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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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祠堂讀書的日子
回憶起小學的日子,有很多特別的滋味,那時教育資源無論軟硬體,普遍的缺乏,因此我依稀記得教室不夠,我曾經在金城(後浦)北門的林家花園的祖厝、南門許家祠堂、北門傅家祠堂讀過書。 我對林家花園讀書的日子,覺得還有很多甜蜜的回憶,因為那時花園裡種滿了林木,尤其有許多果樹,四、五○年代的金門水果是很缺乏的,因此課間或放學後,逗留在花園的時間特別的長,大姐年長幾歲,因此我那時常喜歡跟在她身邊,大姐有一群姐妹伴,像要治姐、珍治姐、麗仔姐都是最要好的死黨,我們一起採水果,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種樹莓,果實的顆粒小小的,長相黑黑的,外形帶點毛毛的,但是吃起來的滋味卻讓人特別的難忘,酸酸甜甜的,讓人齒頰留香,我個子小常摘不到,只有守在幾位姐姐身邊,等著她們採了分我一些,要不我就撿地上掉落滿地的果實。 那時如果採得多了,我們常常拿來洗一洗,用一些鹽巴搓揉,先把苦澀的味道去除,再用一些沙糖來醃漬,過幾天就有鹹酸甜的樹莓可以嚐鮮了;那時花園裡也常長滿野菜,像野莧菜、豬母乳、山薄荷等,那時母親有養豬,所以我們姐妹見到野菜,像見到珠寶一般的高興,常常放學要回家,我們就合力採滿一書包,讓我們家的仔豬可以飽食一頓,母親見了也是高興得很,因為看見仔豬膨膨大是養豬人最快樂的心聲了! 在祖厝讀書的日子,趣味可多了,那個年代的孩子,鄉野土味豐富,課間可熱鬧了,祖厝門檻高,又有前埕又有許多特殊的空間,可以讓我們這群天真活潑的孩子嬉鬧,在許家祠堂的日子,祠堂前有一大片廣場,我們玩起「顧關」、「救國」、「救兵」等遊戲,大夥兒玩得滿頭大汗,男生女生一樣跑跑追追,開心得不得了!常常玩得忘了要上課哩。 在許家祠堂讀書的日子,上放學那一段路,也是滿含甜蜜的時光,我家住在北門總兵署後方,以前我們都叫總兵署是衙門口,要上學常會經過,然後是舖石板的莒光路,再繞過城隍廟右前方的土地公廟,那條熱鬧的街,叫南門街仔,不知有沒有記錯,那裡有餅舖有茶店仔,有理髮間有雜貨舖,那裡人潮滿滿,我們總是邊走邊看,留連忘返;不過那時可沒有像現在的孩子幸福,口袋裡是一毛錢也沒有,買東西的樂趣,要等到自己入社會開始賺錢才享受到。 金城的巷弄多,所以那些在祖厝讀書的日子,我們常有機會走進一個巷子,再從另一個巷子鑽出,有時年紀小的我們也不免為之迷路,從傅家祖厝放學回來,常要穿過林家的玉蘭花樹下,再走入小巷才能回到我家,如果是五月,我常和玩伴一起在玉蘭花樹下,撿拾掉落滿地的馨香花瓣,裝滿口袋讓一身都是花香。 如今許家祠堂翻修得美輪美奐,而小時一直以為是林家花園的,長大了才懂得原來是傅家,現在蓋了一棟傅錫琪紀念館,而傅家祠堂依然是大家宅院,聽說子孫輩個個在社會上都十分出色,書香傳家,相信我們這一群在此朗朗誦讀的學子,多少也受到薰陶。 在祖厝讀書的日子,回想起來還真是充滿趣味;快樂的身影,好像重疊在昨天的日子那般鮮明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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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溪黃昏低唱
古早以來,浯江溪就那樣靜默低調流淌著 沿城的東門流向南門流向浯江溪口 白鷺鷥水筆仔的河口沙洲 流向泊憩船塢的夏墅落日防風林 流向內地遠航出口的同安橋頭 流向封鎖禁忌的金烈水道 解嚴以後,還政於民的浯江溪 已被截了肢斷了流,黃昏的浯江溪 少了潺潺委婉低唱,多了停車戛戛鳴響 新世紀鋼骨水泥斷代新頁不忍卒睹 沿著紅樹林水筆仔一路伸展流去 美麗海岸不再是禁忌,軌條砦已位移 萬姓宮香火仍鼎盛,燒金銀香客 來來去去,搶攤登岸戰事浪花沖去 戍守雄獅堡戰士撤防,戰爭不記姓氏 一如這裡曾經荒塚遍延,現在 闢成美麗海濱公園,海面銀光灑閃 三三兩兩遊客,誰記得它的晦暗? 白花花水濺千軍萬馬戰事只有流砂知道 然而,沙土削減,國土流失 一車車載走根本,載走古早以來浯島美德 木麻黃鬚根苦苦向沙土伸援 一如浯江溪低唱苦苦向大海仰望流去 海水日夜沖刷,浮出淒涼戰事 鐵子彈殼 砲殼,用來擦拭明日希望的槍柄 浮出明清秀端青花碎瓷殘片 刷洗出無名塚如風霜歲月磨難雕出的額 激盪了碉堡花崗磐石蚵石同安橋石歷史浪花 沿著浯江溪左岸,巍巍雄獅堡 一塊塊晚清民初墓碑石隱身於巨大 碉堡的牆顏,鬆漆成戰爭迷彩色 隱約可見的漢字姓氏不可考,誰來祭祀? 遑遑眾人姓氏不過來去如沙灘足印 潮汐最是無情,是時間最好的碑文 古早的古早,浯江溪就那樣嗚咽流淌著 穿過新世紀,遠洋夢的出口 聽聽歌舞昇平觀光新舞台 將要譜出什麼新曲? 二○○三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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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八二三那年
母女 望著嚎啕大哭的女兒,女子嘆了口氣,牽起孩子的手攀爬出幽暗的防空洞。 一爬出這簡單的掩體,她連忙帶著孩子低伏著身子躲到床板下。耳中聽著依稀的砲聲,嘴中哄著剛滿週歲不久的女兒,沒有人看到她眼中流出的濃濃哀傷。 眼前的老舊床板早已多處遭受蟲蟻啃咬蛀蝕,女子不禁擔心這樣脆弱的掩護能否承受砲彈撞擊。想到這裡,她抱著孩子的雙手不禁緊了一緊。 幸好孩子只是畏懼洞裡的黑暗,離開防空洞後漸漸也就不哭了。她忡忡出神,只怕女兒是餓了吧,這不會說話的小小嘴巴才會對著她一開一闔,像極了丈夫上次撿回的幼鳥。然而自己身上的乳汁早已枯竭多時,炮火中也來不及煮點地瓜湯餵食,她只好極力安撫女兒,輕柔地為孩子擦乾淚痕。慌亂中她只顧打理孩子,倒是忘了自己剛剛情急間也流下不少淚水。 女子輕聲地為孩子哼唱家鄉的歌謠。她知道洞裡的空氣不好,自也就不怪女兒一進入就哭。孩子本就沒錯,餓了、怕黑自然是要哭的,丈夫卻只是埋怨她跑出防空洞的舉動,多次嚷嚷著她早晚會給孩子害死。有時溫順的她幾乎要為此發怒,但她事後想想倒也釋懷。男人本來就不懂母女連心這回事,又怎懂孩子在窄小洞中發出的哀嚎,對她來說是多麼刺耳,又是如何一針一刀戳割她的不捨。 不過她知道丈夫的顧慮並非全無道理,砲彈本不長眼睛,更不會事先預告它的落向,前天村裡就有一位宗親在防空洞口被砲彈活活砸死。 在她出神思索時,有一顆砲彈擊中她居住的瓦厝左近。雖然落點距離家中尚有段距離,猛烈的砲聲還是令她的身子為之一震,她忙望向自己的女兒,亦考慮是否立刻逃回洞中。 女子懷中的孩子竟沉沉地睡著了。 她望著女兒熟睡的臉龐,不禁啞然一笑,彷若外頭不再有隆隆砲聲。明天是雙日,她要用捨不得吃的那點碎米為全家煮一盆地瓜簽稀飯。 砲火中的婚禮 「來了!來了!」丈夫對屋裡的妻子喊著。 「來喔」妻子牽著滿周歲半的女兒緩緩走出,這時在身旁等候多時的兩個兒子馬上迫不及待地衝出門外。 丈夫站在田埂旁遠遠望著他的二弟騎著白馬進入村莊,接著是四個大漢滿身大汗地扛著花轎尾隨在後。他感到褲子一陣扯動,原來是兩個兒子跑來拉他褲管。他低下身看到兩個兒子眼中滿是期盼,心中一熱就把孩子們一人一邊扛上肩頭,頓時兩個孩子樂不可支,興奮地對迎娶的隊伍大吼大叫。 妻子看著眼前的丈夫、兒子以及今天簡單的迎娶隊伍,心中既開心也難過,她開心丈夫終於盡了長兄責任,為其二弟完成終身大事;她難過時局如此艱辛,以致原本應該風風光光的婚禮,如今卻只能在戰事裡倉皇擇期完成。前陣子金門各地炮彈如雨般落下,好不容易炮火稍息,二弟趕忙在慌亂中選擇吉日以迎娶下聘多時的新娘。正因為局勢的緊張,今天的婚禮少了沿途的音樂、鑼鼓,也沒有搖曳生姿的媒婆,更談不上什麼場面;正因為八二三炮火之故,今天的婚禮一切從簡,一切以安全為要。 然而儀式雖然可以簡陋,聘金還是不能短少。她雖沒有機會入學,倒也懂得這些祖先傳下的規矩。依照禮俗聘金中的喜餅、豬肉、黃金都有定數規定,豬肉方面因為容易腐壞,倒是可以讓女方選擇食用數量,餘數依市價折換現金。為了籌畫二弟的婚事,丈夫和她已奔走多時,圈裡兩條養大了準備過年節的母豬自是無法倖免。 結婚是一家人的喜事,卻也往往令全家發愁,像她們這樣的貧苦人家尤其如此。她的丈夫是長子而公公早逝,早年家中的重擔便由丈夫自小一肩挑起。雖說長兄若父,這回二弟的婚事他再次獨力攬起,她心中難免嘀咕,但她曉得嫁入林家後,為丈夫分憂解勞也就成為她生命中天經地義的事。 迎娶的隊伍漸行漸近,她突然憶起當年出嫁時的種種情節。望著眼前丈夫因生活奔波而憔悴的巨大背影,她的掌心依稀又傳來一陣溫暖。八二三那天他們躲在床板下,丈夫緊握的厚實手掌就是這樣熟悉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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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警官實習日記
「你在看我嗎?你可以再靠近一點。」不要誤會,我不是在拍廣告。而是當我這位別人口中一點都不像念警大的未來女警察,騎著警用機車在大街小巷裡繞來繞去,不斷有民眾盯著我看時,我心中一點點的感想罷了。 警大的學生在二年級升三年級、三年級升四年級的暑假,都有一個月的實習時間。二升三是實習員警,分配到各派出所,跟隨擔任警員的學長實習。三升四是實習主管,或依據各系不同的性質分配到各個不同的單位實習,也就是所謂的專業實習。像法律系到法規室,資管系到資訊室,國境系到航警局等。像我今年是二升三,理所當然的暑假就必須要到派出所去實習了。 菜鳥實習生天兵記事一 七月二號,實習的第二天。小雯子謹記學長昨天的教誨,今天會有分局的人來查勤,所以最好八點就要到派出所報到。七點五十五分準時到達派出所,閒閒沒事幹的我看了一下入口處的勤務表,天啊!我下午才有班耶!那我根本不需這麼早來,因為即使有人來查勤也不關我的事,我根本沒有勤務。那學長幹嘛那麼早叫我來派出所啊。 值班台的學長不斷接起一通又一通的電話,回答無線對講機,處理民眾的報案,忙的很,根本沒空理我。 「討厭,快無聊死了,可不可以找一點事給我做啊!」我心中暗想。 「你不是下午才有班嗎,幹嘛這麼早就來派出所呢?」突然有一個穿襯衫西裝褲的男生主動找我聊天。 「應該是派出所裡的學長吧!」我想。 「沒有啊!因為建華學長說今天分局的人會來查勤,叫我八點就要到。」小雯子據實回答。 這位看起來斯斯文文,心地善良,主動找我聊天讓我不至於太無聊的學長,接著就不再搭理我,自顧自的拿起值班台上的勤務表、共同勤務出入登記簿對照起來了,而我這位閒人理所當然的就站在旁邊看。 學長對完了,完全沒搭理我就走出派出所,天生神經系統連線速度較慢,甚至偶爾短路的我,在學長走出派出所的數秒後,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不太好的念頭。我趕緊飛快的跑到一旁正坐在電腦桌前打筆錄的學長旁。 「學長,剛才那位穿便服的學長是誰啊?」 「幹嘛!」學長一臉疑惑。 「沒有啦,他是來查勤的哦?」我有點擔心的問。 「對啊,你不知道嗎?」 「啊!」我真想仰天長嘯,「你這個豬頭、白痴、大笨蛋,之前別人說你很單純很好騙你還打死都不承認,結果現在別人隨便一問你就露餡了。」我在心中暗罵自己。 「怎麼了?」學長可能看我一臉哀戚想要切腹自殺的模樣,有點擔心,才又追問吧! 「呵!呵!」好尷尬。 「沒有啊,就我剛才站在值班台那裡,那個穿便服的學長問我,不是下午才有班嗎,幹嘛這麼早就來派出所了?我就回答說,因為建華學長說今天分局會有人來查勤,叫我八點就要到。學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來查勤的人。」 「沒關係啦!下次注意點就好了。」學長可能看我一臉自憐自艾,所以不忍責備我吧。 我無限落寞的走回值班台,心中直嘆,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菜鳥實習生天兵記事二 警察的勤務有很多,像戶口查察、巡邏、值班、備勤、守望、交通整理等。像戶口查察就是要掌握了解自己勤區中的居民的居住情況、家庭成員背景,目的是要讓警察更深入民眾,親近民眾。大家應該也有碰過管區警察來查戶口吧!一天下午,當聰煌學長要去查戶口時,我就死皮賴臉的硬要跟去。 「學妹,你要跟我去查戶口嗎?」 「要,當然要。」我點頭如搗蒜。 「那你會不會騎機車?」 「我有機車駕照,是重型機車駕照哦!」我一臉得意。「所以我應該可以騎警用機車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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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吵架的藝術
班上小朋友吵架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在扮了「鐵面包黑子」,審理一件「誰先打誰」的「班暴」事件之後,我告訴小朋友,吵架也是一種學問,更是一種藝術,是需要學習的。小朋友一個個張大眼睛,用懷疑的眼神瞪著我,好似我同意「吵架」是一種正當娛樂,就像打籃球般的健康。我從他們的驚訝表情,竟也為自己驚人之語感到咋舌,因為,平時我最不擅於吵架,竟也有「一鳴驚人」的時候。 小時候和同伴吵架,老媽總是說:「小孩子吵架,狗咬狗──一嘴毛」,所以,和鄰居或同學吵架的「大事」,老媽向來都以「小事」、「無事」處理。長大後當了老師,也做了孩子的娘,方知大字未識一個的老媽,竟然也有睿智的一面。因為,小孩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那是沒有什麼稀奇的。倘若家長再涉入小孩子的爭吵,只有使單純的事件變得更複雜而已,或「囝仔事起大人禍」,引起家長的爭戰,而兩個闖禍的主角,早就在現場一旁玩起手勾手、扮家家酒的遊戲了。 小時是掛「乖乖牌」有名的,要與同學、朋友吵架,那是有如鳳毛麟角般的難尋。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吵架,應該是小學六年級快畢業的暑假吧!導火線是「看不順眼」對方,就與同村的三、五個死黨成了一戰線,和鄰村的幾個女生成了仇敵。套句今天的流行語,叫做兩個「幫派」卯了起來,互不講話。這種情況若發生在上課期間,可能三兩天的功夫,大家的「忍功」就沒輒了,問題是湊巧是出在漫長的暑假,兩派人馬又不同村,所以敵對狀態就一直延續到國中一年級的新學期。巧的是我們這幫的一位同學,竟和對方一位同學被編在同班,開學後不久,有一天,我們的死黨跑來問我:「×××!我可以和她說話嗎?我們導師叫我和她握握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時我竟不假思索,馬上用斬釘斷鐵的口氣回答她:「妳若和她說話,我們就不跟妳好。」後來因為兩個不同的班級,再加上課業漸忙碌起來,所以她有沒有「背叛」幫規和仇敵說話,我們有沒有把她「開除」,在我腦海中已不復記憶。這就 是小孩子吵架的模式。 長大後,吵架就不再是那麼單純的事了。大人一吵起架,雙方臉紅脖子粗的,就如兩隻豎起羽毛相鬥的公雞,這時比的是誰的聲音大?誰的肢體動作大?誰的牙伶齒俐?聲勢大的可能就會凌駕他人之上,聲勢弱的則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任憑對方在面前耀武揚威,卻不發一語。但輸贏就這樣決定了嗎?我想絕不是這麼單純,因這種最原始的吵架模式,總是無法吵出結果來,事情也總是未獲得解決,而兩人在心裡更可能因此而結下了解不開的「心結」,結局應是用「兩敗俱傷」來形容較為妥當。 若說吵架是門功課,用最原始方式吵架的人準是修不及格的。我常感嘆這門「吵架」的學分,我就是修不及格。因為每次遇到跟別人意見不合時,面對對方伶牙俐齒的雄辯時,我的嘴巴常如塞了個大饅頭,未語淚先流,真個是「欲還嘴,語未清」,最後的結局,就是如人說的「啞巴吃黃蓮」,還真不是「有理說不清」可以一語概括。 隨著年齡漸增,吵架的技術總不能沒有長進吧!現在吵起架來,氣是直了,但理仍是常說不清。待散場後,思前想後總是覺得仍有很多的懊惱,腦中不時浮起千百個「如果」,如果戲重來,我會:::::這樣還嘴;如果譜重唱,我會:::::這樣唱腔。可惜很多事情都不能歸零,更不可能從頭再演,尤其是吵架的事。 曾看過一部西片「鐵腕校長」,內容是敘述一位有魄力的校長被分派到一所糟透頂的學校。學生販毒、打架、欺侮弱小、:::::,置身其間的學生,簡直是毫無安全感可言,更甭提學習成效了。新校長來了,他展開魄力整頓學校,最後的結局,我想大家用鼻子也可以想到─學校煥然一新。這部片子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不是校長的魅力,而是其中兩人在吵架的情節。理念不同的兩個人,他們激烈的爭辯,讓人情緒也跟著高漲起來。但他們吵完後,竟出乎我意料之外,其中一個拍拍另一個的肩膀說:「走!一道吃飯去!」就像剛才沒發生一般,真是太神了!也太令人不可置信了。我想這就是「吵架藝術」的最佳典範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吵架」的事情發生。但要知「吵架」的重點在於「事」,而不在於「人」。 修「吵架」學分不及格的人,常常除了吵「事」外,連「人」也吵了進去。所以在吵架時若能掌握「就事論事」的原則,吵完架的兩個人,事情獲得圓滿的「溝通」,兩人的關係應該是比以前更親密才對,而不是形同陌路。所以不懂得吵架藝術的人,下回你若再跟別人吵完架後,還能拍拍對方的肩膀說:「走!一道喝茶去!」我想你的「吵架」學分就及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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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關鍵年代的關鍵戰役
三、關鍵年代的關鍵戰役 台灣經濟奇蹟深為世人所稱道,然而是先有金門的軍事奇蹟,才有台灣的經濟奇蹟,如果沒有古寧頭戰役國軍的勝利,中華民國就不可能有現在的局面。民國三十七年徐蚌會戰失利後,國軍精銳部隊消耗殆盡,部隊士氣低落,共軍所到之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當時既無可戰之兵,亦乏敢戰之將。三十八年四月下旬中共軍隊渡江南犯,有如一股狂風暴雨,吹得天昏地暗,草木悲鳴,頓時人心惶惶,對國家失去信心,有如末日即將來臨的景象。國際間更認定國軍有組織的扺抗已告瓦解,實難以挽回失敗的命運,改朝換代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但至十月下旬,這種趨勢開始反轉,轉捩點就是古寧頭戰役,此役開啟了台灣五十來蓬勃發展的契機。 共軍南渡後,第三野戰軍陳毅即分兵圍攻上海,攻略浙江、福建各海口。福建方面由於新編的李良榮兵團尚未成軍,福建綏靖主任朱紹良亦因無兵可用而束手無策;該署於福州淪陷後移廈門,並由湯恩伯接任,但亦只能在廈門收容漳泉撤退的國軍。在混亂的局勢下,當然無法作有效的設防,所以廈門很快的變色。在金門的部隊,只有由東南長官公署派來的二○一師兩個團│「青年軍」駐守,還有由空軍散在各地守衛機場的警衛部隊編成的第四十師及第四十五師,共轄於沈向奎的二十五軍番號之下,再有第五軍殘部駐守小金門,加上由汕頭剛運來的十八軍(原屬胡璉兵團),統歸李良榮以二十二兵團司令官名義指揮,共同防守金門。 青年軍負責古寧頭至壟口沿線的防禦,自進駐後,即積極構築工事。原住南山村的李清泉先生回憶說:「當時(古寧頭)南山的駐軍是青年軍,中共登陸古寧頭之前,國軍要求南山的壯丁每天二十人及十匹騾馬輪流宿營,負責搬石料、木材及門板。古寧頭戰役前夕,氣氛已經非常緊張,國軍為防備中共來攻打金門,開始大興土木,構築防禦工事及碉堡,當時政府財政困窘,根本無力支援各項建材,國軍只好就地取材,向民眾征集建材,規定每戶必須繳交門板。」 據住北山村的李金純先生回憶說:「最早進駐古寧頭的部隊是青年軍。青年軍進駐後,就積極構工,尤其是廈門淪陷後,更是在海邊沿岸擴大構築工事、碉堡。當時的部隊很窮,根本沒有多餘的經費來購買建材,何況當時軍事緊急,只有就地取材。起先尚只是強拆房子的門板,稍後開始拆除民房,破屋、牛馬舍及柴房為優先拆除對象,那時由部隊逕行指定要拆除的房屋,然後由村長派工來搬運拆下來的材料,運送到目的地,交由軍方構築工事,那時的工事其實很簡陋,只是先挖一個土坑,上面蓋上門板或樑木,然後再舖上石塊、沙包而已。那時飼養騾馬的飼主就被集合起來,組成騾馬隊,負責馱運這些門板、石塊、圓木。」 「那時附近的村莊集合起來的騾馬共有五、六十匹,從早到晚馱運,一刻也不能閒,整整有一個多月,根本無法照顧家中農事,雖然每天午餐由軍方提供飯糰,可以免除自已吃的問題,每頭騾馬也發給一斗大麥,可以保持騾馬的體力;但早、晚兩餐仍得自行解決,何況家中尚有父母,均已年過六十,需要奉養,下還有多位子女,也需要吃飯,不能每天做白工。每次向負責帶班的軍官告假,都不能獲准。」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共軍乘夜暗潮高之時,在古寧頭東西一點紅高地之間突破登陸,守軍二○一師青年軍於發現共軍登陸後即以火力迎擊,同時動員民眾協助搬運彈藥,住安岐村的吳五全先生回憶說:「那時我家隔壁就住著國軍的一個連部,槍聲響起,連部就派人在村內徵集壯丁,我在洞內也被他們找到,連我總共只有三位村民被找來幫忙,那軍人催促說:『牽馬!牽馬!要馱彈藥。』我心想:『麻煩了!要馱運彈藥,一定是要馱去戰場。』那時槍砲聲夾雜,我們內心都很害怕,帶班的軍人安慰我們說:『這些砲都是我們打過去的,不用怕。』話剛說完沒有多久,連部就被一顆迫擊砲打中,屋頂被砲彈削去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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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途咖啡館遇見自己
1、 對著時間的空轉。活。是不斷的被濾過剩出的一抹出場。午夜。我只想對一壺煮沸的咖啡。喃喃自語。 2、 樓上有人彈鋼琴。 樓下有人把寂寞和髒話一起傾倒在杯底。鄰座左派右派爭論不休。搖搖晃晃走來了李斯特。用滲水的藍調。把我的心撈走。 3、 性的濃度和七分滿的咖啡一樣的搐。痛。 4、 喝過的才算曾經滄海。 致命溫柔的醇香。唇溢入喉。有火的拿鐵。適合出差遠遊的人。午後。邂逅初戀。黃昏。一見鍾情。夜黑。準備回家的路上。她說。咖啡冷了。我得先去找柴火。 5、 羅特列克辭別紅磨坊尋取他的棲所。梵谷出走他的夜夜咖啡館找到濃烈的普羅旺斯。他們都在咖啡光影裡索取自己。 咖啡是火舌。咖啡是毒癮。咖啡是革命。咖啡是流放。咖啡是鄉愁。咖啡是三宅一生和卡文克萊永生披靡的黑。 6、 傾注我的苦的故事。緩緩在天氣預報與香草之中暈斜。侍者問我。要不要續杯。我惘惘的心搖搖頭。直視侍者黑眼圈的那些消費青春。想掉淚。 7、 只有三張桌面。主人常請假。 寧靜得駭怕。都是白的。臉。牆壁。聲音。吧台。表情。白到灰盡。這裡是詩的沼澤。這裡是心礦探求的悲喜取捨。 8、 密密麻麻的笑聲。在城鎮邊陲落腳。 有時候。我什麼都沒有。不抽煙。不讀詩。不喝酒。不幻想。只剩下笑。笑後。凝固濃縮在一杯無言的咖啡大千。 9、 不期而遇。孤僻。浪盪。沉浸。廝混。 誰也沒有誰。只有癡心。只有拋捨。出世入世之間。小小甬道。小小桌面。小小安穩。發現招魂藏身的家。沙特西蒙波娃維根斯特海明威周夢蝶白先勇黃春明們。療癒了曠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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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鋤禾日當午
小時候,我經常跟父母到下田頭收成芋頭,我記得當年「芋葉何田田」的芋田旁,有一座古早的吊塢,它長年扮演著汲起一桶桶沁涼、清澈的井水,提供爸爸灌溉田田的芋頭之用。 遙想當年的夏日,每天在晌午時分,媽媽時常會煮好了飯菜,要我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直奔下田頭,請正在田裡幹活的爸爸,稍事休息,回家先吃個午飯再上工。 有時候,山面的農事較忙,媽媽怕父親一時停不下來,也會細心的打理午餐,要我用具有保溫作用的「籃層仔」裝飯菜,叫我提去田裡給爸爸吃食。由於下田頭所處的地勢較低,加上它正位於太武山花崗岩的餘脈之山腳下,灌溉用水異常充足,所以,在此種植需要「濕田」環境的芋頭,常有好收成;不僅我家種植,左鄰右舍也都跟著種了起來,放眼望去,一幅幅碩大芋葉的栽植物,盡收眼底,蔚為壯觀! 在下田頭西南方的不遠處,就是我開基始祖的故居,也就是我族宗祠的所在地,在這一帶,也是我小時候賣油條,時常會流連徘徊的地方,在賣油條時,我時常會發現,這一路上的兩旁雜草、矮籬間,常見斷簷殘瓦的遺跡,有時,我也會隨手撿起一片片的殘瓦,然後,重重的擲向沒有人跡的遠處,一來覺得好玩,再則,可以順便訓練、訓練自己的手勁兒。 清樂宗長在世時,我曾多次聽他講古,他說:「此地在明、清兩代,有我族人定居。」從我所撿拾的斷瓦殘片當中,不難發現,此地在幾百年前,應該曾經住過人;可惜,從民國五十年到現在,由於時間又向後推移了四十幾年了,當年,還俯拾皆是的斷瓦殘片,現在,想在原地找尋一、兩片,怕是要折騰上一些功夫,才能如願的。 下田頭,是戰績顯赫的戰車營駐地,我們小時候,拜戰車營的將士們,曾經在古寧頭大捷等重大戰役,立過不少汗馬功勞之賜,所以,在那個星期假日娛樂場所、節目奇缺的年代,只要金門放映首輪的勞軍電影,絕對不會漏掉戰車營的,所以,我們拜地利之便,時常沾阿兵哥的光彩,和他們同場、同步觀賞只有金防部等少數單位,才能享有的禮遇和尊榮。 軍愛民,民敬軍的優良傳統,此處,又是一個顯明的例子。 在放映過的電影名片中,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鬼片「辛十四娘」,記得女主角是汪玲小姐,她因為在此部片子的精采演出,博得觀眾的喜愛而享譽影壇,其中,有一幕:汪玲之先生的朋友,見她長得貌美,意欲圖謀不軌,並試圖染指時,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她卻立刻把自己變成一塊硬梆梆的木頭,木頭上面並且血淋淋的寫著「朋友妻,不可欺」的警句。 至今,此幕狀極驚悚及極富教育意義的鮮明影像,仍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海裡,久久不能忘懷。 關山、林黛、胡蝶等巨星,他們所主演的文藝愛情名片,有一部改編自名作家王藍先生名著的「藍與黑」,也在下田頭放映過,在這邊上演過以後,幾乎要等上一整年,才能在地區的其他戲院裡看得到,可見「首輪電影」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 張美瑤小姐所主演的「梨山春曉」,雖然開演的時間已晚,因為時常會接在擎天廳之後,往往要到很晚、很晚,才能符應、答謝觀眾的盛情,但由於是首輪的電影,讓人「癡癡的等」上半天,雖然是辛苦了些,但是就我們來說,也算是值得的、應該的。只因為,我們每一次看完電影,都有值回票價、意猶未盡、餘音繞樑的感覺! 從過往的種種,讓我從中更學得知福、惜福與感恩的道理。 不是嗎?在我們生活的週遭,不是有許多值得我們感恩的人與事?它們不都值得我們把它們發揚光大?我是一個極為平凡的人,我感念昊天罔及的父母恩,也感念保家衛國的駐軍恩;雖然,駐軍不是特定的對象,但是,並不影響和妨礙我對它們的重重思念與無限感謝。 下田頭,哺育我長大的故土;父母親,撫養我成人最親、最親的長輩;戰車營的官兵們,提供我少時回憶的暖房與溫床;我同時感謝你們,感恩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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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打雙不打──導讀螢火蟲映像體
白水水湖春夢裡的蒼澤和春枝真心相愛,卻因門不當戶不對無法結為連理,那種時代,是否也有這樣的悲劇? 而阿明初次返金時,當他一腳踏進廳堂卻見阿公的照片已和父親的照片一同懸掛在廳堂的牆壁上,時間過去了,可是自己生命的缺憾卻與日俱增而無法言喻,夏日花開,陽光普照,照片都已經泛黃。阿明先是關掉無人觀看的電視,屋外的陽光一點一點從樹蔭間淋下來,在他的褲子、肩膀,和提著行李的手上。金枝嫂見阿明回家,又驚又喜:「阿明!你回來了?怎麼沒先寫個信回來……」阿明只想到,當初在碼頭,阿公說:「聽說坐船到台灣要一暝一日呢!」於是對於阿母的問話只喃喃的回答說:「人都回來了,還寫信做什麼?」 關於蔡良善他緩和的訴說著自己的一生,從他們的身軀,你可以發現一份城市人罕有的謙遜與拘謹,讓你從容的拜會和訪談就這樣輕易的啟動,他將從日本人踏上金門到古寧頭一役結束畫下一道切點,覺得自己是在民國四十多年以後,才覺得日子慢慢好起來的。 影片字幕打出在毛澤東的︽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中提及,毛澤東砲打金門只是想觀察美國的反應,這是一場賭博,也只是一場遊戲……(節錄),原來,這樣多的軍民只是折損在一場天大的玩笑裡,許多流離失所,生離死別都是葬送在一個有心無意的惡作劇般的玩笑裡,人生啊!可不像走進了前方無路的迴廊裡,可不是走不上去還可以折回來。 唉!痛苦啊,人生啊,誰能說得清?儘管片中人的劇情與他們的現實身份紀錄片交替播映,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入情入理,那樣的時刻讓我動容,儘管老人們大多只是百感交集的坐在那裡,而那些個刻苦而且艱難的大年代歲月彷彿近似昨日,但他們已經為那段歷史默默的做了最佳的見證。 最後,我僅以淺白的些許字句,敬致金馬,文兮誠兮,千年不移,以我手裡的筆。並且致上所有經歷那段苦難歲月的金門鄉親們一句話,此話在吳鈞堯所撰的︽情與愁︾中也有提到│也許,我們是該走出悲情的時候了,用「情」去替代「愁」吧!用「情」與體諒「愁」吧!博達華商業廣告總裁凌來誠就曾說過一句話,「要成功,不是比誰錯得少,而是比誰復原得快」因為,成功之道就是從挫折中很快站起來。 寫下這個故事,願與天下與金門有情人共同分享。 註:本文劇本情結部份已獲董振良先生同意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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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
也許 是那朵白雲 天空才藍得美麗 因為短暫 因為無意 卻難忘記 每次想起你 心還微微嘆息 你是我生命美麗的插曲 寂寞啊 變成了主題 在人來人往的 時間海洋裡 我常想起你 是否我也是你生命中的插曲 只可惜 在你際遇裡 回憶總是太擁擠 而我的愛情 好像 那朵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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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生態筆記》來自海洋的獵殺行動尾斑圓顎針魚
初夏時分的海口溼地,每當海水退出陸地範圍時,露出了叢林般的紅樹林族群。隱藏在紅樹林下的生物群集,豐富多樣。一群滯留島嶼的鷸科,奔走在原野似的綠色灘地上,到處覓食。寧靜的海口,一幕幕的殺戮戰場、殘酷的野地求生記不斷的重複上演。河海交界之際,點點白鷺聚集,沿著僅剩的小河道,亦是獵食、亦是遊戲。 約莫2、3小時過去,鷺鷥群慢慢往內河移動。這時才恍然,海水又再次反撲陸地。由漁塭排水口流出的水流,與幾塊花崗石塊撞擊,激起小型激流。幾團黑影,在花崗石所構成的小礁岩間游走。這幾團黑影是由不知名的小魚群所構成的,時而在激流中逆衝,腹部乍現銀光閃爍。岩塊上幾隻來不及鑽回泥洞中的彈塗魚,慌張的左顧右瞧,瞪大的雙眼更是逗趣。 寧靜的空氣,被水流中黑影的騷動打破。由小魚群構成的圓形黑影,彷彿被利針戳進。魚群從中間分裂成兩團後,再次凝結,但凝結後的黑影又馬上被劃開。魚群遭受攻擊!原來隨著潮水悄悄上漲,海洋中的獵殺艦隊,已經無聲無息地潛進這歡樂天地。 或許讀者以為,深海中鮪魚、鯊魚之流的狂暴殺手,才會對魚群展開殺戮行動。電視鏡頭中,幾條大型鮪魚、鯊魚圍繞著鯷魚群等,在魚群之中來回追擊;這種景象千百年來每一天的漲潮時分,在這小小的紅樹林天地中也不斷的進行著。而每一次的獵殺行動部隊,則是由4│8條不等的「尾斑圓顎針魚」所組成的獵魚小組。 關於「尾斑噪顎針魚」的紀錄並不多,只知道牠們主要是分布於印度洋至南海一帶。但「顎針魚科」的族群的分布,則廣佈於世界各個海域,西方人管牠們叫「麵條魚(needlefish)」。顎針魚科的外型可想而知,就像一條條的麵條。不過,本地人也常常將它們誤以為是另一種被稱為「水針魚」或稱「水尖」的鱵魚。水尖魚是屬於常見的鱵魚科(Hemirhamphus),並且也常是桌上的佳餚,大多數是一種名為星鱵(Hemirhamphus far)的魚類。水尖的身體狹長、略扁,鱗片細小、眼睛大、下顎很長,背部的顏色淡黑,腹部是銀白色。這種魚與筆者今天要介紹的尾斑圓顎針魚,還是有明顯的差異。 尾斑圓顎針魚的學名Tylosurus stronglurus,體長約1│2尺。從學名就可猜測出牠們的模樣,名字有強壯的意思,表明了牠是個十足的狠角色。關於牠們在海洋中的生活情形,筆者無從知曉。但筆者倒是可以描述這群獵食高手橫行於紅樹林間,無往不利的終極殺手模樣。尾斑噪顎針魚,身體呈圓柱條狀,身體的背部、腹緣平直,並延伸至魚尾才縮小。尾鰭上有一個大斑點,因此得名。上下顎狹長,且上下頷齒強大,眼睛大而明亮。背鰭從身體尾部延伸上來,並與臀鰭對稱;胸鰭的位置較高,尾鰭圓平。魚背略呈淡藍的綠色,與水色相近,從上方你很難找到牠的行蹤,具有天生的保護色。而且,牠們的骨骼發達、強而有力,即便在急流的衝擊下,還是可以看到牠搖晃尾鰭,輕易地扭轉行進方向。 綜觀尾斑圓顎針魚的構造:長嘴、利齒,讓牠們可以輕易的咬住獵物。眼大而明亮,則讓牠在急流所形成的混亂中,還可以視若無阻。身體細長、流線,骨骼堅硬,這些都讓尾斑圓顎針魚游速更快,可以在瞬間發動致命的一擊。與水色一體的體色,讓牠可以肆無忌憚的進行獵殺行動,而不必太過顧慮來自水面外的「天外敵人」。 尾斑圓顎針魚以三、五條成一群,順著潮水而上,到處覓食。牠們的攻擊對象,通常是由小型魚所構成的小魚群、受困礁石上落單的彈塗魚等。筆者就曾經目睹,三、五條尾斑圓顎針魚,圍繞著一群小型魚,進行獵殺行動。有時為了越過由排水口附近的急流,牠們會先游到急流的頂端,再橫越急流,最後在水流的帶動下,正好可以接近魚群。筆者也曾經看見幾隻尾斑圓顎針魚,圍著礁石四周靜待海水漲高,就等著受困礁石上的彈塗魚被海水淹沒時,瞬間發動致命的一擊。通常速度快的精準獵殺者,就能享有美食大餐。這樣的獵殺行動,每天上演在潮水上漲時分。 每當潮水緩慢上漲時,幾條細長的身影總是在波光粼粼之中,無聲無息的來回巡弋於紅樹林之間。如果讀者有機會目睹這大自然的驚異奇景時,請暗自喝采;切莫鼓譟歡呼、或從中作梗。畢竟人類是所有物種的天敵,即便如尾斑圓顎針魚這類的天生殺手,也難以與人類抗衡。雖然這類魚的骨粗、刺多、肉色青綠,很少成為人類的桌上佳餚。但隨著沿海的污染、環境的破壞,相較讀者年幼時所看到成百上千的壯觀,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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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碧山靶場憶當年
從我懂事的時候,碧山靶場就存在了,我的家鄉東珩就在附近。記憶中,不管白天或黑夜,日復一日, 、 聲不絕於耳,再加上單打雙不打,子彈聲與砲聲伴我度過童年時光。 小時候,來自美人山或井仔堀,或其它地方的部隊,常常經過我們的村落到靶場打靶;雖然爸爸的個性內向,不善言辭,但心地慈悲,見這些遠離家園的阿兵哥,為了保衛台灣復興基地,來此當兵辛苦出操,特別在村口擺了桌子,天熱時奉茶,天冷時就煮薑湯。因此祇要部隊換防,爸爸就會接受敬軍模範的表揚。碧山靶場一年四季都很熱鬧,村落有生意頭腦的嬸嬸們會帶花生、冰棒去叫賣,我也想賺點零用錢,有次學媽媽煮了石花冰,偷偷帶到靶場兜售,那時大約七、八歲左右,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賺錢。如果這件事,讓地底下爸爸知道,他一定會很生氣,把我痛打一頓,他認為我們怎麼可以賺阿兵哥的錢,這些錢是他們辛苦存下來,準備反攻大陸時,好帶回去孝敬他們爹娘用的。 有一次,好幾千人的部隊,從四面八方湧入靶場,好像是整旅或整師,因為有人要被槍決;他們也許是想大陸爹娘想瘋了的「北仔共」;也許是台灣兵不適應金門,藉酒澆愁而違反軍紀;也可能犯了什麼大錯。印象中,讀安瀾小學的時候,每年都有槍決的場面,靶場總是充滿肅殺之氣;弄得我們也害怕犯錯,所以撿到宣傳單會趕快交給老師,惟恐被當成匪諜,那可不得了;不記得是初中或高中,繳美術作業時,我興高采烈的畫了一幅日出的畫,老師認為是東方紅,有為匪宣傳的嫌疑,狠狠的教訓一頓,為此擔心失眠,從此喪失了對繪畫的興趣,美術作業都是隨便塗鴉了事,以免惹禍上身。 讀小學的時候,穿越靶場到安瀾國小,約五、六分鐘就可抵達,但打靶時就非得繞過部隊後方,要多花兩三倍時間;同路徑的尚有西吳、東山前、西山前及山西的同學;但小朋友可沒有那樣老實,常趁衛兵不注意的時候,從靶溝穿越過去,那可真是有夠刺激,連續不斷的子彈在頭上飛過,十足的震撼教育,槍林彈雨的滋味,我們很早就在碧山靶場領教過了;偶而也會從靶後方匍伏前進,這些都是到學校向同學炫燿的英雄事蹟。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師和爸爸,他們當時若知道我居然穿過靶溝上學,恐怕早就被吊起來痛打好幾頓了。直到有一天,聽說碧山有頭牛被流彈射死,也有人受傷,從那之後,我們才乖乖地從部隊後方上下學。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部隊打靶,碧山靶場兩旁的碧山與東珩村民,會各據一邊,待中午暫停的時候,兩邊一湧而出,開始挖子彈,因為那些都是寶貝,可以賣錢的;夏天如此,冬天亦是如此,我們的行為,影響了打靶作業及安全,看靶的衛兵就禁止我們去挖,兩村為了挖子彈,也會起衝突,為了不傷和氣,村裡的人會錯開時間,有的選在大雨天挖、或大太陽底下挖、甚至在月光下挖;挖子彈居然成為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尤其國小繳營養午餐的時候,媽媽更是非挖不可,這真是戰地金門的奇蹟之一。子彈挖出來後,先用水清洗、晾乾收存起來,住在蔡厝同學的爸爸會定期來收買,他常挨家挨戶的問:有槍子倘賣呣?同時也收購砲彈片。這是五十年代金門最獨特的一行。 子彈之所以值錢,是因為子彈殼及子彈內的錫可以還原,我們更好奇裡面到底還有沒有其它重金屬,所以也會敲子彈,這可嚇壞學校的老師及家長,學校常三令五申的宣導,不能敲子彈、不能去挖子彈、不能去撿子彈,總認為學校在騙哄我們,說什麼有人的手臂炸斷啦,哪個人眼睛瞎掉了。為了多賺點錢,我們照樣去挖、照樣去撿;讀初中的時候發現有位同學左手殘廢;在淡水流浪成名的「金門王」,眼睛因為敲子彈炸瞎了;怪不得小孩無知好奇,環境如此艱難,無可奈何,溫馨可愛的家鄉,是個不定時爆炸的子彈庫。 靶場除了軍用外,每年民防自衛隊訓練的時候,也會到靶場打靶,參加的居民有些是神槍手,爸爸也是,他們會自設一個目標,擊中的話,晚上休息的時候,就要請客喝酒了。 靶場在兩年前才停止使用,春來時平坦的草原上,待宵花開遍靶場,許多黃牛悠哉悠哉的吃草,憑添無限優美浪漫的原野風光;牛兒不曾知道,過去的這些辛酸往事;過往的遊客更無法想像。我不知道碧山靶場將來會如何,祈願故鄉未來,能如這片清風吹拂,芳草連天,黃花燦放的靶場,生機蓬勃,美麗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