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東吳手記》小引
1997年,第一次到臺灣,參加東海大學主辦的魏晉南北朝文學研討會,路過臺北,時為東吳大學中文系主任的王國良教授熱情有加,在參觀完故宮博物院後又邀往東吳參觀。 白駒過隙,十年過去了。在王國良教授(時為臺北大學古籍所任所長)和東吳中文系主任許清雲教授的鼓勵下,我接受了劉兆玄校長的聘任,於2007年9月16日到達東吳,開始了一學期的客座教授生活。2008年元月18日離開臺北,前後共125天。 少年不知愁滋味,寫寫詩文,非常快樂。入了大學以後,突然和寫作有了隔膜。 我是金門人,在廈門長大,臺灣的生活,語言相通,習俗相同,不存在適應的過程。教書數十年,東吳每週有十堂課,壓力也不大。課餘時間,還可以做做手頭上未完成的課題。東吳大學依山而建,外雙溪從學校門前流過,溪邊有錢穆故居。學人宿舍在半山,入夜,可以聽到溪聲,聽到秋蟲的低吟。在東吳寫的第一篇文章,是到臺灣的第七天。當時無法預計,接下來寫什麼,到底可以寫多少篇。隨手而寫,陸續發表。回到大陸之後,師友不斷建議把這些文章結集。 東吳的生活,交往的多是教授、學生,還有金門鄉人,所寫的人,僅此而已;事,也是與教授、學生、鄉人有關的事,僅此而已。再者,就是遊屐所至,臺灣的北部、中部、南部、東部、離島,只要踐履其地,盡可能把它記錄下來。寫人,寫事,寫風景,偶有所感,隨性發揮,亦興之所至,一併記錄於茲。 鄉人愛我,我愛鄉人;鄉人鄉事,記錄稍多。 所見、所聞,所經歷以至所感,都不離東吳。文三十篇,漫漶無主題,不敢以散文自命,隨筆記錄而已,名之曰「東吳手記」。三十篇中,在東吳寫下的只有十三篇。這十三篇,蒙許清雲教授錯愛,製成電子書,發佈在東吳大學中文系的網頁上。其餘各篇,根據記錄的素材,陸續完成于離開東吳之後。兩三年來,乃系情東吳,不敢忘,也不能忘也。 各篇都盡可能插入一些相關照片,以彌補文字表達的不足。 附錄四篇,多關金門的人和事。 2009年3月,有銘傳大學之行,趁便重回東吳。事先沒有聯絡好,錯過校慶。不過,重見了錢穆故居和愛徒樓,會到了許清雲教授和碩士班學生許永德,並且看到溪邊第二教授大樓已經落成,說不盡的喜悅。2009年12月,隨在大陸的金門同胞到臺北,受限於「團進團出」,只能在故宮博物院的半山上,俯看東吳的樓宇,近在咫尺,悵悵然而去。
-
美麗的傾訴
後來的時日,只要她一陷入感情,碰到無法面對的關卡,總是冒險上演這種傷己又傷人的戲碼,雖然我可以深刻感受她心中的悲痛與無助,但我還是會用威嚇及氣憤的口吻對她講:「如果妳膽敢再拿這種方式來考驗友誼和愛情的話,我們就劃清界線,我再也不要妳這個朋友了。」她會帶著羞愧的笑容回說:「妳放心啦,我是九命怪貓,死不了的。」然而,就在那個我貪睡的夜裡,這個時常「放羊」的女人,就真的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 傾刻間,我的生命好像被摧毀了。我以為,艱辛的成長歷程在我遠離原鄉抵達異鄉的往後便就此終結,我會以一種自由的姿態飛翔在一個新生的城市裡。但隨著她的離去,許多前塵往事翻湧而來,折磨再折磨。那段日子,我過的遭透了。我報警求助、問筆錄、通知她的家人、處理遺物……疲憊不堪的我,最後凝視那個面無表情職業性拿起小鏟子鏟起碎末放入她妹妹為她挑選骨灰罈的中年子,我多麼希望「死亡」之於我,也能如他眼裡一般尋常看待,不帶任何一點起伏。 那時,我經常在夜半驚醒放聲大哭,在清晨睜開眼的剎那默默落下淚來。洗澡的時候,鼻間還會若有似無聞到一股木炭燃燒殆盡後的臭味,味道盤旋不走,如一場恐怖的幻境忽隱忽現像鬼魅般地跑出來嚇我。 每一個「生」與「死」交纏的生活細節,對我都是一種酷刑,她連一封遺書都沒寫。 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我和她雙親蹲坐在牆沿邊,她的父親始終默默無語,像多數父親一樣不擅表達情感地聽著她母親問我原由,何其殘酷要我來扮演這種角色?我斟字琢句地回應,然後,我看見她老邁的父親雙手蒙住臉悲泣地哭出聲來…… 返回台北,我不斷揣想,她是在什麼時刻買下木炭,蹲下身點火的同時是帶著何種心情?她躺下床腦海裡最後一刻浮現的是什麼?難道世上沒有一點能讓她留戀的事物?還是她渴望我再去陪陪她…… 94年8月,我開始起筆寫這部小說,書中「洪小茹」就是我這位好友。「朱美女」想尋死的念頭取自她的原形,我試圖以一個陷入絕境的情節做為鋪陳,寫了約六千字後,就寫不下去了。擱了好久,才又斷斷續續寫了約四萬字,後來又停住了。當時,根本沒什麼毅力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寫完。一直到我闖入你的網站,並在寫信給你的日子裡,隱約地有股力量一直激勵我一定要完成它。 如今,我早已徹徹底底釋懷了,「失去」變得不再那麼可怕,眼前一切比較重要。 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我始終熱愛生命,從沒做過一件會傷害自己的事,除了年少曾用拳頭猛擊牆壁對抗痛苦外。 心情悶的時候,我寫作、我寫信、我閱讀、我看電影、我約朋友去聊天、去爬山,或看到手裡牽著大狗的路人會開心地要求:「可以讓我摸摸牠嗎?」在撫摸狗狗的當下,腦內自然會分泌出幸福快樂的因子,生活也可以過的如此簡單與滿足。 我沒寫序言交代創作歷程,也不想找人寫一些慣於吹捧的推薦序,單純只想讓「故事」與「讀者」說話。 一個外表很醜的女孩卻有一個與容貌相反的名字,意味著人的內心跟外在所呈現出來的矛盾與反差。每個人內心底層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陰暗的層面,外貌與名字只是一個隱喻。也沒用具體的日期來標示時間,人類所有的運作都是在時間的流動中進行,「數字」在記憶裡似乎不具意義。
-
七夕乞巧望秋月月下穿針拜九霄
每年農曆七月初七,是中華民族最具浪漫色彩的傳統節日--七夕節。相傳七夕是織女與牛郎鵲橋相會之時,凡間的婦女在月夜下向心靈手巧的織女乞求智慧,乞求巧藝,因此又稱乞巧節。其實,七夕乞巧最早源於漢代,這在東晉葛洪《西京雜記》就有記載,「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于開襟樓,人俱習之」。 在金廈,在閩台一帶,少男少女們相約黃昏後,在花前月下坐看牽牛織女星;大姑娘小媳婦自覺自發地聚集葡萄架下,穿針乞巧、禮拜七娘。「七娘媽,七娘媽,教我織布,教我繡花,教我織布做衣褲,教我繡花水當當……(閩南語)」在如煙的雨絲裏,孩童們邊跑邊興奮地念唱的這一童謠,展現的就是閩南婦女在七夕向織女乞巧的習俗。 小時候,每每七夕節前夕,我總是仰著臉,天真地問母親許許多多事兒。「阿母,為什麼七夕看不見喜鵲兒?」「阿母,怎麼年年七夕都要下雨?」母親總是耐心的不厭其煩的重複著那些個話兒。「喜鵲兒上天河搭鵲橋去了。」「牛郎織女一年一次相會高興啊,高興了就流下了幸福的淚水,淚水從天上落下來就化成雨水了。」長大了更深信,母親說的一點沒錯,喜鵲上天搭橋了,古人也是這麼認為的,這在東漢應劭《風俗通》中就說了,「織女七夕當渡河,使鵲為橋」。而織女的喜極而泣的相思雨,則是時令已進入了雨季,人們豐收的季節快到了。 黃昏時分,細雨濯洗過的天空顯得特別清亮清澈,空氣中偶爾飄來絲絲香味,那是人們正在拜織女。各家各戶一如既往的早早的在大門口擺好香案,供置油飯、湯圓、水果、胭脂、花粉、鮮花、五子(龍眼、紅棗、榛子、花生,瓜子)等各色好東西。最感興趣的,還是案頭上擺著的那七條五色線,七根繡花針和纏著紅綢帶的剪刀,這是「乞巧」要用的。母親說,美麗的織女是個刺繡能手,不僅能織出五彩錦緞和無縫天衣,而且心地善良,樂意把自己織布刺繡的工夫無私地傳授給人們,因而每年這個時候,大姑娘小媳婦們都要趁著織女和牛郎相會之際,向她「乞求靈巧」。母親手執清香,邊禮拜邊輕輕念唱(閩南語):「天皇皇,月光光,請七娘媽下天堂。不圖你針,不圖你線,只學你七十二樣好手段。一番忙亂後,「乞巧」開始了。你瞧四姐,左手拿針,右手撚線,眼睛稍稍一瞄,彩線便「嗖」地輕快地穿過細細的針眼,右手指輕拈,彩線緊貼嘴角,牙齒輕輕一嗑,線就引好了;緊接著右中指微撚,轉個圈,線上尾打好了結,「巧」就乞成了。一旁的頑童看得有趣,便搶著「穿針引線」,左瞄瞄右瞄瞄,線是穿過去了,可又不懂掐線、打結。只好急著找剪刀,忙著叫母親幫忙,惹得姐姐們嘻嘻竊笑。終於搞定時,再看四姐連「菊花圖」都快繡好了。母親說,姐姐們是「得巧」,而我就是「輸巧」了。 「乞手巧,乞心通;乞我父母上百歲,乞我姐妹水當當」。當月上浩空,姐姐們又在香案上擺放了一大盆清澈冰涼的井水,水裏浸著葡萄、石榴等。而後每人手拿一面小鏡子,讓月光從鏡面映到水盆裏,說是誰照準了,誰就又乞到「巧」了。我和調皮的小夥伴們則聚集在旺盛的葡萄架下,耳貼著葡萄藤,好奇的靜靜的聽著、聽著,因為姐姐告訴我們,這樣能聽到牛郎與織女在鵲橋相會時的悄悄話…… 2006年5月20日,七夕節被列入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年輕人都把它稱作「中國情人節」。
-
中國的情人節──牛郎織女鵲橋會
農曆七月初七,又到天上牛郎會織女的時候了,也因為有這麼一個纏綿的神話故事,「七夕」已普遍被認定是中國人的情人節。 牛郎、織女的哀怨傳說,其實追溯起源,是在詩經小雅裏的一首歌謠,而真正被大家傳頌的,則是漢代古詩十九首中之一: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這首哀惋的詩歌,雖沒寫明歌裏的「男女主角」何以「盈盈一水」,但實則已為後來流傳千古的美麗愛情故事,提供了編造的靈感。 牛、女二宿,原為天上的星座之名,均為二十八宿之一。牛宿有星六顆,屬於魔蠍座;女宿則有星四顆,屬於寶瓶座。依據星象,牽牛星在牛宿的西北,織女星在女宿之正北,每當秋際,星空朗朗之時,抬頭仰望,細心觀察的話,可以看到在銀河之北的織女,以及銀河之南的牽牛,彷彿正脈脈含情,互相凝望。 民間傳說,加上文人的借題發揮,牛郎織女這對苦命鴛鴦乃逐漸形成這個純中國式的悲戀故事,千百年來,緊緊繫著中國人的心,凡有情人都為他們同聲一哭;而「七夕」,當這對癡情兒女終得借靈鵲搭橋而相會之時,不僅情侶爭相仰望,騷人墨客更不放過吟哦的機會,也因此,有關的詩篇上自魏晉,下至清代,幾無斷絕過,真是洋洋灑灑,大有可觀矣! 不過,其中最為膾炙人口的,當首推北宋秦觀的一闕詞─「鵲橋仙」: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好一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僅詮釋天上牛郎織女的摯情,更給世上無數相愛卻不得相親的癡兒癡女,奉上了一帖安慰劑。 「七夕」的特殊意義,又豈止於民間的小兒女重視?連尊貴的帝王家也一樣不能免俗。唐明皇與楊貴妃,不就是在這個「情人節」裏許下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誓言的嗎?大詩人白居易有詩為證: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年年七夕正不知有多少對情人,對著牛郎與織女星,作這同樣的海誓山盟呢!
-
逆風
風來了,在微寒的夜一陣一陣的吹起,以極快速的姿態鑽入骨子裡。 特別是看到長髮的她和他抱在一起擁吻的畫面,在這微寒的夜,她感到極為寒冷。 十年了,她認識他十年了,在一起七年又五個月,因為此種原因而分開了,甩了他一巴掌,她回頭一句話不說的走了,而他既沒追上來,也沒有任何解釋。 今夜不想參與任何的活動,不想策畫任何的idea,甚至什麼都不想做,極度疲倦,身體與心靈同等的倦累。逆著風回到租屋處,拿出紙箱開始打包,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因為她無法說服自己,他們是清白的、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幾年來的信任得到的只剩背叛。 不曉得為何打包的如此迅速,同居了幾年,竟也沒什麼特別值得留戀或珍藏的紀念品。 大概唯一最值得珍藏的東西被偷偷的藏在心裡吧!而今要努力的敲碎然後丟棄,竟然如此的疲憊又困難。 拉了行李箱,將東西一箱箱搬上車,上車前,竟發現自己沒流下半滴眼淚。 難道人愈是要堅強與勇敢的時候,愈是不容許自己有任何軟弱的心? 在回家那條路上吹起了風,逆著風,將私人物品擺回家裡,暈黃的燈光溫柔的照著室內。 人生也是,逆風的時候特別艱苦,但總是會有風向轉變的時候。 但是,總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就能得到改變,難道不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挫敗,給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學習經驗? 成長的路總會跌跤,但,她用她極珍貴的青春,換取了這寶貴的經驗。 她逆著風看你和她擁吻,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和那柔軟的圍巾隨風飄逸。 累了嗎?能再欺騙自己嗎? 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不解世事又愛玩的孩子了。 已然不是當初那個能熬大半夜陪他醉的女人了,在寒冷的夜,只想將自己懶懶的丟上大床,和著衣物,鑽進暖呼呼的被窩裡休息,如果醒來時,能有人泡杯熱巧克力,那麼她會非常感激。 人生不是肥皂劇,說原諒就能原諒,耗盡了自己的青春以後,拖著疲憊的身軀還陪他玩愛情的躲貓貓,太累了。 他的愛太輕浮,抱著遊戲人間的心態,在人群中游走。 而她不再年輕,抱持著想安定的念頭,看著浮動的他,即使必須含淚離去,也必須如此。 一如逆著風看他們,漫天吹來的風沙叫人難受,淚已不知是為何而流。 「他住進了你心裡面,我的愛,無家可歸,舊情歌戀戀的餘味,斷續在多夢的夜………」開著車,收音機裡傳來這樣充滿憂愁的歌曲。 「當我又為你流眼淚,若你也為歉意失眠,絕望也許是最美的體會,讓我們記得曾愛過誰。」一句又一句不停的敲進心底,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崩潰,眼淚不停的落下,於是,她在路邊停車。 「這是我為你流的淚,當我們已漸行漸遠,我知道回憶是一種愚昧這一生只容我笨一回。」她的淚已停止,而思緒卻不停的運轉。 在情場上跌跤,在工作上也不順遂,她處於人生的低潮期,在歌曲結束後,她關掉收音機,重新出發。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們分手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記起前陣子的簡訊。 連分手都不肯當面說,這些年來的青春虛擲,她還能再重來幾次?而情緒也影響到了工作的心情,因此造成了不順遂,做什麼都不太順利。 到了和客戶約好的地點,她補好妝下了車,一陣極大的風吹來,夾雜著一些塵土,她再一次逆著風看著天空,陰陰沉沉的。 她一定要撥開雲霧,拉開屬於自己的晴空。 依賴別人給予自己好心情,簡直就是不可能,開朗應該是自己給自己的,而愉悅更是別人搶奪不走的,為什麼她要拋棄這些,而換取憂愁和悲傷? 拿著整理好的資料和筆電,她走進大樓,進電梯後,看著自己,微微笑著。 「這樣多美,多有自信,今天一定要成功,加油!」 即使是青春消逝了,即使是愛人背叛了,這個世界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只有充滿信心的自己,而為他流的淚已經乾,連淚痕也抹去。 因為她知道,人生沒有永遠的逆風,只要好好的愛自己,總有一天,她也會找到能疼愛自己的那個人。 在那之前,她要先學會好好的愛自己。
-
週年慶
這是我最後一次答應跟他出去了,當我畫完口紅,對著梳妝台的鏡子這樣告訴自己。 昨晚半夜時分接到電話,才剛結束公司聚餐的社交活動的我,已經帶有倦意。出門時我不禁想,如不是如此疲憊,或許理智的我是可以拒絕當時的他微醺的醉意所說出的話,如此脆弱又寂寞的呼喚只是為了想要見我一面。 而這一天,是他的二十八歲生日。 從他的二十三歲生日到二十六歲,我們都是在吃吃喝喝中度過。通常,我會在一個禮拜前買好送給他的禮物,他則是去訂一家還不錯的餐廳,然後約在電影院前,選一部共同有興趣,但大部分都是他比較想看的為主的電影,看完後也沒什麼討論就往餐廳飛奔而去。 席間我把禮物拿了出來,總要膽顫心驚一番,也許,而且非常有可能的,他會任性的表示不甚滿意這個禮物,我像個要交作業的小學生般,期待能夠得到讚許,唉,到底是我慣壞了他還是他天性如此,印象裡能獲得他發自內心的稱讚竟少的可憐。 不管是在任何事情上。 總之是分手了。 分手的這兩年,我還是會不時接到他的電話,討論著工作與人生,卻從未聽他說起他的女朋友。 也許沒有這號人物存在,我想。 但很矛盾的是,每個女孩不都希望自己的前男友最愛的還是自己,再也沒辦法去接受別的女人,原本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個想法約莫持續了半年後,我改變了。 我恨不得他立刻去交個新女友,打電話過來跟我耀武揚威的宣稱新女友有多麼的漂亮與聰明(這兩點一直都是他數落我的地方),接著重點來了,他的新女友也同樣願意給予他無限量的包容與縱容,讓他毫無後顧之憂的做所有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當然,我不是那麼善良的女人。這三年來淚水多過於歡笑的愛情,我私心的『祝福』他,喜歡上一個讓他沒辦法生氣,完全被吃死死,甚至要過著擔心害怕的日子,如此,他才會真正的體會到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如此重要而無可取代。 唯有這樣,他才會真正的改善自己的態度,我不渴望複合,因為我深切的知道這對我來說毋寧是又一次的惡夢。他不是不好,只是不適合我,經過三年,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現實。 不適合與不愛是兩件不同的事情,我得要說明。 也許我不會再這樣深刻的愛上一個人如同愛上他一樣。有人說,既然相愛又何必要分手,別把『個性不和』來當藉口。 我只能說這樣的人把愛情想的太單純。 我們可以同時喜愛很多人,但未必每一個都能與我合拍過日子,當然每一個能和我快樂過生活的也不必然都可以成為我的愛人。 然而愛情裡缺一不可,不只是內心的迷戀與愛意而已,更重要的是,相愛的目的是為了要一起共同生活,而不是怨懟彼此,畢竟我們不是聖人,即使再愛一個人,也還是會無法忍受對方的部份行為。 說了這麼多,我已經上了捷運,沿途風景都是過往的回憶,一幕幕的,都湧上心頭。我痛恨自己的軟弱,還是因為愛吧,我想,如果不是這個既糟且爛的原因,我還真想不出來我為何會答應他的要求。 『我只想再見妳一面』。 十一點五十,就要抵達吃飯的餐廳,心跳加速。 手機在包包裡頭兀自的震動,我急忙從紊亂中掏出來,是他的來電。 『喂,妳出門了嗎?』他問。 『對啊,再過一個馬路就到了,你呢?』我說。 『嗯,有件事要跟妳說,唔我朋友,應該說是女朋友吧,終於原諒我,她今天已經定好了餐廳……我知道這樣對妳很不公平,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是真的很想見上妳一面,只是現在我必須要……』 『我懂,祝你生日快樂。』 掛上電話我如釋重負。 轉向百貨公司吧,他的生日附近總是會有很多週年慶的活動,而這次,我也決定要換電話,徹底的斷掉聯繫。 我想是斷了他對我的依賴,我也斷了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的回憶。 不是每個男人都這樣嘛,我心想。 是吧?
-
原來都是你
「你為什麼還跟著我?」我扭過頭問問你,你無語;我快走幾步想脫身離去,你緊跟不離。「還不走嗎?」我掉轉身子,想用急定的身體嚇住你,你還是傾了傾身子停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層疊的怒火往上竄,我伸出五指一把揪住你,想把你揉作一團塞進一旁的垃圾箱裏。 你低下了頭,如犯錯的孩子,似乎說了一句:「我已跟了你三十三年,你沒發現嗎?」我一愣,呵,原來你真跟了我三十三年!」 我連忙快步地走到濃蔭下,深吸一口氣,全身有了絲絲的涼意。低下頭,你已藏匿。總算擺脫了你,如同丟了一件舊衣。我仰臉,樹上千掌萬指遮蔽,偶爾洩露的天光,晃得眯上了雙眼。你不會再跟著我吧?我小心地探出一隻腳,你呼呼的氣息又貼了上來. 我走進二月的細雨。千萬粒細雨飄落,落在我雲鬢橫斜的黑髮上,只是潤不透我的發絲,我斜睨著眼,一瞧,身後已被一地的滑濕撕扯、扭曲,你已沒了全形。我有了一些快意,總算有了隔斷、總算有了模糊,總算我們有了一段距離。 雨越落越多,夜越深越黑,我不敢獨走,扯上你,拖著一身落濕的你和我鑽進一間廢棄的小屋。 小屋寒燭孤燈,一把空椅,一桌舊塵,有著似曾相識的體味。隨手翻開積塵的書頁,黴息翻騰,灰煙漫舞·你躲在我的身後,氣息輕微,蘭香浮動。我連打了幾個噴嚏。你也隨之雙肩聳動,一種相憐相惜的暗湧觸到我內心柔軟的一片濕地。 孤燈下,你悄然倚在我的身旁,凝神屏息。「要和我對語麼?」我停下奔跑的思緒。你吟吟一笑,輕撩一下如瀑的雲鬢,柔媚如花:「你二歲學語,七歲習字,九歲學畫,一身學做人吧?」她雙目流光一展:「你每一次或好或壞或對或錯,我都無可選擇地疊加,無可選擇地和你或怒或喜或漫步或狂奔,一如畫一樣橫斜曲直不斷地豐富。它讓我豐盈不是?你沒覺得我就是你嗎?」 你的嬌嗔,讓我不由得拉過那雙豐潤的雙手,仔細地瞧著,一如對自己的探尋。那眉眼,那身段竟和我一樣。啊,難怪呀我雀躍時感覺有人為我擊掌;我低眉忘神時有人拍拍我的背;我淚水滑濕總有一個安穩的胸膛讓我平息心傷!原來是你,我這顆失落在凡塵裏的種子有了萌生的發力,遇石則拚力,遇水則吮吸,遇蚯則感激。我破土,我萌芽,我見到掀開黑泥後的無限天光,雨後彩虹,盈珠晨露,無限的歡喜! 原來都是你,那個潛藏在身內的暗湧,那個不屈不離的影子!
-
美麗的傾訴
T醫師: 終於,我的書已進入印刷階段,先前浮躁煩悶的情緒也一掃而空,此時,我的心境猶如一片澄清的湖面,無風無雨也無晴(講的好像可以削髮為尼去了)。 等拿到書,我就徹底享受作者已死論。一段曾經那麼強烈實現自我的時光,在起起伏伏的擺盪下,眼看也快靠岸了,正等著我好好跟它揮手道再見呢。 儘管出書過程瑣碎又磨人,我還是不會放棄寫作。在我的人生裡,唯獨「書寫」是最清晰也最能掌握的部分了。但我得承認,此次跟出版商等人交涉,讓我覺得和有些人談話總是使人為難,也多少消減了日後想再出書的熱忱與期待。 現在看來,<我把哀愁藏在笑聲裡書>這書名取的一點也不正,太冗長了,有點像詩集,不像小說,但我通通不在乎了,因為我已卯足全力了。至於所有的遺憾與不完美,就留待下一本完成。當前,我比較在意的是你看完這本書後,會不會勸我早點回去種高粱? T醫師: 94年3月27日的清晨,我最好的朋友從與我共同銜接的時光園地裡,狠狠將自己連根拔起,枯萎在一個我觸及不到的世界,輾轉,已經快四年了。 我向來記不住數字,也不太重視節日。但這一天,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們剛吃完一頓愉快的晚餐各自返回家中。夜裡,她打來電話,用無比巨大的悲痛與絕望的聲調向我哭訴那個男人帶給她的種種傷害,我極盡所能的安撫,再安撫。因為貪睡,因為看穿「死」是她拿來脅迫對方慣用的技倆,也疲於處理她這種近似歇斯底里的情緒,即便我明白每一段愛對她而言都是一場如癡如狂的追逐。 一如我二十四歲那年,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吞下二十幾顆安眠藥,恍恍忽忽和我們說了一些話後便躺臥在我和一個朋友的懷中,那時「死亡」與我們是如此的貼近啊。坐在計程車上,我和朋友不斷地想喚醒她,一路驚心動魄奔向花崗石醫院……。 甦醒後,我鼓勵她信仰宗教,鼓勵她接觸正面書籍,鼓勵她找一個最喜歡的精神寄託,但一切皆顯得徒勞。
-
美麗的傾訴
T醫師: 白天,去了趟銀行,想把多領出來的錢再存回去。無奈一踏進裡頭,就像被施了咒的孫悟空頓時失了魂,竟把存摺放進存款機的現金夾裡,正納悶機器怎麼都不聽使喚時,恰巧撞見站在左後方的值班行員偷偷在嘲笑(還好當時沒敲打機器)。看到他的表情才恍然大悟是自己出了錯,對方立即收起尷尬的笑容湊上前協助。「我第一次操作。」我羞澀地找了個台階下。 其實我撒謊,這已經不知是第好幾次了,我常常弄不清楚銀行裡的那些煩人程序。我裝做一副這裡不需要你的表情,整個人擋住機器,一副胸有成竹接續未完的動作。因為我很害怕待會兒還要用手指頭數個拾百千等數字時,不就讓他笑倒在地。可他還是很盡責地站在原地也沒想要離開的意思,所幸後來一個不識字的阿嬤要求他協助,才讓人鬆了一口氣。 晚上,那個聲音宏亮的男人又來了,這次我學聰明,當他一高喊我名字時,我便快速打開窗戶朝下頭喊:「掛號嗎?我馬上下去」。我猜,他一定覺得我很掃興,連這一點工作上的小樂趣與成就感都被我剝奪掉。我下了樓,看見他邊聽ipod還邊唱出歌來,那歌聲竟讓我想起小時候聽見死在我阿公刀下那些雞鴨離世前的最後幾聲哀鳴,唯一不同的是,這哀鳴的聲調裡有著快樂的音節,臉上的表情也是雀躍的。他的快樂會傳染,連帶我也用飛揚的語氣問:「簽哪裡」? 我想,不分職業,只要能愉快地專注地面對工作,都會讓人心生感動,就連蹲坐在市場賣魚蝦的婦人,也會讓我看得入神。幸虧在這個政治動亂不安的時局裡,生活中還有一些可愛可親的人事物,那麼友善又真實地呈現在你眼前。 一校稿來了,封面經過磨和最後也敲定了,我的心正撲通撲通的跳著,再過不久,就可以拿到生平的第一本書,很是寬慰。 老在你面前繞著出書的話題轉,也不怕早已出了好幾本著作的T醫師會笑我過於陶醉,但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
-
旅杭隨想之二十一前言
為了那麼一點熱情,一種態度,一份堅持和一個追求。我們是來自全國五湖四海暨港、台等地的愛畫者,會聚在杭州中國美術學院的山水研修班,跟隨著諸多名師先進,臨古攀高,翻山越嶺。 先自一樹一石起,再由一家走入。清四王好,吳門亦佳。往前望去,元四家高古,而宋畫更是極致。這一路的風景,豐美繁茂,真叫人目不暇給啊! 時序暮春,江南草長,際此風和景明時節,最宜踏野尋幽。我班由李欽郎老師籌劃,陳磊老師領隊,孫霖老師協助,學員近二十人,浩浩蕩蕩地挺進太行。那高山聳立,丘壑綿延;那峽谷幽深,蜿蜒無蹤;那山村人家,炊煙裊裊;那朗朗麗日,伴我畫遊。 石板岩的廣場,馬安腦的山風,車佛溝的幽徑,高家台的岩壁;王相岩的雲靄,阱底的水潭,豬叫石的山村,水庫的煙嵐以及洪谷的搜奇懷遠。如今這美景無限的太行山水,都被我們用筆墨收進各自的圖畫裡。 承蒙陳磊老師的厚愛,幫我們搭了一座橋,給了這個發表的機會,真是非常感謝,也希望各界方家賢達,不吝批評指教。 (附註:陳磊老師在太行山時,就同我們說過,返回杭州之後每位同學都要整理出一、二張太行山寫生作品,參加畫報的刊登,也算是給這次的寫生課留下一個美好的紀錄與回憶。 太行山回來後,同學們便如火如荼的準備著,幸虧接下來的一週還是由陳老師給我們上「如何創作」的課,讓大家可以接續著先前寫生的步調,再進一步的讓自己往創作的路子上邁進,這三週的課有苦也有樂,讓人感受良多,那滋味筆墨難以形容,只能用「寒天飲冰水,點滴在心頭」來形容了。 登報之前同學們推舉我寫刊登「前言」,也曾禮讓推辭過,希望由其他善於書寫的人來試試,但同學一致認定要我來寫,這外在的情勢強過我個人的意志,只能順從「民意」了,也才有了這篇原不在我計畫之內的短文,現稍事交代前因後果,並將之正式納入我旅杭隨想系列文章之列。)
-
堅強的女性
結婚之初,面對先生暴躁和不理智,珍姐偶而會有逃走的念頭,雖然他們在人前是眾人稱羨的恩愛夫妻,白手起家打下小小一片天,先生也稱得上是浪漫、認真、有責任感的人,但是隱藏在先生背後,那段童年不愉快的經驗,深深的影響著他的人格發展和情緒管理。當一切都在順境時,他是一位很不錯的人,但是每逢壓力來時,人就會顯得容易發怒,甚至有暴力傾向,珍姐通常會靠智慧將逆境轉移和排除,但是潛藏在珍姐心中最深的痛,卻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的,因為她也是一位來自暴力家庭的孩子,家庭暴力是她一生中最恐懼也最痛恨的事件,卻如夢魘般的如影隨形,她曾向自己發誓,童年的家庭經驗絕不允許帶到自己現有的家庭,影響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努力,她的包容,她的諒解和智慧,果然扭轉了自己的人生。 珍姐平靜的回憶自己的原生家庭,母親是位堅毅、勇敢認命的傳統婦女,除了拉拔孩子、照顧公婆、家庭雜務,更要拋頭露面出外做生意賺取家用。父親是位公務員,當時公務員薪資微薄,養家糊口算是勉強,但是父親愛自己甚過家庭和小孩,所掙幾乎用在自己身上,交友、喝酒、打牌、打扮耗去所有,把一大家子的重擔丟給糟糠之妻一肩扛起,偶有青黃不接時,便向妻子伸手,甚至拳打腳踢,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從一而終的觀念,家暴算是自家的醜事,誰敢張揚呢?母親一一忍受下來,直到有一天,當父親領了一整筆的退休金退休了,以為一筆為數不少的金額可以改善家境、幫忙孩子就學,沒想到更大的悲慘事件發生了! 父親淡淡的一句話:「我找到真愛了,家就留給妳了!」母親臉色慘白,不發一語,平靜到令人發寒!於是父親攜著鉅款離開了家,從此音訊全無,彷彿在人間蒸發一般,遺留給母親的是羞辱,以及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窘境,甚至連自己高齡的老母親也一併留下。母親更加賣力了,從來沒有抱怨的言語(至少表面如此),但是心中如何的煎熬不言可喻,孩子默默的看在眼裡,礙於年紀小,除了心疼和恐懼之外,實在也無計可施,也就更加的順從母親,國中畢業之後,個個都乖巧的半工半讀完成學業,共同承擔母親的重擔。 珍姐回憶奶奶病重加上失憶症的那起年,母親除了出外打拚,照顧婆婆更是痛苦的經驗,除了把屎把尿之外,婆婆下意識的暴力傾向,會在母親靠近時出其不意的攻擊,母親常常被抓得遍體鱗傷,拳打腳踢留下的瘀青不曾在身上消失過〈舊傷才好新傷又來〉,孩子也陪著照顧生病的奶奶,一起承受父親留下來的共業。直到有一天,父親出現在家人面前,此刻已是錢財散盡,從憔悴的面容可以想見是生病了,母親什麼話也沒說,父親又重回家門,不久病重住院,母親毅然擔起家中兩位病人的照顧責任,日復一日,直到婆婆和先生終老。 母親終於卸下一生的重擔,此刻,一切苦盡甘來,子女盡孝,含飴弄孫,身體依然健朗,珍姐說著!說著!平靜無波的眼神,顯見對父親的怨恨早已隨死者入土,眼前母親的健康平安是她最大的安慰,我深深覺得:珍姐的母親真是世間奇女子,她的偉大胸襟世間少有。一位被先生拋棄的女人,守護孩子尚屬正常,怎麼有辦法無怨無悔的守護著連親生兒子都不要的婆婆,甚至不計前嫌的照顧先生到終老,她是怎樣看待自己?又是怎樣調適心情?排山倒海而來的苦難她一一挺過,是因果?是業障?還是菩薩般的修為?我很好奇!
-
增與爭
「老闆娘,我要再加點一道糖醋黃魚。」身裁壯碩的古先生用興奮的聲音又把剛要將菜單交給廚房的老闆娘叫回來。 「拜託你不要再加菜了,我們總共就四個人吃,每次吃得快撐死人不說,你知不知道你的三酸甘油脂和膽固醇的指數都超過標準了!」在先生已點了八道菜後,古太太終於按捺不住叨唸起先生的不是。 「妳每次都要掃我的興,我想吃什麼都不准,不知活著有啥意義。」尷尬的老闆娘兀自杵立在桌邊,等待著這對爭吵的夫妻下最後的指令。 「吃要吃得健康,你點的幾乎都是油膩的菜,吃完了又增加好幾公斤,然後又要吃減肥藥,這不是很浪費而且傷身嗎?」古太太似乎沒有妥協的態度。 這時坐在古太太一旁的女兒用腳踢了媽媽一下,又用眼神暗示媽媽選擇退讓一下。 「爸,我們先暫時別增點這道菜,八樣菜真的很多了,等下你真的覺得不夠飽,還想吃,我們再加點,好不好?」也在為減重費盡心思的女兒,為了不讓父母吵架,用一貫撒嬌的口吻希望說服爸爸改變心意。 「是呀,八道菜對你們來說是有點過量了,等下您想再點,我們會很快上菜的。」 終於找到解決危機時刻的老闆娘趁勢趕緊說。 古先生悻悻然的先讓老闆娘去廚房送菜單,「人生就是吃喝拉撒,我不煙不酒不嫖,就是喜歡美食,滿足一下口福之欲,為什麼每次我想多吃一點就得看你的臉色?」 「我們的年紀應該要注意養生,吃太多只會增加身體的負擔,明明吃不了那麼多還硬塞到肚裡,真的讓我覺得很痛苦,你知不知道?」 「你吃不下不代表我吃不下,為什麼你都要用你的標準來要求我配合你,而且每次你說點太多,最後還不是都吃光光。」 「我只是不想浪費,打包回去隔夜的剩菜你又不會吃,所以我才叫你少點一點菜的呀!」鐵了心要在這一頓飯中將埋怨一吐而盡的古太太聲調愈來愈大聲的不願退讓。 「為什麼每次出來吃頓飯,你都要把氣氛弄得那麼糟,讓我一點食欲都沒了。」 古先生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這怎麼能怪我,我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耶!你忘了你家族有糖尿病的遺傳,我可不想你到老的時候,還要為你每天吃藥煩心!」古太太忍不住委屈的眼眶泛淚。 一旁的女兒和兒子面面相覷不敢在此時插話。 這時老闆娘送上兩道菜來,熱騰騰的宮保雞丁和鐵板牛柳讓人看了垂涎欲滴,食指大動。嘴上說生氣的古先生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牛柳往嘴裡送,一邊說: 「吃啦!吃啦!想那麼多,時稿時擔登,美食當前,懶得跟你爭。」 古太太勉強吞嚥下還未說完的話,拿起筷子強忍著委屈,食不知味的咀嚼。女兒不想事件愈演愈烈,反正這戲也不是第一次上演了,也只能選擇沉默以對。 一直不作聲的兒子拿起筷子時,悄悄在爸爸的耳邊小聲的私語: 「媽媽真的很愛跟你爭辯,對不對?」一向跟爸爸站在一國的兒子偷偷為爸爸打抱不平。」 古先生聽了兒子的私語,苦笑一下,也在兒子的耳邊輕聲說: 「她是為我好,誰叫我最近被她發現又胖了兩公斤!」 兒子這才瞭解母親的用心良苦,但也不知用何方法轉圜,只能繼續保持緘默。 老闆娘陸續送來點的菜,面對滿桌佳餚,一家四口卻各懷心事沉默的動著筷子,爸爸仍不改豪邁的大口吞嚥,兒子也吃得津津有味,女兒只少少的夾幾樣她中意的菜,臉色鐵青的媽媽對著先生、女兒及兒子替她熱心夾在盤中的菜食不知味地咀嚼,八道菜最終還是吃得盤底朝天。 「這才是人生。」爸爸摸著吃得圓滾滾的肚子滿足的說。 「老闆娘,買單!」一向上餐廳都是古先生買單的他終於心滿意足的準備付帳。 「古先生吃飽了啊!我還以為你還要增點糖醋黃魚呢!」跟這家人已經很熟的老闆娘揶揄的說。 「還增點菜?老闆娘,你是存心想再看我們夫妻爭吵,等下我漂亮的老婆跑了,你可要負責哦!」 噗嗤一聲笑出來的古太太,杏眼圓睜的罵著先生: 「你就只會耍嘴皮,等你體重增到破百,我連爭都懶得跟你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