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海若有情
童沐天在報紙上登了尋人啟事,依然無效。他盼望能夠見到陳才富,可以從陳才富談話中,憶起當年被關押綠島的史料。這對於他回憶錄是有幫助的。 童沐天當年蹲監獄,風華正茂,他出獄後和諶潔會面,依然想念獄中的師父,而且每隔二月都寄給陳才富一點錢,這種雪中送炭的溫情,讓陳才富非常感動。有一年,陳才富寫信告訴老童,他將出獄,等出獄後再寫信聯絡。陳才富比童沐天年長七歲,漢文水平比較低,詞句有點日文味道。老童看了此信,興奮不已。但是,從收到這封信之後,音訊渺茫,消息斷絕,若是陳才富健在人間,已是八十出頭的老人了。 每逢談起陳才富,童沐天總是囉哩囉嗦,沒完沒了。他看了陳某的信,寫的漢字,才判定陳才富根本看不懂《台灣共產黨秘史》。 即使他看了此書,又怎會讓他成為共產黨?他家中放著一冊《台灣共產黨秘史》,竟然構成罪狀,鋃鐺入獄,這不是瞎扯誣判麼! 「他是九九神功專家,被關在綠島,豈不英雄無用武之地麼?」杜恆說的是真心話,但卻把童沐天笑得岔了氣。
-
●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看她不停地揮動著鋤頭、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倘若沒有從事過農耕生活的人,是難以體會出他們的辛勞的,以古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若!」來形容,或許並無不妥之處。秀春雖然想幫忙,但礙於經驗的不足,始終插不上手,只有適時地倒些茶水,讓美枝解渴。 整好地後,美枝從牛欄裡挑來好幾擔牛糞土,雙手捧著畚箕,輕輕地把它撒在久未耕種的田地上做為肥料,又從草房拿來好幾梱手指般粗的「臭青仔」稈,在週圍築起了一道圍籬,以防家禽的啄食。如此忙碌了好幾天,始把整個菜園整理好,秀春目睹這個屬於自己的菜宅仔已然成型,正等待她來播種和灌溉,相信不久的將來,即可吃到自己親手種植的蔬菜,其興奮的程度,不言可喻。 然而,一粒種籽從播種、萌芽到成長,不知要花費農人多少心血始有收穫。或許,就像那充滿著荊棘的人生路途吧,凡事並非如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即使如此,對美枝而言卻有不同的想法,因為她純粹是為了讓秀春排遣寂寞而重整這塊菜園的。
-
●西窗隨筆有些不同……
妻的中文家教就讀十二年級的學生K,最近班上要討論一個有關「加拿大與中國的不同」之主題,希望妻能談些看法。妻就這個問題問我有何意見? 對我來說,住在加拿大並不是很久,對加拿大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入;但換個角度來看,就是因為來不久,對這新國度感覺新鮮好奇,對這社會種種現象較為深刻敏銳;更何況中國大陸與台灣同文同種,思想觀念、文化背景、生活方式大同小異。若從這樣的想法來看,要說些看法是有的。不談土地、人口、氣候、政治體制………,現就以看到的一些社會現象來說: .在中國問人家年齡、薪水多少、結婚了沒有是稀鬆平常的事,也是一種問候打招呼的方式。但在加拿大則是禁忌,最好避談這些問題。 .在加拿大碰到陌生人會跟你打招呼;在中國則是相識的人才會打招呼。 .中國街道上的交通是「人讓車」,加拿大則是「車讓人」。 .加拿大工作神聖,任何正當工作都受到尊重。中國則對職業較有貴賤高低之分。 .中國的商店營業時間長,人潮洶湧、熱鬧非凡。加拿大則入夜以後,人車稀少、有些無聊。 .加拿大商場顧客至上,買的東西在期限內不滿意可退可換。中國顧客要退東西很不一樣,常遭刁難。 .加拿大吸煙者不多,學生吸煙者更少。在中國吸煙人口多,煙、酒到處可買到。在加拿大,買煙、酒則要到特定的商店,幾乎所有公共場所禁止吸煙。 .中國儼然是世界的工廠,輸出以製造業為主。加拿大輸出仍有一大部分是未加工的天然原材料,空氣、水資源污染沒中國嚴重。 .教育觀念不同,就以高中階段來說:中國的教學講求基本概念和理論,考試講究解題能力,得分取決於對與錯。加拿大的教學強調探索、創新和運用。作業重視資料蒐集、討論,注重分工合作、常要團隊完成。 其實,這裡倒有幾個社會現象讓我頗為讚賞: .殘障者生活有尊嚴而自信。 任一停車場都有為殘障者保留的停車位,為方便殘障者停車,車位也比一般停車位大些。 公車上有專為殘障人士服務的設施。每回,遇到殘障朋友搭公車都讓我感動不已。首先,司機會將車門台階降低,再放下電動鐵板跨接公車與路邊,讓殘障者電動輪椅可順利上車。這時,車上乘客則紛紛讓位、往後座移動。等殘障者輪椅移動到定位後,司機會過來將輪椅固定於公車上,然後才開車。每位司機都是如此體貼而有耐心,或許我們認為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在這裡卻只是平日生活的一部份。 公共場所、購物中心完全是無障礙空間,殘障者可自由出入,各公共場所也都有殘障者專屬洗手間。 .人人有當義工的觀念,也熱於當義工。 學生在學校除了正規的課程外,還包含校外義工(Volunteer)服務時數。初次謀職者,雇主會想知道你先前做了哪些義工工作?作為雇用的參考。 醫院、美術館、圖書館、社福單位………到處都有義工的影子。退休的人員當義工,家庭主婦也當義工,給社會提供豐富的人力。我們常說:「人生以服務為目的。」這裡已經以行動落實在生活中。 .養狗當寵物。 養狗當寵物的人很多,各種不同類型的狗,有大而挺立者、有小巧可愛者,我並不是要鼓勵大家養狗。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常看到一些獨居、單身者生活孤獨,落寞寡歡;就在此時,若能養隻小狗作伴,像孩子般的照顧牠,像朋友般的對待牠。每天逗牠玩、與牠對話,獨居的生活將不再孤單寂寞。 常看到一些獨居老婦人帶著可愛小狗散步、購物,毫無疑問的,她們深知生活中的秘訣。
-
●攝影手札時間因素之於攝影
時間因素,竟然在我年少不經意拍的照片內發酵起來,看來如此悲涼沉重,其實在年少時就如此發生了,我曾經以這些照片轉繪成有彩色超現實油畫!我有時覺得我玩攝影,面對自己過多的過往,如那些年少,不經意拍下的老照片,如手記、詩稿,以及年少無可救藥的懷舊、戀物,就好像是帶著現實裏蒼老的皮囊,時間永遠是新的,但對我而言,時間也是蒼老的,時間也是未來的!我活在過往、現在,包含未來。三者對我不可分。 時間的意義,對所有攝影、電影、錄影藝術、裝置藝術家,永遠是一個可敬的題材,流動的影像!塔可夫斯基《雕刻時光》中就認為時間才是電影的本質,像米開蘭基羅雕刻石頭一樣,去蕪存菁,電影最終也是在雕刻時光。 《尤里希斯生命之旅》「安哲羅普洛斯大膽地將時間在同一空間裏瞬時凝結又瞬時奔湧,而對一個歷經滄桑的人來說,時間的意義,不就是如此可變的嗎?……。」(聞天祥語) 走過金門那些殘破的戰爭,後冷戰年代,我應該瞭然,戰爭是我們那一代金門人共同母體記憶,對台灣島上許多人又何嘗不是? 活得沉重,是因為帶著沉重記憶! 有一天,我是將此老照片摧毀,或繼續沉重地顯示於世人面前?
-
●第四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組佳作 來跳舞吧!
和另一半去小巨蛋聽金曲歌后艾莉薇亞紐頓強的演唱會,當鄉村歌曲的輕快歌聲響起,我忍不住肩膀就微微扭動起來,然後,再跟著唱和之後,終於全身擺動起來,那種融入歌聲的喜樂,讓我立即對老公直言,劃位時如果能夠要求,應該坐在走道旁,因為老婆小時候是過動兒,現在是過動媽媽,聽見動感音樂就會手腳發癢,不動一動會心痛。 由讀幼稚園小班就必須自行搭公車到沙美上課的我,初接觸到幼稚園的唱遊課程,好像發現新大陸,怎麼這麼有趣呢?所以,看在唱遊的課程上,才三歲多的我上學從來不曾遲到,就算冬天早上,天寒地凍,敲開水缸一層薄薄的冰(可見當年金門的冬天真的超冷的),用勺子舀起冰冷的水,匆匆洗把臉就要快速跑到馬山勇士旁的車站等車,因為,只有半天的課程,豈容錯過? 那一年,爸爸帶的班級是畢業班,有創意的大哥哥大姊姊們,畢業前辦了一場康樂會,讀幼稚園大班的我,下午到述美國小看表演,當時,有位非常活潑的男同學,身穿大喇叭褲,唱起了流行歌曲【美酒加咖啡】,非常陶醉的又唱又跳,博得全場的歡呼,在台下的我看傻眼,因為,唱遊是一群人一起,可是,這個人的膽子如此大,怎麼可以扭腰擺臀在眾人面前如此忘我,小女生當時心裡這樣想,回家卻是對著鏡子揣摩起來,啊!感覺其實超棒的。 幼稚園課程銜接到小學,晨間活動的土風舞音樂聲響起,老師帶著大家在述美國小黃沙滾滾的操場跳起舞來,男女生怕羞,都要事先準備木麻黃的小樹枝,避免真正碰到對方的手,老師看多了,也不說破,接著要大家換舞伴,音樂再次開始,樹枝掉整地,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和新舞伴一起互動,可是,也因為這個階段土風舞的養成練習,我從此愛上明快節奏的雙人舞。那一年,擔任康樂股長的我,異想天開的要在暑假前在班上辦個活動,節目策劃好,煞有其事的安排有人唱歌、有人伴舞,也沒人提起要和班導師報告,當時楊肅正老師(目前已榮升校長)發現這些小孩子無法無天,都不把老師看在眼裡,所以,考完期末考後,班級幹部全部找齊,在全班同學面前一起打手心,那是我整個小學六年唯一一次被老師體罰,回家大哭一場之後,下學期又還是被同學推派為康樂股長,想想臉皮還真是夠厚的。 暑假期間,表兄弟姊妹都會回外婆家,官澳家裡的大廳,吃過晚餐,我和表姊們還有自家的妹妹,一票小女生就會搬來吃飯坐的長板凳,再把房間床上的床單搬出來,開始小女孩的演唱會,從【我愛山茶花,它開在山坡下,雪白似雪………】到姚蘇蓉的【今天不回家】,歌一首接一首,主唱者越唱越開心,台下的人還要不斷鼓掌叫好,要直到大人受不了噪音喊卡,或是單打雙停的砲彈聲響起,才可能停止這個小型演唱會,整個暑假,演唱會持續在舉辦著。後來看見知名歌手鳳飛飛演唱會的板凳舞佔了各大報的娛樂版面,我忍不住告訴另一半,多年前在金門,大廳的電燈還要加上一層外黑內紅的布罩的年代,我們這些小女孩就已經在板凳上大跳特跳了。年歲長了之後,格外懷念和表姊們共同擁有的那些回憶,只是,好像浮萍漂蕩般,不再相見,徒留懷念。 上了國中,第一次參加學校運動會的大會舞,被老師遴選上,驚喜不已,認真練習之外,連回家都不忘在家裡默誦舞步,期待中的那一天終於到來,大會舞一開始,竟然下起了冰雹,我一慌,手上的竹條沒握緊,就被風吹到會場中間,那種尷尬的情景,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心想應該不會留下證據,誰知道隔天中央日報登了新聞稿,寫著金門金沙國中校慶運動會,學生表演精彩的大會舞,操場中間有個綁著五彩花朵(報紙是黑白)竹條,霎那即是永恆,這張照片留下永遠的記錄,大會舞的出糗,不減老師對我的信心,還是在學校班級的舞蹈比賽中要我擔綱演出。 第一次濃妝豔抹上台,就是班導李彩冰老師導演的歌舞劇【灰姑娘】,神通廣大的老師還借來舞衣,深紫色的及膝洋裝穿在我這個皮膚黝黑的鄉下小女孩身上,更顯老氣,所以,扮演後母角色的我,聽說贏得滿堂彩,拿著掃把又唱又跳,追著扮演灰姑娘的同學淑美團團轉,好幾次差點真的打到她,據後來同學的聯繫提起,這位家住瓊林的大眼美女是因為這齣歌舞劇,才和我成為好朋友的。金沙國中那個簡單的舞台,開啟了我能在眾目睽睽下,也敢亂秀一通的本事,李老師活潑有趣的編導,讓我能即使舞步跳錯,也能臉不紅氣不喘繼續表演。 離開家鄉,遠赴異地求學,學校的露營活動中,我又因為擔任班長,被同學要求上台耍寶,那年,擁有童音的歌手娃娃,以一首【就在今夜】走紅,戴著墨鏡,手拿掃把的我,帶了幾個同學,以【羞羞合唱團】主唱者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唱完【就在今夜】後,竟然被要求再唱【河堤上的傻瓜】,事實上,我自小五音不全,搶拍子嚴重,根本不敢拿麥克風唱歌的,對嘴邊唱邊跳的混回人群時,露營活動的歡樂氣氛竟然High到最高點,據說教官看了驚為天人,再打聽是來自戰地金門,肯定忠黨愛國,硬是拿了表單要我填寫入黨,和教官玩起捉迷藏遊戲的我,始終沒把那份表單送出,因為,窮學生想到還要花錢洗照片,當然能閃就閃,何必跟錢過不去。高三上,又被教官追著考軍校,那年頭金門籍還能加分的情況下,我辜負教官的美意,原因是身高不足,何必浪費時間填寫報名和籌措報名費呢? 那年過年回金門,妹妹認識的朋友,問能不能到他們部隊參加新春聯歡會,來些女生充充場面也好,妹妹找了大姊一起去,吃喝玩樂,還能好好的跳舞,當然開心囉!太武山上的部隊,活動安排的很棒,也準時結束,吉普車送我們回家,駕駛沒有喝酒的情況下,竟然出車禍了,吉普車擦撞山壁後掉進水溝,坐左後座的妹妹當場哀號,我略微檢查她喊痛的地方,發現沒有嚴重外傷,又趕著回家怕大人罵,四個人又拖又拉,終於讓吉普車離開水溝,要駕駛先忍痛先開車送我們回家,當時的我,頭昏得不敢轉動脖子,一路來到沙美,要在丁字路口的崗哨右轉回官澳時,突然聽到爆炸聲,仍是有宵禁的年代,妹妹的朋友驚呼,難道被開槍,我嚇得全身發抖,後悔起怎麼如此貪玩,駕駛想了想,冒著生命的危險下車察看,車就停在鎮公所旁的圍牆邊,荷槍實彈的憲兵也遲疑著靠近,這才發現是輪胎爆胎,可能適才在太武山的擦撞和掉進水溝導致輪胎破損,花了時間換上備胎後,回到家已是午夜,阿嬤不清楚兩個孫女說要找同學聊天,怎麼可以聊到半夜,隔天一早的船班,我和妹妹忍著全身疼痛,乖乖整理行李並帶上阿嬤的愛心(所有的年糕、發粿和年菜)返台,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又不能讓阿嬤發現,怕老人家擔心、更怕被罵。據妹妹回憶,那次的車禍,她左半身擦到山壁,淤血長達一個月之久,還好沒有太嚴重的傷害,不然延誤黃金治療期,可能造成遺憾。那場太武山的軍中聯歡會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再提起跳舞這檔事,實在是太震撼了;只是,現在每回提起金門的太武山,一定要提起這段好笑的烏龍往事。 而後,上班族忙得昏頭轉向,漸漸忘記跳舞的樂趣,在家裡第三代來報到之後,極愛孩子的我,發現又有基本學員,假日,帶著小朋友唱我們那個年代【抓泥鰍】、【拜訪春天】的輕快歌曲,邊唱邊跳,小女孩蘋果一般的臉龐,曼妙的舞姿,讓假日的家中平添許多歡笑聲。民歌唱完唱流行歌曲,陶子的【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讓小女孩們就連睡夢中都會哼兩句。等到自己當媽了,發現有了音樂和舞蹈,孩子的童年真的可以很快樂。 康乃馨盛開的季節,我家弟媳婦精心策劃了活動,並獲得家中第三代的全力響應,吃過豐盛晚餐,也切了蛋糕,客廳桌椅往兩邊挪靠,小外甥女荳子放了孩童專屬的嘻哈音樂,把苦練多時的舞蹈送給最敬愛的阿婆,八年級後段班和九年級前段班的孩子,很是投入的參與這個母親節的活動。孫女們隨著音樂盡情舞著,看得阿婆笑得眼睛都瞇了,阿公則是很投入的隨著節拍拍手,剛學走路的金門楊家小妹妹,也不甘示弱的扶著桌沿跳起舞來,這樣超棒的活動規劃,是媽媽在母親節最好的禮物。 在震天價響的音樂聲中,我回想其實幼稚園的唱遊、小學的土風舞和板凳舞,中學生時代耍寶的快舞,是貧瘠年代金門那個島嶼孩子成長的回憶,也許沒能培養我成為專業的舞者,可是,卻豐富了生命的源頭。曾經荳蔻年華的帶動唱和標準舞,還有陪孩子們一起唱民歌的隨意舞蹈,原來跳舞一直在我的生活中,不曾遠離或遺忘。這樣一個歡樂的夜晚,不需要舞台、也不必觀眾喝采,更不需要華麗的舞衣與美豔的裝扮,嘻哈的動感音樂,就可以好好的舞動,我右手牽著女兒,左手拉著小外甥,就在客廳旋轉起來,使了眼色,小外甥女荳荳兒很有默契的呼應:【嘿!everybody,來跳舞吧!】
-
●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然而,想歸想、說歸說,幾十年的農耕生涯,裡面雖有辛酸,卻也有一份濃郁的感情成份存在著,任誰也無法在短暫的時間內把它割捨。即使做穡辛苦,但三餐的伙食則與以往不能同日而語。以前三餐幾乎都是番薯,現在至少有一餐米飯,而且志宏也經常帶些魚肉或店裡賣的鹹白魚、鹹小卷、鰻魚干之類的食品回家當佐餐。伙食的改善,無形中也增加美枝從事農耕的體力,久而久之,竟然不覺得累,加上有秀春來做伴,以及分擔她一部分家事,精神彷彿比以前更好。 美枝為了讓秀春排遣寂寞,但又不能讓她跟著上山太勞累,於是決定把門口那塊空地,重新整理一番做為「菜宅仔」,就近種點四季蔬菜,並把雞籠和鴨舍,一起搬到菜園的圍籬旁,讓她邊種菜、邊餵養家禽。 菜宅仔因面積小,不能用犁來犁鬆田土,靠的是鋤頭和人力。只見美枝在烈日下,一鋤鋤,熟練地揮動著鋤頭,除了把田土翻鬆整平外,也順便地把一些碎石、瓦片撿起,丟到田埂上,以利作物的種植和生長。
-
海若有情
童沐天的那個難友、九九神功傳授師父,早已不知去向。他曾託人打聽,卻杳無音訊。這件事使老童感到傷心難過。他這位師父被關進綠島,和他一樣都很冤枉。因為有人在他家裡發現一冊黃師樵的《台灣共產黨秘史》,告密。他便稀里糊塗成為政治犯。據說作者是台灣桃園人,早年參加過台灣民眾黨,追隨蔣渭水從事抗日活動。他在一九三三年寫了這本書。 在綠島關押期間,這位九九神功師父非常欣賞童沐天的才華,他將自己的修練經驗、技巧,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童沐天,起初老童還有點害羞,通過實驗證明,他獲得了罕見的奇蹟與效果。不過這件秘史,只有諶潔一人知道。她只獲得短暫的甜蜜滋味,卻感到無盡的厭膩與痛楚。具體而言,諶潔總以為賽金花、小鳳仙、李香君、李師師過的就是這種閨房生活。她同情這些先輩姐妹們。 這些往事,在童沐天和諶潔心目中,已成為回憶。偶爾想起來,只有捂嘴偷笑而已。 五十多年過去,彈指一揮間。這個綠島一起蒙難的戰友、師父,是否健在,老童茫然不曉;他的名字,費了很長的時間才想起來,陳才富,台中縣梧棲人。老童過去四處打聽他的消息,一直沒有下落。他曾寫信到綠島,信是原件退回,註明「查無此人」字樣。老童覺得納悶,陳才富到底出獄了,還是病逝了呢?
-
重回金門———台籍老兵張三益紀事
對於這島,我從不回首 (什麼八二三老兵光榮重返戰地) 對於這島,我從不眷念 (什麼台籍老兵披紅掛綵吹響13號碼頭熄燈號) 因為這島,幾乎曾經淹沒我的青春 因為這島,幾乎曾經掩埋我的生命 五十年於茲,半夜噩夢驚醒依然汗透重衣 那年,不滿二十歲不識字的我 身著軍服被簇擁著上了13號碼頭的登陸艇 滿艙物資,無數驚疑的眼神只能弓腿而坐 二十小時的風浪顛簸,二十小時的生死煎熬 當艙門一開,命令一下 人人背著米袋扛著洋灰抬著鋼筋衝向灘頭 望著前面的人倒了,回首料羅海面彈落如雨水柱陣陣 (父親,我若戰死這島,鄉下的您可會有我的消息) 倉皇間,我被派駐島西北門的土地廟 和幾個老兵看守維修兩架老舊發電機 土地廟坐北朝南,廟前有一口古井 兩側閩南平房包夾成一條青石板的巷弄 不遠處有株老玉蘭,稍遠處有株老木棉 巷口操場滿種參天老榕和木麻黃 廟後是兩排民居,再後面是長滿菅芒花的田野 深秋的菅芒花有些美麗,有些淒涼 (父親,駐地風景很像家鄉,只是家鄉種水稻,這島種高粱) 日子在訓練備戰維修輪哨中翻滾前進 (父親,事情發生的黃昏是我一生最大的羞辱) 因為耽誤發電機維修,廣東籍的班長狠狠打了我三扁擔 將我罰站廟埕前並且禁止我吃飯 心中的委屈身體的疼痛我不禁暗自落淚 當月色映照青石板巷弄,我冷冷望著井口 (父親,我若屈死這島,鄉下的您可會有我的消息) 深夜,右側老屋的老太太偷偷給我一碗公水和一包土製膏藥 (要忍耐,擦在傷口可消腫止痛) 此後,兩年的家書都是老太太的大兒子替我寫就的 每當我用兩個雞蛋表示謝意,他總是笑笑推回 (三益啊,若能退伍,要讀書識字啊) 我望著他旁邊用毛筆寫著描紅簿的兒子 唉,若能退伍?我不由得又紅了眼眶 (父親,您知道為何退伍後我堅持要唸夜間補校了吧) 五十年後,我終於忍不住帶著兒孫重回這島 我不在乎這島的戰地遺蹟名山勝景 我著急於找尋我的北門我的土地廟 五十年矣,已成市鎮的北門馬路車站街道樓房高聳林立 田野不見了榕樹不見了青石板不見了菅芒花不見了 從街道的巷口我窺見土地廟的背面 巷弄有新建樓房有傾頹老屋,所幸 古井還在玉蘭還在木棉還在右側老屋依是昔日的姿態 (大兒子已過世四十幾年了,老太太九十幾歲作古) 我哽咽流淚跪倒土地廟前 (老太太,三益回來了啊) 這島,竟連我深藏心頭五十年的一絲溫暖也不給我 我望著重修廟宇的勒碑,撫摸著那熟悉的名字 (他快六十歲了吧,他可還記得三益嗎) 我靜立古井旁,恍惚中老屋天井依稀傳來讀誦聲音 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你小生八九子……… (五十年,彷如昨日,內心的哀傷和溫暖終成悔憾) 兒孫們一路旅遊,我一路默默無語 (阿公,上飛機了) 飛機騰空,我自窗口俯視這島 海面平靜,兩岸海船來來往往 當年,我是楚河漢界一顆無法閃躲騰挪的小卒 想想,那個年代又有多少如我這樣的小卒啊 唉,歷史只會記載將軍胸前彪炳的勳章 歷史卻永遠遺忘小卒心中的血淚
-
●第四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組佳作 如果記憶可以像風
午後,一把搖椅,搖得她昏昏欲睡,風好大,成灰的髮絲隨風飛散,瞇著雙眼,眼前馬路正在重劃拓寬,黃沙滾滾,塵煙瀰漫,一輛砂石車過去猶如萬馬奔騰。眼前熟悉的景象,四十年來忙著人事,很少有機會用心端詳,如今老了,退休了,環顧熟悉卻又陌生一切,一年一年的變遷,一下子如電影情節更替。當初蝸居的房舍,前面大馬路,是彰化外環幹道,大小工業用卡車一經過,整棟二層樓的屋舍搖搖欲墜,每天晚上轟隆隆的車聲雜遝,讓人一夜無法入眠,久了、累了,也就習慣了。最喜歡架高起來的房屋後院,一眼望去全是水稻田,加完班回來,五個小孩已在後院吃飯、寫功課,大家一起披星戴月。夜風熠熠,溫亮的小燈引來各種昆蟲飛蛾,螢火蟲隨處躲,水稻田內蛙鳴蟲叫,不覺得詩情畫意,只是日子的聲音。 經濟起飛進入工商年代,滄海桑田,四周漸漸變荒地,搭起了農舍小屋工廠,前面的馬路愈發熱鬧,雜貨店變超商、衣飾店成了小型的百貨行,隔壁那一大片荒地成了建商的焦點,鋼筋水泥起了高樓,她那擠絀的小屋也有了一席之地。馬路仍一直拓寬,人、車一直在膨脹,時間一直在流逝,隨著風沙滾滾,捲成歷史的鏡頭。 風溫溫的掠過臉頰,歲月的臉,一條條深淺不平的皺紋,浸過多少淚水,風乾了,流逝了,歷史傷痕漸淡。「金門」二字從隱藏在內心,漸漸的掙脫發芽,「金門」人隱約有一種從未有的驕傲與勇敢。金門,妳的名字不只是高粱和貢糖的代名詞,更有數不清的菜刀與砲彈,滿山遍野的綠,藏著數不盡的人事。悲歡離合在戰亂的年代,一遍一遍重複演著,傷痛一層一層的結痂,一層層剝落,隨著低啞的嘆息,如泣如訴,飄蕩在四度空間………。 原是金門人,半世紀前還是金門人,在沒有與你相遇以前,我是寂寞的遊雲,寂靜的窗外,試著編織秋的晨與夜。山東來的你,童年是什麼色彩,你從不說,是否已遺忘?是否別離的日子久了,已變的模糊,一如你眼中的霧。金門的童年是多彩又刺激的,一夥兒跑防空洞,聽砲聲辨方位、隨地撿起的宣傳單,好奇簡體字的內容、「八三一」是神秘的代名詞,每個小朋友都知道、國慶日總統廣場前的金門女兵,是鄰家大姊姊………童年記憶飄得好遠好遠,彷如隔世。 多年後,尤其喜歡每年八二三的日子,不准炊煙,帶著乾糧、軍用餅乾進入防空洞,大夥吃著聊著,小孩子玩剪刀石頭布,二個小時過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若有所失的一貫走出、爬出防空洞,空中瀰漫著一股祥和混合著詭異的氣氛,如今卻沒有了味道。防空洞仍在,上面爬滿紫色牽牛花,裡面則是堆滿高粱的打穀場,農閒時、風雨後、洞內滿是積水,黝深的洞內是小朋友的捉迷藏處,也是探險的地方,從這一洞口吆喝著,聲音從另一洞口出來。再更多年以後,防空洞、碉堡成了觀光景點,然後家門前的防空洞突然不見了,成了一畦畦的小菜園,蝴蝶、蜜蜂、小昆蟲,隨風飛舞。內心深處隱約有一份懷想與傳奇,試著說給異鄉人聽,說著說著,一顆心愈發沒有著落。 金門不是金碧輝煌的色彩,也並非富麗堂皇的門戶。如果硬是加以顏色,那就是綠色了,漫天的綠色木麻黃,一棵棵挺直矗立,一張張黝黑的臉,身著綠色軍服的阿兵哥、綠色的碉堡、綠色的坑道、綠色的防空洞………綠是金門應有的顏色。戰鬥是它的使命,從遠古的爭天下到海峽三岸,如今天下一家,而你在哪裡?你來自何方?歸向何方?何時是你的生日?你的祭辰?而她又是誰呢?她已睏倦,偎著你的問號睡了。人間四十載的分離,如果有天國的郵筒,我會不會告訴你,孩子們都健康,只是我想流淚。 曾經是白色恐怖事件的「二二八」,多年後,已經一年一年的塗上幾筆色彩,不再是白色的傷痛,也不再恐怖,尤其是隨著政治起舞,在剝開的傷痕下彷彿多了一點點事不關己的歡笑,受難事件的家屬,從平反、道歉、國賠,一年一次躍上新聞舞台,無可選擇的重新演出另一種傷痛,如果可以選擇,有人應該會希望,如果記憶可以像風………。 她不是「二二八」受難家屬,曾經她希望是,因為可以平反、可以國賠、可以不再躲藏記憶,可以驕傲地站在新聞舞台上抬頭挺胸的悲痛。所以當多年前政府開始撫慰受難家屬,她家也提出申請,高學歷的子女開始奔波,找證據、繼而尋根,然而一份判決書「匪諜」二字,一切又回復平靜,不再記憶,她唯一能做的是遺忘,讓記憶從此消失。有他的日子,是她生命中的精華。他存在的十年,為了兒女,劃下句號,希望一切消失空白,不只希望,事實上她的後代也沒有他的痕跡,除了一個留來的姓,特殊的「藍」。 「藍」是藍家子女曾經一度認為恥辱的顏色,「藍」是共產黨藍螞蟻的衣服顏色,「藍」是低下的工人階級,藍色是母親四十年來掛在臉上的憂鬱,藍家沒有人喜歡藍色,藍姓不是與生俱來的,但是卻怎麼也抹卻不去。童年的遷移,只是為了逃避藍色帶來困惑,水洗過多少的歲月,輪轉過幾世的情緣,藍依然不褪色,鎖住內心的掙扎,你不該來的,你讓我們的藍色永無重見天日,縱然你曾經是我們的父親,我們已經不願是你的子女。「獨木橋」的初遇已成往事了,紅與白揉藍於晚天,錯的多美麗,念此際你已魂飛魄散,留我們未完的一切,留給這世界。 不是二二八,也是白色恐怖的歲月。在金門,自從國軍退守台灣,金門是一個戰略跳板,隨時充斥著許多的恐怖事件。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戰,古寧頭大捷,這一年,她卻輸掉了整個人生。如同說書人描述,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國民政府軍從她身旁帶走了熟睡中的他,隱約的消息是匪諜。那一陣子,炮戰總是讓人心惶惶,隨時聽到有人消失,到處是「匪諜就在你身邊」「保密防諜」的標語,萬萬沒想到匪諜真的就睡在她身邊,她不甘心,才三十歲,風華正豔,四個幼兒嗷嗷待哺,肚子裡還有一個,她必須比別人更多的堅強與不甘心,她不願等待,隨著消息移動,「遣送台灣」,她也跟著舉家遷往台灣,成為工廠女工安頓家計。然後又一個平靜的日子來了,通知「收屍」,她掙扎著一個人去還是全家去,最後她帶著五個子女前往刑場認屍,看一眼,心空空的又回來。那一眼的記憶,四十年來,希望子女全部遺忘,應該也沒有任何印象吧!四十年來,她成了一個模範母親、模範勞工,一家工廠做了四十年,一份勞工薪水,不只養活一家六口,而且個個高學歷有正職,她退休了。從那一天在刑場,心空了,牽著五個子女心空空的回來,一切照舊過日子。不一樣的是,她家從不過清明節,沒有任何悲情,沒有一點點「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因為他對子女代表的是恥辱,是二度傷害。她寧願他從沒出現過,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前,王子和公主沒有相遇………。 故事總該有個結局,不管完美還是缺陷。在國安局的親戚因為要結婚,情報局把一切的記憶翻了出來,那是藍家兄弟姊妹最不願意碰觸的往事,童年開始不時搬家、換學校,永遠生活在適應,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新的朋友。沒有爸爸的日子早已習慣,不習慣的是蜚短流長,甚至用懷疑旁人的眼光,被懷疑匪諜更是無形的恥辱。其實在他們內心深處,從不認為父親是匪諜,更深信那是國民政府軍的冤獄,從小學就時常有學校的老師上課上到一半,突然被抓走,消失無蹤,就像電視電影的情節一樣。是與不是,證據最重要,表姊開始從一張判決書,往回走,首先是父親生前的縣政府工作單位,沒有人知道他已身亡,郭公夏五,資料記載不全,只有籍貫縣市,身分證是遺失後補發。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退守台海,許多的軍人徒手跟隨,兵荒馬亂的,一切證件是真是假無從查起。 不甘心一個人像風一樣消失無蹤,民國七十幾年政府解嚴,開放前往大陸尋根,她拿著一個名字一個籍貫,不知何去何從,他走了,真的什麼都沒有留下,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她的終身寄託一個名字?不,她不相信,午夜夢迴偶有他出現,挺傲的身影,虛懷若谷,文質彬彬,就是那溫敦的笑容,讓她毫不猶豫的許下終生,就像王子與公主相遇。她是父母鍾愛的小女兒,家中四姊妹,一個幼弟,家境小康,生活無憂;他是大陸來的有為青年,識字,在金門縣政府機關做事,條件優渥,郎才女貌,有情人應成眷屬。 王子和公主的婚後生活,也一樣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是過日子,不一樣的是她自覺比別人多一份幸運,夫婿的薪水讓她生活安定,羨煞多少年輕婦女,雙十年華,幸福滿溢。孩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生,家中充滿笑聲與哭聲,忙得一團繁亂。夫妻倆只是言談生活瑣事,每觸及他家鄉父老一切一切,他總是語焉不詳或藉故避開不願提及,除了他這個人,她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多年後回想,其實她連「他」這個人都無所知,更遑論一切,當初的語焉不詳是否意味著些許的蛛絲馬跡,難道他真的是對岸派遣來臥底的間諜?難道他的一切全是假的,除了一個姓?一切的一切,從無查起,沒有同袍、沒有同鄉往來、生活保密到形單影隻,一個人像泡沫消失,一切都化成無形,一點漣漪也沒有。子女想要尋根,作母親的都不知如何啟齒,無顏告訴兒女,那是母親的童話故事,那王子在午夜十二點,鐘聲響時,因魔法消失而消失了,留下五個孩子。故事仍待續中,她已髮蒼蒼而視茫茫,齒牙動搖。芳草淒淒槁木成灰,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魂無處話淒涼。 有傷心才有痛,沒有傷少了一份心,痛就不是痛了。最怕人提起、問起金門的「匪諜村」「寡婦村」,替住在村裡的人無奈,如果命運可以重新選擇,會不會一如當初的堅持,命運的鎖鏈是否前世就已經鎖定在一起,今生必須償還。亂世的英雄美人比比皆是,不幸的是妳只是其中之一,亦不足成歷史一筆。
-
海若有情
他的性慾特強,儼然像一匹貪婪的狼,毫無溫存體貼,彷彿他是為發洩而行房的。那段歲月,諶潔內心非常痛苦,她確想和老童仳離,各走自己的路。當年童沐天在綠島時,精神苦悶。他結識了一位肝膽相照的難友陳才富。此人曾苦練九九神功多年,童沐天跟他勤學苦練,出獄之後,他竟然可以陰吊半桶水。在那個回字形狀的獨立家屋,把諶潔整得死去活來,嗷嗷直叫,若不是兩人都是為人師表的教員,諶潔一定會向地方法院控告丈夫具有暴力傾向,辦理離婚手續。 諶潔忍受不了童沐天的性虐待,時常蓬頭垢面,三日兩頭拌涼麵。名義上為了驅暑,但是屋內蒜臭瀰漫,讓人聞到噁心,性慾無形中消失殆盡。童沐天和諶潔在漫長暑假,幾乎沒有同房。後來有了孩子,諶潔才獲得了解放。 童沐天步向晚年,他的功力已漸減弱,興趣淡薄,偶而喝了兩盅酒,興致來時,想慫恿老伴陪他快樂度春宵。諶潔推辭腰酸背疼、四肢麻木,或是謊稱自己心律不整,等看過醫生再說……老童只得走進書房,拿起了筆,長嘆一口氣:「唉,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
●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美枝姊,我十二萬分贊成妳這樣做!」 秀春肯定地說:「查某人畢竟是查某人,怎麼能跟人家查甫相比。以前聽人這樣說:『一個老公仔脯,卡贏三個少年查某』,由此可見,查某人的力氣,是不能與查埔相比的。況且,自阿順哥不幸遭受匪砲襲擊而身亡後,妳母兼父職、與山為伍,從早到晚,軋車、牛、犁、耙,辛勤耕作,為的就是把孩子拉拔長大。如今,孩子長大了,一個是能獨當一面的生意人,一個則是品學兼優的中學生,倘若是生長在我們那個年代,依他們姐弟的年齡和發育狀況,早已可以嫁娶了。現在妳的任務可說已完成了一半,別再那麼辛苦了,萬一累壞身體,教他們姐弟能專心讀書或安心做生意嗎?真到了那個時候,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我實在沒有想過那麼多,也始終認為做穡人只有上山耕作,而沒有生病的本錢。當有一天挑不起『粗桶擔』、犁田時又被老牛拖著走的時候,距離進棺材的日子也就不遠了。秀春,這是做穡人的無奈和宿命啊!」美枝激動又感慨地說。 「雖然我沒有做過穡,但自從住到鄉下來又跟妳上過幾次山後,才徹底地瞭解到做穡人的辛苦。美枝姊,不是我損妳,既然自認為體力已大不如前,那就必須認老,而認老就必須多休息。別忘了人生在世,除了關懷與照顧別人外,也必須為自己而活,這樣才有意義!」秀春開導她說。 「會的,我會慢慢地來調整自己的心態和腳步。」美枝點點頭說。
-
泉州巧遇不二齋
如果我生長在清代 霧季的春天會坐船到泉州府城去趕考 學問的追求與執著是我不二的選擇 但是時代變遷了 泉州府文廟的小巷裡 吆喝叫賣的盡是川味麻辣燙 串串香……… 閩南紅磚屋內的不二齋 客倌點道:京醬拌麵 芝麻燒餅夾牛肉 豆腐腦 一口酥……… 暢食京城的佳餚美味 此時 南方故鄉的海風迎面而來 洞簫吹起千古的惆悵 我非陳三 妳亦非五娘 為何今日千里迢迢又在泉州巧遇 醉戀前世今生的姻緣 青鸞對舞 鏡容花色 佳音傳唱千年又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