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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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國際著名歷史學家、中央研究院院士。向來關懷社會,勇於批評時政,曾因主張自由與開放,無法見容於當局,在1970年遠赴美國,任教於匹茲堡大學。是一位自由主義的有名學者,更可以說是余英時以下不世的名教授…」 「余英時,…是誰?」不待秦天說完,樓琪急著問。 「同樣也是自由主義學者:當代最重要的史學大師、中央研究院院士,第一位獲頒有「人文諾貝爾獎」稱譽的「(Kluge Prize)獎的華人。先後任教於哈佛、耶魯等大學,現為普林斯頓大學講座教授。他的母校新亞書院更為他成立了《余英時先生歷史講座》,以推動中外歷史文化,介紹學術新知。第一屆講座講者就是許倬雲先生,錢鍾書曾稱讚他是『海外少有,中原一人』的偉大學者!」 秦天一口氣講完,無限孺慕;他記得余英時的書籍,三十多年來,已先後看了不下三遍,對於他日後閱讀之格局、深度有重大影響。更堅定他主張閱讀經典、有深度的書。 「歷史不就是在講一些故事嗎?」扶玉露很不解。 「那是最基礎的,一般而言,歷史有個三層次:事實、事理及價值。事實是最基本的,也就是大嫂所說的真實故事;接著從事實中窮究事理;再進而推論出主觀性的歷史價值。讀史的目的,就是在選取此項價值,進而成為個人、國家成長過程中取捨的標準。而史觀,就是解釋歷史形成的特殊看法;一種哲學的看法。怎不重要呢?」秦天耐心解釋。 「真是博學多聞。」佟蘊竹脫口稱讚! 「難得的是充滿悲天憫人的胸懷。」趙普對秦天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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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局
我們鎮裡最近多了一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今天是星期五,順序輪到野齊先生之後的我負責。早上十一點多,我的手上提著剛從市場採購的食材準備到彩香小姐的家中。 那是一棟可以說是老舊的木造簡陋公寓。就算鎮裡的房子幾乎不是新建成的,但只要一比較起來就能明顯感受兩者之間的差異。就算不走進屋內,僅僅看著窗戶也會覺得玻璃好像就要剝落,彷彿只要被稍微大一些的風吹過就會破一個大洞。 公寓外頭的矮圍牆也是看似一敲即碎的老舊紅磚,偶爾看到附近的小孩在那邊爬上爬下,都不由得為他們捏把冷汗。 而我拿著裝滿東西的袋子,腳底踏著的木質地板也不斷發出吱吱的聲響。 真的沒問題嗎?每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心裡都會問自己一次。 不只是害怕地板會突然垮掉,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們隱瞞著某件事而感到忐忑。 現在的我站在彩香家的門口,還沒空出手打開她們家的大門,就聽見裡頭傳來創太稚嫩的聲音。 「我吃飽了!」 嘎的一聲,門猛然地被用力推開,從裡頭衝出來的創太剛好撞了我的肚子正著。 年僅五歲的他,頭的位置差不多到我的腹部。還記得前年他們家剛搬來的時候,彩香小姐的丈夫——也就是小泉先生——還抱著當時才三歲的創太,帶著彩香小姐來我們這打招呼。當時的創太還不斷玩弄著小泉先生的手掌,不時還把它含咬在嘴裡,模樣特別逗趣。 現在的他已經不像當時那麼小了,可以說出完整而清晰的話,也有了小孩子的天真和活力,對我們這些長輩也很有禮貌。 「嗚……好痛……」撞到我的他跌坐在地上,小小的手掌輕貼著額頭,臉上的表情糾結的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他把頭微微揚起,在看到我的瞬間愣了一會,才又轉回原先的燦爛笑容。 「啊!嵐叔叔!午安。」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就像是趕著做某件急事一樣,站起身來拍了拍沾到屁股的灰塵,頭也不回興沖沖地朝外邊的圍牆上跑去。 雖然他直到現在都露出開心的表情不是壞事。但是想起每個禮拜過來這裡,他的表情都是那麼興奮、期待,就讓我感到胃腸糾結、心情低落。 但是,或許維持現狀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也說不定? 「是嵐啊!這次似乎比較早呢。」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見客廳裡頭的彩香把頭探了出來,雙手正在整理桌上剛用完的餐具。 耳邊傳來餐具互相碰撞的聲音,腳上踏著的步伐也發出令人不悅的刺耳聲響。 凝視著她滲出些許汗液的臉頰和她拿起抹布擦拭桌面的纖細手掌,我略為膽怯的問道:「……最近,還好吧?」 聽見我的聲音,她正視著我的目光閃現出一絲的疑惑,歪斜著頭莞爾一笑:「嗯?還好啊,怎麼了嗎?」 那是輕柔地,彷彿沒有任何疑慮地反問。我看著她烏亮的長髮披垂而下,澄澈的眼眸中閃爍著明亮的顏色。而她的聲音也是如清晨鳥鳴般的悅耳音調,聽不出有些許憂傷。 看見彩香面對我——可能也包含別人——露出和創太一樣,幾乎毫無雜質的笑容,一時之間我卻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將目光移開撇過頭去。 「……不,沒什麼。」我說。 聽我這樣回答,她沒有表現出懷疑,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說聲「那,先把東西放到冰箱吧。」就繼續擦拭桌面。 她直到現在都沒對別人顯露出不安或無助,可是看到這樣的她反倒讓我心裡頭的情緒更加陰沉。明明想要安慰她,卻又說不出來。 當別人遭遇困難,最怕的就是當事者還對你露出無所謂的態度,讓你的擔憂彷彿只是自作多情。 上一個月,彩香小姐的先生在出差的時候出了車禍過世,只留下她和創太兩個人。我還記得喪禮那天下著大雨,認識她們一家的人幾乎都到了現場,野齊先生帶著我一起上香致哀。彩香小姐在一旁靜靜地流淚。她白皙的臉龐滾落透明的水滴,沒有激烈的情緒表現,只見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坐在角落無聲地哭泣。 一想起她當時咬緊牙關,表情僵硬卻不斷流著淚水的模樣,不管任何人都會胸口發悶,心中隱隱作痛,因為那樣的她實在是太脆弱、太孤獨了。 但與這相反的,創太可能還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情,還在一旁逗著媽媽笑。那稚嫩的臉龐所展現出的只是孩童的天真罷了。 一方面覺得不捨這一家人的處境,另一方面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尤其是才五歲的創太,怎麼能就這麼接受父親永遠離他而去的事實? 「嵐?」彩香的呼喊把我拉回現實,我才發現我剛剛發呆到忘記動作。 「是有什麼事情嗎?」她的眉頭皺在一起,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 我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勉強算是微笑的表情說:「只是覺得,創太每天都這樣開心,也是一件好事。」 聽我這麼一說,她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像是鬆了一口氣般露出笑容。「是啊……多虧你們每天來陪他呢。」 是啊……在喪禮結束之後,我們幾個鄰居約好要每天輪流來看她們家的情況,至少在最近這些日子,想辦法讓創太暫時忽略父親的存在。畢竟,雖然他還不曉得父親到哪去了,但還是會覺得孤單的吧? 我雖然生長在一個正常的家庭,父母親也依然健在,但只要想想創太的處境,便沒辦法對此置之不理。 他總有一天也會長大成人,總會明白自己年幼時即失去了父親,說不定在求學的旅途上還會遭人譏笑而感到自卑,一想到可能有這種結果,不論是誰都會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不過,他現在每天都會跑到外頭的圍牆,說要等爸爸什麼的……」說完,他的眉梢略為垂下,表情有些惆悵。 我們之中沒有人告訴創太這個事實。而他似乎也以為自己的父親有天會回到家裡,因此日復一日的守在家門前的圍牆。 我們能做的,僅僅是先暫時掩蓋他父親離世的事實,除此之外,也不能做些什麼。 我的目光穿透窗戶的玻璃,正好看見創太盤著腿坐在圍牆上,背對著我的他似乎看著遠方的某一點。 現在的我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即使事情不是發生在我身上,但我還是想要做些什麼。 在我離開這裡的時候,雖然明天會輪到另一個人過來,但我還是在客廳的茶几上放了幾千元。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忙。 反正下個禮拜也會來這邊,到時候再想辦法做些什麼吧? 當我經過他家外頭的圍牆時,已經是下午五、六點多了,創太還在那邊坐著沒有離開,看到我要離開了,他還刻意從圍牆上爬下來。 「嵐叔叔,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說。 「問吧。」 他的目光移至地面,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一副欲言又止,像是害羞又像是在躊躇用詞似的。 良久,他才怯生生地問道:「……爸爸,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只要你乖乖的,他隨時都會回來。」說完,我的手放在他那小小的頭頂上,既是愛憐又是心疼的輕撫。 但這樣真的好嗎?等到創太有一天自己明瞭父親已經不會回來,會不會氣我們不把事實告訴他呢? 在這場騙局裡頭,我們究竟是為了創太好,所以才掩蓋事實真相說出逼不得已的謊言,還是因為自己無意義的自以為是呢?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著這樣的事,想著未來的創太究竟會成為怎樣的人。一邊想著他一路上會經歷的波折,一邊在心中默默為他祈禱,希望他能以目前這份樂觀的心情永遠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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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書的喜悅
出書在我來講,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以前所出版的幾本書,諸如:散文計有「烽火下的山花」、「金翔鳥」,長篇小說計有:「痴戀女」、「這條街」,與「戰地兒女」等,這些書,我都沒有費多大的心力,很快地都出版了,唯有「烽火恩情」,這部長篇小說,入選金門縣文化局,一○二年,贊助出版定案後,這中間與出版商(印刷廠),前後又醞釀了兩三個月之久;從排版到成書,我總共校對了四次,原因是,我覺得這是一部具有金門鄉土意識,與歷史記憶價值,所以我要特別小心謹慎,盡量別讓全書能挑出「破綻」與「缺點」,這樣,自己的心才能安定下來。 「烽」文這部書排版後,我就有一股充滿興奮之情,乘在興頭上,我也寫了一篇「一生只為一部書」的拙稿,投寄給金門日報「浯江副刊」,承蒙「浯副主編」厚愛,優先錄用見報,真是感激不盡;我是「烽書」的原作者,且經四次的細心校對,每次至少要五天,想必有人會追問,老兄,你那麼辛苦,難道「烽書」可以媲美世界文學名著不成,這麼大,這麼出名的「文學頭銜」,我當然是不敢當的;不過,我真的是有心,想把「烽」文這部書的內容輪廓,與精闢之處,略加一一予以扼要說明。 「烽書」總共七十二章(段),計三百零三頁之多,可說是大部頭的長篇小說,其主要的主題,是以我的拙筆,來描寫、刻畫,早期的金門,在戰地政務的框架,與軍政一元領導下的各項「軍經建設」,與「施政作為」;諸如「高粱收兌」、「鄉村整建」、「農地重劃」、「村里民大會」、「親民訪問」、「便民服務」、「環境衛生大檢查」、「選舉民意代表」、「挖水塘(築壩)、「選舉優秀模範幹部」…等,定期,或不定期地,輪番不斷地推動,其目的,就是要把金門建設成一個,戰地政務時期的「模範縣」,這些珍貴的鏡頭、片斷,確實可以作為很好的,很有價值的,金門近代,歷史的見證。 「烽」文終於在一百零二年九月三十日,正式出書面世,書內所塑造的人物頗多,且可說各有性格,各有作為,栩栩如生;對台金繁榮進步,以及對農村場景亦頗多描寫、敘述;也許又有人會追問,老兄,幹嗎要加進那麼多、曲折的、戀愛的插曲呢?因為,筆者總認為,如果要想加深讀者諸君的興趣,「恩情」、「親情」、「友情」、與「愛情」等,人生的內容,缺一不可,這也是構成社會「發展」、「興隆」不可少的要素;「烽」文,最凸出的人物頗多,像退伍軍人廖一飛,他真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在營為良兵」,「在鄉為良民」,藝術造詣也高,他的那幅「古寧頭戰役勝利實錄連環畫」、「古梅傲霜雪」、「七十大壽懷親恩」,還有高志遠的名著「天地悠悠」等,都非常地轟動,雖然這些都是「寫實」外的「創意」,但對「烽」文的閱讀興趣,不無加分的作(妙)用。 那麼,現在再讓我來,剖析一下,「烽」文那麼多對的戀人中,筆者也非常巧妙地安排,最後都「配對成功」,「有情人終成美眷,就連大媒婆七嬸婆,流落在台灣的大女兒喻含煙,在鄉親們的一再規勸下,返回金門過年後,終於也找到了「合適」的新對象,婚姻從頭開始;全書是一幕大團圓、大結局的和諧,與歡樂的場面。 筆者自己認為,「烽」文一書,更重要的情節是,反共復國,國家民族意識濃厚,更富有愛國情操,與為人處世的倫理道德觀念;所以說,「烽」文之所以能夠獲得金門縣文化局的贊助出書,在我個人,數十年的寫作生涯中,誠然,是一大「喜訊」,我感到非常地愉悅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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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那之前李雅典控告黃有能公然侮辱案,李雅典所堅持的台灣語文,又是…」佟蘊竹有點迷糊。 「不要給我提這件事,浪費我的生命。怪不得有人不上訴;因不想在庭上看到對方…就像我當年…」秦天有點動氣。 「不過也真是,這些恐龍法官,只會就法條判案,卻不去想前因後果,怪不得一些因受到欺壓凌辱而反抗;卻遭到法匠打擊的人,最後都有嚴重反社會的性格!」李德裕有點同情黃春明。 「看看人家歐盟,反觀同文同種的台灣,竟一天到晚分什麼台灣人、中國人。那我有一半原住民血統到底是什麼人?」江中興不甚感慨。 「什麼中國人、台灣人,除原住民外,那個不是大陸移民過來?」柯明聲回應著,聽得出來也很氣憤。 「且不談中國這名稱早在《詩經》中即已出現了,其實『中國』這個名號,是緣自於先人自許文化高於四方,居天下之中,就以『中原』或『中國』來自稱。最重要的是我們自古以來,區分中國人的標準是文化而不是血統,所以韓愈曾說:『中國而夷狄也,則夷狄之;夷狄而中國也,則中國之。』只要你接受中國文化就是中國人;反之則是四夷了。且看明成祖的母親是韓國人,鄭成功的母親是日本人,但幾曾影響到他們在血統上的認同?若照台獨理論,那今日台灣眾多外籍新娘之子,豈不都是外國人了嗎?」秦天一提到這春秋大義就氣憤難平。 「四夷?什麼四夷?」扶玉露、柯明聲同時問道。 「是我國古代對週遭一些文化低落族群的總稱:東夷、西戎、南蠻、北狄。」李德裕得意地搶著回答。 「但是台灣、大陸大小差這麼大,不跟他劃清界限怎麼辦?」佟韻竹問秦天。 「小事大以智!既使沒有匡復神州的壯志,至少要像15世紀時,翡冷翠的君主羅倫佐對抗羅馬聯軍一樣,以文治武功來應對。羅倫佐在位期間,古典學者頻頻出入宮廷,每年柏拉圖生日都有盛會,禮遇達文西、米開蘭基羅,成立翡冷翠大學,本身更是一位勇敢細膩而有膽識的君主,那像台灣這些政客…算了,談到他們還真浪費我的時間。」秦天不想再談這些只有算計,又怕死的政客。 「翡冷翠?好像浪漫詩人徐志摩的詩集《翡冷翠的一夜》有提到,是座古色古香又充滿文藝氣息的美麗城市。但好像又稱作佛羅倫斯,到底那個對呢…」江中興不解。 「都對:翡冷翠是從義大利文( Firenze )翻譯過來,而佛羅倫斯,則是從英文( Florence) 翻譯過來。她還是文藝復興的發源地。」李德裕又搶著回答。 「還有最近李敖告許倬雲,你們知道嗎?聽說就是太大意,也太忽略了錄音的可怕,無意間閒聊,竟有可能成為明日重判的證據…」趙普講到這裡,看到秦天,突然止口。 「李敖是名人,大家都知道,那許倬雲是誰?」扶玉露問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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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調查
鄭主任和總經理四目交投,相對點頭。這時,芷桂覺得有點不妙,談話的主題好像是柯小姐而不是她。 「……黃小姐!妳也知道的,柯小姐碰上了麻煩……,那件竊盜案中,會計室被偷了幾千塊錢。剛好那時候沒有人在會計室,在失竊的時刻,柯小姐從會計室走出來,有一個人事後想起,向我報告。柯小姐說她是上廁所去,但是不能提出有力的證明。然而,單憑這一點,不能確定錢是她偷的,因為我們也不能證明她不是上廁所去,還有,外人也常走進會計室,警察認為證據不夠充分,就把柯小姐釋放了。出了這種事,柯小姐沒有面目再做下去,因此立刻辭職。在離開公司的最後幾分鐘,她上我辦公室來,說:『我辭了職,但是我並沒有偷。我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心裏非常痛苦,不過,請你到我一位好朋友那兒,仔細地查查我的性格和為人,判斷一下我是不是會竊盜的人。我無論如何求主任替我洗刷一下。』她所說的好朋友就是妳黃小姐。事後,我和總經理談了以後,今天才到妳這兒來問起那麼多私人間的事。」 芷桂為之氣結,心裏在罵:「豈有此理!原來是這麼一件事!我憑什麼要提心吊膽,簡直是蠢材!可是,奇怪!剛才主任說過什麼結婚問題的……到底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這時候,鄭主任又說下去:「我們也並非對柯小姐特別疑心,因此想問問妳以後,把疑惑澄清一下,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因為,這件事和某一個人的……」說到這兒,他對總經理來了有意味的一瞥,「結婚問題有關聯。」 總經理面孔一紅,不好意思地對芷桂身上看了一眼。 「原來如此!」芷桂更是氣得發昏,「我明白了!原來是總經理和柯文鳳間的結婚問題!鄭主任真可惡,先對我提了總經理的婚事,然後又兜個大圈子到柯文鳳身上。真想不到,總經理的意中人會是她。哼!沒有眼珠的混帳男人!」 「從妳剛才所說的話,對於柯小姐的為人,大體上我們已經明白了。」鄭主任接下來說。 「咦!不知不覺中我把她說得太好了!」芷桂想。 「不過,她的個性和品格究竟如何呢?」說到這兒,主任看了總經理一眼。 「個性和品格上?」芷桂反問,一面心裏想:「唔!該怎樣說才不會讓柯文鳳太佔便宜呢?」 「比如說是溫柔還是暴躁,是順從還是任性,或者是坦率與陰沉之類。」 「唔!她是屬於任性一方面。」 「嗄?那麼,是坦率還是陰沉呢?」 「表面坦率,內心陰沉,在這一點上,她是有兩個不同面孔的人。」說著芷桂向周哲一看。「哎呀!總經理吃驚的面孔。哈!說了妳意中人的壞話,心裏不痛快嗎?」她心裏在暗笑。 「可是,她老是有說有笑的呀!」 「在人們面前是如此,可是,和我一起獨處時一言不發,就像變了一個人。有一次我問起她,她說:『在人前我拚命裝成性格明朗的樣子,但是,和人家說笑並不是我的本性,那祇是在唱滑稽戲。』她愛好虛榮,在人前她不願流露出真正的性格。」 「唔!虛榮!」 鄭主任面色不豫,對周哲瞥了一眼。周哲靜默地聽,祇是輕輕點頭,然後拿出備忘錄寫上幾個字。 「一定是在寫上為人好虛榮吧!」芷桂的心裏很得意。 「此外,她還親自對你說過什麼關於她性格的事嗎?」 「哦,有一次,我們三個女同事一起回家時,在渡海輪上,談起自己的性格。當時有人提出這麼一個問題:『在我們三個人之前,假定有三塊大小不同的月餅,該拿那一塊?』那時候柯小姐說:『我要最先拿,而且拿最大的一塊。』」 「噢!她這麼說的嗎?唔……這是她的本心?還是在開玩笑?」 「是她的本心。她一直是這樣的人。」 總經理和主任相對而笑--有特殊意味的笑。總經理又在備忘錄上寫字。 「這下可把柯文鳳坑了吧!」芷桂更樂了。 「那時,另外兩個人怎樣說?關於月餅的事。」 「另外一個女同事說的我記不起來。我記得我說了『我就拿剩下來最後的一塊吧。』」 「呵呵!假如最後的一塊是最大的,妳也拿來嗎?」 「哦!這老頭兒的嘴真厲害。」芷桂想了一想說:「我祇是想說,等人家都拿了以後我才拿。那是性格判斷喲!」 「原來如此!最先拿和最後拿分成兩種性格。嗄,她的性格大體上明白了,此外妳還有什麼批評她的沒有?」 「沒別的……」 「作為柯小姐的好友,妳從事實上敘述柯小姐的性格,大體上我們清楚了。不過,對於這一次失竊的事,妳坦白地說出來妳的意見,妳認為錢是不是她偷的呢?當然,這祇是一種意見。警察方面因為證據不足,而不對她追究,沒有判斷的根據,因此,妳是她唯一的好友,依妳的感覺所下的判斷,是我們很重要的資料。她希望妳來下這個判斷,請妳說說妳的意見,怎樣?妳覺得她是清白的嗎?」 這是最重要關頭,鄭主任和周總經理兩副面孔,都頓形緊張起來。芷桂也一時回答不出來。 「如妳覺得不能判定,那就說不能判定好啦!」 「不!可以判定的!」她的眼裏流露著不定的神色。 柯文鳳那憂鬱的古代美人面孔浮現眼前,……受竊盜嫌疑,恐懼與憤怒混合的慄然表情,期待著芷桂替她洗刷的乞憐臉龐,她的命運現在握在芷桂手中。生?死?全由芷桂的一句話決定。 她是無辜的!剛想說出這句話,芷桂眼前現出喜悅而笑的第一美人柯文鳳的影子,……總經理的結婚問題,……調查……。「哼!這樣說太使文鳳佔便宜了。我這樣說,她在這調查中就會及格!」她這一想,眼前文鳳的幻影縮小,為另一個幻影所掩蓋……,在總經理懷中享受的文鳳……,這一來,芷桂如受雷擊,全身慄動,心中一狠,就硬著心腸,像握著利刃似的,對文鳳前胸一插。 「是她偷的!」 吐出這句話時,芷桂自己面色突然發青。同時,兩個男人也為之愕然。 經過沉悶的數秒鐘過後,恢復正常的鄭三凡,鬍子微動,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似的,但和芷桂那下了決心的視線相觸之時,他慌忙看到另一個方向,像在求助地看周哲。周哲做出無能為力之狀,點點頭。鄭主任吐了一口氣,說: 「唔!談話就到這兒完畢!」這一次調查,好像就在這裏告一段落了。 然後,鄭主任口氣一變說:「就這樣第一美人柯小姐被下了最後判決,真可憐!一切是她聰明所誤。黃小姐!她的希望,完全寄託在妳身上的。她以為妳對她會有清楚的認識,認為妳會對她下一個有利的判決,因此才請求我們來問妳的意見。」 「哼!想用這些話使我心軟嗎?被聰明所誤的不止文鳳一個人哪!你鄭主任自己,還有總經理,都是被聰明所誤喲!你們都以為我會說她是無辜的吧?看你們這兩副怪面孔,我明白的!但是我絕對不認輸。雖然,多少有點對文鳳不起……。」想著想著,她移動了一下身子。 這時候,一直不作聲的總經理開口了。 「黃小姐!根據妳這番話,柯小姐好像是一個沒有救藥的人,……全身缺點,而且是最可怕的缺點。不過,作為她的好朋友,你覺得她有什麼優點,可以沖淡缺點呢?人總有一些優點的,妳能說出她一兩處優點,無形中就等於救了她。男人要得到知己很難,相信女人要得到一個彼此理解的同性朋友也很不容易。剛才提到她借過錢給你的事,那是她的優點。不!至少她能有妳這樣一個好朋友,一定是有某種優點的。比如說,她借錢給妳,那是對妳懷有好意和親善,妳有相同的感覺吧?」 「唔,多聰明的誘導訊問!」芷桂心裏大笑:「要我說出我對她有好意,使她站在有利地位嗎?我把她結束算了!」有了這種想法,她用堅決的語氣說: 「不!她沒有什麼使人有好感之處,被她知道了,也許會使她難過,我從開頭就對她沒有好感。說老實話,我們不能算是朋友!」 「呃……」總經理面上顯得很難看,他再抬起頭來說:「那麼,借錢的事……?」 「那算不了一回事。她對我有好感而借給我,那是她個人的事。」 「原來如此。那……妳對她有沒有好感另為別論,她因為喜歡妳,連借條也不寫,就把錢借給妳,而且大半年之間沒向妳討過……」 「那是她自己願意的。」 「是嗎?連作為好朋友的黃小姐都這麼說,柯小姐唯一的優點也被粉碎了。哈哈……哈哈!」總經理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嗄,鄭主任!黃小姐!我先走一步,對不起!」 鄭三凡倉皇地也站起來:「那……總經理!結果怎樣?」 「沒有怎樣,已經很明瞭。調查結果,這個人完全不及格!結婚問題作為罷論……」 總經理走時,對芷桂的最後一眼中,充滿失望與無限悲愴。 「真使人同情?我的話說得太坦白了吧?總經理那可憐的樣子!不過,我並非是落井下石。」 「不!我和總經理有同感,當妳說出妳從開頭就對柯小姐沒有好感的瞬間,我感到妳是在害柯小姐。」 「我並沒有這種意圖。不過,好不容易談上了婚姻問題,我把她的好事搞吹了吧?」 「百分之一百吹散了。」 「真可憐!」 「可憐?唔!總經理的確可憐。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使他陷入絕望。」 「柯小姐也值得同情!」 「柯小姐?不!柯小姐沒有什麼值得同情與不同情。」 「噢!那……那你也認為是她偷了錢?」 「偷?哈哈哈!那件事我和總經理都沒有對她疑心。黃小姐!值得同情的是妳自己!」 「我?」 「今天關於柯小姐的事,祇是為調查妳本人的資料呀!」 「什麼?調查我?」 「你不明白?那就讓我說明一下。總經理兩個月前上任時,對妳一見鍾情,他曾考慮到結婚的事,問起我妳是怎樣一個人。我對他說我不太清楚,提議來一次調查後,由他自己決定,因此,才有今天這一次訪問。我和總經理事先談好的,要出其不意地對妳來一次考試。上這兒來拜訪的途中,我一直在想著考試的題目,因為我多麼希望妳能及格。我想起了柯小姐提到妳是她的好朋友,妳一定會提供對她有利的意見。同時,為了幫妳忙,我一到這兒就暗示妳,這是因為總經理的婚事而對妳調查。我想妳總會替自己的好朋友洗刷冤枉的,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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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風中
曾經在你家陽台留歇雲腳 最近這幾年已不再見到 眼力愈來愈模糊 甚至已不再漫步一生中 見到最美的夕陽 在走過千山萬水之後 我回來了 帶回來幾顆寥寂的星子 這裡多了一份蒼茫和寂寞 想輕輕地釋放身後的影子 一起在陽台閒聊 歲月是如何刻劃出滄桑 鞋聲已沉入山坳了 漂流已久的牽掛 一直以來總盤旋在風的來處 飄浮,飛揚 隨即湧入更深的黑 難解的千縷思緒 猶如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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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千江有水千江月》!蕭麗紅的小說。曾獲聯合報長篇小說獎,並入選文建會中書西譯計畫。」趙普想起他女兒高中時,曾看過這本小說,並從太太手中接過茶壺依序倒茶給眾人。 「萬里無雲萬里天:心中無雲自然萬里晴天,…心中無雲…嗯,很有禪意,好!嗯…很有禪意,好!這本小說我看過,充滿了台灣民俗的瑰麗與趣味,而貞觀與大信古典又含蓄的戀情;為台灣逐漸失去的純然戀歌,悠悠地低吟了一遍,我曾送了一本給我女兒作生日禮物。書中用了很多河洛語。」秦天回憶著。 「河洛語?台語嗎?那我們外省人怎麼看?」李德裕有點失望,喝了一口茶。 「什麼河洛語、台語,全都是中原最古老的語言,正是最純正的中國話,只是自李登輝以來,把中國妖魔化,使得語言竟成為族群鬥爭的工具,…」秦天好像想起什麼,不由提高聲調。 「河洛語、台語,才是最古老最純正的中國話?」柯明聲不解。 「河洛話是指黃河、洛水一帶的古老中國漢語,後來在唐高宗時,因平亂原因,河南穎川的陳政父子率軍來到閩南靖亂,並定居下來,就把河洛語帶來閩南,形成了今日的閩南語。而後來閩南話又跟隨鄭成功的部隊,來到台灣,就是今天的台語。所以台語就是閩南語,就是中原的河洛話!」秦天喝了一口茶,又說道: 「因此台語是非常優雅的中原語彙,比如台語叫婆婆為『大家』,因為婆婆是家事的專家,所以用大家來尊稱;另外國語中的『隨便』,在台語中卻是爾雅有禮『請裁示』的簡縮『請裁!』…好了,不談了,說起來就生氣,看辜寬敏不是動輒以說台語來檢驗是否愛台灣嗎?那林來瘋連國語都不會講,怎一窩蜂爭著去倒貼呢?十足印證這些政客操作族群的算計!」此時秦天有點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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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調查
總經理的親信會計主任鄭三凡親自來訪,黃芷桂頓時手忙腳亂。雖然說這房間佈置得還算美觀,但是面積狹小,而且又沒有一件足以顯示這房間主人美觀的裝飾物。 在另一方面,鄭三凡卻處處顯出和他在公司中作為上司時,完全不同的謙遜態度。他一面把方糖放進紅茶裏,一面以前所未有的和藹態度,展現出有某種意味的微笑說: 「黃小姐!要是公司裏的人,知道我到妳這美人的閨房來,準會造出各種謠言來。」 「你真會開玩笑!對你是不會有這種謠言的。」 「我還不過五十六歲,你竟把我當老頭看待,想想真可憐!」 他這一說,芷桂大笑起來。在這頂頭上司面前,本來她不敢那樣無顧慮地笑,但是這個已有三個孫子的主任,那種「祇不過五十六歲,」硬充大孩子的口氣,實在過於滑稽。 「……主任!你說有事找我談嗎?」 鄭三凡馬上正經起來。「不錯!是一件公事……總經理的事。」 總經理的事?芷桂若有所悟,面孔突然一紅。 年輕的新總經理周哲那英俊的臉龐,立刻在她眼前浮現。兩個月前,一向不辦公的董事長的獨生子,以總經理身分上任時,女職員們都為之一愕。她們每天看慣了裝出死板面孔的上司,和嘻皮笑臉的同事,乍看到這有高度教養,在嚴肅中隱藏著奔放熱情的新總經理,驚嘆與動心自屬意料。在這兩個月中,女同事們對於這位總經理的嚮往及關心與日俱增。現在會計主任為了這位總經理的事登門拜訪,到底是……? 鄭三凡看看錶說:「嚴格地說,這是公事,同時又是私事。比如說,我受了總經理的命令,關於他的婚事,對某一個人進行調查,這種事是公是私,我實在弄不清楚。唔,這是總經理的私事,可是,對於我這奉命而來的人卻是公事。」 芷桂已經不想聽他那一大套,如空穴回聲的多餘解釋。「總經理的婚事……,對某一個人進行調查……,而結果是上我這兒來……,那麼……」她心中忐忑不已。 她對於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在公司內,她被評為第二位美人兒。第一位美人是柯文鳳,和她同屬於會計部,但是,柯文鳳並不一定比她美。 不錯!柯文鳳是很美的,就是長得過於端莊,十足一個古典美人。現代美女必須有甜味和魅力,而柯文鳳就缺乏她所有的這兩點。因此,對於同事們把她定為「第二位美人兒」的鑑賞力,她不得不拋下問號。她認為這班男人的眼力太差,公司中實在缺少別具慧眼之士。 在這時,瀟灑的新總經理出現,給了她更高度的自信。總經理上任至今,為時不過二個月,但關於本公司的「美人」,多少總有所聞。事實上,他對這兩位美人,似乎並非不關心。依芷桂的觀察,這位總經理不喜歡古典美人,而喜歡有現代美的女性。 當然,周哲身為總經理,對這種事是不會形諸於色的。事實上,芷桂還沒有機會和他單獨相對,更不要說交談了。但是,有時候在電梯間中碰頭,在頷首為禮之時,她敏感地覺得他的視線中,有那種祇有戀人之間才能存在的微妙關切之色。她看出,他那有如山間湖水的深澄眼睛,燃著熱情之火。這情形,使她無法以自作多情來消除自己的推測。她相信在這一切中,一定有「某種東西」存在。 這就是說,總經理看出了她這第二美人,實際上是優於第一美人。 就在這時候,公司出了一件使人不太愉快的事。在美貌上一直是芷桂死敵的柯文鳳,忽然在競爭圈中消失。 事情是發生於一星期之前。公司忽然有了竊盜事件,有第一美人之稱的柯文鳳竟然有嫌。到底這件事真相如何,芷桂不很詳細。總之,柯文鳳辭了職,第二美人很自然的就遞昇為第一美人。 現在主任對芷桂說是為了總經理的婚事而來找她,使她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惶恐不安。 「奇怪!」鄭三凡再看看錶說:「總經理怎麼還沒有來?」 「什麼?總經理要……要來?」 「是的!這是他自己的事,必須他在場。我祇是問話而已,作最後決定的是他本人。」 芷桂感到一顆心幾乎衝口而出。她想:「啊!為什麼不早兩天告訴我,現在絲毫沒有準備……」 門鈴響起,主任把門一開,總經理周哲走進來。英俊而白晰的臉上現出微笑,眼睛停在芷桂的臉上。她像觸電似的起了一陣戰慄。 「黃小姐在公司裏被稱為第二美人,和第一美人柯小姐的感情聽說很好是嗎?」 三個人坐下來,主任對總經理看了一眼問。 「來了!」芷桂心裏低叫。 「是的。」她裝著不在乎地回答,其實是一面在進行推測及作心理準備。她想:「這老頭兒一定以為美麗的女人都裝出好朋友的姿態在進行明爭暗門。女人並不如此的,讓你看看我的肚量吧!」 「是嗎?那好極啦!可是……」主任似乎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調查,他向總經理看了一眼,一面在想著下一句話。總經理坐在窗邊,悠然自得地抽著煙,愉快地對外面眺望。 「可是……當然,黃小姐是個美人,不過,大家好像認為柯小姐也很美,對那樣一位小姐,妳在女性的立場覺得美不美?」 「嘿!這種考試題目太簡單了。」芷桂一面想,一面順口回答:「美的東西,在女人看起來也是美的。柯小姐是本公司名副其實的第一美女。」 對她這懇切的回答,周總經理以感動的視線對她看。 鄭主任點點頭。「唔,唔,那麼,妳說妳是柯小姐的好朋友,好到什麼程度呢?比如說,要是男人的話,一起看戲啦跳舞啦……對!妳們之間有沒有在金錢上彼此通融呢?」 「哎呀!」芷桂心裏一動。「也許柯小姐對這老頭兒說過的,我說出真話比較安全,這更可以表示我們有好交情。」想著她回答: 「我曾向她借過一次錢。」 總經理耳朵一動。芷桂想:「糟了!說錯了真話!可是,已經說了!」 主任繼續問下去:「那是在什麼時候的事?多少錢?」 「去年年底,借了兩千塊錢。」 「去年年底……那是柯小姐剛來了一個多月的事情。為什麼你不向多年的同事借,而向她這新來的人借呢?」 「這個……我和她很投契,向她借比向老同事借更好吧?」 「當然,這話也有理由。總之,同事不久,她借錢給妳,也就是相信妳。」 「我想是的。」 「那麼,妳有沒有損及她的信心?」主任笑笑:「還是不久就把錢還給她?」 芷桂躊躇了一下。「呃……不!上個月才還給她的。」 「這幾個月中,她一直沒向妳討過嗎?」 「沒有。」 「有沒有借條?」 「沒有。」 「不錯!要是這樣我也想借。」主任又笑了笑。 「我因為母親病了而急於用錢……」 「唔,柯小姐倒有點俠義精神。」 「是的。」 「還有,她同時很喜歡妳,妳認為對不?」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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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新愁
窗口有一種綠意在燃燒 光影焦融為夜霧 在大雨眉飛色舞的街道 穿上霓虹的衣裳 對準好所有的蝴蝶,羽化的 玻璃帷幕,尋找 春天 那摺疊好的距離,慢慢 在新穎中,抬頭 當霧來的時候,有一種數字公式 全部換算成一座深山 向著我心中最雄偉的階梯 排列 屋簷下的綠意愛唱歌 曲調安撫了夜雨 風把雨織成了網,趕在 月亮淹沒之前 獵捕,大地兒女翻來覆去的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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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謠
一 萬里長城萬里長, 長城內是我故鄉。 牛羊肥呀稻麥香, 家家富足享安康。 二 長城是: 燕、趙、秦三國, 防禦胡兒的城堡, 邊防的偉大建築。 三 秦始皇, 不僅統一了中國, 也統一了長城。 是他聯綴其首尾。 四 於是,像一條巨龍。 好長、好長, 計二千三百餘公里。 應是始皇的功勞啊?! 五 始皇呀! 你卻做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焚書坑儒。 諸生四百六十餘人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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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金門太武山記
看著背景有毋忘在莒四字的勒石相片;我和姊姊在階梯前一副歡喜不已的容顏,就讓我又想起前年那個令人難忘的午後,一個意想不到的奇妙路程。 話說從旅遊資料裡看到金門的最高地標為太武山,標高僅有253公尺,就是這個數字讓我以為這是個可輕鬆散步的郊遊路線,沒有穿布鞋只穿平底便鞋的我停好租來的摩托車就開始了登遊的行程。在太武山公園處剛好遇到一群旅客要登山,他們有年輕導遊導覽介紹,於是我們就自動加入他們的鬆散團遊行程,歡喜爬山行了。 一開始是歡喜的,一邊聽聞導遊的歷史介紹一邊觀覽綠意濃濃的山徑好不快意,後來就開始發出怎麼這麼久還沒到啊?到底還有多遠?不是很低的山丘嗎?的疑問句。汗水從髮鬢低滑而下,手帕在頸項間擦了又擦,喘呼的難受之感開始充塞,後悔登遊的心緒不斷湧升。在幾個陡坡的行走後,腦裡湧上乾脆放棄吧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反正導遊說已經有一大票從台北來的貴賓在很低的玉章牌坊處就放棄登頂的行動囉,加我一人應該也不會很慚愧。但心裡又有另一道音聲,來金門不到毋忘在莒地標那看一看不是很可惜嗎?想放棄與再堅持一下吧的音聲同時在心頭交戰,就在行過某個山路轉彎後,後者戰勝了前者,因為眼前出現了美麗的景緻,把本想放棄的念頭給瓦解了。 那是出現在一段林木後方那一片藍色的海;淡淡薄霧暈染的海面有種溫柔的暖調。原來從這高處的俯視下可看到地表的城鎮、田野和美麗的海岸線,如果先前放棄了,我就見不到此刻怡然闊廣的景致了。 尤其越往高處,悅耳的鳥鳴更是此起彼落,成為行徑間伴遊的美好音聲。在越走越疲累的喘呼聲間,陌生旅人的加油打氣聲也是鼓舞行腳續走的美好音節,讓人在收納後也輾轉對其他人發送,讓登山的疲累能因溫暖語句的鼓舞,削抹淡化。 就在下山遊客對上山遊客的鼓勵話語照面間,我忽然看到一位熟悉的臉顏,呼,大驚,這不是前一年一起到英國旅行的團員嗎! 好巧之巧,原來她帶家族的人來金門旅遊,明天就要回台灣了。這巧遇的興奮把爬山的疲累通通化散,大夥兒拼命在路邊合照,想把歡愉的瞬息用照片來記下。從英國回來後再也沒碰過面的我們竟然在這個島嶼,在這個山徑見到面,那喜悅難以形容。 但因時間有限,我們歡談的時光僅能用「好短暫」來形容,臨別前夥伴遞給我一罐礦泉水,我本說不用了但收下後才發現真的派上用場,自己帶來的水早已喝完,如果不是這一罐水的解渴我們後續的路程一定很痛苦。 又走了好大一段爬坡後,汗水早已濕了衣衫,但已聽到遊客的躁動音聲越來越大,終點將到的歡愉預感正在慢慢增強。 終於,刻寫著紅色「毋忘在莒」蒼勁力道字跡的大石出現在眼前,登山的疲累都在抵達的興奮感中退卻下來,腦中浮起過往爸爸到此旅遊、堂哥在此當兵在這裡拍下的照片,疊層在腦海裡,化成我們也趕著也要在這裡拍照的行動。不過遊客實在太多了,要等到人群淨空的空檔還真是不容易啊! 拍完照後坐在路邊的石板上,大口喝水,身心暢快愉悅,但一坐下來才發覺兩腿真是酸疼,下山後也發覺穿著平底便鞋的腳底已破皮起水泡。不過還是覺得很值得,還好堅持上山了,行路的美景只有走過的才能收藏體會。 也希望下次有機會的話,體力可以練好一點,再往我想去的海印寺探探。這一次就把這沒能到訪古寺的遺憾化成下次再來訪的動力吧! 看著照片裡的笑顏,盛夏的太武山行旅,比我想像中艱難但也更美的印記,又汩汩歡愉的開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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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碧雲寺是清嘉慶元年,一位名叫李應祥的文士,為尋找晚年隱修地方,發現枕頭山南腰是麒麟穴的風水寶地,於是披荊斬棘,自大仙寺內迎回觀音聖像坐鎮於此,隱遁修行,這就是碧雲寺的起源。但真正興建廟宇,是由於當時附近有八位儒生,因仰慕李應祥,而與書僮前往拜師苦讀,嘉慶十一年前往福州赴考,連書僮九人皆登科,九人感佩觀音靈佑,於是合資購地捐作寺產,並興建寺廟,稱為碧雲寺…」 寺前大榕樹下,觀光巴士的導遊,正向遊客們介碧雲寺,另一榕樹下,一群自行車友正在煮茶談笑,好不愜意…,秦天等一行人另在一側榕樹下石椅圍坐下來。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是誰在唱范仲淹的《蘇幕遮》?原來是山下二、三十多公尺外的山腳,一位行腳僧正邊走邊哼著。 「沒想到守邊時號令嚴明,夏人不敢進犯的范仲淹,也有這種抒情詞作,當初讀到時還以為看錯了。」江中興拿「雲頂含翠」茶等用品放在石桌上,並深深一嘆。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范仲淹這種倚聲填詞的呈現,不但無礙於他『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的胸襟,更顯示出他的真性情。」秦天幫慕容蓁挪好椅子,回應江中興的疑問。 「我記得多年前曾有一部小說提到碧雲寺。」柯明聲好像想起什麼,一屁股靠著樓琪坐下來,暮春時節,榕樹下清新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