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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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
大樹身旁沒有任何插牌說明她的身分,附近沒有其他花草樹木,只有一地黃土。我張開雙臂試圖圈住她,一靠近才發現要用三個我才有辦法。 那一天,我好奇問她:「妳自己一個人會寂寞嗎?」一陣風撫挲枝葉簌簌沙沙,像是她的回答。 每天放學回家,離家兩條巷子外,稍一抬頭便可看見家門口的龍眼樹;粗壯高大顯眼蒼綠,附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她。每年夏季,左右鄰舍習慣依賴著她,在她千萬枝葉展開來的濃蔭下,毒辣的豔陽,似碰上黑洞,光與熱幾乎吞噬精光,只剩下偶爾照面撲來的風,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比起大樹,龍眼樹是快樂的。 大樹的孤單不是沒有道理,孤立在比垃圾場還要冷清的偏僻角落,枝疏葉稀的頭頂,跟龍眼樹茂密蓊鬱的樣子相比,根本吸引不了任何鳥類,連昆蟲皆擔心在她身上停留久了會被曬成乾,更別說有人願意佇足停留。不過她仍活得好好的,偶而冒出新葉芽,疏葉迎風搖擺,默默看著校園內世代更替。 彷彿獨守老家的奶奶,想必孤獨不侷限任何生物。 每到龍眼採收產季,家人會忙碌好幾天。我最喜歡拿著綁有鐮刀的長竹竿幫忙採收;舉高對準分枝,一刀砍下連忙閃身,龍眼連枝帶葉落進竹籃──完美。但這一氣呵成的完美不會是我的傑作,往往我要一砍再砍還要鋸幾下,才會勉強成功,龍眼卻早已掉滿地。採收後的數量多到足以分送給整條街的親朋好友,大家總是讚譽果肉肥美香甜,年年期待。 大樹若是知道龍眼樹得眾人擁戴是否感慨。 每天提著水桶走上一段路幫大樹澆水,成了我的例行要事。她讓我想起奶奶獨自打理生活起居,得過且過無所謂子女如何對待。「人老了,不再被需要了,不用太計較。」當我抱怨父親、叔伯、姑姑們的不孝,奶奶反倒能這般釋然。 奶奶跟大樹都沒有選擇權,生根立命後就要勇敢面對風霜雪月。 大樹開花那天,我站在樹下欣賞好久,枝葉間無數欉白色小花像是覆蓋白雪。我忍不住大讚:「原來妳這麼漂亮。」招來的幾隻蜜蜂熱鬧進出,終於她也有人陪。 大樹難得漂亮一回,開花才沒幾天,我的開心驕傲還沒散去,突然不見她的身影,提著水桶看著地上被填補過醜陋的大洞,我著急著跑去找校工,惶恐伴著心跳已經湧上喉嚨,等著他宣判。 「被殺了。」他訕笑著說。 拖著鉛重的腳步回到現場,白色小花宛如無數血肉噴濺,澆上最後一桶水,悼念一起渡過的時光。 沒有利用價值的事物,難道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如果這是淘汰的過程,奶奶是不是正在經歷。 放學後,我急著回家看龍眼樹,盼能從她身上得到一絲慰藉。可是,離家不遠處,怎麼找就是看不到龍眼樹的身影,再靠近仍沒有發現熟悉的綠。懷著焦慮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不見了,連龍眼樹也被殺了。父親說要買新車沒位置停。母親說落葉掃不完,又有蚊蟲叮,龍眼要是沒採收會掉的沒完沒了太麻煩。 原來龍眼樹一樣沒有利用價值。 原本種大樹的地方改種遊樂器材,我討厭去那裡玩,要不是為了滿足大家的快樂,大樹一直都在。種龍眼樹的地方鋪上水泥,停了新轎車成為大家的新焦點,再也沒有人因為吃不到龍眼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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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昔日的鹽埕區
「鹽埕」,這個昔日的漁村聚落,其名由來就是一堆堆白色皚皚水晶狀體的鹽田。左倚壽山,右環愛河,大輪船載滿希望穿梭於高雄港,樟腦外銷和打狗港的對外開放,如仙女棒點開炫耀火花,昔日的漁村聚落,搖身成重要國際通商港口,打造鹽埕繁榮,遙領港都昔日風光幾十年。 鹽埕區為高雄市開發最早的貿易重鎮,也是舊時行政中心的所在地。鹽埕區在昔日的高雄市不論在歷史、地理、政治、文化、經濟或社會地位上,在高雄有舉足輕重的位置。因而早期的「鹽埕埔」是高雄市繁華的代名詞,也是全市政治、經濟和社會中心。 在鄭氏治台期間(1661~1683年),當時稱:「打鼓(打狗)澳能生三倍之財;曝海水以為鹽,爇山材而為炭。」鹽埕在當時,已是重要鹽場之一。 在明末遺臣沈光文所撰《平台灣序》中即有說到:「鯉魚潭可饒千金之利,打鼓澳能生三倍之財,曝海水以為鹽,爇山材而為炭」;就算到了清初,著名的巡台御史黃叔敬也在他的《赤崁筆談》裡記載稱:「鯉魚潭、打狗澳、漁舟雲集;洲仔尾、瀨口港鹽格星屯,扼其險可以制患,資其利可以裕民。」 1726年(清雍正4年),「打狗澳」的「瀨南鹽場」(今日鹽埕區一帶)成為官辦的四大鹽場(洲南、洲北、瀨南、瀨北)之一。如今僅存的「瀨南街」、「鹽埕街」正是昔日「瀨南鹽場」的存證。在鹽田上成群的白鷺翱翔其間的特殊景觀「鹽埕曉鷺」,就成了「打狗八景」之一。現在在高雄橋以及高雄港水域,仍然可以見到白鷺悠然翩飛景象。 由於鹽埕區地理位置鄰近高雄港,通商往來十分便利,促使「鹽埕堀江商場」成為早期南台灣舶來品的銷售集散地,其商品種類包含服飾精品、古董珠寶、電子電器產品、菸酒……等,其項目可謂包羅萬象。 高雄市第一間由台灣人開設的「大新百貨公司」於1958年9月14日開幕,當時曾是南臺灣最大的百貨公司,同時也是全臺灣第一間安裝電動手扶梯的百貨公司。是由已故大統集團創辦人吳耀庭先生所創辦。1962年,開放六樓(天台)的兒童樂園,是全台首處頂樓兒童樂園,曾經是四五六年級生的快樂童年珍貴回憶!鹽埕區的繁華可是那時晚間或假日逛街、吃美食的好去處。 吳耀庭先生所創辦的旗下還有高雄另一間著名的「華王大飯店」,這可是高雄早期至今的「五星級」飯店。成立於1968年,擁有數十餘載人文歷史情懷的華王大飯店,是老中青三代高雄人的共同回憶! 「華王大飯店」曾伴隨鹽埕區昔日的繁華,是許多外國人士、商人生意往來的聚集地。因華王大飯店為本土資金第一家五星級飯店,因而轟動一時,往來華王的各國商賈、政要名流多不勝數,堪稱是當時的台灣一大盛事。 隨著高雄都會中心的轉移,入夜後的五福四路只剩下一些老字號PUB及「華王大飯店」依然燈火通明。但,令人感慨的是這家營運超過五十年的「華王大飯店」,卻在2019年11月停止營業。這怎不令人惋惜和感歎! 1971年(民國60年)鹽埕區地價寸土寸金,以致各行業紛紛往鄰近區域發展;大統、大立百貨公司的成立,取代了大新百貨公司的地位,使商業轉移到新興區和苓雅區一帶。而中正文化中心的興建及市政府東遷到苓雅區,加速鹽埕區的人口銳減,及政治、經濟、社會中心地位的下滑。 接連著愛河的嚴重污染、地下街被大火燒燬,頓時使鹽埕區的繁華陷入困境,更使鹽埕商圈邁入黑暗期。然而隨著鹽埕區的沒落,百貨商圈因而轉移並逐步縮減規模,也帶走了許多當時四、五十歲以上高雄民眾們的記憶,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唱著「往事只能回味」了! 然而,由於駁二藝術特區的設立,讓已停滯發展二十年的舊鹽埕再度披上新樣貌。而駁二藝術特區的出現是為鹽埕區注入新的靈魂,使高雄轉向藝術港都之路。我們祈望鹽埕像台北的西門町一樣,能再現風華的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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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嘆
愛,太沉 伊底手,太輕 竟擎不起,一朵雲 愛,便隨雲去 兩兩相忘,各自奔赴 各自曲折…… 雲猶,頻頻召喚 似水柔情底,伊初心 (稿費贈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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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青澀年代
近年,偶然聽到「回憶」這首合唱曲,不禁憶起當年練習合唱的青澀年代,參加合唱團尷尬臉紅的往事……。 當年入學省北師專,有次合唱團招募新團員,與班上的廖雲駒和黃光偉參加試音甄選獲選,相當雀躍,認為可以一展長才,沒想到卻個個落荒而逃。 學校的合唱團都是以一到五年級音樂科為主要的成員,他們從小與音樂為伍,在就讀音樂科前,各個都是音樂好手,參加合唱團只是「小case」,因為團裡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女生,相當欠缺男生,因此我們與他班的男生都興致勃勃的參加,最後也都陸續地退出,原因是合唱團並不是我們普師科的學生所能承受的,練唱更沒有想像的容易。幾次以後,我發現視譜有困難,上臺練唱更是緊張,只好識時務的溜之大吉。 那時,經過曾進出多次的音樂館時,不免感慨與音樂無緣。在月光下,偶爾聽到從那邊傳來這首「回憶」的練唱曲,男女合聲在夜空中飄蕩,抬頭望著情人道旁菩提樹的葉子如水晶般的透明清亮,感到一股生命的寧靜與喜悅,聞著遠處隨風飄來一縷縷七里花兒的清香,彷彿置身夢境,不自覺的湧起詩般的情懷。 當年,這首歌常在班際合唱比賽中演唱,讓人百聽不厭,尤其旋律一出就令人沉醉在樂曲中:「嗚……嗚……,春朝一去花亂飛,又是佳節人不歸,記得當年楊柳青,長征別離時,連珠淚和針黹繡征衣,繡出同心花一朵,忘了問歸期……」。 感恩那年代,老師對我們這群音樂不通的普師科學生,在音樂課堂上無怨無悔的教導,對音樂情感的陶冶和歲月的洗鍊,令人難忘,也感恩那時代的公費學制,只要努力,貧困的子弟也能就學就業。 一回首,驚呼已過耳順。看著社會大眾認真生活的奮鬥故事,積極向上向善,迎接有夢想的人生,都有酸甜苦辣的故事,也有一段令人難忘「回憶」,都是感人甜美、深刻而美好。我的前塵往事也在心海中迴盪,因為那是最真實的印痕,都值得「回憶」。過往的單戀點滴也在「回憶」中慢慢發酵:「思歸期,憶歸期,往事多少盡在春閨夢裡,往事多少,往事多少在春閨夢裡,幾度花飛楊柳青,征人何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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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副營長
而且宴客諸事繁雜,可說是麻煩事一樁,例如:請管饡、開菜單、上街採購、借碗盤、借桌椅、叫人客……等等,都得有人來負責,才不會出錯。幸好有熱心鄉里事務的村長幫忙,大小事宜均交由他來張羅,免得辦喜事者忙得焦頭爛額,甚而還顧東忘西,把一場喜宴搞得亂七八糟,即使不收賓客的賀禮,也會淪為村人茶餘飯後談笑的話柄。如果不面面俱到而出了差錯,便是所謂的「大世事、大漏氣」,這也是當事人不願見到的,所以不得不慎重其事。 早在前幾天,翠英和副營長帶著十萬塊現金,夫婦倆親自拜會村長,懇求他的幫忙。副營長把一疊鈔票遞給他說:「明川的婚事,還得請村長多多幫忙。我先拿十萬塊放在村長這裡,你就儘管用,不夠的話隨時找我或翠英拿。關於喜宴的菜色,請村長交代外燴的廚師,開菜單不要太寒酸,以免讓人說閒話。」 村長手一推說:「副營長不要客氣,錢你先拿回去,事後我拿帳單再找你算帳。」 副營長又一次地把錢遞給他說:「要你先墊錢,這怎麼可以,你還是先拿著,反正遲早都要給。」 「用不著那麼多錢啦,如果你一定要先給,我就先你拿五萬塊好了,其他事後再算、多退少補。」村長說。 副營長數了五萬塊交給他,誠摯地說:「村長,請恕我多言,我們只有明川這個孩子,不是我自吹自擂,他的勤奮和務實,相信村裡的父老都看見了。今天在我的能力範圍下,希望能把他的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讓他們夫妻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而且我還跟翠英商量過,我們決定不收賓客的賀禮,而且要讓賓主盡歡,所以要請村長多費點心思,多多幫忙。」(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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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們曾經駐守「長安山」四拐高地
由於友軍的協助,再加上機械化的運輸給力,使得我們栽種進度超前,存活度在各單位評比也是數一數二的,自不在話下。初,或以「種大樹」乃荒謬之舉,似無前例藉資經驗,總不敢寄予生存厚望,咸持虛應故事心態勉力為之,詎知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見證「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之真理,以及「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之定律實踐。揆近些年來,目睹颱風過境肆虐,中和「823」紀念公園高大的印度紫檀連根拔起,離土數日倒臥一旁,再行植回,就像耶穌基督一樣第三天奇蹟復活。回顧司令官當年「種大樹」創舉,歷半世紀以還,其高瞻遠矚洵經得起時間長河之考驗固無待言。只是我們當年呵護備至的路樹們,隨著維護之責移歸林務所與乎養工所接棒管理後,是否安然無恙堅守故鄉主幹道庇蔭軍民人等?歷經多少滄桑歲月更迭,於今依舊安在哉? 總是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夢裡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山;卻望長安道,空懷戀主情。 二、緬懷師首長 當年接受美援,參循美軍之建制編裝而成的國軍重裝師,直屬裝騎連必須提供一部戰車兼為戰時師首長親臨火線前沿之指揮載具,為了調度便利,這部負有重要任務的師長座車平素就停駐在師部後門外壕邊的掩體內,透過叢林遠視之,就像一隻猛虎蹲踞在那裏,有慎固安重蓄勢待發之姿。 記得那年部隊在金兩年駐期將屆,準備依例移防台灣整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慣例。或許是為了抑制充員兵們返台歸心似箭一顆顆浮動的心,以及讓承接的部隊有立即妥善的防禦工事可以依托安頓軍心,乃責成所屬全面動員浚深各陣地外壕,以及建構各種RC掩蔽工事,在部隊移防前也就陸續依限完工了。記得那天一大早,戰車駕駛前往溫車,我正分派各成員做例行保養工作時,突見師長率領師部隨員沿著外壕邊停停走走而來,看來應係驗收工程成果逐路檢討點評之行,狀似滿意,我們也能感受其欣慰之情在周邊洋溢著。不久,行進到眼前,在全車大喊「師長好」振奮聲浪中,師長來到了其「特殊座車」前,一一向我車屬員握手致意,並以手撫摸車身似有長輩垂愛之神色充塞期間,旋即轉身向部眾說道: 「你們看,現在這工事都修好、強化了,這環境是不是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龍蟠虎踞長安山 』對不對?看那外壕像條蟠龍,搭配裝騎連這部前鋒戰車,以及該連抽調臨編的戰車排加上附近戰車連的所有待命坦克,是不是像『虎踞』護衛般威武啊?我想我們可以安心的移交給下一個部隊了……」只見他不疾不徐地揮動著教鞭前後指述著。然後在大夥的掌聲附和中,師部的長官腳步聲逐漸遠離,我陷入了與師長一般人車之間的感情依依……。 猶記初來乍到時,這車由於兼負任務特殊,一直是由我師前輩粵籍老排附兼任的,這位由「成功隊」解編歸建的一等一級士官長張OO外號就叫「成功隊仔」,非正式場合經年幾乎赤膊上身,暴露古銅色的硬漢肌肉,不得不讓人打心眼裡欽敬,除了其歷歷戰功還加上身為「粵軍」改編的我師元老身分,車輛維修料件補給往往在其一通電話交代下,什麼「保養營」、「前支連」、「主支連」、「無保連」……無不優先調配支援,所以同樣是二戰報廢的美援產物,我車總是得天獨厚處於堪用可行狀態,而令人佩服的還在其並未動用「師首長座車」這塊招牌已然搞定。在「小兵仔」我那年身歷艱險抓捕逃兵立下大功後,逐漸獲得各級長官之信任。老排附就是在那一年循序漸進地將該車重任逐步移交給我,交接過程說是漸進與逐步一點也不含糊,他總透過歷次的實兵演習留心觀察我是否適任該職,以免出了差錯恐難向首長交代。 在一次夏季操演的實兵出擊中,我首次擔任了該車車長的角色,由於演習是預定的計畫,我先期瞭解了師長登車後的標準作業程序。為求好心切,我私下向侍從官取得「通信密碼表」即行在師部抄錄,返部後即日以繼夜的死記活背,待演習一上陣,也就熟能生巧不用翻書查號即能進入狀況立即換頻傳達首長各項指令,迅捷節省了往昔所不曾預料的寶貴時間,這點是老排附自認望塵莫及的,自此師長也對未成年的我刮目相看,逐漸視為親信自不在話下。然後在一個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早晨,師長突然現身於我車掩體側,招手親近先寒暄幾句,即行切入主題說到: 「你們這裡我遍尋不著咱邱氏祖祠,這樣子好不好?今天先陪我到邱良功將軍墓園去祭拜一下,上車吧……」也就上了他的吉普車一路風馳電掣轉眼即達目的地。讓我驚訝的是香燭祭品早已準備周全,祭拜完畢還叫侍從官燃放了長長的一串鞭炮,咱們的邱氏先賢官拜一品浙江水陸提督將軍地下有知,不知將有多麼底欣慰啊!在回程車上他告訴我,墓園位處軍事要地邊沿,當年未被遷移與破壞,其中設施石材又保存完整未被移作工事用途實屬異數,應係與曾轄制老總統的故鄉浙江軍務有關;又說到對岸小嶝島好像有邱氏祖祠,只能待來日反攻大陸後才能一償慎終追遠之夙願了。 據維基百科記載,師長來台之初倍受壓制,民國三十九年,任職於孫立人的儲備軍官訓練班,層峰竟以整飭人事紀律為由,將其上校軍階降核為少校,多年戰場出生入死累積的功績,一筆勾銷。後來又隨眾多所謂編餘軍官,編入高雄要塞軍官守備團。靠著一股不服輸的意志,力爭上游,歷經陸軍官校、陸軍參謀大學等教官、學官職,於民國五十二年復准出任部隊職,先後擔任第四十九師一四五團上校團長,第五十七師上校參謀長。 民國五十八年任陸軍官校專修班上校主任,對學兵的訓練講究以身作則、帶頭示範,所有對學兵的要求,幹部都必須能率先達成,完全沒有不合理的訓練。 民國五十八年底,調任反共救國軍第一突擊支隊長,民國六十年晉升少將,三月調任第十軍參謀長。 民國六十二年調任我師少將師長,六十三年部隊調駐金西,任內廣建碉堡、坑道、戰壕等工事、積極經營戰場,同時廣建餐廳解決官兵露餐問題改善官兵生活,其任內開闢整建的「水頭碼頭」,今日已經成為小三通的重要口岸。尤為軍中所稱道者,係其對部隊訓練精到,訓練課目與其他野戰師多有不同,之後的師對抗皆能獲得佳績可證。 師長於民國六十四年底調任第四軍副軍長,任內籌備主持國慶閱兵大典,是歷年來最盛大的一次。民國六十五年以屆齡調陸總部作戰研究督察委員會退役。退役之後,退輔會曾安排所屬事業單位任職,以非其所長而弗就。時參謀總長郝柏村兼任三軍大學校長,鑒於國家承平日久,高階將領多無實戰經驗,不免淪於紙上談兵,特器其豐富的作戰經歷,連續八年聘為戰爭學院兵學研究所外聘講座,作育國軍英才。二十年來國軍高階將領、司令、總長、部長等多出自其門下。 九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不幸病逝於關渡醫院,彌留之際,昔日故舊部屬門生多人聞訊前往匯集一室,緬懷將軍一生命運多舛,惟志慮忠純,才猷練達,精習韜鈐,嫻曉戎機,績著旂常,揆文奮武,益壯聲徽,精進教育,砥礪後昆,武德景行,允足矜式,齊禱將軍從此安息主懷,當跑的路已跑盡,所信的道已經守住。願上主安慰與扶持家人。 驀然回首高地歲月,曾經的滾滾征塵已遠颺,回憶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緬懷老將軍風範,併文追述以示崇仰欽敬之至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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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集】一朵雲飄過
那鬆軟似棉花糖的雲朵冉冉飄過,一時讓我墜入童年的想像。 記得小時候,天上的白雲與夜晚的星空對孩子們同樣具有吸引力。每次孩子們見那朵朵白雲,會依著形狀來發揮想像,彼此七嘴八舌訴說著。一會兒,將雲朵想成是隻大白兔,一會兒又是白天鵝……。天空悠悠飄過的雲,總是給孩子遐思、想像。 夏日,是溫哥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湛藍晴空萬里,偶一抬頭,輕飄而過的雲朵叫人驚艷!尤其,開車高速公路上,一望無際的藍藍蒼穹,一種天高地闊油然而生,天與地交接處拉得好遠;拐個彎,又是另一幅風雲變幻。 一日,沿著海堤來到一大片草坪斜坡,坡頂有著數棵樹。此刻,樹梢正巧有白雲飄過,在藍得發亮的天空襯托下,雲朵顯得突出。 許是受那雲的蠱惑,讓我陷入童話故事裡而不自知。藍天、白雲、遠山、綠樹,這景色,在朗朗夏日好像又敘述著一個迷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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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獨白
落日一如往例, 夕照每日不同, 風吹雲飄, 雲飄色變, 在夕光的自然穿透下,抹繪了心情的不一。 心情似雲?似風?似日落? 還是隨著夜幕而隱藏,不著風也未隨雲? 也許, 此刻只有心情的獨自, 獨自獨白在夜漸深的夜裡,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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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兩樣情
疫苗疫苗 現 有多少人為你瘋狂 有人說 夠了 有人說 不足 感冒 斯斯有兩種 疫苗也分多種 一聽莫德納 漏夜排隊打殘劑 一聽AZ 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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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副營長
「闊喙玉仔講的無毋著,副營長來予伊招的時陣,翠英才三十外歲,若毋是副營長老啦,無膏啦,物代嘛會袂生?講實在的啦,查甫人彼項代誌上袂假的;袂用的就是袂用的,無膏就是無膏,袂騙人矣!」羊哥嫂仔說。 「以我的看法來講,翠英死翁了後,無管是欲擱嫁抑是欲招入來,實在著揣一個較少年的才著,想袂到伊揣一個七老八老的老北貢。雖然老北哥有淡薄仔錢,但是抑擱有一項比錢較重要的,因為伊抑擱少年,對彼項代誌抑擱有需要。咱攏是查某人,知影查某人的心理,嫁翁以後已經體會著彼種滋味,若是久久無佮查甫人溫存,嘛是有一種講袂出喙的鬱卒。予恁講,我講的著、抑是毋著,有影、抑是無影?」豬母也笑著說。 「夭壽豬母也,汝嘛毋通講講彼袂見笑的話,撖講汝臉袂紅?袂歹勢?」闊喙玉仔取笑她說。 「歹勢啥物,有啥物通歹勢的。無人比查某人擱較瞭解查某人的生理;予恁講,撖毋是按呢?我若是翠英,一定會揣一個較少年的查甫人,袂揣揣彼七老八老的老北貢!」豬母也理直氣壯地說。 「夭壽喔,汝若講予翠英佮副營長聽著,伊娶新婦就毋請汝,予汝無燒酒通啉、無好料的通食!」羊哥嫂仔笑著提醒她說。 「鄉里若是嫁查某囝、抑是娶新婦,一家請一個查甫、一個查某,從古早到這陣攏是按呢,啥人敢共伊改變?所以講翠英伊毋敢毋請我啦,無定著會叫我去坐大位!」豬母也笑著說。 「叫汝去坐大位?可惜汝無喙鬚。我看汝毋通彼袂見笑,若真實叫汝這個無鬚老大去坐大位,會予人笑半死!豬母也,汝戇戇想、沓沓仔等,較早睏的較無蠓啦……。」闊喙玉仔笑著說,眾人聽後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明川和素梅的八字一拍即合,於是做媒人的罔腰姑仔開始穿梭在男女雙方的家中,首先是訂婚,然後再擇一個黃道吉日結婚。儘管說來簡單,但置身在傳統的鄉村,還是有許許多多的習俗必須遵循,由不得當事人擅自把它簡化。其他不用說,總得殺豬羊敬天公吧!而翠英和副營長加上新郎明川,三個人有多少力氣能把豬欄裡的大肥豬抓出來殺?而且還要雇車請樂隊,安排男儐相,以便熱熱鬧鬧去迎娶。(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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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們曾經駐守「長安山」四拐高地
據我所知,金門有好些個「四拐(47)高地」。我那個重裝師直屬連,當年駐守金西時,就是與師部同駐鄉老們俗稱「長安山」的「四拐高地」。時未成年的我,曾經在這裡保鄉衛國奉獻綿薄,茲追憶兩則故事(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咱們就分別講這「樹」與「人」的故事,或能從中另詮解其新義)並藉資以紀念那段意氣風發的「少年十五二十時」: 一、種大樹 每當颱風季節來臨,我都會想起在鎮西服役時「種大樹」的特別經歷。記得那時司令官有鑒於路樹被強風吹倒後,根部尚未悉數離地的固然可以扶正、加持支架固定即時恢復舊觀尚無大礙;惟連根拔起的、甚至截斷主幹的,植回存活勝算不大,也礙觀瞻,倘補植樹苗,勢必影響整排行道樹整齊,爰有責成各護路部隊補種大樹之決策。命令既達,軍令如山,誰敢不從?於是滿山遍野去尋找與行道樹差不多個兒的木麻黃,陸陸續續是有發現目標啦,可是根深柢固,復以紅土大地質地堅硬似鐵,挖回種植,顯然是個大工程,單憑俺們的圓鍬十字鎬一時片刻恐難成事,殊不知要搞到猴年馬月方休(而我們責任區的環島北路是主幹道,官車往來頻繁,徒增壓力)?也就有些「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的味道挫折其間,不免令人沮喪萬分!回程的路上經過「工四連」,我靈光一閃,即促停車,在眾目愕然之下,我不假思索─下車直闖面向環島北路該營區正門,衛兵正欲盤查,匆忙間我不待其發問,下意識熟門熟路般逕喝道: 「找我同學○○○班長,在不在?」 「喔,裝騎連的!報告那個班長,我們今天尚未接到工程通報,現正準備作例行器械裝備保養維修呢,……都在都在!您還是直接去找他吧?請便請便!」隨其手勢指引,一眼望向集合場,只見我同學揹著藍白紅相間值星帶氣宇軒昂,正在分配兵士工作,待其分派告一段落,我的大嗓門隨著移動的腳步聲迅速進入其視野,引起其注意: 「同學!……他媽的──閒話不說,今天這個忙,無論如何您得幫上!其他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條件……再說,好說咧……」我嘻皮笑臉強顏歡笑曲意逢迎,為誓死達成任務厚顏無恥,頓使革命氣節頃刻蕩然無存在所不惜,只剩下一句「他媽的」或仍保留一點革命氣息,在汗流浹背裡一息尚存茍延殘喘,猶佯裝無辜好似等待法官的判決。 「少來!媽的,你來準沒好事!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俗話用在你身上倒是恰恰好!有啥屁事快說!你同學我忙著呢……。」好在同窗兩載相互理解,我不會因為此時此刻其處於戰略制高點而懷憂喪志鳴金收兵,於是打鐵趁熱硬著頭皮堅持到底繼續斡旋道: 「唉,同學,您聽我說……從我們營區前,沿著這條環島北路經過貴營區,往金城方向抵反空降44堡這個路段是我連受配的道路維護責任區段……」──不待我把話說完,同學不耐煩的制止手勢迎面而來:「唉唉唉!媽的長話短說!別跟我婆婆媽媽囉哩叭嗦做他娘的簡報……沒興趣!」威風八面聲震四野神威顯赫,在其舉手投足眉宇之間充分擴散開來,即使方圓百里風雲變色,我豈能臨陣退縮半途而廢?爰再接再厲窮追猛打: 「好好好,我直話直說──最近颱風把路樹掀倒,可以扶正植回去的,我們自己想辦法搞定;但是植不回去的、斷近樹頭的,原樹位置含已形成的大樹坑,司令官要求我們補上一般高的大樹栽回去,樹是找到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只欠東風。所以,現在同學您得鼎力相助、動用大型機械幫我們從堅硬土層開挖挪上車,不但節省人力也爭取時間到位咧……慢了一步,好不容易相中的大樹,恐怕要被其他單位虎視眈眈給趁機劫走呢……」說著間,祇見他們排長也揹著紅色值星帶靠了過來,詢道: 「商借機具?是老弟你的主意?還是奉你們李排的意思?」 「報告那個排長!不就是同一個戰車排嗎?請問有什麼區別啊?」我刻意放低語調,降低話速,語音婉轉而輕柔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在講話,即使面對播音站的「傻妞」尉官交談都不必如此辛苦。 「區別還是需要的,如果是老弟你的意思,在不影響我們當日預定任務遂行下,你們同學情誼──逕予同意的話,有例可循,說了算,我樂見其成,畢竟都老鄰居了不是?『互通有無』這道理我們都懂、也有共識嘛,對不?至於如果是李排要你來傳話,我呢……唉,也是二話不說,先予答應就是!但回去記得轉達──不久又要高裝檢查了,我知道你們戰車工具箱維修器材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少有缺損的。再說又是直屬連,『補給營』不看僧面看佛面,總適時支持到位,從不讓你們給缺的,我們都很清楚。所以──屆時可能還是要勞煩也給我們支援支援喔!」 「排長您說到哪兒去了?不過就是舉手之勞搬來應急充數、以備查點嘛!我們排長常說,別的我們沒有,汽油你們也不缺,就是一些小工具尚有餘裕,足供派上用場咧……舉凡各號各樣大小扳手、各型各式套筒……您缺什麼儘管吩咐,小弟絕對立馬送達就是,您就別操這個心了……喔--不久前,還聽我們李排在念叨,說馬上就要立秋了,準備了兩條黑狗,屆時可得同來賞光啊!中山室裡還留著貴連長『春酒』聚會時所遺藥酒半瓶呢……到時,人來就好,人來就好……」想不到未抱勝算的協調氣氛也就在這樣一應一答的熱絡進退之間給促成了事。 俟一上車,戰車兵們就有話講了,七嘴八舌大約歸納如下說辭: 「唉,今天我們的天才班長有受到一些屈辱喔……如此的忍氣吞聲,倘是『求人口軟』委實不必,我們有手有腳的,大不了辛苦一些,一樣可以完成任務,何苦自找這閒氣來受?班爺這向來不是你的作風也!看你那同學趾高氣昂、神氣活現的氣燄,先別說他們沒有分配維護路段,就無心理壓力,已然佔盡便宜;此時見鄰居(不──還是同學哩)有難,竟然還能逮著機會耀武揚威一番?這是什麼跟什麼嘛?!真替你不值……」。 「唉,我知道你們關心我,足見平素朝夕相處感情沒有白搏,先謝謝你們之餘,請聽我講:不是有句話說『人生如戲』嗎?也就是演什麼角色就做什麼戲嘛!對不?對我的同學,我很清楚,軍校共處兩年『養成教育』所培育的革命情感,不是隨隨便便幾句話就可以輕易推翻破壞的。他就是個臭脾氣而已,年輕人血氣方剛耍耍威風無可厚非,今兒個又是值星班長掌理全連百來多人,不逮著機會在兵士面前耀武揚威一下,或多或少建立一些威信,更待何時?我心知肚明,就讓他逞能唄!剛才私底下,他已經答應我,明天一早餐畢,若未接工程,絕對出動挖土機,預計一天之內,將咱們所需八棵大樹搞定,夠意思了吧?所幸,咱們常士班的士官正期生,受到一連之長--官校正期生的器重,關鍵時刻調動人馬,也才能發揮一點效力……否則,私相授受,軍中倫理談何容易啊?唉,總歸同學一場,五湖四海結兄弟,難得緣分啊!就像俺們一樣呢……我們直來直往毫無掩飾肝膽相照,豈是那當官的隱含虛偽,話有機鋒,總含算計伏筆其中可比?顯失『親愛精誠』校訓真諦……Anyway,今天總算不虛此行,如此雖屬心血來潮臨時起意之舉,事情的進展不也有了眉目嗎?實在是值得欣慰的。他們沒有分配路段這是事實,但這話以後別再講,傳入其耳固然傷感情,再說上面總有其考量,不是俺們這種階層可以置喙的。就我所知,他們經常奉指示馬不停蹄趕全島大大小小工程,往往在防衛部一聲令下,不分轄區打破建制日以繼夜剋期完工,他們管的可是涵蓋全島,甚至支援離島也是家常便飯,相較於我們負責這種小兒科的小小路段,我們是不是該感到汗顏呢?好啦,言歸正傳,趕明兒個植栽定位,拉上我們的水車定時灌溉,總強過步兵維護路段的盆裝桶接辛勞萬分,我們得天獨厚,在在宜感恩,就沒有什麼可以再怨艾的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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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青春與蒼老
該搖醒一窗煙雨傾聽 少年手持姑婆芋,聽溫婉雨聲 將夜鳴的蟋蟀一起 融入輕盈韻律 銀髮悄悄爬上來 繽紛絲巾如七彩幻影 慢慢與逆泳青春接軌 聽雨不是歌樓上 土地公廟守候如昔 觸鬚是蝸牛探照燈 正盤點少年遊蕩腳印 蟬鳴融入野薑花翻飛 銀髮無法掩飾秋霜 姑婆芋成為永恆綠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