自己認真投入課堂和旅行中,且深深體會一次心境的轉變,也是一場難得的體驗。在此,期望自己接下去的旅途順利平安。在這之後,也會更加期待並珍惜回到台灣、回到金門的日子。 最後,祝福下學期將到吉林大學交換的我的朋友們,祝你們一路平安,有問題可以找我。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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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事
大姊的小兒子要結婚了,大姊特別打了電話告知加上開心的「威脅,」不回來以後就沒機會坐「大位」了。 婚宴,大姊和姊夫在門口忙著招呼,宴客廳入口的長桌上擺了婚紗照,精心拍攝的照片裏漫開一池甜蜜與愛情。一旁還擱了一小盒紙花,有圓的,也有像兩個花瓣接連在一起,長瓣形的小花朵。兩個都有好聽的名字,圓的--春,長的--吉。 不起眼的盒子裏佈滿了一朵朵、喜氣洋洋、祝福滿滿的小紙花。據說金門古禮中,送給女方的訂婚禮盒中,必定要有這樣的紙花。當親人女眷前來祝賀時,就拿出這些小花,樂陶陶地揀一朵喜愛的,插在頭髮上,一起分享這樣的喜悅。在髮髻上插上一朵盛開的春,或一朵美滿的吉,何等美好! 將一朵圓滿的春,低頭別在耳鬢上 烏黑秀髮上揚起,滿溢著心的祝賀 瑟縮孤寂已過去,繁花似錦滿途徑 新芽新綠新光景,枝頭纍纍多福樂 把一朵連理的吉,高舉插在髮髻上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來共枕眠 取長補短相扶持,心氣相通互照應 人生路途真風光,牽手同行自在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