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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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震撼的海灘
以前,我看到的海灘就是單純的海灘,不曾想過它會有其他的作用,直到到金門探訪,看到海灘上設置有許多防敵來襲的軌條砦,我才知道,原來沙灘是敵人來襲的第一地,沒有防護措施,很容易就會被敵攻破。 因此,這回我到金門旅行,是以騎車方式走訪各地,只要有沙灘處,我就駐足停留片刻,看看遍布沙灘的軌條砦,令人震撼的畫面,然後拿起相機拍下每一個令我感動的時刻,才騎車離去。 旅遊結束返台已近一個月,那些軌條砦沙灘畫面,仍存放我心,時不時都會配著那個戰鬥氣味濃的年代,炮聲隆隆,震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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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的心靈漫步
走路,是生活習慣,就像穿衣吃飯,稀鬆平常。走路,也是心靈漫步,身心共振的無聲對話,有時朗朗乾坤無話不談,有時又靜水深流沉潛淵默。 頂著晨曦踏步向前,那燦亮的陽光灑落在身,揭開一日伊始序幕的,是走路。而日落黃昏,放下工作重擔,讓全身汗流浹背,通體舒暢的,也是走路。行走的往往不只是身體,心靈也一起伴著上路。 走路,令人舒展。如果不走路,何能伸展四肢,感受自然美景的遼闊與包容?隨時隨地都可以走路,足跡有多遠,心就有多寬。 走路,令人踏實。如果不走路,何能專注心念,感受一步一腳印的沉穩?走路時以腳跟著地,腳掌、腳趾接著踏穩。一腳踩實後,另一腳再踏出下一步,如此反覆運行,用雙腳肌肉的痠痛,讓人感到踏實地活著。 走路,令人堅毅。如果不走路,何能耐受負重,鍛鍊行者對目標的堅持與毅力?走路,賦予了距離全新的意義,只要雙腳可走到的地方就不算遠。 走路,令人規律。如果不走路,何能覺知當下,融入步履晃動的韻律?汗牛充棟的養生書籍,不斷讚揚走路對身體的益處,既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新陳代謝,又可以強健筋骨,可以說是「想健康,走路最簡單」了。 走路,令人謙卑。如果不走路,何能丈量大地,體認自我的渺小?走路輕而易舉,每個人都可以用他舉世無雙的腿,度量大地的寬廣;不必汲汲於趕往目的地,而忘了欣賞沿途的風景;也不必攜帶過多的身外之物,而累了行走的身體。 走路,令人自在。如果不走路,何能悠緩隨意,體會清風拂面,步履輕盈的自在?熱衷於旅行的現代人,缺少的其實不是美景,而是閒情。舟車要求速度,走路則否,不要急,才能走得遠,走得久。只專注在當下的走,完全感受自己正在移動的存在,不必刻意安排時間或路線,走就是了。 道路交通和虛擬網路的發達,使空間的距離縮短,時間的節奏加快,人類活動趨於頻繁,手足耳目伸長到意想不到的地步,卻逐漸逸失當下立身處地的安穩,以致生起漂泊遊離的蒼茫感受。而走路,這自我觀想的心靈漫步,讓浮動的情緒下沉,安人心神,換來了無比暢快的逍遙。 走路的路程容或有終點,人生行路卻與生命相始終;心智的成長,不但來自智慧的累積,也需要修為的覺察和精進。一次又一次地走路,反覆跨步,日復一日,走之不厭,行之不倦,最終讓人體悟到生活中的簡單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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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歸鄉
天山的喪事在他們老闆的幫忙下一一克服了,她褙著剛出世的孩子,含淚地跪地焚香默禱,希望他一路好走,走到西方的極樂世界,皈依佛祖,並保佑她們母子平安。雖然沒有親朋好友來送他一程,但總算順利地把他的大體送進火化爐。經過四個小時的高溫火化,大體已燒成骨灰,撿骨師依序把它放進骨灰罈,並用一塊方形的紅布包好打結,經過房東阿婆的同意,她把天山的骨灰罈帶回租屋處,早晚為他焚香,直到帶回家鄉安葬為止,終究夫妻一場。只是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搭乘軍方的登陸艇返回故里,即使受到二十餘個小時的海上顛簸,她也甘願承受。 老闆除了擔負天山的喪事費用,又給了她一萬二千塊慰問金,而且還幫她介紹到友人的公司,擔任打雜的工作。雖然每月只有二百塊的工資,但卻可褙著孩子去上班,不僅有了生活費,亦可順便照顧孩子;距離租屋處又近,還提供午餐,可說是一舉數得,讓她感激在心。 即使生活安定,但她還是念念不忘要回故鄉,因為在自己生長的土地較踏實,也可讓孩子有家的歸屬感,將來長大才不會成為異鄉人。儘管回到家必須重整家園,又沒有男人的肩膀做依靠,然她現在還年輕,又有種田的實際經驗,母子兩人節衣縮食過日子應無問題,總比流落他鄉、成為無根的浮萍要好許多。 (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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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生態筆記】烏領椋鳥
在金門有一種很少被人注目的鳥類,叫做烏領椋鳥,當地人稱牠為「白迦陵(白八哥)」。我第一次發現到牠們是在料羅附近的荒廢農地上,這裡說「牠們」那是因為這些年來我每每看到烏領椋鳥時總是成對出現。當時正值嚴冬,所以當時我以為牠們是某一種之前未曾見過的冬候鳥,例如:白腹鶇。不過,後來和圖鑑比對之後才知道牠們的真實身分,許多年之後我才知道牠們一年四季都住在金門,是一種百分之百的留鳥,並且和八哥算得上是近親。 這裡的「迦陵」是閩南語中八哥的稱呼,這個名字來自於佛經裡,意思是「會說佛法的鳥」。至於金門常見那種渾身漆黑只有在翅膀上有兩個白點,並且擁有白色嘴喙的鳥,為何被稱為「八哥」?原因是當牠們飛行的時候,白色的斑點就像一個「八」字,故而有此一俗稱。過去在許多書籍報章和媒體上都是以「家令」來當作八哥的閩南語用語,在此一定要幫牠們正名。 關於烏領椋鳥的模樣,其實牠們是一種相當漂亮的鳥種!渾身白皙的軀體,鵝黃色的眼先,黑色的上胸像戴著一條黑領巾般的明顯模樣,這便是牠們名稱的由來。另外,咖啡色的翅膀和尾羽、黑嘴、黃腳,平常在田野上走起路來文質彬彬,儼然是鳥界中的紳士。雖然我對於牠們的感情世界並不了解,也分不清楚每次牠們成對出現時是否都是原來的伴侶。但如果你有幸在金門的野地上看到牠們時,肯定都是成雙成對的。說來奇怪!我從未看過牠們單獨出現,也很少看到牠們成群出現。只有看過一、兩次牠們四、五隻出現,不過明顯的是父母帶著幼仔在野地上覓食,這讓我深信牠們是一種對配偶感情堅貞的鳥類。 我們常常以自己的觀點來看待世界,不論是對大自然或人之間皆然。但事實真相卻很容易和自己的認知或想像力是相左的。例如:對感情絕對不忠貞的鴛鴦、個性並不平和的鴿子卻是和平的象徵。所以我才會說我並不確定烏領椋鳥會是謹守一夫一妻制的鳥類,只是我個人對牠們的臆想。到目前為止公認感情最堅貞的鳥類大概只有鶴和鸛,多年來那對冬天必定造訪金門的黑鸛夫婦就是一個鐵證,不過疫情這幾年就再也沒聽過這對老夫老妻的消息了。即使如此,鳥類的行為並不會因為人們的想像或看法而改變了牠們習性,反倒是人類就比較在意他人的眼光和耳語。 烏領椋鳥在地球上分布的棲息地主要在東南亞和華南一帶,福建算是牠們的北界,對台灣而言牠們則是一種外來種。記得二○二三年十月多我到台大出差時,就曾經在校園的白千層的樹下發現過一對烏領椋鳥。據說這種鳥入侵到台灣,起因於有人從金門夾帶過去台北當寵物飼養。後來因為不明原因跑出了籠子,且第一次被發現是在大安森林公園,使得這「籠中逸鳥」的分布也僅限於台北盆地。不過椋鳥科的鳥類原本適應力本就是比較強,以台灣平地常見的八哥都是外來種的白尾八哥為主,而非原生種八哥可見一般。很慶幸的是金門常見的八哥還能保有原生種的八哥,當然烏領椋鳥也是原生鳥種之一。話說在金門還有一種椋鳥已經就地住下了,那就是原本屬於冬候鳥的灰椋鳥。或許是拜氣候及牠們原生地的環境變遷之賜,灰椋鳥自己決定了停在金門,和人為引進的實則不同。 烏領椋鳥的叫聲清亮而短促,坦白說除非你經常觀察並注意牠們,否則你可能會誤以為那是白頭翁的叫聲。牠們和八哥一樣也擁有學人說話的本領,曾經看過短視頻裡牠們的嘴裡發出和人一樣的語言時,還真是讓我驚呆了!一直以來人們只對於八哥學人說話的現象司空見慣,但其實有不少鳥類都有這等功夫卻鮮為人知。這也是八哥為何會在佛經裡,被稱為「會說佛法的鳥」。反過來說,這世間有人類會說「鳥語」嗎?聽得懂鳥語且能和鳥兒說上話的人,文獻上倒是記載了兩個人。一個聖經中的智慧之王:所羅門王,據說他有一枚戒指,戴上了之後就能和鳥類溝通。另一個人則是出現論語裡的人物,孔老夫子的女婿公冶長。至於公冶長能和鳥說上話,傳說是他介入了一對黑白蛇夫妻的家事而得到了此一能力。至於詳細故事,因為我並不認同那樣的行為,且容我賣個關子吧!會說「鳥話」的能力曾經讓公冶長差點入獄賠上性命,後來卻也還是靠著會說鳥話而逃過一劫。顯然有個專長是一件好事,但也得小心太過執著於自己的專長也可能帶來的相反的效果。 烏領椋鳥是我特別喜歡的一種金門在地的留鳥,主要是牠們總是成對的出現在草地上,而且身體顏色和體態讓我對其有種文人雅士的遐想。牠們對人類保持一定的警覺心,卻又不至於拒人於千里之外。跟其它鳥類之間似乎也沒甚麼互相爭來鬥去的行為,對身旁入侵的其牠鳥類則表現出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基本上牠們並不是一種會逗人開懷大笑的鳥,而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沉穩的個性反映在牠們發現人們太靠近時,總能從容不迫的翩然飛走。叫聲單調不特別,生活也低調不顯眼。多年觀察下來,烏領椋鳥的數量族群是有增加的趨勢,但卻不會有多到給人壓迫感或是對其他鳥種的生存產生威脅。對我而言,烏領椋鳥是以一種「隱士」的身分存在於金門這塊島嶼上! 烏領椋鳥小檔案 學名:Gracupica nigricollis 烏領椋鳥屬於椋鳥科斑椋鳥屬,又名黑領椋鳥,俗名黑脖子八哥、白頭椋鳥、白迦陵等。分布於緬甸、泰國、越南、馬來西亞以及華南的雲南、廣西、廣東、福建等地。身長大約28cm,眼周圍及腳黃色。常見於田間野地、公園或社區的草地等開闊的平地,並營巢於大樹的枝杈間。繁殖季4-8月,每窩可產4-6枚卵,鳥蛋顏色為白色或淺藍色。主要以昆蟲為主食,也吃蚯蚓、蜘蛛等其他無脊椎動物和植物果實與種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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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花相伴
我與HANA小姐在網路認識,剛開始是寫EMAIL,熟點後用MSN聊天。過了半年,我們約見面。到底是為何要見面,或是誰提出要見面,我記不得了。不過我猜,當時我們應是興奮又緊張,因為螢幕後的藏鏡人,究竟跟照片差多少?很是期待。 那是個美麗的秋夜,我去北車接她下班。晚上十點多的館前路,依舊霓虹閃爍、川流不息。我們憑藉對照片的印象在人海中尋得對方,再匆匆跳上我的銀色小雪。關上車門,隔絕外面喧囂,車內變得極為安靜。大概是尷尬得不知如何開口,那幾秒鐘,彷彿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原本如此熟悉,卻因忽然見面而開不了口,好糗,我腦子一片空白,想好的話題瞬間忘光。但是,她真的跟照片一樣可愛……。 我還是鼓起勇氣打破僵局「剛下班很累吧?」「不會啊,趕快出發吧,去哪?我很期待喔!」「去看海如何?」「好啊,我很久沒看海了,晚上的海一定很特別又迷幻!」 驅車朝向國境之北,繞行在北海岸台二線。我們漫無目的亂聊,雖然信中都聊過,但見面聊的感覺還是不一樣。HANA說交往過醫生、律師,但那些紳士太嚴肅又莊重,像我這種幼稚、無禮又傲慢的年輕人,實在很有趣,見面聊聊看有何與眾不同。我第一次聽到這種特別的形容,有種扭曲的驕傲「哈,妳真有眼光。」 最後我們來到目的地,金山市區。她瞪大眼睛「你這麼邪惡要騙我去泡溫泉嗎?」「啊,被發現了!」「那我要下車報警。」「開玩笑的,不要誤會!前面是金山水尾漁港,走吧,我們去看海!」我們下了車,凌晨的金山好安靜,只剩海風陣陣呼嘯。我想問她是否會冷,這樣我可以藉機摟她,但不行,我們尚未確定關係,太無禮了,我不敢開口。 微弱的路燈,伴隨忽隱忽現的月光,我們在黑夜前行。欲越過一座拱橋,才能到達沙灘。我請她走前面,她說「那麼暗不是男人要走前面嗎?」「樓梯很抖,我走後面可以防止你不小心往後倒。」「少來,那麼貼心。」「真的啦!」下了橋,散步在無人沙灘,滿天星斗、遠方海面幾點漁火,那時氛圍趨於浪漫,但狂風浪濤,我們一直很難聽到對方的聲音,只能像獅子一樣吼叫聊天。雖然併肩各自走著,但中間似乎有束粉紅色激光,射到她就反彈到我,然後再反彈回她身上,來來回回。 走到一半,她蹲下來,用雙手捧起沙子,任沙子從掌縫流出,像沙漏一樣,讓沙子隨風飛揚。她說「你知道這些沙子是從哪裡來的嗎?」「風好大,妳說什麼?」她又大聲重覆一次,接著又問「又會去向何方呢?」「這是既科學又哲學的問題耶,我答不出來。」「你不是說你很強嗎?」「啊,我唬爛的……」瞬間我們安靜了,一起凝望遠方,那是一點深藍、一點深灰的海面,還帶有一層層深白泡沫的海浪。過了幾分鐘,「好晚了,我送妳回家吧,明天都要上班。」「走吧。」 回到車上,她終於脫口說好冷,我心想早知道剛就抱上去,不行,搞不好被她搧一巴掌。她微笑看著我「下次去哪?」「還有下次啊?」「當然,難道你不想嗎?不過別再半夜帶我來奇怪的地方,除非你是壞人。」「才不是,壞人不會說自己是壞人。」「所以你是壞人?」「不是啦,太好了,下次我們去吃飯吧!」 自從夜訪金山的神秘沙灘後,我們嘗試了數萬次約會,再一起牽手伴著地球公轉好多圈,順便結了婚、生了孩子。 後來我才知道,HANA在日語是「花」的意思,也有「最初」的隱喻。也許,此生有幸與花相伴,可能是緣份久遠前早已註定,即便經歷了無量個阿僧祇劫,最終,我們依然在紅塵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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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歸 鄉
秀香一聽,簡直難以接受,高聲地喊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然後掩面嚎啕大哭,口中卻不斷地唸著:「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她傷心欲絕哭聲,讓現場的人感到鼻酸。 阿婆見狀,趕緊把她摟在懷裡,並不停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說:「不要難過、不要難過,這是命啊,這是命啊……。」說著說著竟老淚縱橫。 「嫂子,我們也不願看到這種意外的發生,天山的不幸,我們的內心和妳同樣地難過。阿婆沒說錯,這是命運,他的遺體經過相關單位的驗屍,證實是溺水而亡,現在大體暫存殯儀館,我們一定會協助妳來料理他的後事。」老闆誠懇地說。 「我要去見他最後一面,等砲戰停歇後再把骨灰帶回金門,葬在故鄉的土地上,這樣才對得起一起出來逃難的夫婿……。」秀香激動地說,說後泣不成聲。 「妳剛生完小孩,身體很虛弱,要好好休息,不能傷心過度。如果妳信任我,天山的後事就交由我來處理。我會先找時間開車載妳到殯儀館見他最後一面、替他上香。對於這件不幸的事故,我感到難過,也感到抱歉,務請妳節哀順變,好好保重身體、照顧小嬰兒。」老闆誠懇而歉疚地說。 「我們剛來不久,在這裡可說是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我又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女人,天山的後事就請老闆多幫忙,費用多少過後再跟你算。」秀香拭去淚水,哽咽地懇求他說。 「天山是我雇用的工人,發生這種不幸的意外,我不僅難過,也有道義上的責任。他的喪葬費妳不必擔心,我一定會盡我的能力來辦好他的後事。妳如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可以隨時提出來,我一定竭盡所能、說到做到,絕對不會讓妳失望。」老闆誠摯地說。 「謝謝你!我希望把他的遺體火化,等砲戰停歇再帶回金門,葬在家鄉的土地上。」秀香哽咽地說,淚水又一顆顆滾落在她的臉龐。 「沒問題,我一定會遵照妳的囑咐來做。」老闆說。 老闆走後,阿婆說了一句:「這個老闆,總算還有一點良心。」然後步履蹣跚地回家去,留下孤單的秀香掩面哭泣著。她再怎麼想也想不到,丈夫竟然會發生如此重大的意外而客死異鄉,留下她和剛出生的兒子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阿婆說這是「命啊!」她知道是一句安慰的話。但命有好命與歹命,她是屬於後者,說她歹命,似乎一點也不為過。夫妻疏遷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避難,可說是不得已的事,一旦家鄉砲戰稍歇,他倆就會提著行李返鄉,絕不會留戀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而今兩人結伴返鄉已是不可能,跟她一起回家的是裝在罈子裡的骨灰,面對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教她如何不傷心。如果當初跟其他人留在家鄉躲防空洞,或許不致於命喪異鄉,而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她衷心地期望砲戰能早日結束,把夫婿的骨灰帶回家鄉安葬是她責無旁貸的責任。(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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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精神遊園趣──天后宮及水試所走春
深棕色點綴白斑塊的被毛,粉白色挑染黑末梢的鬃髮,甩著黑尾、踏著雪蹄,一匹健美駿馬在天后宮前廣場,歡迎前來走春的民眾騎乘,體驗高頭大馬的神采飛揚,為龍馬精神的甲辰年拉開序幕。 在春陽朗照的大年初一,我帶著女兒小羽、舍弟他的女兒小華,到天后宮及水試所遊園。這一帶以前是我們每年春節必遊之地,但我前兩年由於疫情而滯台無法返鄉,今日重遊,看著攜家帶眷的人潮,聽著歡喜賀歲的音樂,聞到香氣橫溢的小吃,真有氣象一新之感!在碧瓦雕樑的天后宮前,我們領取平安鹽,祝禱新年「好運龍總來」。 品嘗了令人「龍心大悅」的烤鳥蛋和魷魚、體驗了令人「龍光煥發」的騎馬繞場,我們前往對面的水試所,領取闖關遊園券開啟任務。第一關是以投球「幫助」彈塗魚、蓋斑鬥魚、大黃魚、秋刀魚……等回到自己的家:潮間帶、淡水、沿近海或遠洋,可謂長了知識,若能在遊戲答對與否的效果上有所區別,將更具趣味性。 第二關「魚市場𨑨迌去」以造景和道具,告訴我們如何「停看聽」慎選新鮮安全的魚類食材,然後以四人一組的Switch互動遊戲,比賽誰先將碩大的鮪魚釣上船來,此役我奮力振臂拔得頭籌,為開春贏得了好彩頭! 在前往第三關的途中有個許願架,提供鱟形的祈願木牌,我們各寫了一張掛上,討個吉利。第三關「祥龍獻瑞──神仙龍鯉水族特展」中,紅白黑斑斕的三色神仙、黑白相間的斑馬神仙,以及亮麗的蝴蝶白金龍鯉、喜感的蝴蝶熊貓龍鯉、貴氣的蝴蝶黃金龍鯉,既應景又吸睛。 第四關是受到小朋友歡迎的吸鐵釣魚,童心未泯的舍弟與他女兒小華親子同樂,拿起釣竿吸起了好幾隻色彩鮮豔的魚兒。魚池對面有食用海藻的展示和介紹,紫紅的麒麟菜、青翠的葡萄藻和深褐的海木耳都營養豐富,往後有機會定要嘗試一番。 第五關是參觀鱟生態文化館,此館對金門在地人來說雖再熟悉不過,隔段時日造訪倒也有新的展示。如此行我在文昌魚的展設中得知:文昌魚竟然不是魚,原來牠是屬於脊索動物門中的頭索動物亞門,而魚類是脊椎動物亞門,所以文昌魚並非真正的魚類。牠的棲息、覓食和繁殖方式,都足令孤陋寡聞的我嘖嘖稱奇! 集滿五個闖關章後,我們便前往第六關抽獎,我和舍弟、小華都抽到精美的天后宮護身符──金黃的絲綢上刺繡著咪咪笑的Q版媽祖像;小羽則抽到可愛的水獺零錢包──咖啡色的頭顱上鑲著烏溜溜的眼睛,奶茶色的臉龐上有著細小的鬍鬚,搭配小巧的耳朵和鼻子,純真的模樣令人融化,難怪會成為水試所文創商品的新星。我們收穫滿滿,帶著喜氣洋洋的心情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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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過的天空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形同陌路,而是天人永隔;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不親不孝,而是子欲養而親不待。──題記 上完英語課的每個單元,照慣例,老師會讓學生寫練習簿,May 是品學兼憂的班長,每次她總是寫的最快,然後跟前跟後地詢問我她寫的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今天上課已超過半節,她卻一直趴著。我走近她身旁,悄悄地問她:What's wrong with you today?(你今天還好嗎?)她紅著眼,聲音沙啞,像哭了好一陣子。她說:「昨晚九點下了晚班,坐公車回家下車的時候,錢包落車上了,我趕緊跑,跑到公交站,還是沒能追到,而且天還下著雨,我的錢包和我的錢都不一定能找回來了。」 之後她報了警。經過回憶,她的包內有現金三千元左右,和一些證件和信用卡。但這些對於她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真正心疼的是,錢包內有一些發黃的老照片。有她與前男友的親密大頭貼,但最讓她捨不得的,是那張她和自己母親的合影,那張發黃的老照片,記錄著她和媽媽的點點滴滴,承載著她如水般無限柔情的回憶。對於她來說,那張照片是個無價之寶。說起媽媽,她的眼圈更紅了,彷彿下一秒就能哭出聲來。她對我說,錢包裡那張老照片是她十六歲的時候和媽媽的一張合影,當時是在家裡面,媽媽坐在椅子上,她站在旁邊用手扶著媽媽的肩膀,那是一個非常幸福的瞬間。 後來她北上離家念高中,媽媽因為肺癌離她而去。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於媽媽的思念也越來越深,因為媽媽不喜歡照相,這是她能夠找到的唯一一張和媽媽的合影,而這張合影也是她對媽媽感情的寄託。 我難過回應著:「May,我懂你的傷心,懂那種痛徹心扉的悲傷,這種滋味我只有在奶奶離世後才真切的體味到,思念一個已故之人的感受就是一個人慟哭過一次又一次,拾荒般的去撿拾記憶里的那些關於奶奶和這個家還有和我的碎片,但想起天人兩隔,卻終是苦的多,酣甜的少之又少,真的,奶奶這一生該是個苦心的人。 至於我,不會和家人一樣,去幹那些習俗裡這樣那樣的事情,我不信那些,我只相信奶奶在我心裡的分量,我對奶奶的思念終究可以不通過外物傳達到她哪裡。親情索引,血脈相連,我是奶奶的長孫,今生她是我摯愛的奶奶,自從奶奶離我而去,那份無盡的愛與庇護彷彿也隨風而逝,留下我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地前行。她的笑容,她的呵護,她的一切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成為我生活的動力和寄託。我深深地愛著奶奶,她的離去讓我明白了生命的無常和珍貴。 我總是在一件事不可挽回了的時候,才知道後悔,也總是讀不懂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有奶奶,她沒在意過我對誰怎樣,也沒在意過我脾氣的好還是壞,在她活著的日子里,她也總是竭盡所能地對我好。後來分家,我不和奶奶住了,我整夜哭啼,讓家中大人都忍不住煩心訓斥我了。 後來我長大了一些,上小學了,可以自己去小村子的奶奶家了,只是每次回來,奶奶都要站在那屋後的楊樹下,眼睜睜的看著我離開,有時候還抹眼淚,而轉身的我也是同樣!其實本就沒有多久的分離,本就沒有幾里的路,只是我和奶奶還是一樣的哭。現在回想,我動不動就掉淚的毛病,也許是和奶奶有一定關係的,我們都是真情流露,耐不住悲傷。 奶奶離世前的幾年,在我看來是落寞的。她的兒女都各自忙兒女的事,一年寥寥幾回一家人聚回台東大陳眷村,恐怕這種團圓的時光,在奶奶最後的一段日子都是一種奢求,我們這些晚輩都因為所謂的忙而忽略了那個最疼愛最掛念我們的人。 奶奶走後一年,我的心中一些情仍不可釋懷,人生太多離合悲歡,我只希望在夢中又能見到她。 最後我和班上同學互勉:許多人都有過丟失某種重要或心愛之物的經歷,比如不小心失了剛買的皮夾,最喜愛的機車被偷了,相處了好幾年的戀人Say Good Bye拂袖而去等等。這些大都會在我們的心理上投下陰影,有時甚至因此而備受折磨。究其原因,就是我們沒有調整心態去面對失去,沒有從心理上承認失去,只沈湎於已不存在的東西,而沒有想到去接受新的東西。人們安慰丟東西的人時常會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事實正是如此,與其為失去的皮夾懊悔,不如考慮重新再買一個新的;與其對戀人對你「拜拜」而痛不欲生,不如振作起來,重新開始,去贏得新的愛情。 但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形同陌路,而是天人永隔;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不親不孝,而是子欲養而親不待。母親不奢求你給予她很多,即便只是一個暖暖的笑,一句簡單的問候,都足以讓她感受到舒適。不要嫌母親的囉嗦太多,有時,幸福是母親在時,天大的委屈,跟她一撒嬌,一切煩憂煙消雲散。母親的恩情我們不能忘記,我們要好好愛自己的媽媽。只要感恩,每一天都將是母親節。 但願天底下的媽媽都能身體健康,一切平安如意,也希望年輕人,能多回家和媽媽團聚,媽媽的愛是何等的偉大,她不辭勞苦的照顧你(妳)們,從嬰兒呱呱落地,一直到養育成人,是何等的辛勞。希望你(妳)們閱盡千帆後都能發現,最愛自己,自己最需要愛的人其實一直都在身邊。祝福天底下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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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靜心
喝咖啡,對我而言,是一種寧靜的體驗,讓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在生孩子之前,我總是能夠花上幾個小時坐在咖啡廳的吧檯旁,觀賞咖啡師們的手藝。他們從玻璃罐中舀出一杓咖啡豆,將它們研磨成粉,然後仔細地將咖啡粉放入濾紙中,輕輕地進行第一次注水。第一次的注水稱為悶蒸,細心地等待二十秒讓熱水把咖啡粉蒸煮後,接著再繼續倒入熱水。一滴一滴的咖啡自濾網的網格內落下,一股苦澀又濃郁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繚繞四周。有時候,不想交談,我會選擇一個角落,靜靜地品味著咖啡,享受著窗外的景色。 然而,隨著孩子的出生,我的生活好像變得匆忙。從清晨的起床到晚上的煮飯,我彷彿被生活的忙碌所包圍,再也沒有奢侈的咖啡時間。這樣的生活讓我感到疲憊和焦慮,心理上的勞累特別容易積累負面情緒,導致心情不好,脾氣暴躁。我意識到我需要停下來,給自己一些時間來放鬆和休息。 於是,有一天的清晨,我決定給自己一個寧靜的時刻。我緩緩走下樓,並且決定什麼也不做,只幫自己泡一杯咖啡,我把二合一速溶包打開,倒進杯子,再加進70度的熱水,用湯匙拌一拌後,我端起咖啡,小聲地開著門逕自到院子裡坐,感受著清晨的微風和咖啡的香氣。屋外涼風習習,晨光還羞澀地躲在雲層後面,無仿,咖啡的熱氣蒸著我的臉,啜飲一口,我感覺到溫暖又苦澀的液體在嘴巴裡回甘,又流進咽喉。當我專注於當下,我彷彿感受到身心的放鬆和寧靜。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感受呼吸間涼涼的鼻息,近處有麻雀嘰喳著,不遠外有野狗吠叫著,我似乎飄起身子走出門外,獨自漫步在街道上,擦身過兩旁寧靜的房屋,聆聽不遠處高粱掃把刮過地面的漱漱聲。當我張開雙眼,人又回到院子,接著再喝一口咖啡,我感受到內在的平靜和和諧。 有了這樣的時刻,我感到自己擁有了時間的主宰權,我可以故意地放鬆自己,不去在意其他的事情。喝咖啡成了我尋找從容的方式,讓我擁有可以與自己對話的時間。因此,周末的清晨,我就開啟尋我模式,讓咖啡的香氣充滿我的空間,讓自己沉浸在這片寧靜的時光中,品味著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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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歸鄉
「天山他們老闆也太過份了,這種天氣竟然要他睡在工寮、看守魚塭,要是發生什麼意外,誰要負責?阿婆,這一次幸好有您,冒著風雨出去幫我叫計程車,才能讓孩子平安地在醫院生下。要不然的話,除了碰到風雨交加的颱風天,孩子的父親也不在家,肚子又痛得很厲害,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到了醫院進入產房不久,孩子就誕生了,而且是個男嬰,一旦孩子的父親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但我必須衷心地感謝您,要不是您冒著風雨出去幫我叫計程車,萬一在家裡生產而發生什麼意外,那不知如何是好。」秀香雖然埋怨夫婿不能陪她,卻由衷地感謝她說。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阿婆愛憐似地看看她,惟恐她難以承受喪夫的打擊,所以不敢把天山不幸溺水的事故告訴她。 然而,剛才到阿婆家的那位男士,竟夥同一位矮胖的中年人來到病房,男士見到阿婆禮貌地說:「您也在這裡。」然後轉向秀香,低聲地問:「妳就是天山的太太?」 秀香看看他,訝異地說:「我是,我就是,有事嗎?」 矮胖的中年人接著說:「我姓高,是天山的老闆,天山他昨晚為了填補魚塭被大水沖壞的破口,而發生了意外……。」 秀香一聽,趕緊問:「發生什麼意外?什麼意外?他人在什麼地方?要不要緊?」 「他不幸跌入魚塭,雙腳陷入爛泥裡而拔不起來,被暴漲的溪水淹死了。」老闆據實說。(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