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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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鴿情深
退休後的我,經常騎著摩托車前往陽明山尋幽訪勝,旅途上,經常在小油坑遇到一位年齡和我相彷的男子,既然都是大自然的愛好者,我們很喜歡在路途上和陌生人點頭致意,剛開始我們只是說早道好,久而久之,我們就聊開了。 相談之下,才知道這位養鴿子的仁兄經常在凌晨3點半從宜蘭蘇澳出發,花了大約兩小時的車程來到陽明山的小油坑。他將載過來的鴿子從這裡施放出去,藉此訓練牠們的速度,只要能看著心愛的鴿子飛翔就非常開心,鴿子從這裡飛回蘇澳 大約40分鐘,鴿子的身上繫了GPS,除了解牠們飛行的軌跡,也可以洞察牠們的安危,一個GPS大約一萬塊。 望著心愛的鴿子在天空翱翔,他的眼神流露著一份快意,沒有一絲絲遠道而來的疲態,人鴿情深,真是令人感動! 人必有癡,而後有成,希望這一群鴿子,能夠成為鴿界裡的佼佼者,每一個人的樂趣不同,但就是要讓自己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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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白宮歲月 ─訪蔡老大錦清老師
「父親重視耕讀,母親強調:『人不平,天平。』」蔡老大如是說。 服務金門高中三十三年、捧著師鐸獎榮譽走下杏壇的蔡錦清老師(圖左),教學期間,他喜歡跟學生話說當年:「我在金門中學讀了七年!」「老師,你留級啊?」「老師這麼優秀,怎會留級!我可是過關斬將,考上初中部,考上高中部,又考上特師科。」 民國51年,蔡錦清入學金門中學,初中部3年,高中部3年,再加1年的第六屆特師。回憶這七年的學生時代,蔡老師記憶猶新。 首先,同儕的相互激勵。 由東洲鄉下到城裡讀初中,蔡錦清馬上意識到班上有不少知多識廣的同學,他們傳報新知、侃侃而談。少年好強的蔡錦清不甘示弱,暗中觀察,原來這些「有識之士」有上圖書館、看書讀報的習慣。從此,他也開始閱讀書報,且於一段時日後,建立了與同儕對談的自信。 再者,師資的逐步增強。 早期金門中學的師資幾乎都來自軍職,素質參差,縱使不乏學問深厚者,如姚雁君老師、劉枋老師……等等,但濃重的外省鄉音,學生到底無法完全受教。後來,金門本土的保送生完成大學學業,相繼返鄉執教後,師資陣容即遂步增強。 記憶清晰的蔡錦清老師一一細數曾教過他的老師們:數學老師洪福壽、英文老師唐敏智、國文老師董能昭……,尢其是初三的黃天貴老師,引導了他對英文的學習信心。 特別一提的是參加軍樂社。 當年的金門中學常邀司令官蒞校參觀,故戴華校長成立軍樂隊以壯聲勢。蔡錦清於高一入社,那年暑假,學校聘來軍防部示範樂隊的樂手老師,招來20多名對樂器一竅不通的毛頭小子作密集訓練,學校以大手筆提供城中住宿,提供三餐,大家到海邊的雄獅堡練樂器。高二,這批軍樂大軍就挑起了大任,高三,更以學長種子制度,指導學弟們傳承。 民國69年,保送師大化學系的蔡錦清老師,由金城國中轉回金中母校任職,且於民國73年起,兼任了十六年的教學組長。民國102年退休前,更摘下師鐸獎的桂冠。 初任教學組長,難免千頭萬緒,蔡老師以多方學習、接受挑戰的心態自勉,三年後,摸熟了同仁們的個性,即漸趨勝任,甚至能主動提案、積極作為。如以城隍廟獎學金為基礎,開辦第八節;又如辦理暑假課業輔導,教室新裝冷氣;又如發放個人電腦給老師以為教具……等等。 因為「強勢有為」,同仁間半褒半貶地稱其為「大組長」、「蔡老大」。 民國88年起,托金廈小三通之便,金門高中幾乎年年組有大陸旅遊團,且常由金瑞旅行社張老闆親自帶團出遊,不亦樂乎! 「有為」的蔡老大又扮演起「團長志工」的角色,他成為旅行社與金中同仁間的傳達者,行前提供資料,旅途中錄影、溝通;行後剪輯、分送影帶……,可謂勞心勞力。 「談談『團長志工』的甘苦吧!」 「甘多於苦,甚至可說有甘無苦,因為我樂在其中!就像我的兼職教學組長,勝任之後,就能享受愉快!」 民國102年,退休前夕,蔡錦清老師在校方的推薦下,參與師鐸獎的選拔,參選者共167人,經書面初選、面試初階、面試二階,最後入選72人。其間,面試二階時,正巧蔡老師隨旅行團出遊北韓,幸有太太黃秀治的「代夫出征」,大力推介其夫「樂於分享教職生活」的工作特質,成功地摘下桂冠,成就了一段師鐸獎佳話! 「能給自己一句話來形容個人特質嗎?」 「樂觀進取!而且這特質深根於家庭的薰陶吧!父親重視耕讀,母親強調:『人不平,天平。』」蔡錦清老師不加思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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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手機滑一起了
老公最近瘋路跑,晚餐都我自己獨立解決了。以前全家一起吃晚餐的情形,已經多時不復見了,兒子上台北讀大學,女兒晚上補習,連最親近的老公也在瘋路跑,一下班便趕集似的跑步去,留下我一人獨自吃晚餐,這樣子聽起來似乎很哀怨,其實只有哀怨一下下而已,隨即而來的是無人叨念的興奮。 拜現在智慧型手機之賜,又辦理網路吃到飽,可以想看那個頻幕就點那個頻幕,今天想看理財,明日想看健康,後天想看電影……,每一個想要的念頭手機幾乎都包辦了。 最近更換了個被咬一口的蘋果手機,有啥疑難雜症,更是直接呼喚Siri,好不快活,雖然有時仍會雞同鴨講,被氣了個半死,但生活裡無形中也多了些許樂趣。 沒人在身邊有啥關係,有手機就行了,看網路小說怕傷到眼睛,好心的同學介紹了個「喜馬拉雅」網站,裡頭有真人幫你讀小說,而且都唸的字正腔圓,釋放的感情也恰到好處,比起自己用眼睛看小說方便多了,洗澡、吃晚飯、洗碗筷、洗廁所、擦地板……等等,我可以一邊做家事,一邊增進自己的文學造詣,啊!真是太美妙了。 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真的只要人夠懶,就一定會有符合懶人要求的發明。 以前說人類是群居的動物,但現在人類似乎還是群居在一起,但「眼」與「心」不在對方身上,都與手機滑「化」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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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渺小的自己
春末立夏的晨曦裡,眺望遠方的山頭在我眼前時而浮現,時而隱沒,虛無飄渺在薄霧之中。朦朧細雨綿綿,再沒有比春雨洗滌後的青山更加迷人了。 沿著桃園復興區的北插天山古道緩步而行,葉隙間疊層光影引入山林小徑,樹梢上的鳥鳴啁啾聲和微風拂過枝葉的沙沙聲,使整座山更加的含蓄沉靜。走入步道,一旁聳立山毛櫸純林(又稱水青岡),產於冰河時期孑遺的珍貴植物,眼前搖曳空中的與飄落地面的,盡是金碧輝煌的山毛櫸葉。春天吐茂新綠、夏日蔥翠盎然、秋天黃葉耀金、冬季落葉枝枯,四季景色迥異,各具風采。此番華麗景況係大自然最珍稀奢華的獻禮,豈容錯過?驚豔了山友來此朝聖一覽。 杜甫〈山行〉詩云中:「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生動描寫山行時所見秀麗景色。千迴的曲徑,是森林的索引;高懸的白練,是大地的樂章,遠眺對面的青山佈滿著白色的雲氣,白裡透綠,隱綽出翠綠美景,方型山屋飄渺其間,宛如綠寶石在薄紗的遮掩下,令人心醉,給人一種身臨仙境般的感覺! 雙腳輕踏在軟質的小草山道上,猶如孩提時輕伏在父親的背脊之上,沖淡了上山的厚重呼吸,心靈顯得寧靜、安心,兩腳下也便更加堅實起來。風中瀰漫著花草樹木的香氣,捎來陣陣馨香,微風徐徐吹來,輕吻我的臉頰,這陣風也順便把我的煩惱都帶走了。 山路風景雖不足以冠上旖旎風光,親臨大自然,親觸那漸綠的小草、剛露頭的樹芽、涼而不冷的山風及偶爾騰空而起的山鳥,還有眾多鳥類遨遊其間,有五色鳥、紫嘯鶇、樹鵲、大冠鷲、貓頭鷹、黃嘴角鴞等。不過,機靈的牠們,當然不會輕易現身給人類看,常常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留待山客慢慢品味靜靜觀察。 沿途中,就在隱密草叢深處,突然傳來山羌叫聲,狂喜之餘,也不禁讓人想起唐朝詩人王維的〈鹿柴〉:「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對照山中景物,似乎頗有詩中的意境。有人說:「生命宛如一首高低起伏的樂章」,一幕幕被春時景色所感懷而生。 從山林看見渺小的自己,也從渺小裡看盡全世界,如登泰山而小天下,伴隨淙淙水聲由遠漸近,一股清泉往下奔流,沖走了我的混沌想法,猶如身心的洗滌機,更是靈魂的淨化器,卻帶來向夢想前進的動力。 雷聲震響,時而驟雨,時而暖陽,想想天地間的偉大,再想想自己的渺小,深處山林如此,何況人生?人生如果太完美,就會少了挑戰真實感,人的渺小是萬古不變的真理所在。 時光不知不覺流逝,夕暮已經用一絲暖盈的白光衝破了西方天際的日落時刻,感嘆流轉歲月,即將步入知天命的我不再年輕,開始喜愛大自然紫外線的侵襲,迷戀芬多精洗禮,對登山情有獨鍾,不再執著路跑運動,每次氣喘吁吁頂著豔陽登山,內心也不由自主懷念清水的冰涼。一趟林道走來,不但洗肺清腦,還能滌心蕩慮。以一顆感恩的心迎接明天,優雅態度浪漫生活,讓生命充滿無限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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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花崗石醫院病房裡人生百態
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養兒防老」諸如此類,百善孝為先,久病床前無孝子,其實孝很簡單,順即是。 養兒方知父母恩就能體會理解,是不是有那個心,心最重要。年老的爹娘要的是能看到你,聽到妳的聲音就很高興了。 有句話叫「年老思子」,民眾病房進住的一般為老年居多,這也是正常事。人老體衰,如老機械般保養還是要維修,多少總是有些病痛或舊疾復發,吾等年近六十已有老年之狀況,是不會騙人的,娘常告訴我老人家的話要用紙包起來,今日已逐漸證實,髮脫齒落,尚好耳聰目明。 病房來了一位九十六歲的阿公,身體狀況非常好且是耳聰目明,是因不小心摔倒造成髖骨骨折。髖骨骨折發生在老人家較多,早年如果這種情形就讓老人家臥床,近年科技進步這種狀況入院開刀鋼板修復固定恢復的好數星期後即可走動。患者董老先生膝下有兒女五人皆受高等教育,五、六十年代在金門一個家庭要培養一個大學生是多麼不容易,除非是南洋有親屬支援金錢的還是做生意人家,才能供得起學費,然一個種田人家常常為了給孩繳學費撞破了頭到處借貸,還得看人臉色欠人人情,有的母親還將自己結婚唯一的戒指拿去典當。 父母親給孩子永遠是無限的。老人常唸「父母養子不論飯,孩兒養親要每餐算」,此時在董老爺爺身上印證了,我看到了,話說千辛萬苦將孩子養大成人,各個有好職業都服務於教育界及各公部門,父親要手術開刀找不到一個願意簽手術同意書的。 好不容易經大夫、護理人員從中協調,衛教開刀治療及不開刀的評估後,勉強派出一個出來簽字,拖了數天終於可以動刀了,記得很清楚,董爺爺要進開刀房時,幫他做術前準備換上手術衣,老人家像孩子一樣一直喃喃他衣服口袋裡有多少錢,安撫他:我們會幫你看好才放心讓護理兵推進開刀房。 手術順利,老爺爺的身子骨好也是重要關鍵,三個半小時就推回病房了,因是半身麻醉所以爺爺是清醒的,當護士前來病床旁作術後衛教時,要他平躺六小時不可抬頭,老爺爺出聲了:我的錢咧!真是可愛到不行,不但耳聰目明,腦袋瓜也非常清楚。 但問題又來了,孩子們爭論不休,誰都不願意看護第一天,藉口一堆。在我們外人看來就是沒那心來照顧老父親,接來可想而知,每人輪班遲到早退誰也不願吃虧。一星期後這群為人師表,公務典範的兒女們一個也沒見著全部消失,把高齡的老父一人落在醫院病房,醫院只好從勤務隊裡調來一勤務兵來照顧老人家,真是軍民一家。那時還沒有外勞可請,還好軍方有伙食提供三餐,讓爺爺不至於餓著。 這一幕「養兒防老」讓未婚的老姑娘我更想得開,如果有朝一日不小心結婚了,孩子的事隨順「命中有時終需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家有老者好好孝順才是福報。 人老了就像小孩,所以才叫「返老還童」,當小時候父母幫你把屎把尿時他們有說好臭嗎?別忘了有一天我們也會老,種什麼因就會收怎樣果,趁著還有可孝順的長者別讓時光流失,才來後悔,後悔沒有特效藥。 我也看見孝親的典範,病房裡有一位遠住金門島最北的村莊金沙鎮青嶼村的張老先生,家裡務農,孩子無法繼續上學,國中畢業後就在家幫農務,傳承耕耘。家裡擁有的幾畝薄田,看起來經濟環境不是很充裕感覺得出來,但這不重要,重點是他的那份心讓人感到溫暖及打從內心的尊敬。 每次為來醫院照顧他爹,怕爹餓著,從田裡回來顧不及梳洗,怕趕公車來不及匆忙趕、趕、趕全身帶著泥巴的衣褲,提著家人準備好的地瓜粥、乾煎小黃魚(不是真的黃魚是閩南語叫黃隻)醃豆豉來到病房孝敬父親。 不是醫院沒供餐,是老人家愛吃地瓜稀飯及黃隻魚,豆豉,花生米。孝順不一定要滿漢全席,粗茶淡飯也可以,貴在是不是有心,來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一臉盆溫水幫父親擦洗臉蛋,雙臂最後洗雙腳,倒完擦洗後的水,接著就是父子天倫用餐有說有笑,充滿了父慈子孝的一幕。 這位仁兄的孝心我們感覺到真正的孝順,上行下效,佛家說:種什因收什果也是我們的好楷模。 早年公車的班次不多而且多行駛主幹道,不繞村莊,一個班次有的相差2至3小時。偏遠村落更是可憐,出趟門搭個車走出村莊外最起碼的距離也有兩、三里路,時間未估準,差1、2分鐘好的司機會稍等你一下,如果運氣不好遇上沒有慈悲心的駕駛只要門一關,即使人已在車旁他也不停下讓人上車,一點都不通融,所以一定要準時。 在讀書時那當下總覺得司機好壞,都不等人,害我又遲到了,又要去教官室罰站。現在轉個念想其實是很好的,第一好處讓人有時間觀念,不管任何約定一定要準時,二好處走走路運動對身體好,運動完剛好上車休息看風景多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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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白宮歲月—訪體育老師楊振榮
六年的金門中學學生,四十年的金門高中教職,楊振榮老師(圖左一)如是說:「金門中學培育了我,金門高中養育了我、成就了我!」 因為八二三砲戰,金門中學遷臺。民國49年,年少的楊振榮在臺灣入學金門中學初中部一年級。民國50年,金門中學返金復校,楊振榮隨之在金門完成了初二、初三的課業,並成為金門中學第一屆的農科畢業生。 民國54年,楊振榮選讀「臺灣省立體育專科學校」(國立臺灣體育運動大學前身),乃金門第一位讀體育者。就讀體專期間,楊振榮已為自己的未來定調了學習目標,要求自己:1.有能力辦運動會;2.男生、女生的教材皆要會。 既非保送生,為何選擇返金教學? 楊老師說:「因為母親!當年我曾寫信給母親,表達想留在臺灣發展的意願,母親久久未回信,我就明白其心意了!」 「正巧,民國56年的暑假,7月、8月上成功嶺,9月、10月返金,金門地區舉辦「軍民運動會」,金門中學請我代課,指導、訓練選手,捷報連連。因此,57年3月,尚未畢業,戴華校長已差蔡繼堯老師帶聘書來找我。」 民國70年左右的金門,堪稱「體育的沙漠」,學校裡沒有科班出身的體育老師,頂多是軍職轉任教職者,他們偏重「戰技體能」。 接聘金門高中,楊振榮老師成為金門首位專業體育教師,他由基礎教起,教材多元,每一項目教3-4星期,讓學生對一般的運動活動具有全盤概念。 最震撼的是:戴華校長要辦第一屆的校運會! 第一屆,沒有教職員工可以幫忙,楊老師只能找來兩班特師學生,訓練其一班擔任裁判,一班負責事務。那一場運動會,由籌畫到執行,楊老師大、小事一手包辦,加班再加班,足足忙了一個月!校運會連辦三天,地區各級長官送來禮品,觀眾人山人海,學校風光至極! 40年的體育教職生涯,楊振榮老師以70年、86年為分界點,用三個階段回顧之: 1、57年-70年,以校運會、土風舞開地區風氣之先。 年年舉辦金中校運會,帶動校園運動風氣,學生選手更是熱烈投入,比賽前一個月即自行加緊練習。 在金門高中,除了土風舞課程,還辦理班級土風舞比賽,常見校園裡舞影翩翩。 此外,民國60年左右,每週六在朱子祠,楊老師為救國團辦理「土風舞聯誼會」,指導交際禮儀,每期學員皆百人以上,蔚為盛況。 2、71年-86年,體育團隊走向制度化。 民國70年後,學有專長的體育老師相繼來到金中,如王先振老師、洪宗健老師、葉秀霞老師……等。尢其是女老師的加入,楊老師幾乎完全讓出女生班。 由民國57年至86年,楊老師整整當了三十年的體衛組長。若說,前期是單打獨鬥的拓荒,那麼後期隨著諸位體育老師的加入,金中的體育活動也自然地進入團隊化、制度化。 3、87年-97年,卸下組長職,轉為專任教師。 民國87年,楊老師卸下多年的體衛組長兼職,本以為自己將是以專任教師結束金中工作。不料臨退休前,在多位老同事的勸進下,又接下一年半的體衛組長職,劃下一個「以組長始,以組長終」的意外句點。 四十年的教學生涯,楊振榮老師最感欣慰的是:師生相處一向良善。楊老師將其教育理念落實在教育工作中: 1、以身示範。 每一堂課,楊老師除了帶暖身操、講解運動要領、提醒運動傷害外,他還要求自己作示範動作,堅持「學生在哪裡,老師就在哪裡」,與學生同曬大太陽、同下游泳池……。 因此,楊老師標準的健身操、美妙的土風舞、帥勁十足的三步籃……,其身影長留在學生們的印象裡。 2、鼓勵大於責罵。 楊老師強調人各有體,天生的能力有別,但學習的立足點卻是平等的,他對學生一視同仁,鼓勵他們在各自的基準點上努力學習。 楊老師不亂罵人。學生有錯,常是先以眼示意,再點明「某某大爺」,但「事不過三」,犯錯三次,楊老師即會大聲喝止。 3、靈活的教學法。 楊老師以「全民體育」為教學目標,考試原則「不教不考」,教學靈活。 如早期的「班級籃球賽」,特別規範:籃隊校隊不得參賽、以抽籤決定上場選手、所有學生都要到場……。 晚期教學,他以「常態分布圖」指導學生自打分數,一次考過,即得基本分80,優者加分,補考者扣分。 顯然,上課、訓練、比賽,楊老師的教學法是有別的,他如此解釋:「上課,重視通盤學習;訓練,激發精英潛能;比賽,則包括了身與心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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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海邊上的夕陽
黃昏時候,潮汐退去,岸邊露出大量岩石,這就是採蚵女日落的勞動時光;靈活穿梭潮間帶,利用優勢奮力一搏,只為了維持住與鮮蚵在餐桌上的緣分。「新鮮的蚵最好吃,尤其是現採的。」母親站在夕陽下打量遠方,這樣說。 我印象中的沙灘,常常鑲滿寶石光澤般的金黃色,閃閃熠熠暈開著近與遠的海面,這與晴天有關,若是陰天或雨天的話,絕對無法呈現大片的波光粼粼。尚未開發的沙灘保留原始樣貌,小螃蟹挖著一個又一個的洞口,不怕人似地玩起捉迷藏來。無數個晚霞色的沙灘上,我就這樣在淺海邊上看夕陽。 冬季的夜空來得很快,日落後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一個採蚵女哼著小調,與我擦肩而過,踏出的步伐一樣輕盈,像歲月如梭的表演。晚霞色離開沙灘,登場的月映照古老海洋,浪潮,是一種短暫,還是一種永恆?始終是天空相伴,隱入歲月中。 當時我年紀小,奔跑與跳躍都像起起落落的浪花,精力與元氣十足。夕陽的發生無須期待,春夏秋冬的雲朵只要不會覆蓋整個天際,抵達一樣時間,便能看見沙灘以同樣的光澤,鬆綁著晚霞色。我奔跑在沙灘上,也是跑在夕陽下。 童年的我喜歡站在淺海邊上看夕陽,感受無聲黃昏的祥和,許多無聲的感覺匯聚成眼前的海,自瞳眸裡走入後成為印象與心情。潮來潮往推捲生活,我的歲數也疊高了。深夜裡,安靜排列腳步走向,採蚵女在我的夢裡迷途。 秒針攜帶分針競走,聲音像水流地滔滔不絕,這就是光陰嗎?光陰之河流入海洋,深夜時分,於是變成了月光之海,倘若,在入夜之前呢?向晚會不會有什麼迷人的風景?我踩著沙灘,踩著潮汐裡倒映的夕陽,想著風景,風景?忽然想起夢裡迷途的故事,昨晚採蚵女帶走鮮蚵留下詩句,詩句以文字的形象立體膨脹,長成了石殼裡的鮮蚵,等待人們下一次的採擷。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夢啊?吃一口蚵像咀嚼一首詩。「新鮮的詩容易消化,尤其是自己創作的。」回到室內,夕陽下窗邊的餐桌淨空,獨留一只花瓶與一首詩,以及,一個我。桌上猶留有殘影,一道道地,那些我吃過或沒吃過的菜餚,像投影片地掠過,在眼前一閃而逝。而我卻常想起母親說的:「新鮮的蚵最好吃,尤其是現採的。」這座海活了多少年?是不是已經成為歷史了呢?人們偶爾會在疑問句過多的時候靈光乍現一些主意,其實我不曾有過迅速的反應力,只是會去思索這片海的歲數,猜想需要多少年的孕育,才有生生不息的元氣?接受天空送下來的雨水,有些雨水不會蒸發流入大海後成為永恆,捲起不朽的浪花;猜想要多少年的孕育,才能豢養浪花去沖刷古老岩石,岩石因而排列成海岸線。繁衍的石殼裡有鮮蚵? 夕陽會變老,但我知道它不會死去,像眼前的海一樣永恆,儘管我愛的人都一一離開了,我還是會回到這片海,喜歡在日落時分,踩過晚霞色沙灘,對了,如果我有母親的精神,有採蚵女的技巧,我便能輕盈穿梭潮間帶,看近與遠的海面波光粼粼;小螃蟹在沙灘上挖洞的玩起捉迷藏;滿載而歸的鮮蚵之後會在餐桌上任人擺佈。一天,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去。 一天一天又一天,流轉著屬於自己的人生。童年;中年;老年,悲與喜的發生都是如夢人生。至今我仍然會回到這片海,站在晚霞色沙灘用衰老的瞳眸,看不朽的晚霞。採蚵女是否依然,站著的我都在淺海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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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不下的溫度
剛出生的嬰兒,從母親肚子中呱呱落地,哭聲響徹雲霄,護士會拿一條毯子裹住孩子,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安全、那樣的熟悉,從父母的口中,這條毯子成為我最好的陪伴,每當夜晚降臨時,擁有它,我就能安穩入睡。 毯子陪伴我十個年頭,經歷時間的折磨,加上我日以繼夜的擁抱,換來殘破不堪的下場,但是我還是不願意丟棄,多年的感情實在狠不下心,但是若是維持相同的模式,將會伴隨時間破裂,到時候心也會跟著碎裂。 為了提前預防可怕後果,我將剩餘的毯子做成晴天娃娃的造型,當成專屬我的幸福象徵,永遠別在我的包包上,只要有毯子的陪伴,一定可以擁有好運氣,溫暖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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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後
春日裡難得的溫暖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你拉著我的手說想去陽台澆花,泡了杯茶,坐著陪你曬曬太陽,你坐在小椅子上,拿著噴瓶對著那些你構得著的多肉植物們,說好說歹的邊念叨著澆花澆花。 拿出尚未整理的植物盆,就要拍照紀錄的時候,你開心的也搬著那其他一盆盆的多肉,滿滿的排上一排,一直到你滿意為止。 陽光暖暖的,你也笑得燦爛,偶爾你討抱抱,偶爾你的澆花瓶子水用完了討水用,就坐在你身旁,看著你用那小小的塑膠鏟子拈花惹草。 放眼望去,外頭也是一片的綠,大盆子裡的薄荷也長得很精神,萌萌綠的滿上一片,剪上幾支插進餐桌上的瓶子裡,看上幾眼也是開心。 你慢慢的在收回那擺上長椅子的小盆,媽媽蹲在你身旁,把你沒澆透的多肉澆上,說來慚愧,盆裡的植物也是許久未曾照顧,全仰賴大自然的風雨露水滋養,倒也長得白白胖胖的自有一番滋味。 植物不也就像你們,有的時候太過度的無微不至,反倒是讓你無法成長了。孩子們就像風箏,有的時候看著看著,某些時候還是要拉緊的了,一顆心也隨著那風向懸在那邊。 那一夜你很開心的衝過來,抱得緊緊的,喊著媽媽。 整整一天你都黏的緊緊的,牽著手、抱著你、陪你吃飯吃點心,在這陽光滿溢的春日午後,我們一起曬著太陽,整理著手邊的植物。 你吃點心我喝茶,我看書你畫畫,就這樣小小的幸福,平平靜靜的過一個下午,你拿著彩色筆塗著那大張的圖畫紙,我們一起畫腳印、畫愛心、一起著色塗鴉你喜歡的卡通角色。 生活是什麼,只要我們都平安的在一起,如此淡然也是了,這樣暖的午後,這樣暖的生活,平平淡淡就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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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筆記】小說與真實─阿背
20180625日記 古厝的夏日午后,院子的陽光稍稍的緩和,有著些許微風,我從房間走出院子走出古厝的側門,離開剛剛閱讀的小說「阿背」,離開了書中金門早期軍民生活的傳說,作者楊樹清先生書中描寫童少時期的金門生活,跟我的童年有著重疊的相似年代,我們年齡相仿,生活模式卻又有很大的不同,一個小小的村落有著這麼些辛苦的鄉民,從日本時代的芹花、發瘋疑似痲瘋病的丈夫、留下來村莊的生產大隊、蕃薯王,與我後浦童年的生活,完全不太相同的世界,我不熟悉這些村落生存面貌,雖然覺得當時大家都窮,但比起古區村的早年景況實在是差異很大,我一下子進入到作者的文學領域或者說是童年的金門,我走不出真實或是故事,閱讀的這個午后,心情起伏於劇情中的人物,歷史原來是一幕幕的人生構築而成的,小說對照現實可以勾勒出回憶的樣貌。 今早整理書架時發現了阿背、我讀起了小說,一直到午餐後等待客人來到的空檔我還讀著,跌入書中的那個世界,翻閱的書有著強烈生命的紋理,這麼的真實,悲苦窮困疾病的無奈,作者的文學養份是古區10號,文學真的是從苦難中札根嗎?我年少時因為哥哥的關係就認識了作者,我回鄉時也陸續知道一些訊息,今天的閱讀讓我重新理解作者的成長努力過程,愈發覺得敬佩,我想著,我必須出門走走。天空有些許白雲,太陽已經卸去熱潮,風起了,我得散散步,想一下阿背的歷史背景與書中情節……。 古區村10號、縈繞心頭的故事,在我散步的石板路上持續著 遠遠看到鄰居阿伯也在散步,覺得聊聊天或許可以轉換我的心情,我跟阿伯說剛剛看書太久了出來走走,我看了一本書是跟金門的阿兵哥有關的書,阿伯已經88歲左右,記性非常好,有時候我們聊一些古寧頭戰役的情況,或者是金門早年生活的種種,幫助我認識戰爭時期的金門,我跟阿伯說阿背是一位軍人,也在水頭待過後來轉去古區村,娶了古區村的老婆,阿伯突然說這人我應該認識,不會吧,我只是隨興聊聊完全沒想到會有現實的情節,阿伯說當時部隊長官覺得反攻大陸不是一時片刻的事,軍隊又多,總不能一直不事生產,所以成立生產大隊,各自下鄉找地耕種或是跟百姓合作種田,自己要想辦法生產,所以書中阿背就到了古區去種菜,就是作者的家,後來就跟作者的母親結婚,而過著有家的生活。好神奇,我很難想像我居然將故事延伸到了生活裡,居然阿伯會認識,雖然說回到金門久了,知道大家都有關係的各種關係或認識,但是像這樣時間至少已經過了60年了,還有人可以訴說戰爭時期的事情,真的令我很驚訝,而且是我閱讀的書中人物,金門啊這島嶼好讓人迷戀。 20200401睿友學校「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展 認識楊樹清先生是因為我的大哥顏國民,1980年我離開金門到台灣,記得吉林路的一間小店,印刷兼打字行,我和同學兩人一起投靠大哥,大哥把唯一的小床讓給了我們兩個睡覺,準備大學考試,自己睡在躺椅上,過了一個月後,同學去找他哥哥,我去找工作,大哥載我去杭州南路一家打字行,記得老闆問哥哥說,她會打字嗎?哥哥笑著說,不會,但是一個禮拜內她一定會,老闆收了我,哥哥騎著機車走了,後來我真的不到一個禮拜就學會中文打字了,我跟哥哥時常搬家,後來住在南勢角的時間多了些,還有中和圓通路的公寓,有一天楊樹清先生來訪,原來我大他一屆,他那時已經在文學的領域裡,而我半工半讀夜校,因為答應媽媽每個月要寄兩千元回家,中文鉛字打字的工作論件計酬,我打的很快,記憶中有時候可以領8000多元,只知道大哥和他是好朋友,他文筆很棒,其他知道的不多。 2005年我因緣際會標到金門國家公園古厝民宿,0624那一天楊樹清先生帶來了鄭愁予老師和金門許多的文友,夜裡在古厝有一場座談,當晚我收到了大家送我的各自出版的書,一共有14本左右,我訝異於金門的文風鼎盛,人人都是作家,我剛回鄉對一切還不是很熟悉,卻已經有了這美麗的文學開端,由衷感激楊樹清先生和各位文化前輩的啟蒙。後來鄭愁予老師駐校金門大學,我們又有了幾次的相遇,老師為人溫暖,上課時也曾借用洋樓當場地,還記得我的一位朋友上課時曾獻唱一首民歌~偈,不再流浪了,我不願做空間的歌者,寧願是時間的詩人。我才想到原來大名鼎鼎的詩人是這首歌的作詞者,在那樣的洋樓院子裡,那個午后,我難忘於那樣的迴盪。相逢與相遇,是時間最美麗的註記,這土地我一方來,將八方離去。 2018年整理父親九天的文稿,大哥和我極力邀請楊樹清先生為書作序,序中寫到與父親九天的因緣,1977年他們倆同時在金門日報的星羅專刊投稿,父親是九天講古,楊樹清先生是父親說故事,少年的楊先生已經是才華洋溢,金門日報的投稿少年,沒想到與父親曾經在同一時空的金門日報副刊相遇,當我到金門日報去翻閱舊報紙時,一種時空上的感動躍然紙上。 文學是名詞還是動詞呢,我們常說文學成長,文學是時空的橋樑記錄著過去與未來,因為這許多人接棒式的紀錄,讓世界更鮮明,更茁壯,或許人們心中都有位辛勤無私的阿背。楊樹清先生為金門文學所做的貢獻,是一株茁壯的文學樹,結實纍纍,此刻正在睿友學校展出中,楊先生的記性常常令人驚訝,文壇中的大小事他總是細細道來,這已經不是一株漂流的文學樹而已,而是一個為金門深深耕耘的文學史了,想想60年來對文學的熱情始終如一,這已經不是我可以為文述說的能力了,這篇文章多所巧合,乃是觀展後的感動,試著為文抒發感想為自己記錄下來,不足之處請勿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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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華山閒走八德路
自從2011年市民大道高架橋全線通車,我這個住了超過一甲子的台北人,忽然有點方向錯亂,這一帶我視開車為畏途,彷彿我的記憶還停留在鐵路尚未地下化的年代。 第一次聽到華山車站的名字,是父親搭車回高雄,那時他在鳳山的步兵學校受訓,為了省錢總是搭乘沒有座號的平快車南下,由於台北車站經常要搶位子,祇好到發車的華山車站先行上車。後來經過復興橋下的平交道,我終於搞清楚華山車站在何處? 以前車站的舊名為「樺山駅」,僅是一個貨車站,月台旁盡是倉庫。有一次好奇沿鐵道走去張望,看到停著一輛黑色老火車頭在加煤炭,當年較平快車次一等的普通車是用它來拖拉的。1969年入伍訓練結束,接兵單位中午將我們集中在這種每站都要停靠的蒸汽火車,拖拖拉拉地到屏東報到,已快接近午夜。 貨車站已經消失,連同附近拆除的酒廠,改稱「1914文化創意產業園區」,同時出現一大片綠地,稱作「華山大草原」。多年前第一次進入園區,是在修過我的課的幾位時尚系學生慫恿之下,邀我去看她們的金工飾品展。令我驚異不置,本來是破落的廢地,經過一番活化,咖啡館和美食小舖紛紛進駐,斑駁的牆垣被爬藤植物覆蓋,綠意盎然。 忠孝東路和八德路在那裡分叉,我比較喜歡有點嫌老的八德路,縱使景物改變,但非全不認識。2006年跨越縱貫線鐵道的光華橋被拆除,二手書和電子零件商店遷到金山北路的臨時商場等待復活,不到三年「光華數位新天地」崛起傲立,舊雨新知紛至沓來。八德路與新生南路之交的省立台北圖書館是當年大專聯考K書之地,好懷念那裡的福利社賣的蛋炒飯。 「希望廣場」以前是空軍新生社,高中時學校常租借來放映電影,我在班聯會當幹部負責收門票,每當同學帶「馬子」來,我都是做順水人情,夾帶入場。過了平交道就是百年歷史的建國啤酒廠,原是日據時代的高砂酒廠,光復後採用德國配方,摻加了蓬萊米,結果釀出有特色的啤酒。在美國讀書時,有一年聖誕節前學系舉行外國啤酒交換,我特地從華府訂購一打「台灣啤酒」,口碑甚佳。 過去一直以為酒廠在松山區,後來纔知道它是在中山區,附近有一條渭水路,祇有250公尺,應該很少有人知道。往西走的地方叫做中崙,昔日往龜山和桃園的公路局在此發車,「中央日報」大樓也在此設立,曾經與「中國時報」、「聯合報」並稱國內的三大報,內容很乾淨,副刊的稿費高,也發行過海外版,留學生可享免費贈閱,記得我看完後,全都送給同棟宿舍的中國訪問學者傳閱。2006年宣佈停刊頓成藍色的憂鬱,從此黃鐘毀棄,瓦釜雷鳴。 1990年代,每到晚上「印地安」啤酒屋的霓虹燈總是將陰暗的八德路二段照亮,屋頂那隻恐龍骨骸成為整條街的地標,室內主打的侏儸紀恐龍主題,成為招徠客人的最酷裝飾。每次招待外國朋友都是選擇來此吃喝,順便買一個印地安酋長造型的酒杯送他,對方甚感歡喜。 八德路與敦化南路相遇之處就是台灣電視公司,以前經過偶會看到一些螢光幕上的臉孔;敦化南路是北市的林蔭大道,復旦橋也因跨越鐵道早在光華橋之前(1991)被擺平,成為東區繁榮的往事。2015年,原社會教育館轉型為「城市舞台」,一直是台北很重要的演藝場所,每年都會來此看市民交響樂團的百老匯型歌舞,捧同學團長的場子。 喜歡吃北方菜的老饕們應該記得監理所對面巷子裡的「四海一家」老字號餐廳,1970年就開門迎客,歷久不衰,近悅遠來,評價很高。2019年11月30日,建在唐榮機械廠舊址上,具有許多項建築特色的「京華城」不敵巨大虧損,終於熄燈退場,連帶附近的商家一下子變得寂寥。 八德路頭尾共分為四段,早年屬於中正路的一部分,是台北往東,通往松山和基隆的省道。安步當車,閒走歲月的街衢,不須逢迎繽紛時髦的忠孝東路,邊走邊摭拾點台北老城的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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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圖記】人生如棋
路邊,兩位老先生你來我往,開始對弈下起棋來了,他們邊聊邊下棋,完全沒有任何煙硝味,其樂無窮。 這情景卻與一般下棋的相互廝殺氣氛完全不一樣,何況一旁觀棋者也不禁險象叢生呢,所以讓我想起北宋大文學家蘇東坡的一首〈觀棋〉詩。 這首詩寫的是他的兒子蘇過與友人張中在他家下棋的情形,據說蘇東坡自稱「素不解棋」,但在這的棋局中,蘇東坡卻十分有興趣的在一旁觀棋,據說他還整整看了一天也不覺得厭倦,所以,蘇東坡是否真的「素不解棋」,這是一個歷史未解之謎。 這首《觀棋》全詩如下: 五老峰前,白鶴遺址。 長松蔭庭,風日清美。 我時獨遊,不逢一士。 誰歟棋者?戶外屨二。 不聞人聲,時聞落子。 紋枰坐對,誰究此味。 空鉤意釣,豈在魴鯉。 小兒近道,剝啄信指。 勝固欣然,敗亦可喜。 優哉游哉,聊復爾耳。 在這首四言古詩中,蘇東坡以林壑幽美的廬山當作棋局的背景,從而勾畫出一幅令人不禁神往的深山行棋圖。 在這深山行棋圖中,有綠樹蔭濃,有清風徐來,有空山不見人,但是卻只聞敲棋的聲音,在高山流水裡,靜中有動,靜中有聲,此情此景,豈足為外人道? 然後蘇東坡又從中悟出世事的是非成敗,一切盡皆轉眼即逝罷了。何不看盡它、看破它,而淡然處之,進而悠閒自得呢? 對一生顛波不斷,總在漂泊的蘇東坡來說,他的詩作之所以被後人津津樂道,完全是他能將這些不幸寫入詩中,又從詩中跳脫出來,雖感悟,也激勵人心,這大概是蘇東坡擁有許多被人視為處是典範的巨作的原因吧。這首詩的重點在最後兩行: 勝固欣然,敗亦可喜。 優哉游哉,聊復爾耳。 雖然說,棋如人生,但在對弈中,誰又肯在人生中輸人一等,而不拼命一搏呢?那麼,人生如棋又如何呢?儘管擺在面前的,僅僅只是一盤小小棋局,但誰又想輸人一兵一卒呢,所以也難免全力以赴,尤其若一旁有人觀棋,那種壓力,更不能服輸了,然而,自古至今,從業餘棋手到專業高手,又有幾人能如此超脫地對待人生棋局的勝負輸贏? 從一方棋局中,或許我們能看見人性,或許也能看出人品,甚至人樣。 人生也如棋,過於沉迷其中,在乎輸贏,就不免火氣上升,傷了和氣,因此,輸得起,下一盤就有機會再對弈,較量勝敗了,從失敗的人生中站起來,人生或還有取勝的勝算,不是如此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