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們長大再說。」美枝有所顧慮地，「這裡不比家裡，天未亮就必須出門，又要走那麼遠的路；尤其是共匪的砲彈，早也打、晚也打，打個沒完，萬一運氣不好在路上碰到，沒有大人照料，教我怎麼能放心！」         「阿母，共匪的砲彈固然可怕，但古人不是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嗎？只要有阿母的祈福，相信我們會平安無事的。何況我們早已學會了應變，除了能判斷砲聲的遠近外，臥倒後雙手握拳支撐著胸部和翻滾到低窪處，也曾經歷經過。阿母，您儘管放心吧！老天爺會保佑我們的。」婉玉辯解著說。         「好吧，讓你們試試看也好！反正這個擔子遲早要交到你們手上的，除非你們用功讀書，不再踏入『做穡』這個行業，否則的話，為了生活，想跑也跑不掉。這點，似乎也是你們應有的體認。」美枝有感而發地說。         炎陽雖已高掛在天際，微微的山風卻輕輕地吹著他們母子的面龐，儘管這條小路蜿蜒崎嶇，就如同坎坷的人生歲月一樣，但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不管未來的路途有多麼地遙遠難行，他們都必須一步一腳印，踏踏實實地走完人生的每一段旅程……。         第六章         婉玉賣芋頭賣出了心得，姐弟倆索性把蕃薯也挑到市場賣。做穡人吃怕了蕃薯，生意人卻吃怕了戰備米，蕃薯的最大消費者，幾乎都是生意人。因為島上的戰備米，都是駐軍推陳換新、存放很久的米糧。煮乾飯還好，倘若煮稀飯的話，它會有酸酸澀澀的感覺，因此，有錢的生意人，就買些含有澱粉和糖分的蕃薯，和大米調和，煮成蕃薯稀飯，吃起來有不一樣的口感。         然而，賣蕃薯和賣芋頭卻有不一樣的方式，芋頭的消費群較多，只要沒有種植的人家或駐軍的採買都有買的可能，而蕃薯則較為普遍，種植的面積也較廣，多數農家除了做為主食外，其次級品則餵養家畜或家禽，真正挑到市場賣的並不多。雖然價錢不及芋頭的一半，但能以它換取一點銀兩來改善貧窮的家庭生活，也是一種不錯的選項。         婉玉賣的蕃薯，都是經過美枝挑選過的，除了表皮光滑與重量外，還不能有蟲噬或「臭香」的劣質品。甚至挖回來後，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消水」蕃薯煮起來才會鬆、會甜。如此地講究品質，當然他們所賣的產品，勢必會受到顧客的喜愛。尤其每當他們姐弟要出門時，美枝總是千交代、萬交代：         「這些粗俗的農產品，都是我們自家種植的，一旦有人買，除了斤兩要秤足外，價錢也不要跟人家斤斤計較。自己斟酌情形，如果購買的數量多的話，差個五毛一塊的也無所謂。賣到最後，剩點人家挑選過的次級品，只要有人出價願意買，就半賣半送把它賣掉，大家歡喜就好！」         街上的商家都忙於做生意，婉玉並沒有把蕃薯像芋頭一樣，倒在地上讓人挑選，而是和志宏輪流，一個挑著兩小籮筐蕃薯，一個則拿著「吊籃」和「秤仔」，到每家「店頭」兜售。         「頭家，買蕃薯啦！阮的蕃薯已經消水過，絕對無半塊臭香的，若無鬆、無甜毋免錢！」        久而久之，婉玉誠懇的態度，甜美又親切的聲音，加上特別挑選的農產品，已在這個小鎮博得好聲名，更讓人留下深刻的好印象。街上的商家，幾乎無人不識這對小姐弟的。        有一天，他們又在騎樓下擺攤賣芋頭，雜貨店頭家突然走到他們身旁，婉玉一怔，以為頭家不讓他們擺，要把他們趕走，想不到頭家竟是那麼和靄又誠懇地對她說：        「小妹，你們姐弟倆不必那麼辛苦，挑著蕃薯四處賣，或在這裡擺攤賣芋頭，乾脆來我店裡幫忙算了。我這裡每天有二十幾個單位的採買在這裡買雜貨，人手實在不夠，經常忙得團團轉。妳可以幫我照單取貨和點貨，妳弟弟可以幫我送貨到採買車上。工作不會太笨重，不過早上要早一點起床，一旦採買車走了、散市了，你們就可以回家。我每月每人給你們二百元，不知你們有沒有這個意願？」       

    寒冷的北風吹響了號角       全身的細胞都武裝起來       一場天九牌決定勝負       今晚的燒酒錢該誰買單       且先放下蕃薯　芋頭       大柴頭升火　慢慢將它煨烤       來　來　來       香　香　香       燒 燒 燒       免客氣　尾牙　蕃薯大家的       這一攤算我請客　免小利

    夜晚的楚雄市，其實是寧靜而舒適的。枝葉扶疏、綠蔭濃密的行人步道上，路面寬暢平坦外，還有陣陣微風迎面而來。楚雄市民，大概睡得較早。我們行經而過的商店，有許多早已大門深鎖，一點兒亮光都沒有。因此，整條大馬路除了我們這些遊客外，只有少數幾處賣宵夜的小販，還有偶而穿梭而過的大、小車輛。       順著寬大的道路，我們一路來到市區中的一處天橋。才登上天橋沒幾步，一陣陣的歌聲、鼓聲，便隱約地在耳畔響起。大伙兒突然滿懷興奮之情，不約而同地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原來，天橋另一頭不遠的地方，有一處佔地不很大的公園綠地，有許多人正熱鬧地在旁邊一小塊空曠地面，唱著歌兒、跳著舞。雖然微弱的燈光，無從看清他們的長相。不過，從服裝及嘹亮的歌聲和舞蹈表演，我們很清楚的了解——這是當地的彝族朋友，正表演著他們拿手的歌唱與舞蹈。       許多人還是情不自禁地，拿起隨身攜帶的相機、攝影機，為寂靜的楚雄夜晚，留下一些美麗、熱鬧的鏡頭。只是，當我們越往人群集中時，感覺身邊的人越看越陌生似的。我望望四周，除了同團的隊友外，好像都沒有如同我們一樣的遊客。「在遙遠的邊地為客，想想還是小心為上。」我心裡這麼想，同隊中有人也覺得身邊的陌生人愈來愈多，必須提早離開，大伙兒便急忙從人群中抽身而出。沒想到，不過才兩、三天的相處，我們居然也同時培養了極大的默契。大陸旅遊，大家共同的理念就是「安全第一」。       再度踏上天橋，「建立友善城市」幾個大紅的簡體字，就高掛在我們行經的橋欄上。想到雲南是大陸少數民族最多的省份，在這個少數民族佔總人口數五分之一的楚雄市，種族相處又極為融洽的地方，也許我們真是太多慮了。       繞回原來平坦而涼爽的人行道，寬敞的大馬路上人、車更少了。楚雄寧靜而美麗的夜晚，又在我們四周圍繞。彝族男男女女嘹亮的歌聲，則與我們漸離漸遠。不過才晚上九點左右，街道兩側的商店、住家，似乎全都進入夢鄉了。微風輕拂，涼意無限。走在楚雄寂靜而寬暢的大道，感覺自己就像擁有了整個城市般。可以恣意地任憑心之所向，隨意翱翔。沒有世俗的紛擾，與「萬化冥合」的感覺，這個時候彷彿就在我心深處，逐漸浮現了出來。一股向所未有的舒適，一種毫無羈絆的解脫，似乎真的讓我忘卻了自己和家人，此時此刻是——身在遙遠的邊地異鄉、在遙遠的彩雲之南。       一趟閒適的夜遊，心情是舒坦而愉快的。回飯店後，原本打算早早就寢，為明日的另一個行程養足精神。不想，我們恰巧遇到有人在飯店舉行喜宴。餐後，歌唱的節目幾乎唱到半夜。飯店內，隔音效果相當不好，吵雜的樂聲在寂靜的夜裡，真讓人有徹夜難眠的感覺。好不容易才閉上雙眼，不多久便又被陣陣擾人清夢的歌聲吵醒。看來，這場喜宴真是樂了當地居民，卻苦了遠道而來的我們。       楚雄七月的陽光，一大早依然亮麗奪目。被吵了幾乎一整晚，還好我們的精神沒太大的影響。在楚雄，我們唯一的旅遊景點，是參觀具有彝族特色的——太陽曆廣場。       佔地五百餘畝的太陽曆廣場，位於楚雄龍川江北中山窪，是一個多功能的綜合性文化園，也是一座以「人類與自然」為主題的綜合性博物館。整個園區，以彝族十月太陽曆廣場為主景，周圍六座風格各異的彝家村寨為輔景。園內，主要的參觀景點，有葫蘆海、葫蘆長廊、火把廣場、迎賓廣場等。我們在遊覽車上，經過面積看起來不太大的葫蘆海後，就隨著車子的行駛，直接進入園區內的主景所在地。之後，便在解說員的帶領下，一邊欣賞廣場四周的建築，與遠遠近近的自然美景，一邊了解屬於彝族特有的曆法——古老的十月太陽曆。       陽光，在蔚藍的天空上，散放著耀眼卻柔和的亮光。早晨的太陽曆廣場，空氣一片清新宜人。為我們做介紹的解說員，是一位彝族的阿詩瑪。年輕開朗的阿詩瑪，一身豔麗多彩的彝族裝扮——紅、黃、藍、白、綠、橘、黑，如美麗的七彩拼圖，組成獨具民族特色的服飾。她那嘹亮高亢的聲調，與一口可愛的「彝族國語」，最是讓人印象深刻。首先，我們在四周一小段林木繁茂的紅磚石階上，一邊慢慢的向上攀登、一邊悠閒的走走看看，一路朝著太陽曆廣場的方向前進。       紅磚階梯中段處，右邊有一小塊介紹太陽曆的解說牌，就在綠意盎然的樹叢旁。阿詩瑪指著上面的文字告訴我們，彝族十月太陽曆，是源於遠古三皇五帝之首的——伏羲，它是原始母系氏族社會羌戎氏族部落的虎圖騰的名號。至今，這個歷經了萬年以上的曆法，仍由其後裔之一的「彝族」所延續。從上面記載的文字，可以了解這個古老的彝族十月太陽曆，是將一年分五季，即「銅、木、水、火、土」。一個月三十六天，一年十個月，終了另加五天的「過年日」。每隔三年，第四年的過年日是六天。如此，平均每年是365.25天。       十月太陽曆，也叫「十獸曆」。我們在解說牌上，同時看到了代表十月的各種獸類。從一月到十月，依序是：黑虎、水獺、鱷魚、蟒蛇、穿山甲、麂子、岩羊、猿猴、黑豹、四腳蛇。阿詩瑪特別強調，這個彝族的曆法，根據北斗、太陽來定冬夏、明寒暑，一年內各季節劃分得十分精準。因此，有些民俗研究者，將這種「整齊、準確、簡明、易記」的彝曆，又稱譽為「文明的十月太陽曆」。據研究，這個彝族先民所創造的精湛曆法，季節居然準確到一天都不差，真是令我們頗感驚訝。       當我們登上第一階段，為數五、六十階的紅磚階梯後，走到了紅磚石階的盡頭，就是太陽曆廣場了。如護城河的小河溝，圍繞著整座莊嚴宏偉的太陽曆廣場。清澈的水流，映著河溝上的幾處白色拱橋，與旁邊幾尊白色的動物石雕，相映成趣。遠處，幾朵白雲在藍天上輕飄，與紅磚道上的兩旁綠樹，譜成一幅寧靜而迷人的大自然美景。       鮮花群樹圍繞中的太陽曆廣場，中間一大片紅磚色牆面，配上層層白色欄杆的巨大圓形建築，高高矗立在蔚藍的天空中，顯得既雄偉又莊嚴神聖。代表彝族的虎圖騰，在這裡好像化身為一處大型的藝術雕刻。我們在正中央的紅磚浮雕前，看到了攀躍在大圓球上的一隻大黑虎。精細的雕工，將黑虎仰視天空、張口怒吼的威武氣勢，展露無遺。我們站在紅磚道上，仰望眼前高高矗立在豔陽下的太陽曆廣場，宛如城牆般高聳而雄偉的紅磚牆上，一大片精美的浮雕再度吸引眾人的聚焦。這些形象清新、美麗的藝術紅磚牆，是雲南的少數民族運用各種浮雕、塑像的表現形式，將彝族人民的圖騰崇拜、歷史故事、神話傳說和豐富多樣的民風民俗，介紹給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據估計，整座太陽曆廣場浮雕群，有七千多的人物浮雕、一千八百多隻動物浮雕，是雲南最大的藝術浮雕群。       佔地寬廣的太陽曆廣場，其實是一座高達三層的圓形雕塑廣場。第一層是展覽廳、報告廳，第二層是歌舞表演廳、休閒廳，第三層就是十月太陽曆雕塑廣場。因此，要登上最高的一層，必須再爬上好幾十階的階梯。       不過，一想到登高望遠，美麗的景色就可以一覽無遺，每個人的腳力，突然像增加了不少神力似的，居然無視於眼前一階比一階高的階梯。等大伙兒登上最高一層時，眾人的視野突豁然開朗了起來。眼睛，更是為之一亮。原來，太陽曆廣場寬廣的頂層，有十根高低不等、粗細不一的神柱。每一根神柱都有著不同的意義與代表。阿詩瑪用她那可愛的「彝族國語」告訴們，這是按照古代彝族先民——「立竿測日影」觀測太陽運動定季節的原理而建造的。我們隨著阿詩瑪的介紹，一起圍繞著這些紅磚色、高高聳立眼前的巨大神柱，了解彝族的文化特色。從祖先神柱、天神柱、火神柱、羊神柱、鷹神柱，繞到龍神柱、葫蘆神柱、竹神柱、太陽神柱、虎神柱等。一方面欣賞神柱上面，各種各具意義的圖騰浮雕藝術，一方面更以一顆不亞於彝族人的虔誠之心，瞻仰這些代表彝族先民所留下來的文化遺產。       我們在每一根大小不等、高低不齊的紅磚色神柱前，細細觀看。同時，把代表彝族各種不同意義的圖騰浮雕，用相機留下了歷史的記錄。其間，位居中央、也是最高的一根神柱，最為特別。因為，神柱頂端有一個巨大圓球，是由三位彝族少女雙手所撐起。球的表層，清楚可見一排銅製的火型浮雕。火，正是彝族人的崇拜物。紅磚色的巨大神柱，與上面迎著朝陽、閃爍著一身亮光的少女雕像，及高高撐起的巨大圓球，在蔚藍的晴空下、在四周一片寬闊的大地中，出奇的讓人有神聖、莊嚴與敬畏的感覺。       阿詩瑪耐心地，為我們一一介紹。之後，她又興致高昂地，教大家跳起彝族的舞蹈。由於舞步簡單，許多人居然都高興地跳動了起來。於是，在阿詩瑪的帶動唱下，大伙兒的爽朗的笑聲，交織著阿詩瑪嘹亮的歌聲，一起洋溢在寬闊的太陽曆廣場上。晴朗的天空下，亮麗的嬌陽在晨光中，散放著柔和而溫馨的清光。遼闊的大自然，在四周圍繞著。突然，一股莫名的感動、一種前所未有的特殊感覺，襲上心頭。沒想到，在這遙遠的邊地，我們彷彿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快樂族，拋開了凡俗的種種紛擾，在這個一時被世人遺忘的天地裡，手舞足蹈地感受著——「天地與我同在」、「自然與我為伍」的悠閒與自適。       微風陣陣，輕輕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當我們居高臨下，俯視整個文化園區時，遠近景物真是「尺寸千里」，盡在我們的衽席之下。入園時經過的葫蘆海，這個時候就像是一處小小的葫蘆狀小湖泊，靜靜地臥躺在的綠樹叢林中。遼闊大地，四周一處處的彝族村寨，也清楚地在眼前。可惜的是，涼意宜人的微風中，居然帶有些許燃燒垃圾的味道，令人頗有美中不足的遺憾。       離開太陽曆廣場，我們也和楚雄暫時揮手告別。下面，便又是一段漫長的旅程。由於阿詩瑪李不帶下面的行程，後面的景點便由美麗領隊權充導遊。楚雄之後，整整經過兩個小時以上的車程，才慢慢進入點蒼山下、一片平疇綠野的美麗城市——大理。       （四之四）

    我原在僻遠的山野       種子被不經意的的鳥兒啄食       牠隨意的拉一把屎尿       在厝頂的裂縫，在牆堵的間隙       就這樣       我被帶進村莊               　此後       我吸收了日月精華       軀體一眠大一寸的往上伸展       根盤也日復一日的往下鑽探       幾度風雨後       嘿 我的       綠葉可就要覆蓋整座屋宇       鬚根更是盤據了整個廳堂               　在這       樑摧屋毀       殘垣斷壁       的新天地裡       我成日撐起灰綠的傘蓋       又是招朋引伴       又是呼風喚雨       把新居裝扮得如同山野

    銀行與地政測量局緊鄰的圍籬內，荒蕪土地占滿凌亂野草，草芒夾鎖的下水道長年乾涸，只有在雨季來臨，才會充滿溼意的水流潺潺。平日，貓狗輪流於此休憩，總為一襲陽光刺繡的金縷衣爭鬥不止。圍籬上的雀鳥捨藍天裡溫暖棉雲，相互競足，逐不出個所以然，便吱吱喳喳吵不停。　       　　秋來，風還在酷暑裡打滾，慵懶金烏便賴窩西邊，伸不直腰；吐著長長蛇信的瓜藤早已翻過圍籬，攀上鐵皮遮雨棚納涼。這不曾人工施肥的貧瘠土地，卻在貓狗雀鳥的自然堆肥下美沃，臥一株特殊絲瓜，從圍籬騰空五尺，迅速落腳並茁壯。絲瓜觸鬚以日進一尺之勢，在微雨迷濛中漫佈開來，散灑的綠色爪印牢牢抓越所經之處；碩大葉片，青翠抖擻，鮮黃花瓣處處綻放；踐踏在金屬皮上的鐵蹄，濺不出火花，卻繁茂如夏。       　　不消數日，蟻群攀行於蕊心之間，紅色細鍊鎖幾許衰萎花朵。無意傳種而出的幾條嫩綠瓜實，零落橫躺，沐北風，浴秋雨，飲漲纖細身子，瞬間豐腴。人說秋瓜性寒，宜加嫩薑烹煮。望著這一條條生鮮美食，心在期待中澎脹，哪怕是蒂頭催黃，捨不得的掛念在收成與等候間徘徊。偶來兩隻野鴿凌空驟降，踩住藤莖顧盼自啄，啄不出所為何來？頑駑北風遂趁機推擺葉片，掌幾下誘人肥臀，嚇得鴿子振翅，掠影而去。　　　等待成熟的日子，得失在拿捏不定的心理。為一條碩大果實付出寶貴時間，換來大而不實、絲韌如繩，無法咀嚼下嚥的怪玩意兒。或該是沃土的緣故，新生瓜果，又一條條嫩綠綠地掛滿棚頂；失望後的希望再現，讓人倍加珍惜，於是時時守盼之情，猶如時鐘裡的布榖鳥，定時在窗口探頭。       　　希望畢竟只是希望，未曾實現的利得，幾曾握實在手中。不知何人多事，在年終大掃除時，將它及旁生雜草連根刨起；無根的花葉，垂首，嘆氣搖擺在看不到的未來。殘留的莖，攔腰飄掠在半空，兩三處自力茁壯的嫩葉勉力掙起門面，鮮黃色花片猶招搖身形，緊含著曾經留下的水分及養料，日子停留在須臾的假象裡；活力已無，失去根的東西，連結不了明天；咶噪不休的麻雀，三三兩兩踩跺在上頭，遍尋不出所以然，又彼此嚷嚷看到的真相，徵象在滿地衰敗中，沉默。

    「走，阿母帶你們去吃『油食粿』和『土仁湯』。」美枝挑起了空籮筐，對孩子們說。         「阿母，油食粿和土仁湯會不會很貴？」婉玉仰起頭，擔心地問。         「不會很貴啦！」美枝慈祥地笑笑，「人家有錢人的孩子，早上吃的是有『赤肉』、有豬肝的『鹹糜』和油食粿，你們難得吃一條油食粿、喝一碗土仁湯，並不過份！況且，我們今天賣了一百多塊錢的芋頭，花三、五塊錢讓你們每人吃一條油食粿、喝一碗土仁湯，也不怕天知道啊！」         「阿母，您不一起吃？」婉玉發覺美枝話中有點蹊蹺。         「阿母不餓，妳和志宏去吃。」美枝淡淡地說。         「阿母，如果您不一起去吃的話，我們也不吃了，現在就回家好了。」婉玉堅持著。         「阿母，一起去吃啦！」志宏拉拉她的衣襟。         「好、好、好，」美枝搖搖頭，苦澀地一笑，「阿母陪你們一起去吃。」         婉玉和志宏相視地笑了。         然而，當孩子們正興奮地吃著油食粿沾土仁湯時，美枝只是輕嚐了幾口土仁湯，隨即用湯匙各分給他們一些，油食粿也撕成兩半分給他們。         「阿母，您吃啊！」懂事的婉玉，又把那半條油食粿放到美枝的面前。         「阿母實在吃不下。」美枝又把油食粿遞給她。         「阿母，我知道您捨不得吃……。」婉玉把它放在盤子裡，雙眼凝視著她，眼眶有些微紅，而後哽咽地說。         「傻孩子……。」美枝強裝笑顏，眼裡卻有一顆晶瑩的水珠在蠕動。         志宏則傻傻地看著她們。         「阿母，」婉玉輕拭了一下眼角，而後微微地笑笑，滿懷自信地說：「我已經學會看『秤花』了。每支秤都有兩條貫穿秤桿的短繩，距離秤鉤最近的那條叫「頭料」，繼而的是「二料」。頭料是五斤起秤，秤星二點就是二兩，四點就是半斤，八點就是一斤。而二料是一斤起秤，秤星一點就是一兩，三點則為半斤，四方位各一小點就是一斤。阿母，您說對不對？」         「對、對、對，就是這樣！」美枝興奮地說：「妳不僅聰明、眼力又好，一看就會，簡直什麼都難不倒妳！」         「那明天您就在家好好地休息，我和志宏來賣就可以了。」婉玉要求著。                

    鳳凰岩之後，我們一樣如在千丈高的懸崖峭壁中行走。下了幾處石階後，又陸續穿過「普陀勝境」、「妙有真境」兩道小石門。沿途，有一塊同時刻有龜蛇的岩石，阿詩瑪李特別提醒我們：去摸一摸，可以延年益壽的。難怪，這一塊刻有龜蛇的岩石，看起來特別的油亮光滑，應該是經過太多人的撫摸吧！由於刻工精細，還是清楚可見龜殼、蛇身上的圖紋及鱗片。之後，我們到了一樣是座落在懸崖峭壁邊的──凌霄寶閣。在凌霄寶閣前，倚著白色的石欄看滇池，景物更見清晰，清風迎面而來，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情景。            我們從凌霄寶閣台階上的廊廡，向下俯視白色石欄，才知道凌霄寶閣前的這一小段僅容十來人的路面，竟是一座叫「朝天橋」的橋面。白色石欄，就是石橋的扶手。石欄上，還雕刻著各種美麗的山景、樓閣。有些，甚至還刻寫著朝天橋的中、英文介紹。從上面介紹的文字看，原來朝天橋是連接著羅漢崖山門與靈宮殿。朝天橋上，白色石欄的正對面崖壁，刻有一尊巨大財神──手握大元寶、腳踏「貔貅」的大神像，阿詩瑪李要每個人用手摸一摸神像的腰帶，再將手伸進貔貅張大的口中，抓一把放入口袋或包包中。不僅表示從此「腰纏萬貫」，以後的日子更能：「錢入袋中、有進無出」。大家不掃遊興地，都前去摸一摸、抓一抓。入境問俗，同團出遊，好玩就好。至於有沒有人會相信，就不是那麼重要的課題了。            遊西山龍門的最後一站，是寫著「蒼崖萬丈」的一座小山門。我們就是在小山門前，經過一長排販售當地特產、手工藝品的攤販，然後坐上電瓶車一路回到山腳下，遊覽車停留的廣場。       　　龍門勝景，向以「奇、絕、險、幽」為特色。一趟西山龍門的登臨攬勝，親身感受個中的奇險、幽絕，才真的了解到──為什麼「龍門勝景」能雄居昆明西山名勝之首？有人說：「不到西山，等於不到昆明；不到龍門，只是白跑一趟西山」。如今看來，真是一點也沒錯。因為，龍門的整個工程，都是在緊鄰滇池的懸崖峭壁上，在這些我們走過、經過的天然岩石上，精雕細刻而完成的。從彩雲洞到天臺、從達天閣到慈雲洞，構思之奇巧、工藝之精湛，都令人歎為觀止。       　　離開西山景區不久，我們還依依不捨地，從車上頻頻回頭，眺望一片蒼翠的西山。阿詩瑪李真是位稱職的導遊，當車子行經一處小彎道時，她又指著西山的方向，告訴我們──美麗的西山，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最像是青春少女橫臥在五百里滇池之畔，所以我們也叫它「睡美人山」。         一個上午，有悠閒自在的行程、也有辛苦驚險的遊歷。之後，便是午餐時間了。中午，我們在一家極普通的餐館用餐。由於設備不盡理想，冷氣居然還不如窗外的徐徐涼風。因此，我們直接打開旁邊的窗戶，讓陣陣微風從外頭吹進來。不過，眾人覺得特別的是，中餐吃雲南著名的「野生菌火鍋」。沒搞錯吧？大熱天吃火鍋？一點也沒錯，的確是許多人冬天的最愛，邊煮邊吃、熱氣騰騰的火鍋。也許，這是雲南一帶的民眾對火鍋有所偏好吧！因為下面幾個行程中，陸續又有好幾餐不同風味的火鍋。       大伙各自圍著一個大圓桌坐下後，阿詩瑪李要我們等服務生來再用餐。桌子中間的大磁火鍋中，只見一大鍋滾熱的清湯，旁邊擺放著一小盤切成塊狀的的烏骨雞肉。不多久，一位穿著彝族普通服裝的女服務生，幫我們先把雞塊放入熱湯中，加蓋悶燉。約莫五分鐘之後，陸續有其他女服務生過來，雙手各拿著裝有不同種類野生菌的盤子。隨後在滾燙的湯中，為我們陸續加上各種野生菌。由於有一些是從沒見過的菇菌類，加上服務生一口「彝族國語」，讓人不容易聽清楚。因此，大家只能靠平日經驗、就眼前所見，隨便亂猜。用雞熬的湯頭，本身香味、甜味都不錯，而且又不太油膩。因此，當我們加入各種菌類，還有後來的幾樣新鮮蔬菜時，清新爽口的美味，讓許多人更是讚不絕口。平日飯量不大的人，就只這一餐野生菌火鍋，恐怕都要大叫「太撐了」。至於餐桌上陸續端上的其他餐點，一人一份的米線、甜點等，後來也幾乎是不太吃得完了。        　雲南的野生菌，據說不少於三百種之多，因此有「野生菌王國」之稱。離開餐館前，我們意外地看到了餐館的一樓，有一個大型的冷藏櫃，透過明淨的玻璃清楚可見裡面的各種野生菌介紹──羊肚菌、松茸菌、牛肝菌、雞棕菌、竹蓀菌（我們稱竹笙）、珍珠菌……等，琳瑯滿目的一小叢、一小叢地擺放著，形狀、顏色、名字都各具其趣。許多孩子都好奇地，貼近前去仔細研究，看看有那些是曾經吃過的。至於剛才餐桌上的野生菌，原來也不過是其中少數的幾樣而已。       　　一頓特別的野生菌火鍋風味餐，讓眾人養足了不少的精神與體力。特別是經過西山龍門那一大段既艱辛、又驚險的歷程，讓大家彷彿透支了不少的體力。午後的行程，我們首先前往昆明市現存年代最久遠、位於西山山腰一帶的──華亭寺。         由於地處山區，華亭寺四周茂林遍佈、涼風不斷。我們從華亭寺一處飛簷下懸掛著「雲棲」扁額，又彩繪得極為華麗的邊門，入內參觀。也許是遊客不多，偌大的華亭寺內，顯得相當平和寂靜。偶而幾聲鳥鳴，從高高的枝頭上傳了過來。走過拱橋，小小的荷花池內又見荷葉片片。翠綠欲滴的荷葉中，只見一、兩朵荷花，迎著午後的豔陽，展現綽約的風姿。我們順著右手邊的方向，穿過寺內樹蔭濃密的中庭，慢慢步行到周邊可供參觀、膜拜的殿堂。阿詩瑪李還特別教我們，如何跪下來頂禮膜拜佛祖。看她一副虔誠的示範，許多人也相繼跪下來當場練習。遠道而來的我們，更以一顆真誠之心，藉殿堂內的「添油箱」略盡些許棉薄之力。         華亭寺內，有天王寶殿、大雄寶殿、觀音樓、撞鐘樓、雨花臺、海月堂等知名建築，彷彿是華亭寺的周邊圍牆，就繞著寺內庭院中間一個清澈的大放生池，一座接連著一座的，分別座落在華亭寺的四邊。因此，整個華亭寺的建築群，可說是極為方正的格局。一處處黃琉璃瓦屋宇的神殿建築，在山巒疊翠、四周濃綠的翠竹茂林相襯下，更顯得一片莊嚴肅穆。寺內，有一株百年老樹──銀杏，最令人印象深刻。高高挺立的枝幹，可以雙手合抱；一樹濃密的枝葉，翠綠勝過周圍其他的林木。我站在樹下，抬頭仰望藍天下枝葉扶疏的銀杏，不覺懷念起四川成都街道上，那一排排高大、綠葉茂密的銀杏樹。銀杏旁，一處由籐蔓所搭起的小涼棚，有一張石桌、幾塊石椅，正好讓遠道而來、又經歷一上午辛苦旅程的我們，得以暫時坐下來，歇歇腳休息會兒。         我們大約在華亭寺內，悠閒的前前後後走了一回，便直接從華亭寺正門走出來。穿越過門前一條寧靜的大馬路，就在對面的一大片樹林旁邊，等待其他隊友的陸續到來。沒想到，華亭寺前的這一大片樹林，林木居然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茂密。許多參天古木粗大的枝幹，看起來幾乎每一株都可雙手合抱。清風徐來，涼意無限。濃蔭下的我們，彷彿受到華亭禪寺的影響似的，心情更覺平和與自在。每個人的臉上絲毫沒有半點倦容，輕鬆地與隊友們聊天、分享旅遊心得。當然，我們也享受了一頓更具雲南風味的──「芬多精下午茶」。         在華亭寺，我們前後停留了一個小時左右。之後，便從昆明驅車前往楚雄，開始一段兩個小時以上的辛苦車程。              太陽曆廣場         楚雄市地處金沙江以南，距離昆明約165公里，是楚雄彝族自治州的首府所在地。前往楚雄途中，阿詩瑪李特地讓我們在一處擺滿水蜜桃、李子的小市集，下車選購一點當地盛產的水果。也許，臺灣的水果真是太貴了。許多人看到一竹簍十五、六顆的水蜜桃，只叫價臺幣一百元。更誇張的是，一小竹簍三、四十顆左右的金沙李、玫瑰李，三小簍也只須臺幣一百元，還任你挑選。每個人都樂得大採購似的，一大袋、一大袋地提上車。一向愛吃水果的我，當然也樂得給這些遠在「邊陲」的同胞們，多點謀生的機會。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有了這些香甜多汁、美味可口的水果相伴，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長久。汁多香甜的水蜜桃香，滿車洋溢。黃得透明金亮的金沙李、紅得豔麗動人的玫瑰李，也展現它們吸引人的魅力，把陣陣李子香散放在前前後後的座位中。你送我幾個水蜜桃，我請你幾顆金沙李、玫瑰李。車子在有點單調的國道上行駛，車內的我們卻一點也不覺無聊。有人聊天、談笑，有人靜靜地品嚐新鮮的水果。下午四、五點了，彩雲之南的晴空上，天還是一片蔚藍、一片亮麗。彷彿，我們真的來到了一個「日不落」的邊地。         從昆明到楚雄，有兩條道路可走。一條是國道，一條則是昆楚高速。我們的車子是走國道，也就是我們以前地理課時，就用心讀過、細心畫過的──滇緬公路。阿詩瑪李告訴我們，這是一條有名的「三色公路」。三色公路？許多人不約而同的，把訝異的眼神投向阿詩瑪李。原來，與緬甸緊鄰的雲南，也同時是走私者最喜愛的天堂。所謂「三色」，指的黑、白、綠三種色彩。黑，指的是槍枝的走私。白，指的是白粉毒品的走私。綠，指的是翡翠玉石的走私。從緬甸把槍枝、毒品、翡翠，經過這條超過一甲子的滇緬公路，將這些高獲利的物料加工後，再走私到世界各地。         長途車程，本來就是許多人所不喜歡的。阿詩瑪李怕讓我們太累、太無聊，一路上還特地介紹著名的──「雲南十八怪」。         雲南十八怪，其實是雲南省特有的一種社會現象。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雲南，由於交通不便，與外界的交流極少。有些社會現象，是雲南的自然與人文所形成的特有景觀。隨著交流的增多，到雲南的遊客看到這些現象，便傳下了「雲南十八怪」的說法。其中，「過橋米線人人愛」即先前在七彩雲南時，品嚐過的味鮮可口的氣鍋雞和米線。與滇緬公路相關的，便是「火車沒有汽車快」、「火車不通國內通國外」。這是因為雲南多高山，鐵路所使用的米軌、寸軌，火車馬力又小，因此速度明顯不如汽車快。滇緬鐵路上，火車通往的是鄰國──緬甸，卻不通往國內其他城市。       　　早上逛大觀公園、登西山龍門，下午遊華亭禪寺及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一整天的行程其實是有些累人的。不過，當我們抵達楚雄的雄寶酒店時，大伙兒的精神似乎並沒有因長途旅遊而有所倦怠。雄寶酒店前，是一條筆直又極為寬暢的四線道大馬路。兩旁行道樹，枝葉扶疏、綠蔭濃密。晚飯過後，有人提議一起逛逛這個地處中國西南的──楚雄市。沒想到，許多人竟異口同聲的呼應著。才一會兒工夫，大伙兒又齊向夜晚的楚雄市，捕捉屬於這個城市的特有風貌。       （四之三）

    孤巒低落日，雲塔高昇天。       　　城霧區燈籠，海岸地平面。       　　豔迷僻徑深，鳥寂人欲眠。       　　我行兮其野，月色上茅山。         註釋：此首五律詩，偶句押韻不對仗。「我行其野」句，引自「詩經」。水頭茅山塔建於前水頭村西臨海之茅山山頂；該塔據說有「航標」與「鎮邪止煞」作用。與文台、倒影為金門三塔。         析譯：首聯與頷聯，述明茅山之地形特色，及描繪周遭景色，以襯托茅山塔主景—斜陽低照迴向茅山塔，地形低窪的茅山，卻足以眺望整個城區。傍晚時分，站在塔旁之平台上（國家公園建造之木板平台）鳥瞰金城，若聚若散的霧，隱約「區隔」了萬家燈火；塔以西的低平面，由「地」（沙灘）連接著大海。         頸聯，轉入個人游賞閱歷，及心情起伏變化—百花豔麗彌漫彼偏僻幽徑，寧靜的海風沁映此心房律動，令人陶醉之幻境，直欲不使人不為夢。         尾聯，引用「詩經」句，總括以親臨其境之體會，活潑旅遊茅山風景區，會給人不同的感受—倘佯在周邊綠野叢林，忽覺夜幕漸近襲來，抬頭望著夜空，一輪明月，已然高掛茅山塔上。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眼見上學快遲到，我終於忍不住火大對兒子怒吼了！他還是堅持：「我就是不要穿短褲，我要穿長褲啦！」         兒子升上五年級後，向來乖巧的他卻在開學不久就為褲子的長度跟我鬧彆扭，每天起床後都為穿褲子的事陰鬱著一張臉，我又是詢問又是百般「曉以大義」的勸解，他不說出理由卻還是拗著堅持要穿長褲上學，問急了還甘冒大不諱竟敢粗氣地回我：「你根本就不懂啦！」         我百思不解為之氣結！從一年級開始兒子就按學校規定穿這款制服短褲還有運動服短褲，除了今年幫他換買了增大的尺寸外，並無其他不同；況且長褲是冬天材質，這種熱死人的天氣穿起來悶熱又不透氣且不合學校規定，老師已經寫了聯絡本說他服儀不合格了──          「你兒子大概提早進入叛逆期了！」一個星期後，原本認為這事是小事一件，我自己可以搞定，所以沒有「驚動」外子，一直沒有跟他提起，這下只得「投降」地跟他求助。他回答會找兒子談一談。         「想辦法幫他買件材質比較透氣的同款長褲。另外，學校老師那裡妳找個機會去溝通一下，每個孩子成長時期不一致，但我想這個問題應該不是只有我們兒子有。」沒想到父子倆「闢室密談」後，外子反而回過頭來如此對我說。         「兒子長大了，進入發育期了，在生理上會有些特徵慢慢顯現出來；比如說午休睡醒莫名就有勃起的反應，雖然他看過書本上說這是正常的反應，但仍讓他覺得困窘，加上班上有女生他更覺得尷尬，學校的制式短褲料子薄，讓他穿起來感到很沒有安全感」。外子說他和兒子是以「man’s talk（男人之間的談話）」讓兒子說出心事的，所以請我這個女生「靜靜看、默默做」幫兒子度過這個階段，其他的就交給他吧！         「拜託！我是他媽媽耶！這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我不解。向來我都自認為兒子跟我最親暱，沒想到他竟然有不願跟我說卻願跟「別人」說的事，老實說：我有些吃味了！         「我記得讀高二的時候，開始長腿毛，手上的汗毛也長得又濃又黑，二、三十年前少有這方面的資訊，遑論學校課堂上也根本沒有這些教育，自己更是羞於啟齒向人請教，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心裡既疑惑又不安；連夏天都穿長袖長褲遮掩，教官和訓導主任甚至還為此揚言要記我過，阿爸氣得要修理我；直到唸軍校，發現大家都一樣，同袍們還欣羨我腿毛多，要我跟他們傳授增長之術哩！現在想想也覺得可笑，真搞不懂自己高中那時在彆扭個什麼勁兒？可是反之想想：如果那時能有人多關心些、多包容些，我的高中生活應該會快樂些」。外子想起了自身青澀的「成長記事」，說他更理解兒子的心情：「身體或許走入青春期了，可是心理還沒同步跟上。」我們得多些耐心和同理心。         噢！我也想起了自己的「成長記事」，國中時我也為「駝背」的問題被阿母罵「要死那唉，看了就沖」（閩語：「要死不活，看了就討厭」之意），我那時也不敢向阿母說出駝背是為遮掩漸發育的胸部；哪會想到有一天會千方百計巴不得它大一點呢！         看來不止是兒子在成長，我這做媽的也該「同步」跟著他成長；報章雜誌上常有人在討論、分享「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資訊，大家都似乎只關注女孩兒初長成時做父母的該如何注意她生理上、心理上的需求，可卻少有談到男孩兒初長成時，做父母該如何關心他在生理上、心理上的變化給予協助，我怎也就忽略了這一部分了呢！         為免冒然到校找老師會影響老師的教學時間，我寫了封「密函」請兒子轉交老師，約請老師方便時回電討論兒子的這個問題。老師回電坦言她正為班上男學生服儀問題頭痛，我的信讓她「恍然大悟」；她會找相關的繪本在課堂上以「讀書會」的方式，和孩子們分享成長的故事和經驗，藉這個機會建立正確的性知識和觀念。關於褲子的問題：顏色盡量和學校規定一樣，至於長度嘛！應該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噢！感恩兒子幸運地遇到了位慧心、肯用心的老師，接下來呢！？         「安安，恭喜你長大了！對不起，是媽咪疏忽了，媽咪愛你！」把買回來的新長褲放進兒子的衣櫃裡，我在褲子口袋裡留了張紙條。       

    終於，他們抵達了街上。         雖然整個市場因受到種種設限和影響，沒有明亮的燈光，但商家幾乎都自備一盞煤汽燈，以便照明。         美枝把三籮筐芋頭，擺在一家雜貨店的騎樓旁，也藉此可以借用商家一絲微弱的燈光來照明。她熟練地倒了一籮筐芋頭在地上，準備讓顧客挑選。無論軍人或在地人，只要經過她的攤位前，她總會親切地招呼著：         「來喔，來買芋，阮的檳榔芋香閣鬆，袂爛毋免錢！」       不一會，地上的「芋頭」已被人買走了一大半，「芋婆」和「芋子」也賣了一些，美枝把錢交由身旁的婉玉保管，復又倒下一籮筐，婉玉有樣學樣，除了學會了招呼客人外，甚至還加上了稱呼。美枝聽後，內心掠過一陣無名的喜悅，客人索性就由她來招呼，自己則負責秤重量。         「阿伯，來喔，來買芋，阮的檳榔芋香閣鬆，袂鬆毋免錢！」         「阿嬸，來喔，來買芋，阮的檳榔芋香閣鬆，袂鬆毋免錢！」         「阿兄，來喔，來買芋，阮的檳榔芋香閣鬆，袂鬆毋免錢！」         「阿姊，來喔，來買芋，阮的檳榔芋香閣鬆，袂鬆毋免錢！」         「士官長，來買芋頭，我們家的芋頭香又鬆，保證很好吃！」         「阿兵哥，來買芋頭，我們家的芋頭香又鬆，保證很好吃！」         只聽婉玉一會兒本地話，一會兒帶有金門腔調的國語，加上小姑娘聲音甜美又親切，美枝的磅秤斤兩足，天剛亮不久，三籮筐的芋頭，無論是芋頭、芋婆或芋子，全部賣光光，婉玉的「好嘴花」也博得許多人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