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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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遊滕王閣
和台南好友林君赴江西南昌洽商,得便相偕共遊「滕王閣」,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今日「滕王閣」的故址在江西南昌贛江邊,俯視遠望,視野極為開闊。 據史書記載,貞觀年間,唐高祖李淵的幼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嬰被封於滕州(今山東省滕州市),故為滕王,且於滕州築一閣樓名以「滕王閣」,後滕王李元嬰調任江南洪州(今江西南昌),又築豪閣仍冠名「滕王閣」,此閣便是後來人所熟知的滕王閣(歷史上滕王閣三處分別位於山東滕州、江西南昌和四川閬中)。李元嬰驕奢淫逸,品行不端,毫無政績可言。但他精通歌舞,善畫蝴蝶,很有藝術才情。他修建滕王閣,也是為了歌舞享樂的需要。 西元676元(唐高宗上元三年),詩人王勃遠道去交趾(今越南)探父,途經洪州(今江西南昌),參與閻都督宴會,即席作「滕王閣序」,序末附這首凝煉、含蓄的詩篇,概括了序的內容。 滕王閣是古代儲藏經史典籍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古代的圖書館。而封建士大夫們迎送和宴請賓客也多喜歡在此,貴為天子的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在鄱陽湖之戰大勝陳友諒後,曾設宴閣上,命諸大臣、文人賦詩填詞,觀看燈火。 滕王閣建成後歷經宋、元、明、清,滕王閣歷次興廢,先後修葺達28次之多,建築規制也多有變化。其中宋大觀二年(西元1108年),滕王閣因年久失修而塌毀,侍郎范坦重建,比唐閣範圍更為擴大,並在主閣的南北增建「壓江」、「挹翠」二亭,逐漸形成以閣為主體的建築群,華麗堂皇之形貌,宏偉壯觀之氣勢被譽為「歷代滕王閣之冠」。最後一次建於清代同治年間,1926年毀於兵災,被北洋軍閥鄧如琢部縱火燒毀,僅存一塊「滕王閣」青石匾。此後50多年裡一直沒有重修。 1942年,古建大師梁思成先生偕同其弟子莫宗江,根據「天籟閣」舊藏宋宮廷畫「滕王閣」繪制了八幅「重建滕王閣計劃草圖」。在第29次重建之時,建築師們以此作為依據,並參照宋代李明仲的「營造法式」,設計了這座仿宋式的雄偉樓閣。1985年10月22日重陽節正式開工,於1989年10月8日重陽節落成。 「時來風送滕王閣」,滕王閣因「初唐四傑」之首的王勃一篇駢文--「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簡稱「滕王閣序」,得以名貫古今,譽滿天下。王勃的「滕王閣序」,膾炙人口,傳誦千秋。文以閣名,閣以文傳,歷千載滄桑而盛譽不衰。 歷朝歷代文人雅士們以滕王閣為歌詠主題的詩作數不勝數,其中不乏張九齡、白居易、杜牧、蘇軾、王安石、朱熹、黃庭堅、辛棄疾、李清照、文天祥、湯顯祖這樣文化大家們留下的美文。 買了票,入了閣。循南北兩道石級登臨一級高臺。一級高臺的南北兩翼,有碧瓦長廊。長廊北端為四墮重簷「挹翠」亭,長廊南端為四墮重簷「壓江」亭。 由一級高臺拾級而上,即達二級高臺(象徵城牆的台座)。高臺的四周,為按宋代式樣打鑿而成的花崗石欄杆,古樸厚重,與瑰麗的主閣形成鮮明的對比。 二級高臺與石作須彌座墊托的主閣渾然一體。由高臺登閣有三處入口,正東登石級經抱廈入閣,南北兩側則由低廊入閣。 主閣的色彩,絢爛而華麗。主閣一層簷下有四塊橫匾,正東為「瑰偉絕特」九龍匾,內容選自韓愈的「新修滕王閣記」;正西為「下臨無地」巨匾;南北的高低廊簷下分別為「襟江」、「帶湖」二匾。內容均選自王勃的「滕王閣序」。 走進大廳,撲入眼廉的是一幅漢白玉浮雕-「時來風送滕王閣」。這是根據明朝馮夢龍所著「醒世恒言」中的名篇「馬當神風送滕王閣」的故事而創作的。 一樓西廳是閣中最大廳堂。此廳陳放了一座滕王閣銅制模型,又叫「閣中閣」,由江西銅工藝廠鑄造。 廳內丹柱上懸掛有多副出自名家手筆的楹聯。 第二層是一個暗層。此層的陳設,體現的是「人傑」的主題。正廳的牆壁上,是大型壁面「人傑圖」,畫面上生動地描繪了自先秦至明末的江西歷代名人。是和諧統一在同一的畫面之中。這是一幅由江西歷史上眾多名傑組成的輝煌長卷,展示了偉大華夏民族之雄風。畫面人物造型生動,格調雅逸,線條組織富有韻味。 第三層是一個迴廊四繞的明層,也是閣中一個重要層次。在廊簷下有四幅巨型金字匾額。東為「江山入座」,西為「水天空霽」,南為「棟宿浦雲」,北為「朝來爽氣」,這些內容均係清順治蔡士英重修滕王閣時所擬匾額。 北耳廳為一茶座,是閣中品茗、小憩之地。 中廳屏壁有壁面「臨川夢」,取材於湯顯祖在滕王閣排演「牡丹亭」的故事。「牡丹亭」劇本寫成於明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第二年,湯顯祖首次在滕王閣上排演了這齣戲,開創了滕王閣上演戲曲之先河。滕王閣由此而從一座歌舞樓台逐漸演變成戲曲舞台。 第四層主要體現「地靈」的主題。正廳的牆壁上,是壁現的「地靈圖」,集中反映了江西名山大川自然景觀的精華。 第五層也是個迴廊四繞的明層,是登高攬勝、披襟抒懷、以文會友的最佳之處。 大廳左邊鑲嵌一幅「吹簫引鳳圖」,取材於東漢劉向所作「神仙傳」。傳說春秋時,有個名叫蕭史的,擅長吹簫,秦穆公之女弄玉對他非常仰慕,拜其為師。秦穆公曾專門修建一座「風台」,供他們學習時使用。後來,師徒二人結為伉儷,弄玉在蕭史指點之下,很快掌握吹簫技藝,她模仿鳳凰之聲,引來鳳凰圍繞她翩翩起舞。數年後,夫婦雙雙乘鳳凰飛升天界成仙。 兩廳中有供書畫家潑墨揮毫的書畫案,是藝術家進行創作的極佳環境,也是前來遊覽參觀的名人題詞留言的所在。 西廳東壁懸掛「百蝶百花圖」,選此題材,乃是根據滕王李元嬰愛蝶、繪蝶之雅事。據傳李元嬰擅畫蝶,自成一派,畫界稱為「滕派蝶畫」,滕王的蝶畫當時非常珍貴,有詩云:「滕王蛺蝶江都馬,一紙千金不當價」。這幅磨漆畫寄託了令人對「滕王閣」創始人李元嬰的懷念。 五樓是最高的明層。漫步回廊,眺望四周,江水蒼蒼,西山疊翠,南浦飛雲,章江曉渡,山水之美,盡收眼底,遊目四望,令人流連忘返。 第六層是滕王閣的最高遊覽層。由台座之下的底層算起,這一層實為第九層,故而大廳題匾「九重天」。大廳中央上方有一螺旋圓拱形藻井,寓含天圓地方之意。 西廳稱為「仿古展演廳」,是一座小型戲台,戲台上陳列極為珍貴的古樂器複製件,深寓歌舞興閣之意。 大廳南北東三面牆上,嵌有大型唐三彩壁畫--「大唐舞樂」。南面為「龍牆」,以男性歌舞樂伎為主,畫面以「破陣樂舞」為大框架。 右邊,兩名胡人表演「胡騰舞」。左邊,兩名舞者執劍跳起,表演的是「劍器舞」。畫面中後部,舞者身披獅皮表演「五方獅子舞」,場面雄偉壯觀。北面為鳳牆,以女性歌舞樂伎為主,畫面以唐代著名宮廷樂舞「霓裳羽衣舞」為主體,當然還有我不熟悉的西北少數民族舞蹈。 自清世祖順治五年(公元648年)至宣統元年(公元1909年)的260年間,興廢頻繁達13次之多。其中毀於火災七次,兵燹兩次,自然損壞而傾圮4次,建築規模均低於前朝。據記載,明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所建較雄偉,建築形式繼承了宋、元之風。 「滕王閣」的起落,道盡了歷史的興衰,讓我們在感嘆滕王之餘,更吁嘆於王勃的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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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好姻緣
女軍訓教官第十期結訓前來金門戰地訪問,那時我任金門高職主任教官,有機會參加在莒光樓前的合照。 合照後,有位女教官來到我面前說:「報告主任,我結訓後想要到金門高職,請主任協助。」 我在擔心現在的女教官想調金門高中,正好有人要來,我高興說:「我馬上去見處長,希望妳到高職來。」 處長看到我,我遞交一張字條,上寫這期有位女教官想到金門高職,正好現任的女教官要調走,懇請處長玉成。 處長接到紙條說:「有人要到金門,這是好事,我一定辦到。」 果然她來了,我卻因為調回台中市的大學,無法與她共事;回到台中多年,聽到她嫁給同僚成為金門媳婦,我好高興。 一張合照一張字條,造成好姻緣──雖然沒有參加喜宴,公開這張合照,讓大家回憶這美麗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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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
前幾日陳校長邀約,去吃了「喜相逢」。他說他喜歡哪一家的店名,人也喜相逢,菜也喜相逢。原先我並未在意店名,只覺店名傳統老式,後來想想,校長講得真對。 回來教書,第一次帶孩子來喜相逢吃麵(他沒有賣飯,主要是牛肉麵、水餃、滷味拼盤及湯等),就遇到了校長,他很熱情的幫我們付了麵錢,說沒關係,他跟老闆很熟。 後來回來細想有一篇文章,回去查了查,是民國九十二年底寫的,題名是〈鄉情〉(2004.01.03登於金門日報,竟已過了二十年了),講到李昂與黃春明來金門演講,其實,文章最主要是講黃春明,演講結束後,應該是陳大哥邀去一起吃個便飯,文章沒有寫在那家餐廳或小館吃飯,但現在想想,印象中的擺設,好像就是這家「喜相逢」。 我看了看那篇文章:若無紀錄,真的細節都遺忘了,因為我只記得有黃春明老師,而忘了有李昂,更忘了和黃老師握手,及跟他夫人聊過天的事:「在昨晚和黃老師的短暫會晤中,黃老師一見著了年紀輕輕的我,竟雙手握手歡迎,當我要提早離開時,也不顧晚上因為熱情的鄉親們猛灌高粱酒後的微醺身體,起身相送。」「和他夫人林美音女士聊了一些事,收穫亦多」,若無校長的這句「喜相逢」,我早已遺忘這些過往的事了。 之後因為工作地就在山外,陳校長有幾次邀約,但因為工作,中午不方便請假,也就只能推卻,這次剛好在下班後,就應允了,又剛好約在「喜相逢」。感覺一頓飯,不再是一頓飯,而又是一次喜相逢。才發現這店名的韻味深長。其實也期許再一次回歸故鄉,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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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訂婚那天,媒人桂英嫂一早就來到美卿姨家,協助張羅一切,準備到虎嬸仔家下聘的物品,幾乎都貼上紅紙或綁上紅線。較為貴重的金飾和聘金,一起放在「花籃」裡,屆時將由媒人提著,也就是所謂的「捾花籃」,於是一行人在媒人的帶領下,到虎嬸仔家下聘。而虎嬸仔家早已湧進不少來「插花」的姑姨舅妗以及村婦,除了來沾沾喜氣,也抱著羨慕的心態來吃囍糖和插枝仔花,說不定還可以拿到胸針或髮夾,真是「有食閣有掠」。 當桂英嫂把花籃放在八仙桌上,取出一件件的金飾,以及一疊疊用紅紙條綑紮的鈔票時,簡直讓眾人眼睛為之一亮。這個村莊不知嫁過多少女兒,從來沒有看見過那麼多的首飾和聘金,美卿姨的富有真不是蓋的,虎嬸仔家也燒好香,才能和她結成親家。更想不到一個新婦仔,竟能嫁給有錢人家做媳婦,真是烏鴉變鳳凰,眾人莫不投以羨慕的眼光。 雖然虎嬸仔也依習俗以:芋囝、韭菜頭、棉尾、大麥、春栗、冬瓜排、桔餅、龍眼乾、柿粿、苧、木炭、犁頭鉎等十二項,以及送給男方的手帕、領帶、領帶夾、襯衫、西裝褲……等為回禮;其中芋囝和韭菜頭還要男方種在田裡,象徵日後蕃衍子孫綿延不斷,如同芋頭和韭菜代代相傳。然而卻也讓人錯愕,若依習俗而言,除了首飾結婚時要讓新娘佩戴回去,一般都會留下一些「壓籃」。例如:枝仔花十二對;大春、大吉各留一對,聘金至少也得留幾百塊,由媒人帶回男方處,但虎嬸仔其他照辦,卻把一萬兩千塊聘金全部收下。儘管桂英嫂提醒她說:「如果妳要全收,也得留下幾百塊壓籃,表示對男方的尊重。」 (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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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把楊牧收入金門文學史?
拙編《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破天荒收錄朱西甯、楊牧、林佛兒等幾位台灣文壇作家為金門當代文學作家,頗跌破許多人眼鏡。朱西甯和林佛兒兩人的金門文學作家身份,《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書中沒有特別交待。黃錦樹別出心裁,質疑朱西甯在《八二三注》為何以虛構的小說體裁來承載一個時代史實?但殆無疑義的,朱西甯只憑這部金門背景的長篇鉅構便足以名列金門文學史冊;而應鳳凰論列既是台南作家又是金門作家雙重身分的林佛兒,當然緣於林佛兒在其軍旅金門留下散文集《南方的菓樹園》,書中有一專輯〈金門之歌〉。至於楊牧,我在書中寫了一篇〈葉珊(楊牧)的另一個故鄉〉,緣於葉珊文本古典與浪漫雙重具足地和金門這座島嶼的內蘊肌裏及精神相互契合,金門這座島嶼的物質與精神,充盈著古典與浪漫質地,金門可算是葉珊(楊牧)文學心靈的故鄉。 葉珊在求學時代親炙幾位師長如徐復觀、吳楚卿,和出國留學時師承的陳世驤和卜弻德,雖都偏重古典傳統,但他們也以現代觀點重新闡釋古典傳統,職是,卻有著現代性的。耳濡目染下,不妨這樣說,年輕時代的葉珊可歸屬於現代主義那種具個人主體、自由下的浪漫抒情--浪漫主義強調文學藝術是情感思想的表現;年事漸長的楊牧日趨服膺古典的秩序、理性、簡樸、沉靜及莊嚴。而作家的創作歷程,前後年代及其作品是可以互文性論證的。《葉珊散文集》裡如〈綠湖的風暴〉、〈水井和馬燈〉、〈料羅灣的漁舟〉、〈在酒樓上〉著墨金門的那幾篇,本質性地參融在古典與現代浪漫之間。我在〈葉珊(楊牧)的另一個故鄉〉拙文對此有所辯證及釐清,此不再贅述。這裡不妨再另從其他幾個觀點略談文學史上判讀作家身份歸屬的問題。 2002年,台灣成功大學「台灣文學史書寫國際學術研討會」,楊松年教授發表〈給書寫台灣文學史提一些意見:整理新馬華文文學史的經驗〉,文中提到三十年代新加坡作家丘士珍在1934年3月1日《南洋商報》獅聲副刊寫了篇〈地方作家談〉文章,她針對「什麼是地方作家」時指出:「凡是在某個地方,努力文藝者,曾有文藝作品貢獻於某個地方者,無疑地我們應該承認他是一個某個地方的地方作家。」 另外一位發表相關議題的是1943年撰述《臺灣文學史序說》的黃得時,黃得時認為臺灣文學史的範圍和收錄的對象,可概分為五類: 一.作者出身臺灣,文學活動在臺灣實踐的。二.作者出身臺灣之外,但在臺灣久居,文學活動也在臺灣實踐的。三.作者出身臺灣之外,只有一段時間在臺灣進行文學活動,之後又離開臺灣。四.作者雖然出身臺灣,但文學活動在臺灣之外的地方實踐。五.作者出身于臺灣之外,而且沒有到過臺灣,知識寫了有關臺灣的作品,文學活動地點也在臺灣之外。 若依丘士珍「凡是在某個地方,努力文藝者,曾有文藝作品貢獻於某個地方者,無疑地我們應該承認他是一個某個地方的地方作家。」的方法,葉珊(楊牧)之作為金門作家是理所當然的;而黃得時分類法的第三類「作者出身臺灣之外,只有一段時間在臺灣進行文學活動,之後又離開臺灣。」那麼,把台灣替代為金門,葉珊是「出身金門之外,只有一段時間在金門進行文學活動,之後又離開金門。」當然也可以歸屬於金門作家了。 其次,文學史的建構是或不免有主見(或偏見)的結果,中國大陸復旦大學教授戴燕在《文學史的權力》一書特別標舉,中國文學史是一個「歷史主義的神話」,這裡所謂的神話不是指偏負面義的「虛構」,應該是坎伯解釋神話時所說的「幫社會的運作體系作背書」,一種正向的功能。即文學史無非也是社會運作體系的一種。戴燕說文學史是「歷史主義的神話」,其重點在「歷史主義」。她引章學誠在《書教.中》勸喻後人最好懷著讀史的態度,去讀一代代累積下來的詩文集,通過以文為史的閱讀,在各自心中完成那不可言說的歷史的構建。所以說文學史的編撰,其核心在於完成對文學--包括文人、作品及與此相關的諸多現象的歷史敘述。是一種在歷史的想像中進行的追憶,或者說是如盧卡奇所說的那種在歷史實踐中進行的總體性辯證法。 1963到1964 年這段期間,葉珊(楊牧)軍旅金門,是他文學生命的一個重要支點,他在這座島嶼上他寫下許多篇章,是從浪漫抒情彎道朝向古典節制,同時從個人自我趨往社會群體層面的思考。在金門山后,那埋沒在戰地黑夜裡「六合幢」接合的村莊、在金城的酒樓上,那酒樓真美,雕了許多花,許多鳥獸、在料羅灣的漁舟,如貓咪的眼,如銅鏡,如神話,如時間的奧秘、在小小的山坳裡,一下子看到四口井,美麗的水井與神奇的馬燈,水井與馬燈是古典與浪漫永恆的象徵……。凡此種種,我們判定葉珊(楊牧)文學生命的支點落在金門,這一點也無庸置疑。 還有一個觸發點,使我決意收錄楊牧為金門作家之列,即黃得時提到陳芳明在〈臺灣新文學史的建構與分期〉(《聯合文學》第15卷第10期。1999年8月。頁166)這麼說:「(進入解嚴時期之後),在臺灣社會裏,任何一種文學思考、生活經驗與歷史記憶,都是屬於主體。所有的這些個別主體結合起來,臺灣文學的主體性才能浮現。因此,後殖民時期的臺灣文學,應該是屬於多元性、包容性的寬闊定義。不論族群歸屬為何,階級認同為何,性別取向為何,凡是在臺灣社會所產生的文學,便是臺灣文學主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下略)在解嚴後,本土應該是跨越悲情與受難,而對於島上孕育出來的任何一種文學都可劃歸本土的行列。更擴大一點來說,既然是經過臺灣風土所釀造出來的本土文學都是屬於本土的,則皇民運動時期的日本作家如西川滿、莊司總一、濱田‧雄等人的作品,也都可以放在臺灣文學的範疇裏來討論。同樣的,戰後的官方文學,或少數被指控為御用作家的作品,當然也可以納入臺灣文學史的脈絡來評估。歷史原不擇細流才能成其大。有過殖民經驗的臺灣,自然比其他正常的社會還更複雜,因此表現出來的歷史記憶與文學思考也來得出奇的繁雜。」 黃得時對陳芳明上述說法表示贊同,但建議他宜把「解嚴以後」這前提取消。殊不知陳芳明的殖民、再殖民及後殖民史觀正是其構建臺灣新文學史一以貫之的歷史進程及關照。那麼,我們的金門文學史所秉持的歷史觀點又是什麼? 我的答案是「流離」,或者說是「流離共同體」。在我看來,金門住民無一不是外來的流離人口,金門從魏晉南北朝、晚唐代、五代十國到明清、民國以降,凡是來到金門或從金門外移的子民的,就算是周流四方的「流離共同體」的一份子,楊牧(葉珊)在1962年以戰爭因素軍旅金門,自然也是一種流離,可以歸類為金門文學作家。 受到陳芳明《台灣新文學史》逆增緣的啟發,我不由思考,金門文學偏居一隅,夾在中國大陸和台灣之間,可海峽兩岸的文學史都不處理金門文學,那金門文學該何去何從呢?我對此慢慢摸索出應對之道,且發現吾道不孤,台灣文學及學術界也日漸關注及此,先後對「島嶼文學」、「邊界文學」、「台灣大文學史」的議題裏有所著墨。即如2019年7月16日,「臺灣中文學會」理監事一行20人,應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之邀,蒞臨金門。雙方舉行了一場「邊界文學與文化研討會」籌劃會議,會議中尤以時任清華大學教授的楊儒賓意見最值得參考。他說金門曾經是「文化福爾摩沙」的產婆,金門是台灣文化之母,對比今日,他拈出「邊界文學」一詞,彰顯了一種文類的可能性以及金門文學當前在台灣文學旁的處境,無論在中國大陸或台灣兩處地域或文學都處於邊界。唯楊儒賓下面這段話:「金門文學也不是邊界島嶼有意創造出來的,它是來自三江五湖的殘兵、抓伕、流亡學生被命運擠壓到這個島嶼後成為戰士,並由戰士蛻變為捍衛自由的詩人的產物,它源於命定的自由意志,也源於自由意志的命定,它是繆思女神對這座堅忍的島嶼最慷慨的餽贈。」楊儒賓這裡所言只局限在金門軍旅文學,不大周全,還有待補充,因金門文學至少必須包括「金門海外僑鄉文學」、「金門軍旅文學」和「金門本土文學」三大區域。 其次,「台灣中文學會」的「邊界文學」說和晚近興起的島嶼研究及「島嶼文學」有著相當的串聯關係。「台灣文學學會」前理事長黃美娥曾在台灣大學開設「臺灣島嶼文學研究」,課程中所謂的島嶼,主要指台灣,其次包含環繞附近的金門、馬祖、澎湖等各大小離島。黃美娥把金門、馬祖、澎湖等離島納入議題,顯見為日後的「台灣大文學史」預留伏筆,或至少可說是「島嶼文學」和「台灣大文學史」二者相互唱和。關於「台灣大文學史」,我曾請教黃美娥,確認是她於2021年在一場以此為主題的學術研討會首次提出。至於金門文學應納入台灣文學史與否?這是另一個議題,我並沒有預設的答案。楊儒賓說他相信冷戰時期在這座島嶼留下印記,或參與這座島嶼的意義的文學,如洛夫、鄭愁予、楊牧、管管的詩歌,有可能在未來的文學史留下一席之地。問題是在哪裡的文學史留下一席之地?是進入台灣文學史?或中國文學史?這點值得再思考,但在我看來,更重要的是,首先他們應該先進入金門當代文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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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至於豬肉則必須等結婚前一天,到女方家「插定」才送,而且她已向左鄰右舍的養豬戶預訂三頭「菜豬」,到時只要向稅捐處繳稅即可宰殺,去除頭尾和內臟,淨重四百斤應無問題。既然虎嬸仔不想部份折成現金,她一定會如數奉送,斤兩也不會有短少的情事。可是卻也讓她感到不解,四百斤豬肉要請多少客人才能把它吃完? 如依村莊的人口,以及他們家的親友,加上答謝親友添妝的豬肉,也是俗稱的「添妝肉」,如此加起來,或許二百多斤已足夠,剩餘的可以折現給她,但她卻不同意,非要全部送現宰的豬肉不可。於此,她只好尊重,至於要如何處理,那必須看虎嬸仔的智慧了。 西安要娶秀香為妻,早已在村子裡傳的沸沸揚揚,村人莫不說大箍呆「無呆最、也呆少」,竟然不和秀香做大人,願意讓她去嫁人,而自己則在家「癮仙膏」,簡直是如假包換的大箍呆。萬一將來娶不到老婆,那便是他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但對於虎嬸仔獅子大開口,拿人家那麼多聘金、吃人家那麼多豬肉,似乎也不表認同。雖然美卿姨有錢,也願意給,但卻破壞社會風氣,村人莫不說虎嬸仔心肝「真雄」。(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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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
紫藤花 一瓣接著一瓣 如同我的思念 一天接著一天 紫藤花 一串交織一串 綿延伸展向天 思念長長無限 紫藤花 思念連接思念 一天連接一天 永遠不會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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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籍作家鍾理和故居
客籍作家鍾理和出生在屏東縣高樹鄉的廣興村,這裡是個傳統的客家村落,過去廣興村被稱為「新大路關」,「舊大路關」指的就是現在的廣福村;他的曾祖父鍾恩郎過去曾經率領十三戶人家遷居於新大路關,為新大路關的開庄始祖;但其實廣福村才是最早的大路關,不過此處水患頻傳,因此大家便遷移至地勢較為平坦處,故才會有「新大路關」與「舊大路關」的說法。 鍾理和的父親原名鍾鎮榮,他娶了好幾位妻子,而鍾理和的母親劉水妹為二房,甲午戰爭後,鍾鎮榮因為不滿被日本所統治,索性改名鍾番薯;鍾番薯在經商有成後,聘請老師到家裡教導鍾理和及其弟鍾和鳴。 鍾理和故居是一座用紅磚砌成的夥房屋;故居內種植有夜來香與桂花樹,在客家聚落的附近,經常可以見到此類樹種,因此夜來香與桂花樹常被稱為是「客家樹」。 進入夥房屋後,右側數來的第一個房間,就是鍾理和小時候與祖母歇息的地方,第二間則是鍾理和出生時的房間,在那個還沒有電燈供應的時代,在正廳的牆壁上鑽有兩個小洞,用來放置煤油燈;庭院內可以見到用水泥所砌成的水窖,其功用為儲存雨水,如此一來就不需要擔心無水可用的問題了。 鍾理和想要與同姓氏且比自己年紀稍長的鍾台妹結婚,無奈遭到家族強烈的反對,兩人因此先後抵達瀋陽和北京,直到一九四六年才返回臺灣。 在鍾理和的作品中,曾多次描述自己的童年生活,對於家鄉的故土人情也有著詳細的描寫;即使後來鍾理和罹患肺病,他依舊是筆耕不輟,直至某次鍾理和在書桌前寫作時,突然大量吐血,時值壯年的鍾理和就這樣離開人世,文壇也因此損失了一位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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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談百歲人生
你是否曾想過:如果自己活到100歲會是怎麼樣的情景?精神飽滿活力十足;還是油燈耗盡,眼巴巴等著時間終點線到來?根據數據顯示:2019年出生的小孩,預計可以活到100歲。全球邁向高齡化人口結構,100歲的人生你會怎麼安排呢? 說到100歲的人生,就想到村裡有位百歲人瑞,一歲從青嶼被送到村裡當養女,18歲養父過世,被養母強送作堆,卻是嫁給一個不事耕作身體不好又愛喝酒的丈夫。只能靠著自己上山下海工作,擎蚵販賣,當時的海蚵大家並不識貨也不熟悉怎麼吃,所以生意不好。有時走到頂堡賣不完只好再走到金城販賣,中午賣不完之後再帶回家餵豬。在那四、五十年代,金門貧窮落後的時代,唯一交通工具只有靠赤腳奔走,無論上山下海或到金門每一村落,皆以足下功夫去征服。所幸當時胡將軍身為司令官十分親民有德政,體恤老百姓的辛苦,提出除了有任務的軍車例外,通令全島軍人在不影響任務前提下,應主動停車讓百姓搭乘,胡將軍親民之舉,也被尊稱為現代恩主公,令百姓感恩戴德,老一輩對胡將軍勤政愛民的事蹟總是津津樂道。因此只要軍車碰到老百姓常常都會讓百姓搭乘,不然從金城走回家裡,飢腸轆轆下,何時能走回家都是個問題!回家後許多家務等著要做,婆婆又對其要求多,刻薄對待,即便如此仍然盡心盡力的守著家庭,逆來順受。自己的六個孩子都是自己接生,月子也沒做,連碗麻油麵線都沒得吃,接生到經驗豐富,連鄰居都請她幫忙接生;甚至連小豬要閹割或母豬要生產也請其幫忙,面對需要幫忙的事情總是來者不拒。曾經接生過的小孩,現在許多都已經當阿公阿嬤。 百歲人瑞說自己的先生嗜酒如命,當時養了兩頭豬公賣了錢,要去雜貨店結清賒帳都還不夠,仍無任何怨言。她說:只要老公不找她麻煩就很心滿意足,她想:就當作是欠他的。後來駐軍多了就幫忙洗衣服貼補家用;又到海裏擎蚵剝殼賺錢,辛苦忙碌只為了撐起一個家;而百歲人瑞還有一項技能就是「挽面」,這種古老的婦女美容方式,將粉塗擦很厚在臉上,嘴唇咬著縫線一端,兩手指尖用力拉著倒三角形,形成小三角一邊用力搓拔臉上細毛或眉毛,三天左右臉會腫脹,只能以井水撲面;三天後則可以擦油性面霜,早期婦女通常在出嫁前施行,靠「挽臉」讓臉上增光。百歲人瑞常常義務服務村裡女子,偶有外村婦女才會收些費用,即使沒有讀書不識字,仍然學會許多技能,含辛茹苦的拉拔孩子長大。共軍攻打的戰亂時代也加入金門自衛隊,接受軍事訓練協助補給勤務,雖然沒有直接參與戰爭,但在當時動亂的時代,也為保家衛國出一份心力,在其身上看到的是堅忍不拔與無怨無悔的付出。 歲月流逝,時光流轉,不知不覺人生就走到一百歲,所幸子女都很珍愛老人家,大女兒每三天由金湖下湖親送海魚粥給老人家補充營養;小女兒住得近則每日親買愛心早餐供食盡孝心,有兒女三不五時的噓寒問暖,心情也會開朗愉快,自然也吃得下、吃得多。所謂「能吃就是福」啊!雖然做了整套假牙但是用不習慣,沒有牙齒也能吃蔬菜,用牙齦咬幾下就吞了。蔬菜食物切細避免噎到,叮囑老人家要小口吃;腸胃消化甚好,吞嚥功能也很強,完全可以感受老人家健康快樂過活,也看到其家庭的天倫之樂,真的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需要細心關懷呵護啊! 有一次百歲人瑞為了關門,不小心轉身太快摔倒,因是石板地,照片子發現肋骨斷了兩根,幸好沒有倒插傷到肺部,只有用彈繃固定,連呼吸也痛,可說飽受折磨。只能關心老人家,提醒小心不要感冒或咳嗽,不然更難受。煎熬約一個月稍微緩和;偶爾會聽其訴說近來感覺走路會喘,我告訴老人家:「心臟用了一世紀,沒有任何抗議,實在難得!我們相差20幾歲,我常常都會感到莫名心悸,只能多休息,您已經很健康,很厲害了。」百歲高齡禁不起摔跌,還好身體恢復良好,也十分為老人家高興。祈望她老人家能健康長命呷百二。 百歲人瑞為人熱心,村子裡的婚喪喜慶少不了她。幫小孩子過滿月、幫長者作壽,做粿、搓湯圓總是一手包辦,也會幫往生者穿壽衣,因此鄰居對其十分尊敬與感謝。平常又種菜、種花生、種地瓜,完全靠自己一個人勤快工作。從早上像陀螺一樣忙不停,還要忙村子裡面的大小事。現已百歲高齡仍然閒不下來,一早到村子裡廟宇拜拜求平安,在村子裡繞一圈如果有看到回收撿起來送到社區回收站,雖然已達百歲高齡,可以申請長照2.0服務,可是卻不想佔用社會資源,認為自己的身體還硬朗,可以自己做很多事而不願申請,認為自己能動就要多動,身體才會健康。某次廈門宗親要來祭祖尋根,年輕人多去上班,只有幾位老菩薩加上兩三位老頭清理埕口,去除雜草、盆景、枯枝,看到百歲人瑞將碩大裂痕的花盆換掉,彎著腰使力工作,也未曾聽其訴說腰酸不適,讓身為晚輩的我真是汗顏。其做事積極,是個行動派,讓即使已是高齡80歲的我自覺不如。深覺要好好向百歲人瑞學習,學習對生活的熱情,學習讓生活變得歡樂,更要學習與生活共好。 看到百歲人瑞走過一世紀的生活,有各種磨練困頓與挑戰,但是其刻苦耐勞,不怨天尤人,總是心存善念與充滿鬥志的態度,讓人敬佩其逆來順受、樂天知命的精神。也羨慕其走過一百歲的人生還是能夠繼續走跳,讓生活依然多采多姿。面對未來社會可能邁向的長壽時代,要從過去的三階段人生(求學-工作-退休)演變到多階段人生,好好規劃自己的高齡生活,才能將長壽變成天賜大禮,百歲人瑞的生活態度值得效法與學習,期許自己若有幸活到100歲時,也能自在走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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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生根
教室外的窗台上,擺放了兩盆植栽,這段時間,盆栽默默地竄高了,日常裡會把放學前沒喝完的咖啡、茶水當營養液澆灌,偶爾還會凝視盆栽並在心裡對話著,希望它們都能好好的活著、好好地長大。窗台上的盆栽,來自學校的自然科教室,老師種了太多的植物當教材,學期末開放喜愛拈花惹草的師生們認領,我既想要感受植物成長帶來的喜悅,又擔心不小心養得枝黃葉枯,所以特地挑了不用澆水施肥,也能好好活著的落地生根。 一年多來,偶爾的不管不顧,也不會垂頭喪氣,即便認真看顧,也不過是倚著鐵欄杆再往上小小的蹭一點高度,開學後幾天的酷寒,對外的窗戶始終緊閉,待煦煦春陽登堂入室,打開對外窗時有著滿滿的驚喜,兩盆植栽的頂端都竄出了一簇簇小燈籠似的花苞,我開心得立即拍照分享家人,這可是多少年來第一次所栽種的植物,可以開出紅艷艷的花苞。這大半年的時間,許多許多的事忙著,放空的時候,在座位上看向窗外,就可以看到一抹綠意,想像著彷彿坐擁一個小小花園。 第一次看到開滿花苞的落地生根,是初為人婦的農曆春節,在婆家門口的圍牆旁,一株株半個人高的落地生根,呼朋引伴的長滿小燈籠似的花苞,很有著年節歡喜的氛圍,聽家人們說起,只要摘兩片葉子丟花盆裡即可養成,想當綠手指卻是天分全無的我,立即心動也行動。還真是如家人所言,看著陽台花盆裡葉片迸出小小的葉芽兒和鬚根,我開心地期待著有一天,也能在家裡看到如小燈籠的花苞開好開滿,這一盼也盼了好多年,陽台上的盆栽始終安靜地活著,沒有驚喜也沒有期待,心,也就漸漸地放下了,年節前在葉片上繫著小小的紅色蝴蝶結,像阿嬤當年在官澳家裡的庭院,將長得極有活力的蔥、蒜、茉莉花綑上阿爸寫春聯剩下的紅紙,從門楣到大門到各式花盆,濃濃年節喜慶的的大紅色一時鋪天蓋地而來。 花語為堅忍,有毅力的落地生根,彷彿是許多海島子民與生俱來的特質,無論飄落到那個角落,再貧瘠的土地,只要有陽光、空氣、水,就能活出希望和生命力。年後,陪著退休人士去參加客委會的客語預試,有一題口說測驗,題目為來自花蓮卻在台北工作生活幾十年的人,卻滿心滿眼的說著自己是花蓮人,要參加預試的學生回答個人的心情,我突然感觸良多地回答,其實在金門生活的年歲,占比在人生走過的路程中,時間的比重並沒有很高,可總記得年節時的喜慶美食,也都在午夜夢迴裡回到村子裡晃悠,彷彿落地那一刻呼吸的空氣親近的土地,就是一生一世的印記。 年年都會回家回官澳的家走一走,第一次陪伴媽媽在寒冬年末返鄉,沒想到也是最後一次同行,海院子前的金門大橋,喜悅的快炒和山外的津味,博得了像星星發亮的眼神,山城客家女兒卻在成為離島閩南媳婦後,落地生根二十餘年,打從心底深深的愛著金門。年後,日日夢著舊時人兒時的物,苦於似真似假的夢境,立春後與懂命理流年的朋友聚會,初見我,問了一句:「很久沒回金門了?」我眼眶泛淚的點頭回應,他笑了笑:「是該回去走走了!」是該回去尋根,回去落地時的那一方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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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為快樂之本
我在幾個單位當義工,只要能力範圍內做得到的,絕對義不容辭,出錢出力出物資,打從心底的感同身受,很多親友也會跟著發心和我一起關懷弱勢族群,我們不是富翁富婆,我們是一群近朱者赤的善良平民百姓,有多少心力能力做多少事,這樣的心態是如何養成的? 感恩原生家庭從小的耳濡目染,因為父親是公所的小職員,幾乎天天接觸社會最底層,也就是一般形容的貧戶,不只逢年過節發放慰問金和各種生活基本物資用品,平常時日也會去走訪,曾經看過父親偕同仁拍回來的照片,七○年代的黑白相片,看到的畫面更是令人唏噓引發熱淚,生長在鄉下小農村的我,已經很滿足平房瓦屋偌大庭院追趕跑跳,相片裡的房屋就像廢墟,斷垣殘壁,怎能擋風遮雨避陽?雨天積水淹水嚴重,如此困頓怎麼過日子? 在父親的耳提面命多次交言教身教下,小小心靈向下扎根,以後有能力一定要助人,要幫助很多很多困苦的弱勢家庭和孤苦伶仃的長輩,接受幫助的對象,總是哈腰躬身一再向支援單位人員稱謝,笑逐顏開一掃陰霾,幾次當小跟班,跟著去走訪關懷,一直到出社會有經濟能力,當然就發心助人,看到他們的笑容就似冬日暖陽的和煦溫暖,感恩有能力以助人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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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她虎嬸仔被村人戲稱為潑婦,不是沒有理由的,縱使無理,她也會以「夭壽、袂好、摳頭、絕種」等連珠砲似的咒罵聲,一遍罵完又一遍,一定要把對方罵到「臭頭」才甘心。她的行徑就如同潑婦罵街,除了讓對方毫無招架之力,也要讓其他人見識到她的厲害和潑辣。 坦白說,如要論吵架,美卿那個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有錢貴婦,不但不能跟她比,也絕對是她手下敗將,所以她才敢提出那麼多要求。即使拿男方那麼多聘禮,讓人家說是「賣新婦仔」,但錢已在她的荷包裡,那些批評她的人又能奈何呢? 於是美卿姨請來桂英堂嫂充當「便媒人」,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到女方家下聘。儘管虎嬸仔開出的聘禮條件較一般人高,可是錢對於美卿姨來說並不是問題,能替兒子娶一個秀外慧中的好媳婦才是她衷心的期望。因此訂婚的那天,她決定把聘金提高到一萬二千塊,金飾也提高到十二兩,包括金戒指、金項鍊、金鐲子、金耳墜、金胸針、金錶鍊,還有布料、成衣、毛線等;另加囍糖二百四十包,以及送給婦女的枝仔花一百二十朵,還有胸針、髮夾等等等,可說該有的都有,一樣也沒少,給女方十足的面子。向來強勢又樣樣計較的虎嬸仔,應該會滿意她的做法才對。(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