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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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雨路上
年少時 在下雨路上 跳躍、飛奔 任泥濘滿腳 我呼朋邀伴 又叫 又跳 青澀的音符 混細雨遍灑原野 對著天邊彩虹 癡心吶喊 幻想 一個個春夢 伴著 春雷 震動 天空 中年時 在下雨路上 我抬頭 層層 烏雲密佈 壓低了我眉頭 雨勢綿綿 水溶溶的大道 波光瀲灩 淹沒 大坑 小洞 我每每舉足 思量再三 再三思量 老年時 在下雨路上 我看四周 或撐傘急行 或佇立街角 雨絲沿 額頭 滑入唇邊 沁沁雨滴 滋味如此 層次豐滿 細膩多元 滴在我掌中 晶瑩剔透 一如淚珠 微涼 我仰首看天 灰雲變幻 時聚時散 看! 雲破處 必有 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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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士與石橋蘭蒂
陳伯還在的日子裡,只要推開他房門,一股異香襲來,自鼻孔直達心房,呼吸著熟悉的安全感。香氣源頭是一小罐綠色蓋子、青綠色瓶身的賓士美髮霜。每每洗完頭,他穿著白色衛生衣褲,落坐房裡老竹編木椅,措意立於木桌方形鏡中的自己,五吋暗色扁梳沾髮霜,來回劃分髮流梳理為旁分頭。 稚幼年紀與身形,可以輕盈地爬到陳伯背上,一起觀賞電視新聞和《八千里路雲和月》、《大陸尋奇》;美髮霜兀自飄散的濃重氣味,不只在銀白髮絲,乃至混入他鼻息之間,縈繞全身。每回從陳伯伯背上爬下,滿身髮霜味兒。 頭抹「賓士」的他,以50c.c.石橋蘭蒂代步,斑駁綠色車身,發動起來噪聲驚人,近似出發前暖身序曲。若載我,陳伯會坐得後面些,好空出一小截空間讓我坐,他雙手掌控方向,油頭髮香沿路相隨。 陳伯離世18年,已長過我與他交錯的那15載。他的房間如今我在睡,家具、擺設無一相同──惟髮霜味道與老爺車美妙噪音未始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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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歌
片片無聲的嫩白小花 無語 迴舞 飄下來 冰潔而高尚 藍蓮花自寒煙中冒出新芽 青春的星星環照孤獨 老樹披上銀盔甲 把往事往下扎根 越扎 越深 迷戀幻影的湖水 浮印著自誇的高山 岩羊踏天梯 等待雲豹走下千仞 峭壁冷落碎岩 兀鷹認真啄光羽毛 向上天交換永恆的飛翔 萬物信仰心中的真神 甘願遺忘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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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漫步.跑
在太湖邊慢步(或慢跑)是件幸福的事情,從以前就深深這麼樣的覺得。當清風徐徐吹來十分舒爽,隨著隨興或是一二、一二的節奏,腦海中忍不住想起宇宙人樂團的歌曲,他是這樣唱的「有多久了 沒有流汗?有多少運動鞋 還沒有穿?有多少問題在追纏?有多少庸人自擾甩不開……一起去跑步, 請不要說不,我們的節奏是吸兩口再吐,用這樣的速度 把地球的忙碌都拋在半路,一起去跑步 也許有岔路,也許被斑馬擋住,至少我們沒有甚麼到不了的路……」聽著這首歌,不知不覺的心飛揚了起來、腳步也變快了!慢跑是愉悅的,雖然有的時候太湖邊強勁的風勢會讓人覺得阻力十足,但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們運動的決心。 侶魚蝦而友糜鹿,我倒覺得目前這樣與自然共舞的樂趣與古人的心境很像呢!湖畔的小水鴨優游於其中,甩甩頭,和伙伴戲戲水,優游自得模樣煞是可愛;樹蔭下幾隻白鷺鷥低著頭理著自己羽毛,一察覺到人接近就十分怕生的─拍拍翅膀飛走了,有時候還能看見精彩的捕食秀及優美的飛翔秀,白色的身影在空中盤旋,看到目標後仔細地盯著獵物,等到時機成熟,拍著翅膀往下抓起獵物,大自然寫實的畫面在生活中上演。在這時刻中,一人、數鳥、一湖,我已融入在這風景畫中。湖畔旁的大樹上,還有著這群鳥類所遺留下來的點點足跡,一棵棵有著雪白色的樹葉,感覺跟聖誕節挺應景的呢! 蘇軾在飲湖上初晴後雨中寫道:「水光瀲豔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對我來說,太湖,就是我心目中最美的西湖。在西湖十景之首便是蘇隄春曉的美景,那在金門太湖之景應該要取個什麼樣的名字來襯托呢?清晨晨跑,無車馬的喧鬧與清新的空氣,涼風吹拂,剎是迷人;午後,艷陽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被風吹皺的又是哪一湖春水?互相推擠的小水波正愉快的跳舞,拍打著岸邊玩耍著,湖邊樹陰下適合乘涼歇歇,您瞧,樹蔭下是否有幾隻正在休憩的鳥兒目前沉浸在他們的世界呢?調皮的小水鴨正一步一步,突然噗通一聲快速潛入湖中,像是正在覓食中請勿打擾,也像是想隱藏他的行跡、在跟你宣告著「非禮勿視」的個人悠閒時間。夕陽西下的美境自古也是文人所愛,南朝齊謝眺在〈晚登三山還望京邑〉詩寫道:「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在清朝,洪昇〈長生殿·定情〉也寫道:「堪賞,圓月搖金,餘霞散綺,五雲多處易昏黃。」這兩位文人都形容晚霞色彩絢麗像美麗的錦緞一樣。到後來,後人亦借以比喻文章的結尾有含蓄不盡的妙趣。而太湖在夕陽餘暉的映襯下,倦鳥歸巢,餘光灑落在湖面、在白鷺鷥、在鸕鶿身上,更顯溫馨。霧季的太湖總讓人以為在人間仙境,虛無飄渺,我們有如誤入仙境的凡夫俗子,若隱若現的迷濛美感,若在古代一定有著許多詩人騷客為此寫下一篇篇動人的文采。 喜歡夏天的晚上走走太湖,或有涼涼的微風相伴,也是件樂事。春夏秋冬,各有其絕妙之處。春天太湖旁植物欣欣向榮,一片和諧之春。薄霧濛濛、細雨紛飛,乍暖還寒,如詩如畫。雨水滋潤大地,也洗去一身的塵土。乾乾淨淨、泥土的芬芳,植物破土而出的喜悅,春,萬物的開始,緣起。夏天,有著微風的湖畔,一邊散步一邊徜徉其中,夜晚,有著不知名蟲鳴交響曲,心情放鬆,慢走慢跑都有意思,三五好友聊聊天散散步,一天疲憊也都不見了。蟲鳴鳥叫,歌唱夏日協奏曲。秋天,湖畔慢跑一圈,周邊有著楓紅相伴,孩子們在遊樂區的玩耍嬉鬧聲,為整個湖畔增添歡笑,松果落下、楓紅飄香,候鳥也開始來避冬,太湖,熱鬧總不停歇。冬天的寒風冷冽,有人說……似乎……不太適合慢跑,但冬泳都有人了,更何況是冬跑呢?您說是不是啊?環繞湖邊,白鷺鷥優雅的覓食,小水鴨歡愉戲水,還有呢!過不久鸕鶿要來作客,湖畔風光又迎來一位嬌客入住呢!這樣的美景怎能錯過呢? 羅丹說:「這世界並不缺少美,它缺少發現!」魯迅:「更好的是觀察者,他用自己的眼睛去讀世界這一部活書。」我在太湖畔,用心、用一步一腳印去驗證、去證實、去發現這世界的美。我在金湖太湖畔領略自然之美,生活中總是有著許許多多的小細節小亮點,也許會成為自己生活中的小確幸唷!太湖慢跑.步(或慢步.跑),也是生活中的小浪漫呢!讓我們一二、一二,一起去跑步(或散步)吧!再次點播音樂,帶上一顆愉悅的心,一起甩開紛擾,大步大步向前一起迎向健康吧!GO!G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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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燦爛的午後
另一篇論文是「胡志明市國家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東方學系講師阮黃燕博士所發表,她的論文題目是〈在不同的國度尋找文學知音──金門陳長慶與越南楊向的隔空跨洋對話〉。阮黃燕博士原先欲發表的論文題目為〈創傷的記憶──金門與越南文學戰後書寫之比較:以台灣陳長慶和越南保寧作品為例〉。即便保寧係越南著名作家,但他十七歲參加越戰,越戰結束退伍後二十三歲,經過十年才寫出《戰爭的哀傷》這部小說。 阮黃燕博士或許已發覺,越南另一位作家楊向,他的作品是屬於鄉土的,與我的作品較為接近。他小說裡面的農村情景,很多都源於他自己的故鄉,想必就是因為這樣,字裡行間和心理,才會滿滿都是對故鄉的愛和思念,因而寫出來的作品才會那麼地親切、美麗和溫馨,所以才改成金門陳長慶與越南楊向的隔空跨洋對話。由此,我們亦可看出阮黃燕博士的用心。阮黃燕老師曾於數年前遠渡重洋來台,在台南國立成功大學特聘教授陳益源博士門下受業,取得學位後始返國任教。她與同為越南籍的特約討論人、成大博士候選人鄭垂莊老師,全程均以中文論述,不僅國語標準,更是字正腔圓,博得全場無數的掌聲。 繼而是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石曉楓教授,她以學者的觀點發表〈文學與電影中的「特約茶室」──《軍中樂園》的身體展演與空間想像〉論文。石曉楓教授從文學與電影的角度,提出她精闢的論述,令人敬佩。雖然這篇論文與我的作品較無關聯,但不可否認地,我年輕時曾受雇於金防部,承辦特約茶室業務多年。大凡侍應生招募和管理,營業情形和對象,突發事件處理……等等,幾乎都是我的業務範圍,因此對這段歷史有深刻的瞭解。離職後,我曾一一把它書寫成章,並結集成書,由金門縣文化局出版,半年後再版,它就是《金門特約茶室》這本書。 不可否認地,軍中樂園從民國四十年設立到民國八十九年關閉,在金門足足有三十餘年歷史,它也是軍中獨特的文化。儘管其設立的目的是為了紓解軍人的性壓抑。但毋庸置疑地,對金門社會治安亦有正面的影響;除了能減少當地婦女遭受軍隊不肖份子的騷擾,更可避免婦女被強暴的案件發生。可是「軍中樂園」這部影片,導演為了商業考量,竟根據一篇虛構而誇張的小說,把不實的故事內容,運用在以金門為背景的軍中樂園影片上;尤其是侍應生戴著手銬到美容院洗頭的情景,簡直荒謬到了極點。縱使軍中樂園已走入歷史,但仍須以嚴肅的態度來看待它,因為歷史不容扭曲,史實不能誤導,這也是我們必須共同體認的。 擔任「閉幕式」主持人者是金門大學國際長顏郁芳教授。顏教授口才便給,不僅有文人的氣質,亦有學者的風範,更是金門大學的元老。民國八十六年(1997)顏教授即和夫婿王興國博士來金任教,迄今已二十餘個年頭,親眼目睹金大從初創時的「高雄科技學院附設專科部金門分部」,到「高雄科技學院金門分部」及「高雄應用科技大學金門分部」,乃至於獨立設校時的「金門技術學院」,與現今之「國立金門大學」。夫婦倆不僅見證它的成長,更是作育英才無數,深受學生愛戴。 如今,當年同在一起任教的陳建民博士已膺任校長,顏郁芳博士為國際長,王興國博士則擔任企管系(所)主任,諸師均為學養兼備、譽滿黌宇的學者。終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渠等勢必在學界努力不懈,始有今日之傲人成就,不禁讓人想起唐朝黃蘖禪師〈上堂開示頌〉其中的兩句:「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這莫非就是他們最好的寫照。 當「2018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圓滿地劃下句點,所有與會的專家學者和現場的朋友們,必須接受老朽誠摯的祝福和敬意。再次感謝為此次研討會運籌帷幄、費盡心力的陳益源院長。冀望有一天能單獨舉辦一場「金門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這也是金門文學界所期待的。君不認為,有夢最美,希望相隨,但願不久的將來真能實現這個夢想,讓文學人齊聚一堂相互切磋,寫出這座島嶼可歌可泣的篇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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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說我脾氣差
有沒有說過你說一個脾氣差的人嗎?對於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脾氣好壞的定義,依據每個人心中的那把尺,去衡量這件事情,這次,要探討一個人內在的那份心情,包含正面情緒和負面情緒的說詞,將針對一個人的想法進行比喻,能夠凸顯出內在的話語。 一個人,遇見可以讓自己心情好的事情,會讓人保持心情愉快,眼界和心胸都會特別的正向,想法也都是正面思考,儘管遇見倒楣的小事情,也會擁有好心情,如同陽光一樣的好;反之,若遇見不喜歡的人事物,會讓心情向下掉,負面情緒心情相擁而來,看見再好的事件,情緒都是低落,如同雨天一樣的難受,這是最一般人心情的說詞。 時常,會有人板著一張臉,展示著一號臉色,是俗話說的「撲克臉」,那是沒有表情、沒有心情、沒有話語的臉,經常會讓人誤以為心情不好,應該怎麼說呢?或許擺出這表情的人,心情難以形容,有一些微不開心、不願意說話的感受,一種自己與內心劇場的對話,在他人的眼光下,會顯得是心情不好的表現,這是多數人會經歷的感觸。有時候,不想說太多話;有時候,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有時候,就是板著臉,真的沒有特別的心情好壞,只是有這樣的表現。 若有太多次這樣的表現,將會被貼標籤,貼著脾氣不好的標籤,可以試著看看自己的情緒變化,了解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請記得,不管他人對你的評價如何,都不要太過難過,因為這才是你,才是真正的你,不論脾氣好與壞,都是你的個人特色,別人的意見,能夠參考改進,請永遠要記得,你是誰。不管是不是脾氣差,那不是別人,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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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 花景─聖誕紅
季節轉換了,空氣中捎來一股寒意,歡樂的夜晚,一杯熱呼呼的茶伴隨大家度過美好時光。 大地一片冷颼颼時,她卻揮舞手中的魔術棒,將葉片由綠轉紅,鮮紅似火的「花」任大地染紅,形成美麗的花海。此刻為大地增添色彩,迎來一片喜洋洋的氣氛,也帶來歡樂的節慶。 聖誕紅紅色的苞片,紅而不退色,象徵永恆的生命。她讓人們擺脫寒冬,重歸溫馨的記憶及迎接燦爛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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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蚵女
苧蘿山下浣紗村, 沉魚羞月西施女, 臥薪嘗膽勾踐王, 誰記功成白紗塵。 烏江虞姬佐霸王, 漢宮昭君親單于, 司徒貂蟬計連環, 巾幗紅粉赧鬚眉。 九龍江外採蚵女, 海天為田育石蚵, 天命有時甘平凡, 撐起浯島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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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燦爛的午後
數年來,我遵照醫生的囑咐,鮮少到公共場所,或參與外界各種活動。至於是基於什麼,我也不便多說,相信諸君必能瞭解我內心的苦楚。而此次決定到金大參加「2018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可說是一個例外。因為有兩位越南學者,準備在會中發表兩篇與我相關的論文,以及一篇攸關於文學與電影中的「特約茶室」。而且還邀請中華金門筆會會長、作家黃克全先生擔任主持人,以及三位專家學者參與討論,故而不得不把醫生的話暫時擺一邊,親自出席這場盛會,聆聽諸專家學者們的高見。 於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夥同專程返鄉與會的友人來到金大陳開蓉廳。除了參加首日論文發表會,卻又蒙受承辦單位「國立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陳益源院長的安排,要我翌日和福建師範大學前文學院長陳慶元教授,及新加坡詩人寒川,同在閉幕典禮上致詞。當我接下這個任務時,曾不斷地思索要說些什麼,即便最後理出了一點頭緒,也把想說的話記在腦海裡,可是當輪到我致詞時,卻在驟然間把想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這或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年人,記得從前、忘卻現在的通病吧! 然而,當我定神望著台下的貴賓和好友,卻突然間想起,我並沒有忘記腳踏的這塊土地給我創作的養分,也沒有忘記鄉親父老給我的鼓勵。因為,沒有土地就沒有文學,沒有鄉親就沒有故事,沒有故事就構成不了動人的小說,沒有作品也就不會有專家學者撰文加以討論。所以我必須以一顆誠摯之心,感謝這塊土地賜予我創作的能量和鄉親的勉勵;更要感謝陳益源院長對金門文學的關注,特別選在今年舉辦的「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中,規劃一個攸關金門現代文學的單元,發表兩篇與我相關的論文,並邀請專家學者共同來討論,讓我這個自小失學的老年人備感溫馨和榮幸。 即便發表論文的越南「胡志明市國家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文學系黎光長主任,與東方學系阮黃燕博士,以及擔任特約討論人的成功大學博士候選人鄭垂莊老師,係首次謀面,但在尚未晤談時,已從陳益源院長處對渠等略知一二。其他諸如擔任主持人的中華金門筆會黃克全會長,發表論文的臺灣師範大學石曉楓教授,參與討論的燕南書院楊樹清院長、中央大學陳慶翰教授,不僅是同鄉,也是我景仰的作家和學者。因此,我必須向上述各家致上最高的敬意和謝意。 在此次的研討會中,並非只定位在某一個區塊,所涵蓋的範圍可說相當廣泛。包括軍事工事、環境變遷、大眾運輸、傳統匠藝、生態環境、先賢宗師、聚落保存、宗族文化,以及現代文學……等等,可說面面俱到。從受邀的學者專家中,也讓我們見識到陳益源院長崇高的學術地位和人脈關係;甚至從開放報名隨即滿額的情況下,更可體會到各界對此次研討會的高度重視和期待。尤其在有限的經費下,竟能同時在兩岸三地舉辦,不得不佩服主辦單位的魄力和用心。 不可否認地,金門雖是一座小小的島嶼,但卻有獨特的歷史文化。島民在承受古寧頭戰役、九三、八二三和六一七砲戰的驚恐和苦難後,接踵而來的是長達三十六年的戰地政務實驗。在以軍領政下,民眾人身自由被剝奪,房屋土地被強拆強占,即使鄉親心中有怨亦有恨,如同是中華民國的次等公民。但在爾時那個年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只好乖乖地做一個戰地政務體制下的順民。尤其是忠厚老實的鄉親,縱然受到單行法的壓迫,也是百依百順、唯命是從,絲毫沒有抗拒的餘地。因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出言恐嚇更是主政者慣用的伎倆;尤其是那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情治人員,鄉親受到欺壓而形成冤獄者更是不計其數,難道這是善良忠厚的島民的宿命? 彼時民防隊出操及出任務更是島民共同的記憶,男性從十六歲到四十五歲,女性從十六歲到出嫁懷孕,可說無一能倖免。每人一套制服、一枝老舊的槍枝,以行政村為集訓單位,由駐軍部隊派教官協助訓練。基本教練、政治教育、兵器訓練和實彈射擊幾乎樣樣來。遲到要處罰,無故不到關禁閉,中午回家吃自己,如此之制度,一直延續幾十年。但除此之外,民防隊員仍然要出任務,從自備糧食挖戰壕溝、開馬路、築機場,到砲戰時帶飯盒協助軍方到碼頭搶灘搬運軍用物質,夜間還得輪流巡邏,以及臨時出公差……等等。他們內心所承受的苦痛,非三言兩語可道盡。 早年鄉下地方,露天廁所與豬欄和牛欄在村子裡處處可見,狗屎雞糞到處都是,兒童隨處大小便更是見怪不怪。村婦會在自家「後房」擺一只「粗桶仔」,做為大小便之用,而門後則放一只「粗桶」便於男丁小解。每當晚上或清晨,村婦會把粗桶仔裡的糞便端出去倒在「屎礐」,粗桶裡的尿液則必須等九分滿時再抬出去倒,兩者可說都是農家不可或缺的肥料。因此一旦踏入房門,首先聞到的總是一股嗆鼻的尿騷味;夏天更是強烈,甚至還會有一隻隻白色微黃的蛆在尿液上蠕動,或在粗桶上沿爬行,它也是彼時農家普遍的現象。即便現時隨著生活水準的提高已徹底地改善,甚至家家戶戶都有衛浴設備,不能跟以前同日而語。然彼時的種種情景仍然歷歷在目,而且無不深深地烙印在鄉親的記憶裡。 於此,我的作品幾乎都與金門這座島嶼息息相關,無論是烽火歲月、農村情景、民情風俗、俗諺俗語,或是戒嚴軍管時期的不合理現象等等,無不經常在我的作品裡出現。故而,不管寫出來的作品被歸類為邊陲文學、島嶼文學,或鄉土文學,我非僅欣然接受,甚且亦以能書寫這塊生我育我的土地為榮,能喚起老一輩鄉親深藏已久的共同記憶更是我創作的目的。倘若不一一加以記錄,島鄉諸多故事勢必會淹沒在歲月的洪流裡。百年後,年輕一輩又何能知道這塊土地曾經遭受砲火的蹂躪,又何能體會先輩們在戰地政務體制下的生活情景。 發表論文與討論的場次係由中華金門筆會會長黃克全先生主持,克全會長為國內外知名作家,除了著作等身,對金門文學之瞭解亦無人能出其右;其作家夫人王學敏女士也特地陪同他一起返鄉與會,夫唱婦隨、鶼鰈情深,羡煞諸多人。遠從越南來參加研討會的黎光長主任,發表的論文題目是〈陳長慶先生的短篇小說及其越譯問題〉。這本短篇小說集收錄我六篇作品,承蒙陳益源院長的厚愛,委請黎主任及其團隊翻譯成越南文,並將在越南胡志明市出版。 無論越南讀者是否能接受我的作品,至少,它是金門文學邁向國際的第一步,即便是試水溫,卻是我創作生涯中最大的殊榮。可是在我的作品裡,為了凸顯鄉土色彩,我經常會在文中穿插一些金門的民情風俗和俗語話,當陳益源院長看過稿件後,為了慎重起見,曾把不解之處做上記號和我溝通,然後再把我欲表達的原意轉告黎主任。 然而,黎主任在翻譯時還是會遇到一些問題,就譬如「特約茶室」與「侍應生」這兩個軍中獨特的專用名詞,以及閩南語的「罔腰仔」,更讓他們傷透了腦筋。因為翻遍所有的參考資料,就是找不到關於「特約茶室」與「侍應生」的相關用語;而閩南語的「罔腰仔」用國語也不好唸,甚至唸不通,遑論是翻成外國文字。所以我能理解黎主任翻譯時的辛勞,以及遇到的瓶頸。 即便越南和中國是兩個不同的國家,可是越南卻是東南亞國家中,歷史上受漢文化影響最深,而且也是唯一一個接受儒家思想的國家,因此兩國之間的歷史文化有諸多相同之處。但越南卻有九千五百萬人口,有五十幾個民族,一百多種語言。倘若他們以不同的民族語言來書寫,譯者如要把它翻成中文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終究這本短篇小說集在他們費盡心思下已翻譯完成,訂107年十二月份在越南胡志明市出版面世,黎主任並帶來樣書,當場贈送予我。縱使我不懂越南文,但內心的興奮不言可喻,希望透過他們的翻譯,能讓越南讀者充分地瞭解金門的歷史文化和民情風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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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 折
綜藝天王吳宗憲的女兒奪下51屆金鐘獎「最佳綜藝節目主持人」,典禮上吳宗憲對女兒吳珊儒說:「爸爸能給你機會,但給不了妳挫折。」 吳宗憲在藝能界是很資深的主持人,他講了許多詼諧幽默的話,仔細思考都十分有深意。他說他有兩方擔心,擔心沒得獎,但更擔心他的女兒太早得獎了。 我的母親是很傳統思維的女性,天色微亮,就到田裡採收大陸妹和地瓜葉,她總說趁夜露未乾採摘是最划算的,綁了兩大麻袋很勉強的塞到腳踏墊上,很飛速的騎往東門市場寄賣去,再如飛疾馳的趕回家,忙完小孩梳洗、上學後,緊接著朝九晚五的上班去。追著錢跑是很累很疲倦的事,因此媽媽總是捨不得讓我做家事,希望我能讀書讀到好學校,將來才不會那麼辛苦。很理所當然的我玩的時間不多,少了許多的體驗,我連受挫的膽量都沒有。 上了大學,校園裡高手雲集,每位學生的背景幾乎是名校來著,對生活傻呼呼的我,讓人一瞥見就能斷定是從鄉下來的,因為沒有自信,每天被很沉重的心給困擾著,當初推甄面試我的老師後來是我的班導,他對我說你們金門的學長姊都很優秀阿,有一位還重考考上醫學系,勤能補拙就是了。當在第一次期初考試從120人中考到16名後,心理開始舒坦,我才知道困住自己的是分數,後來就盡我所能進步到前6名。 而理解分數不是唯一的,已是進入職場的事了。 公司曾安排一堂溝通課,老師在課堂裡將我們學員的年代做了切割,40-50年代是榴槤,60年代是芭樂,70年代是草莓。透過媒體的渲染,形容70年代的年輕人,喜歡跟主管抗辯,抗壓性低,像草莓一樣脆弱,一壓到就壞掉,現在80年代開始出來工作了,質地更加軟弱,成了水蜜桃年代。 職涯轉換時,我遇到工作上的挫折,人際方面的障礙,當身為菜鳥又被主管打壓,上班壓力大,下班也心事重重,感覺就是可以打退堂鼓遞上辭職了,沒想到考慮再三硬是堅持了三個月,中階主管來了,局勢一下子物換星移,待久了也成了老鳥了。 以前我最喜歡的靜思語就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雖然真正體會和實踐是長大之後的事了,但是每當遇到困難,希望自己總能想起這句話,也就夠在事件中成長,獲得寶貴的經驗了,雖然每個人能夠掌握挫折的能力有很大的差異,但能勇於面對挫折帶來的沮喪感,並想盡辦法與之共存,最終才能克服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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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午後清風搖響門鈴
雲霞,你踏著輕風而來 不忘思空 或多或少,不記得多少辛勞 與花與草間的蜻蜓點水 巷角一方陽光點醒石階上的青苔 青青澀澀鬱鬱,跫音滯留處呼喊每寸土地 與我一樣,是追風的浪人 累了,瞇眼片刻;餓了,以水草果腹 凝視倒影而能陶醉 萬絲纏繞又能找出唯一的線頭 不用斬麻功力,雖有千緒也能抽出完美的一句 美好的 孤單的 你說一張船票的航程最為浪漫 被撕了角後,誰也不知它終究去了哪裡 就隨著我思想捕捉它的旅程吧! 瓶中信會不會擱淺於小島 雁鴿是不是迷失了方向 脫帽向海致敬,脈脈地 默默地 見,弦月如刀劈風斬雲 或多或少,也不記得多少傷愁 雲霞,你又踏著輕風而走 不忘思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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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蘭洋樓
金門南方 地平線的那頭 尚卿洋樓矗立 取紙筆 摹寫 它的 生命故事 悲歡離合紋路 世事光澤 借 陳景蘭洋樓之眼 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