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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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叔叔
我的叔叔長的很高,他留著翹翹的八字鬍,他跟我一樣愛吃糖,只是他最愛吃牛奶糖,我什麼糖都愛。 看到叔叔高大威猛的樣子,真是羨慕。叔叔說,他小時候是籃球隊的,常常灌藍,所以才會長得那麼高。但是,太高也不怎麼好,每次叔叔走進到家門口的時候,總是要彎著身子才能進去,若是聽到幾聲哀嚎叫聲,就可知道他的頭上包包無數了。 聽了叔叔這番話後,我才知道叔叔不喜歡自己長太高,而我呢?為人不貪心,願望小小的,只要長到一六五就好。每天祈禱,願望一定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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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坐在我身旁的任達,拿起麥克風,故意用濃重而易懂的客家話說:「文學無國界,楊駑先生,這句話有點說不通吧。至少它有霸權主義的味道。你能說巴爾札克是印度人麼?你能說李白是英國人麼?你能說屠格涅夫是中國人麼?你敢說賴和是法國人麼?(全場熱烈鼓掌)楊駑先生,你的〈思鄉〉那首詩寫的感動人心,我建議你買一張機票,繞到香港回去,解除了思鄉之苦。你若是沒有路費,我現在捐給你一萬塊錢。」 暴風雨般地掌聲,掩沒了任達的發言。 我發現杜董事長非常興奮,他仍舊在鼓掌。 「我是詩人,不會接受你的捐款。」詩人臉色突變,翻臉如同翻書一般。 「既然思鄉,請詩人離開台灣,否則就是無病呻吟!」 禮堂內沸騰起來。笑聲、掌聲、咒罵聲,混成一片。楊駑已經無法講下去,只有趕快離開花蓮。 楊駑走後,我校對於聘請作家蒞校演講,抱著審慎態度,寧缺勿濫,對於文壇招搖撞騙的空頭作家,採取門羅主義,絕對禁止進入校門。免得使純潔無邪的文藝小青年蒙受思想污染及害處。這是許多同學的建議,經過杜董事長批准執行的政策。 任達的《台灣作家及其作品》,最初不被同學重視,由於內容充實,文藝結合現實生活,以及歷史環境,逐漸引起同學的濃厚興趣。杜潞曾對這門課發表意見,他說置身台灣的人,若是不瞭解台灣文學遺憾的事。杜潞說:愛好文藝的同學們!你們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千萬不要以為台灣小,只要能夠紮根立足、深入生活,就可以創作出具有台灣特色的作品。美國傑出的小說家福克納說過:「一枚郵票大的地方有寫不完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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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無子一身輕, 有官萬事足。 好一個有官萬事足,到底是好官、壞官,清官或是貪官呢?只問權位,不計品格,賣官鬻爵成為常態,有一首西江月: 有福自然輪著,無錢不用安排; 滿街都督沒有抬,遍地職方多無賴; 本事如何世事,多才不若多財; 門懸掛虎頭牌,大小官兒出賣。 本事如何世事,多才不若多財,一語道破世間事,馮錫範深得此中三昧,排除異己,擁立幼主,大權獨攬,東寧王朝山雨欲來風滿樓,外有清軍的窺伺,內有權臣的鬥爭,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猶以為抱著權力的大餅,可以千秋萬世獨享。福爾摩莎夫人英睿過人,看到這種情景,不免憂心忡忡,暗地裡掉淚,這時更讓 她想起鄭成功。 她想起有一次跟鄭成功飲酒,飲到半酣,鄭成功起舞,她按拍,鄭成功俯仰慷慨,淚流滿面,唱道: 挾泰山以超北海兮,吾知其非矣! 于嗟默默兮,吾將歸矣! 鄭成功似乎意識到他的大業不成,享年不永。 第八章 鄭成功治軍甚嚴,性情剛猛,成事的時候,人家稱讚英武能斷,不成事的時候,結怨於天下,千金買仇敵。施琅,是他預約的仇家。 施琅原是鄭芝龍的部將,芝龍降清以後,他就跟隨鄭成功。施琅是一個有軍事才華的人,但是侍才而驕,所謂傲上無元。後來犯了軍律,鄭成功又有牛脾氣,把他全家抓起來,殺了他的父親施大宣及弟弟施顯,施琅乘機脫逃。 施琅跟鄭成功從此結了血海深仇,後來施琅降清,為了報父仇,必欲滅鄭氏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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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嗟乎!抱殘守缺,前不見古人,表微闡幽,後以遺來者,九原可作,結翰墨之因緣;百世聞風,識步趨之矩矱。証同音於海內,傳絕業於名山。雅藉扶輪,出而合轍。使豐城之劍,望氣而騰精;蓋山之泉,聞歌而赴節。以視寶輸初地,金佈祇園,不尤藝圃有功,而福田無量也乎!各隨願力,幸勿遲迴,即附殺青,先為表白,謹啟。 五、弟子吳爾聰繼承志業 澎湖港底名士吳爾聰也在文石書院受教於林豪,在月課中吳以〈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一文被評為上取第壹名,山長加獎給朝考卷貳本,給錢壹千文;並批註為: 渡下處波瀾,富有興會淋漓,飯亦藻不妄抒。 當林豪離開澎湖之後,弟子吳爾聰在日治時期繼續文石書院的管理工作達數十年之久。 安徽人戴湘圃,道光2年(1822)壬午科狀元,著有《戒淫詩》一卷,除了自我警惕之外也作為警世之用。後來傳到澎湖,經林豪加以註解並續作下卷以補其意之所未及之處。並由眾人集資刊行,無奈澎湖多次兵災,此書多散失無存。日治昭和11年(1936)弟子吳爾聰欲重新印行,先前於林豪友人蔡玉成的藏書得到上卷,陳采丹處得到下卷,集資再行印製,嘉惠澎湖士子多多。 吳爾聰也早於昭和8年(1933)有感於因戰亂的關係,有關清代所編印的澎湖志書多已毀損,如果沒有人出面來重印恩師林豪《澎湖廳志》的話,對於開澎以來先聖先賢、貞婦、節女等等事蹟將不為後人所知,乃與恩師陳梅峰等人發起重印的工作,希望大家能集資訂購以減輕印製成本,出錢出力,維繫澎湖史書於不墜,〈募印澎湖廳志啟〉是他的呼籲。也在當年9月8日「臺灣日日新報」漢文版上作廣告,廣告內容如下: 澎湖廳志將出版傳世: 澎湖自開闢以來之歷史,古人所編纂之澎湖廳志,至今有完璧尚存者二、三部而已,恐再經過數年,若被蠹害或朽損,則開澎以來貴重之歷史,後世有心之人無從可考。茲幸有陳梅峰、吳爾聰兩茂才有鑑及此,日夜秉筆校正所缺,欲翻印多數以傳後世。 但印刷之部數愈多,則其價格愈廉,是以希望有關心于澎湖歷史之人志士,各宜玉成一部,購置於座右暇時揣摩覽閱,並存傳後代,其益非淺。倘有希望者請向馬公街馬公啟東書房吳爾聰氏聲明豫約,以便按額印刷云。 六、歌詠澎湖特有的動、植物 為了因應澎湖地區的氣候與地質,有一些動、植物是澎湖特有種。林豪編纂的《澎湖廳志》卷十物產志內有提到「白鳩」這種飛禽: 能知候,每交一時即鳴,按白鳩本非澎產,得自番舶,故或呼洋鴿,而地產黃黍可飼,由是生育甚蕃,但不自報雛,以雞帶抱,是其拙也。然鳴則應更,亦其信也,豪嘗為之賦,載藝文中。 羽之屬凡12類,計有一、雞,二、鵝、海鵝(即野鶩俗稱海南戇),三、鴨、水鴨,四、麻雀,五、鷺(俗稱白鷺絲),六、叫天鳥(俗呼山麻雀),七、練雀(俗呼長尾山娘),八、百舌鳥、九、烏鴉、海燕、鸕鷥,鴽(俗呼密婆),十、.貓頭鷹,十一、朱鴿,十二、白鳩。林豪特別重視白鳩,獨獨白鳩有賦敘述,可惜翻遍《澎湖廳志》白鳩賦杳然無蹤,已被刪除了。 其實台灣、澎湖皆出白鳩,大小如常鳩,形聲亦同。毛色純白如雪,眼有綠、黃、赤三色;綠色難得。養必雌雄成對,方能字育。為畏寒甚,過冬必死。有攜至漳、泉賣者,價亦不昂。白鳩每當風雨舞翅盤旋,霜衣雪襟,可為近玩;或呼洋鴿,雲自嘎喇吧來者。初開台時,一雙不下二十金,近飼養者將雛者多,價不及十分之一。台灣有土鳩俗名斑甲,其白變種稱為白家鵻,在清代時於澎湖放飼野生化,也叫做「澎湖家鵻」。後來影射日治時期澎湖男人出外到台灣本島工作,在男女情愫表現出無情的一面,而有這句「澎湖家鵻——無義」歇後語的出現。另外日治時期白鳩也因其重要性被澎湖廳指定為天然紀念物。我們一直無法看到這篇精妙的〈澎湖白鳩賦〉,現在讀者有福了,看林豪如何描述白鳩的英姿及習性: 〈澎湖白鳩賦〉 于嗟鳩兮!產此遐陬,體翛翛兮潔白,神毷毷兮清曜,聲悽悽兮聊喨,翼矯矯兮相呼。 于嗟鳩兮!何計之疏,人皆集於菀兮。爾獨及于枯,何不翱翔廣廈,奮翮高衢,儀鴻遵渚,隨鳳恓?【棲】梧,悵海天之脩阻兮。爾胡跼促于此都,羌守而無他營兮。庶幾自葆其微軀,不見夫幽谷鶯啼,叢樹鳥繞,燕巢幕以難安,鶴徘徊于華表,嘆羅網之塞途兮。驚矰繳于冥渺,衝風雪以騰霄兮。悵微禽之力小,彼鳳凰之在笯兮。徒負藻采之翩翩,鵬扶搖于千仞兮。亮時命之,適然鷯一枝而可借兮,曾何慕于天。 于嗟鳩兮!寂寂窮年巢痕兮,未掃雌伏兮。誰憐抱微,尚而靡悔兮。瞭戢翼于窮髮,撼波浪于四鄰兮。聆驚飆于木未,聚同志以潛脩兮矢。白羽之如雪,任籬鷃之笑予兮。待一鳴而韻發,宵引吭以知更兮。唳清音而邀越,霜淒淒而欲下兮。答寒潮而未歇,嘆飲啄之無多兮。謀稻梁其易竭,懷素志而不渝兮,聊棲遲以養拙。 同樣的情形《澎湖廳志》卷十物產志內有提到「澎湖柑」這種由雲林傳來的水果,有超越福建柑橘的情形: 種自台灣之西螺傳來,味美亦不少減。南?、湖西、葉等社有之,種於近鄉宅內有景可避風處。柑樹高與牆齊,級結實累累;惟能生蠹,宜先剔去之。澎地多風,故果實不植,而柑獨美盛,近比西螺,突過福橘,亦盛事也。 雖然現在澎湖的柑橘幾乎是由台灣本島進口,已經沒有再種植了,而台灣柑橘經過農業技術的改良,甜美爽口,但我們也可以由〈澎柑賦〉、〈西螺柑賦〉兩篇文章,了解當時林豪收集資料有感而發的心情。 〈澎柑賦〉 余于戊寅(光緒四年、1878)重遊澎島,歲暮將歸,阻風渡口,客有以年柑餉余者且曰:此澎產,其種自西螺得來,甘美殆不多讓焉。余維澎湖風多而地鹵,他果不植,而斯柑獨秀而美,因泚筆賦之,其詞曰: 羈蓬萍於瀛海兮,迫暮景於空齋。苦風浪之阻我兮,抱隻影於天涯。憶家山之況味兮,對景物以傷懷。擘紅柑而信美兮,愛色味之俱佳。繄斯柑之繁生兮,自西螺而移種。嗟海濱之斥鹵兮,詎雨露所長養。況夫地既不毛,根將曷庇,颶風起而飄飄兮,眾芳為之憔悴。何嘉種之櫐櫐兮,乃挺生之不擇地也。豈秀質本於天成兮,抑栽培之竭乎人事也。沁心脾內而冷然兮,嘆故鄉無此風味也。夫西螺之土習尚,己淆橘或為枳,荃將變茅詠習焉,與俱化兮,又何論於厥包。而是柑也,馨聞外襲,芳美內涵,不隨俗以俯仰,詎受染於青藍,如溷中芝秀與泥裹蓮含。雖移栽於脊土,猶大發其芳甘,蓋其所蘊蓄者迴不凡矣!士茍孤芳自賞,雖素靡慚,既無入而不得兮,將何在之弗能堪。又何有於悲素絲者之可黃可黑,泣歧路者之可北可南。然則睹斯柑者,尚其結真賞,恣幽探採香草於十步之澤兮,搜明珠於百丈之潭,不徇毀譽之口兮,不為俗見所參於以歌棫樸取梗楠,又豈第區區於適口之物而賞識是相也乎。 〈西螺柑賦〉 客有揚驃于赤崁之津,攬轡于烏山之麓。過鹿港而南征,渡螺渚而西宿。入野店兮荒涼,望人?兮蕭槭,第見古木烏啼,荒原兔逐,草白燐青,悽心在目。其野則有碧水,若帶乎疇,如穀十里五里之墟;三間兩間之屋,村村則葉暗桄楖,家家則門圍脩竹,迺有老幹,霜多新條葉綠,樹底樹頭,將熟未熟,黃實垂垂,丹榮簇簇,一摘兮甘流,再剖兮味馥,探嘆奇果之勝,常實此邦之所獨。于是揖老圃丈人而問曰:而不見前村之嘉卉乎!紅若火齊,青如包匭,有色有香,既多且旨,其冷沁脾,其烈沾齒。噫嘻,異哉!何若斯之美也。 丈人曰:斯果之美,厥名曰柑,比釋迦頭而尤妙,較菩提樹而倍甘,豈奇種之傳於海外,俾嘉植之檀于閩南。蓋其土膏沃衍,地氣渾涵,朝瀾吉雲之露,夕蒸圓嶠之嵐,灌以八寶之圳,滋以馬麟之潭,培其根而葉茂,釀其實而英含。故能奇姿顆顆,餘味馣馣。荔奴遠遜橘叟,懷漸擘之者方溢,嚥之者心酣,陋洞庭之舊種,棄佛手而弗探。蓋閩產之佳者,惟東瀛為最著,皆未若我西螺所種屈指焉而美莫能參。客乃恍若有思,慨然而起曰:丈人但知物以地貴,而不知地之不足貴乎物也。但知地以物傳而不知地之可傳者,更無關于物也。今夫火棗交梨,人所稱述也,而生子枳棘之間,有望而意拂者矣。木李園桃,品非傑出也,而置諸瓊玖之內,有珍之如蜜者矣,誠與子品論斯柑,因而驗風俗之盛哀?【衰】。見人事之得失,為此地下其砭鍼而起其痼疾,丈人豈願聞之乎!丈人曰:唯唯,請問其目。客曰:夫是地有非荒服之陬,為職方所不志者哉!洪惟□我□國家,愷澤覃敷,堪恩遐被凡外而貢獒獻雉,東箭南金之類。遠而鹿耳鯤身龜嶼雞籠之地,莫不永榛苓歌,枚(?)梏矢東來菁茅。南至而西螺之僻,處臺中者亦得沐亭毒之仁,浴馨香之治,以故俗尚敦龐,人知大義,有讓梨之思,無爭桑之異。有偃草之從風,無朽本之可棄。撫斯柑也,孰非化雨所滋,甘露所墜,郇苗之膏所培,召棠之陰所暨。夫固與同穎,嘉禾兩岐,麥穗離離乎,纍纍乎,垂條結繁,芳馨薈蔚,而擅果中之無二。然而降材不異,沃土好淫,茍邑有稗政,則野多蓬心,彼萑苻之不逞,乃搌斬木以交侵,始探丸而任俠,終滋蔓而莫禁。嗟此地之迫處胡,隨波以浮沉,如葵之弗為足衛,如葛之忍與斧尋,遂使滄桑歷劫,蓬顆成林,涼風衰草,憑弔哀吟。 睹斯柑也,則又雜植于敗瓦頹垣之下,莫敢過而息其繁陰。且吾聞之種苦李于道傍,不因渴而摘之者諗其真也。望惡木之陰翳,不因熱而憩之者,惡其名也。而況西螺之為地也,數間茅店,十里長亭,固南北交衢,而行李送迎之程也。何以前者循途而合轍,今者紆道而始行,既切集枯之慮,彌懷止棘之情,幾與邑號迫人里名勝母,同為過客之所驚。雖有佳果在望,曾不足動其望梅之想與蔭樾之情,豈盜跖之所樹與貪泉之所生,抑亦習俗變遷之故,而無與于物之重輕,丈人于是改容而謝曰:吾子所云,其見甚遠,固鄙人之所樂聞也。行將詔我子弟睦我鄉鄰,前車是鑑,舊染維新。若遷喬而出谷,咸擇木以棲身。孝梓忠葵培其本性,禾善米、戒其紛,贈芍貽椒懲其佚,投瓜報李樂其群;其非種必鋤也,若苗之有莠,粟之有秕,其養根竣?【俊】實也。如松柏有心,竹箭有筠,毋若塞茅而不治,毋若飛蓬之不賓,毋若橘化為枳之失。故毋若荃化為艾之喪,真毋若桃食其餘之相,狎毋若李鑽其核之不倫。庶幾禮耕義種,學殖慇懃,朝華夕秀,書味紛紜,相與分良楛別蕕薰,植根固務本殷栽培乎,禮讓之圃樹藝乎。道德之門,外則桑梓必敬,內則甘旨必親,小則詠杜陵之撲,棗大則學子敬之指囷,出則追陸續懷橘之雅,入則媲仲由負米之勤,莫不銜華佩實,食德飲醇,經香可啜,道味深飧。以仰承□朝廷鞠人之惠,與穀我之仁,咸含和而吐氣,蔚席上之尤珍僕也。桑榆景晚,藜藿情欣,亦得以回甘佳境,噉蔗留芬,同為幸存之碩果。而共此野老之獻芹,又豈徒使斯柑之美,見賞於君也哉。丈人之言未畢,客於是稱善者。再離席,而揖與之進金盤,披綠葉,露氣猶含鮮紅,未歇,剖兒食之,清芬留長留於齒頰。 七、結語 澎湖文物學會是由一群對於鄉土文物有共同興趣者所立案的社團,成立至今已有2年了,成員們所蒐集有關林豪相關文書不少,學會迄今出版3期的《風文物》季刊,內有「菊島文史專欄」是由筆者負責撰寫,林豪資訊將會陸續出刊。 今年5月中旬筆者連續以4天的篇幅將「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介紹給《金門日報》的讀者。況且浯島、菊島一家親,金門人才濟濟,能讓這些不為人知的林豪相關文獻,來給金門鄉親賞閱,也企盼金門文化局能將這些文言文、駢體文的詩賦翻譯成白話並詳加註解,以明瞭這位先賢觀察入微的筆力,並可將觸角延伸出金門以外,以充實金門文獻的資訊。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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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楊駑。這個名字很滑稽,聽起來像洋奴。」杜潞抬起頭,自言自語:「他來給同學講一次話,不會有負面影響吧。這個詩人名氣不小,美國文學碩士,聽說梁實秋很欣賞他……」 「梁實秋不會寫詩,他會翻譯莎士比亞。」我插嘴說。 「怎麼辦?」杜潞拿著那封介紹信,猶豫不決,「外來的和尚,也許會唸經吧。咱答應他,怎麼樣?」 我倆相對無言,退了出來。 楊駑蒞臨花蓮演講的消息,在台灣各報披露出來,造成轟動。來自花蓮各鄉鎮的電話,使我校的電話響個不停。像當年飾演梁山伯的電影演員凌波,抵達台北,造成萬人空巷的場面。為了容納各鄉鎮的聽眾,我們特地在禮堂舉行。並且貼出海報,熱烈歡迎詩人楊駑蒞校演講。 這個詩人其貌不揚,卻風度不錯,像一個賣江湖野藥的土耳其小老頭,滿嘴南京味的國語,不甚悅耳。他來的時候,還隨身帶了兩名大學講師,作保鏢狀。上了講台,走近麥克風前,張開嘴巴,「今天我來到花蓮,看到各位青年朋友,使我湧想起愛荷華的湖畔,我痛飲著國際雞尾酒裡的冰……蓮心甚苦,十指連心……去年的蓮莖連著前年的蓮莖,連著萬年的蓮莖。當我懷鄉,不是花蓮,不是弘志高中,啊,詩經中的北國,屈原投江的南方……」 聽眾哄堂大笑。 你們或許不寫詩,但是應該讀詩。美國詩人惠特曼說:「一個國家的偉大性的最終估計,必須嚴格的在它特定的第一流的詩歌之花中表現出來。」各位文藝朋友,我是中華民國筆會會長,一九四八年國際筆會在赫爾辛基舉行的代表大會上,通過了「國際筆會憲章」,其中第一條就確認了「文學無國界」這句話……怎麼,你有什麼意見,請站起來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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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註一:楊澤的詩「還我河山」,許悔之所編詩選:航向福爾摩莎。 註二:日本山口縣女性副知事大泉博子著有一本情色小說,對女性情慾有露骨的描寫,二零零零年九月一日中國時報報導。 第七章 福爾摩莎對鄭成功愛之入骨,幾乎要隨之於地下,只是鄭經每天飲酒,多近婦人,沒有乃父之風,讓她放心不下。鄭成功病重時曾經託孤,福爾摩莎夫人心想,與他夫妻恩愛一場,答應好好照顧鄭家的子孫。因此,她沒有死的權利。 這時鄭經建立了「東寧王朝」,尊福爾摩莎為太皇太后。所謂「東寧王朝」,按照老子哲學的說法就是不寧,爭權奪利,派系內鬥,一直追問你有沒有愛福爾摩莎,還是要出賣福爾摩莎,陳永華質疑馮錫範,馮錫範就砲轟陳永華,搞得永無寧日,天下大亂,置生民於不顧。眼中只有權力,沒有人民,更別說反清了,每天只在內鬥內耗中過日子。目光如豆,不堪其擾。 鄭經反攻大陸不成,又無法擺平內鬥,縱酒享樂,只有在醉鄉過日子,抑鬱以終,得年四十歲。福爾摩莎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欲絕;鄭經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子,但畢竟是鄭成功的長子,有時還會叫她一生媽,現在丈夫與兒子相繼過世,留下她孤單一人,往昔的風光與歡笑已經不見了。午夜夢迴,往事不堪回首。 鄭經過逝,東寧王府權力鬥爭加劇,幾乎是鄭經嗣位的翻版。陳永華擁立他的女婿鄭克 ,但是馮錫範卻想擁立女婿鄭克塽。馮錫範說克 是螟蛉子,他的父親是賣豬肉的,不能為王,就設計解除陳永華的兵權,然後弒君,殺了十八歲的克 ,擁立十二歲的克塽。馮錫範做起周公輔成王的大業,權力一把抓,加速了明鄭的敗亡。 內鬥,是亡國亡家的先兆。南明時期,馬士英與阮大鋮固守半壁江山,猶有可為,可是為了權力,跟非主流派鬥得你死我活。阮大鋮自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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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歸鄉
落地時踩到的就是答案 這片經常在夢迴時飛揚的塵土 常以沉默吶喊遊子的心 不要忘記這生命起始的首站 鞋子經常喋喋不休 在一個並不陌生的彼岸 且收起跋山涉水的咒怨 在故山故水前 一腳把濃濃的鄉愁踢散 掩飾過多少淚痕的薄霧 飄然迎面而過 輕輕軟軟的晨風 鹹鹹地醃掉了煙硝味 刻劃著滄桑的老臉尚未褪色 童稚的身影卻跳躍著未來 陣陣的叫賣聲仍然透著淒涼 馱著生活重擔的背脊不見挺直 只有空氣照樣浪漫 浪漫在無數的悲歡離合間 正午的陽光沒有笑容 淡淡的在新的石板路上鋪陳回憶 巷子裡不見人影匆匆 只有新瓦在蔑視殘垣 慣於兩面搖擺的芒草正高踞簷角 不時嘲弄那默默守住大門的鐵鑰 終究是人去 是庭空 留下悠悠嘆息的 是燕子翩翩剪過的微風 海邊有黃昏在炫燿夕陽 待棲的歸鳥已無寒枝可揀 暮色默默準備著明天的故事 默默等待另一顆樹的成長 看潮打孤島 寂寞來回 任海浪淘盡 又是一堆垃圾 舉杯不見故舊的謦欬連連 這一口又能喝盡多少的人事滄桑 恍惚中似見盛酒的玉手纖纖 找不回的是那歲月的青春容顏 念苦澀中釀造芬芳的將軍已遠 有誰 有誰肯為這孤寂的島重塑春天 喚醒鼾聲如雷的半夜 陪我庭階看天 新月笑我微醺 我笑繁星癡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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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一諭 八澳採訪董事 東西澳郭則榮 鼎灣澳陳應成 裡澳黃 川 圭壁澳陳廷達 林投澳黃廷儀 八罩澳許清音 頂山澳薛元英、陳錫命 西嶼澳許家修、郭至□ 光緒四年十月廿日 印 該《澎湖廳志稿》編輯章程除禮聘編撰志書經驗豐富的林豪之外,尚敦請在地知名文士協助收集自己所居住各澳的相關資訊,所以這本清代最後完成的志書,所收資料堪稱詳備,向為研究澎湖史地者所倚賴之主要史料。 四、與澎湖仕紳的互動 林豪在書院的經營、澎湖志書的編纂等等,都有賴風櫃尾貢生蔡玉成及媽宮黃步梯、黃濟時父子的幫助才能有如此的成就,當林豪79歲時知道澎湖黃濟時病逝,義不容辭的為其撰寫墓誌銘。 林豪和蔡玉成的相識相知,早在光緒4年(1878)出任文石書院山長時就交往了,雖然有一段時間林豪離開澎湖,但是他們仍然有書信往來,兩人可說是亦師亦友。 光緒4年(1878)與林豪編纂《澎湖廳志稿》,15年後(光緒19年,1893)再度與林豪編纂《澎湖廳志》擔任「協修」的工作,雙方合作無間為澎湖志書而努力。茲舉出三首來說明兩人書信、詩詞的來往: 提筆先將俗見除,時時心與古人居;目中早結千秋想,腕底還空萬卷書。 楊氏蟲雕憐瑣屑,義山獺祭快芟鋤,何嘗有意為文字,紙上汪洋自有餘。 ※※※※ 擊缽吟成信有不?終嫌急救語多浮。枚速藻何曾妙,充國行軍豈故留! 良玉三燒磨不玷,精鋼百煉化為柔。京都十載談何易,終古鴻文壓選樓。 ※※※※ 耳目拘墟意意盈,白頭牖下歎無成!蒲因節折長纔速,竹為心虛響始清。 井底蛙窺天亦小,籠中鶴舞地難平,可知半世鑽研苦,不及名流一夕評。 當蔡母七十大壽時,林豪也寫了一篇文詞並茂的祝壽文章來祝賀: 〈蔡母七秩壽文〉 夫和者祥之朕也,德者福之輿也,坤馬次於幹,龍安貞乃吉,關睢應以麟趾,恭敬且和惟安也,所以成陰?【蔭】教而流光長矣,惟教敬也,所以著日強而精神周矣。 余與蔡汝璧茂才共事講帷,追隨書局論文之暇,談次家常始知太孺人淑慎其身,柔嘉維責,釀一堂之務,豫順備五福之休征者,固有在也。 君先人籍居龍江,移家瀛海,懋遷鯤壑,狎習波濤,得以操其贏權子母,致中人之產,僅厚相傳,乘下澤之車,裏閭稱善者,惟得太孺人之助為多焉,夫其少而習勞躬操井臼,長而好讓,惠逮親鄰,用能孝于姑嫜,睦于姻戚,相夫以教敬,鞫子以慈,耕讀各盡其材,材門多嘉樹,婚嫁各鹹酹?【酬】其願,階茁蓀枝是以奉匜者承歡,含飴者繞膝,書香崛起有二酉之,儲藏海上破荒,見雙丁之競爽,一門之內怡怡如也,濟濟如也,已而芹香早掇,藻譽流聞,建宗祠以厚本源,修學舍以培後進,解紛排難,鄰里重其片言,團練戒嚴,與當局倚以集事,人謂蔡氏固有子矣,非得太孺人之善教能如是乎!是故聽琴瑟之和鳴而知高堂之心慰,對塤篪之?奏而知老境之情怡,蘭桂森然知家聲之未可量,詩書克守知積善自有餘慶,理之常也,事之券也。 蔡君綺年積學黌序蜚聲,幸得堂北瞻依,金萱健在,陔南養志,華黍言歡,萊衣彩服致其誠,夕膳晨餐將其潔,人生快意孰有過斯於者乎,屬當設悅之,良辰爰作俚言,而介壽所願,南極之星常耀,東海之籌屢添,稱彼兕觥,華鬘不老,扶以鳩仗,白髮常新,即看桂發秋風折高枝,以博高堂之笑,會見杏攀閬苑,承彩誥而為之大耋之征。 七秩壽文 林山長作賀 林豪也在蔡廷蘭的兒子蔡繼漸請托之下寫了這篇墓誌銘來敘述開澎進士一生的功績: 〈奉政大夫署豐城縣知縣秋園先生墓誌銘〉 夫珠 荒服,瓊山以績學起家;牂牁僻區,尹珍以傳經馳譽,維伸靈之甫洩,知地脈之將開。人文隨氣運而生,鬱久必發;豪傑豈時俗能囿,鳴自驚人,吾於秋園先生見之矣。 先生諱廷蘭,字香祖,學者稱秋園先生,其先本金門望族,至明季,由瓊林遷居,卜宅澎湖,世有隱德。父培華,年至耳順,補博士弟子員,生平行誼,載廳乘文學傳。祖父皆以先生貴,追贈如其官。妣氏許太宜人,生文夫子五,其四即先生也。家傳儒行,幼異常兒,七歲能文,有「童烏」之譽,十三遊泮,負「雛鳳」之稱,旋食餼於庠,時名籍甚。 道光十二年(1832)觀察富陽周公蒞澎查賑,先生悉民開?【間】疾苦,賦詩上陳,遂邀賞音引為高足,雖徐樨不榻,成連移情,不是過也。未幾,主講臺灣崇文書院,兼文石、引心各講席,珊枝在握,黌 多出其門,銅行自持,當路彌欽其器。 道光十七年(1837)周公視學臺灣,擢充丁酉(1837)拔萃科。是秋,旋登卿薦。甲辰(1844)成進士,分發江西,補峽江縣,以寒素之儒,處瘠苦之地,災荒屢告,撫字綦勤,積案必清,催科鮮擾。至如拯饑溺、治堤工,則又見義必為,維力是視。 咸豐二年(1852)充壬子鄉試同考官。是冬,權南昌水利同知,大府知其栖遲薄宦,生事蕭然,命處上 俾飭簠簋。六年(1856)調署豐城縣,方謂得寶可唱,應廣雷煥之見聞;造命有權,堪醫扈載之窮薄矣。無何寇氛壓境,巖邑當衝,勢類鴟張,人思鳥散。先生乃登埤誓眾,背水為營,設團防,立約法,擊中流揖,磨伏突刀。呼紙上之兵糧,草檄則自磨盾鼻,鳴地中之笳鼓,踢城則力禦靴尖。由是眾志成城,逆氛避舍。是冬,用軍功保升同和?【知】,賞載藍翎而已,鬚鬢皤然,心力交瘁矣,以九年(1859)三月十九日亥時積勞卒於任,距生於嘉慶六年(1801)八月二十日子時,享壽五十有九,鳴呼痛哉! 先生自少天資開敏,才鋒 發,為諸生時,嘗遭風飄至越南,由陸間關旋里,歷四閱月之久,行一萬里而遙,乃得隨處留心,博詢土俗,以耳目所及成《海南雜著》一書,又佐蔣通守鏞輯《澎湖續編》二卷,皆刊行於世。生平著有《愓園詩抄》、駢體文各若干卷。 配許氏、妾某氏。子三,繼尹早卒;繼漸附貢生捐升知縣,加同知御?【銜】;某某尚幼。女二,適同里陳某、王某,孫四人,曾孫二人。以某年月日葬於大城山南之麓。越光緒已卯(5年,1879),豪以通家子來主澎湖講席,其哲嗣命補撰誌墓之文。鳴呼!九原可作,人思隨武子之風;一自無慚,我慕郭林宗之軌,銘曰: 泱泱東海,寶氣所鍾,必有奇士,梃生其中, 矯矯蔡公,人中之驥,早擢巍科,出為名吏, 我生已晚,敬謁德門,搜牢遺集,瓣香猶存, 翼翼名區,芳躅斯在,流澤孔長,繩繩未艾。 林豪也利用編纂《澎湖廳志》所蒐羅的蔡廷蘭〈香祖詩集〉,大力提議能將遺詩刻印出版,但是沒有成功,至今已無法找到完整的詩集,真是可惜啊!〈募刻蔡香祖先生愓園遺詩公啟〉有如此的說明: 蓋聞莫為之前,雖美弗彰;莫為之後,雖盛不傳。是以誦淮蔡之碑,玉溪則手書萬本;奉南豐之集,后山則心祝瓣香。焦尾音清,猶幸雅材未燼;言光采耀,忍教片羽終沈。此澎湖蔡香祖先生愓園詩集所唯有開必先,當存以示復者也。 先生才由天植,學自少成,七歲能文,十三遊泮,為鉅公所器,膺拔萃之科,固已負青冥,標白望矣。已而長安走馬,破絕島之天荒,章水飛鳧,為名區之循吏。值黃巾多事,盡瘁以終,迨素紼歸來,遺貲散盡,以致生平著作,零落無聞,良是慨也。 豪於戊寅(光緒4年,1878)之秋,謬膺講席,適有志書之役,博採前聞,爰造其里居,搜諸塵篋,得愓園遺詩兩卷,其詩筆鋒凌厲,奇氣往來,既獨出而冠時,當信今而傳後,方之前哲,卓爾名家。雖篇帙之無多,皆精神之所寄。殘膏剩馥,味以久而彌長;尺璧寸珠,物以希而可貴。假令束置高閣,徒飽蠹蟫,卒使文獻無徵,詎非藝林恨事哉! 夫旗亭女史,能記龍標之樂章;雞林賈人,猶購香山之篇什。則夫搜牢遺稿,傳付乎民,斯固里 之光,抑亦吾儕之責也。所願墨莊才士,藝苑英流,或慨助腰纏,或校售汗簡,事由集腋,勿吝齒芬;善必副腰,詎同牝擲。附文人之驥尾,與有榮施;分嬴算於蠅頭,用襄盛舉。樹台海騷壇之幟,倡澎瀛風雅之宗,不亦地以人傳,而名因集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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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那兒廣土眾民,是生身的父母,豪雄的舞台,有著燦爛的文化,輝煌的歷史,先聖與先賢,在那兒建家園,我要帶妳回家,那是妳的婆家,妳的翁姑啊!」有一次鄭成功這麼跟她說。福爾摩莎那時很單純,不知道鄭成功的深意,她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到歐洲,或者到中原,她都同意。 福爾摩莎只要得到愛的滿足,不要作為衛生紙,用過就丟,她就於願已足。然而鄭成功一命歸西,「不幸英雄竟早逝」,留下一個破落的家擔給她,她要怎麼辦?一個女人家,沒有雄才大略,也不知道中原是甚麼碗糕?也不知道翁姑長得甚麼模樣?性情如何?好不好相處?她一概懵然不知,她有些膽怯,午夜思維,以至潸然淚下。 鄭成功的長子鄭經繼承了家業,雖名為鄭經,其實是不正經;剛開始的時候,他對母親福爾摩莎晨昏定省,必恭必敬,漸漸的而有些無禮,意圖染指。福爾摩莎的美色,使鄭經目炫神迷,亂了方寸,壞了規矩。鄭成功在世的時候,對他的浮蕩曾告誡過幾次,可是他死性不改,色慾熏心,終於闖下禍事,跟他幼弟的乳母通姦,鄭成功知悉,勃然大怒,派人帶了四個木桶,到使婢廈門去殺他,要取他的人頭。這是父子之間的事,鄭成功在盛怒之下作的決定,誰敢保那一天不後悔?所以沒人敢殺,鄭成功不久也就晏駕,是不是生氣,造成毒氣攻心,一命嗚呼,不得而知。 鄭經的紀錄不好,現在他又當家,因此,福爾摩莎有一點怕他,有一點防他,家中無大人,萬一他老毛病又犯了怎麼辦?她讀過一點書,記起武松告訴武大的話,關起門來早早去睡覺。然而長夜漫漫,福爾摩莎小姐既是新寡,又是盛年,潘金蓮忍受不住的事,福爾摩莎忍不忍得住呢!她抓破了幾張大甲草蓆,數過幾缸的豆子,然而,她仍然忘不了跟鄭成功的歡好。 「一旦讓肉體記取快樂,則直到忘懷此一感觸為止,將備嘗地獄之苦,有時如切割身體般地,想尋死解脫。」(註二)福爾摩莎小姐,已經記取肉體的快樂,想忘都忘不了,她的體內有如千萬隻螞蟻在爬動,想抓抓不到,想搔搔不著,她經歷肉體的煎熬,精神的苦痛,刻骨銘心,幾乎想要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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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從南宋以後,便出現了反對抑商的人,葉適就說過:「夫四民交致其用而治化興,抑末厚本,非正論也。」到了清朝,王源說:「本宜重,末亦不可輕。」到了近代,工商業發展已經到了領導時代的趨勢,如果咱們再抱著幾千年前「務本」的老皇曆,那不是貽害後代嗎! 禮堂中的全體同學家長代表,站起來熱烈鼓掌。那位年近八旬的退休教授、家長會長,在兒媳攙扶下走上前去,跟杜董事長熱情握手。 散會以後,我和任達、何為霖走回圖書館,內心感到激動不安。為了推展課外文藝活動,我們三人幾乎廢寢忘餐,像飯館跑堂的,向那些作家鞠躬哈腰,噓寒問暖,為的啥?還不是為了同學的文藝課程,提高他們的文藝欣賞與創作的水平?想不到付出了汗水和心血,卻換來家長怨言與批評。我們三人似乎心照不宣,誰也不肯掏出心底話。 開了週末文藝課,圖書館借書人數顯著增加。尤其到了週末,水洩不通,形成大排長龍景象。 凡是有教學經驗的人,都瞭解現代青少年的叛逆心理,他們欺善怕惡,而且非常現實。直白地說,他們懼怕導師,訓導主任;巴結數學英文老師,因為重要課程的分數,影響他們的學業成績;對於校方的職員,像何為霖、任達和我這樣的人,他們是有點輕視的,因為我們對同學沒有考核權力。 杜誠生前做圖書管理員的時候,一個高三級的彪形大漢借書,態度傲慢,吹鬍子瞪眼。杜誠拍拍這個學生肩膀,微笑著說:「我是柔道三段,你若向我挑戰,我一拳把你撂倒在地,讓你辦理退學進醫院!」 這個笑話傳遍全校,每逢憶起這件事,我不會笑,卻會熱淚盈眶…… 九 週末文藝演講推展以來,受到台灣文化教育界矚目,都認為這是一項新生事物,值得推廣。台北一位著名詩人,通過福州同鄉介紹,寫信給杜潞想來校作專題演說。杜潞找我跟任達商談此事。我不敢提出意見,任達卻直爽地說:「我聽說過這個詩人,他是您們福建同鄉,是個很會推銷自己的人。請董事長考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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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一、前言 八年前筆者曾參與在台北市舉行的台灣史蹟研究會87年會友年會徵文比賽,以〈澎湖風櫃尾秀才蔡玉成〉獲選為優勝獎第一名,4年後又以〈蔡廷蘭(1801—859)——澎湖唯一的進士〉再次奪得優勝獎第一名殊榮,其中金門舉人林豪在這兩篇論述中迭有出現。 民國90年代,筆者擔任澎湖縣歷史建築審查委員之際,有機會目睹到澎湖文化局的收藏品。其中有一本小冊子,此小冊長22公分,寬12公分,單光紙對摺,以毛筆書寫,紅絲線穿孔裝訂,連皮共92頁,但缺82到83兩頁,不知是哪類性質的文章。每頁有七行,每行有21字,文內沒有句讀;內容有署名林豪對於風俗、物產、經濟、與友人書信、弟子黃登第的文章、墓誌銘、祝壽文、去思碑、地區賦等等共24篇(缺2頁一篇);其中與澎湖相關者有8到11篇。由於封面並無書文字,姑且將之稱為《林豪雜文》。這些文章都是很少被學者所引用的,今應金門鄉親任職於澎湖縣文化局的洪進業君之邀,特將這些文獻刊載於《金門日報》上,以饗金門讀者,並共同為金門舉人林豪對澎湖的貢獻來喝采。 二、林豪的年表(1831—1918) 林豪字嘉卓,另字卓人,號次逋(ㄅㄨ),福建金門人,生於清道光11年(1831),卒於民國7年(1918),享壽88歲。現在依據以下的資訊輯列出有關林豪的年表來:1.李錫回主編的《金門史蹟源流》,民國76年6月金門縣政府出版;2.林策勳輯《誦清堂詩集》,民國46年5月菲律賓宿霧市市隱山莊藏版;3.台灣叢書第一輯台灣方志彙編第七冊林豪《澎湖廳志》,民國57年10月初版國防學術院與中華學術院合作;4.徐慧鈺〈林豪之澎湖經歷初探——三任文石書院山長〉,民國90年9月「澎湖研究」第一屆學術研討會發表論文;5.潘是輝《林豪編纂地方志書的理念與實踐》,民國95年6月國立中正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論文。 1、道光11年10月19日(1831)出生,是金門歲貢生林焜熿之子。 2、道光25年(1845)15歲,從祖父林俊元學,並負笈廈門玉屏書院,當時山長為莊牧亭。 3、道光29年(1849)19歲,中秀才。 4、咸豐9年(1859)29歲,己未恩科舉人(補行戊午正科周慶豐榜)。 5、咸豐10年(1860)30歲,欲赴北京禮部參加考試,途中遇捻匪無法完成。 6、同治元年(1862)32歲,到台灣,住在艋舺,時當彰化戴潮春亂事起,乃至竹塹潛園林占梅處,相與討論文史。 7、同治2年(1863)33歲,著《東瀛紀事》二卷。 8、同治6年(1867)37歲,修《淡水廳志》成書15卷。後因淡水同知陳培桂另聘楊浚重修,乃作《淡水廳志訂繆》糾正之。 9、同治8年(1868)38歲,第一次擔任澎湖文石書院山長。 10、同治13年(1874)44歲,續撰《金門志》。 11、光緒4年(1878)48歲,第二次擔任澎湖文石書院山長,並修《澎湖廳志》16卷,未刊行。光緒6年(1880)50歲,再次赴北京應禮部試,不第。 12、光緒8年(1882)52歲,原擔任其父總修之《金門志》的參校工作,後繼承父志任總輯完成修志責任。 13、光緒12年(1886)56歲,擔任金門城隍廟董事,協助城隍廟翻新。 14、光緒16年(1890)60歲,再赴北京應禮部試,不第。 15、光緒18年(1892)62歲,第三次擔任澎湖文石書院山長,並重修《澎湖廳志》。 16、光緒19年(1893)63歲,澎湖鄭步蟾舉人之母郭太恭人去世,為其撰墓誌銘。 17、光緒33年(1907)77歲,攜孫坐輪船遊南洋各地。 18、宣統元年(1909)79歲,重遊泮水,補授「連城縣教諭」,因年老不就任(另有一說於林策勳所輯的《誦清堂詩集》提及:林豪在光緒28年(1902)72歲時,補授「連城縣教諭」,因年老不就任)。澎湖黃濟時病逝,為其撰墓誌銘。 19、民國6年(1918)87歲,刪訂《誦清堂詩集》12卷。 20、民國7年(1918)戊午5月13日去世,享年88歲。 三、擔任文石書院山長並編纂《澎湖廳志》 林豪在壯年期38歲到老年的62歲,三度來澎湖擔任唯一的文石書院山長。同治8年(1868)初任山長時,距離書院的創建於乾隆32年(1767)已愈100年了。首任山長胡建偉,制定有學約10條:「重人倫、端志向、辨理欲、勵躬行、尊師友、定課程、讀經史、正文體、 惜光陰、戒好訟」,較偏重品德修養方面,其中定課程、讀經史、正文體三條學約注重科考讀書方面,其餘七條則是偏重於道德的陶冶。 在此基礎之下,澎湖陸續造就出湖西「欽賜舉人」辛齊光(1746—1821),以年近70之「皓首」蒙受嘉慶18年(1813)癸酉科欽賜舉人,為澎湖士子開先河,掙得「開澎舉人」之名。二是「開澎進士」雙頭跨蔡廷蘭(1801—1859)則於道光17年(1837 )37歲,被舉為丁酉科拔貢,並中劉光(志)摶榜第31名舉人;同時擔任臺南崇文、引心及澎湖文石三書院講席。之後再於道光24年(1844)進京會試,中式孫毓溎榜二百零九名,並經北京紫禁城保和殿殿試為二甲六十一名,賜進士出身,即用知縣,籤制分發江西省。三是媽宮鄭步蟾(1831—1878)於咸豐2年 (1852)中舉壬子科陳翔墀榜第58名。 胡建偉除了擔任過4年的澎湖廳通判之外,尚編纂有《澎湖紀略》,他真是為澎湖建立偉大的志業。 林豪考量主持者身分的不同,所以任內續擬了文石書院學約8條:「經意不可不明也、史學不可不通也、文選不可不讀也、性理不可不講也、制義不可無本也、試帖不可無法也、書法不可不習也、禮法不可不守也」。其中僅有「性理不可不講也、制義不可無本也、禮法不可不守也」這3條是比較偏向道德的培養,其餘5條則偏重讀書科考方面。 當福建省興泉永道長官周凱在道光12年3月 (1832)來澎湖賑災,與蔡廷蘭有詩文來往,因蔡處偏僻的地方,見聞不廣,周教以讀書作文的秘訣,題為〈香祖筆談〉相贈,在短短的23天內結成了一段師生緣。林豪曾親訪蔡家,將此筆記購出,令文石書院諸聲傳抄,〈香祖筆談〉大意為:1.為學當先立志,自思作何等人,方有下手處。2.時文、試帖,當從古文古詩出。3.所閱之書,當隨手摘錄。這對主講文石書院山長的林豪,絕對有加分的功效。 雖然林豪任內僅有媽宮郭鶚翔(1839—1907)在同治9年(1870)高中「庚午科」趙啟植榜第38名舉人,後來以「大挑教諭」的資格在光緒15年(1889)成為台灣府儒學教授掌教彰化,並在2年後升任台灣府台灣縣儒學訓導,之後更在光緒19年(1893),幫助林豪編修《澎湖廳志》擔任採訪總校的工作。 澎湖在行政上隸屬台灣,故清領台灣之初,凡記載台灣之事者,必兼及澎湖,如蔣毓英《台灣府誌》、林謙光《台灣紀略》、高拱乾《台灣府志》皆有澎湖事。至於專注澎湖一地的志書,以雍正、乾隆間澎湖通判周于仁創輯、胡格增益的《澎湖志略》一書20篇最早;其後乾隆34年(1769)胡建偉纂輯《澎湖紀略》12卷;道光年間蔣鏞續輯《澎湖續篇》以及光緒年間林豪的《澎湖廳志》一書。之後在日治時期有井田麟鹿《澎湖風土記》、井原伊三太郎的《澎湖島大觀》等書。台灣光復後澎湖縣政府先後刊輯了《澎湖縣誌》、《續修澎湖縣誌》等套書。林豪剛好處於承先啟後的階段,筆者有幸收藏光緒4年(1878)由澎湖通判蔡麟祥禮聘「選用教諭主講文石書院」的林豪擔任《澎湖廳志》總修的編輯章程,內容如下: 全銜 為諭飭辦理事照得續修澎湖廳志 延請 林山長為總纂 業經詳明 各憲在案,於本年十月初一開局辦理,所有採訪事宜,擬分八澳,分派董事八人、總董兩人,董事採報之件,應由該總董按照章程查核明確,再行送局辦理,以昭慎重。除諭生員黃步梯、陳維新知悉如遇東西、林投、奎壁、?裡、頂山、八罩、西嶼、鼎灣等八人為拾澳採訪分董外,合行諭飭。為此諭。仰總董 知悉。如遇東西、?裡、奎壁、林投等四澳董事採報各件,務須細加查核,毋枉毋濫。本分府於 董有厚望焉,切切此諭。計發章程一本。 一諭 採訪總董 為諭飭採訪事照得云云,分派董事拾人,總董兩人,以專責成,而昭慎重。除諭採訪、總董外,合行諭飭。為此諭。仰某某澳董事某某知悉即赴該澳各鄉,邀同鄉老、澳甲人等查照。章程內開事宜,詳細採訪,開單送局,應需夫價並准,隨時向局支領。向支應董事按月造報,事關風教,該董事計發採訪章程一本。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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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甜味伏碼
油亮亮鏡子孵出暗潮封存的自己 淹至腹部的春天輪廓看見傾斜異邦 移植的血肉成囚。瘦縮糾結 月下沉。此刻我承載耀眼夢的浮升 風暴正形成方向迷航的無人國界 妄想身子是舟是出海的錨 在意念邏輯前引爆獸的舔舐和逡巡 甚至粉碎胸口滿滿精刻細雕信仰 接引崩潰。受孕僅是早洩彤彤的影子 排卵期。尖尖的夜刺在會長大的殘骸 而甜的血脈盛滿愛的頹廢複數 那些年。我的羞澀隱藏如初稿抽搐而動盪 整間屋子寫慌了極端主義青春和腐朽靠近的年代 狠狠砸下裸的遼闊步伐。逃亡 風雨不動。幸福抹上燒灼熱啄的笑 從此我懂。濤聲挺起就是一種萬象嫣紅的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