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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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陳先生並沒有刻意地去陪伴她或特別的招呼她,他必須坐在另一個角落,以方便長官隨時的傳喚和差遣。老實說,陪她坐在一起並非不可,對陳先生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從他冷漠的表情來看,對往日那段不愉快的事,似乎還耿耿於懷,豈能怪他不通人情。 當美娟看到陳先生手提公事包,時坐時站、時走時回,時而被長官傳喚交代新任務,時而聆聽長官的囑咐和指示,時而和長官交頭接耳談論公務,似乎對他的工作有了新的認識,也可以斷定他在這個單位所扮演的,絕對是一個重要的角色。於是她又一次地想著:如果陳先生能不記前嫌,繼續到她店裡來,任憑只是單純的聊聊天,她也會感到喜悅和歡心的。往後她一定會倍加地尊重他的人格和工作,也願意為爾時的無知和幼稚向他致最高的歉意,希望他能接受和寬容!然而,美娟能如願嗎?一切都是沒有答案的未知數,只是她個人的想法而已。 美娟想著想著,突然,她看到一位面貌清秀、氣質高雅、嬌小玲瓏、手裡拿著一疊資料的女生從舞台左側的帷幕旁走到陳先生的身邊,陳先生禮貌地站起身,隨後兩人一起坐下。女的攤開資料,微微地轉身面對陳先生,陳先生也轉身向著她,兩人的身軀在暗淡的舞台燈光映照下,幾乎快碰觸在一起。他們低聲細語極其認真地不知在討論些什麼?霎時,一陣無名的醋意從美娟心靈深處油然而生,讓她感到難過,也品嚐了一股濃濃的酸滋味。 儘管隔著好幾排座位,在微弱的燈光下,美娟依然能看出那位女生分明的輪廓,艷麗的面貌,以及一對讓男生無法抗拒的電眼,比起以前那位范小姐,簡直漂亮多了。美娟看著看著,除了感受到自己的土氣、庸俗外,也真正地看到一個麗質天生的小美人。而這個女生是誰呢?是陳先生的同事、朋友還是情人?美娟的心裡隱約地浮現出無數個新的問號,但她卻沒有勇氣去詢問、去求證,只能靜靜地,把它放在自己的深心中,讓它隨著歲月自然地發酵而後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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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東阿嬤
因為考上了南部的研究所,我負笈南下唸書,也因為在外租宿舍棲身,認識了可愛的房東阿嬤。 阿嬤今年七十歲,身子骨還是很硬朗,每天四點半都會起床到田裡忙農事。阿嬤的兩個兒子都住在外地,去年才將屋子重新粉刷整理出租。我是她第一個房客,我入住時,油漆根本還沒乾呢。也因為我是她第一個房客,她對我更是照顧有加,時常會拿她自種的蔬果請我吃,也會邀我一起吃她煮的晚餐。房東阿嬤不識字,只會說台語,而偏偏,我的台語破到不行。言語的障礙加上阿嬤既純樸又另類的思考邏輯,常讓我們的溝通鬧出許多笑話。 阿嬤對我前衛斑斕的服裝從未表示驚訝,只對我冬天在家穿拖鞋還穿襪子感到疑惑。 阿嬤問我:「妳穿拖鞋幹嘛穿襪子?」我回她:「這樣比較不冷啊。」 阿嬤光著腳踩在廚房的水泥地上,還是很疑惑:「穿襪子會比較不冷嗎?」我點頭。阿嬤羞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我從來沒穿過襪子,所以不知道。」 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阿嬤真是淳樸得可愛。 剛到嘉義唸書,不知道嘉義早晚溫差竟然這麼可以這麼大,明明中午熱到30度,晚上竟然可以低到7度!因為入夜實在太冷了,沒有帶厚外套的我,決定晚上到夜市吃飯時順便買件羽毛外套來穿。 阿嬤知道我要到某個夜市買外套,連忙阻止我:「妳麥(不要)去那買啦!」我問為什麼?阿嬤說:「那邊的衣服都是種田的人穿的,不適合我們穿啦。」說著,匆匆進房間,拿了一件小馬哥般的風衣給我。 「這是新的,我還沒穿過喔。」阿嬤戴著黃塑膠手套,熱情地遞給我。 我納悶阿嬤哪來那麼帥氣又誇張的風衣。只見阿嬤得意地笑,說這是某次她到鎮上的高經定製店作的,阿嬤說:「穿這款有氣質喔。才不會像那些『田家子』(種田的人)一樣喔。」 「謝謝阿嬤。」我尷尬地接過。 阿嬤滿意地笑了,頭上還戴著斗笠,雨鞋還沾著她剛下田的泥土。 有次我陪阿嬤看電視,台語新聞報導某牌「奈米水」含有懸浮物,阿嬤看了搖搖頭說:「真么壽,『洗米水』也拿來賣。」我跟阿嬤說:「阿嬤,嘿係『奈米水』,不係『洗米水』。」阿嬤一聽興致就來了,「『奈米』是啥米?甘有比糯米好吃?」這真是個大哉問,要我用國語解釋「奈米」我都不會了,更何況要解釋給沒唸過書的阿嬤聽。於是我只好轉移話題,問阿嬤平常都看什麼電視節目。 「我都看【意難忘】。」阿嬤說。 我問阿嬤,這齣甘有好看?阿嬤跟我抱怨:「我一直在看他們到底有什麼『難忘的事』,可是播好久囉!到現在都還沒講,到底是什麼事很『難忘』咧?」 我實在很難忘記阿嬤的妙問妙答。我安慰她,台灣龍捲風演到現在也沒有龍捲風,她才稍稍釋懷。 明明就是晚上播的連續劇,阿嬤卻在客廳戴起墨鏡看電視。 我心想,莫非是阿嬤看到太感動流淚了,不想讓人看到才戴墨鏡的?阿嬤真是性情中人啊!於是偷偷觀察阿嬤的情緒反應,發現她根本鎮定的很,沒有流淚的跡象。 我忍不住問阿嬤幹嘛戴墨鏡?阿嬤回我:「因為太光(亮)啦。」我抬頭,客廳的光還好啊。便又問她:「妳說燈太亮嗎?」 阿嬤說:「不是啦!是電視太光(亮)啦。」 於是我拿遙控器把電視亮度調低,「這樣有沒有比較好?」 阿嬤拿下墨鏡,高興地說:「有耶。」 沒多久,鏡頭換到下一幕,阿嬤又皺起眉頭:「電視好像又太黑了耶。還是剛剛比較光。」我覺得納悶,仔細觀察電視螢幕才發現………,哇咧!原來剛剛的場景是在醫院,白牆白床白袍,所以阿嬤覺得太亮;而現在鏡頭轉到黑社會開會的畫面,黑沙發黑地毯黑西裝,所以阿嬤又說太暗。我只好把亮度調回來,然後對阿嬤說,「如果覺得太光再跟我說。」 只見阿嬤爽朗的笑說:「免啦!我有黑目鏡啊!」我真是哭笑不得。 阿嬤的思考邏輯實在不是普通的另類。有次氣象台發布颱風警報,晚上吃飯時我跟阿嬤說颱風已經要來了要小心。 阿嬤問:「颱風何時來的?」我回她今天下午。阿嬤聽了,輕鬆地笑說:「可是下午已經過啦,免驚啦。」 真不知阿嬤是樂觀還是天真。 我接著跟房東阿嬤說,因為有鳥兒在我窗外築巢,每天吱吱喳喳常吵得我睡不好。 阿嬤說小鳥最喜歡到窗口跳鐵杆,因為跳起來「叩叩叩」很好玩。 我說我很困擾,小鳥不去別人窗口築巢,為什麼偏偏挑上我的窗口房間搭房子呢? 阿嬤笑了笑,說:「妳房間常常半夜還燈亮著,牠怕你寂寞要跟你作伴啊。」 呃!我的寂寞竟然被小鳥看穿,真沒面子啊! 又有一次,一隻壁虎闖進了我房間,到了晚上就吱吱叫,吵得我不得安寧。於是我決定去跟阿嬤討教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妙方可以把它趕出房。不過阿嬤只聽得懂台語,我得以我的破台語背水一戰。 以下為台語發音。 我:「阿嬤,我的房裡有一隻東西跑進來,扁扁小小咖啡色的,有四隻腳,會在牆壁上爬來爬去的。它跑進我房間,一直吱吱叫,很吵。你知道那是什麼動物,要怎麼趕它嗎?」(好像猜謎) 我正擔心阿嬤聽不懂,阿嬤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妳貢嘿係ㄅ一ˋ ㄏㄨˇ嗎?」 哇咧!從未說國語的阿嬤竟然說了國語的「壁虎」,真把我嚇的吱吱叫! 這也是阿嬤唯一一次說國語。 我跟阿嬤的妙問妙答實在數不清,便將這些有趣的對話寫到網路上,沒想到得到莫大的迴響。 我跟阿嬤說因為我寫了阿嬤系列,現在她超人氣。 我:「阿嬤妳現在出名了,很多人都說妳很古錐喔。」 阿嬤正在剝豆子,「係喔?」 我:「嘿啊!現在網路很多人知道妳喔。大家都馬都說妳很古錐。」 阿嬤:「咱嘉義又沒有『網路』,那條路在台北喔?」 「我………再問郵差好了。」 阿嬤的話有時天真,有時充滿智慧和疼惜。甚至有網友說阿嬤是透過哲學的角度,對世界作出蘇格拉底式的詰問。不論到底是天真還是智慧,和親切又可愛的阿嬤互動,儼然成為我在鄉下唸書的最大樂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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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膽的女人
金豬年的元月十二日,醫院的腹部超音波,意外的發現我的膽囊裡,有著數不清的石頭,醫生告訴我:「這是個意外的發現,妳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建議妳趕快手術………。」 超音波我看不懂,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抵達外科,又照了一次超音波,確定無誤,醫生細心的畫了一張圖,將器官的分布及大小石頭的藏身地點,一一解讀,正重感冒的我,只是上醫院看感冒,沒想到會有這意外?很不能接受即將面臨的考驗,強忍奪眶而出的淚水,鎮定的聽他把話說完:「妳現在重感冒,先把它治療好,然後回來門診排時間,要全身麻醉………」,他說得很清楚,我聽得很模糊,我已在家裡躺了好幾天,昏沉沉地,被孩子的爹,硬拉著上醫院,坦白說,經歷了醫院的幾次誤診,失望透頂!我真要接受手術嗎?這問題,一路上盤旋迴繞在腦海! 任何的手術,沒人敢保證百分之百成功,萬一,我是那百分之一的意外?投胎轉世去了,我的四個孩子,他們怎麼辦?而且,我既愛美,又怕冷怕痛,好端端一個人,身上坑坑洞洞,如何承受? 認識秋之後,對他的信任一頭栽,每遇難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常常忘了他已身在海的另一方,企圖從他那兒,找到不挨痛的資訊,結果卻是失望的掛了電話,手術非動不可,一向有求必應的他,輪到我病痛時,他無法減輕我的痛啊! 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寧可忍痛,也不在身上挖洞,反正離陷入昏迷,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孩子,孩子們抱頭痛哭,我何嘗不是? 秋的一通電話,改變了我的想法,他告訴我,二十年前,他父親因膽結石,腹痛如絞的經過,發燒、黃疸,疼得在地上打滾,難逃挨刀的命運!當時,他才唸國中,對那一幕,記憶猶新,並告訴我,如果再拖,可能將有的後遺症!我嫌他煩,怪他喋喋不休、嘮叨不停,一點都不了解病人的心情,數落之後,他不厭其煩的勸導,心中的疑慮,也在一問一答間,重拾了我對醫療沒信心後的稍微信心,最後,我答應他,等感冒好就回醫院報到。但答應之後,我就後悔了!理由簡單——怕冷,怕痛、怕失敗! 才幾天光景,M號的長褲,已顯鬆弛!自醫院宣布身體微恙後,多愁善感的心,擾著思緒,既不想見陽光,亦食不知味,隱忍腹痛,只想多張眼睛、多看世界,尤其是我那群可愛的孩子,心有牽絆,不願萬一啊! 心煩悶,不願俗事惹塵憂,尤以辜負社區理監事們的厚愛,總務提名我擔任社區會計一職,理監事會議無異議通過,當理事長和總幹事來家中,謝絕了他們誠摯的邀約,期盼有能人接手! 有一天,唸小一的兒子,放學後回家,他告訴我:「媽媽,同學的阿嬤,說我的衣服怎麼那麼髒?老師聽到了,跟他說,媽媽生病了!」有潔癖的我,竟因洗衣時的使不上力,讓孩子難堪?曾幾何時,我的孩子在學校,是師生眼裡的模範生,曾經,我這做母親的,是其他媽媽學習的榜樣,不久前,剛接受國語日報記者的訪問,我還很灑脫的暢談媽媽經,告訴她,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我要一路陪伴,如今,兒子捎來的信息,我很難過,幾經思量,握筆沉重的在連絡簿寫著:「不能將孩子的衣服洗淨,為人母者,深感羞愧,感謝昭銘阿嬤的指正!」好羨慕那一位同學的母親,凡事有婆婆打點! 元月十九日,信守承諾地回到門診,又驗了一次小便,紅血球與蛋白尿依然存在,醫生:「妳的腎臟有沒有什麼問題?」 「追蹤十幾年了,有的醫生說有問題,有的醫生說沒有問題,我不知道要聽誰的?」心頭的抱怨,傾筐而出。 「找個時間去看一下腎臟內科。」外科醫生好意提醒。 「好!」我接著說:「不知道超音波那頭,我還有什麼器官出問題?既然要開腸剖肚,希望一次解決!」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有勇氣進入手術室,割肉一次痛,期望痛這一次就好!可是,可能嗎?耳鼻喉科說我神經受損、聽力衰退?婦科說我有子宮肌瘤?心臟內科說我二尖瓣脫垂?神經內科說我偏頭痛?腎臟內科說我腎臟也有問題?還有大大小小的病痛,我真的可以抬出去了?機器已壞,送廠維修,未必有救啊!如不能福壽全歸,穿個「七層衫」,鐵定含恨而終!我還沒娶媳婦、還沒當阿嬤呀!雖然大兒子交女朋友了,正副班長是公認的「班對」,才小一,還要讓我「待命」多久呀? 元月二十三日,我要孩子們乖乖上學去,誰也不能掉眼淚,媽媽很快就回來!說這句話的同時,亦為健康賭性命,面對未知的未來,心如刀割呀! 上了美容院將髮絲吹梳整齊,返家後,取下了全身首飾,沐浴更衣,擔怕「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將家中大小事務,簡單交代孩子的爹!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醫院,辦完住院手續後,到病房換了手術服,開始了心電圖、照X光、驗尿、抽血、吊點滴、灌腸。 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秒針、分針與時針,滴滴答答叫不停,顫抖的身子蜷曲在一起,眼淚如決堤般的不聽使喚,好想回家! 擦乾眼淚,撥了通電話給秋,問他開刀房會不會很恐怖?那陰森駭人的景象有多嚇人?才開口,就淚如雨下,活到這把年紀,還像三歲小孩哭哭啼啼,羞死人了!他邊安撫著我的情緒,邊告訴我,進了手術房,麻醉之後就睡著了,無須擔心………。 跨進了那一道冰冷的門,全身顫抖不停,當躺上手術檯的那一刻,背部溫溫熱熱,手腳卻是冰冰冷冷,心裡惦記著的,仍然是我的四個寶貝! 男男女女的醫護人員,各就各位,他們的穿著,由頭到腳,綠意盎然;為我操刀的醫生,五十七年次的他,知道我緊張,除親自到病房迎接,亦營造輕鬆的氣氛,他說,他也有四個小孩,和我一樣,前面兩個女兒,後面兩個兒子,一旁的醫生則答腔:「你們倆人同病相憐!」 我問他:「醫生是高水平的人,許多人講究重質不重量,難道,你也有延續香火的壓力?」 「對啊………」老家古崗的他,的確有。 那位高高、壯壯的醫生,幫我麻醉後,頭上的照明燈、壁上的時鐘,越來越模糊,漸漸的,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 醒來時,已在恢復室,護理人員拿掉了氧氣,大姐就坐在床邊,要我勇敢!先生也抱著小兒子在一旁陪伴,母親和嫂嫂及兄弟姐妹們都來了,親情的滋潤、友情的關懷,雖然一身病痛,我會勇敢的撐下去,睜開眼睛的感覺真好,又可以見到我愛的人! 當甦醒的那一剎那,麻醉已散,傷口爆痛,打了止痛針,微微緩和!該死的秋呀,問他手術疼痛的程度為何?他說就像生小孩,這比生小孩痛多了!我又忘了,他是男人,又沒生過小孩,哪知道有多痛?當藥效過後,又是爆痛連連,恨死他了,我要把指甲留長、磨利,他日相遇,再狠狠的扒他一層皮! 腰髣如斷掉般,腹部的傷口又疼痛異常,堅持不再依賴止痛針!就連身上的導尿管,也想拔掉,只是此刻,不能動呀,就讓那一條長長、細細、透明的線,在雙腿間游移! 術後微燒、全身無力、血壓偏低、頭暈得厲害、耳朵有如蟬鳴般,可愛的護士,怕我暈倒,除要我小心,一會兒,就到病房幫我量血壓,交班時,也特別強調,出入醫院多次,這回,沒碰到半個晚娘!多溫馨的外科病房! 膽囊裡,十顆茶褐色的石頭,隱匿其間,腹中作怪多時,很幸運,遇到體檢家醫科的何林楨醫師,看我坐立難安,腎臟超音波又須將近一個月的等候,當機立斷,排了腹部超音波,使我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病因,接受治療! 元月二十四日清晨,左手注射點滴的部位,紅腫得像麵龜,點滴重打,這回換右手,再挨一針! 元月二十五日,終於排氣,拔掉點滴與導尿管,自由多了!只是,頭仍然暈、傷口仍然痛,下床有點辛苦!而多日的禁水與禁食,終於破戒了,大姐煮來稀粥,以漸進的方式,慢慢適應! 元月二十六日,躺在病床閒閒沒事做,瀏覽病房的每個角落,由天花板、窗簾………,順勢而望,就在陪伴床的下方,發現了一個毛絨絨的東西,一隻又粗、又黑、又大隻的老鼠,那軟綿綿的身軀,在那兒鑽呀鑽、跑呀跑,嚇死人了!真怕牠發狠的到床上咬我!醫院裡的一位員工,拿來了手電筒,四處尋找,但牠已一溜煙不見了!那位先生拿著透明膠帶,將微微脫落、黏在一處長方形小洞口的那片厚紙皮,鋪平、黏緊,以阻隔鼠輩橫行, 又取出了黏鼠板,上面放著一小片餅乾,引鼠入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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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只要能進去就好,坐在地上我也不會計較。」美娟興奮而不在意地說,內心卻也有點悸動。她此時心中所想的,或許不是純然看晚會,而是試圖尋機接近陳先生,好親自向他解釋和致歉,冀望能得到他的諒解,以便繼續維持那段得來不易的情誼。更希望假以時日,能把友情化為愛情,共同攜手走向幸福的人生旅途。這似乎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陳先生協助她們關上門板,又等她們更衣和化粧,兩人出來後,秀秀依然不失其端莊和清純,美娟卻顯得有些妖艷,甚至還刻意地灑了一點香水,那種不自然的野香味,聞過後讓人感到難受。像她這種妝扮,較適宜於一般社交場合,到官比兵多又有外賓在場的擎天廳,是較為不妥的。陳先生的內心有一絲小小的反感,但並沒有說出口。 沿途上,陳先生目視著前方,並沒有刻意地和她們交談,美娟也不敢先開口,平白地錯失向他解釋的機會。陳先生只一心一意想把秀秀帶到王高鴻先生的身邊,讓他們彼此間多一點認識,除了對長官有所交代外,也可以讓王先生知道,他和維揚深厚的朋友關係。 抵達擎天廳時,距離開演時間還早,司令官和勞軍團團員均未蒞臨會場。當陳先生帶她們從後門進入、看到座位上全是清一色的軍人,以及這個鬼斧神工的地下堡壘時,兩人同時感到訝異和不可思議,除了東張西望外,甚至有裹足不前的窘境。 陳先生暫時安排她們坐在左側的工作人員席位上,並向組長簡略地報告。組長看看秀秀,頻頻地點頭對陳先生說:「難怪王高鴻先生一捐就是伍萬元的勞軍款,原來他是想來看看這個漂亮的金門媳婦。」 「這個女孩不僅長得清純秀麗,待人也相當誠懇有禮。王維揚能娶到這麼一位好老婆,是他的福份。」陳先生回應組長說。 「是不是你幫他們介紹的?」組長笑著問。 「他們自己認識的,我只是幫他們敲敲邊鼓而已。」陳先生據實說。 不一會,司令官陪著勞軍團來了,當值星官喊口令向司令官敬過禮後,陳先生帶著秀秀來到高級長官席位。王高鴻先生見到秀秀時,簡直驚喜萬分,除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外,並向同來的團員一一地介紹著。一陣騷動後,也同時引來許許多多羨慕的眼光和無數的讚美聲,讓純樸無瑕的秀秀受寵若驚。 晚會正式開演時,秀秀被安排坐在王高鴻先生的旁邊,而美娟呢?只好坐在工作人員席位上。倘若和同來的秀秀相比,雖然有被冷落的感覺,但一個平民百姓,能不受衛兵憲兵的盤查,不必手持入場券,直接進入這個名震中外的擎天廳,觀賞明星歌星演出,何嘗不是她此生最大的榮幸! 坦白說,工作人員席位,是承辦單位控存的位子,並非每個官兵都能擅自就座。如果沒有工作人員的識別證,或承辦人員事先和憲兵打招呼,一旦擅自坐下,馬上會被維持秩序的憲兵同志請走。美娟能坐在這裡,可說是享了特權,比起她先前所說的:「只要能進去就好,坐在地上也不會計較。」簡直好上千百倍。實際上工作人員的座位,就在高級長官席的左邊,距離舞台最近,看得最清楚,相信她會滿意陳先生所做的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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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枯井
努力了又努力 終究是注定了的一生 孤殘 張著孤獨的大眼 一輩子 望著瘦瘦的天空 就連雷電閃過響過 也都沒眨過一下 世界卻已變的蕭條頹圮 僅存的眼像是瞎了 瘦小的天空不再晴朗 那隻大眼仍瞪著 黑黑的,洞 隱藏了什麼 秘密愛情 還是埋葬了什麼 青春生命 在漫草堆中 尋覓了又尋覓 終究是注定了的一生 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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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厝裡的童年
在2006年的中秋節,古厝翻新完工,全家人又再一次聚集在古厝的院子裡賞月,看著嶄新的「新」古厝,我的心中不禁揚起了驕傲之情,多少年了?佇立了多少年了?這樣世世代代的守護著我們。 猶記得小時候,不同於其他都市的孩子,我的童年,多了份純樸、田園之樂趣。自我呱呱墜地以來,我就住在古厝裡,因此對它產生了一份特殊的情誼,小小的心靈裡也認定它就像守護神一樣,一直守護在我們的身旁。古厝旁邊有一棵高大的龍眼樹,以及兩棵枇杷樹,每到盛產季節,樹上都會長滿了豐碩的果實,常常讓我們吃得津津有味。也許是頑皮吧?手腳靈活的我,蹦蹦跳跳的,趁著大人們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爬到樹上,不過這下子可糟糕了,爬上容易,爬下可難了!從樹上向下望,正想驕傲炫耀時,恐懼馬上席捲而來,不知所措的只能號啕大哭,聞聲趕到的祖母,只好一邊安慰著我,一邊找「救兵」,這場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也在歡笑中落幕了!而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敢爬樹了。距離古厝不遠的田地,是阿公工作的地方,阿公是一個不怕辛苦而且腳踏實的的「種田人」,種了很多蔬菜水果。那時年紀小,也想學阿公種田,所以常常當個跟屁蟲,跟在阿公的後面,卻又幫不上忙,只能靜靜的站在田埂上,看著繁複的耕作。有時候,阿公種了很多地瓜,我們就會找一天,在田裡烤番薯,令人垂涎三尺的金黃色番薯,是兒時讓人期待的的美食呢!古厝的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我們孩子們遊戲的天地,「跳房子」、「救兵」、「救城國」好多好多遊戲,玩得不亦樂乎,大家的臉也都笑的紅咚咚的,燦爛的笑聲響遍古厝的每一處。涼涼的夏夜裡,我們搬了小板凳,在院子裡乘涼,數著星星、聊天談地而不沉迷於電視,讓我享受到和親人聚在一起的幸福、快樂。每到過年,古厝裡的「灶腳」總是熱鬧非凡,奶奶和媽媽忙著做年糕、紅龜粿,小孩子則幫忙撿木柴,當然,我們期待的是剛做好的年糕囉! 搬到新家後,我還是時常想起那段在古厝裡幸福的童年歲月,所以經常一個人跑回古厝,坐在廳前,細細回想兒時樂趣。就這樣一年過了一年,我漸漸長大了,很少再跑到古厝裡了,就在我驚覺時,古厝旁邊的樹已經不長果實了,泥土地也鋪上了水泥磚塊,記憶中熱鬧的古厝,一下子顯得孤零零的、黯淡的佇立著,少了我們叮噹般的笑聲;少了我們遊戲嬉鬧的吵鬧聲;少了的是那份以往人們深厚的情感。或許孤單,朱紅的磚塊少了色彩,牆壁剝落了,正如一個邁向盡頭的老年人,靜靜的等候凋零。 接受了政府的補助,阿公決定好好整修這座充滿所有人回憶的古厝,讓我們大家的回憶,因為它的存在而更加深刻。在整修期間,每當一有空閒,我總會跑到那兒觀看工人們工作,心裡也期待著它嶄新的一面。終於,在大家熱切的關注下,古厝翻新已經完工了,披上新衣裳的古厝有了煥然一新的樣貌。「看!這裡原本有一個大洞,是之前八二三炮戰留下來的。」「這裡,使你小時後跌倒的地方,頭上撞了一個大包呢!」「………」阿公興奮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東看西望的,眼裡透露著興奮之情。我知道,這裡擁有太多人深處的記憶,太多人不能忘懷的的回憶,或許這一次,我們找回了那些深藏在心理寶貴的回憶。朱紅磚瓦、平滑的牆壁,翻新後的古厝,散發出一股溫柔的氣息,我站在院子中央,觸動著內心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我的童年、爸爸的童年、爺爺的青春,甚至前幾代的祖先,居住生活的地方─這座古厝─保護著一代又一代的子孫們,守護著ㄧ代又一代。就算現在時代再進步,就算大樓高廈林立,回到這裡,讓我看到最真的自己,最真實的情感,謝謝!我歡樂的童年。 叔叔說:「燕尾升起來了,代表著一個欣欣向榮的未來。」「是啊!」我望著那高高飛起的燕尾,輕聲的說。「嶄新」的古厝現在有了新的使命,不只要保護我們代代的子孫,更重要的是傳承我們家鄉的文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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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的第二金同廈故鄉─印民蘇島峇眼亞比埠百年滄桑
話峇眼開埠於公曆1878年(清光緒四年歲次戊寅) 捕魚者歸航,大多光顧露天講古攤,攤址設在空地廣場,提燈夜講,以消磨無聊時光;其中較有名氣者,公推講古經,繼而彭九騫、許文字、最後一位至收場為止者是洪加調。如今,講古這一行業已不復在;當時演戲、講古,題材多以忠孝節義傳說歷史故事為主,故一般人喜愛劇中人物,看後,聽後,都有深刻印象。逢年過節,才有各式各樣之賭博,社團靜修軒,多為文人雅士聚集之所,每年元宵,農曆正月十五夜,一連數晚,舉辦燈謎猜獎文娛活動;民間多以花燈鬥艷。 此間書塾較學校為普遍,戰前,洪文條、楊明珠、蔣篤敬;戰後林風詠、許成都、洪福開、洪水池等,都是名師表中之佼佼者。學校以繼中華公學之後,又有天主教主辦之荷華學校,教學較偏重荷語英語二門,後又改為華英,再改為海星學校;基督教主辦之美華學校,後改為衛理學校。當時學校與書塾,雖為數不少,但老一代者,多重男輕女,能受教育之女性,不到男性之五分之一。 書法界也好手如雲:陳篤初書寫大字,生動有力,真有天資,再加上苦練,終成出神入化之書法聖手,埠中商號招牌,多出其手筆:楊篤裕筆法老練:許祖經、邱思漢較慣寫隸書;勞動界有林樹湘,大字活潑有如龍飛鳳舞:許昔地、洪添才都屬書法老手,至今尚無人能匹敵。 妓女這行業,多為外來貨,如戲班公演,因故解散,女旦多墜落風塵,青樓待客;當時若單身漢無能力返鄉者,多由媒婆撮合成婚,組織家庭。 峇眼亞比,自開埠以來,外地土民與華人相繼大量湧入,但一向相處融洽。日本戰敗投降後,荷蘭政府把政權移交印尼,剛宣佈獨立,全國各地治安尚處於真空,雖有華警組織協助地方自治,卻在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二日發生了史上絕無僅有的排華事件,當時是由一夥外島歹徒,彼等一律都蓄長髮,來到峇眼與一小部份頭腦簡單愚昧,易被煽動和挑撥者配合,燃起一股仇華氣燄,他們一來就行搶劫、殺人、放火,呂僑領清波也在這場事件中遭到殺害,動亂延續數日才被敉平,那次因想息事,不做追究,但部份歹徒逃跑去,再往外島招兵買馬,重新組織,於同年九月十八日捲土重來而發生第二次排華事件。但事件平息後,當地土著也明瞭中了外來歹徒奸計而引起戰禍,很多華人也因家當被搶,房子被燒,財物損失,人命傷亡,而從此遠離峇眼亞比往外地求生。 一九四八年馬來亞高盧地域,海盜猖獗,流侵至峇眼亞比,企圖徵收保鏢費,以擴充地盤,勢力之大,非華警所能對抗。首領陳德威,聽說十八歲就執首領權,心狠手辣,所向無敵,想不到全部犧牲在峇眼亞比。在全體警民合作之下,只數小時之間,海盜全軍覆滅,當時華警還曾得到馬來亞英聯邦政府表揚嘉獎。 一九四九年,赤旗東方飄,全球受動搖。峇眼亞比也難避免;時印尼治安已能顧及,華警也已解散。「東風吹,戰鼓擂,現在的時候誰靠誰,莫道南風常吹北,北方也有轉向時」,大約在五十年代年青一代多持不同政見,與老一派分庭抗禮,遂成立泉義山同志會,為左傾總部,組織中華總會為號召,轄下有青年學習社,出版大眾報及創辦大眾學校,宣揚共產思想馬克思主義,後又有機工工友聯誼社,呼召勞動界,而出身中華公學持不同政見之學生,又組織中華公學同學會,出版洛江日報,此屬左傾集團,以對抗每日電訊報,以後又有峇眼青年勵志社,發行峇眼青年月刊,後改出版峇眼日報,中興青年同志會,出版中興旬刊,後改出版中興週刊,為右傾刊物。當時雙方文壇對壘,呈現出一片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欣欣向榮景氣,筆戰文采,旗鼓相當。健筆有沈清壽,為韓江公會文書,華僑總會總務,每日電訊總主筆,學貫古今,有潮州秀才之稱許祖經,原為早期華僑總會秘書,後投入左派大眾報為總編輯兼大眾學校中小學校長。李鴻章,青年學習社理事,屬少壯派傑出人物,大眾學校創辦初期擔任校長兼大眾報主筆。康朝進,青年勵志社理事,峇眼日報股東人。黃子勤,中興旬刊編輯。此班文人才智學識之淵博,可嘆為觀止,惜原稿已無人收存,此為峇眼亞比華文全盛期。俗語曰「物極必反」,至巴東反政府事變,印尼各地華文報刊均受停刊厄運。所有家族會、社團均被禁止活動,峇眼亞比最高學府中華公會此時也被迫改名為「華希寧」印尼學府,開始停止以華文授課,但報界最後又有《廖島日報》之誕生,但營養不足,出版不到三個月又奉令停刊,路人多譏其名稱有問題,蓋未料(廖)先倒(島)也。 此時,峇眼亞比海面已逐漸全部浮滿,碼頭、港口轉向。天地之變動就是這樣玄妙莫測,昔日繁盛興旺氣象,已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淪為歷史陳跡。峇眼人士若要外出,那時還沒有陸路交通,一切往來都靠船運。當你坐在船上時,隨船駛出港口,隨處都可看到一望無際之水柳樹林,樹上樹下,都有滿滿成群結隊的猴子,有的跳躍林間,有的沿岸挖泥捕捉小螃蟹及小魚充食,可謂是一幅天然動物園奇觀。沿海還可看到處處的「蝦隴」,是用木柱或梠檬柴,插成一排在海中,然後把網掛上,是專門捕蝦的:還可看到一座座的「橧枰」,是建在大海中的捕魚屋兼有晒魚場地。 「七星」是一種舊式的捕魚帆船,沒有安裝機器,每當要出海捕魚時要僱用機動船拖到外港,然後,才揚帆起程。每次滿載歸來時,還要用專門挑夫,把船艙中的鹹魚挑上「排埕」。不但如此,船上漁夫還要進行染網,把魚網浸在「澀水」裡,然後還要蒸網、捕網,一些瑣碎工作,也要花上數天才能弄清楚,有時還要更換一些「浮囊」;那時沒有生產塑料「浮囊」,多數用「腳竹」去皮當作「浮囊」。要出海前,還得進鹽辦伙食,遇到員工不跟著出海,還得找臨時暫工來代替身。為船的主人真是要忙得團團轉,白天要督促員工操作,晚上又得見「排埕」主人處收賑。 後來興起「放綾」和「唐絲」,角網是用尼龍線或塑料線製成的,不必染「澀」,不用晒網,只要將破裂的網補補,就輕省得多了。漁夫就多轉途去「放綾」和「唐絲」。因此,很少人願意去當「七星」的漁夫。「放綾」漁船是用機器推動的,而且每艘船只須用三個人,所以「七星」魚船就逐漸被時代所淘汰了。 繼而適逢與大馬來西亞對抗時期,原有主要與星馬商業來往航線,全面斷絕,只得再另闢國內其他航線。市場陷入慘淡景況,幸虧「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窮則變,變則通,此時傳來拖網漁船外出捕魚成績可觀;於是造船業大興,給峇眼亞比帶來曙光,因拖網船越拖越遠,所以船隻就越造越大,從廿多噸到整百噸;這個時期又興起造川航爪哇島的貨輪,從百多噸到五、六百噸的都有。這個年代,可說是峇眼亞比的船務黃金期,因為一艘大船的設備,所需物資,影響所及,各行業幾乎跟著牽動興盛。 在此六十年代,當時唯一可供「小駁」運輸貨物到市區的是「鹽公司溝仔」,用「小駁」從頂芭油棧處,將貨船從蘇北運來的日用必需品如:大米、蔬菜、豬隻、雞鴨及其他的貨物,用「小駁」將它駁載,順著「鹽公司溝仔」運來市區。這條「鹽公司溝仔」當潮退後,成為一條小溝時,貨物就要等漲潮時「小駁」才能行駛。 到了七十年代,這條唯一供運輸貨物的「鹽公司溝仔」也不能行駛了,後來也成為陸地。這時,在上芭的「排埕」和「船仔寮」都紛紛遷往外港規模較大的「船仔寮」;有猴獅、陳才、陳志、福金、猴江,工人從三、四十人到整百人不等,這幾家除了製造拖網船外,還製造大型的貨船,其中以陳才最負盛名。這些造船家,實在賦有天生聰穎資質,沒有一個受過幾何、代數、專科教育,而能在這幾年中,造出數千隻排水量數佰至千噸漁船及大貨船,若非原材料短缺難求,督造萬噸級大貨輪,並非難事,峇眼造船原材料,全用天然樹木,因老年大樹木已難尋找,故無其他原料可代替。拖網船一隊又一隊遠征重洋,為峇眼亞比帶來了豐富外匯,而峇眼人此次出擊,卻分散至印尼各地。可謂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峇眼亞比之家人,其他,未能同漁船遷徒外島之家人,只有依賴外匯,此為峇眼亞比靠外匯生存之時期。為求方便照顧及家屬老幼,俾能團聚共敘天倫,峇眼人再一次大出發,每月都有數十家搬遷移走,隨漁船流動定居各地,因魚蝦自捕,除補貼菜肉油米之需,家費伙食更為節省。 一九七九年,拖網魚船被禁止作業,部份漁民轉向商場發揮,處境改變思維,商場求職,男女均需憑學識,走出井底蛙生涯,思潮大開,則重視男女教育平等,把希望寄托在栽培兒女,促其前往大城市升學,謀職,而後定居,即可接家人脫離峇眼亞比,此就是由漁村走向城市的第一步,但部份人認為,桐油瓶子本是盛桐油的,再來一次鹹魚翻生大追擊,把小魚船擴大,再到深水地界捕捉鮪魚或稱「都拿魚」;把市場擴大至國外,以一貫作業,捕、賣、空運,銷售日本,椰城等地,一手包辦經營。然後,把賺到的利益,再投資到其他企業,分為多方面發展。 百年峇眼亞比變遷,搬走者又有外來人填補真空,留下來者繼續繁殖。據云:邇來當地魚蝦少之又少了,卻紫氣東來,不曉得從何處,大批燕鳥陸續飛來吐涎築窩,昔日之漁港,又像變魔術那樣神奇的成了燕窩生產地。 一九九八年九月十五日,晚上八點左右,與印尼全國其他地區所發生的暴動,如出一轍,都是被某些不法份子所利用,使峇眼亞比華人遭到空前大浩劫;峇眼主要商業區,全數被毀,歹徒到處搶劫縱火,市場陷入一片火海,電流中斷,治安人員不見一個。 百年辛辛苦苦經營創建之宏業,毀於一夕,幕後政治黑手,不得而知。災後重建,因燕窩收獲成績斐然,使峇眼亞比地皮狂漲至每公尺二百五拾萬盾,打破歷史上地價最高峰紀錄。通過苦難,走向歡樂,峇眼亞比人氏,在不利與艱難的遭遇裡,能以刻苦耐勞的毅力,及百折不撓的精神,共同建築發展當地的經濟,更有的在外圍發展成為銀行家、事業家、航業家等,以及國寶級之人才都有,因限於環境及種種難題,致未能表明身份出處,也只能隨其自然,此實在也足可留下一頁珍貴的史實。但峇眼亞比亞比(Bagan siApiapi)是否尚有潛力再成為開創經濟先鋒的弄潮兒?則有待將來歷史的見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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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並非我不懂禮貌或不重視孩子的婚事。金門目前的情況相信你清楚,島民依然遭受到種種的限制,想出一趟遠門談何容易啊!爾後如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就請王先生、王太太多多包涵吧!」 「這點我瞭解,總說一句都是戰爭惹的禍,但這種敏感的事有時候也不能講太多,希望有清平的一天。」王先生心有所感地說。 來福苦澀地笑笑。 「來福兄,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有關孩子後續的事,我會囑咐維揚直接和秀秀連絡,假如有解決不了的事,相信陳先生也會幫忙的。」王先生說後,看了一下腕錶,隨即站起,「等一下還要跟勞軍團到醫院慰問傷患,來福兄,我就不打擾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到台北來。其他孩子如果不嫌棄的話,無論升學或就業,儘管到家裡住,我王家的人有飯吃,秀秀的兄弟姊妹絕不會挨餓,這點我王高鴻以人格保證,請你相信我!」 「謝謝、謝謝,」來福緊緊地握住王先生的手,「你的誠意,我心領了。」 那晚,台視公司演藝人員,特別在擎天廳演出勞軍晚會一場,向防區官兵賀節和致意,由司令官親自主持。 為了對老長官周顥將軍有所交代,以及對王高鴻先生聊表敬意,陳先生擅自向組長建議,邀請秀秀到擎天廳看晚會,並安排她坐在王先生的旁邊,好讓他倆多談談,組長非常贊同他的想法,並當面指示由他逕行安排。 晚飯後,陳先生坐著組裡臨時調用的「金防部秋節慰勞慰問專車」來到美娟店裡,當他說明來意時,秀秀簡直喜出望外。一方面她從未到過擎天廳,可以順機參觀參觀;另一方面可以和未來的公公多聊聊,彼此多一點溝通和瞭解,好縮短將來見面時的距離。 「表姊可以陪我一起去嗎?」秀秀問陳先生。 「可能沒有好位子坐,」陳先生不好意思推辭,「如果美娟老闆不介意的話,當然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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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軼聞二則
粉牌仔祖 近年來為了整理家族世系譜,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即是在祖先神龕外側,會另外立設,用紅色紙張貼在牆壁,或貼在木牌上,所謂的「粉牌仔祖」,經由詢問對金門民俗精通的「曹嬸婆」黃宛女士,據她所言:一般人家中都有設立「粉牌仔祖」,其用意乃有些幼兒不易生養者,會求神問卦,前世的冤親債主糾纏不清,故立「粉牌仔祖」來祭拜,以求前世冤魂不再來糾纏討債。一般被糾纏的幼兒,不論是否存歿,「粉牌仔祖」都未被撤除。存活成長者,感謝「粉牌仔祖」保佑;不幸早夭者,因未傳後代,故會在家族中找出一人繼承為契子,「粉牌仔祖」即由繼承契子祭拜。久而久之,各家各戶,仍有在祖先神龕外側,另立有「粉牌仔祖」和香爐祭祀之。 差仔簿 幼年時,遷居臺灣的金章嬸返鄉省親,贈父親《居家常備不求人》一書,書中有一部分是關於「差仔簿」,父親喜得此書,如獲至寶。以前是放在舊家後房木櫥的抽屜中,從此左鄰右舍有久病不癒的疑難雜症,便會透過此書,藉由發生病痛的起始日,查看沖犯那尊鬼差,依照書中指示的方位和距離,趁夜間四下無人時,以避免沖煞路人,準備簡單牲禮祭品和庫銀小金紙,面朝著祂當值的方向,上香膜拜祈求,以解其病厄,此過程稱為「謝差仔」。「差仔簿」亦有人作「冊仔簿」,在閩南語讀音相近。在昔日衛生條件不佳,醫療資源不足的年代,祈求心靈平安,和敬畏神祇的駝鳥心態。鄉下地方諱疾忌醫,一旦有病痛,便手足無措,到處求神問卜,以求病症痊癒,也不知真有神助,或是個人產生抗體作用,使其不藥而癒。 此書一直延用三十餘年,封面已脫落,前幾頁有被蛀蟲啃蝕的小洞和沾污,顯示以前使用頻繁,搬家後鄰人仍上門詢問者眾多,有時父親不在家時,我便代為告知。直到新居翻修地板磁磚時,搬運雜物後,書冊不知流落何方,也無法再替人服務。 以現在觀來,當時確實有點冒險,萬一延誤病情惡化,導致不可彌補的遺憾,可真罪大惡極。所幸並無意外發生,冥冥之中,還有一點好運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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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甲子的堅持─後浦的銀飾打造師
「後浦」是金門最熱鬧的城鎮—金城的舊稱。堅華銀飾位於金城鎮珠浦北路二號,也就是總兵署的後側。當島上的銀飾師傅逐漸凋零老去之後,「堅華」成為唯一的手工銀飾店。 今年八十歲的傅維堅先生在此開業六十年,與太太結褵也六十年了,扶育了二男一女。當被問道為什麼要取「堅華」當店名,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含意?他微笑地說道:『我跟太太的名字,各取一字當作店名,太太名叫「李雪華」,所以店名叫作「堅華」。』原來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浪漫的典故! 目前銀飾大部份已被製造廠使用模具,大量生產;再加上金飾店也兼賣銀飾,市場競爭的情況下,生意已不像當年了。目前店裏除了陳列一些批來的現成商品外,最主要的手工打造銀飾,就是上頭有兩顆鈴鐺的「幼童腳環」,這也是傅先生最拿手的技術。 將材料作成一粒粒的圓球,再將銀編的鐵環圈箍在圓球上,然後打洞,再置入一顆顆的小球,最後將鈴鐺外表磨亮………,如此方才大功告成!另外,直到前幾年,傅先生還製作一種內可放置神籤的銀項鍊;精巧的外型,打開後,將籤摺放其中,再合上,用以保平安。傅先生有點自豪地表示:其他地方可見不到這種特殊的銀飾設計。由於傳統銀飾日漸式微,目前傅老先生僅繼續堅持嬰兒腳環的製作,每隔一段時間,店裡的嬰兒腳環賣得差不多了,才會見到傅先生坐在店裡,開始嫻熟地運用那些他已經使用了一甲子的打造工具。 傅先生的技術從哪學來的呢? 他說,他的父親本身就是銀飾師傅。他從小觀察學習父親的技術,耳濡目染,就這樣傳承下來。至於父親的技術,則是跟金門的老師傅學的。 目前傅先生的小孩都已成家立業,居住在台灣,現在家裏只剩兩老。他說,年紀大了,體力較差,去年特別加裝電動捲門,每晚打烊時,方便許多。 堅華銀飾,小小的店面也是傅先生的工作室。店裡最具歷史的二樣工具,一是打造飾品時,用來當做敲擊底座的大木頭;二是,父親傳承下來的,一個典雅的古老木櫥,上面有漂亮的木雕,其歷史已渝百年。長久的使用以及歲月的累積,被磨得發亮的木櫥,靜靜地陳述了兩代銀飾師傅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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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的第二金同廈故鄉─印民蘇島峇眼亞比埠百年滄桑
話峇眼開埠於公曆1878年(清光緒四年歲次戊寅) 峇眼亞比,位於印尼蘇門答臘島中部東海岸一個小漁村,二次世界大戰前為印尼最大產魚區。相傳當年由十八名洪姓華僑來此開埠,據說:其中有一名許氏暹羅女子,合共十九人。之前,因在暹羅管轄通扣埠之思思地方,以捕魚維生,當地土著有密謀驅逐華人之不利舉動,為避禍計,這班人連夜裝載捕魚器具,乘潮逃離其地,經數十日海上漂流,最後來到峇眼亞比,抵達後,始知當時峇眼,乃屬原始樹芭。 峇眼亞比,雖開埠只有一百多年歷史,但由於地理形勢不同,並得益洛江浩瀚怒瀨水勢,海道深而地勢處於三角浪潮沖激,及四面流(即其他海域區廿四小時為流漲期,而峇眼卻十二小時為一流漲期)之助,如逢氣候惡劣,魚蝦多被海風浪濤打進此地避風險。因而,海產特別豐盛,由于歷史的沿革,地理的變遷,河道改流,卻使這塊沿海地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久很久以前,這只是一片樹林芭,經年久月深,舊樹死亡而新樹復生,不知過了幾許歲月,地質逐漸堅實從而闢為可供居住之地。記得自我懂事以來,峇眼範圍還相當小,惟民風純樸,多遵守儒家思想,崇尚「成由勤儉敗由奢」之古訓,居民多靠捕魚維生,不論去上區、海口(碼頭港口)、下區沿海一帶,都可見到漁船出海歸航之繁忙景象,此種盛況曾閃耀幾十年,如今已不復見。 昔日陸路交通情況,人們出門,多靠步行,路遠一點者,才有騎坐腳踏車,而當時家中擁有腳踏車者,為數有限,可見當時民間生活並不富裕,婦老由於纏腳,不良於行,才有借助黃包車代步。 習俗方面,喜慶喪事,全由近鄰及親友,熱心義務,代勞襄理,其人情味、鄉土情,十足可嘉。凡志趣相投者,閒暇聚夥,烹茶暢敘談論古今,不亦樂乎。間有善彈琵琶及擅拉胡琴者,則彈唱自娛,怡然自得;入暮時分,孩童各作排排坐唱兒歌,數星星,玩石頭剪刀包,捉迷藏等玩意為其賞心樂事之舉。 照明設備,因電力不足,路燈半明不亮,家中富裕者,才有安裝電流,亦多燈光如豆。當時尚無電唱機,能擁有手搖留聲機者,亦是經濟充裕之大戶人家。 斯地地層,因是陳年枯枝敗葉,腐化後所構成,所以一掘下去皆是棕色之物,當地稱之為芭土;而此種土質非常肥沃,利於種植,所以峇眼水果特別好吃。 自來水因取自地河,色如濃茶;記得有位外來女教職員,見到如此色澤之泉水而不敢沖涼。食水方面全靠天公賜下甘霖,若逢旱季,雨水也是貴而難求,居民多數須為「水」辛苦為「水」忙。若逢大雨成災,真是一片濃茶汪洋。 據堪輿學家言及:峇眼亞比,因屬箕穴,易富易退,華人來此,不像其他民族,賺到了錢就寄回鄉建築故里。可謂大部分華人來到此地,都抱著落地生根,生於斯,長於斯,終於斯之觀念,從而建設發展第二故鄉。 由於港口淤淺逐漸浮升為陸地,龍脈變動,據云,地層蘊藏石油,以致漲力甚強。此地屢蒙祝融光顧,不時發生火災,所以峇眼亞比名稱上再加上一個「亞比」。鎮內上芭十六間和下芭十六間即是當年為賑濟受祝融光顧之貧苦者而建之,至今也歷半個多世紀了。但上芭及下芭二次大火,發生於何年何月何日,大火之嚴重性達至何種程度;為何會各建十六間為賑濟屋,今賑濟屋猶存,但其意義已無法稽考了。 靠海產以經商者,多見一、二十年間之興旺,而最後落魄衰敗於終,可說沒有一家富過代。真有十年水流東,十年水流西,富人無富種,窮人無窮栽之謂,恰似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一代由興而衰。是否真有風水輪流轉,十年人事一番新之兆。 如今,滄海桑田,當年數千噸級輪船出入之大海,已經脫胎換骨,在荷轄時期建築之四十四梯級之碼頭(荷蘭橋),已被海底浮升之泥土蓋沒只存三梯級,版圖範圍擴展之幅度,增漲不止兩倍,迄今還在繼續擴大中,但增漲之地,土地為海泥土色,與原本之棕色芭土完全不一樣,真是「滄海桑田」信而有徵。 峇眼亞比,在開埠以前,誠如以上所述,只是樹芭一大片,夜間螢火蟲甚多,遠遠望之,如火光輝耀。後賴先賢披荊斬棘,慘淡經營,始有今日之縣鎮。我們應該感謝付出代價之前人,沒有他們辛勤開拓,哪有我們容身之地,真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啊! 由於首任翁君喻僑領,及次任黃熙雲僑領,都是福建金門人氏,以及開埠者洪姓諸君,全屬福建同安人氏。遂各自與家鄉親友,互通音信,知悉此地海產豐富,進而陸續結伴南來。尤其在一九三八年日本侵略中國,沿海失陷,書信難通,款項無法匯寄,真有:「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之慨。此時,在中國依賴匯款度生之婦幼,不得不繞山越海,扶老攜幼,千里迢迢冒險南渡,投靠丈夫或親友。於是人數激增,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們千里投荒,慶幸聚居一處,均能發揚守望相助之精神。俗云:樹大了,什麼鳥都有。因而,廣東、海南、潮州、福州,什麼省份的人:有的經馬六甲、怡保、檳榔嶼、新加坡等處都來到此地。歷經重重災難困苦,乃是磨練出團結友愛的最好考驗。此間海南人多合營咖啡店,潮州人排攤賣炒粿條,福建人多操麵食生意,可說中國式的絕招,三把刀(菜刀、剃刀、剪刀)走天下盡出,客家人開裁縫店,上海福州人開理髮店及洗染店,有的屈就拉黃包車;其他各省各縣之人士,也多靠食攤、煎炒、點心或當苦力維生。當時的各式糕點、燒賣、薄餅、大包、風味可口,至今回憶,乃然口齒生津,但如此手藝,今已失傳了。 在日本南侵時期,港口封鎖,交通受阻,各種貨物短缺,營養失調,醫療設備之差,已難於形容了,人之死亡率高漲,連產婦都由唐山亞嬸接生,病痛只好採生草煎服,眼疾嚴重致盲眼及生瘡特別多。 戰後彭九騫曾編寫:卅六目,及鴉片歌歌曲,風行一時。當時僑胞相當關心國事,賣報人萬清河因時常喊賣號外新聞,竟成為家喻戶曉人物。 日本野蠻行為,強徵勞役,前往北干峇魯各地修橋造路,埠中糧食煙酒分配,實行統制政策,由於執法甚嚴,並無盜竊之擾,治安尚稱安定。據云:當時已開好數十處防空壕,準備公審抗日份子,以便實行如新加坡那樣的大屠殺——活埋。幸而,善惡到頭終有報,日本戰敗投降,峇眼人福厚,僥倖逃過此劫數。 日本投降後,峇眼治安處於真空狀態。當時,家族會、社團,如雨後春筍般,四處林立;當時有識之士,提議組織華僑總會,使各家族會、社團,有統一宗旨,才是社會福祉。以是,華僑總會順理成章的產生了,由敦煌、高陽、穎川、江夏、西河、弘農、敖東、隴西、盧山、箱山、古城、濟陽、滎陽、汾陽、延陵、太原、鉅鹿、松山等十八家族會及各社團,如和平信義,同舟共濟,精神團結,義同社、中民社、靜修軒、閩南國樂社、福建永定客屬公會(即露天大鑼鼓隊)、鶴鳴樓歌劇團、中華音樂社(西樂)、韓江公會、晉江會館、南安會館、瓊崖同鄉會、金蘭以及振源漁業公會等,各派代表,共商扶持埠中秩序,分任理監事。並設立商業部、組織華警、負責治安,興辦學府、養老院、孤兒院、痳瘋病院、義山、寺廟等等,並出版每日電訊日報,以使訊息並遍流通。寺廟較有代表性者應推永福宮(即大伯公宮),位於埠中市區,建於楊明山甲政執政期間,當時建材全由中國運來上等杉木、建築師、堪輿家均聘自中國,擴建後成為大宮廟;原為紀念當年隨洪姓諸君來眼開埠指點迷津之紀府王爺,故每年逢農曆五月十六日十七日紀王千秋穀旦,各家殺豬宰羊大事拜拜,並公演戲劇連月酬神,答謝神恩,外地各埠商翁善信,均承機會來禮佛酬神,並創商機,真是遊人如鯽,十分熱鬧。 當時學府,首推由前身競存學校及民德學校合併之中華公學,設備最為完善,各種運動項目,當今世運所舉辦者,件件皆有;教員均聘自國內外大學師資。每逢節日,舉辦遊藝義演晚會及工藝品點心義賣助學,務求辦好教育,社會熱心人士,都共襄盛舉。另有徵收糖、油、米、金銀紙、香燭及運輸費,以供維持社會治安慈善部門種種費用。 當時船隻出入自由,魚產量豐富,特產有蝦煎、絲町、薄片、鳳尾魚、蚌、螃蟹、蝦、黃魚、石首魚、叻魚、鰣魚、刺殼魚、鯽魚、大白鯧等,味道之殊佳,非其他海港產品所能比及。陸地轄屬:龜務、山頂一帶;橡膠收成良好,有洛江橡膠加工廠,出口往星洲,價格不斐。海港轄地如:四角芭、汫水港、大芭、草焦芭、大港、利巴咸等地,都是海產盛產區域。 戰後交通,四通八達,尚無國界限制。原料購採方便,生意樣樣好做,船隻川行不息,人們出入自由,但也帶來不良後果,煙賭盛行。那時有真空祖師教,為一般社會名流士子創辦之修身養性場所,有前壇及後壇之分,前壇多為商界名流聚集處;佔地達萬平方,四周植樹,空氣涼爽,專以物理治療神經病及為癮君子戒毒,效果卓著。 點心食攤生意,日夜輪流經營,樣樣皆通,行行都有,可謂真正之不夜天,是峇眼各行業之黃金時期。 若干貧苦之家,孩童並無法上學堂,多至咖啡店、飲食攤幫忙當童工,以度生計,酬勞甚微。當時娛樂戲班,多由星洲組團來獻演梨園劇,戲院乃為婦女老幼最佳娛樂消閒之場所。華人家庭中,因受故國傳統佛教影響,有輪迴報應之觀念,老年人較有福氣,在孝道禮教下,一般有子女在家照顧,年邁雙親讓子孫圍繞膝下,含飴弄孫,以享天倫之樂,而現今,西方式的老年,就沒有這份福氣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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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來福兄,」王先生客氣地說:「照理說早就該來拜訪你了,但這裡是戰地,不是想來就能來的,今天藉著勞軍的機會,才能踏上這塊土地。坦白說,捐點錢勞軍只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來徵求你的同意,希望你能成全維揚和秀秀的婚事。」 「王先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雖然一生務農,大字識不了幾個,但做人的道理還略知一二,我會尊重孩子的選擇的。」來福誠摯地說:「不過我必須坦誠地告訴你,孩子自小生長在貧窮的農家,母親早逝,所受的教育有限,涉世又不深,待學習的地方很多,往後如有不盡人意的地方,還請王先生和王太太多指導、多包容。」 「來福兄,你客氣了,秀秀的乖巧、賢慧以及為人處世,維揚告訴我很多,從陳先生處也知道不少。今天有幸和你結成親家,那是我們王家前世修來的福份,不知你有沒有什麼條件需要小弟來履行的。」 「秀秀能得到你們的疼惜,不僅是她的福份,也是我們李家的光彩。能把孩子養大成人,復又讓她找到好的歸宿,更是為人父母者最感興奮的事。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無條件答應這樁婚事,只要孩子平安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來福兄,你的一番話,簡直讓我太感動了。時下這個社會,像你這麼明白的家長並不多,除了謝謝你的美意和成全外,我在這裡謹代表內人和維揚,向你致最高的謝忱,將來希望你能撥冗到台北參加他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