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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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路
台灣海峽波濤 翻湧 冒著漲潮與 退潮風險 婦女溯風前進 媽祖 觀世音救苦救難佛號 漸行漸遠 赤嘴躲泥淖 等待挖掘 波波起伏潮水 湧進洞穴 世代傳承 讓天空與海浪心酸 長髮已被海濺濕 水路皆水藻覆蓋 她們柔潤雙肩扛起 寒風刺骨 自海灘走出 遙遠之路 鮮活的赤嘴躲過驚恐岩石 慰勞荒涼海岸 手腳痠麻海邊子民 注:彰化王功婦女海灘挖赤嘴,添補家計備極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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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阿爸,我已經學會洗頭了,有一次表哥還要我幫一位客人修面刮鬍子呢。」木興興奮地說。 「替客人修面刮鬍子可得小心呀,不要鬍子沒刮乾淨卻刮破人家的嘴皮,那可就糟了。」福生哥囑咐著說。 「起初我也有點害怕,幸好客人的鬍子不多,才能順利過關。修好面後,那位客人還向表哥說我的手很輕巧,刮起鬍子一點也不痛。」木興得意說。 「找一個公休日,向你表哥借一把剃刀回來,給阿爸刮刮鬍子,讓我看看你的工夫怎樣。」福生哥笑著說。 「好,我們一言為定,我絕對會輕輕地,把阿爸的鬍子刮得乾乾淨淨。」木興信心十足地說。 「對,無論學什麼手藝,都要具備勇氣和信心。如果畏畏縮縮、怕東怕西,那勢必什麼也學不成。你敢於一口答應替阿爸刮鬍子,可見你對修面刮鬍已有了一點心得,所以才敢說一定能把阿爸的鬍子刮得乾乾淨淨。你不僅對自己有信心,阿爸對你也有信心。」福生哥說後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阿爸,您放心,我一定會跟表哥好好學習的。雖然當一個理髮師不能讓我們家成為富翁,但至少有一份正當的職業和固定的收入,除了能減輕您肩頭的負擔,往後我們父子倆的生活也不會有問題。所以我一定會認真學習,不會讓您失望的。」木興說。 「有你這番話就夠了。雖然老一輩的人常說剃頭歹名聲,但行行出狀元啊!況且,只要不偷不搶,所賺取的每分錢都是光明正大的,不管我們要如何地花用,必定心安理得。」(一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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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煙往事
(三)娶著一個好某,較贏過三個天公祖 王清扶是先珪公的第三子,配妣楊氏碧治,生下五男(仁芬、仁懷、仁朝、仁義、仁源)及一女(彩玉),清扶夫婦耕作務農、種菜澆水十分辛苦的打拚,為了養活一家子人,楊碧治嬸婆祖和大家一樣飼養豬、牛、羊及家禽。清扶叔公祖一生骨力打拚,得感恩娶到一位賢慧的太太楊碧治,她自嫁過來后宅之後,隨著丈夫甘願受盡拖磨,咬緊牙關,上山下海比別人更能吃苦,一天上、下午要挑六百擔以上的井水去澆菜,後來到民國67年,清扶叔公祖因長久太過辛勤,沒有適當的休養身體,終於過勞因病不治逝世,留下等待扶養長大的六名未成年子女,楊碧治強忍喪夫之痛,毅然挑起養家活口的重擔,69年離開傷心的家鄉,舉家遷台,楊碧治在人生地不熟的台灣北投住下,日以繼夜更加含辛茹苦地自薦到一家「咖啡閣」去打工,為了能賺到較多的工資(一個月一萬七千元台幣),她必須每天從一樓抱一個重達近百斤的咖啡機器上四樓,後來實在太累了即轉往應徵成衣工廠去做工,她的工作速度可以一人當五人來用,很得廠長的賞識,把她升為品管人員,就這樣靠著體力,賣命才得把子女拉拔長大、培養子女求學讀書,至於台灣的房子、家電用品皆是以分期貸款,後來好不容易孩子長大,男婚女嫁、成家立業,楊碧治就是憑藉一股輸人不輸陣的勇氣和毅力,苦撐過來,清扶叔公祖能娶到楊碧治嬸婆祖如此賢妻,誠所謂「娶著一個好某,較贏過三個天公祖。」清扶叔公祖應能含笑九泉,尤其去年年底農曆十一月初一后宅村王氏宗祠舉行奠安慶典,榮獲國立台灣科技大學機械工程研究所博士學位的最小兒子仁源也晉「博士」匾額,真是光宗耀祖,令鄉親欽羨不已,尤其證明了楊碧治她「吃得苦中苦,兒子出頭天成為人上人」苦盡甘來的最佳寫照。在我心目中,她應該夠資格當選為含辛茹苦培育子女有成的模範母親,接受縣級表揚才對,我會伺機向里長極力推薦的。 所以奉勸世人:做人是不能恥笑他人的,因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況且我們生為一個人,在「食沒老,死未臭」之前,任誰也沒想到一個女人家這麼厲害能幹,母代父職的培養出一個人人欽羨、榮獲博士學位的兒子。」人啊!千萬不要「看貓無點」。 (四)清吉叔公祖與豬公 另外先珪公的次子清吉,娶妻蔡能羨,一連生了兩胎三個女兒,後來蔡能羨的親妹妹卻連生幾個男孩,才送了一個男孩給清吉為長子,此男孩名丕火,丕火來到王家之後,其養母又懷孕生了個弟弟,全家人喜樂無比。對丕火更是疼愛有加。 話說清吉叔公祖除了和一般人一樣飼養豬、牛、羊及家禽之外,還養了一條有睪丸的豬公,除了給自家養的母豬交配外,還經常看到他用繩子綁住豬哥的頸項,一手拿著棍子,一手牽著豬哥,到其他鄰近農村各約定的養豬人家去幫忙交配發情的母豬,以賺取些微工資以增加生計。聽妳公公說:當豬公母豬交配完事後,清吉叔公會拿一盆子冷水往母豬身上潑去,並嘴巴要說道:「潑冷水,乎妳生十二隻的水水」(註:水水是指漂亮的小豬之意思。)後來清吉叔公祖因體弱多病,年紀輕輕就往生了,牽豬哥的工作就沒人再做了。其妻蔡能羨喪夫之後,無法一人獨撐家計,經人媒介,又招贅一位任職防衛部姓李的士官長,人稱其為「老李」,李先生對蔡能羨一家妻小照顧十分周詳,後來約在68年也舉家遷台,「老李」退休之後,原先住桃園平鎮鄉東安村,迄今未再還鄉。 (五)陳茂阿祖的口述: 童養媳的宿命 根據最近展開來的田野調查發現,后宅村的童養媳特別多,幾乎每一家都有,有的家是一連三代都是童養媳,目前算祖母級以上的居多,據阿祖級的陳茂老太太說:「古早人因生活困苦,重男輕女的觀念,大家相看,一個家庭不能養兩個女兒,又怕自家男孩長大後家貧娶不起老婆,所以有種易女而養的趨勢,為未來兒子的媳婦做準備。」這些童養媳,除了協助照料比自己幼小的弟妹之外,在家養雞、養鴨、掃地、剝蚵、煮飯、洗衣等雜務,隨著年齡增長而慢慢增加,及至漸長,蒸粿綁粽打雜役等十項全能的功夫都具備在一身了。等到了十六歲就和家裡的大哥或二哥『做大人(結婚)』,婚姻奉養父母之命不可違,夫婿也沒得挑選,要妳配誰就得配誰,這就是『童養媳』的宿命」。 后宅媳婦能幹又有擔當 陳茂阿祖說:「我本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的婆婆本身也是童養媳長大和不同輩分的公公做大人的,我還有另一個童養媳的養妹妹,她比我好命,因無頭對的,所以讓她像女兒一樣嫁出去一位姓李的外省人,現住在塔后。俗語:『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等到我自己,和王金龍做大人後,也連續生了六個兒子,兩個女兒 ,但是又養了一個童養媳叫阿真,後來幾個較大的兒子,都各自找到對象娶了老婆,所以把阿真當成女兒一樣的嫁出去」。 本村除了以農立村,我們也在呂厝海域一帶 ,靠海養殖石蚵,捕魚蝦、撿拾沙螺、海菜、挖蚶、抓蟳蟹、這些可說是家庭婦女的副業,也是人人必備的技能,家庭主婦除了平日須協助丈夫上山耕作外,還要洗衣、燒飯、整理家務,較農閒時,尚要下海去擎蚵、剝蚵、捕魚蝦、撿拾沙螺、海菜、挖蚶、抓蟳蟹去賣,賺取錢來補貼家用,所以本后宅村的媳婦真可謂是十項全能的賢能女人角色,不但會煮食、會生囝、上山下海外,還要會蒸粿、綁粽、打雜役等都得精通,真是后宅媳婦能幹又有擔當啊!」。 (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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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記憶
住家附近有一座公園,雖然鄰近但因為不在時常往來的道路上,所以一直直至去年暑假的某天,我騎車載兒子四處晃晃時,才意外的發現。 去年暑假兒子正值一歲半的好動時期,已經學會走路的他待在家裡一刻都不得閒,住家有限的空間也滿足不了他旺盛的體力,因此我常尋覓戶外適合孩子活動的場所。原本以為已經不在都市叢林了,適合的空間應該不難找,既要有足夠的空曠腹地,又要確保無車進入保護孩子安全,同時希望不要離家太遠,走路就可以到的距離。原先最常去的就是離家不遠的土地公廟,廟前有一個小小的空地,可供剛學會騎腳踏車的兒子恣意的踩踏腳踏車,但畢竟是宗教空間,能讓孩子活動的機會也就僅止於此,兒子有時騎沒多久就表示要回家了,所以我一直很希望找到一個更適合孩子活動的空間。 去年暑假意外的發現住家附近的公園,讓我欣喜若狂,完全符合我內心渴望的需求。當時的公園裡雖然擺設簡單,只有四架搖搖馬,還有一個籃球場,但公園裡有一顆偌大的大樹,樹下有一組石頭桌椅,地上鋪滿十元大小硬幣的石頭,簡直就是我跟兒子的天堂。兒子一直以來都喜歡玩石頭,尚在探索階段的他光是拿著石頭在手上把玩就可以玩上好一陣子,偶爾玩膩了就騎上搖搖馬晃呀晃的,玩累了可以坐在大樹下休息,既免於夏日的陽光曝曬,還有遮蔭的涼風徐徐吹來,真是好不愜意,我為自己找到這個寶地感到滿足不已。 今年過年後沒多久,公園裡新增了溜滑梯跟運動設備的裝置,還沒開放前讓我跟兒子都心嚮往之。好不容易等到開放了,兒子幾乎每天都要到公園報到,也因為地利之便,公園的另一頭隨時可見往來的火車,普悠瑪、電車、莒光號、載水泥的都讓兒子如數家珍,百看不厭。愛火車的兒子每晚睡前還一定要再三跟我預約:「明天要去看火車。」我也要肯定的答應他,兒子才會安心的入睡。 有時想想,這段美好的公園回憶不知道兒子會記得多久呢?每天都有藍天、白雲、大樹、草地、涼亭、石頭、落葉陪伴著他玩耍,有無盡的笑聲跟曬得紅通通的汗水充斥在公園裡的每個角落,在這麼美的公園裡為孩子寫下開心童年的回憶跟豐富孩子的生命,希望孩子長大成人後,想起這段每天都要到公園報到的歲月,是感到幸福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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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酒裡的,金門
筆紙搖啊搖 寫出小說 也盪過了散文,不如 就看著,那一身 在霧裡舞動的 打火詩, 睿智?還不如那一身 搖變成墮落的砲彈, 讓海濱鄒魯走過了 焚琴煮鶴,執固地往驚天地 深刻出如弓的霧;然後 再豢養出 鬼神泣的潮湧猛浪, 便能安靜地喧鬧 不再稱為浯洲的堪輿吧 港夜裡的詩膏!是靠岸嗎 一點一滴的星火,住著誰的傳說 而神話又是被誰書寫;或許 不如一杯烈酒,一杯 厚酒,才能讓 金門直直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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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凝望
雲裡霧裡我們緊緊相依 大雨小雨仍在一起 荷蘭人來又走了 日本人也來了又走了 我們還在這裡 是怎樣的魂魄相隨把我帶向你 又是怎樣的遙遠掛念把你帶向我 是怎樣的造化憐憫 讓我們在夢裡相遇 一起雲遊在夢裡 而夢竟然被打醒 仙子般的你今在身旁 之前悲愴充塞我心如高挺的百合 含淚馨香卻陣陣飄來 而今收藏起縷縷思念 在有情的縫隙 我們禮敬一畝接一畝的金銀花 和平集體親近 在太陽的金光中 我們彼此凝望 那摯愛情人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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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福生哥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有足夠的力氣來耕種,父子兩人生活又簡單,所以日子過得還算不錯。而且他的兒子木興,已在他表哥經營的理髮店當學徒,除了免費吃住,老闆每月還會給他少許的零用錢,又有一天公休,比起在家務農,簡直輕鬆太多了。 儘管剛入師門學徒,做的只是一些打雜的工作,或擦拭理髮工具、磨剃刀,不可能讓他隨便碰觸到客人的頭髮。但表哥仍會利用晚上打烊時,或找機會教他如何幫客人洗頭,如何拿推剪幫客人理髮,如何拿剪刀幫客人修髮,如何拿剃刀幫客人修面刮鬍等等。把一些理髮師必須具備的基本知識,毫不保留地傳授給他,甚至有時候也把自己做為學徒的試驗品。雖然說來容易,實際上操作起來並沒有那麼簡單,但只要認真學習,並不一定要三年四個月才能出師! 理髮工會為了讓理髮師有一個休息的時間,於是訂定每月二十五號為同業公休日。身為學徒的木興,卻也不是一早起床就可回家或出去玩,必須先把平日做生意所用的圍巾及毛巾全部洗滌乾淨,然後洗地板,擦拭理髮椅,推剪用煤油浸泡,磨剃刀……等等,把店內徹底地清掃整理後才能離開。往往回到家已是中午時分。 「阿爸,我回來了。」木興剛踏入家門,就高聲地叫著。 「今天又是二十五號啊?」蹲在院子左側切豬菜的福生哥聞聲站起,親切地說:「時間過得真快,你已經去了好幾個月了啦。」 (一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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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煙往事
*婆婆對駐軍的印象良好 婆婆對駐軍印象不錯,因自己樓房二樓上住的是韓卓環團長的寶眷(太太和兒子),而當時同住我家的寶琴(原王金成洋樓的炊事婆)就幫團長夫人照顧小孩,團長夫人很慈祥,對我們家三個孩子都疼愛有加,逢年過節時,彼此互相邀請餐宴,猶如一家親 。後來部隊調防走了,幾年後再度來金時,尚會再度到后宅來見面連絡,所以是有情有義的。後來大約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此時期,金門實施戰地政務,軍民合作無間,金防部發起「軍愛民」德政,每年遇逢農作高粱、大小麥子收成季節一來到,村民可向村里公所、各鄉鎮民眾服務站直接去申請登記,軍方即會隨著民眾需求,派遣阿兵哥到農地現場去幫忙作收割高粱,或拔麥子的苦力工作,此種便民利民的德政真是嘉惠百姓,深受百姓的愛戴,而百姓也會以自家收成的花生,或煮熟曬乾,或炒熟花生,或製作高粱糕等食品餽贈予部隊官兵,所以「軍愛民,民敬軍,軍民合作一條心」的口號是金門地區唯一能體驗的事實與寫照,這是婆婆對國軍進駐良好的印象。 三、王任群回憶的口述往事數則: *「枵雞無惜箠,枵人無顧面皮」 王任群是王漢文的長子,他講述的是他親身經歷的一段「枵雞無惜箠,枵人無顧面皮」的事實,他回憶說:「大約是民國四十四年時,國軍已進駐金門多年,那時百姓仍然生活困苦,務農為生的家庭,其每日三餐僅靠地瓜糊口,更談不上有副食油腥進肚子,所以每一次阿兵哥三餐吃飯時,我們小孩子無所事事,就跑到王金城洋樓前面廣場旁邊等,等待阿兵哥把飯吃好離去後,我們幾個小孩子就一擁而上,眼明手快的把幾組菜盤子內的剩菜剩湯端起,就往自己嘴巴塞、嘴裡倒,幾次不小心,把辣椒也吞嚼進去,一時被辣得又嗆又咳,眼淚鼻涕直流也不怕,還是每天樂此不疲的每次去吃剩菜剩湯;也會跑到部隊廚房(就在王金城洋樓左邊三合院內)去找伙伕班長要煮飯的鍋巴吃,有時候會在灶上的蒸籠裡去偷大饅頭,一個口袋裝一個,『小鬼,幹什麼?當小偷啊!』當被伙伕發現時我們就死命的趕快逃跑,他們也同情我們實在很可憐,也不曾對我們怎樣。想到我們當年生活這麼艱苦無著時的日子,真可以一句『枵雞無惜箠,枵人無顧面皮』的俗語來形容顧不得面子而去做一些有失體面的事是最恰當不過了。」 *麵粉袋裁製的短褲風波 王任群又回憶另一件發生在自己同伴身上的往事來,他說:「美援時期,家戶都有配給及分發到牛油罐頭、小麥粉,全脂奶粉、玉米粉,印有中美合作及標示淨重22公斤的麵粉一大袋、、等救濟物品,同伴的媽媽很能廢物利用,而且具備縫裁本領,就將用完的麵粉袋子洗乾淨後,裁製成男生用的內衣短褲,可是褲子的背面(屁股處)正好取布是印有中美合作兩隻手緊握的這面,而正面褲檔處取用的布是標示淨重22公斤的這一面布,該同伴(恕不能明示真實姓名)穿出去之後,現場讓很多人笑話他,尤其許多位同學更調皮的直問:『淨重22公斤,你那話兒真有那麼重嗎?』,『原來是中美合作的關係啦。』一句句傷人的話,害得這位同伴沒等到放學就哭著跑回家,從此再也不願穿這件褲子了。」也許是因這件事情鬧成笑話後到處喧揚開後,地區百姓同樣經由麵粉袋裁製成的衣褲,都先送去染店或是去自買各色染料加染成黑色或深紫色、深紅色、深咖啡色、深綠色後,把原印製的字樣掩蓋後才敢穿著出來(註:此事經海塗嬸證實,其家中的小孩子也都曾穿過用麵粉袋子做成的衣褲,連同喪事分發的頭白布分塊接連也裁製成內衣褲都曾穿過)。 *種菜孩子的辛酸 王任群接著又勾起另一件令他心酸的舊事,他說:「因我是老大,家裡的粗活都需靠我幫忙,打從小學高年級時 ,每天早晨要天未亮就得起床,尚睡眼矇矓就被父親叫醒,實在太愛睏,醒了躺下又倒頭睡,又讓父親大力的打屁股才起來到菜田去挑水澆菜,大人100擔,我挑一半50擔或六十擔,澆好菜後才能回家吃安補糊早餐,接著上學校。」「下午放學後,照樣要再挑60擔水澆好菜,再把牛、羊牽回家,弟妹們在家也是不得閒,要去扒相思樹葉、木麻黃樹葉當柴火,撿牛糞回來曬乾當柴火或是堆進糞坑當裡肥料。有的在家養雞鴨、拔野菜餵兔子、掃地掃雞鴨屎。弟妹們大家都有家事做,我阿嬤說:「會吃著會做。」不像現在的小孩子,放學回家除了看電視就是玩玩具、打電動,不然就是直喊無聊! 王任群嘆了一口氣說:「當菜長大後,下午就要幫父親去拔菜、整理、綑綁。凌晨四點就被叫起,幫父親挑一擔菜去沙美市場賣,因戰地政務實施戒嚴,到處都站衛兵,宵禁時間未到不准通行,要在金沙三橋過去處等衛兵吹哨子,大家一窩蜂似的衝進市場去佔一較好的位子,若是早上順利把菜賣完,父親就會帶我去吃油條、或包子加配喝一碗花生湯作為犒賞。若是不順利,菜供過於求,阿兵哥菜買就會討價還價,記得有一次,大白菜一斤四角還不買,竟還價要一元四斤才要買,父親個性很倔,氣起來索性要我一起把菜挑回家,在回家的一路上,父親是越想愈生氣,走到金沙三橋時,父親乾脆將整擔子漂亮的大白菜往橋下倒掉,讓溪水飄走,我覺得很可惜,想阻止都來不及,想到這些菜是需要幾百千擔的澆水才能長到這麼大的。你說丟掉是不是很可惜?令人心酸不心酸? 四、王文稟的口述記憶: *我也是要澆菜的歹命囝 現任金門縣政顧問的王文稟也證實說:「我自己在家是屬排行老二,和王任群是鄰居,也是同年齡同學,從就讀何浦小學六年級起到金沙國中這段期間,他也是屬於種菜人家的孩子,每天跟王任群一樣,都得幫父親早晚兩次挑水澆菜,每次至少六十擔。幫父親賣菜時,都得在凌晨二時起床,為了有較好的價錢,要挑菜走到更遠的山外市場去賣才有,賣完菜後急忙走回家後,還要騎腳踏車趕赴沙中上學,這是現在年輕學子會以為是天方夜譚般的故事,誰會相信當年這種事實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他一面說著一面還用手摸摸自己的肩膀曾被扁擔壓過結成的老繭處是否還在? 村中傳奇(真人真事): (一)及時雨──任璽哥 婆婆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因他有一位熱心助人,成天在村子裡各家戶走動助人的好老公(王任璽 ),村中各家大小諸事,除了沒幫人接生一事外,其他事情粗細樣樣都通才,從殺雞、鴨,做灶,張犁,寫春聯,回書信,結紮小公豬睪丸,做粿,包粽,排解家庭糾紛做公親等事事樣樣都難不倒他,因他在村中輩分不是很高,所以村中長輩者管直叫他名字,同輩以下者皆稱他為「任璽哥」。因他生性古道熱腸又勤快,所以大小事情經找上他出面幫忙就凡事迎刃而解,所以大家又給了一個綽號:「及時雨」。 (二)后宅的井 婆婆就是全憑「及時雨」的公公即時帶回家給她的村中大小訊息,她也變得博學多能,她回憶說:「我們后宅的井,最早的井是在王金龍厝邊,此井是用石塊疊砌而成,水量充沛,足夠供應全村食用,我們家也是往那口井取水用的,一直到民國55年底,我們家才請了何厝村吳姓兄弟來挖井,井圈是公公自己用水泥灌印的,水量也是很充沛,在村中人看來也是奇蹟之一,因之前,也有挖井挖不到水源者,一連挖了三口井都無法挖出水源來,又得填埋回去,在無自來水供應之前的年代,我們家新挖的井也是村民取用水的來源之一。(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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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功嶼的夕陽
靜置我凜冽呼吸在海的底層 歷史煙硝潛伏點燃落日 每根與臍帶淵源深厚的花崗嘟石 連結漲退血液 島嶼兜著母親的花帔 一口口海洋奶味 蚵刀是擠乳器 剖白堂奧 來自幽邃的語言 就選擇沉默 通過冗長駐足軀殼 忘了 東北方十級勢力吼勁十足 尋索潮水來過時間 於是 決定在溫度裡寫下 冬季撈捕的陽光 曬乾後一一儲藏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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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口野台戲
民國三、四十年代的農業時代,每鄉幾乎都擁有一間簡單的戲院,戲院較常演的戲碼有電影、布袋戲、歌仔戲及歌舞團等等娛樂節目,但鄉民必須花錢買票才能進入戲院欣賞;當時,因為只有收音機可聽,還沒有電視機可看,因此,親友或鄰居大夥常約好一起到戲院看場戲,乃當時滿足精神生活的方式之一,因為票價蠻貴,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但是,當時貧困的鄉村經常能夠買得起戲票的人並不多,因此,廟口野台戲就變成一般農民們在茶餘飯後所最喜歡欣賞的免費娛樂節目!神明誕辰紀念日或逢年過節時,廟宇所請來的廟口野台戲,通常皆是由民眾及還願的地方仕紳一起出錢演出!如果戲團演的劇情精彩的話,還會有地方仕紳當場出錢並貼紅榜贊助演出,請戲團再多演一場或幾場加碼戲,讓鄉民可以滿足大家難得的一年一次的眼福! 即使民國五十一年之後的十年,已陸陸續續先後有臺視、中視及華視等三臺黑白電視臺的開播,但是,買得起電視機的家庭,只有少數富有的人家或想吸引客人上門購物的商家例如雜貨店(柑仔店)而已;因此,廟口野台戲仍是當時鄉下人必定爭先恐後欣賞的一種娛樂活動! 觀眾們為了能夠佔有戲臺前最佳位置,以取得觀賞廟口野台戲時的最佳視線;約在演戲的晚間六時晚飯前,就已陸陸續續有許多的大人或小孩拿著家中椅子去現場佔位置;當時,廟口野台戲最常演的戲碼就屬布袋戲了,或許是因為布袋戲團較其他種類的戲團要多,且因演員少而花費較少,更因劇情主角雖是木頭人,但在掌戲人出神入化的口才及表演技藝之下,讓劇情變得相當吸引觀眾,觀眾便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早期的廟口野台戲廟方為了方便忙於農事的農民,及學生放學後前來觀賞,通常皆選在晚間開演;為了吸引觀眾再度光臨觀看,每晚的劇情皆高潮迭起,在最高潮的結果未揭曉前,當日的劇情便先結束,就等隔天晚上開演再揭曉,以調調觀眾們的胃口! 在「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舊曆年初及年末的不同日期,六堆客家地區各鄉各村落的農民都會輪流在當地廟口請來演出各種戲碼的野台戲,以祈福或謝神,可供他鄉村來此地的親友食客們共賞戲情,此乃表現出六堆客家地區的農民們是一個相當「尊天謝地」的感恩民族;至今,即使已是工業時代,此種廟口野台戲祈福或謝神的優良傳統習俗仍持續存在於六堆客家各鄉鎮市區。 今日,因為娛樂場所及設施較早期要多的多,如:電影院、卡拉OK、電玩店、手機等遊樂設施,且現代的廟口野台戲跟早期一樣還是露天演出,觀眾務必要飽受日曬雨淋之苦;因此,目前廟口野台戲的觀眾也就變少了;為了迎合時代觀眾的需求,目前廟口野台戲都僅只演些迎神儀式而已,例如八仙過海的戲碼! 現代的廟口野台戲,比早期的要講求新穎的科技化聲光設備,要求在視覺上、聽覺上的感受,希望能喚回觀眾再度前來觀賞!不論是早期或現代的廟口野台戲所演劇情內容皆是教忠教孝,希望每個家庭和樂、社會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