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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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榕
翻過了海霧濛濛的脊背,得月樓、牧馬侯祠方方圓圓尖尖的屋簷、高粱葉的芒尖──斜斜地掛在風獅爺鮮紅的披氅與嘯得合不攏的嘴角,那群南方來的風,熱情地在向我招手。 我立定被地雷創傷過的「腳根」,努力地向上撐開無數個繁茂的夏天。而向整個廣闊的天地撐開來的,還有更多、更多的──蟬聲。 蟬鳴聲響一波一波湧來,將睡在我懷中的輕愁少年圍攏,甚至還想翻入他空空的白鐵便當盒裡。沒有盒蓋可以蓋攏的夏天,沒有銀碗可以承接的蟬聲,彷彿就要溺死嫩綠的樹葉、童年的耳膜。 你知道嗎?我的根──幾度摸過比海還低的坑道,也曾在一個被士官長遺忘的、幽暗的酒窖裡醉倒,甚至還有一些迷路的砲彈問候過我身上的「樹瘤」(對不起,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樹癭」;這樣說是因為「樹瘤」這個詞,你們人類比較懂)! 而精衛鳥已經很久很久不來跟我訴說她的故事了;我像清末的遺臣,被流放、遺忘於東海的一角。東海啊,無論政治如何邊陲,總是沒有神話遙遠。而陽光照耀的海面,彷彿海正凌波微步帶著簍空的藍藍紗布,就要向我的眼前矇來。 那麼,向我的眼前矇來吧!我不介意。因為我也曾看見月光,月光穿著一席過於寬大的風衣坐在我的肩膀上,他總是若有所思的望著北方,又在我寤寐之際,驀然!騰翼而起──飛過哨兵閃銀的刺刀尖、飛過料羅灣點頭瞌睡的漁舟、飛過寒霧濛濛的海面。我知道,祇要我踮起腳尖,踮起腳尖就會看見那一片暈黃,看見月光溫柔無聲地在夜空盤旋,輕輕刮去那些淚濕在花崗岩上的──鄉愁。 今天早晨,我又看見陽光輕輕篩過我右腕之上那個破漏的鳥巢,初秋的那些猶不鬆口的蟬鳴叮叮噹噹地;叮叮噹噹的像是鍍金的耳墬子──掛在從我身旁經過的少女潔白的頸項。 在海印寺的旁邊,我看見秋天。看見秋天陪著落葉坐在我的懷中,有幾片細碎的金光還嘻嘻哈哈地蹦到我的腳下。我還年輕,還可以挺舉比那些金毛的小孩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夏天。我不介意他們仰頭看我,叫我一聲「爺爺」! 蟬鳴即將停歇,秋天陪著落葉一起坐下來。在我的膝下──世界安靜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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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旅說從頭
每次和父親一起用餐的時刻,偶爾會聽他老人家談起過往的生活點滴,對年近六十的我而言,有些情節有如天方夜譚,就像現在我跟兩位女兒談起當年勇,她們也認為我在唬弄她們,彷彿我說的故事是虛構的。 但,有時,我也會情不自禁地流下淚水,這些令人辛酸的過去,年逾九十高齡的父親依然津津樂道,敘說他一生的歷史,讓我更佩服父親當年的神勇,那一段走過做工、作農及經營家庭的艱辛歲月。 前些時候,鄉公所的許課長來訪,希望老婆能參與鄉內訪問耆老的工作,雖然後來因為妻的公務繁忙而作罷,但這也使我想起多年前,我們正起步做社區營造,當時想辦社區報,也希望能訪問村內耆老的生命史,無奈我們都忙碌而作罷!但事後想想,何不從自己的老爸訪問起呢? 幾個月前,退休的陳金鉌校長送我一本他寫的「心長命短」,述說他父親的生命故事,看了令人動容。文友張博智上校也出版一本「情牽後山,愛在鹿野詩文選集」,內容有不少是寫他與父親的故事,讀後更覺得張上校的孝行可嘉。 有一天上午,父親對一位來訪的鄰居婦人阿蘭,訴說他當年為家庭奔波,流浪到高雄港都做背水泥等粗重工作,那一段父親的打拚歲月、奮鬥的人生故事……,讓我想紀錄下來,希望能留傳後世。 在老婆的建議下買了最新型的錄音筆,也在她的指導下逐漸上手。那天早上,我到了客廳,拿出錄音筆,跟重聽的父親說明錄音訪問的事項,他欣然同意,終於有人鄭重地聽他說話了,我一面引導他,一面跟他說,不必急,也不必緊張,想說甚麼就說甚麼,錄的時間長短都沒關係。父親除了不良於行,有一耳重聽之外,腦筋依然清楚,說話依然洪亮有勁。他喝了一口茶,調整一下坐姿和心情,終於展開了他敘說生命故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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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和滄桑
頤和園東部,是宮殿區和內廷區,屬於典型的北方四合院風格。我們從文昌閣進入,頤和園內主要景點──宮殿區和內廷區,一處處充滿歷史的美麗宮殿建築,便盡在眼前了。 頤和園園內建築物有百餘座之多。據說,大、小院落就有20餘座。其中,古建築就有三千多座,面積達七萬多平方公尺。因此,要仔細地看慢慢地逛,恐怕花上一整天的時間,都嫌不夠。只有半天行程的我們,當然只能選擇性的參觀了。順著遊園路線,逛過的宮殿建築其實不少。德和園,是慈禧當年看戲的院落,曾有過的繁盛景象雖已不再,遊客倒是絡繹不絕的進進出出。曾經是清末慈禧太后跟光緒皇帝,當年從事外交與政治活動的──仁壽殿,雖然歷盡大大小小的政治事件,依然雄偉莊嚴地矗立在我們眼前。只是,當年慈禧的窮奢極侈與跋扈禍國,光緒的壯志未酬與無奈之情,全都成了歷史的過去。而樂壽堂、玉瀾堂、宜芸館,這些慈禧、光緒及妃子們曾經居住過的宮殿,縱使過去有過太多的恩怨情仇,如今也都隨著人去樓空而煙消雲散了。撫今追昔,古今多少興亡事,誰能逃得過成王敗寇的歷史現實?因此,這些雕樑畫棟裝飾下,一處處空蕩蕩的美麗宮殿建築,留給後人的恐怕是感傷多於羨慕之情吧! 永壽堂,與慈禧當年住的寢宮「樂壽堂」緊鄰,是太監總管李蓮英的住所。奸佞誤國誤民,人人痛恨。也許,是李蓮英給後人的印象實在太壞了。濃蔭下的永壽堂,竟出奇的冷清與寂寥,甚至還有點晦暗陰森的感覺。因此,對於這個李蓮英曾經住過的處所,許多人彷彿和我一樣:正眼也不屑去瞧一眼的,就加快腳步匆匆往前走。從樂壽堂、永壽堂繼續往前,便看到許多遊客或停下腳步休息、或引領翹首注視的──長廊。長廊,建在萬壽山和昆明湖間狹窄地帶上,有很高的藝術價值與眾多遊賞功能,是頤和園內頗具特色的建築。過去,長廊沿線與後山及西區組成的區域,主要是提供太子們休閒玩樂的地方。如今,這些全都成了一般遊客駐足流連的景點。 東起樂壽堂西院的邀月門,西至石丈亭的的長廊,是沿著美麗的昆明湖畔一路迤邐綿延的。長廊長達720多公尺,共有270多間的美麗畫廊。其間,又有「留佳、寄瀾、秋水、清遙」四座亭子點綴,以及「魚藻軒、對鷗舫」兩座對稱的點景建築。因此,可說是中國最長、也最迷人的一座長廊。由於長廊背山面水,平面呈現蝙蝠展翅的形狀,因此能把各處景點巧妙地串聯起來。長廊間,處處雕樑畫棟。其上,還密密地佈滿著各式各樣題材豐富的畫作,有山水、人物、花鳥等。這些栩栩如生的動人彩繪,都是臨仿清代著名畫家作品的繪畫。其中,居然也有西遊記、三國演義、紅樓夢、西湖風景、二十四孝,以及中國古代詩歌與神話。如,張敞畫眉、牛郎織女、張良納履等家喻戶曉的故事,共計一萬七千多幅色彩鮮明、活潑生動的圖畫。特別的是,有些彩畫還配有古體詩詞的題款詩。因此,長廊題材豐富、精美絕倫的彩畫,不僅使長廊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畫廊,彩畫故事的生動內容,還將中國五千年悠久文化清楚地呈現出來。彩畫故事綿長不絕,長廊也時曲時直的,順著山水導引著遊園者的視線。在參天綠樹密佈的萬壽山,與昆明湖一碧萬頃的美麗湖水間,整座精雕細琢、美如彩畫般的長廊,很自然地過度了山之景與湖之水的動人之處,既達到間隔的功能,也成功地開啟了緊連景區美景的作用。因此,在長廊穿梭流連的遊客們,既可以飽覽四周美麗山水的旖旎風光,又可細細欣賞頤和園的美麗宮殿建築。我們就是在這種人工美與自然美相互交融的美景中,親自感受了頤和園一帶變化無窮又美不勝收的湖光山色。 萬壽山原名瓮山,是頤和園建園的主體,分成前山和後山兩個大景區。以佛香閣為中心的中軸線各建築及長廊,全都集中在前山。飛閣下臨無地,層巒上出雲霄,很能展現出皇家園林的富麗堂皇與不同凡響的軒昂氣勢。整條中軸,由山下的排雲殿總結集勢,布局相當嚴謹,可說是頤和園建築的精華所在。後山,以漢藏式樣的喇嘛廟群為主。此外,還有充滿江南水鄉趣味的──蘇州街,以及精緻的園林小品園中園──諧趣園。長廊的中央位置,就是萬壽山上高達41公尺的佛香閣所在地。佛香閣不僅是整座頤和園的中心,圍繞著佛香閣四周的,還有殿、堂、樓、閣、廊、亭等各式建築。這些各式宮殿建築,又處處雕樑畫棟、彩繪動人,把整座頤和園裝扮得一片精美絕倫的富麗。 由於採用中軸式布局,整座頤和園以萬壽山為主線,由山麓至山頂、前山到後山。中軸線,是從山腳的「雲輝玉宇」牌樓,經排雲門、二宮門、排雲殿、德輝殿、佛香閣,到達山頂的智慧海。登佛香閣,必須先經由過排雲門、二宮門兩道大門。排雲門的大門,與「雲輝玉宇」華麗高挺的牌樓相對。進入後,迴廊處處。每一處,都能看到彩繪生動的雕樑畫棟。我們走沒多遠,便看到眾臣為慈禧祝壽的──排雲殿。當年,繁榮熱鬧的盛況已成過去,而主事者也都早已物化。唯獨殿外,幾株參天大樹,彷彿無視於紅塵的紛紛擾擾,依然枝葉扶疏地迎著燦爛陽光,輕舞著一樹的盎然綠意。 排雲殿之後,就是德輝殿了。殿與殿間,我們穿過的許多廊廡,都有著不同的造型與美麗動人的彩繪。頤和園內,「廊」的應用真可稱得上是一絕。園內,集合了所有園林所能應用的廊的形式,因勢制廊。除了沿昆明湖畔建築的長廊外,頤和園內還有迴廊、遊廊、花廊、水廊、爬山廊和曲廊等,都各具不同功能與美麗造型。頤和園的園林美景,有了這些形形色色、美麗多彩的廊廡,更增添園林藝術造景的生動與迷人之處。穿過一處處雕工精細、彩繪亮麗的廊廡,我們才看到高高矗立在萬壽山上的佛香閣。登上佛香閣前,還必須先穿過兩側既狹窄、又陡峭的爬山廊。然後,再爬上高達42米的石砌高台,沿台前的八字樓梯──朝真磴,才可向上通往佛香閣。磴,是石階。朝真,指大澈大悟。不知登上朝真磴,是否就象徵著從此「大澈大悟」?佛香閣東西兩側,還有畫中遊、轉輪藏、寶云閣等景點。佛香閣是萬壽山最高處。佛香閣的正後方,我們就只看到高高矗立著的一座琉璃大牌坊。牌坊上面,清楚刻寫了「眾香界」三個大字。可惜牌坊下的大門,緊緊地關閉著,自然無法進去一探究竟。 登高,才足以望遠。在佛香閣上眺望,遠近高低的美景果然一覽無餘。萬壽山下的瓮山泊,也就是今日的昆明湖,湖畔青青垂柳,碧波蕩漾,氣象萬千。波光瀲灩的湖面,畫樓、小島,拱橋、長堤,如畫美景,盡收眼底。站在佛香閣高高的石雕欄杆旁,由上往下俯視,近處一處處巍峨富麗的宮殿建築,就靜靜地在參天古木的綠葉叢中矗立著。除了廊廡下穿梭的遊客外,只見黃色、綠色琉璃瓦下鏤花的美麗大紅色門窗,一一深鎖著。偶而,幾隻不知名的鳥兒飛來,聒噪地忽上忽下跳躍,畫破寂靜得有點單調的庭院,帶來一陣熱鬧。只是,隨後卻又飛得不見蹤影。綠樹圍繞的宮殿建築,再度靜默地獨對滿院寂寥時,竟寂靜無聲得讓人情不自禁地有些淒涼之感。遠處,遊船如織的湖面上,畫舫點點的熱鬧場景與巍峨宮殿內人去樓空的冷寂,形成強烈對比。一股莫名的落寞與傷感,不自覺地湧上心際。想想,不過百年歲月,曾經盛況輝煌的大清王朝,竟早已物是人非成了歷史的過去。昔日帝王家的美麗宮殿,如今成了我們這些尋常百姓撫今追昔的憑弔之處;昔日王公貴冑才能暢遊的如畫山水,現在也成了萬千普羅大眾休憩的最佳去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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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咚
第一次聽到「壁咚」一詞,是今年春節與兒女同遊,女兒冒出一句: 「爸,你跟媽媽演一下壁咚好不好?」 「避冬?我又不是候鳥,避什麼冬?」我那電視節目只看動物星球的老伴當下回答這一句。 「不是啦,是要你手扶著牆壁對著靠在牆壁的媽媽,說一些甜密肉麻的話,讓媽媽再嘗一下戀愛的滋味,這是從日本綜藝節目裡傳來的,最近很流行的,你就演一下嘛!」 老伴這才了解何謂「壁咚」;原來「咚」的意思就是男孩讓女孩子心花怒放,為之神魂顛倒之意。 當下既是全家出遊,兒女相伴,還有單身的弟弟一起,他們都沒跟伴侶陪同出遊,沒有其它佳偶可玩,就只好讓我們這老夫老妻玩一下吧! 於是找了一面石牆,我背靠著牆,兒女在旁起鬨說:「爸爸,你要對媽媽說一些甜言蜜語哦!」 只見老伴一手撐著牆,頭低低朝我臉約十公分處,貌似深情的對我說了一句:「原來妳是壁花!」我噗嗤一聲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頓時的浪漫氣氛變得叫人哭笑不得,兒女和弟弟在旁笑彎了腰,我忍不住罵了一聲老伴:「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可是兒子卻補捉了當下我嬌羞掩嘴與老伴四目對望的畫面,真的是非常羅曼蒂克的感覺,竟有年輕人拍婚紗照片的「fu」。 兒女立刻將照片上傳「fb」,竟然立刻獲得意料之外數字的「讚」。 這實在讓我們這對老夫妻驚訝又驚喜,也意外得到一張彌足珍貴自然又寫實的紀念照片。 如今我常常在與朋友出遊時,如果有夫妻同遊,有時就會當個戲劇指導,指導朋友也拍一張類似的相片,但不知是朋友覺得尷尬或我跟老公真的比較愛演也會演,朋友照出來的效果總是沒有第一張的好,包括後來我與老公在不同場景拍的也都不如第一張。 終於我明白,男女之間要使心裡那根情弦「咚」一下,是要配合許多因素的:兩人當下的情緒、四周圍的環境、對對方是否有好感等,如果這些無法相輔相成,那畫面就真的好不自然也好彆扭。 後來我又看到一則新聞報導教男孩如何用各種不經意的小動作讓女孩子的心弦為你「咚」一下。包括從女孩背後輕輕遞一張面紙或筆給她;輕輕柔柔拭淨女孩嘴角的奶油;默默走在女孩旁為她撐傘遮陽;在行走時總是讓女孩走內側避免後方車;招數之多,不一而足,但女孩子們似乎真的很容易被這些小動作感動。 還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電影「玉卿嫂」,女主角只為了男人幫她把鞋子裡讓她走路不舒服的小石子倒掉,就感動地下決心嫁給孓然一身的男主角,卻也在這婚姻裡歷盡了風霜,吃盡了苦頭。 想想我自己,當初也是只為了老公在騎摩托車載我時,因為怕我曬傷,所以將他的手帕緊夾在我的安全帽向陽側,再用一個繩子圍我脖子固定手帕一路奔馳,那時我就感動得覺得非此人不嫁,想想當時真的好傻好天真。 比起現在社會中許多寧要麵包不要愛情的拜金女孩,我們當時的愛情觀實在可笑吧?但我覺得世間真愛難尋,有些時候真的就是男女彼此真心相對,有一剎那的不經意坦誠關懷才會真正使人動心,進而教人生死相許,情定一生。 所以我相信縱使有許多醜陋不堪為物質或金錢拋棄真愛的事件不斷上演,可是那讓女孩心弦能怦然「咚」一下的美好感受,仍是大部份的人所嚮往追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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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名言」◎
每個人心中都存有各種不同名言佳句,可以是自己創造的或他人所講述的,以便用來勉勵警惕自己而影響我最深的一句是父親的「名言」:不要年紀小就學會浪費。 記得念小學時,我總愛跟隨同儕間的流行,看著好友們有了什麼新鮮的東西,自己也渴望擁有,接著得到手後,馬上喜新厭舊,比如說有了新款的自動筆,舊款的便棄如敝屣;老爸總愛念我:「不要年紀小就學會浪費,舊的還可以用,為何扔掉?人要知足惜福……」我總是努力把他的話聽進去。 而吃飯往往是我最痛苦的時光,雖說「民以食為天」,但我從小就挑食,也吃不多。吃飯前,母親會先幫我和弟弟分配好菜,大部分的菜都是我心中的黑名單,「綠惡魔秋葵」、「虎姑婆山藥」、「紫妖怪茄子」等等。唉!光是看著食慾就減大半了。媽媽從來不會逼我把飯吃乾淨,但爸爸就很講究!每當我的碗裡還有剩菜,爸爸便會要求我吃個精光,而且嘴巴還不停地唸:「不要年紀小就學會浪費,長大後還得了,要懂得惜福感恩,千萬別年紀小就學會浪費……」。 那個時期的我,垂髫不懂事,只覺得爸爸囉嗦!直到升上國小六年級,我才逐漸明白父親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因為我發現很多同學吃午餐時,比我浪費許多!一盒便當只吃三四口就假裝吃不下,於是丟掉;只挑自己愛吃的,其他不吃,於是丟掉;菜全吃光,但不吃白飯,於是丟掉。我覺得他們這樣好浪費,我好想跟他們說:「不要年紀小就學會浪費!」每天午餐過後,我的便當幾乎全吃光,是班上最少倒廚餘的同學,我不禁想:果然是爸爸教導有方。 如今,我每天三餐都會將飯菜吃得一乾二淨,這是父親對我的教育,也是我使自己不愧對那些種菜農民的作法。我會永遠記得父親的名言,並且效仿他,將來我的孩子若吃飯吃不乾淨,我也會對他說:「不要年紀小就學會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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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際互動笑話開始
兒子在幼稚園階段有幾次看到新朋友的繪圖,總是很快由口裡蹦出來「好爛哦!」這字眼,接著他帶著笑臉想要跟對方繼續說話,哪知吃了一陣閉門羹甚至被揮了拳,他覺得委曲又無辜,不知人家為何擺上臭臉還對他揮拳。 原來他想要跟新朋友互動時不知要如何表達,剛好想到大他四歲的哥哥跟朋友們在聊天時,一句「好爛哦!」眾人笑得東倒西歪,他以為這是讓大家開心的話,所以就現學現賣,沒想到竟是反效果! 不好的人際互動經驗一直影響著他,交朋友這件事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甚至上講台也成了他在學校最大的困擾。 三年級的一次同樂會,老師規定每個人都要參與表演,沒有才藝表演就是上台說說笑話或說個故事也可以。 沒有才藝又緊張的他,心裡只能盤算著最簡單的「說笑話」表演。於是特地去圖書館找了好幾本笑話集錦,就為了準備「一則」笑話。從這天開始,在家裡安靜的角落不時傳來他「哈-哈-哈」自得其樂的大笑聲,接著就是他跑來跟我分享,等哥哥回來他又說一次,晚上先生回來他再分享一次,隔天去學校時,他也不吝於分享一個又一個笑話給同學聽,重覆的分享練習讓他增加了信心。 簡單的笑話,加上他的想像,憨直的肢體動作,滑稽的五官表情,逗趣的是他創意搞笑的表演天份。 暑期開始參加夏令營活動,在陌生的環境中,尷尬的冷場時,他就趁機娓娓道來令人噴飯的笑話,引得伙伴們欣喜央求說「再說一個!再說一個!!」 有位朋友質疑孩子都閱讀笑話書籍是否得當,我曾加以注意,發現孩子會慢慢擴大其搜尋的層面,一開始是笑話,接著是生活上其他知識,不管是書上看的,由學校老師口中聽來的,不改他分享的習慣,總會在對家人的口述表達中慢慢整理出完整的重點與想法,最重要是他的肢體也伸展演出。 原來「說」這件事這麼重要,本以為說笑話只是不起眼的小事,卻改變兒子的人際互動也是他大量閱讀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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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和滄桑
再度造訪北京,這個歷史悠久的古老城市給我的印象,和2008年北京奧運前夕的第一次拜訪是截然不同的。 歲月,總在不經意間悄然而逝。一晃眼,那已是七年前的往事了。七年前,和家人參加台灣旅行團,在五天四夜的江南行之後,就是北京三天兩夜的行程。對於這個嚮往已久的歷史都城,當時滿心期待的興奮之情,至今仍有難以形容的激動。我們一起逛過北京的天安門廣場,暢遊紫禁城的每個大小宮殿。從天安門廣場進入紫禁城,再從紫禁城大門,一路逛到後花園的出口。最後,在紫禁城外的護城河一帶,遙望對面不遠處的景山公園。我們還走過歷史最悠久、保護最完整的皇城宮苑,迄今已有大約1000年歷史的──北海公園;也在整個外牆北呈圓形、南為方形,寓意「天圓地方」的天壇前,瞻仰整座現存中國古代規模最大、倫理等級最高,甚至是全世界存留最大的祭祀建築群,這個明、清兩代皇帝「祭天」、「祈穀」的地方。特別是,天壇北部、位於祈谷壇中央,也是天壇最早的建築物──祈年殿,至今仍是我腦海中既美麗又宏偉的建築。總高38米、直徑32.72米的祈年殿,是一座外部三層、氣勢巍峨而華麗的圓形大建築。鎏金寶頂外,藍瓦三重檐攢尖頂,層層收進的巧妙設計,讓人印象極為深刻。內部結構更是獨具巧思與特殊技巧。不用大樑和長檁,就只用楠木柱和枋桷相互銜接,以支撐屋頂。殿頂的蟠龍藻井,與四周彩繪金描的龍鳳和璽圖案,兩相輝映著專屬皇家氣派的尊貴之勢,整座殿堂因而更見富麗堂皇與宏偉氣勢。孩子們更興致高昂地,一口氣登上居庸關那一段險峻高聳的萬里長城。遺憾的是,當時因腳底筋膜炎讓我不得不半途停了下來,而只能帶著羨慕的眼神遙望大家登上長城最高處。不過,也許是和孩子一道出遊,心情格外愉悅。加上適逢北京奧運前,整個北京城處處展現出一股熱鬧的新氣象,同時感染了我。因此,第一次在北京的旅遊雖然短暫,帶給我的印象卻是滿懷歡欣與愉快的。 六月底,再度造訪北京城,是因為在北京工作的好友盛情邀約。於是,我和外子前往上海探望小女兒工作和生活情形前,先去了趟北京。五天四夜的自由行,是我們第一次在大陸旅遊的經驗。相對於跟團出遊,時間上可說相當充裕而自由的。因此,感覺上心情也格外輕鬆。對於北京,這個秦漢以來一直是中國北方重鎮的地區,這個融傳統與現代於一身的大城市,這個擁有千年歷史文化的著名都城,曾經先後有過「薊城、燕都、燕京、大都、北平、順天府」等名稱的歷史古都,我有太多太多想去探訪的地方。因此,在北京的第二天行程,我便選擇了歷史悠久的北京名園──頤和園。 頤和園原名清漪園,位於北京市海淀區西北,原本是清朝的皇家行宮和花園,也是清朝北京西郊三山五園之一。頤和園整座園林,是以人工建築與自然山水巧妙結合的造園手法聞名於世,可說是中國園林藝術頂峰時期的代表。1998年,頤和園就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占地面積達290公頃之廣的頤和園,是大陸目前保存最完整、最大的皇家園林。事實上,這個保存完整的故都名園,曾有過的歷史滄桑,並不少於北京城內的其他名園。1860年,英法聯軍之役,清漪園就曾遭焚毀。光緒年間,慈禧挪用海軍經費三千萬兩白銀重建後,即取意「頤養沖和」而改名為頤和園。1900年八國聯軍時,頤和園再遭燒毀。之後不斷修復,才有現今的宏偉規模。對於這座充滿歷史滄桑的古都名園,相信許多沒去過的人和我一樣,都有著很深的嚮往之情。 我們是午後才從頤和園新宮門進入園區的。新宮門一進去,便是頤和園內昆明湖畔著名的──東堤。 北京六月,午後一點左右的豔陽天,絲毫不弱於七、八月的逼人暑氣。還好,滿園綠意盎然的參天大樹,濃蔭遍佈。走沒幾步,便看到四周柳綠蟬鳴、一碧萬頃的美麗湖泊──昆明湖。長達150米的石造大橋──著名的十七孔橋,就座落在昆明湖與南湖交接的遼闊湖面上。在湛藍天空與一湖碧水映襯下,十七孔橋宛如一道雕工精細的象牙白玉長帶,就在東堤和南湖島之間騰空飛跨,狀若長虹臥波似地閃爍著一身銀白耀眼的亮麗,很能吸引遊客目光。鑄於1755年,用來鎮壓水患的──銅牛,就位在昆明湖的東岸、十七孔橋的東北方。銅牛背上,居然還鑄有一篇長達80字的篆書銘文。據說,頤和園290公頃的廣大面積,湖水面積就占了四分之三。相較於頤和園內的其他三座湖──後湖、西湖與南湖,昆明湖可說是園區內景色宜人而面積最大的湖了。遠處,高58.59公尺的萬壽山,滿山綠樹、叢林密佈與一碧萬頃的昆明湖交相輝映。遠遠望去,湖光山色,美得如一幅著名的山水畫卷,讓人忍不住要放慢腳步,細細欣賞。 豔陽高照的六月底,北京戶外天氣已有熾熱的感覺。不過,東堤上沿著昆明湖畔的百年參天古樹,密密地遍佈在湖畔通往頤和園前山的漫長道路上,猶如一把油亮亮的翡翠色遮陽大傘,不僅隔絕了炙熱的暑氣,還體貼地把涼意留在我們身上。午後蟬聲,更響徹雲霄地一路高歌歡唱伴隨著。沒想到,六月的北京頤和園,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如此的討人喜愛。不過,隨著遊園的時間愈長,我的心情卻在喜樂與傷感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下,變得有些複雜了。 頤和園南部是湖泊區,屬於典型的杭州西湖風格。因此,沿著昆明湖畔一路漫步前行時,四周的青山綠水、湖面上的拱橋畫舫,盡入眼簾。讓人頗有一陣錯覺,彷彿真的置身在美麗的杭州西湖畔。除了萬壽山和昆明湖、後湖、西湖與南湖,這些美麗的自然山水造景外;頤和園美麗的宮殿建築,更是許多中外人士之所以嚮往的原因之一。因為,彙集中國各地特色的造園藝術設計,也是頤和園美麗建築吸引遊客的地方。當然,充滿歷史滄桑的頤和園,猶如一部滿清歷史,見證了大清帝國的強盛與衰亡,更讓人情不自禁地要油然而興一番感嘆。在萬壽山與昆明湖美麗自然風景的映襯下,頤和園內這些各具特色的宮殿建築,就更能突顯出中國皇家園林的富麗氣勢。特別是,園內居然還有類似城關的兩層樓建築,導引遊園的路徑,城關下開圓洞上造城樓,尤其是其他園林建築中極少見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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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慢跑真好
從前早晚上下班途中,時常看見有人在散步、慢跑,悠閒自在,怡然自得,且達到健身的目的,實在令人羨慕!所以趁著清晨、黃昏時刻,我也在鄉間步道或公園裡散步、慢跑,如此持續了好幾年,從不間斷,促進身心健康、精神飽滿,散步、慢跑運動真好! 民國一百年八月,我終於從教職退休了,這下子可以好好運動休閒。我花了半個月的工夫,家鄉的東西南北,上山下海,溯溪尋湖,無所不去,就是為了要找尋一處可以散步、慢跑的地方;把眾多地方相較之下,我發現小徑「蘭湖」是最理想的地方,這裡道路平坦,空氣新鮮,樹綠草翠,鳥語花香,山明水秀,風景優美,它就像是純樸的村姑娘,小家碧玉,溫柔婉約,隨時等候你的光臨。 每天一到清晨、黃昏,就是我散步、慢跑運動的時分,從鄉村裡的運動公園起始,路經聯外道路、環島北路、瓊徑路,直達蘭湖社福館,再繞湖畔道路一圈返回,約有三、四千公尺,早晚相加總共約七、八千公尺,運動量也應該足夠了。想當初我最重的體重來到八十五公斤以上,這十餘年來,一路散步、慢跑下來,至今年八月為止,一共減少了二十二公斤,現在的飯前體重竟然只剩下六十三公斤,減重塑身成功,知道我的人遇到我,有的差一點不認識,這全拜散步、慢跑運動之所賜。 每天清晨五、六點,我邁開步伐,沿著既定路線,散步、慢跑交替,向目標前去。路旁的木麻黃迎風招展,榕樹精神抖擻,艷紫荊向我打招呼,馬纓丹為我吐氣,好棒的芬多精,好棒的新鮮空氣,身心都為之舒暢。春花芬芳,招蜂引蝶;夏蟬競鳴,蛙聲連連;秋蟲嘶嘶,黃葉飄盪;冬風呼呼,樹搖成韻,這些都似乎在為我壯行。我見太武山多嫵媚,晨曦露出紅顏笑臉多燦爛,社會福利館早在那裡歡迎我了。蘭湖依舊悠然自得,無風的時候,蘭湖就像一面明鏡,澄澈清明;起風的日子,蘭湖就顯得波光瀲艷了;鳶飛魚躍,鴨鷗成群,白鷺翔集,還出現一隻白天鵝,悠游其間。當繞湖畔道路一週時,我一定要走上那一百多公尺的「天堂路」(植草磚路),它可以按摩你的腳,打通筋脈,治療疾病,有益身心,真是一舉兩得!每天黃昏時,湖畔的路燈、水銀燈,倒映在湖波裡,波光粼粼,湖上夜景真迷人,又是一番勝景,令人流連忘返! 小徑有一對退休的處長和夫人,也是蘭湖湖畔的常客,散步、慢跑幾圈是常事,雖然近水樓台,但是他們樂在其中,我也跟著樂此不疲;那位將近八十歲的老阿嬤,身體頗硬朗,由黑狗導航,湖畔可以繞上幾回;瓊林村裡有一對七十幾歲的老夫婦,丈夫身體虛弱,妻子拉著他,每天黃昏從聯外道路、瓊徑路繞著伯玉路、瓊義路散步走一圈,總有五公里,如此持之以恆,身體好多了;那一對姊妹花,也是繞著伯玉路走,至今身材窈窕,青春美麗;那位擔任公務員的中年人,時常來迎接晨曦,每天都和他互相寒暄;那一對海龍蛙兵退休的中年夫婦,時常起大早,邁向蘭湖,連家裡的黃狗也來湊熱鬧;那位九十幾公斤的新郎倌,今年甫結婚,因為怕壓扁新娘子,正在跑蘭湖減肥中,有待加油。他們如此勤於運動,追根究底,原來是散步、慢跑真棒,有益身心健康! 散步、慢跑不但可以活動筋骨,幫助新陳代謝,促進血液循環,增進身體健康,調劑愉快心情,又能增加體能及肺活量,維持身心平衡,延年益壽。如此看來,散步、慢跑運動真好,多多益善,百利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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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妳─月見草
貧瘠荒原裡 妳呼吸於月光下 沒人環顧妳的羸弱 在闃寂裡吟唱 一朵北國之詩 揉搓成敻遠的孤獨 綻放 溫柔 為岑寂的大地書寫 颯然風舞與妳賞讀 沁透一朵高貴的幽雅 烙印妳馨香靈犀的傳唱 這島嶼難以凝眺妳的掠影 繆斯如何編織一個夢 澀澀縈迴的歌有妳待宵草之夜。 註:月見草又稱待宵草、晚櫻草,屬於柳葉菜科植物。詩人邱志郁博士;現為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中心研究員,多年追蹤發現「月見草」在臺灣分佈僅限於淡水河以北及馬祖列島,其詩作《馬祖鈞鑒》2009年馬祖文學獎「圖文小品類」得獎作品(181-185。);秋水詩刊《月見草》141期P51;《月見草》〈系列〉151期P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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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事實與詮釋
這些年,談歷史蔚為流行,人人皆是史家的豪語不再是神話。過去,出書者恆出書之,研究者恆研究之,田野調查者恆田野調查之,教學者恆教學之,學習者恆學習之,誰也不會去干預彼此的環節,只有務實的固守本分。那些我們曾以為的歷史事實,往往是透過歷史學者不斷地考證,透過新出土或發現的資料來找到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共像或殊像,進一步以自己的觀點來進行詮釋,藉由這種方式來建構學術溝通的平台,不斷地為人類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努力研究著。 學歷史的第一堂課,都會從遙遠的上古時代開始,而變動不羈、常常有新考古出土的這段歷史,常被推翻或是更新,找出不同的說法。學歷史的最後一堂課,可能停在現代進行反思,或是只到歷史能詮釋、考證,被許多人所認同的那段時間。歷史系的第一堂課,通常是讓你了解何謂歷史,有一個開放式的討論與思辨,以往看的是梁任公或錢穆先生的中國歷史研究法,不然就是卡爾的歷史論集,後來增加了西方學者的討論,或直接從文本進行探討,或是具體的走出戶外。歷史系的後段課程,通常是學習如何運用歷史知識,通常會是數位化,或是探討所位歷史學的方法論,透過這個方法論可以研究歷史,也可以找到歷史的本質與詮釋。 近來不管是對歷史課綱的思辨、日據時期歷史的討論,或是近代中國史的探討,都產生不同的見解與思考方式。但以一個學歷史出身的人來看卻很憂心忡忡,我很樂見歷史再度被重視、詮釋,很難去相信有人說,他闡述的就是一種歷史事實的看法。除非,我們能回到過去,但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多數認定的歷史,也僅僅是一種歷史詮釋,本來歷史學者,或是研究歷史,重要在於讓歷史更貼近歷史,而非創造,或直接聲稱那就是歷史事實,相信絕大部分的人都同意這種觀點,學術自有學術的傳統,歷史也有它的可貴之處,可以討論,也可以以古為鑑,得知興替,卻不能藉此來虛構,或是僅以一家之言來壓制所有看法。 史家或史書經常服膺的是劉知幾到章學誠以來的史學、史識、史才、史德四種必備精神與看法,在才、學、識之外,研究歷史還是得回歸史德,並非是一種道德的價值判斷,而是一種對歷史客觀的闡揚,歷史的事實或許難以完全求真,但面對歷史還是得有正確的態度與多元的詮釋,才能更客觀理性的貼近歷史本質來思考,不會因為過度詮釋或是一家之言來忽略歷史的重要性與美好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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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榮民系列》勇往直前向前衝———莊輝煌
古厝擁擠隔三間,當道士的父親攜家帶眷住裡面,當年遠赴大陸拜師學藝,總計十七位,當他穿上道士服,手拿道鈴口中喃喃唸,金門名聲很響亮,不愁沒人來聘請;但是母親每天餵豬又種田,無暇照料莊輝煌,小小年紀必須躺床上,看著屋簷的老鼠在亂竄……。 民國六十年出生的莊輝煌(圖左),居住金寧鄉西浦頭,原本炸油條為生的父親改行當道士,足跡踏遍金門島的每個角落,無論酬謝神明或喪禮,他總是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自小,雙親在外奔波勞碌,他必須養成獨立,尤其到了求學年紀,獨自去安岐分校讀了一年,當分校裁撤,小二則轉入金寧中小學就讀。在家當起小霸王,頑皮又「跳鬼」,閒暇時打著赤腳跑到山上或海邊,往往不知日頭已西下,經常大人拿竹竿,沿路追趕在後面,死囝仔回家園,家人在等你吃飯! 家裡的地瓜哪有軍中的米飯香,於是在附近的部隊搭伙,不但便宜菜又多,伙房盡量舀,孩子吃兵飯,將來人高馬大才有望。而搭乘軍車很正常,百姓都一樣,路上看了揮揮手,阿兵哥停下來,小弟弟快上車! 高中畢業雖然謀職不易,但亦非是失業的開始,當莊輝煌告知雙親要從軍,兩老皺眉頭,憂心軍中日子很難過,但他認為年輕人吃苦如吃補,如果能到軍中歷練,也是好事一樁,縱然不能大富大貴,但嚴格的軍事教育,則可考驗耐力,於是他順利地考上中正理工學院,並於民國七十九年五月入伍。他先至陸軍官校報到,兩個月後再往桃園中正理工學院甲班報到,接受專科教育。 民國八十一年畢業後,當抽籤分發時,最後階段只剩三支籤,共分陸、海、空,他幸運抽中金馬獎,歡天喜地回家園。分發後不得怠慢,必須立刻起身收拾行囊,回到金門陸軍二八四師工兵營工二連報到,駐地在新頭,擔任少尉排長。而連上只有兩位排長,二人輪流、一星期在連上揹值星帶,一星期在工地,當時尚義軍機場擴建,他必須帶兵去築工。坐落於西洪的俞大維紀念館,亦由他們單位負責構建,而為了達成任務日夜趕工,一年沒回家過夜。 民國八十三年底,莊輝煌以中尉軍階於南雄營區接任營產官,負責軍中營產的土地管理。漁村有營區,坑道從據點通到海邊,每次去巡視總是伸手不見五指,一人獨行心怕怕,能夠壯膽的唯有隨身攜帶的打火機,有一次當他輕啟燈光,前面竟有一個人躺在那邊,趨前一看,原來是假人捉弄真人,差點魂飛魄散! 民國八十四年十二月,莊輝煌赴工兵學院接受正規班教育,每天五大戰工,打樁、架橋、爆破……等,而其中架橋最辛苦,一個行架就要兩百多公斤,每回出任務均要扛上好幾個小時,而他們的唯一休閒即是抓蛇來養。而他也在這段時間遇到了居住高雄岡山、正在遊樂場上班的唐麗春(圖右)小姐,交往一段時間,這有力的臂膀將是她未來的依靠,因此決定和他攜手共度未來的每一個日夜晨昏。而婚後育有一男二女,妻子的賢慧,除了相夫教子、對金門民情風俗的投入,讓莊輝煌感激在心。 民國八十五年,莊輝煌以上尉軍階接任南雄師步兵營,擔任後勤官,承辦的業務相當繁瑣,如裝備保養、水電維修。而且還曾經赴台接回第一批國軍裝甲運兵車,總數高達十二輛,由登陸艇一次運回金門,置放於南隘營區;而當時遇到部隊重新整編,原單位改成裝甲步兵營,但他仍是後勤官。其間,有位阿兵哥夜晚開著悍馬車,撞上山外橋,人車掉下去,車毀人平安,但賠了九十幾萬。 民國八十六年莊輝煌奉調金門防衛部第四處,接任工兵參謀官,擔負防區水電及綠美化業務。金防部一年的水電費預算就高達一億元,早期幾乎沒電腦作業,很多計算靠人腦,當有一次年度結算時,帳面上有六塊錢的誤差,讓他重新算了好幾天,才找出原因。 民國八十八年,金防部人員編制縮減,第四處因此裁撤,他被調至後指部後勤計劃組,人員編制只有六人,負責全防區後勤業務。幾乎每晚都得加班到深夜,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睡在辦公室。那年九二一大地震,晚間一點多,竟覺天地晃動,而軍中許多據點沒水沒電,必須傷透腦筋接水電。後勤組待一年,民國八十九年恢復原編,同年外島加給調整九千五百元,原來為兩千兩百元,而此時,他又調回太武山。 民國九十年,莊輝煌接任金防部本部連連長,駐地在劍潭山莊,軍階為少校,他必須負責金防部長官的起居和各處組的文書作業及高賓勤務支援,全連士官兵為一百二十幾人,曾遇到前總統陳水扁來金視察,在良機不可失之下合影留念。擔任連長兩年十個月後,他再次回到陸軍學院正規班受訓,倘若佔缺接任主官,即可升中校,但親人聲聲吶喊、孩子聲聲呼喚,他於九十五年八月放棄升官機會,返回金門一家團圓。 自從政府播遷來台後,基於戰備考量與因應軍事安全需要,金馬海岸線地雷滿佈,而如今戰地的色彩已逐漸褪去,留存雷區已無意義,因此政府積極實施排雷計畫,而這高風險的艱鉅任務,當立法院於民國九十五年三讀通過「殺傷性地雷管制條例」,預計七年內排除時,陸軍先成立試雷排行小組,他是勤務支援小組的一員。其間的施行,國防部認為可行,於是試著推動,最後排雷大隊成立,催生之後的正式成立時間為民國九十六年七月。 莊輝煌以排雷大隊管理中心主任身分積極執行排雷工作,排雷前夕,每人簽下生死狀,需要家屬同意。高危險性的勤務,首次觸摸嚇破膽,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這種以身相許式的報效國家,不知今日或明日?而在科技進步下,跟隨金屬探測器的反應進行排雷,工作似乎更加安全順利,再也沒有那麼的膽顫心驚。 民國九十七年,長官有次到沙崗視察,設置了幾個點、爆破讓長官看,諸如人員殺傷雷、戰防雷等,引爆完之後長官訓話,就在此刻,引爆點設置的攝影機,從螢幕間明顯看到火花,不到一分鐘,滅火器也無力,排雷大隊在前頭引導消防人員做撲滅,然而此刻雷堆爆炸,千鈞一髮之際,現場人員即刻趴下,並迅速撤離該地,此火延燒了兩天,而他與組長在水溝處近距離地接觸,為排雷歲月的歷史做了見證。曾經,位於山西附近的民俗文化村海邊遭逢火舌,延燒四天;小金門東崗也發生過一次。 因應排雷任務的需要,金門的十一個島,連同代管的烏坵鄉、莊輝煌都去過;烏坵最特別,如金門民國七十年代,一到夜間燈光暗,欲上該島的交通工具、即是直升機與船隻,天候不佳難上岸,海岸線全用蛇腹型鐵絲網圍繞。會勘雷區很危險,一行人四個在海邊攀爬時,從甲碉堡到乙碉堡,他被蛇腹型鐵絲網勾到,哭爹叫娘沒有用,唯有天助與自助,祈禱上蒼來幫忙,千萬別掉入海中,成了魚兒的食糧。 排雷期間,軍方太在乎外面的聲音,尤以媒體三個月集中火力來一次,外頭一個屁,裡頭就要大地震,他終於選擇人生另一旅程,於民國一○○年退伍。而後進入退輔會金門榮民服務處工作,以服務榮民為己任,迄今,他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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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著不要忘記
媽媽電話中叮嚀,要記得去探視這位長輩,任何行程都可以等,但是長輩會老去,記憶也會隨風而逝。兩天的行程,匆匆就來到尾聲,叮嚀了先生,務必帶我前往,也知會了同行的友人,金門之旅除了美食和人文風采外,也有在地人的尋親之行,他們欣然同意非旅程景點的安排,陪著我到久違的長輩家村落,希望能看看非旅遊地圖的村落風情。 來到村子口,突然發現迷路了,明明就是昔時常走的路徑,也沒有新蓋的建築物,可是就是找不到長輩家,黃昏的風吹來微帶涼意,心裡竟然就有些慌了,遠處一群人推著坐輪椅的老人散著步,其中一人聽見車聲回頭望著我,有些眼熟,快步走了過去,接著口拙的問著:「媽媽呢?」她沒回答,同行的人卻全都回頭看著我,原來他們早在這裡等著我,即使沒有事先的約定,可是,我們就是相見了。 握著長輩的手,輪椅上的她掌心微涼,含著淚的眼眶定定的看著我,女兒們問起還記得來訪的人嗎?先是問我家爸爸的姓名可記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那個她看著長大也疼著長大的後輩,已經完全被遺忘了;說起我家媽媽的名字,她就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女兒又說起我的小名,這回她又再次點頭,當下,我想哭,忍著淚,向照顧這位長輩的女兒們說謝謝她們這麼用心照顧,從年輕就辛苦撫養孩子的長輩,該享清福頤養天年,卻開始了遺忘,從遺忘今天,到遺忘今年,再遺忘所有生命中重要的人、事、物們。 兒時,很愛結伴到這位長輩家玩,星期假日,兩個小女孩就會搭公車過來,再長大些,會騎著單車前來,只要見到這些後輩們,她都要歡天喜地,下廚張羅吃的喝的,說好請她不要忙,我們來坐著談天說地,但她總是怕餓著來訪的小客人,記得有一次,廚房真的找不到招待客人的食物,竟然就抓了一隻很小的雞要給我們燉雞湯喝,當下兩個人都傻眼,直喊著再要這樣忙,下回不要來了。看我年近四十方得一女,六個月大帶回金門,硬是包了個紅包要給初次見面的曾孫女添福添壽,我那客家庄長大的傻孫女婿,就這樣笑呵呵的接過紅包,一點也不客氣的小女娃兒,也從她的爸爸手中拿走,緊握著紅包大半天不放手。轉眼已經長得大女孩樣的女兒,自然是不記得這件事,倒是這位長輩家的方向,卻因為每次媽媽回來都要前往陪著長輩說上兩句話,也就依慣例知道愛哭的媽媽,因為捨不得和長輩說了再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會紅著眼塞著鼻回到她的身邊討抱抱和牽牽手。 想著這位長輩還記得我,又想著我那長臥病榻的至親,每回探視都要說上千百遍兒時共同的記憶,都要說到她眼神願意注視我了,講到她願意點頭要勇敢要加油了,才覺得自己可以揮手說再見;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我也會忘記這些兒時和長輩、至親們共同的記憶,就像小說,也像電影,過程漫長,卻總時時刻刻想起都揪人心痛不已。也許,就開始用文字記述!也用影像記錄!學著,曾經生命中所有美好的記憶,不-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