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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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天龍八部
無常認為自己是巨神的嫡嗣,農神父子以不正當的手段取得權力,應該讓位給她,於是一路發飆,如西遊記中的悟空,從人間打到月宮,再闖入天庭,逼得朱彼德不得不要求自然大神出面仲裁。 最後她雖然向自然大神證明天地萬物無一能逃過無常變易,所以她有資格取回帝位,自然大神卻只簡短的回覆她:雖然萬物無常,但「本態常駐無變化;歷變自體成其大」。當時間終結,萬物必將回歸正格,永駐不變,所以原告主張不能成立。這個判決引用了(新)柏拉圖式的理念不變說,承接了布伊覺思對天命的解釋,同時也回歸目標無限拖延的傳奇結構。 段延慶的情況與無常稍有不同:他是大理國太子,因國內變亂,皇帝被弒而出逃,亂平後因為太子失蹤,只好由平亂有功的堂兄繼位。數年後他習武有成,帶傷回國,發現帝位已經傳給另一個堂兄,新皇帝「寬仁愛民,很得民心…誰也不會再來記得前朝這個皇太子。如果他貿然在大理現身,勢必有性命之憂」。這時他走投無路,幾乎失去求生意志,在絕望中遇到刀白鳳因不滿丈夫風流而捨身相就。他以為是觀音菩薩點化,遠走他方養傷,並苦練武功,成為「四大惡人」之首。後來他屢次想憑武功強行要回王位,都未成功,最後發現刀白鳳懷了一個孩子,也就是即將成為太子的段譽,所以他不必復位也等於可以復位:「我雖不做皇帝,卻也如做皇帝一般」,終於解開心結,飄然而去。 無常女神與段延慶的故事相近之處,在於兩者都呈現了正義與邪惡的密切關連,並且用「垂直透視」來解決惡的存在。無常的法統主張,符合當時歐洲王朝處理繼承權的慣例,自然大神也承認萬物皆受無常節制,但是她的造反卻危及整個宇宙秩序,幾乎可以視為天下第一大惡神。《仙后》這裡的處理涉及英國都鐸王朝的統治法理,呼應了政治學裡國家與暴力的弔詭關係,使得無常盲目的毀減力「散發出某種極端邪惡的意味」。段延慶雖然表現了皇室氣質,做事比較有原則,跟丁春秋甚至慕容復比起來惡性其實並不重大,但小說以他為四大惡人之首,外號「惡貫滿盈」,如果跳脫敘事是否嚴密的考量,正可以視為小說對統治權力,與暴力之間的關係表達了類似史賓色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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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蜂﹐嗡嗡嗡
旁白: 小蜜蜂, 嗡嗡嗡, 大家一起勤做工。 來匆匆, 去匆匆, 做工興味濃。 天暖花好不做工, 將來怎麼好過冬? 嗡嗡嗡, 嗡嗡翁, 別學懶惰蟲! 眾蜜蜂:辛勤工作可以致富。 眾蜜蜂:工作是一種最好的運動。運動,身體就會健康、美麗。 眾蜜蜂:為了身體的健康、美麗,我們要多多運動,多多工作。 眾蜜蜂:有工作的人不會變壞;只有沒工作的人才會變壞。 一蜂:各位!加油呀!雨季就要到了。要多採些蜜,儲存起來。看這天氣,明天起要開始下雨了。一下雨,我們便不能出來採蜜,糧食恐怕就會短缺。大家知道,天有不測風雲,雨季一到,雨下半個月或一個月都有可能。我們人口這麼多,到時候,吃的恐怕就不夠了。吃的不夠,我們會受不了的。別說蜂王會責備,我們心裡也會很難過的。我們沒有負起我們應負的責任呀!…… △說到這裡,一蜂臉上突現疑惑狀。 一蜂:咦?五弟呢?怎麼不見五弟?他哪裡去了? △眾蜜蜂紛紛抬起頭來,驚疑地相互看著;然後作四處尋找狀。 二蜂:是呀!五弟怎麼突然不見了? △眾蜜蜂面面相覷,一臉疑惑。 一蜂:大家找找看。 △眾蜜蜂向四方散開,尋找五蜂。有的仰頭看,有的低頭看,有的左看,有的右看,有的走到各處去看……。 一蜂:會不會去尿尿了? 眾蜜蜂:不會吧? 一蜂:會不會肚子餓,去找東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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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記得第一次孤單一個人待在屋裡等待另一半歸來的心情,多麼徬徨無助。寧靜到一丁點聲響都沒有的空間,只剩下滴答的分針秒針陪伴著心跳聲。充滿恐懼的望著大門,期待著電梯門開啟後,接著是你開鎖進門的身影。然而,這一切隨著分秒的流逝,一點動靜也沒有。我試著用各種方法找你都徒然無功,瞎猜著等會兒電話鈴聲響起,會是一通怎樣的來電呢? 寂寞的枯等最是磨人耐性,各種可能的訊息都在想像中不斷翻滾各種畫面。難道是出了意外?就算是,身上有證件,應該會有人打電話來講一聲。又難道是背地裡和什麼女人幽會?但平常一點跡象也沒有啊,這個可能性被畫了個大叉。又難道是被綁架?哇,這下可好,乾脆讓給撕票?還是傾家蕩產給贖回?又難道是跑到哪兒玩的夜不歸營?天啊!再檢查一下電話線接頭看看是不是鬆掉。又或者電話根本已故障。在這個沒人可商量的當下,只能乾著急的時候,六神無主,只希望真實答案快點出現吧。 當掛鐘裡的三根針湊在一塊兒時,眼皮過於沉重,也想抗議,坐著站著晃著都搞不定忐忑不安的一顆心。揪結成團的思緒混亂到極點,屋裡凝結令人窒息的空氣,還以為來到海拔三千公尺氧氣稀薄的高山上,簡直快讓人抓狂作嘔。再也控制不了瞌睡蟲頻頻來嗆聲,不知不覺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直到微光灑進屋內,才知道這是生平第一次一個人孤伶伶過夜,那種驚恐慌亂的心情直到現在歷經二十年仍無法抹滅。夜裡,待在只有一個人的屋內,特別容易勾起不愉快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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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 在幸福的氛圍裡─呂海秋
瓜藤蔓蔓,瓜架親近泥土的地方,依偎著許多綠色的幼苗,陽光充足、水分聚集,縱然在大熱天,亦不會枯萎乾縮,顯現主人的用心耕耘,植物得以欣欣向榮地成長。 儘管環境如何變遷,生活型態依舊如此地一成不變,然而命脈延續有希望,精心撫育的青春,在這塊土地紮根與成長…………。 呂海秋,民國二十一年出生,屬猴,在險峻的環境中生存,經歷人生的悲歌,嘗到溫暖的喜悅。 父親自備船隻、自當頭手去出海,呂海秋十二歲即跟隨去討海,牽漁網到海中,所有希望看海龍王。而出海沒得賺,家境有困難,上學沒有錢,二兄弟取其一,完成學業爭口氣,將來走入華麗的舞台,光耀門楣在島上;他排行老大,將青春犧牲奉獻,為弟弟前途把關,讓他安心去求學;小弟很爭氣,沒有辜負他的苦心,念到政治大學畢業,並返鄉服務鄉梓,一路走來運途順暢,官拜稅捐處處長,全家人以他為榮。 討海多風險、種田收穫淺,兩者收入均不固定,家庭開支面臨窘境;於是呂海秋出外覓職到林務所,挑水澆樹靠肩膀,雙手雙腳勤奮練,有了月薪七百元,小弟學費沒困難。 日人來金門,父親出海去討生,規定要到太武山鑿洞,荊棘遍地、巨巖重疊,開鑿起來備感艱辛,他先是子代父職,而後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亦有一份,形成一人要做兩人份,不忍父親做苦力,體力透支亦要撐。 國軍來時住家裡,他方軍人要拆厝,駐守家中的部隊出面嚇阻,方在慶幸有後台,部隊移防,一波去又一波來,門板終究被拆除,祖產再也保不住。 十七歲那年,他奉命到成功的陳景蘭洋樓抬傷兵,四周儘是哀號慘叫聲,路途遙遠到西洪機場,受傷士兵一路呻吟,只有安撫忍耐。 庵邊未聞九三砲戰聲,倒是在後浦念高中的小弟回家告知這項訊息,當下驚慌共匪又來犯。 八二三砲戰,尚是民防隊員的呂海秋、三更半夜奉命到料羅碼頭去搬運麵粉與米糧,砲聲隆隆在天際,身體抖顫、手腳竟不聽使喚,但依然咬緊牙關完成勤務。但遺憾的是榜林村呂姓兄弟在該海灘執行任務時,躲避不及,當場被擊斃。縱然遇此血淋淋的憾事,民防隊員依舊任務頻繁,倘敢不服從命令或不聽指揮,用軍法審判不手軟。 呂海秋記得胡璉將軍鋪馬路、讓金門島有平坦的道路;劉玉章將軍則建造防空洞,以石條來堆高,洞頂鋪黑灰,二鄰合力做一個;他當時擔任伍長,親歷這項上頭規定的任務,未雨綢繆於哪天匪軍再來犯,居民棲身有地方。 六一七砲戰當晚,料羅村莊上映電影很好看,附近村民攜家帶眷來觀賞,放映到一半,全場目不轉睛於螢幕上,忽然雷聲起,好好的天氣為什麼會下雨?仔細一聽是砲擊,眾人紛紛散,趕緊回家保平安。而匪軍目標在碼頭,落彈大海的水花四濺,人雖沒傷亡,砲彈則在半空中,一路咻咻咻,從頭上飄過去,人人保命最要緊,一人只有一條命,驚嚇得收驚。佛祖跟前,神明庇佑弟子與信女,全家人在一起,永保平安,讓砲彈遠離。 戰爭已過去,呂海秋如今沉浸在幸福的園地裡,二十一歲那年,一頂新娘轎從庵邊到峰上,迎娶新娘回家裡,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並請「管棧」來掌廚,左鄰右舍忙進又忙出,削皮剝菜葉,增添喜慶的氛圍;烘培師傅做禮餅,挑動親友的味蕾;宴請親友團,一戶請二人,圓桌辦酒席。婚後育有五子五女,分住台金兩地,如今已當外祖,內外孫二十四人,終日含飴弄孫,過著幸福的人生歲月。 數年前,呂海秋與弟弟合建一棟二樓半的現代建築,手足情深,紀念永遠。已經八十二歲高齡的他,健康的體魄來自每日的運動,他在屋前的一畝田園搭瓜架,瓜籐順勢攀爬而上,綠油油的植物盛開其間,不灑農藥澆清水,食進肚裡沒負擔。 四子呂國全與其同住,晨昏定省,關心老人家的生活起居,而其他子女亦常返家噓寒問暖,坐擁幸福的時光,呂海秋夫婦笑容寫在臉上,全家人沉浸於幸福的氛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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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的閩南語歌謠五首
記得童年時期,常聽父親唱的閩南語歌謠-「ㄅㄛ歌」,是一種民族色彩濃厚的歌曲,主要來源於歷史典故及民間自早流傳下來,有些字句借用別字或是取其諧音代替,以七言押韻詩句來展現歌曲的畫龍點睛之妙,它的逗趣和內在意涵,讓人聽了餘音繚繞,回味無窮。 迄今已逾一甲子,卻時常在我記憶中浮現,深深烙印在腦海深處裡,一時之間...沈澱在時光機裡,童年往事如泉湧般澎湃在心頭,歷歷如在眼前。謹將個人淺薄所記五首,與我鄉親和讀者們共同分享-其歌名(詞)如下: 【尪婿去落番】 金瓜出世圓轔轔(ㄌㄧㄣ),鋤頭舉起重頭輕。 對著尪婿佇番屏, 厝內某子哄看輕。 艱苦拖磨晟子成, 才會佮人有比評。 落番骨力去打拼, 衣錦返鄉好名聲。 【嫁尪卡快活】 土豆開花落沙, 十八姑娘一枝花。 娘仔若是來嫁我, 乎妳搭心卡快活。 乖巧賢慧得人疼, 我會佮妳惜命命。 同甘共苦心堅定, 創造美滿ㄟ家庭。 【哥嫂睏椅寮】 菜開花長短條, 哥仔招嫂睏椅寮。 椅寮睏著雙頭隧, 親像水雞佇哈水。 糖甘蜜甜在心中, 鴛鴦相隨真正尚。 暢爽半埔攏袂倦, 快樂逍遙似神仙。 【少年袂曉想】 蕃薯開花嘸免應, 哥仔無某打水槍。 水槍打了真正暢, 孤單一人辜不彰。 少年若是袂曉想, 呷老著會嘸成樣。 立志卡苦亦著走, 認真愛拼才會贏。 【娘仔挽花葉】 手扞花藍挽花葉, 腳踏花枝軟搖搖(ㄒㄧㄡˊ)。 娘仔腳縫一粒蚌(ㄧㄡˊ),若是活蚌會哈水。 卡使死蚌拆開開, 乎恁肖想講■■(ㄙㄨㄟ)。 看有吃無干焦愿, 嘴瀨直流真了然。 以上五首阿爹的閩南語歌謠─「ㄅㄛ歌」,因隨時空推移,已經有了變化,鮮少聽聞,不過「搖嬰仔歌」古早味的搖藍曲,去年(102)曾在古城國小舉辦「閩南語紮根-歌謠傳唱」活動,多年國小舉辦「全民新運動-大家講母語」過五關的運動,以及各國小均陸續舉辦「閩南語演講比賽」活動…等等。被重新喚起,相當具有教育意義,讓金門母語不失傳,而觸動我的興逸,鼓起勇氣書寫,罕見的「ㄅㄛ歌」,也使此鄉土文化,閩南語歌謠更充實得以流傳延續下去,更盼望能達到「育」與「樂」之效果,但閩南語多變音,自覺才學識淺,恐因字或歌詞有謬誤之處,敬請我鄉親和讀者們包含指教是幸! (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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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一條穿越記憶的小徑
很舊的小路。卵生的。泥濘土味的胚殼。終年沉默無礙萬物生滅。有童年青蛇般曲徑。野草和小樹廝磨彼此鬢角。喃喃和嗩吶。我循著記憶蔓延。游移在潮濕憂鬱的動詞。情緒與腳履的拉扯。不安的爭辯。我是誰。我在其中。飽孤獨和時間戰鼓的洶湧來襲。 偶有陽光。穿透和洗鍊。初綻的內聚力。未發聲的幽暗密道。彷彿天光無語的宇宙論。屏息。顯影。我拾遺一枚拓印歲月的容顏。盡是溢滿過往意象的詞語詞。蹤跡浮沉。像是父親藏匿灼傷的記載。以落葉。枝枒。縫補靜靜的嘆息。如驀然空無。如芒花走調的刺繡疤痕。在黑夜礫石中囚禁。那是一種宣染和膨脹。不安的魂靈。以及年代錯誤的擱淺。 熟悉與陌生。伸展前進。風柔軟且纖細。吹拂衣襟號角。念念有詞的麥田小穗。一畝畝的俳句。彈奏這小徑兩旁的攪動嗓音。天籟波浪。鼓盪著無言鄉愁。更遠的是夕陽和彩霞的告別。人與時序的告別。歷史悠悠褪下深藍的冷。還原植物學的生機遼闊。瞭望天光。一隻麻雀飄忽飛越。吟哦幽遊。留下大片天空。我側身彎腰匍匐爬走。途中腹語。都是鄉門鴻雁的旁註。 野徑肌理。意象斑駁滿溢。光影錯綜流淌。我迷走於窸窸窣窣的掀動與驚嚇。彷彿故事情節。在擴大和靠近之間。留下疼痛出沒的對峙。留下興衰起落。一路向前鋪展。荒山遍野引唱悼歌的回聲。像褪色日子。像夢。守候薄薄家譜紋身的膚色。翻展祖籍反覆折疊的口音。竟是喑難言。路徑荒煙的標記。我鬆開手掌裡的落葉。聽到有篇的押韻。在直直前方包藏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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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天龍八部
例如敘事的嚴謹並不能解釋段譽為什麼在小說前段屢逢奇遇,到江南之後卻過度「嚴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淪為單戀王語嫣的跟屁蟲,在武功、性格、動作、言語方面毫無發展變化;或是慕容復為什麼聰明一世,在其父受無名僧點化之後卻倒行逆施,完全僵化為失去現實感的復國機器。反過來說,敘事的不嚴謹當然也不能解釋這種現象。這些困難其實都是對文類本身的癖性沒有認知,不能就文類本身的特殊性來看文類所導致的結果。只有承認傳奇敘事基於層次分斷的結構性偏向,雖與其他敘事類型相通,卻不講求面面俱到的道德,才能認清《天龍八部》敘事觀點超脫俗緣的所在。 佛經講本生緣都是「過去久遠」、「無量世時」的事,其中的時空轉換都是不能用現實感去衡量的。《楞嚴經》所謂「現天身」、「現龍身」等等當然也涉及緩慢的果報與漫長的等待,幾乎沒有當世變回原身的可能,不像阿朱的化妝術那樣,在片刻之間就要達成目的。如果我們把傳奇敘事裡的層次再推一步,把其中的敘事過程,追求與拖延兩個層次同時存在,在等待、偏離中成就目標,那麼不論是人物典型的似立而非立,還是癖性的欲化而不化,都可以說是為了終結時間而陷入時間,呼應了身像跨越未度他人先失己身的弔詭。 但是傳奇文類所以是「充滿異質性,而且不受現實原則拘束的敘事空間」,所以能「感受不一樣的歷史節奏」,並且突破現狀,「接受奇才異能,實現改造世界的理想」,正是因為跨越者的等待本來就是一種參與。反抗常情常理的偏離,本來就含有改變認知習慣的強烈顛覆力。亞瑟王傳奇裡的騎士到處漫遊,並不否定尋找聖杯的終極追求,也就是偏離與成就兩個面向並行不悖。 《天龍八部》裡的無名老僧也說「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剋制」,但是「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才能練得越多」,目標與過程在背馳中也含有接合,正所謂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是也。 如果就小說來求解,那麼段延慶的惡無可逃避,最後卻在刀白鳳告訴他段譽是他骨肉之後,產生了現實感的大轉換,使他的惡業在等待中脫落於現實之外,以存而不化告終,是似反非反,欲渡未渡最明顯的例子。段延慶的事例很像史賓色《仙后》裡無常女神大鬧天庭的故事。無常是巨神族的後代,當初巨神之祖將統治權讓給弟弟農神(Saturn),條件是農神必須吃掉所有子嗣,還位於兄,結果朱彼德(Jove)出生後被母親用計藏起來,逃過劫難,後來就篡位當了天帝,並且平定巨神族的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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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蜂﹐嗡嗡嗡
一蜂:回來!算了!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我們還是繼續採蜜吧! △眾蜜蜂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繼續採蜜工作。 旁白: 小蜜蜂, 嗡嗡嗡, 大家一起勤做工。 來匆匆, 去匆匆, 做工興味濃。 天暖花好不做工, 將來怎麼好過冬? 嗡嗡嗡, 嗡嗡翁, 別學懶惰蟲! △燈漸暗。 △幕徐徐落下。 第五場 景:同第一場 時:同第一場,下午 人:一蜂、二蜂、三蜂、四蜂、五蜂、眾蜜蜂、眾花 △幕啟時,燈已亮,眾蜜蜂在花園裡採蜜,嗡嗡聲不絕,忙得不可開交,部分蜜蜂已汗濕衣裳,有些不時舉袖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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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似水的青春
雨腳踩過的城市漾一片汪洋,在夜晚刷洗冷漠的燈火,有些花朵讓晚風吹壞了,便落下來形成小花園。柏油路兩旁一攤攤積水處,花瓣浮出水面的樣子像一艘艘準備遠渡重洋的舟船,靜寂在墨色的湖泊裡。那凋零的花香又像失聰的語言,被時間等待,遺忘了,傷口以新生花朵結痂,日復一日以綻放為目標,企圖留住地平線上最脆弱的美。 朋友的玻璃帷幕,總在雨中流動出一朵花的形狀,我若收到他拍下的證供,總是能小玩一場推理劇,從流瀉的光影去研判時間,例如,夕陽不會出現的午夜,他是怎樣興致勃勃地煮酒寫詩。心情就像路燈安穩佇立在深深夜晚的街頭,因為照亮的視覺而加高了煙雨濛濛的解析度。 他的照片是一種暗示,日記與短語讓人精準的確知他當晚是快樂或是憂傷,細水長流而精簡有力。閱讀他生活作息每一場的呼吸頻率,更能突顯他的實際與細心。也許,實際與細心有它的優勢,於是繁華裡點綴夜晚輪廓的燈座和五光十色的架構變成了生活背景的慵懶,它的朋友,正是那個不請自來稱為「雨」的裝飾者,降臨大地之時,朋友會付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與浪漫,或說或笑按下快門拍盡這場搾不乾的雨季,絢爛一張張光彩奪目的夜雨風情,讓人繼續目不暇給。 朋友也許是用舉步維艱的心情練習攝影的構圖能力吧!那扇玻璃窗爬滿水珠圓潤瑩透,一如珍珠散落一地遺下的幽雅,形狀那麼雍容華麗,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新脫俗。我津津有味地把雨水當謎語,一字一句去落筆一個傳說,驀然想起雨水的胸懷包容許多愛,它一直清洗這大地的塵埃。那方深不見雲的天空顏色看起來像是還沒生命力就急著談一場愛情,雷雨季是驚天動地的誓言。那雷聲大雨點小的天空是讓大家慢慢輕敵的開始,人們紛紛揣測這場雨虛有其表,我會淋雨則是因為對雨具懶得隨身攜帶,未料滂沱大雨爭先恐後洗滌大地,觸目所及盡是奔跑的人群,鳥獸散般四處竄逃,雨勢斜的,迎風而寒,抖擻一種很狼狽的樣子。人群或許如此,景色卻異常冷靜,流露脫俗之美。夜裡熒熒的華燈燃亮引起朋友的動機,他用從容不迫的雙手對著那條璀璨如銀的車河按了按快門。 朋友最擅長拍攝的事物並不是只有玻璃雨珠這樣的構圖能力而已,他喜歡在萬里無雲的日子出門,爬山或者海釣。我看過他滿載而歸裝魚的保冷攜帶型小冰箱。他說那些魚大多拿來敦親睦鄰用,也許是遠親不如近鄰,拉攏鄰居關係至少可以守望相助。天氣很好的假日從夢中醒來,接起家中響起的電話:「要不要爬山?」一個地心在區域內傳遞的邀約,就是一種偶然了。這種偶爾心血來潮的安排往往會帶來豐富歡愉的一天。朋友在山中小徑,精準對焦調光圈的姿勢讓人連想起雨中景,晴天雨天皆全心全力去記錄,輕舟湖影、垂柳如茵,亦或海天一色、驚濤駭浪。我便在照片小方格裡找到熟悉的風景中題詩賦文。 「還是實際一點吧!」他出於好意的一番建議對我而言,一字一句皆像磚瓦,堆砌了一座不自由的監獄,雖然我沒有聽他說教的耐心,卻努力改變自己的個性,也許為了應付他,或者說,討好他。而我也察覺,當他以私訊來向我說些瑣碎的事,也在日復一日中,縱容我。 在日復一日造出一座風景的時刻。造出那煙翠連波的湖水舟船,還有蔚藍海水載浮載沉著鄉野傳說的神秘。 我起先只對那煙翠連波的小舟湖影好奇,我彷彿與晴天山中同根生,十分熟悉那透著薄霧的湖面,同時,繁華世紀已然被抽離時空,遙遙遠遠,因而讓人有一種想要去旅居一晚的衝動。不朽的山峰則是一幅背景,加深色調的綠意盎然,生命力蠢蠢欲動了,邊框外的鏡頭啣來一抹花香,宛如可以望見蝶蹤,攀附在萬紫千紅的百花園內。他按下快門,不疾不徐,只把仙境般的人間放入單眼相機的記憶卡中,返家之後,雲遊四海的快樂藉由電腦,網際網路是一種便捷管道,無國界的往四面八方分享而去。 我自此愛上似畫的青山綠水,點綴幾朵薄霧,如入極樂的一花一木自我的雙瞳走入夢中。尤其是震撼的雷雨成就一場沁涼景緻,分明只是洗去大地的塵埃,卻匯流出一條長河,撫動水面落下的繽紛花葉,它們浮動著,乘載美麗與滄桑,整個水流像花形的舟泊不著岸,唯一的感官始終浪漫,聆聽水流迂迴處彼此拍打的清脆。整張看下來,一朵一葉還有歪七扭八的排列做出象形文字的表情,像一座座古文名遺跡,荒涼中不失一探究竟的野心引人好奇。經過朋友跋山涉水陸陸續續的尋幽之後,它們以靜態之姿存在於方格子,被快門捕捉瞬間進入相機的山川海洋,在風景照裡說無聲的從容,變成令人賞心悅目的「江山萬里晴」。於是我更加充滿動勁了,覺得那方視窗像一座「荷蘭風車城堡」,朋友是那手持魔法棒必點之處皆開出一朵朵迷霧的仙子。我知道這種夢幻的形容並不適合他,事實上,他一直耐心等我改變自己過於浪漫的個性,一如他對旅行的一種執著。寫下一首詩,我寫下月光的海水捧起一顆眼淚,你,來自那億萬年前的化石魚群……我也許還是適合浪漫,等待夜晚來告白,說一則比較現代感的浮世繪。 只要啟動網路便能閱覽彼此狀態,看我是否「實際」了一些,不必打分數便逕自回到個人世界上傳他的「造景」工程。朋友只要知道我的狀態便草草了事,常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裝瘋賣傻久了,也會良心不安,只好正經八百,不搞笑的度過幾個光陰,安慰朋友也安慰自己。喜歡琴棋書畫的人裡當明白,屬於詩畫世界的人多愛作夢,要符合實際度日不再夢幻,以我對好朋友的待客之道只能彬彬有禮般同意。那簡直就像啞巴吃黃蓮,只剩說不出的苦澀。 我一直不經意地想起初相識的冬季,除了行駛江面的舟船,還有拍得朦朧的雨景。十幾度C的隆冬,玻璃帷幕被雨腳踩出幽雅線條,像達文西密碼,平鋪著像數字又像符號的圖形;又像蛛網上那澄淨圓潤的迂迴迷宮在風中搖擺,安靜而執著的由上往下攀爬下來。街燈的顏色在摩拳擦掌,彷彿正準備沸騰一壺藍山咖啡。 就是這種藍調,曾經,馴服我飛揚年少的跋扈,也安定了一顆焦躁寂寞的心。 今年夏季的雷雨神出鬼沒,朋友厭惡雨天一如對我玩世不恭的個性,只是他也一如往昔的隨遇而安。至今仍看見他拍下的滂沱,雨聲之中隱隱流瀉著曲線,那是,他柔情似水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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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教誨
母親出世時,外公把她抱在懷裡仔細端詳,得意的讚美自己的女兒長得靈秀,尤其一對長耳朵最有菩薩相。可惜外公早逝,母親、小舅舅與外婆相依為命,外婆身體不好,雖然擅長女紅,但不足以養家活口,只好帶著兩個小孩寄住親戚家,母親原本是孩童只知玩樂的年紀,卻因為艱困的環境養成她堅毅的個性,也迫使她早熟懂事,承擔起照顧外婆和小舅的責任,夜裡聽到外婆咳嗽的聲音,立刻爬起來倒水給外婆喝,外婆因為胃痛難過呻吟時,小小年紀的母親就徹夜陪著外婆不眠。小叔公看母親天資聰穎,曾經力排眾議,堅持要帶母親到南洋念書時,母親也因為外婆的反對而放棄大好機會,後來又奉母命成婚,她對外婆真的是做到「孝」與「順」。或許母親深切體會人生被限制的無奈,所以忍痛讓她的孩子一一赴笈他鄉,滿足孩子尋求更廣闊天空的想望。 母親婚後還是得面對命運給她的難題。母親生下大哥時,因自己身體羸弱,沒有奶水餵孩子,而家裡的米缸早空了,幸好有好心的手帕交送來白米,才能熬煮米粥給孩子吃,母子倆就靠著這份恩情撐過急難期。此後母親立志自力養活孩子,她到處幫人洗衣、磨豆腐、到海邊撿海菜、海螺,從不挑剔報酬微薄。勞力的工作折磨母親的身體,孩子的衣食不溫飽則深深啃蝕著母親的心。母親曾經語氣沉痛的說,有一年冬天特別嚴寒,她去幫人家洗完衣服回家,看到當時才三歲多的大哥站在庭院中等她,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棉長衫,小小的臉蛋和手凍得紅通通的,不知道已經站在那裏多久了,母親跑過去緊緊擁抱兒子,心中非常不捨,也為無法給孩子基本的溫飽感到愧疚。母親說到這裡眼眶就紅了。事隔六十多年,當年那塊心頭肉身上的冷,依舊在母親的身上揮之不去,而且又更寒冷數倍吧。我想,當時母親在寒天凍地裡,赤手幫富裕人家洗一大家子的衣物之後,也是帶著一雙紅腫刺痛的手返家,不知有沒有人為她痛心難過。 母親娘家的親戚看她居無定所,便把半棟三合院借給母親,讓我們一大家子有了落腳處,他們給母親一個裝著米和筷的竹籃子,不收取任何費用,唯一條件是請母親按時祭拜大廳裡所安放的林家祖先牌位,母親就只憑藉這樣簡單的口頭約定,就信守承諾五十餘載至今,從無一次間斷對林家祖先的祭拜。母親生活環境的困頓匱乏,使母親更重情義,一輩子感念那些曾經幫助過、救濟過她的人,在自己稍有能力後,不忘反過來幫助當初的恩人,也待恩人的後生晚輩極好。 母親在教育我們上極少說教,如果小孩做錯事了,母親直接用棍子打,儘管如此,母親的身教依舊深深影響我。她教我不要失志,儘管每個人先天的命運不同,但一枝草一點露,上天不會虧待任何一個生命,每個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在天地間掙得立足之地。母親也教會我莫忘了別人的恩惠,要及時知恩圖報,可母親卻不曾要求子女回報。母親從沒說過愛,但我能清清楚楚感受到溫暖的慈暉,沒有母親辛辛苦苦和費心守護,我們兄弟姊妹不可能平安長大,但願母親能健健康康,繼續陪伴我們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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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憶
旋轉木馬, 時光洪流, 我們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我們了, 致青春, 寫下一首名為思念的詩…… 在這雨季, 細細品味, 舉杯, 一飲而盡, 乾下 這杯 回憶…… **在2014年的梅雨季,一個人細細品味這些年的回憶。或許在這梅雨季總讓人傷感,人生中,來來去去的人很多,珍惜身邊的人吧!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種幸福,那如果沒有在一起的,至少曾共同擁有一段回憶。往事隨風吧,很多重要的事情,還是進行式,關於以後的故事,對我們來說是未完而未知的旅程……珍惜現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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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天龍八部
但是《天龍八部》裡人物的一致性,不僅超越了閱讀印象的層次,而是透過不斷重覆人物的癖性,成為一種含有「支配力」的形式,與多變的內容,即服膺現實原則的敘情境形成對抗關係,並且在頑固與變化的對峙與互動中產生分歧,設立意象空間。 這樣的運作與歐洲文學裡的傳奇形成有趣的對比,卻仍然暗合其基本精神。如果說歐洲傳奇的敘事過程,常常突顯自我定位的不確定,那麼《天龍八部》則透過超穩定的人物架構之敘事過程,在一定程度上是顛倒了這個原則。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裡所謂自我定位的不確定,指的是人物定位轉換過程中的意義變化,所以其中的複雜性並不是來自心理現實或複雜的「人性」,而是由「程式化人物」到「心理原型」的擴張,往往散發出與現實主義小說人物不同的,「主體凝聚力的光彩」。 我們甚至可以說,歐洲傳奇的角色不重行動、事件,而是意義編派的一部分,是善惡爭戰過程中,各種變化場面的「記錄器」。比較起來,《天龍八部》人物的一致性建立在特殊癖性上,雖然符合寓言體人物專一偏執的正格,就心理反應來說反而比較接近現實世界裡的具體個人。例如蕭峰部份前半段也是一個自我定位不確定,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故事,但是蕭峰至終都沒有變成程式化的人物,他個人的特質如俠義、勇猛、契丹人等情愫自始相隨,情況與蕭峰相近的慕容復完全沒有受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猜忌,下場也完全不同,可見蕭峰的命運與他的癖性仍有相當的關係。 如此說來,我們似乎可以說《天龍八部》是透過人物的癖性來製造敘事內容的變化,而典型的歐洲傳奇則是透過人物典型的凝聚與擴張,來突顯主體內部的裂變,但是兩者都含有分歧與對抗,都偏向「垂直透視」的層次分離,到底與單截式的寫實小說不同。就歐洲傳奇來說,不論是多線交織還是典型化的主體凝聚,都是敘事過程化不掉的意義,使局部意義溢出原解、顛覆人物的一致性,這也就是何以另立層次的理由。 所以《天龍八部》的人物框架雖然頑固,它的敘事變化並不會受到影響,因為它的變化並不以人物的發展,而是以意義本身的重疊為重心。也就是說,書中的敘事所以不符合部份現代讀者的期望,必須看成是意義交疊,即大體上就是人物形式,與情境內容的對抗所產生的不同解讀,而非人物情節的編排穿插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