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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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我辯不過妳,」秀秀無奈地笑笑,「不過下次碰到陳先生,我一定要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秀秀還未說完,美娟搶著問。 「現在不告訴妳,」秀秀賣著關子,「以後妳就知道。」 「三八!」美娟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如果敢亂講的話,我就不饒妳。」 儘管表姊妹倆談得興高采烈,即使美娟對陳先生真的有點意思,但畢竟只限於單方面,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更是人世間常見的事,陳先生對美娟的印象不知如何?是否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倘若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把相識化成紅顏知己,把友情變為愛情,而後締結鴛盟,這似乎是美娟此刻的冀望。然而能不能如她所願呢?或許,一切端看他們的誠心真意了……。 第十一章 在民風純樸的小島上,一個標緻的未婚姑娘,倘若和一位穿著軍裝的充員兵走在一起,那是相當不搭調的,它除了會遭受鄉親的議論外,自己也光榮不到那裡去。或許,大家的共同點只有一個,和那些花言巧語的台灣兵在一起,只會吃虧上當,永遠佔不到便宜。 正值青春年華的秀秀,她是識人不清?還是誤上賊船?為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然而,什麼也不是,她純粹是被王維揚的誠心真情所感動,他承諾除了給她愛外,也將給她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短短的幾個月裡,在表姊和陳先生的協助下,他們藉著多種管道來傳遞愛情,他們尋機幽會傾訴衷情,充分利用時間,把握住當下的每一個時刻,把愛提升到他們生命中的最高點。王維揚不僅要用誠心真意來感動金門少女心,更要讓金門的鄉親父老,對部分台灣兵的不良印象有所改觀。 王維揚的想法沒錯,無論任何一個地方、那一個種族,都有善良與醜陋的一面。他認同金門這個小島嶼的純樸以及島民的勤奮和善良,秀秀那張沒有經過修飾的清純小臉,在台灣本島是不容易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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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焦師傅一聲『有悵寒潮』,把兩名喇嘛打退了好幾步,正要使出一招『夢回雞塞』,突然又飛進來一個紫衣的喇嘛,一把抓住兩個黃衣喇嘛,向外一拋,就口中唸唸有詞,震得我耳朵好痛,我趕緊掩住耳朵,差點暈了過去。紫衣喇嘛嘴上唸個不停,邊掄動雙掌,向焦師傅上三路攻去。我看著焦師傅冷汗直冒,笛孔噴出冰氣,心裡知道不妙,那紫衣喇嘛又一連撥出三粒念珠,兩隻打中焦師傅的雙眼,焦師傅正待叫喊時,另一顆念珠又從喉頭貫穿而過,焦師傅就這樣倒下去了。」 浪子憤聲叫道:「好毒辣的手段!」覺岸心下暗驚:「紫衣喇嘛?」又接著問小姑娘:「妳怎地中了毒?」小姑娘道:「紫衣喇嘛殺了焦師傅後,那些侍衛把箱子個個拆開來搜查,然後把我抓起來,直問我:『另外一隻劍在哪裡?』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另外一隻劍,就據實說不知道。他們不肯相信,苦苦相逼,還把我的『小妹』殺了。」小姑娘說著,嗚嗚嗚哭個不停。 覺岸悲道:「真是好狠,連你妹子都被殺了。」小姑娘望著覺岸泫然欲泣的神情,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小妹』--就是那隻雌的靈貓,從小我就沒有娘,又不得爹疼,只有『小弟』和『小妹』陪我玩耍,現在他們都走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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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并序
總兵署後園,小巷之牆,有一株木棉最古,高五六丈,不知何人所植,或久於清宣統溥儀年代。憶兒時讀書經過路,三月繁花競豔時,最觸目是滿地的火紅。多少個懵懂之日子,情思魂遊於滾滾煙塵中;數不清童年之歲月,心緒迷戀在小巷木棉情。四月,木棉結子,子大如檳榔。五六月熟,角裂,大堆成疊的綿絮,在空中或於夢中,飄飛似雪。追逐著雪,亦追逐著逝去不復返的光陰。 春仲至孟夏間,徒步於浯江橋,可欣賞沿岸木棉,花垂偃地,其落而隨波者,又如水燈出沒。或於天方亮,驅車前往小徑,緣山上,經蔣介石紀念石像,右轉直下。待晨曦初透,至新市,映入眼簾者,皆木棉也。始余遷居漁村十餘載,每閒遊新市,輒見木棉樹。感彼花開花落,彷彿成長之過程;嘆此花落花開,猶似起伏之人生。蓋觀竹森寒,睹木棉以豁,其花之盛者,屢移人情,遂援筆而作賦曰: 總兵木棉,多曲少直,枝長每至偃地;森然矗立,鱗幹瘤刺,貌似古榕盎意(註一)。花月花開,行人流水,棉絮隨風飄散;梅月花落,蕊凋鳥離,退顧影以自憐(註二)。至浯江木棉,人可手攀,橫空為幹,枝柯平伸而直;紅樹林岸,湖面春色,染波欲紅,更相交攀如枝(註三)。甚而,春仲至孟夏,連綿接野,無處不開,此誠浯江橋之麗景也。乃若新市木棉,人因花旺,商業之鎮,「英雄」代代迭起;樹為人盛,排空奇擎,枝柯一一對齊(註四)。輒所謂,山水不殊,正自有風景之異哉!閒暇餘興,結伴好友,或徒步導覽觀賞。或約至親戚屬,驅車駛抵太武岩山,立以鳥瞰。其遠也,燒空盡赤,望如盞盞華燈;其近也,落英繽紛,看似層層楓紅。輒花都之盛,浯洲之木,新市木棉花唯美。至文人之於木棉,獨鍾其花,且為詩、詞所寄。唐王睿〈相和歌辭.祠神歌.送神?詩云:「棖棖山響答琵琶,酒濕青莎飼肉鴉;樹葉無聲神去後,紙錢灰(飛)出木棉花」。唐李商隱〈李衛公—德裕〉詩云:「絳紗弟子音塵絕,鸞鏡佳人舊會稀。今日致身歌舞地,木棉花暖鷓鴣飛。」清屈大均〈木棉〉詩云:「十丈珊瑚是木棉,花開紅比朝霞鮮;天南樹樹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憐」。民國翁志萍〈浯洲木棉〉詩云:「總兵木棉最古意,參天老幹爭盤擎;花開時節競紛豔,飄絮如雪雪凝情。浯江橋上木棉遊,花時無葉何紛芭;山盟海誓莫為憑,還有江上攀枝花。」;「新市街頭看木棉,豔光紅於二月天;花謝非花花不知,獨留老叟顧自憐。新市登山將欲行,忽見棉絮竟飄零;太武岩山高千呎,不及攀枝送我情。」(註五)木棉樹,其材不可用,故能少斧斤之斲喪(傷);木棉花,朵大而燦爛,有賞心悅目之為樂。尤甚者,余愛木棉,愛其花開吐豔之紅,唯不捨花落殘蕊之傷。唯今木棉花序已然錯亂,愛憎莫所憑恃;猶人生之有悲歡離合,歡悲莫所寄託(註六)?是以,榮辱有時而盡,命運瞬息萬變。輒人世間,果真有物極而不反,理其不勢然耶! 附註:本文屬駢、散雜賦,前者駢文為仿魏晉南北朝四六句形式,隔句押韻。木棉,現為浯洲(金門縣)代表樹,別名攀枝花、攀桃花、英雄樹(森林中的露頭樹)、斑芝樹、烽火樹、棉樹、加薄棉、紅棉,樹高可達20公尺。原產地有印度、印尼、菲律賓等。用途:行道樹或景觀之需(參考網路資料)。 註一、總兵署位於金門金城鎮莒光路旁,其後園木棉樹甚高,形貌異常,似古榕。 註二、農曆二、四月之別名為花月、梅月。 註三、浯江橋位於金門公園,紅樹林岸上,植有木棉十餘棵。 註四、新市木棉,位於金湖鎮新市里,車船管理處對面,為行道樹。 註五、清朝一丈=355公分,一尺=35.5公分;(後段仿自唐李白〈贈汪倫〉詩之意境)。 註六、受「溫室效應」影響,原本春夏期間開的木棉花,可能提前於暖冬期間綻放。 (僅以此文獻給廈大中文系博士班教授—王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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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匆匆金門行
前年六月,我隨呂塘戲校到古地城隍廟演出,戴雨瀏覽過烈嶼的四維坑道和金城南門的莒光樓。去年七月十一日,隨著同安顏氏旅遊謁祖團,又踏上了金門祖地的樂土。 我國明清時期,由於倭犯、遷界等社會動盪,金門與同安家族互遷頻繁,形成了水乳交融的宗族文化。據不完全統計,現在同安、翔安、集美境內有七十多個自然村的先民來自金門;又由於謀生、婚姻等緣故,金門有四十多個鄉村姓氏的始祖來自同安(包括現在的翔安、集美等地)。因此,宗族文化交流是今後金門觀光業的一大熱點。這次同安由五顯鎮後塘、垵爐、軍村、後壩組成的赴金門旅遊謁祖團有五十三人,除我外,都是五十多年來首次回金門賢聚謁祖的宗親。宗親加鄉親,相見格外親,金門顏氏宗親會理事長顏章團、宗賢顏達仁、宗老顏西林等親自到碼頭接團。顏忠誠宗彥是下午我拜訪他時才獲此信息,晚上他特地抽身趕到葡京餐廳與同安宗親會面。宴席間,「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於暢敘幽情」(王羲之),這種場面,非三言兩語可以表述。 我不是團長,但一下碼頭,馬上接受金門電視台、金門日報記者的採訪。感慨的話不說,我祇提出一個設想:二○○八年北京舉辦奧運會,恰好是入閩顏氏三世祖必和公自永春達埔開科浯江顏厝(今賢聚)一千年和浯江顏氏十二世德泰、同元分支同安六百年的紀念年,如果在金門、同安舉辦紀念活動,勢必促進兩地宗親的互動,對於連結澎湖、臺灣(「開臺王」顏思齊也是入閩顏氏始祖顏洎的裔孫)宗親情誼也有深遠的意義。祇要兩門宗親達成共識,形成合力,這種活動不愁辦不成。 中午在尚義用餐又辦妥相關手續後,黃振良先生載我到長春書店拜訪金門高產作家陳長慶和《金門日報》總編林怡種。陳長慶先生原來是坐在書堆裡,一邊賣書,一邊敲電腦,「敲」出一本又一本新作。金門作家辛勤筆耕的精神實在令人感佩。黃振良先生下午要趕往廈門參加閩南語歌曲比賽評委會,他把我送到金門縣文化局,也藉此參觀了金門的文化陣地和設施。下午就在李錫隆局長、楊清國理事長、陳延宗先生陪同下拜會李炷烽縣長。辛亥革命以前的縣長叫「知縣」,望文生義,大概是「知道本縣情況」的意思。現在的縣長,不但要掌握本縣縣情,還要熟悉週邊信息,也要瞭解世界動態,更不用說處理每天的大小事務了。儘管繁忙,李縣長還是擠出時間與我會面,並當面把金門縣政府顧問聘書頒發給我。說來有愧,我對金門並沒有什麼貢獻,有一點可以自我安慰的是,我是三十年前就搜集、整理、宣傳金門文化的島外鄉親,或者是由此霑光,那也就愧領了。我稱李炷烽是「文化縣長」,因為在他任上,有聲有色的「金門文化」甚至感染了許多國際友人。交談之間,李縣長知道文化局要出版《先賢行跡採風》(包括金門先賢在今廈門、同安、翔安的行跡)一書,知道楊清國、陳延宗明天要到馬來西亞搜集華僑史料,還建議他們可以從廈門機場直接飛往吉隆坡。同時也徵求了我對金門修建孔廟的看法,回同安後我即刻寫了一篇《金門應建孔子廟》文章回應,此是後話。從這些細節中,可以看出他對地方文化建設的用心。這位民選縣長在為蔡主賓先生撰著《蔡廷蘭傳》一書所寫序言引陳立夫先生話說:「要毀滅一個民族,必須先毀滅他的文化;而毀滅文化,必須先從歷史毀起。」傳統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是一個地區文明程度的名片。金門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保留著豐富完美的閩南文化。因此,搶救、維護、利用這些歷史文化遺產,是上對祖宗、下為子孫負責的行為,是千秋無量功德。凡是做好這些善事的官員,都應該在地方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筆。 當晚在「就是十樓」茶室,金門縣寫作協會楊清國理事長邀請一些新老朋友相聚。有董群廉(縣府秘書)、溫仕忠、洪明燦、陳延宗、葉鈞培、陳秀竹、李瓊芳、縣議會主任秘書張忠民及許雲英伉儷、教育局社教課長許能麗及其先生陳樹漢、顏炳洳、郭哲銘、陳榮昌等十多人,借用《蘭亭集序》一句話叫「群賢畢至,少長咸集」。大家有此機會聚敘,自然是「相見歡」。因是文化人集會,話題離不開「文化」。許雲英、李瓊芳、陳秀竹、陳樹漢回想去年八月隨楊清國理事長到同安開展閱讀拙著《金同集》讀書活動期間,到小盈嶺考察復一墓那種鑽灌木、採龍眼的情節,大家都還記憶猶新,毫無悔意。在座的都是文化精英,而且老、中、青兼備。溫仕忠、楊清國是金門老文化人,顏炳洳、郭哲銘、陳榮昌則是可畏的後生,他們的辛勤耕耘都給金門文化園地增添了累累碩果。他們當場送我十多本內容豐富,裝幀精美的力作,陳榮昌還特地把他的新著送到我的住宿。金門人才濟濟,大概是文化氛圍濃厚,連從事體育工作三十多年的楊媽輝先生,退休後也改換跑道寫詩,成了一位聞名的晚霞詩人。金門每年都有許多新書問世,據說這些書都到台灣印刷。我向李錫隆局長建議是否可以到廈門印製。到廈門印書路途近,成本低,質量、時間同樣可以保證。我沒有全面看過金門出版書籍的目錄,好像研究「易經」的書不多。歷史上金門先賢如邱葵、洪受、張應星、許獬、蔡獻臣、陳榮選等人都有研究易經的專著。明代大嶝田墘鄭撞遲外甥林希元還是研究「易經」的「一代宗師」,其保存在同安圖書館的《易經存疑》是國內的孤本。當今廈門大學哲學系主任、國際易學聯合中心專家委員詹石窗博士是同安蓮花人,有志者可以和他開展學術交流,共同弘揚金門的易學文化。 當晚聚會的話題廣泛,從金門的閩南文化談到兩岸的學術交流,從雙鹿馬蹄酥說到聖祖貢糖。最後大家為我明天僅有半天時間的活動安排費了不少心思。有的建議去走太武山古道,有的說去參觀蔡顯國的影展,這些地方我都想去,可惜分身乏術。我知道金門的名勝古蹟很多,能盡量多看幾處最好,即使浮光掠影也總有個印像,大家對此也都十分理解。 第二天早晨六點多鐘,葉鈞培先生騎著摩托帶我出門。首站要去看「同安渡」,車子「塞頭」,祇好折回。沿路參觀了湖下、北山幾處文物古蹟,八點鐘趕回飯店,在楊清國、陳延宗先生的陪同下,隨著文化局的車子開始半日遊。從馬山觀測站到復國墩,最後到翟山坑道,金門啞鈴狀的四個角落算是跑過。其間還到多年國小拜會校長、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會理事長黃奕展。黃校長馬上撥通新墟金柄黃文炤理學研究會理事長黃奕管的電話,我在兩地黃氏宗親中間當了一回真正的顧問(鄙人忝為黃文炤理學研究會顧問),感到十分有趣,中午一行人還受到黃校長的盛情招待。 半天時間自是短促,但有許多東西還是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譬如,楊華故居背塞上的「番人頂柱」,這和集美陳嘉庚「戴斗笠穿西裝」的建築風格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為中國人揚眉吐氣的裝飾。李光顯「振威第」厝後「泰山石敢當」石刻,據說是金門最高的辟邪物,但石刻底下方形碑座我是首次看到。陳禎墓前的石馬,與他兒子陳健墓(在同安後蕭)的石馬相比較,顯得矮短肥胖。被譽為「閩台第一坊」的邱良功母節孝坊,目前廈門地區祇有同安後爐街高育茂妻洪氏貞壽坊可與之媲美,但就整體保存的完整和裝飾的精緻而言,還是邱良功母節孝坊略勝一籌,祇是高育茂妻洪氏貞壽坊的建築時間比她早二十一年。翟山坑道作為那個時代的產物,顯示了人民群眾鬼斧神工,人定勝天的魅力,是一處遊客必到的觀光景點。古代的飲用水井,井欄多數是圓形、六角或八角形,但水頭酉堂護龍天井內的水井,它的井欄用磨光的花崗石條榫接,顯得非常精巧。許多清代民居外牆上等「人字砌」、「聖旨砌」以及凹壽內對向堵的磚雕,都保存非常完整。一些新修宮廟屋脊兩端都建有高過燕尾的防火牆,有說這是防止「衝脊」傷壞鄰居(村)風水的建築,體現了「和為貴」的社會公德。如果有時間用心考察,肯定還會發現許多古建築,它們雖然同屬閩南文化體系,但仍會有許多獨具金門特色的東西。祇是像大陸文化大革命時期農村電影「跑片」那樣,匆匆跑過,所見有限,理解也就十分淺薄。 凡是到過金門的觀光客,不問年齡大小,不管學歷高低,都會異口同聲讚道:「金門人真熱情,金門環境優美。而對金門蘊藏的歷史文化內涵,倒是需要細心品味,那就不是「二日遊」可以滿足的了。 丙戌年大暑日 於三秀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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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覺岸深覺此番分析,頭頭是道,十足可信,便道:「據說黔國公妻妾眾多,其子嗣一生出,便書『水木』於左足,表其姓氏,書其名於右足,何不當下驗看?」談天奴笑道:「狀元公,人家閨女,怎好如此。」覺岸這才恍然,一心急於揭曉謎底,遂疏於男女嫌猜之事。一會兒,又對著小浪子說道:「小浪子啊小浪子,我還把你當作小孩子看呢!以後,我叫你浪子就好。不,不,你武功已了不得,將來闖蕩江湖,少不得有個稱號,我想想……橫刀立馬,眾莫能敵,我看就稱你『橫刀浪子』罷!天奴,你看這稱號可有一代大俠的氣勢?」談天奴笑呵呵,朗聲說道:「神仙傳藝,狀元點名,呵呵,光這名堂就夠嚇人了!」說罷,二人皆縱聲大笑……。 談天奴再次進入小門,將藥湯提了出來,讓小姑娘飲下。但見小姑娘一口黑液吐出,呼息漸回,眉眼漸開,醒轉了過來,話猶未出,幾滴珠淚已自眼角汩汩垂下,對著眼前三個陌生的臉孔,驚叫:「你……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我怎會在這裡?」繼而哭泣道:「焦師傅……焦師傅他們死了……。」覺岸道:「焦師傅?威盛鑣局總鑣頭焦成桐焦老師傅?」小姑娘點點頭,又掩面號啕:「我的貓兒呢?我的貓兒呢?」覺岸、談天奴二人儘以言語款款相慰,待小姑娘情緒稍見平復後,小心翼翼扶她坐到椅上,告訴她今日來所發生之事,覺岸才又說道:「小姑娘也別再傷心了,你的貓兒老衲已差遣徒兒把它好好葬了。老衲有幾件事問妳,妳姓啥名啥?怎會與焦老師傅在一起?焦老師傅被誰殺了?」 小姑娘身子微顫,頻蹙著眉頭,一會兒才說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們,焦師傅是兩名喇嘛殺的。昨日黃昏,正當我們趕著進城歇息時,突然那兩名黃衣喇嘛,帶了一大隊侍衛,把我們團團圍住。一下子就把鑣局的人砍死了十幾個,然後圍著焦師傅說:『把劍交出來!』焦師傅回道:『人在劍在,休想!』便和兩名喇嘛交起手來,焦師傅舞起手上的鐵笛,那兩名喇嘛,一個持著金杖,一個拿了兩隻金輪,就在車前纏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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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擁有第一流頭腦的人類曾經說過:愛情是不分地域、階級和貧富的。但中國人講求的則是門當戶對,麻雀變鳳凰的例子儘管有,但卻是少之又少。老天爺對歷經苦難的秀秀是否會多一點眷顧,還是要她再一次地承受心靈與肉體的雙重折磨?爾後端看王維揚的誠心和真意了。 陳先生開完會,當座車來到美娟店門口時,只簡單地揮手向她們打招呼,而後接了王維揚就走,並沒有停下來吃碗蚵仔麵線或多做盤桓。美娟雖然來不及還他的沙拉油錢,但想起剛才秀秀起鬨要幫他牽線,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一眼。即使自己在外闖蕩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卻沒有一個能打動她的心扉的。眼前這個男人,雖不是帥哥俊男型,也沒有魁梧的身材,然則不討人厭,更有一份金門青年的樸實,如果有這麼一位男朋友,對她來說也是值得高興的。想著、想著,內心不自禁地浮現出一絲喜悅的微笑……。 「表姊,妳笑什麼?」秀秀打從背後,輕拍了她一下。 「我笑那王維揚呆呆的,只會來我們店裡吃蚵仔麵線,沒勇氣請妳去看場電影或到外面約會。」美娟隨便找了一個話題,胡扯一番。 「表姊,我看不是這樣吧!」秀秀已洞察到她的心理,「可能另有心事吧!」 「我清心得很,」她斷然地說:「有什麼心事?」 「口中說清心,腦裡想一個人。」秀秀斜著頭,扮副鬼臉,「表姊,妳說是不是這樣?」 「誰像妳,把那個小文書迷得團團轉的。」美娟瞪了她一眼,「來吃蚵仔麵線是假的,看看妳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才是真的。」 「我有那麼大的魅力嗎?」秀秀反問她說。 「看對眼比任何魅力都重要。」美娟斜著頭,模仿她剛才的調皮樣,「表妹,妳不認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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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選擇性風濕
我們約好不說那個字眼 因為:發音太短; 而,深意太長 長到疼了一整個雨季的關節 還在沉澱尿酸,卻仍勇敢地大口 拚酒,大口吃肉 神話裡的蛇分兩種 誘惑妳;石化她 而不忍心將牠踩死的妳 選擇了永世輪迴,以及 不得超生 這一世的我 只好跟著 一起陪葬 黑棺裡的空氣潮濕 聽聞水聲,錯認是妳淚如雨下 然而垂手一擺 原來是胃酸腐蝕棺木,滴答 滴答 直至今時,我們認真注視彼此 凹陷的眼眶熨貼鼻樑,以妳 軟爛的骨盆嵌合臀線,及我 向最底層的黑暗靠近。聽說 但丁的神曲只是素描一個夢境 疼了整個雨季的關節 還在嘗試結晶 我們用力腐臭,用心沉淪 層遞鏽蝕的骨骼 絞索疲軟的筋絡 扭轉過份的肢體語言 後設一場床板歌舞劇 說這個字眼的代價太龐大 我們只能背負以 所有季節性酸痛 在秋天,在冬天 在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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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為我解饑止渴
水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可不是老生常談;就讀國中時,為我解饑,當兵時,為我止渴。水,在我生命中,不但扮演著「應時嘉澍」的角色,更是延續我生命最強大的動力火車頭。 國中三年級時,無奈升學壓力的催逼,晚間只好留校看書,直至夜間九時,方熄燈賦歸。同學們都帶兩個便當,中餐一個,晚餐一個;由於家貧,我只能帶一個便當,對於同學擁有兩個便當,好生羨慕之情。 到了晚間六時,是同學們吃晚餐的時刻,聞到陣陣飯香和菜香,不但口水不聽話的流下來,就連肚子也開起「運動會」,飢腸轆轆更形迫切。因為我只有一個便當,中餐吃掉了,晚餐只能「餐風飲露」;用意志力強忍著,企圖用功讀書,來化解或忘記生理的需求。最後,目睹同學們享受「吃飯」的樂趣下,終於敗下陣來;索性衝出教室,扭開水龍頭,用雙手捧水來喝,就這樣「以水代飯」,來騙取飢餓至極的肚子,希望它合作一點。 到了服役時,雖是十月天,可是在烈陽下出操受訓,加上長官管理甚嚴,不准我們喝開水,作為耐力磨練的必備要項;當然沒有幾個人受得了,只好偷偷的喝水止渴。 有飲水機設備,卻不能喝開水,基於生理需求,想要活下去,只好藉著洗澡時「大快朵頤」一番。取出第一盆水,嘴巴張大大的,從上面淋下來,一半灌進嘴裡,一半將身體打濕;這樣的「偷喝水」方式,再嚴厲的長官,也察覺不出來的。我們就這樣度過了沒水喝的三個月魔鬼訓練。 三個月後,喝開水的禁令解除,趁著假期休閒日,來到平日我們洗澡的水池;在午後陽光穿透下,水質竟是「如此」,於是自言自語的問自己:「這就是我們偷喝的水嗎?」大概操練太多,沒有閒工夫生病吧!要是平常,喝了這樣的水,鐵定好不到哪裡去。 「水」為我解饑止渴,變成我生命中,永遠無法淡釋的恩澤;我將一輩子,不會忘記這一份「養生」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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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的魅力
我出生於台南,長得很鄉土,也不太會打扮,衣著的搭配常因為「俗擱有力」而讓好友笑翻天;我喜歡文學,也學了一口自認很不錯的國語。直到北部念專科當了副班代,第一次在班上喊著起立、敬禮、「ㄗㄛ\」全班哄堂大笑,滾的滾,倒的倒,才知道我有一口標準「台灣國語」。 雖然我每天偷偷練習「正音」,但還是不太敢開口說國語;也開始對容貌自卑,但容貌無法更改,只好提醒自己少說話多微笑。本是多采多姿的專科生活,卻也是我缺乏信心的開始。 直到我遇到二位老師之後,才發現原來我不需這樣的自卑。王老師第一次上課時,他提早十分鐘到教室,一看到我,劈頭就很得意的說:「哼,哼,你從台南來的,對不?」 我很驚訝問:「您怎麼知道?」 「因為妳長了一個台南臉啊!」 雖然我不知「台南臉」的定義是什麼?但我很喜歡台南,又覺得他形容得很貼切,便哈哈大笑了許久。 從此王老師把我當成他的助教---跑腿;他也常以我當他書中的主角來引起大家的注意力;當然講笑話或舉例時,也少不了拿我做為劇中人物。 有一次剛好我們搭同一班公車上課,下車時一邊走一邊聊天,走著經過一家冰店,他便叫我在外頭等著,隨後拿了兩枝冰淇淋,走著吃著到學校的涼亭,於是我們師生倆邊吃冰棒邊欣賞夕陽餘暉,直到上課鐘響。 但老師只教了半年,便到國外進修了。 為了彌補自己的缺點,我更認真聽課,便選了從來沒人佔過的「黃金寶座」──講台下的第一個位置。其中有位商科金老師,個性很溫和,個子跟我一樣不到一百五十公分高。同學們有的很混,上課時不是打瞌睡便是咬耳朵,倒是坐在前頭的我很能感受她講課的賣力程度,所以也特別認真,當然成績也特別好。 那次期中考之後,我又成為金老師的得力助手,幫她發作業、登記分數或檢查作業等等。 當時走在校園,偶爾會聽到後面有人喊著我的名字,回頭一看原來是金老師追著喊我,她會帶我到餐廳,請我喝杯咖啡,聊著我住宿在外的生活與交友狀況,每在冷冷冬天裏,那種溫暖真是無可言喻,而同學們總笑說我們簡直就像一對母女。 後來老師沒教我們了,但是我比別人幸運,還是常常被金老師喊著一起去喝咖啡。她常對我說:「你上課很認真,長得很可愛但是又很『實在』,一看就知道是南部來的小孩,很乖,也不會搞怪!很好,很好!」 十多年了,我與金老師則是每年聚會一次。與王老師沒再見過面,只一年一次的電話連繫,每在電話中,他總喊我:「台南臉仔哦!」我也高興的回答:「老蘇(老師的台灣國語),您好!」 我很感恩老師們當初對我那麼好,那麼關心,讓我在學生時代留下很美好的一段回憶,也對自己增加了信心。 很難想像我曾引以自卑的鄉土味,竟也讓我與老師們維繫了幾十年的情誼,也增添了不一樣的學生生活。 所以有謂面由心生,只要心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面帶笑容,不管是鄉土味濃的台南臉或長得很實在,都是自然與樸實的美,潛藏著無限的親和力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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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獅」疑雲
這是因緣際會,也是一趟發現之旅! 十二月中旬,因為一封莫名其妙的電子郵件,而開啟了這一連串的驚奇,對我,也對他們!其實,也還好啦!只是納悶了一些時候,第一封來信主旨是「我不知道這個帳號能不能找到你」,而內文則說「我十八日應邀到金門技術學院演講」之類的,再看看帳號開頭的字母,直覺上,我不覺得這是有人在惡作劇,很自然的我回了信,首先表示歡迎到金門來,再則請問寄信人為「何方神聖」,接著找已在金技學院工作的學生幫忙詢問,隔天,收到第一封回信,果然是我在花蓮師院時的輔導老師,如今的他已退休,真是有趣的聯結!(緣續於我曾三番二次向他請益有關學生輔導之事吧!) 我那涉世未深的學生一開始跟我說「不可能,你一定被騙了,我們的演講都排在星期假日,不可能在星期一。」數日後,她來電了,驚訝的說「真的有這個人,他是花師的老師,他叫林明文::」我就說嘛!哪有人拿「金技學院演講來騙人的」! 靠郵件往來時,我給老師住宿的建議是「救國團或是民宿」,結果,他說是聽了我的建議訂「救國團」,但奇妙的事發生在下機後,他們在尚義機場看了民宿的相關資料後,突然改變主意,真是考驗我的應變能力,好在,我有朋友在經營民宿;好在,我前一天才經朋友介紹相約會面的兩位外國朋友才退宿;再加上好在,我的記性還不錯,老師那隨性的模樣,我一眼就看出! 老師和師母是生平第一次來金門,其實數年前他本打定主意要來,但後來有突發狀況而打消,這回算是機會難得,趁此來金一遊,於是找上我這個在地免費的導遊,我當然也是樂意得很!他第一次來,為了給他留個紀念,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到全國唯一的官窯─金門陶瓷廠選個東西當見面禮。冒著冷天來到漁村,服務的先生建議我買大一點的,其實我本來看上的是較小的風獅爺,看來攜帶方便,而他說的是「含劍的」獅子!也罷,我不疑有他,只是為了大方一點。 他們來金的第一個晚上,我這個學生理所當然要來個「接風」,來到餐館,他們興奮的點了「螃蟹」準備大快朵頤一番,還跟老闆討教料理的方式,茶足飯飽之後,我拿出了在官窯買的東西,老師的表情真是叫我難忘啊!他先是高興,接著「心直口快」的大談「劍獅」的由來,接下來的讓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說「劍獅」是台南的東西,祂是武將、習武的人家中才有的,以前他們都是回到家把劍放在獅子的口中,不同的劍代表不同的「官階」,我算是多長了一些見識,不過,也因此我開始懷疑,那既是台南的東西,那我們金門用了祂,是不是不好呢? 剛拿到手的,金門風獅爺的專輯我順勢送給老師作紀念,看他們那如獲至寶的模樣,我第一個感覺是我做對了!隔天,再與老師見面,他又談到劍獅,也許心中還是奇怪,怎麼會第一次來金門,結果收到了台南的東西,因為他還是「心直口快」的說:「我昨天把你送我的那本風獅爺的書從頭到尾都仔細看了,就是找不到一尊口中『含劍』的」,我知道問題不會憑空消失的! 想了好久,存疑好久,想暫時拋開這個傷腦筋的問號,但是,就在我一封信問老師「來金門所照的相」要怎麼給他時,老師則給我長長的一封信,先是希望我不要怪他的「心直口快」,剛好也是他對劍獅比較了解,這不是我的錯………,我停了好久不知如何回信,於是我暗自決定,找個下午請補休去官窯一探究竟!出發前我先做了功課,上網找「劍獅」,沒想到的是,一堆的「劍獅」跑出來,而都不離台南,祂甚至是「安平」的守護神,看多了,對自己家鄉的反而不太有自信了,怎麼辦? 一心想為金門官窯的名聲平反,一心想澄清在我心中的問號,來到官窯,我第一站來到買祂的地方,一位先生一直跟在我身後,可是我沒想太多,只是朝著劍獅看,不同的劍獅,後來我忍不住還是開口了,我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他和她也盡力為我解答,我算是有點眉目,在鄭成功到台南之前,他就來金門了,而早期的金門有不少地方有祂的存在。 謝過之後,我上二樓,因為仍有他事,結果意外的,我遇見了官窯裡金門「劍獅」的創始人,孫炳妙老師深入淺出的說明,讓我對我們的劍獅更具信心,原來,祂也是金門民間的避邪物,歷史應該比台南的還要悠久,如果細心點、有心點到早期的閩南式建築去找一找,說不定就看得到,古寧頭北山「振威第」屋後的「泰山石敢當」就是含劍的,這麼一提,我開始勾起了記憶,沒錯,祂不是台南僅有的! 原來這個問題早就有人提出,那時孫老師就解釋過,如今我再去討教,他倒是很歡迎,而且頗有耐心的娓娓道來,這一趟,我真是不虛此行啊! 接著,我極有信心的回了一封信給老師,我寫的主旨是「都沒有錯」,劍獅在台南揚名,但是祂也存在於金門,只是我們金門啊出名的是「鎮風又避邪」的「風獅爺」,我謝謝老師的提醒,讓我了解到「劍獅」,也藉此可以為金門的劍獅澄清一下,為金門陶瓷廠的名聲維護一下! 金門也有劍獅喔!在你願意用心去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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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談天奴笑道:「『崑崙百蟄蟲』,其性辛燥,我誘以平甘十七味,釣它出來,盡去其毒,再放回溪中,任它飄游,如此人天不犯,各歸其我,這藥方不叫『隨波萬里流』要喚作什麼?」覺岸微微頷首,說道:「你也來啜口茶吧!」 茶水晶瑩,三人瀹茗而飲,覺岸想起了什麼,便對談天奴說道:「天奴,你上回說,天不圓,地不平,那些洋和尚可說得有理?」談天奴對著小浪子問道:「小兄弟,你在海上多年,你看船來時,遠遠望去,是不是先見到船首,再見到船身?」小浪子從沒被人問起如此問題,猛然一想,正是如此,便回道:「正是。」 談天奴說道:「這就是了。狀元公,十幾年來,我知你惱我多與洋和尚交往,其實他們說什麼『天父』、『天母』,我從來便都不信。但他們傳來的各種異術奇器,冥推皆暗暗有合於天理,未可以小道視之。最近我自個兒也做了些新花樣……。」 覺岸說道:「你以為我惱你這個!你以為我怕洋和尚來搶走了俺的飯碗!唉,天奴,我雲遊滇黔,永曆帝、瞿相國、黔國公諸人,都是奉了『天父』、『天主』的,我怎會不曉,我何嘗惱你這個!只是……崑山顧先生說得好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以你的技藝,若能幫他一些,可有多好!」 談天奴知道覺岸的意思,無非要自己出山,憑那一手所謂的「奇淫巧技」,幫著佈設些機關、製作些火炮鳥銃,好把韃子趕出關外去,便道:「亭林先生我自是佩服的緊,那句『博學於文,行己有恥』,也足以讓天下士子有所興發。」談天奴不想弄僵氣氛,轉口又說道:「但人各有志嘛!他關心的是『天下興亡』,我偏愛的卻是『天上興亡』呢?夜起觀星如湧,閒來抱甕灌花,四時草木,齊集於吾園,我生一世,處此不夷不惠之間,復何暇夫他求!」 「不可救藥!不可救藥!」覺岸知是勉強不來了,只有搖頭。小浪子一旁聽得頗有感觸,知覺岸、談天奴二人已無交集,便拿那小姑娘為話題,說道:「小時我見紅毛夷人,身上都掛了個十字,這小姑娘身上也有一個。」 三人不約而同,轉目注視小姑娘,小浪子略顯不好意思,驅前微微掀開小姑娘身上的披雲肩,露出她胸前的玉十字,復又問道:「難道小姑娘也是信『天主』的?」覺岸、談天奴二人聞言,彳亍繞室,皆陷入苦思,覺岸便將前後發生的事告訴談天奴。 過了半晌,談天奴才悠悠說道:「我剛仔細瞧過這姑娘,她身上有股旃檀之香,此香幽微,凡人出生不久,即塗於身上,至死不消,乃佛香之一種,姑娘家世必信佛無疑。姑娘身上之白玉環,瑩潔無暇,世間少有,必出於貴冑之家。姑娘身上之金鳳釵,形質俱古拙,我於太祖馬皇后畫像中屢見之。因狀元公適又提及靈貓,我便推想,當年馬后諸多義子,唯黔寧王沐英最稱傑特,沐英大婚之日,馬后欽賜新娘金鳳一雙,此金鳳恐當源自沐王府。且這姑娘一身純白妝束,此又與永曆朝臣皆縞衣素服,若合符節;再加上這玉十字,若這姑娘來自雲貴,則斷不能與黔國公沐天波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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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聽說陳先生在你們組裡很多年了?」美娟在櫃檯裡面問。 「或許是吧!詳細的時間我並不太清楚。」王維揚看看她,「組裡的業務沒人比他更熟悉的,新來的參謀很多事都要向他請教。」 「怎麼好久沒有見到范小姐啦?」秀秀突然問。 「回台灣去了。」王維揚說:「可能不會回來了。」 「不回來了,」美娟從櫃檯裡走出來,關心地問:「那陳先生怎麼辦?」 「其實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啦,」王維揚說後,想了一下又說:「聽說范小姐對陳先生很有意思,但陳先生則不敢高攀,始終把她當成一般朋友來看待。」 「范小姐不僅漂亮,氣質又好,」美娟惋惜地,「要是我,一定接受她的愛,先把她娶回家再說。」說後,又好奇地問: 「范小姐在那一個單位服務啊?」 「她在政戰隊負責舞蹈的編排,對民族舞蹈更是學有專精。」王維揚據實說:「聽說范小姐的父親是將軍,以前曾經在金門當過師長。」 「將軍又怎麼樣?」美娟不屑地,「陳先生真傻,為什麼要放棄。」 「表姊,」秀秀開玩笑地說:「既然范小姐走了,介紹妳給陳先生做女朋友,怎樣?」 「顧好妳自己,」美娟不好意思地白了她一眼,「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還想替別人介紹!」 「世事難料喔!」秀秀頑皮地說:「我自身保不保倒無所謂,只要能保住表姊也是功德一件,如果順利的話,將來還可以沾妳的光,到擎天廳看勞軍晚會!」 「羞、羞、羞,」美娟用手指在臉上劃了好幾下,「別笑死人好不好,憑我這副模樣,人家怎麼會看得上。」 「愛情這種東西很難講,」王維揚竟幫起了腔,「我與陳先生有著亦師亦友、如兄如弟的交情,如果美娟老闆有意思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們敲敲邊鼓。」 「王維揚,你給我記住,」美娟指著他,紅著臉笑著說:「廢話少說,以後要跟秀秀一樣,叫我表姊。如果膽敢不叫的話,大家就等著瞧!」 王維揚看看秀秀,兩人相視地笑笑。當然,他們心裡相當清楚,凡事是逃不過表姊的眼光的。儘管他們對愛尚不敢公然地表明,目前也只限定在相互傾慕上,倘若想更進一步發展,必須歷經無數的日夜晨昏,以及歲月對他們的考驗。首先面對的是地域問題,再來則是雙方家庭環境的差距,他們是否有克服它的信心和勇氣?抑或是隨著料羅灣的海水流向遠方? 生長在富裕家庭、受過高等教育的王維揚,遇上一個命運多舛的異鄉女子秀秀,往後的人生歲月,他能把她帶到何處,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還是像部分台灣兵一樣,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把她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