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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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生活札記》神來一筆
總是,在給朋友訊息一事上,給完不久便對那個訊息感到無聊或後悔,因為它不夠好,更不夠完整。 如果能從思緒傾向來看一個人的話,那最好回到星座─我是水象星座的─較能看清我自己及解析我說的「後悔」。我想,可以說是許多的感覺組成我這個人,一波一波接續著;形成一個海洋。但海水的任一瓢任一波都無法說明我,不只因為部份無法說明、代表整體;每一波的感覺、感受又有她各自的樣貌和變化,又與他人、他物可能作用著。 但是如果我不在那個興頭上加以表達或被那波情緒帶著走而顯露我自己,則什也沒有了,我將不表達了。只剩一個外表看來平靜的海洋。 所以,常常覺得我沒法創作,沒有必要創作,好好生活就好了。不需要為了作品或想成為藝術家而將自己扭曲,把自己(我)膨脹。頂多成為生活的藝術家就好了。 一如近來常感到、發現到真實日常生活之豐富,遠遠超過舞台上的戲劇太多。我們知道舞台劇,同一齣戲,每一場呈現出的效果都會不同,因為演員的表演、燈光、音效、服裝、化妝,也包括觀眾(的反應),每次的表現不大一樣。所以我們說每一場舞台表演都是一個生命,落幕就死了,它是不重複的。 然而,生活比戲劇更活生生:戲劇總是有劇本的;角色的性格會有某種設定,演員之外的每個部門都已預定。即使是即興表演,也有導演先給予的某種密集訓練/排練,即興演出仍會有導演與演員想要呈現的某種基調和效果。 但是生活是沒有劇本的,生活中的個體/角色,除了他/她在當下情境中的性格傾向和其認為自己是如何的,決定怎麼行為他/她自己時,其生命的整體面貌仍同時存在。現在他/她如此和人互動、相處,但也許在心中他/她正在想著另一個自己,或是被衝突、矛盾糾纏著,或是昔日死去的自己,期待中的自己,夢境中的自己和投射復折射的自己,亦同時交織並存。它絕不像戲劇角色那樣平板化及單一化。更甭說人之外的外在生活環境,時時刻刻在變異,時間走過、樹葉掉落、他人迸出來,能量流動著。 故而,我在山中放慢速度且細細地生活越久后,我已不似過去那個觀賞、參與台灣小劇場十年的我,那麼喜歡戲劇了,而情願喜歡觀看生活。真實生活豐富、複雜太多了,個體將如何活他/她的下一刻,才更是驚險刺激,高潮迭起。 因之,看到真實生活的豐富性及人的複雜性後,我學習到:我們實在沒有必要也無法用「單一的」、「應該的」、「道德的」標準來要求、看待人。反而要放得輕輕鬆鬆地看自己和人們如何「生活」。 因之,我還是會偶爾表達自己,偶爾隨之後悔、不滿意。 也因之,我『不大會』創作,只有有的時候,忍不住來個「神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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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公益旅行
旅行,是一件生命中不可忽略的大事;拜訪不同的環境,呼吸不一樣的空氣。曾經,滿腦子嚮往的盡是購物天堂、日新月異的觀光大國;但藉由這次佛光山所舉辦的『心心相印公益旅行』,顛覆了以往對「旅行」的刻板印象。相對地,對於「快樂」的詮釋也因而大幅改變。 一出新德里機場,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沿路的垃圾、乞丐及毫無秩序可言的交通,不禁讓我開始擔心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國家,自己是否能平安度過。接著我們便一路沿著凹凸不平的道路前往佛光山新德里文教中心,這是我們來到印度的第一站,駐印記者及師父們提醒著我們許多注意事項,也用影片呈現的方式使我們了解當地的文化,慢慢揭開印度神祕的面紗。 新德里火車站,第一次坐有床鋪需過夜的火車,『時間』在印度只是個空泛的名詞,火車延誤是正常的事情,連火車的車號也只有印度人知道,我們按照標示走,卻走錯了車廂,在火車即將啟動時,一路上手拿著大型行李箱,嘴裡喊著抱歉,匆匆忙忙的趕到我們的車廂,窄小的車廂、濃濃的香水味、汗味、咖哩味,可能是趕火車的過程,大家有如經過戰火般的洗禮,累到說不出話來,只能說這場火車驚魂記,是印度送我們最深刻的禮物了!來到鹿野苑,這是佛陀第一次講授佛經的地方,我們就好像五比丘僧一樣,一起領悟著佛法的真理。 Bodhgaya印度佛學院,這裡的小孩大多是來自北印度拉達克的村莊,小孩平均年齡為9-14歲,因為環境造就了他們小小年紀就會做許多事情,上課時聽到小朋友們說著中文,當下真的覺得好溫馨,離開的前一晚我們一起在正覺大塔祈福,小朋友們知道我們即將要離開,都依依不捨,一位小朋友牽著我的手說:「姐姐,明年還會再來嗎?」,眼淚不禁涓涓流下,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在小朋友的心中,我們就像天使一樣,和他們玩、教他們許多學校沒有的課程,也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一樣的,沒有所謂的不平等,相信我們微小的力量,正大大的在他們心中慢慢發酵。Samanvey Ashram育幼院,這是由一位巴基斯坦的老爺爺一手成立的育幼院,因為學生的程度比我們想的還差,剪刀、石頭、布等國際性遊戲也不太能理解,很多教材在這裡完全不能使用,我們將課程融入遊戲中,並以運動遊戲的方式呈現,不但將遊戲簡化,也能將三好『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傳遞給小朋友們。 Party Park India School,這是一場大型的夏令營活動,由YBS印度佛教青年所舉辦的活動,來自12間不同學校的學生及老師,希望可以透過互相交流教學方式,讓他們可以將所學帶回他們的學校,並討論出如何改善傳統的教學模式,在這4天3夜的活動中,我一直在思考,我們所教的東西對他們來說真的有幫助嗎?各個學校派來的老師及學生,真的會將我們的教學模式傳遞給學校嗎?星雲大師提倡的三好運動為活動的最大目標,小朋友們沒有隨地撿垃圾的習慣,所以校園總是充滿了許多垃圾、小朋友們沒有惜福感恩的心,總認為所有給予都是應該的、小朋友們沒有讚美別人的習慣,有時脾氣一來就會口出惡言,透過歌唱、舞蹈、話劇表演,讓小朋友們能瞭解三好,也許哪天印度教育方式改變,孩子們都能到學校受教育,相信印度也會慢慢走向文明的世界。 過了那麼多天苦行僧的日子,終於又回到新德里,和小沙彌們一起活動,也和駐印大使及長官們一起舉辦了小小運動會,能在印度看到台灣人,真是無比的幸福。體驗印度文化,換上了紗麗、學習如何用三根指頭吃飯、交流了不同的傳統音樂,真是難忘的一晚! 服務是種喜悅,也是一種自我成長。在服務和分享的過程中,看到夥伴們全心投入服務的現場,共同為了同一個目標而行動,這樣的凝聚力與感動我現在彷彿都還能感受到。大家一起在狹小又停電的教室裡練舞、一起到學校教小朋友們如何刷牙和洗手,夜晚的星星一顆一顆的編織起屬於小朋友的願望、牽起彼此的手大聲高歌的唱出佛教青年的歌聲,發掘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並投以肯定的眼神和微笑。恆河畔的冥想、泰姬瑪哈前的微笑、正覺大塔下的祈禱、佛陀腳印旁的領悟,在這繽紛萬象中的印度,充滿著矛盾與衝突,而簡單的微笑,卻是我們最大的原動力,國際義工就好像一班沒有目的地的列車,無論在哪一站下車,過程中的點點滴滴將是我一輩子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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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記憶
大約民國五十五年農曆年期間,我在金城鎮中興路與莒光路口交叉路,擺攤烤香腸販售,並附設彈珠台博香腸。因過年人潮眾多加上部隊舞龍舞獅,整條街熱鬧無比,生意比往常多出一倍。當時來了一個X姓警員說,你們設彈珠台有賭博嫌疑,話說完後,就將謀生工具摔毀(當時大人附設彈珠台為何沒被摔?至今仍不得其解?)。戒嚴時期,遭遇此打擊,幼小心靈再次受創,也再次嚐盡世間冷酷無情。幼時住家與X姓惡霸為鄰,其妻仗著先生在軍中的優勢,整天向鄰居炫耀其夫如何了得,供他們全家吃好穿好,三餐多是山珍海味,不像有些人家讓小孩當乞丐(係含沙影射我們家小孩外出叫賣),長大也是奴才命。想想老天爺對世人是公平,風水輪流轉,直到民國六十六年後,我任公職,且可用職務對之報一箭之仇,但我做不到,或許貧窮能磨練耐性,成就謙卑,迄今有此謙讓之心,讓我時時懷著感恩之情! 孟母三遷,為了找尋好學堂,咱家父母六遷,為了找尋一處擋風遮雨的住所。無屋可住,兄弟聚集睡在一間不到二平方米空間。冬天無被可蓋,在寒風刺骨的夜晚,母親撿拾裝貨物麻袋作為禦寒之用。遇到雨天,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漫漫長夜,根本無法入睡,度夜如年。直到民國五十九年左右,父母在金城鎮南門里安和新村籌建會登記抽籤,抽中國宅建地乙塊,才解決住的問題。建屋之前,父母也曾被人恥笑,三餐都無著落,那有錢建屋?生活現實、社會殘酷,窮人無權利奢求任何東西,只有自立自強,才有機會,創造一個有希望的人生。 初中畢業,為了減輕家庭負擔,滿腔熱血投筆從戎,參與陸軍中正預校招考。無奈名落孫山。既然與軍旅無緣,退而就讀金門高中普通科。高中畢業,報考大專聯考,又再次嚐到落榜的滋味,感觸畢業就是失業開始,家裡又無金錢供咱補習,只好放棄升學,找份工作餬口,心想隨著年齡增長,總不能再回頭叫賣零食啊! 後來,我找到了在公家工作的機會,農業試驗所做了十個月臨時工,雖然每日工資八十元,比起叫賣時每日所賺少了些,但為了將來前途打算,貧窮人家又無人事背景,心裡卻能領悟工作竅門(先騎馬在找馬,時下年輕人正好相反,結果機會往往錯過)。雖然是臨時工,在公家單位工作,找工作機會可能大了些,填寫履歷才有經歷可寫,這就是我當時簡單的想法吧! 農試所果園位於城中右側前方(目前海濱公園),由董技佐負責(董先生於民國72年6月6日空難逝世)。對咱信任有加,將果園門禁及什項工作交我負責,並在其許可下,利用下班之餘在果樹間距、空地種植季節蔬菜作為家中三餐副食之用。工作期間,閒暇之餘,感悟出世間萬物生存之道,從樹苗培育到開花結果,從播種前整地、施肥、水份控制到收穫,您付出多少心血?所得如是正比(天災人禍除外),那麼可印證天下沒有不勞而獲,沒有白吃的午餐?反思之,不用花錢的最貴? 民國六十六年金門縣政府招考約僱人員,我也報名應試,有幸獲錄取,任職中遇到長官提攜升為編制內正式公務員。公職生涯前後三十餘年,本來有機會更上一層樓,奈因內人意外受傷,無法照顧自家事業,始提前於五十歲申請自願退休。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人生貴於知足常樂! 蒙岳父母不嫌棄,將其年輕貌美的女兒許配三等貧民的我。內人雖無高深學問,惟具備傳統婦德、菩薩心腸、勤儉持家。但命運弄人,內人在民國九十三年一次工作中,意外傷及右小腿骨折。當時要求醫院後送治療,惟院方稱不符後送規定,接受醫生建議,保證三天下床走路,一星期出院。當時,內人在無法自行移動狀況下,只好聽從醫囑,讓其醫治。豈料,病與願違,前後醫治近八年,期間歷經一百餘次手術,內心痛苦無奈,精神折磨,金錢花費,是外人無法體會的。嗣後,有幸遇見榮總骨科陳主任全木,內人小腿始漸復原,特此謝忱。 現今,兄弟妹部份已成公字輩,父母親已成祖字輩。遺憾父親於民國一百年,因病逝世,享年八十五歲,他老人家走得安詳,了無遺憾。憶起父親,平生大字不識一個,靠苦幹實幹,甘願做甘願受的精神,養活一家人。父親以其忠直從不與人豪奪、不強取個性,度過一生。 回顧,高中以下孩兒時期困苦的生活,培育出我們兄弟們的不屈不撓、率直、不趨炎附勢、不阿諛奉承的個性。此期間皆是父母身教、言論正面影響使然。但直率個性,缺乏圓滑處事方法,往往很難立足社會。現今兄弟們己逾(近)耳順之年,在職場上,也已退休(已近退休)之齡。雖然大家不是社會傑出精英,但在教育、行政界及服務業等各領域,皆能自力更生。在人生奮鬥過程,歷經同齡層無法體會的感觸,但也培養出我們家兄友弟恭的倫常、艱困的革命情感,造就各自成家後,兄弟夫妻、妯娌之間的和睦,相互尊重、互敬、互愛、互諒、互信的倫常關係。觀今現實社會,追名逐利者眾,安貧樂道者少,歌功頌德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完全是功利主義掛帥。世態炎涼,人心險惡,例有夫妻間,伯(叔)姪、兄弟妯娌失和,皆因爭名奪利所致。渠等若以此心態經營家庭,即使生活康樂富裕,心靈卻萬般空泛,不知如何教導下一代呢? 在我的高中畢業感言 :「信心就是力量,健康就是本錢」,雖然是一句庸俗的字句,但近四十年後的今天,難道不是當今世人所渴望而無能達到的境界嗎?人,既出生為人,可不要枉費上天安排來到世間的因緣。凡事冥冥之中必有定數,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為了下一代子孫,我認為應身教重於言教,腳踏實地,多積陰德,不為非作歹,快樂過好每一天。 明月不以圓滿為心,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亦然。耳順之年的我,年歲漸增,或許已有這樣達觀體會。此時想起父親,雖然父親無法像百年冥靈木那樣長壽,但卻是兒女們的精神支柱,在我的內心深處,依舊免不了對他的感傷與懷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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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伊波拉的陰影
雨季的西非,經過水滴的沖洗,天空高高掛,清澈無比,雲朵不知所措地要往何處去。 八月初,當Ebola伊波拉病毒以鋪天蓋地之姿,席捲全球媒體的巨大標題時,我與我的黑手夥伴,就像號角一響需赴戰場的士兵,拎著皮箱在眾親友的擔心下,出發去了。 此行的目的地是位處西非國家的一個石油港市,也正是伊波拉病毒沸沸揚揚的疫區。這旅程轉了三趟航班,又中途過了一夜。一下飛機,迎接我們的是兩部持槍荷彈部隊的開導車,一路車頂閃燈呼嘯,護送我們至廠區。頓時,一股非比尋常的肅穆之氣,油然而生。 這廠區占地寬廣,車行遠達16公里,是跨國合作的企業集團,全球有十來個石化工廠。因國際人士聚集在此工作,安全首要,須做到滴水不漏之地步。園區內,設施福利,應有盡有。有餐廳、超市、高爾夫球練習場、網球場、羽毛球場、電影院、學校、廟宇等。每日睜開眼,食衣住行,均在此一併俱全,獲得滿足。 晨起,天光微亮,園區就像一台龐大的機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數千人各就各位勤奮地工作,更有為數不少、離鄉背井的一群,那就是孜孜矻矻於工作的印度人,用汗水換取寄回老家安頓妻小的生活費。見及此,不禁為人類感到驕傲,這一塊對台灣而言遙遠且陌生的地方,這麼多人偶然萍聚,為共同的任務與使命而努力工作,赤日烈陽下,依然生氣勃勃。 唯一淡淡的哀愁,看見了建構中另一工程,日本人來了,韓國人也來了,印度人更是大量的來了,遺憾的是,竟然看不到一個屬於台灣人的身影,而這身影在過去幾十年的國際舞台上,是多麼精於民生工業的技術啊。 幾天後,送技師回台,我轉往北方城市。熟悉的國度,多次來去,每每來到,心底還是忍不住頻頻嘆息,嘆息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明明藏油豐富,為何年復一年,永遠的路況坑坑洞洞,永遠的電力不足,永遠的失業率高掛人民生活不易。如果我是這塊土地的人,該向誰訴說去? 除了生活大不易之外,一種另類的伊波拉病毒無聲無息地在生活四周隱藏著。曾幾何時,在此,上個超市都需安檢,人人談論前陣子驚悚的女童綁架與炸彈事件,恐怖不安,造成民生景氣下滑。另類的伊波拉陰影,沉沉地籠罩整個城市。 難道這些種種,不比致命的伊波拉病毒更可怕?更凌遲人心? 走出去,平安歸來,慶幸不已。我來,雨季開始,我去,雨季未停,水滴仍拍打沖洗,生命綠株更顯青翠無比。原來,每段旅程都是獨一無二,都是深深淺淺的探險,與神秘的大千世界,也是與自己。 八月,我悄悄地走過伊波拉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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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活銀髮族
隨著經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提高,近年來生育率又低使得65歲以上老人所佔比率持續上升。政府也為人口老化問題而積極努力改善長者老年健康生活的計畫,加強老年人健康促進活動,有效延緩老化,提升長者生活品質。 生命本是繼續不斷的過程,老化是每個人無可避免的,伴隨年齡的增長,肌肉質量流失,使得肌力、肌耐力下降,平衡能力及動作控制都會受影響。而不佳的動作控制及平衡能力,使長者容易發生跌倒的意外。一旦長者發生跌倒,便會產生許多後續的健康問題,除了支出龐大的醫療費用,也降低其生活品質。 因此,透過樂齡活動中心舉辦的健康保健講座、生活衛教課程、運動養生課程…等,讓長者獲得正確的健康知識外,也鼓勵長者多參與活動,並透過適度的運動不但可以促進循環、增加體適能、加強肌力、減緩老化外,更能夠達到心智發展和放鬆身心。 銀髮族應以終身學習角色出發,藉由參與社區課程、活動接觸大眾,可以增加生活的色彩並填補內心的空虛,也可以在享受運動過程中建立自信心,提升身體生理機轉適能狀況,以便因應各種突發生活適應問題。並達到身體健康、心理快樂的成功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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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記憶
歐陽修〈梅聖喻詩序〉有言:「蓋世所傳詩者,多出於古窮人之詞也」。世界上除了不朽的著作外、還有絕妙的技藝以及創新發明等,都是在窮苦環境中逼出來的。貧窮的滋味是一生的夢魘,是悲哀的來源,但是一點也不可恥。因此,貧窮,是求生存的燃點,也是自信心及維護意志的動力。 當然,每個人對貧窮的定義不同,態度也有差異,有的能淡然處之,有的慘然應對。至於我,是從小到大因家貧而吃盡苦頭的人,更能體會其中艱辛。出社會後,比別人多了幾分用心和賣力,一切努力只有一個目標,走出貧窮。 民國五十年夏天,某日凌晨三點,母親叫醒正在睡夢中的我及二哥,趕緊準備燒水及拿乾小麥草、破舊衣服,迎接排行老五弟弟出生之用。母親分娩後,因無食物可吃體力不支致暈倒在地,我即火速告知正在坐月子的鄰居阿姨 ( 其老公係職業軍人 )。不久,阿姨準備一碗麻油雞,龍眼茶給母親吞嚥後,母親才漸漸恢復意識。 我們一家九口,無房(田)產,僅靠父親做挑(挽)工、母親下海撿拾野菜、貝殼等作為三餐副食品。母親也撿拾暴斃豬、雞、鴨作為烹飪佳餚,我們則配合撿拾部隊即將爆破燒燬的罐頭及腐爛馬鈴薯回家清洗烹食。當時,根本不知是否會中毒或是有病源傳染之虞,即便知道又能怎樣呢 ? 想當時,金門地區物資相當匱乏,非緊衣縮食難渡日,例如:三餐烹煮所需燃料不易取得,我們就在凌晨三、四點常隨母親遠赴外鄉耙草,撿回枯枝當柴火。夜晚城區常有婦人因小孩生病、發燒而在家旁祭拜,供上祭品以請示神明時,我們隱藏於暗處,等待回收祭品(鴨蛋、豆乾、薄肉)食用。再者,為了節省一元的理髮費,我們兄弟來回走了近十公里路程前往部隊營區理髮,理個大光頭後,回家自行洗頭。上大號則往郊外農田旁糞坑解決,並以田間破碎瓦片或較大樹葉擦拭屁股。 民國五十三年排行老六的妹妹出生一個月後,母親將妹妹交付給我照顧,並責付中、午晚餐煮飯工作、環境整理等,俾便配合村里副里長的衛生檢查。有一次鄰居李媽媽有所疑惑的躲在一旁窺視後告知母親說,既然幼小年紀作事比大人勤快,可將洗米、煮飯工作交給我料理。妹妹三餐就用米湯餵食,偶爾揹到外婆及外曾祖母家,要些東西填飽肚子。當時妹妹眼皮長膿包發炎,就胡亂買了消炎膏敷貼,害她疤痕遺存臉上。大哥、二哥初中畢業,身高比同學矮上一截,二人便同時要求父母給予服用長高中藥,因家中無多餘錢,只好委屈二哥,僅購一帖給大哥服用。至今,成為二哥遺憾的往事!別人養豬,十個月就可出售,我家養的豬,一年二個月也無法賣到錢,原因是營養不良所致。家人常挑撿餵豬地瓜籤當主食,結果因所購地瓜籤是台灣戰備儲量,烹煮後大虫小虫屍體就浮出水面,因無其他糧食可替代,家人只好照吃不誤。至今回顧也許是因禍得福,因人體所需求的蛋白質已由牠們代為補充。 憶孩兒時期生病時,母親就會抓蟑螂取它內臟及找蟑螂屎服用。二哥初中時,生了一場大病,無錢醫治,只好請巫術郎中,死馬當活馬醫,我則陪郎中赴金城浯江橋附近池塘,打撈浮萍作為藥引,服用後,二哥大病痊癒,迄今我還不解!此是否為浮萍帶來的藥效?有一次,我被廢棄的生銹鐵釘從腳掌穿出,血流如注,發炎紅腫,當時也捨不得花錢買藥,聽信民間偏方,用豬糞拌黑糖(俗稱仙姑蓮)敷貼,以為被戲弄了,在無計可施下只好姑且一試。或許窮家小孩,命不該絕,過了幾日,所幸傷口復原,否則若遭感染,可能面臨截肢命運,那麼現在的我不就成了獨腳龍?每當夜晚,擺攤販賣香腸時,排行老四妹妹看著小孩購買,幼小孩子順手也拿取一條香腸準備大快朵頤,被我發現,就摑她一個耳光,直到現在,想起此事內心依然歉疚不安。妹妹國中畢業即赴台就業分擔家計,無童年的歡樂,嫁為人婦後,又本著刻苦持家,發揮傳統婦德的精神,無怨無悔照顧中風的先生,並且婉拒兄弟們的資助,拉拔小孩長大,令人憐惜與不捨!排行老五及排行老七弟弟出生,父母原計畫送人領養,經兄弟及外公,強力阻止才作罷,否則將是他二老終身憾事。俗語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此時回想從前往事,彷彿一切是一場夢! 在農村收割季節,我們全家動員到田裡撿拾農家剩餘高粱穗、小麥穗、花生或地瓜。在苦澀的日子裡,苦日子總是難過,父母依然咬緊牙根,以艱困的環境培養早熟的孩子。在冷眼交加中長大的咱家兄弟,面對炎涼的世態,也培養幾分志氣,在寒風的日子中體驗到人情的冷暖。自古以來,好女不嫌母醜,好男不嫌父窮。我的母親並不醜而是賢妻良母,我的父親則是在時代變遷中受到拖累,平凡的人過平凡的日子,說起來無非是人生中的一段人世浮沉罷了! 上小學期間,在母親鼓勵下,懷著百般無奈,冒著被同學恥笑忐忑不安的心情,硬著頭皮利用假日及寒暑假,穿梭大街小巷、田野鄉村,四處找尋演習部隊,我們在部隊人群中兜售零食(叫賣油條、芝麻球、雙胞胎、冰棒、烤香腸、蚵嗲、大餅、沙螺等)。如遇城區有出殯葬禮,便向老師請假,受雇幫忙抬粉亭、撐輓聯,賺取微薄工資,以貼補家用。 猶記得,民國五十四年夏天,我們兄弟們頭一次外出叫賣冰棒。大哥年齡較長自己一組,我與二哥一組,二哥負責提著冰棒箱,我負責肩上揹著換回的玻璃瓶,因瘦小身體負荷不了沉重的瓶子,整袋玻璃瓶竟從肩上掉落破損而被二哥責罵。當天夜晚輾轉難眠,次日,我便決定從此自己一人外出叫賣。 外出叫賣期間,我們嚐盡世間冷暖,遇到善心人士,幼小心靈才有一點點自尊;遇上勢利小人,常遭受到言詞屈辱,苦不堪言。兄長二人,甚至曾分別遭遇金城鎮南門里土財主老婆及計程車司機掌摑耳光。可以想像,當時戒嚴時期的法律,是無法保障貧窮人家的孩子。社會的是非,立足於多金的觀念,我們只能感嘆,三等國民係咱家兄弟獨有,不是陳水扁總統自己說的算。 炎熱夏天外出叫賣,僅穿著破爛拖鞋,行走在燙腳的柏油路面、碎石路、泥土路面、戰備道、穿梭大街小巷、田野鄉間兜售冰棒等。好心的老闆娘偶爾會贈送二、三枝冰棒讓我解渴,但幼時貧窮,腦中只想著要如何賺錢,便將老闆娘贈送的冰棒一起叫賣。 每逢假日凌晨二、三點,便到店家排隊批購雙胞胎(麻花炸)、芝麻球等赴菜市場,趕早市向採買的阿兵哥兜售。在寒冷冬天,無衣可禦寒,營養不良加上熱量不足,身體往往不由自主惶恐、上唇與下唇常磨牙顫抖。加上趕赴早市最近路程係由金城鎮光前路經過魁星樓到菜市場,無奈,不知哪來的傳說,放話魁星樓附近有鬼,瘦小又無膽的我,夜深人靜時聽到走路的回音,以為世間真的有鬼?但為了賺錢,不得不拖著極度驚悚發抖的身軀,硬著頭皮往前走。 難忘母親經常外出撿拾阿兵哥丟棄的軍服,或美援麵粉袋(印有中美合作雙方國旗及握手圖騰),修改作為上學衣服,進入校園,常被同學恥笑 (若將衣服拿到標新立異的現今來穿著,就不一樣,一字形容「 酷」),惟當時幼小心靈的感觸是現在同齡學子們所無法體會的。學校舉辦遠足(旅遊)活動,同學們攜帶豐富午餐及零食,唯獨我僅帶著一個五毛錢麵包及一罐白開水參與。啟蒙入學以來,根本不知道福利社長什麼樣子,更別想(捨不得)進入購買零食。記得小學三、四年級,被老師選派為音樂、桌球代表隊,學校常利用假日及寒暑假集訓,我係利用該時段叫賣零食,賺取學費,那有時間參與,因而作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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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湖中~遙寄承明
今天,偶讀石德華女士的《約今生》,讀到《記憶洪醒夫》一文,文章劈頭就說:「有些人是光,你感受過,就難忘,即便久了,也還有溫度。」這應該就是我眾裡尋他千百度,試圖要捕捉承明的身影,而久久寫不出來的文字吧。 我和承明,都是四十二年次,也都是民國五十五年進金湖國中就讀的,那時的學校,還叫「金湖初級職業學校」,同年段有三班,我們有幸被分發在同一班,結了三年的同班同學緣;如今屈指一數,這已經是近半個世紀前的塵封往事了。 記得當年的校長周建齡先生,平時很喜歡打桌球,他為了挑選選手,就親自一一測試我們的實力,當他看到我的名字時,就大聲的問我:「陳為學,你為不為學?」看到陳自強的名字,就朗朗的問:「陳自強,你強不強?」看到吳承明,就打趣的問:「吳承明,要好好求學,你明不明白?」校長很喜歡督導我們澆花,那時,學校剛草創不久,百廢待舉、百事待興,每逢勞動服務課時,校長一有空,就領著我們這群小蘿蔔頭,在校園裡辛勤的澆灌著花木;我們提桶取水的地方,是校門前的小太湖,再就是側門邊的小池塘,只見校長頂著大太陽,來回指揮同學,嬌小的身軀,穿梭在學生的隊伍間,和偌大空曠的校園,形成有趣的對比。 當時,學校的老師和幹事們,無論辦公、出考卷、宣導事項,都用鋼板刻字,有時事情接踵而至,他們應付不來,書法端整秀麗的同學,自然成了師長的好幫手,記得時常被抓公差的是葉華鏞、吳宗文(柏岸)、吳承明、陳根輝等人。 校園位於景致迷人的太湖畔、太武山前,環境優美清靜,人傑地靈,所以師資儘管差強人意,但班上同學奮進,又因彼此薰陶激勵,能文的頗多,記憶中的葉華鏞(葉子)、吳承明、呂海忠(悲鴻)、呂聰明(關外)、李美零、陳玲玲和筆者等人,都有兩把刷子;特別是吳承明和呂海忠,當時已開始接觸現代詩,他們買了詩人施善繼的詩集《傘季》,記得封面是一支淺綠的大傘,外加襯托的幾支小傘,非常的素雅淡遠,承明和海忠兩兄,可謂文學早熟一族。 國中三年的國文老師,分別是王峻、沈石山、李高峰三位先生,三位都很疼我們,尤其是後者,打給同學的作文分數,尤其嚴格,平時習作,其他同學都只能拿六十幾分,甚至及格邊緣,唯獨上述少數幾位同學,卻常拿七十分以上,尤其是吳承明和呂海忠,更時有八十分以上的佳作。 依稀記得,承明的幽默風趣,在同學中是出了名的;記得有一次,我們相偕到太湖邊露營野炊,大夥兒一陣嬉鬧後,開始工作分配,然後有的尋樹枝、有的取水、有的起火、有的權充大廚師,大家雖忙得不亦樂乎,但也閒極無聊,好在有承明在一旁說笑,讓這一頓原本生澀難嚥、五味不全的午餐,顯得格外令人回味。 金門高中畢業後,我們就幾乎失去了聯絡,只知道有一陣子,他在桃園的中興國中教書。 對承明,我一直印記深刻,也念念不忘,因為在近四十年前,我就拜讀過他的新詩《棺材店》,此詩發表於民國64年6月的《浯潮》第二期,其中的「不要發愣啊夥計」等詩句,至今,我還能朗朗上口。如今,雖已事遠年湮,但感覺仍彷如昨日;承明的靜好,老同學最清楚,他總是幫別人設想,總是處處想著要給人方便,能跟這麼優質的同學為友為伴,我應該知足了。 六月底,我從許清練先生處,得知承明不幸因車禍往生的噩耗,久久不能自己,天啊!這樣的人,會發生這種事,這樣的人,會碰到這麼不幸的災難,任誰都不會相信與釋懷的!承明撒手後的這些日子來,個人一直想寫些文字紀念他,但轉瞬間,兩個多月溜過去了,可是,每次當我坐到電腦桌前,腦中儘管盡是承明的身影,也起心動念想驅動鍵盤,無奈複雜的思緒,總是無端的困擾我,終至每每未寫淚先流,每次嘗試,每次失敗,只好作罷。 今天,偶然的機緣,因為石女士的文采牽引,匆匆寫就了這些,我心知文字是拙劣的,也難登大雅之堂,但卑微懇切的心意,卻溢滿寧為同窗的馨香祝禱,此時此刻,總算是揮去了壓抑已久的陰霾,放下多日來沉重的心緒,心境頓時豁然開朗,我想承明地下有知,亦當頷首。 不久之前,我曾敬撰一藏首聯,以悼念承明兄,聯曰:「承續師道,昂揚詩心,而今豈奈成絕響;明宣鐸聲,繫念浯情,爾後如何覓知音?」現在,就置放在拙文的末尾,算是對老同學承明兄的最後禮敬與告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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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丫子落難記
我必須要先強調,寫這篇文章,不是用來招示自己有多愚蠢;也不是要來騙稿費;更不是想要抱怨醫生的不親民。而是想為自己落難的腳丫子,做一個完整的記錄。 一開始知道我受傷的消息後,各方親朋好友提供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偏方或意見,每一個稀奇古怪的治療方式都遠比冰冷的醫療院所溫暖且充滿希望。讓人聽了躍躍欲試,有點迷惘又覺得新鮮。 之所以延誤就醫的罪魁禍首,要怪孟書偽娘子出車禍去掛外科,卻被醫生認為小傷沒必要浪費社會資源說起。有鑑於此,當自己目視被排氣管燙到的傷口時直覺這是小傷根本不必看醫生,深怕也會落得少見多怪的笑柄。也就此展開一連串挨痛之旅……,亦或者只是為自己無俚頭的行徑找個台階下吧! 話說為什麼像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自己提前「烤肉」過中秋?我到現在都還莫名其妙,受傷的前三天雖然有痛感,但仍然照常作息,沒有上藥也沒有加以重視。直到第四天傷口轉紅,才警覺事態嚴重,也才開始正視它的存在及威脅性。然後一場拯救腳丫子大作戰於焉展開。 首先,老公第一個跳出來,大力推薦他最信服的產品──青草油。儘管他恩威並施,但是我仍然不為所動,抵制青草油,跟他唱反調。 再來,是媽媽從冰箱裡拿出她珍藏十多年的燙傷萬靈膏,並再一次把它驚人療效,例如隔壁張大嬸、親戚董姨丈都來相借,用過都說讚。看著媽媽強力推銷及熱切的眼神,我勉為其難的大膽嚐試,另一方面也給媽媽捧場。隔天早上媽媽見傷口不如她所言「立即見效」,還責怪是我拖延太久的緣故,不然肯定「藥到病除」。 而這當中我承認自己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就是我用吹風機去吹傷口,想說如此應該可以把傷口吹乾,有利復原。哈哈哈!我當時不知是鬼打牆還是失心瘋了,在想什麼呀,我!小朋友不可以學喔!這是錯誤的不良示範。 各界關懷的眼神仍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於是乎各種建議,各式偏方紛紛出籠。然後我把傷口拍照Line給阿柳主任,讓她優秀的一雙醫師兒女幫我隔空看診。主任比醫師還像醫師的關懷讓人倍感窩心。 年輕一輩的孩子們特別偏好推薦人工皮,說有多好用就有多好用,簡直仙丹一般,我聽得目瞪口呆,恨不能立馬見識。 還有導遊朋友直接置入性行銷的消遣我使用金門名產──一條根藥膏,果然專業,三句話不離本行,這又是那招啊!以為我會照單全收嗎?別再相害了,呵呵。 最後硬是要出一點餿主意,在這場大作戰中尬上一腳的姐姐,攪盡腦汁的擠出她的見解。她說用消炎粉灑在傷口上,才會好得更快!真的很熱心。 不過,專門以落井下石,挖苦別人為樂的損友們看到發炎的傷口,各種惡毒的字眼都派上用場。例如,唉唷~中秋節都還沒到,怎麼就先烤起肉來了,這位大嬸,我技術欠佳,烤焦了行嗎?有的說這個應該會演變成蜂窩性組織炎,需要住院治療;更有甚至要截肢,可以請領傷殘手冊,要去台北記得通知一聲,隨行機票可以半價等等恐嚇行徑,嚇得我只好乖乖看醫生,勤加換藥,以求早日痊癒。 因為有了這幫親朋好友三不五時貼心的輪番放送,讓這二個星期的腳丫子關注度破表,而且養傷的過程每天都精彩不寂寞。如今傷口已經癒合,千言萬語也難以表達感謝之意,所以,寫成文字聊表心意,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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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裡的縫紉機
畫布、油彩顏料、牆壁上掛著的未完成作品、畫紙架、畫框……這些物件在我的畫室裡都有著理所當然的擺設位置,但每個朋友來到我的畫室驚呼的都不是這些理所當然,而是這台醒目的裁縫車。突兀是它在陌生人心裡悄掛的字眼,而我卻覺得它和畫室的所有物件都融合得完美無瑕。它在這裡有著不可侵犯卻又親切的地位。 「這是誰的裁縫車啊?怎麼會放在這裡呢?」幾乎每個到畫室的人都會這樣問。 我說,這是母親的裁縫車,一台被從丟棄邊緣搶救回來的老裁縫車。 因為老舊、因為非常沈重又佔空間、因為使用率不高、因為和新穎的新居空間不相襯、因為……太多的理由讓它綁上被嫌棄的命運鉛塊。當弟弟說都已經很少使用了還這麼佔空間,機台還會滴油沾污地板,乾脆送到家具回收場,送給需要的人吧。 我卻看到母親眼瞳裡那不捨的眸光。她與裁縫車深厚的情感絲線,雖是隱形卻是深長綿延的。 她用難得的強烈言語捍衛自己的所愛。沒地方放,那就搬到我房間,總可以了吧。她說。 那麼重,要多少人才扛的動,上次已經一路滴油了,如果再往上搬難道要把整個樓梯都污染,何況房間本來就不大還放置使用率這麼低的裁縫車,就是佔空間,也不好看,破壞了整個房間的格調。弟弟用更激烈的口吻陳述他的想法。 什麼不好看,放在房間會被誰看到、又礙到誰了。縫紉機都還可以用,要車個拉鍊、褲管,車個你小孩的制服名牌都方便,幹嘛要扔掉。母親說。 拿去給別人縫製就好,這麼重的縫紉機搬遷時會刮壞妳房間的木頭地板,滴漏的油污會讓地板污濁,很難處理。弟弟還是堅持著他的想法。 不能丟也不行丟,我就是要留著裁縫車。母親的堅定也化成口氣上的強悍,平常總是溫和的她展現了我們少見的另一面。 口角持續在母親與弟弟間蔓延,也加入了其他家庭成員的各自想法,一場家庭小風暴正在形成--。 我的腦裡記憶卻翻跳回家裡總是充滿縫紉機踩踏聲的童年時光,卡--擦擦擦、卡--擦擦擦,那是更早之前的腳踏式縫紉機發出的聲音。兒時一有記憶來母親的工作就是幫人製作服裝的裁縫師,家裡常有來製作服裝的客人來量身型、討論布匹花色、款式。拿布尺、剪刀、用畫布匹記號的小粉塊在廢紙上塗鴉、學母親踩踏縫紉機……成為我童年遊戲裡的重要型式,也許愛拿刀剪、愛畫畫,就是在那時種下的種子。 那時縫紉機就放在大廳木窗的前方、一個光線最好的位置。母親低彎著上身坐在日光輕透的窗前,踩踏縫紉機,縫製衣服的畫面成為最經典的記憶。 我身上的許多衣服都是母親用別人製作剩的布匹做出來的唯一款式,有時她也會特別到市區的布莊購買適合我和姊姊的年輕花色,為我們製作洋裝,但我總是羨慕著其他的小朋友可以穿著市場上買的成衣,總覺得自己身上與眾不同的服裝,是拉遠與其他同儕距離的一個要素。 我想和大家一樣,穿舒服的棉質T恤和短褲,所以嫌棄起母親做的衣裳。後來在某個和女同學一起聊天的機會,才知道我穿的別緻洋裝是她們極羨慕的,她們也渴望有會做衣服的母親為她們量身訂製專屬的服裝。 原來,人們總是羨慕別人擁有的,輕易地忽視了自己所有的。 然而我後來想再穿母親親手縫製的洋裝也都沒有機會了。因為那時成衣業大崛起,市場上到處是好看又新穎的服裝,而且比手工的訂製服便宜很多,母親的裁縫生意在大環境的變遷下也越來越冷清,終於做了歇業的決定。之後再也沒做過任何一件衣服,不管是她自己的或我們的,把裁縫師的職稱,徹頭透底的拿掉了。 這台有情感深度是為母親嫁妝的裁縫機就此蓋上上方的木板,從家中主角的地位,移至角落,成為久久才會派上用場的配角,很快也進級成被忽略的冗礙事物。 機器如果過久不使用,沒有人的關照,它邁向老舊的速度會驚人的快,快到超出你的想像。 當母親因要修改些衣服的長度,再度拉開縫紉機,就發現它的皮帶疲乏、底下好看的鐵鑄雕花腳座滿佈蜘蛛絲、縫紉的機台也需要潤滑、腳踏板也得很用力才踩得動……使用起來彆扭又不順,卡卡的音聲把從前裁縫的愉悅感都化抹消去。 母親越來越少使用這機器,加上後來遷入新居又有中古商人前來遊說收購,母親終於放棄了這台人工踩動的老裁縫機,新購了所謂的電動縫紉機,只要開起電源,那高速的馬達就會帶動裁縫車的運轉,再也不用像以前費力的踩踏和手滑撫動,過往那種裁縫的愉悅感終於又回來了。 然而這新潮時髦跟的上時代節奏台語俗稱「電車」的裁縫車,我對它卻是又愛又恨的。一來它平厚長正的外型缺乏了美感與先前那充滿典雅質氣的鐵鑄腳縷空老裁縫車完全不能相比,外表感官不佳。雖然速度快、省力,但噪音也大的驚人,我們戲稱這台電車別號戰車,只要母親一工作起來,就像進入作戰狀態,隔著樓層也聽得到這縫紉電車的隆隆噪音,單調高昂的音頻成為我讀書時無法集中精神的惱人噪音。 但它又是生財工具,有了它母親鞋帶的縫紉工作才有辦法進行,那需用很多時間與體力付出才能換取的微薄薪資,雖那麼不起眼、極少,但也在一疊疊完成的鞋帶中,堆纍出一個可觀的數字。 每每假日母親車鞋帶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在幫忙堆疊計數,準備隔天的交貨。心中不免感嘆,厚厚的一疊鞋帶、將近兩三小時的工時獲得的金錢,有時只夠我買一條牛頓的透明水彩。母親為了多賺點生活費、貼補我們補習學畫的這些額外支出,經常過時加班,深夜裡大燈沒開的廳室,只有一盞檯燈照著縫紉機下母親疲憊卻還堅持工作的身影,令人不捨。要她休息,卻常換來:「就快好了,這一疊車好就來去睡了。」但等我書讀到一段落出來上廁所時,卻還發現她裁縫車前的檯燈依然明亮。 我知道不是她不感疲憊;不是她有工作狂,而是因為她想讓我們做孩子的學才藝能無後顧之憂。 每當我在美術社開心的採買了大量所需的畫紙、畫材時,騎在回家的路上有時不禁會想,這些令我滿足的繪畫材料,不知是母親用多少辛勞的工作時光才換來的,如果該說感謝,除了母親,這討人厭的裁縫車也是該要禮敬感謝的對象啊!! 從記憶的河道迴游上岸,對於這幾已功成身退的第二代老縫紉機情感,又濃烈的浮上心版。它存在的意義不只在功能上而已,應該說早已超越功能的層次,而是情感紀念的意義更勝於功用。 當我們搬回更大更寬敞的新居,怎麼能連它容身的所在都沒有呢! 「如果沒地方放,就放在我的畫室吧。」我說。 於是口角終止;讓家人情感撕裂的紛嚷平息了下來。我們將重沈的老裁縫車放進畫室臨窗的最佳位置。母親上揚的嘴角,表達了她心底的愉悅。 現在偶而我還沒走進畫室,就聽到「老戰車」■■喀的作響聲,我知道那是年邁的母親正為家人的衣裝做著簡單修改的工作。有時我一邊畫畫,她一邊車縫,兩個人就在日光燦亮的畫室裡邊工作邊閒談幾句,雖然聊得都是生活裡的芝麻綠豆,卻是那麼歡愉美好,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一種簡單平凡的幸福感,我想讓「老戰車」駐進畫室是爭取對了。 現在大多的時候老裁縫車也只扮演桌子的角色。上頭常常堆擺著畫具、顏料和許多我們美術班孩子未帶回去的黏土作品,它的表面不只刻鑿了許多痕跡;那是多年的時光下母親工作留下的污痕,現在更被沾染上我們不小心滴落的顏彩,它與畫室的格調早已融至一片自然又親切的美妙境界。 我喜歡這「老戰車」駐軍在我的畫室裡,看著它我會想到許多往事;許多困頓歲月還追求夢想的堅持,想到母親對我們的付出;那深濃的愛,早已在老戰車的桌面留下許多隱藏的刻痕,深深地、深深地。 我喜歡這「老戰車」駐軍在我的畫室裡,我不會讓它有功成身退的一天,它會陪伴著我一直往美好的藝術之路奔行前去。它是安定心神的力量,它是一份愛的提醒。讓我握畫筆的手,充滿暖暖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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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味道
時序早已立秋,台東的天氣仍如夏天般炎熱,海岸山脈泰源幽谷裡萬里無雲,宛如一幀靜墨畫,唯有那座和天一般高的加只來山山頂,堆積著既厚又濃的白雲,風也靜止了,鳥也不鳴了,走在寬廣的果園裡,只能聽見穿在腳上的雨鞋磨擦地面的婆娑聲。 麥德姆颱風剛走不久,距離颱風中心一百公里遠的我的果園,竟也如殺戮戰場般的被肆虐,產業道路坍了,果樹攔腰折伏,即將收成的文旦像一顆顆未爆彈,隨著雨水散落在果園四處,陽光搶在雨水走後立即上工,散落地面的文旦被陽光釀成了灑在地面上的酒液,聞到一陣陣的酒香,彷彿掀開了中秋節的節氣味道,敏感的松鼠家族趕在入冬冬眠前,儘可能以文旦成熟的果肉儲存熱量,松鼠家族和我們都在和時間賽跑,只可惜我們總是輸多贏少。 幾次颱風過境,其實都是過門而不入,然而,颱風外圍所帶來的強風豪雨,還是給我的果園帶來不小的損害,果樹倒了,嚴重的,第二年不會開花,代表的是,明年將會大大的影響收成,不過,每次當果樹被攔腰折斷後不久,又看見在折斷處生出新芽,大自然的力量真的是讓人感動,所謂天無絕人之路,這扇門關了,還是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另一扇窗,生命可以自己找到出路,我在自己的果園裡,見證了無數次,也學到了從錯誤中,從挫折中,重新找到再出發的方法,即使找到方法並不代表就一定會成功,但就像那些從折斷處長出的新芽,永不氣餒的從頭來過,這才是生命真正的意義。 中秋的味道越來越濃了,儘管留在文旦樹上的文旦越來越少了,而原本要寄給親友品嚐自己親手種植的文旦的承諾已經跳票,但是只要還剩下一顆,一整年的努力就沒有白費。其實,多年前的中秋節,我們全家都在果園裡烤肉,嬉鬧歡樂,但是至今仍讓我們耿耿於懷的是,文旦樹上掛著三萬多斤的文旦,卻因為價格崩盤而香消玉殞,從事農耕多年,只能看天做食,半點不由人,即使有再多的計畫,只要來一次颱風或是豪雨,就一切全毀了。 晴朗的天氣,除了獼猴群的叫聲外,大冠鷲更是成天繞著幽谷的上空,尋找獵物,小黑點忽大忽小,穿梭在尤加利樹交叉重疊的陰影中,陽光得理不饒人的灑遍果園的每一個角落,把通常只有在十月份才會姍姍來遲的麻竹筍逼得露出頭,正好可以給我們加菜,偶爾的驚喜,是農耕生活中最大的安慰。 儘管陽光忘了季節的催促,仍然踩滿了油門肆虐大地,但是畢竟節氣已經立秋,過了午後,風、找到了回家的路,從果樹的頂端緩緩的灌了下來,山嵐也頑皮的玩起了溜滑梯,從果園後方海拔一千公尺高的加只來山上一陣陣的湧進了果園,樹開始搖曳如喝醉一般,平常不多見的翠翼鳩忽然出現在果園,五顏六色的外表讓人精神為之一振,想必是中秋的味道吸引了牠們,入秋後,果園和附近的森林,獵人和獵狗的聲音少了許多,獵物因此可以稍稍的喘一口氣,然而,只要人類的口腹之慾仍在,動物是沒有喘息的空間的,即使如此,我封起了果園入口,做起了保護動物的第一線志工,不是有什麼偉大的情操,只是把動物當成了一家人,我們有責任讓牠們在自己的家中好好的生活。 望著空空的文旦樹,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惆悵,畢竟中秋的應景水果就是文旦,今年,我們不會在果園度中秋,但是希望月光能照進果園,把文旦樹的影子深深的鐫刻在中秋的食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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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小詩旅》窗口
這一扇歷史的窗口 曾經的 戰慄與堅強 浪濤仍悄悄 為你 訴說 海風知道 扣下扳機前 誓言 已銜在冷靜的胸膛 註:此詩為金門建功嶼碉堡內的射擊口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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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午後
慵懶的午後正愁著不知道要做什麼,手機突然響起,幫我做臉的老師說下午四點有個空缺可以去。時間不趕我就慢慢的準備,坐上了三點半的公車,不到四點我就推開了美容室的門。一如往常的幾句寒暄後美容師已經準備就緒,閉上眼睛臉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 每一次閉眼我都會想到第一次進來美容室的時候,那時候我才高一,不懂得出門要擦防曬,洗完臉要擦化妝水、乳液之類的保養品,皮膚狀況很差,整臉的青春痘,連脖子上也是滿滿的粉刺。那時候美容師看見我,兩三個紛紛跑來我前面: 「我的天呀,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的脖子好誇張喔。」 「你是過敏嗎?還是最近免疫系統不好?怎麼可以皮膚糟成這樣。」 「來來來,快點過來我看看。」 我記得我當下丟臉的好想挖個洞躲起來,那時候我想這幾個歐巴桑怎麼可以那麼沒有禮貌,就算我還是小孩,她們也不應該開口就說我皮膚差,就算是事實也該委婉一點說出來吧。我躺下來閉起眼睛緊張的等待接下來的動作,結果在一次又一次的敷上不知道什麼東西之後,一股蒸氣打在臉上,我以為就這麼簡單而已,約莫十分鐘之後蒸氣被關掉了,真正的痛苦才真的開始。 老師把臉分為七個區塊,分別是左右上額、左右半頰、左右脖子、鼻子,開始了「挑痘」工程,用著幾支小小的器具,有尖頭的、夾子,還有一個圓頭的,對每顆痘痘開始用擠的、拔的、夾的,挑破它們擠出粉刺和膿。我又特別怕痛,原本想說要逞強假裝沒事,但是眼淚卻一直被逼出來,敷在眼睛上的化妝棉原本乾了,又數度被眼淚浸濕。我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是突然感覺到隔著眼皮以及化妝棉,眼睛前方那盞燈被關掉了。臉上被敷上一條熱毛巾,我就累的直接睡著。後來那次離開後我看時間,老師整整幫我挑了兩個半小時的痘子,我姊姊說根本是創新紀錄。那一陣子我成了店裡的常客,幾乎每兩個禮拜就要去一次,因為老師說我的皮膚受損狀況太嚴重,經過兩、三個月的搶救,我終於不再有皮膚差的煩惱了。 對了,剛開始來的時候我認為講話很沒有禮貌的那幾個歐巴桑,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不是她們的問題,是因為整個空間都是女人,而且是完全沒有任何遮掩的女人,有的人是來做全身紓壓按摩,有的人要種睫毛,有的就像我一樣是來改善肌膚,沒有外物的覆蓋下,大家說話也就少了平常的拘束,身材阿、皮膚阿,有的甚至婚姻狀況或是更年期的問題都拿出來聊。我每次聽著聽著也覺得好玩,是插不上什麼話,只也覺得女人就算有了年紀長舌的能力也只會越來越高等,可以從工作聊到家庭,家庭聊到新聞,新聞聊到隔壁鄰居家裡發生的事情,重點也已經不是什麼都可以聊,而是她們什麼都知道。 每次回想起都覺得十分開心,如果那時候沒有踏進美容室,我或許現在還是被大家嘲笑的痘痘臉呢!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臉上突然有熱熱的毛巾蓋上,接著又是幾分鐘的按摩。 「好了喔。」老師幫我拿開眼睛上的化妝棉。瞳孔還不適應光線,我又在美容室裡稍坐了一會兒才離開。講到這裡,很多人對於美容室都有一種迷思,總覺得從美容室走出來的女性一定是光鮮亮麗,然後皮膚光滑的發亮的那種。但就我所看到的人而言,每個人因為剛睡醒、剛擠完痘子、剛脫下頭髮上的毛巾,臉上一塊一塊紅色的,一點都不美麗。所以網路上常流傳,要看到女朋友最真實的一面要去游泳池。錯!要看到最真實的女人就要帶她去美容室!而且近年來男性會去美容室的比例其實是明顯上升的,所以情侶要一起去看對方最真實的樣子是被允許的喔。 我在走去公車站的路上,一個姊姊看著我在跟我講話,我只看著她嘴巴動啊動,但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我摘下耳機聽著她說: 「哈囉,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你是大學生嗎?」我心想:「完了,遇到推銷的。」我從以前就害怕推銷員,非常害怕,因為我不擅於拒絕別人,也因此花了很多冤枉錢去買一堆沒用的東西。我回答著她的問題,想說不要講得太多就不會再繼續推銷,她好像發現我很害怕,她就說:「那你可以到店裡面幫我填一份問卷嗎?我不會叫你買東西啦。」因為我的工作就是發問卷請別人填,但不是推銷的,之前跟我朋友已經有立過誓言,如果不趕時間的話一定會幫別人填問卷,所以我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走進一家化妝品店,那個姐姐就轉身出去了,接著就是一個阿姨看著我,那個眼神就像是一隻惡狼看到一頭羊一樣: 「妹妹來坐這裡,妳的衣服好可愛喔。唉唷,妹妹妳長的好可愛喔。」雖然知道這些話只是陷阱,卻也快飄飄然了。她接著拿出一張紙,叫我勾幾個關於皮膚的問題,然後就開始說了:「妳有沒有在打工阿?妳的臉齁,來我告訴妳……。」我聽著聽著都快睡著了,只等她說可以走了就打算立馬出去,但是推銷員實在是太奇妙了。她們抓準每個人的弱點以及看準每個客戶的需求,突然語氣一變:「妹妹,妳是不是很在意妳眼睭附近的粉刺問題?」 我突然從恍神中跳了出來:「對!」我從皮膚改善後就很在意我粉刺很多,尤其是眼睛周圍,但是因為那裏皮膚太薄,美容室老師也沒有辦法幫我處理。結果她眼睛一轉:「來來來妳看看,我一眼就看出來的妳的問題,姐姐告訴妳,這兩罐今天跟妳收六百就好,妳洗完之後齁那個粉刺……。」講的天花亂墜,有多便宜多好用多專業,然後開始說我皮膚狀況很差啊之類的話,偏偏台灣人就喜歡危言聳聽,喜歡說也喜歡聽。明明沒什麼事跑去看醫生,一定要看到醫生開藥才會安心這樣。我也是這種人,明明剛做完臉,一聽到阿姨說我皮膚有什麼問題,不到十分鐘我就打開了我的皮夾,拿了兩罐洗臉的回家。現在晚上十點,我坐在我的電腦前打文章,臉上敷著面膜,桌上還有一杯檸檬水。望著我空空如也的皮夾,想著我這天又要餓肚子了……。 後悔?因為花錢做臉後悔了?還是因為花錢買了那兩罐除粉刺的才後悔?我只能後悔我是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