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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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寶
今天一回到家,就發現鳥籠裡的兔子不見了,第一個直覺是妹妹把兔子抓去還給牠的主人了!沒想到,妹妹哭哭啼啼的說:「兔子跳進人家在整修中古厝內,現在工人都下班了,工地上鎖,姊姊你幫忙想辦法啦?」 這隻兔子是妹妹的寶貝,我都暱稱牠「兔寶」,四月份的某一天週末被妹妹放在個小籠子帶了回來,說是朋友買了很多隻,這隻是寄養的。小白兔身上摻著栗子色的點點,窩著吃草時,像極了一隻白鼠,幸好不是隻灰兔,若長得像一般的家鼠,養時會有心理障礙。 這隻兔子可愛極了,妹妹三不五時會放牠出來蹓蹓,頭上套條繩子的牠,總會好奇的東跳西跳,但最終都會跳到食物旁,然後快快咀嚼著牧草,那可是牠最愛的食物,一般的高麗菜梗、地瓜皮、地瓜葉、紅蘿蔔牠都不愛吃,與以前養的兔子的習性大不相同。 自從妹妹移居大鳥籠後,兔寶某些有趣的習性,總是逗得家人哈哈大笑。比如說,只要有人靠近鳥籠,不管是妹妹、我、爸爸、或媽媽,牠都會像狗一樣亦步亦趨的靠近,你轉向牠跟著你轉,你把手伸近籠子,牠會站立想要舔你,我們就三不時逗逗牠,履試不爽,牠真是我們一家人的開心果。 有一次妹妹接近牠,牠居然跳上了籠內的棍子上,結果後腳一滑,滾下了棍子,妹妹和我看了不禁捧腹大笑,直說沒有錄影下來太可惜了!沒人理牠的時候,牠也常站起來東看、西看,有時候還順便理毛、清嘴喔! 兔寶也像隻貓,妹妹順著牠的毛撫摸時,牠也會露出肚子,只差不會像貓一樣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罷了!牠還有個絕技,就是站著吃牧草,妹妹在還沒把小寵物籠換成鳥籠前,有時候會直接把牧草放在籠子上,兔寶就會仰地頭來直接吃,不知道牠是不是被制約了,換到大籠子後,牧草一樣放籠上,牠會站起來吃。甚至,妹妹將牠放出籠外,拿一根牧草逗著牠玩,牠會隨著牧草兜圈圈,如果把牧草吊高,牠也會站起來想啃牧草,然後,有一次發生一段插曲,牠就兜呀兜、轉呀轉、站呀站,一不留神就向後翻了一圈,然後爬起來後繼續兜著牧草轉,幸好沒受傷。這一段被我錄影了起來,妹妹直說要放上fb,讓更多人欣賞兔寶可愛的模樣。 心中的寶貝不見了,妹妹都不太開心,於是晚上陪著妹妹,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拿著牧草,然後把上鎖的古厝大門推出一個縫,拿著食物誘惑兔子,妹妹嘴裡叫著「兔兔,兔兔,有你愛吃的食物」,反覆叫了五分鐘,兔寶沒有一如往常,一聽到人叫牠就馬上迎出來,食物誘兔計畫失敗,妹妹失望透頂。 回到家後,妹妹心情還未平復,很傷心地纏著問:「明天我去上學時,工人還沒來上工,沒人開鎖,沒辦法找兔子,怎麼辦?」家人一一幫她出主意,要她天一亮,就拿著牧草去引誘兔寶,依照兔子貪吃的天性,加上一整夜沒吃食物,應該很容易將餓極了的兔子誘出來。為了避免計畫失敗,還另外寫了一張大字條,貼在古厝的大門上,請工人若發現時,直接送到我們家。 隔天,下班回到家,妹妹告訴我,兔寶沒找到,她早上誘兔計畫失敗,家人也一一在工人上工後到工地找,也沒找著,工人施工時也沒發現兔蹤。這天晚上妹妹顯得鬱鬱寡歡,道出一段家人不知道的事,原來這隻兔子一出生沒多久,她就和朋友三不五時跑去看牠,還請店主人將牠單獨一籠養,她與兔寶的感情建立的早,感情非常深厚。 最近幾天,妹妹總會看著兔寶的影片,想著兔寶哪一天可能會跳出來,她覺得兔寶應該不會被貓抓了或狗咬了,一定會再回家,繼續她與牠的主人、寵物的緣份! 天無不散的宴席,養寵物最終的結果,最後一定要面臨分開這個課題,無論是生離或死別,這是養寵物必經之路,只希望妹妹能了解,並學會放下,如果未來再養寵物時,能更珍惜彼此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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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什麼想法?小辣椒急促地問。」 「我已經年老了,而妳畢竟是一個女孩,如果能在當地找一個可靠的青年,彼此相互照顧,一起做生意,那是再好不過了。」 「媽,這種事情必須靠緣分啦。坦白說,那些好逸惡勞、不務正業的年輕人我看不上眼;而一些較老實又有正當職業的青年,聽到我小辣椒這三個字,我保證,一個個都會被嚇跑。」 「看妳,還好意思說。」秋霞以不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要說是他們,連我有時候看到妳跟那些阿兵哥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也會感嘆怎麼會生一個三八女兒。尤其現在又認識那些大官,成天跟著他們交際應酬去,人家背後不知會怎麼批評妳呢,看誰還敢娶妳?」 「媽,誰教妳把我生得那麼漂亮?」小辣椒興奮地站了起來,低頭看看自己傲人的雙峰,復雙手插在腰際,就地轉了一圈笑著說:「媽,妳看我的身材,跟電影明星又有什麼差別?」 「三八、三八,看妳瘋瘋癲癲的,一點也不害羞!」秋霞盯了她一眼, 「妳就不能正經一點?」 「如果不是妳把我生得那麼漂亮,身材又那麼好,就不會有小辣椒這個綽號。人一旦成名,那可就不一樣了,我們家能夠蓋樓房,就是靠小辣椒這三個字賺來的錢。媽,妳同意我的說法嗎?」小辣椒一本正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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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父的私塾老師
今年農曆的四月十三日,為先父陳水琛先生之九十歲冥誕,遙憶先父離我們而遽去,忽焉已過九個寒暑,讓人不得不驚覺時光之飛逝,歲月催人老啊! 先父在世時,曾多次向我提及其私塾老師~許榮坤先生,其孺慕之深情,每每溢於言表,尤令人動容。記得當年大妹出嫁日,先父顯得特別高興,因為她嫁的正是其師的親侄子,我永遠忘不了父親告訴我這樁美滿姻緣時的神情,那是在我們這個嚴肅的家庭裡,平常難得一見的一抹神秘的微笑,但我卻能輕易的解讀它,知道它代表的是感恩、放心、滿足與快慰。 先父誕生於民國十三年,仙逝於民國九十三年,享陽壽虛歲八十有一;其恩師榮坤先生,誕生於民國五年,大去於民國七十五年,享陽壽虛歲七十有一;算起來,先生僅僅年長先父八歲,但卻因種種因緣具足,而結下了一輩子的師生緣,真箇是無上的奇妙際遇啊! 以下僅就榮坤先生之哲嗣勵宏兄所提供之資料,加上先父生前、榮坤先生諸族人、眾親友、老同事記憶所及,經筆者綜合整理後,匯集而成文,以此來紀念先生暨父親,並試圖重新捕捉這一段塵封已久的特殊的師生緣、親戚緣。 榮坤先生,係本縣后沙村人氏,他誕生於丙辰年(民國五年)的十二月廿二日。年幼時,啟蒙於其祖父顯碰先生,其後,復師承於從南洋返鄉的鄉紳許即史先生,即史先生為前清秀才,乃許華玉議員之祖父;奇妙的是,即史先生之哲嗣明呼先生,後來又師從榮坤先生學習,其彼此間之師生關係及微妙的親子互動,師法古賢易子而教的風範,著實令人悠悠神往與深深歆羨。 先生年方少時,因家境十分貧窮,故以幫老師打掃、打井水、倒夜壺等雜役,來換取難得的讀書求學機會。每當月色明亮時、或在海邊抓魚、或在等候他人時,先生總能夠忙裡偷閒,抽空一個人靜靜的讀書。先生的同學為了要測試他,就經常以背誦《古文觀止》和他打賭;但不管是那一篇文章,只要有人先開個頭,先生都能一字不差的從頭背到尾。據勵宏兄從小近距離的觀察,他說:「先父不僅《古文觀止》能倒背如流,還能背誦《紅樓夢》裡的所有詩詞,還有《唐詩三百首》、《論語》等,都能背得滾瓜爛熟。」 先生一生多才多藝,不僅能書、亦能畫、更能詩;年輕時代,曾參加全縣性的作詩比賽,本應得第一名,但後來因為要敬老尊賢,禮讓長者,經評審商議再三後,改列為第三名。先生生前,有詩集一本傳世,但有朋友向其借閱,卻遲遲未肯歸還,經多次催討未果,其友推說係被小孩所撕破,後來友人之子跟勵宏兄談及此事,說他父親遺留下詩集一冊,勵宏兄心想,此書應即其父所出借之詩集也。 勵宏兄之表兄蔡繼堯老師(曾為筆者之國中、高中美術老師)為考驗先生之填詞功力,在一次聚會裡,乃以貝多芬的「生命交響曲」為命題,要求先生依曲填詞,可萬萬沒料到先生僅僅以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填完詞應命,更奇妙的是,其所填詞與曲調兩相吻合、若合符節,繼堯師一向不輕易讚許別人,唯獨對先生這驚人一填、神來之筆讚譽有加、推崇備至,至今還經常津津樂道此事,並引以為茶餘飯後之談助。 對日抗戰期間,金門地區某行政部門的負責人,是一位行動不便,而常年臥病在床的私塾老先生,他平素即與先生私交甚篤,兩人之間的關係,可謂亦師亦友。當日軍登陸本島後,老先生就派人攜來米糧和錢財,要榮坤先生盡早去報到上班,好為日本人服務:沒想到隔天,先生即將米糧和錢財原封不動璧還,自己非但堅拒上班,還為此東躲西藏了一段時日,深怕又被再次驚動打擾。 抗日期間,先生曾銜命親率金門馬隊到廈門賽馬。那時廈門中(小)學的某位校長,乃陪都重慶派駐廈門的情報負責人,特別差人欲約見先生,並謂要保送先生到重慶去就讀陸軍官校(先生當年如去從軍,應是黃埔第六期),當時先生因臨時有他事,不克前往相會,至於欲推薦先生就讀軍校,亦因家庭因素也沒能去成。據勵宏兄轉述:「當年先父本準備等槍枝彈藥運到金門後,就要把島內的日軍全數趕出去,可是萬萬也沒有想到,武器才剛運抵廈門,不久,抗戰就宣告結束了。」 先生的教書生涯,從他虛歲十九歲(民國廿三年)那年開始,首先到下坑(今夏興)擔任私熟老師,然後到后湖、安岐、洋山(即營山)、瓊林等地任教,最後又回到自己最鍾愛的家鄉~后沙任教。勵宏兄特別強調:想當年,后沙村是全金門山,老年人都能識字的唯一村落,這不能不說是榮坤先生的功勞。 榮坤先生返回后沙村後,擔任村長兼校長,卻碰到有南洋客返鄉結婚,適有大陸海盜前來搶劫,先生為維護村民安全,基於職責所在,乃毅然決然開槍示警,不幸卻因為樘爆,因而導致右手動脈斷裂。 又據勵宏兄說,當古寧頭戰役十分慘烈時,軍方曾派車載送其父去戰場慰問,並協助處理傷亡軍士,此舉,使他整整一個星期不能吃也不能睡,因當年參戰的許多青年軍,都是他的好朋友,觸景生情,真個是讓人情何以堪啊! 其後,縣府有意請榮坤先生擔任金瓊鄉的鄉長,但為他所婉拒,後來先生出任縣漁會的課長,當年本縣所大力推動的勞保政策,就是他在任內努力耕耘的成果;爾後先生改任農會的課長,沒過多久,又因他事而去職。此後,先生決定返鄉耕讀,又因為要開辦聯合國校,縣府乃再次禮邀他復出任職,經多次遊說,先生才答應出任艱鉅。 榮坤先生在聯合國校任職時,每逢縣府有運動會等重大活動,都會借調他去協助處理公務、整合文書等;當時的縣長王玉白先生,本有意要借重其行政長才,調派他出任縣府秘書一職,可是他卻堅辭不就;後來金湖國中要在太湖畔建校,政府又借調他協助籌備工作。 然因當時司令官老鄉的一位老師,時常蓄意批評金門人沒有文化,又藉故常欺負工友、職員,使他非常氣憤,常與工友與其理論;此人一氣之下,就故意放出消息,要把榮坤先生遠調到小金門服務,先生個性一向耿介正直、威武不屈,他覺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憤而辭職不幹,當時,先生才正值五十五歲的盛年。 勵宏兄告訴我說:「值得一提的是,先父任職於聯合國校(即今開瑄國小)時,有人二組(即今之政風單位)密報他是異議不滿份子,金防部為了此事,特派了一位上校到學校調查,剛巧碰到先父在大門口寫大字,等他書寫完畢,那位上校就跟他談論起書法與古文,兩人相談甚歡,頗有相見恨晚之嘆,上校要告辭時,還隨口罵了一句:『王 × ×,到底是誰亂密報,胡亂講話,冤枉好人!』還交代先父,往後如再有人膽敢任意放話、恣意騷擾,可以找他幫忙,他會義不容辭的處理妥善。」 榮坤先生生前,為了照顧一家老小,甘願清苦過日子,他曾先後到過縣漁會、縣農會、金城幼稚園等單位上班,最後卻都因為某些人常在言語上衝撞他、不尊重他,讓他覺得人格受損而憤憤離職;他寧願生活過得清苦些,也不願意為五斗米而折腰。 先生常說:「做人要有格調,只要有口飯吃,吃好吃壞無所謂,但決不可彎腰求人;耕讀是我們許家的傳家寶,也是許家的根本,因為我們世代都是讀書人。」聽勵宏兄將其先父之志趣娓娓道來,確實給了我很大的震撼教育! 勵宏兄還告訴我,其先父當年在夏興任教時,住在陳國良、陳國勝賢昆仲家,並欣然給其祖母當契子,因為他平時教書認真,對人又十分和善,所以很受里人歡迎,至今,許多老一輩的下坑鄉親,都還對他記憶深刻。。 綜觀榮坤先生一生,可謂多采多姿,尤其書法功底,更屬一流。先父之書法素養,亦頗為深厚,其受榮坤先生之煦育與砥礪,自不待言。據先父生前所言,在他年輕時,偌大的一個下坑村,春節之前的兩三個禮拜,幾乎都是他在為村人義務書寫春聯的日子,也是他一年當中最為忙碌的時候。 先生之親侄兒許明義老師(國中教師退休),娶筆者之大妹麗慧為妻,更屬一時佳話;遙想先生早年,不避路途之遙遠,隻身遠赴偏鄉,擔任先父等之啟蒙老師,先父能將掌上明珠許配給其侄兒,此等特殊機緣,真可謂良緣夙定、天作之合,當年(民國七十五年)的這段姻緣,也必當為先生所格外期許與深深祝福! 榮坤先生育有二子和五女;分別為長子志勵、次子勵宏;長女阿娟、次女月娟、三女麗漪、四女麗端、五女麗玲等。其中次子勵宏兄,曾任前立法委員吳成典先生助理,他能言善道、辯才無礙、樂於助人、頗有人緣。其兄長及眾姐妹,亦皆和善待人、樂觀處世、知書達禮、與人為善,頗有乃父之風範,如果榮坤先生地下有知,亦當含笑九泉。 先父生前,雖然沒有任何功名,但一輩子勤勤懇懇、孜孜矻矻的力守著幾塊薄田,耕讀教子,詩禮傳家,頗有其師榮坤先生之遺風,今者,師徒兩人雖均已先後作古,但他們所遺留給後生晚輩的正直風範,同樣令人永遠懷念與景仰,其耿介人格與行藏,且早已寫進許家與陳家的家族史,成為許、陳兩個家族長輩教導兒女、範示子孫的南針與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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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溪口的回憶
很小的時候,每天黃昏時刻,總會與一眾堂兄弟姊妹,齊聚在現在金門體育館前、浯江溪口的紅綠燈下的白線上,等堂兄發號施令後,大夥兒便一股腦地往前奔跑,沿著溪口轉進夏墅的方向,再一路奔跑到鄭成功廟才停下休息。那時候,小小的個子、短短的腿,看似並不遠的路程,卻也叫小小年紀的我們氣喘吁吁,那樣在海風吹拂下奔跑的童年,和親朋伴隨美景揮汗的日子,一直是我生命裡很珍貴的一段記憶。 小學的時候吧?那時候浯江溪的溪水還算豐沛,每次漲潮,海水幾乎都可以漫延到現在浯江溪停車場的前段,偶爾還會有附近豬寮傳來的幾許臭味,那時候的夏天悶熱得很,年紀小小的我總喜歡走到莒光湖旁,有一整排木麻黃樹下的石椅上睡午覺,稀疏篩落的陽光和清涼微徐的輕風,加上起起落落的蟬鳴鳥叫,便是我午後時光最棒的享受。有時候若適逢潮水退去,陽光不太熾烈的時候,偶爾還會下到沙灘上抓抓招潮蟹、看看彈塗魚,或者在水流中築起土牆,試圖捕捉四處竄動的游魚,那時候的時光,不知憂慮,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是多麼美好的一段歲月。 會騎腳踏車的時候,從浯江溪口沿著伯玉亭、夏墅、鄭成功廟、后豐港、賢厝、再到莒光湖畔,幾乎是我每天必過的景點,有時候還會在夏墅旁,有著一艘擱淺破船的沙灘上稍作停留,那時候總是肆意高歌,追著風哼哼唱唱,渾不管旁邊經過的人聽到會是什麼想法,彷彿一台鐵騎,便可千里獨行,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快意人生」是何物,也陶冶了我隨性自在的心性,不管是快樂的、難過的、憤怒的、悲傷的…心情,只要往這條路徑騎過一輪,很快都可以平靜下來,這一段生命的經歷,大大的影響了我後來的心態與人生,讓我能比較淡泊的看待生命的轉折與世事的變化。 高中的時候,有幸擔任同學錄的主編,因而有機會接觸攝影,進而瞭解與攝影有關的各項事務,那時候,只要一有機會,便會四處去取景,然後希望拍出美美又深具特色的照片。記得應該是高中第三年的春天吧,有一回一連下了十多天的雨,一直到某天黃昏,雨停了,陽光露臉了,我趕緊拿著相機,三步併作兩步,就往浯江溪口衝去,在沙灘上,將美麗的夕陽、斑斕的彩霞和浯江溪口的美景一併入鏡,那一次的黃昏美景,可以說是我此生感受到最美的夕陽美景之一。 我的父親很嚴肅,平常幾乎看不見他的笑容,在他還在世,身體還健康的時候,每天下午都會騎著腳踏車到伯玉亭,和許多老朋友閒話家常,對於作為孩子的我來說,看到父親總是敬而遠之,有時候看到他的身影,我總會急速閃開,深怕與他照到面,可是,我悄悄地注意到,在伯玉亭與朋友談笑風生的父親,是一位難得展現笑容的父親,那是我的印象裡完全不同的父親,全然的放鬆、全然的自我、全然地放肆開懷的父親,也是我現在記憶深刻的父親。 浯江溪口現在正準備進行大規模的建設,有部份的環境與生態已經遭受無情的破壞,對我來說,浯江溪口的一切與我的人生交織著難以言述的影響。我並不反對建設,對於溪口旁的人行步道與莒光湖的整治,我都給予掌聲,只是若要大規模地破壞原有生態棲息的環境,我卻是大大反對,相信遠在天堂的父親,也不願見到原本美麗的風景與環境遭逢無情的破壞,但願天佑浯土,讓這片充滿回憶的樂土能長保純淨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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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媽,妳放心,現在想追求我的人多得是。只要我點頭,當大官的太太也是易如反掌,別說是那些大學畢業來金門當兵的預官。」 「妳要好好地想一想啊!那些大官的年紀起碼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年人,而妳今年只不過二十幾歲,那些老牛妄想吃嫩草,難道妳不知道?而那些一條槓的預官,人家都是大學畢業生,他們會看得上妳這個小學生嗎?如果看得上的,也都是一些花言巧語的公子哥兒們,把妳騙到手玩過後就甩了。妳信不信?」秋霞警告她說。 「時代不一樣了,真正的愛情是不分年齡和學歷的。媽,妳看,我會那麼笨嗎?會那麼好騙嗎?他們沒有被我騙已經夠幸運了,還想騙我?他們也不打聽打聽看看,我是什麼人啊!」 「不知是不是我年老了,還是眼花、頭昏了,在我的眼裡,妳怎麼越來越不像以前的妳。簡直快變得不像我的女兒了。」 「媽,不是妳年老或是眼花頭昏,是時代不一樣了,是妳的女兒長大了。」小辣椒撒著嬌,笑著說:「媽,妳放心,我永永遠遠都是妳的女兒,一輩子都會守在妳的身邊侍候妳,不會離開妳半步,妳儘管放心!」 「我必須提醒妳,無論是時代不一樣或是妳已經長大,都要有自己的判斷力,將來才不會吃虧。」秋霞說後,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妳也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一旦被愛情沖昏了頭,到時瞞著我跟人家遠走高飛也說不定。現在說這些話,似乎太早了一點。」 「媽,妳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小辣椒神情嚴肅地說,「我始終沒有忘記我們母女相依為命所受的苦難。妳好不容易把我拉拔長大,我不會那麼沒有良心地丟下妳不管,而跟著人家跑。儘管我因為生意的關係而認識很多人,對我好感的可說大有人在,但縱使我將來選擇的對象不如他們,我依然會以這塊生我育我的土地為依歸,絕不會跟人家遠走高飛,這點務必請妳放心。」 「妳已經長大了,有追求自身幸福的權利,我豈能自私地要妳一輩子守候在我身邊。尤其緣分這種東西很難講,這輩子要跟誰吃飯彷彿天註定。當妳找到理想中的伴侶,即便妳要離開這塊土地,我又有什麼權利來阻擋妳?媽雖然是一個不識字的老頑固,但如果是非不分橫加阻撓,一旦讓妳失去幸福,就是罪魁禍首。屆時,教我如何能心安。」秋霞嚴肅地說。 「媽,妳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好?彷彿現在就有人要來提親似的。雖然我的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如果沒有經過妳點頭同意,再好的姻緣最後還是要歸零。」 「我一直有一個想法……。」秋霞尚未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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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茉莉花
午後的陽光斜照在窗檯上,窗下一盆茉莉花淡淡吐著香,她倚在窗邊,眼光落在桌上一張訃聞,未曾拆封的訃聞訴說一個生命的隕落,不管是誰,都不是她願意接受的事實,所以她遲遲不拆開封口,至少可以緩緩自己的情緒,雖然她早已知道一切只如花之委地。 其實她不該太傷心難過的,事實也沒有,有的只是重重的失落和慨嘆,人生一世,就這麼結束了嗎?曾經光亮四射的生命,如此消失,再也無聲無息,讓人追憶憑弔都覺無由,這是真實的人生嗎? 她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拆了封口,平靜的看完,再回頭看看窗外那盆茉莉花,那是葉送的,如今花開正妍,而送花人已杳無蹤跡。 葉是高中同學,高三時一個考完月考的星期六下午,住在山區的葉邀了同學幾人去白河水庫踏青,就在水庫的一條小徑旁,遇見了數叢幽幽吐香的小白花,同學中有人說那是茉莉花。 對茉莉花的最初印象是小學時唱過的一首歌:「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枒……。」 這是少數她能唱全,而且還算能聽的歌,也因為從小就哼哼唱唱,自然而然對茉莉花有了一份親切,但對茉莉花的印象也僅止於歌詞上的描寫,知道它是白色小花而已,至於具體長相,則毫無概念,一直到了白河水庫才初見。 「原來這就是茉莉花!」她在心裡默默跟它打了聲招呼,有種前生已照面,今世又重逢的熟稔感,有如好友久別乍見。 那一天,她在花叢下找到了一株小幼苗,便帶著它下山,移植在家裡庭院,每天上學前必先提水澆灌一番,無限虔誠,只望有朝能換來芬芳美麗滿枝枒。 這樣的辛勤並沒有換來枝繁葉茂,一日一日,它一逕如舊,不見生長,也不見枯黃,好似離了家的孩子思念著遠方的家鄉,總是愁眉不展,時日久了,竟然慢慢萎黃乾枯。 這樣的結局其實是遺憾的,她悵悵的跟葉提起,葉點點頭表示很能體會這樣的失落,在下課十分鐘的走廊上,葉教她唱了另一首跟茉莉花有關的歌:「夕陽照著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暑假的某一天,葉踩著腳踏車來敲門,車籃子裡是二株茉莉花幼苗,說是大清早到白河水庫挖來的。 「一人一株,看看誰種得好。」葉這樣說,臉上掛著屬於山裡孩子特有的質樸和靦腆笑容。 她接過花苗,心裡滿滿的感動。從水庫到家裡,至少二個小時的車程,葉汗水淋灕而來,只為了送一株花,以圓她小小的遺憾。 那年夏天,茉莉花是唯一惹她牽掛的事。 暑假結束後,她離家到外地求學,初次離家的孩子偶會在深深的夜裡悠悠的想著遠方的家鄉,那情懷並不特別濃烈,淡淡的,似有若無,但縷縷不斷,像茉莉花香,此時家門前那株茉莉花突然躍入腦海,印象鮮明,它離開家鄉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並不是所有離家的孩子都會水土不服。假期回家時,她發現葉送來的那株花在院子一隅安靜、不動聲色的紮根,悄悄的適應著新環境,枝枒間且已開始抽出新芽了。 如同茉莉花般,她也漸漸習慣了離家的日子,偶而回家,看著那已長成小小花籬的茉莉花,心裡總會想起那送花的身影。 畢業後和葉慢慢少了聯絡,年底時的耶誕賀卡成了唯一的聯繫,這一點聯繫,終究還是敵不過歲月和疏懶,不知哪一年開始,他們都不再問候對方,像斷線的風箏,越飄越遠,終至不見。 再有葉的消息已是數年後,輾轉從其他同學處得知他因病返鄉休養。 「去探探故人吧!」舊情誼在心頭隱隱醱酵,由淡而濃,而至一種強烈的渴望,尤其是在茉莉花盛開的季節。 特意不找其他同學作陪,也沒事先通知葉,挑了一個適合憶往敘舊的日子,轉了二趟客運車,再走四五十分鐘的產業道路,她憑著模糊的記憶找到了葉家,那在青山綠野中唯一的一戶紅磚平房,葉曾說過距離最近的鄰居在十五分鐘腳程外。 小平房和數年前仍是一個模樣,並未在歲月中老去,倒是院前新增一排綠籬為它添加了風韻,像在淨白的素衣上別了朵花,更顯優雅。 葉見到她有絲意外,卻又似理所當然,言語間仍一如當年的溫潤體貼,毫不見隔閡,好以他們昨日才揮手道別,渾不覺中間已過了數載春秋。 她沒問葉身體狀況,像約好了般,葉也沒提,他們談著這幾年的風霜雨雪,不過幾年光陰,紅顏猶在,心境卻似走過萬水千山,已露疲態,或許這功名利祿掛帥的社會,他們都不是箇中翹楚,卻還是得為生存繼續沉浮其中,這樣的無奈任誰也無解,二人相視笑笑,一切了然於心。 葉在她的茶碗中添了水,又在金黃的茶湯中丟了二朵茉莉花,茶香和著花香,悠悠遠遠,「好像空氣中都彌漫著花香了呢。」她笑著說。 葉微微點頭領著她穿過幾間廳堂到了後院,才一推開門,滿眼綠意夾著花香而來,眼簾所見盡是開得爭先恐後的茉莉花,每一朵都似用盡生命般,綻放著今生最美的容顏,從不曾看過這麼多這麼美的花,她訝異的用眼神表達驚奇。 葉看著她淺淺一笑:「記得嗎?茉莉花。」 她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那一年的茉莉花?」 葉臉上的笑容傳達著一股溫暖:「妳的呢?」。 她搖搖頭:「搬了家,那株花留在老家,恐怕早已成塵成土了吧,現在的房子也沒地方種花了。」 「沒關係,我幫妳養一盆。」葉給了一個承諾。 葉搬來二張小矮凳,二人就在樹蔭下花香中慢慢數著流光,他們都不是健談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有時甚至是長長的沉默,好像彼此已無話可說,又好似沉醉在一種無聲的默契中,這看似無味的聚會他們浸淫其中,像沐身在一種舊日時光的氛圍裡,久久不忍離開,直到房間傳來老舊的黑膠唱片時代的音樂:「六月茉莉真正香……。」 多麼契合的場景,好似為她和葉之間的留白適時配上背景音樂,又似為今日一聚做見證。 葉說那是阿嬤的收音機聲,伴著輕快旋律而來的是阿嬤低低的聲音:「好花也著有人挽,無人知影哩都氣死人。」阿嬤大概也隨著音樂沉浸在她的青春年少時吧,那時或許有一段故事,也或許什麼都不曾發生,只是一段華年靜靜流逝,而今日藉著一朵花、一曲歌謠,阿嬤正回味那屬於她的時光和音樂。 歲月流轉,現在她們已不唱那樣的民謠,就如同她們不曾經歷阿嬤的人生,而她們未來的人生會經歷什麼?會唱什麼歌? 幾個月後葉送來一盆養得極好的茉莉花,油綠的葉片襯著白瓷盆,是一種心曠神怡的顏色,葉說:「是那一年的茉莉花。」 看著葉小心翼翼的將花從車上搬下來,她一陣揪心,一部份是感於葉的盛情,更多的是不捨,才幾個月時間,葉像枯槁的秋葉般,原本還算中等的身型瘦了一圈,握著葉的手,她像握著一把流沙,感覺葉的生命力正慢慢在流失。 像感受到她的憂心般,葉拍拍她肩膀說:「生命像花一樣,曾經美麗燦爛就夠了。」 面對生命的起落,誰也無力改變什麼,她暗暗嘆口氣,告訴自己:「把握當下吧!」至少現在葉還在眼前,記住眼前人的一顰一笑,留待他年猶能一一細數。 那一天她把葉留到天色昏黃才依依放手,看著葉的車子慢慢啟動,慢慢駛出巷口,慢慢離開視線,轉頭看看天邊夕陽,滿天紅霞,好美,是誰說的:「夕陽無限好。」 「原來要轉身才能看見這美好」,那一刻,她似有所悟。 她把花放在窗邊,每天一開窗,就好似置身綠籬中,花開時,放幾朵入茶水中,即使暑熱的六月天也清涼如秋。 把訃聞收進抽屜底層,也把葉收進心底最深的角落,她起身去泡了壼茶,再探手到窗外摘了二朵茉莉花,陽光下,花姿淡淡,香味也淡淡,即使在最燦爛的花季,它也只是自開自謝,渾不管人間離合悲歡。 把花丟進茶湯中,她輕聲哼著:「夕陽照著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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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嬰兒那軟如棉花的小手 掙扎著想要自由的伸張 隨著歲月的洗禮 少女那柔嫩纖細 腕似白蓮藕 阿姨那靈巧的手 在十字繡間翻動 猶如燕子在雲中飛舞 媽媽那結實 溫暖且有力的手 像夏天般的炎熱 冬天般的純潔 爸爸那健壯巨大的手 撫育我一路成長 舒適且有安全感 爺爺那粗糙且佈滿老繭的手 微微顫抖 端著高粱細微品嘗著 偶爾看看書講講當年戰爭的歷史 享受生活的樂趣 看一生 別看小小的手 創造無限的財富和驚人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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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與投
撞 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在街頭,面對面遇上了,叫撞衫;個別的部落客,不約而同,將一樣的演唱歌曲鋪網,叫撞歌;兩個或多個想參加或必須參加的活動日期,不巧時間上重疊了,叫撞期;那……開同款式同顏色的車,快意奔馳時狹路相逢,該叫撞車嗎?此外,除非是故意抄襲他人作品,要不然,哪有人不小心撞詩或撞文呢! 投 投了又投,等了又等,磨練耐性,愈戰愈勇。沒碰釘的,變成醃菜,被撒上厚厚幾層鹽曬著。文章登出,有如盤盤酸菜,滋味雜陳,甜了心頭,酸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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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路滾
一、 薛西弗斯離開了神話 推滾的巨石滑落 在那喚為浯洲的仙島 繼續,滾動 滾動出一條如史歌的大道 二、 我們好比上火線 沒有後退祗向前 他們繩索上肩 拉牽著如石的巨輪前進 歌聲指揮著汗水 汗水淌著音符 三、 如拔河如犛田 寸步難行間寸寸 計較 是否夠寬夠直與夠平 心血汗水參和著水泥與沙 2萬公尺的路終於到了終點 四、 那巨輪 如一個見證一個碑帖 一個史篇 立在現為伯玉的路旁 看來往的電馳風騁 曾走過的跡痕深埋 又何妨 註: 原名中央公路的伯玉路,長約20公里如動脈般的連貫浯島的東西兩側。在物力維艱的1952年,在以人力替代獸力的原始構工方式下,深挖地基1公尺;工程艱困的讓人想起荷馬筆下描寫薛西弗斯的神話,竟也如一則日後的預言在浯島以喜劇的方式實現,並幸而留下了一具當年施工時的碩大「壓路滾」,在路旁,以為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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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媽,時代不一樣了,雖然我們是商人,但是也要懂得交際。經常在我們家進出的,幾乎都是防衛部一些有頭有臉的大官。只要我一開口,要晚會票有晚會票,要船票有船票,要罐頭有罐頭,要口糧有口糧。一旦阿兵哥被憲兵登記,只要我一句話,就能想辦法把它劃掉,免得他們回部隊受處罰。許多受到我幫忙的小兵,以前都是沒禮貌地叫我小辣椒,現在有求於我則叫我大姊。尤其是老百姓不能買的免稅福利品,妳看,我們家賣的毛巾、香皂、牙刷、牙膏、衛生紙……等等,幾乎都是找關係買來的。光是免稅福利品,就讓我們賺了不少錢。媽,妳不知道,身處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誰有本事搞好人際關係,誰就是贏家,誰就能賺大錢。」小辣椒解釋著說。 「妳的說法雖然沒有錯,但是我們金門是一個小地方,一旦人家知道妳經常和那些大官在一起,別人又會以什麼眼光來看待?尤其妳的年紀已不小了,如果有好人家,誰敢來說親?我真替妳擔心啊?」秋霞關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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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金馬文學時光隧道 參觀仙洲戰地曙光─金門馬祖文學特展有感
春天的台南,空氣中瀰漫著微涼的氣息,天空中常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烏雲。《金門馬祖文學特展》就在這種淡淡的氛圍中,在國立台灣文學館中溫暖的展出。 走在軀殼是古蹟的文學館裡,空氣也是涼涼的,令人舒暢。一進入展覽室,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大菜刀和外表為大大地『金門』字眼的電話亭,在寬敞的空間裡,相當醒目,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柔美的藝術感。 仔細觀看展覽品後,漸漸可聞到新舊交陳的文學味。一張長長地弦的手稿─他幫朱西甯《八二三注》寫的序,讓人看到了作家之間的好交情,跳脫文字本身散發著人情味。另外展場中還展示了許多其他作家的手稿,一些手稿上可見作家寫錯字,在錯字上用筆反覆塗抹覆蓋原字,然後在旁補上新字的痕跡,有的還用立可白塗過,親切地讓人可以聯想到作家坐在書桌前寫作的畫面。另外,也可在稿紙上看到編輯們為打字和排版前所做的標示,不經意的顯露出文學中實際的一面。 牆邊一隅的地雷區,更加凸顯烽火下的戰地文學特色,令人悸動。它們被鐵絲網圍住,上面佈置著幾枚地雷、舖著黃沙,地雷區上的投影機將作家詩句、文章片段像烙印一樣般的投影在沙土上,藍色的投影字體在周遭幽微的燈光中,更為立體,字字句句成為過往戰地歷史、生活的深刻印記。作家在創作時或許未特別想要與鄉土連結,但是從接受大地滋養的作家的頭腦裡所吐出來的文字,自然的就會散發出對土地的情感。它們躺在書頁上,也躺在泥土裡。盡管當時人們的腳印已在日曬雨淋中消失無蹤,但仍有文字繼續流傳後世。 在一般電影院裡看電影,常有闃靜、溫暖的感覺。每次當我在亮晃晃的午後進電影院,在電影播放完畢步出電影院後,都會剛好是華燈初上時,眼睛突然接觸到昏暗的天地,常有恍如隔世的錯覺。那在坑道電影院裡看電影,又是什麼感覺?我猜測,應該會多一些神秘感和安全感。因為躲在岩石洞穴中,自成一個世界,裡面在搬演怎樣的人生,外人難窺究竟;在厚實的岩石保護下,也能安心地看電影,不必擔心正投入劇情時,可能受到砲彈襲擊,真是戰時最安全的電影院。展場中建造的坑道電影院播放金馬影片,坐在坑道內的板凳中看電影,既新鮮又懷舊。 戰時的坑道電影院,放映著一幕幕的人生故事,當時坐在座位上的軍民隨著影片的播放,一起被時光掃過。 如今金門仍存在著許多的坑道,過去多少人的青春歲月曾在這些坑道中消逝,也有一些軍人作家將他們在這裡的生活刻畫下來,留下一篇篇動人的時代篇章。所以走過那些坑道就像是穿越時光隧道一樣,能感受到在當時緊張的軍事對峙氣氛下,微微散發的文學氣味。 不管是在烽火連天時,或是戰事解除的和平曙光下,金馬都為軍人作家及至金馬旅遊的作家,提供了豐富的寫作素材,因而發展了具有獨特色彩的戰地文學,那些悲喜交織的血淚與歡笑,都幻化成文字讓後人細細回味。戰爭與和平,金馬文學顯出了文學可存在於各個時代、深入各個角落,讓人看到文學的無限可能性。 像走出電影院一樣,我步出文學館大門時,夜已籠罩大地,一輛輛的汽機車從旁邊匆忙駛過,我的腳步竟然無法跟著快起來,甚至有些裹足不前,我想也許是剛經由文學的時光隧道裡走出來,突然面對現實的世界所產生的短暫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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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瑄育才﹐建校百年
「瓊山啟蒙在怡穀,開瑄育才譽浯洲。」 民國102年2月9日,農曆除夕,因為今年適逢母校開瑄國小建校一百周年,意義重大,89歲蘇子雲老學長特別寫作怡穀堂的對聯,以為紀念,並由其外甥寫成春聯,我用漿糊貼緊在怡穀堂的大門及護龍門上。次日大年初一,我拿紙筆特地把怡穀堂春聯聯語抄錄下來,現在披露,聊供雅賞。正大門聯云:「建校百年(橫聯);瓊山啟蒙在怡穀,開瑄育才譽浯洲(直聯)。護龍門聯云;「怡穀書堂(橫聯);怡情山林伴野鶴,穀盈家齊紹箕裘(直聯)。春節期間,這些和一般家庭春聯不同的聯句,格外醒目,許多鄉親與觀光客從瓊林里公所、瓊義路經過,或來參觀怡穀堂的,很容易引起注意。有人也許會懷疑,開瑄百年校慶,干怡穀堂底事?這是十分自然的反應,正是因為有極為深刻的淵源啊! 民國2年,開瑄國小的前身──私立瓊山小學,於焉誕生,校址就是怡穀堂,當時校董有蔡耀斗、蔡世修、蔡天從等。抗戰期間停辦。民國34年,抗戰勝利。民國35年,正式復校。民國39年,改名為公立瓊浦區中心國民學校。民國40年8月,改名為金湖中心國民學校。民國41年,遷至蔡氏家廟。民國46年8月,改名為瓊林國民學校。民國48年,改為金瓊中心國民學校。民國52年2月,遷至中興崗現址,為紀念建校部隊師長雷開瑄功績,奉令更名為金瓊鄉開瑄國民學校。民國54年10月,始改現名「金湖鎮開瑄國民小學」迄今。民國63年8月,正義國小劃併母校為正義分校。民國65年8月,增設附設幼稚班兩班於瓊林怡穀堂。民國66年8月,正義分校增設附設幼稚班兩班。民國74年8月,怡穀堂幼稚班遷回校本部上課。民國87年8月,正義分校奉令獨立更名為「金湖鎮正義國民小學」。所以,開瑄國小與怡穀堂、瓊山小學、金湖中心國校、瓊林國校、金瓊中心國校、正義分校,有著解不開之緣,有著化不開之情! 歲月如流,時光荏苒,母校開瑄,建校百年,凝聚心力,校友同慶,千載難逢,深值大祝。 記得去年以來,開瑄國小校長李錫南、主任孫麗琪、陳耿睿及師長們,已透過各項管道與校友聯絡,並召開三次校友會協調會、籌備會,預定在今年上半年先成立校友會,校慶日慶祝大會定為9月9日。屆時想必冠蓋雲集,校友緣聚,車水馬龍,熱鬧滾滾。開瑄國小,地靈人傑,人才輩出,遠近馳名。一世紀來,母校育才,文武雙全,無可數計,或睥睨政界,或如意工商,或法政幹才,或學術長才,或文化泰斗,或傳播巨擘,或投身軍旅,或公務專才,或醫護翹楚,或警務出頭,或航海專家,或杏壇芬芳,或出國深造,或工界出名,或農業高手,或畜牧巧手,或社會服務,或志工聞名……,真是領航名流,學富五車,出將入相,出人頭地,行行出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