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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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媽媽菜的味道
兒子上大學都住外面,天天吃香喝辣,口胃吃太重,回到家,媽媽做的菜,不是太淡就是不夠辣。媽媽忙累了!苦笑說:「人家都說要吃媽媽菜的味道,怎麼都不吃?」三個兒子一臉無奈:「吃吃吃!我們怕辛苦媽媽了!」 大學後,結婚在外面住,不婚的人因工作,非南就北也無法不在家住。除了外食,也無法享用媽媽的菜。加上有了收入,上網找哪裡有吃的到就到那吃,沒人想回家吃飯。 問題嚴重了,每到假日有人回來,媽媽前一天手機直說:「你們要吃什麼?」每個人的答案都說:「不用再辛苦啦,想吃什麼到餐廳吃就可以了!」他們在網路上看到以前沒看過的食物,兩車八個人一起前往,年輕人吃得很起勁,換我們倆個老的,不是太鹹就是太辣,吃得不舒服! 疫情來時,不敢去餐廳吃飯。改用外送更方便。兒子說:「一個禮拜輕鬆一下,小朋友作功課,我們陪您倆玩麻將,醫生說可以防失智哦!」 媽媽的菜已經沒人吃了,媽媽樂得輕鬆!玩麻將防失智,醫生好醫德,說得好!倆個老人就學兒子學麻將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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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給父親
打一束光到夢裡 為舊事,升起營火 照亮了 懸浮在心中無數顆 細小的塵埃 從寒冬那扇花格窗 默默凝視 冰涼沉靜的紫蘇,留在 陰影之中 沉浸在一片無聲的 寂寞,偶爾迎面 露出微笑,彷彿春天 熙和的記憶不會 老去,偷偷咀嚼 人間的滋味 直到夢,發出吱呀的摩擦 手在眼角來回輕揉 雨又來了,整個書房 瞬間罩上水紋,像往常 一樣喚醒窗前 微微,閃爍的清氛 掏出光,握在掌心 您走過的背影,何時扎成 銀絲垂掛於夢中,我 行經的荒蕪,宛如暗巷 悄然綻放的燦爛煙花 依稀可以辨識嗅聞 兒時遼闊的草原,瀰漫著 雨後校園淡淡的香氣 那時哀愁尚未出世,生命 尚未裂開一道縫隙 萬物背後,仍有您湧流的 傳奇,回音無限生長 我在您敞亮的宇宙,振翅 飛行,世上一切的困頓 險阻彷彿,無足輕重 等到天光變短,暮色 漸漸變涼,帶來潮聲 嘆息湧進夢中 海水捲起白浪,夜漸漸 埋葬時間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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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捨,滄桑歲月三十年
窗外已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夜天還飄灑著綿綿細雨,此刻,七、八點光景速食店已經座無虛席,而家家戶戶飯桌圍坐一家大小,晚餐後準備到海邊追看圓月去了;已有一百個日子,我們不知什麼是節日,什麼是星期天,每天到了下午三、四點,妳就用環保袋背著礦泉水、麥茶和清潔用品,而我也拎著捆綁好的紙箱,背著一袋工作服和點心,乘車前往我們的貨倉兼寫字樓。 大的、沉重的,前一階段已經請專人處理和搬運,剩下的資料、檔、帳目之類,非常瑣碎,非得細細鑒別慢慢看不可。累計三十年,雜物簡直多到排山倒海,一箱箱的,一櫃櫃的。我們要像螞蟻啃骨頭那樣,慢慢把它啃完;又得像靈敏的獵犬一樣,一袋袋翻看,一紙紙讀,衡量取捨一番。不知多少日子過去了。 愚公可以移山,滴水可以成河,鍥而不捨,180平米塞得滿滿的圖書、檔、信件、資料、帳目、記錄本、小紀念品、藏書、書稿、剪報等等,垃圾入垃圾袋,留存就裝箱子,慢慢分別處理圓滿,日子有功,也快處理完了。 近乎一百天的清理日子,傍晚天色暗下來後,我們就到餐廳解決肚子,往往已經八、九點了。回家沖涼之後,為酸痛的四肢背部擦擦藥油、貼貼膏藥,就躺下來進入夢鄉。次日一覺醒來,居然又生龍活虎,像是在加油站加了油,又是一條好漢好女。這大搬遷的日子,文章無法寫了,妄論去探看老師們的博客且品評一番了,那就發點搬遷的照片,希望他們諒解我們在忙碌吧! 公司的三十年旅程中,總共搬遷過兩次,每次都處在形勢的轉折關頭。這次售出奮戰過24年的貨倉兼寫字樓,乃是另一半的聰明大決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成交期半年,也是考慮到公司囤積的圖書多達幾十噸,數十萬本圖書、各種雜物太多,需要時間慢慢處理。想買間小一半的,一時沒有合適的,那就先租吧。 在翻箱倒櫃當中,不時泛起我們遙遠的記憶。流逝的歲月太難忘,情景重現,無語哽吟,淚盈於眶。 最初我們是在朋友位於尖沙咀的寫字樓辦事,也在那裡創立公司,現址只是當貨倉,後來,那裡的寫字樓朋友售出了,我們就退回自己的大本營。原當大後方的倉庫也就成了拚搏的陣地。如果職場算是沒有硝煙的戰場,這兒,也就成了我們的沒有複雜人事鬥爭的戰場。謝謝小陳將它管理得那麼好,也感謝曾經在這兒工作過的所有員工,我們的事業浸透大家的汗水,包括兒女的支持;我們出版的圖書,不但沒有一本壞書,而且哺育了很多人,其中,現職學校老師的年輕人,都看過我們出版的書,還說「我是看你們獲益出版的書長大的!」聽到是多麼暖心啊。 這兒許多物件都連結著一串長長的回憶。清理中不時泛起塵封、快忘卻的記憶。和文友的通信一紮一紮的,隨便拆開都會埋首在當時的情景中;這兒也充滿了兒女成長的痕跡和記錄,他們崇拜的偶像,寫給爸媽的信……公司和我的獎座、獎狀多到驚人,連自己都忘記了;還有那些工作筆記、書展記錄、每個月收入開支,記得那麼詳細。我和瑞芬都不相信,數十年前,竟有那樣旺盛的精力,做那樣超負荷的工作。 最後一周,我們馬不停蹄,每天下午去清理最後的檔和雜物,芬清理得細心,我推小推車,一車一車推到新的寫字樓。 十月二號下午,經歷了一百天的努力,當我們清理完所有東西,輪流掃地的時候,站在門口回望,心中居然有那麼一點不舍,原來塞得滿滿都是圖書的辦公室兼貨倉,今天居然打掃得那麼空曠乾淨,就要交給新主人了。歲月流逝,渾然不覺。 就在整理新寫字樓那兩天,兩位老師打電話來訂了我們一批書,帶有濃厚的懷舊的意味和為我們鼓勵加油的意思!還上門來看望我倆。接著,兩種新書半個卡板也送到新寫字樓來了!歲月有情,讓我們馳騁出版業前後三十年,事業如今還在,我們人還在。我們真是命運眷顧的幸運兒啊。 十月二日,我們將舊址打掃完畢,告別緣結二十四年的舊倉庫,也揮手告別一段難忘歲月,拍了張照片留念,朋友說,歲月不老,你們就是花兒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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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蛻
夏天,屬於知了的季節。知了,亦即我們常見的蟬。蟬的一生幾乎都在暗黑的泥層裡中度過,熬過的漫長的黑暗後,才有機會爬到樹幹羽化,盡情在炎熱的夏季鳴叫,而羽化過程中必須脫去一層金色的殼,這枚殼是中藥鋪裡可以見到的蟬蛻。 早期的農村社會,醫療並未普及化,別說是診所了,有時候方圓十公里也很難見到一間藥房,於是,許多不嚴重的病痛,經常在村落有經驗的長老的指點下,採摘青草熬水服用,在老一輩人的印象中,嬰兒經常於夜間哭啼,蟬蛻在當時是熱門的偏方。蟬蛻是傳統中醫常用的動物來源藥品之一,目前,普遍躺在中藥鋪的藥櫃裡;清朝藥學家汪昂的《本草備藥》麟介魚蟲部──收錄了蟬蛻,認為蟬乃「土木餘氣所化,飲風露而不食」,也有詳實的性味與療效之記載。隨著醫療普及化,昔日普遍流傳於民間的偏方已逐漸式微,但走在林野小徑經常會遇見緊抓住樹幹或枝葉不放的蟬蛻,讓路過的人都會停下腳步多看一眼外,也會抬起頭在附近的樹梢,透過兩列的鳴叫聲,搜尋蟬兒的蹤影。 台灣的夏天,氣候悶熱,適宜蟬的生活,而經常在日常生活中出現的蟬,種類繁多,約有百餘種,在平地及低海拔地區常見的熊蟬,身長約五公分,是目前台灣體型最大的蟬,成蟲出現於每年的五月至九月,它的鳴叫聲宏亮,如果在你住家附近的公園出現,經常會擾人清夢,無法睡好一個甜蜜的午覺。 常見的台灣熊蟬,生命週期約五年,雄蟬會巧妙善用鳴叫聲吸引雌蟬的關愛眼神,交配產卵後就結束了一生。雌蟬把卵產於樹皮內,經陽光孵化後為小蟲,慢慢爬回樹幹附近的泥層,吸吮泥層中的水分與營養過活,在未鑽出泥層之前,每隔一段時間會脫去一層皮,每脫去一層皮就會長大一些,約在第五年才鑽出泥土,緩緩爬上樹幹羽化,把沾有黃土的殼留在樹幹上。北美洲有一種蟬,已知是目前週期最長的,長達十七年,所以,有十七年蟬之稱,如此漫長的歲月都在暗黑的泥層裡待著,毅力與耐心的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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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
進村 千年銀杏枝丫 胸口一葉 如心 山 水冷 長壽亭 泉眼溫暖 古龍寺大雄 舊牆左前 樹幹洞心看山谷 稻色皆金 崖頂 石苔蘚 神天眼 佛手印心眼 試問 天地物人 誰瀏海齊眉 誰嘴唇一顆黑痣 誰的胎記 心口 紅痣 誰 腳心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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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的英國行
與老公結束德國的短期研究後,已移居英國的淑貞適時地邀我們前去她家玩,於是我們決定到倫敦玩一星期,再坐火車前往格拉斯哥拜訪他們。 就在離開德國法蘭克福飛往倫敦時,夫妻倆天真地想,反正回程轉機也需要回到法蘭克福,因此我們決定將大行李留在候機大廳的儲物櫃內,等從英國回來轉機時再前去領。就在辦好一切手續,兩人為不用提著大行李四處跑,開心地鬆了一口氣。 直到進入倫敦旅館時,兩人才想到回程並沒有經過那個提行李處,而大行李中又忘記放了哪些東西?是否很重要?如果丟掉回國會不會後悔不已?因此倆人商量後,決定隔天老公再回德國提領,我待旅館等候。 而等到晚上,老公還沒有回來,我的心更加害怕,因為當天是我們德國簽證最後一天了,而英國我又不知我倆是一次入境,或是多次入境,若是一次入境,老公是無法再入英國,而德國簽證又到期,勢必被迫回台灣,那時第一次出國且英文不佳的我,又該怎麼辦?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地大哭。 此時淑貞打電話到旅館,我哭訴說著心中的疑慮,她也承諾我,若是老公被迫回台灣,她會至倫敦接我,絕不會讓我流落在異鄉,而也在此刻,老公平安提著大行李回來,我喜極而泣,連忙掛掉還在通話中淑貞的電話。 之後由老公的口中,才知這次烏龍所造成的大失血,因經濟艙沒有位子,老公只得被迫坐商業艙英、德來回,金錢損失慘重,而我的「惡人無膽」「重色輕友」作為,也成了淑貞一家人的話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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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食堂
社區旁的早餐店,老夫婦退休了,換年輕人接手經營,原來只在早餐供應好吃的蔥油餅和小籠包,第二代因應附近居民的需求,開始從晚餐時段現做現賣,讓早上沒時間等候的老饕們,也可以在晚餐和消夜的時段吃好吃滿,我家熱愛學習的退休人士,總在夜間樂齡的課程下課後,來上一籠熱騰騰的小籠包,慰勞自己學習的辛勞,因為都是現點現做的食物,排隊的人潮永遠川流不息,總要在經過這家白天閉店休息的店家時,心裡默默的感恩著這家本地區人都愛的深夜食堂,謝謝年輕人願意從晚餐時段就帶給食客更多的選擇。 記憶中,夜貓子的爸爸是家裡最常吃宵夜的人,燒上一鍋熱水加上一把白麵或麵線,待撈起煮熟的白麵後立即拌上些許的醬油、蒜末和幾滴麻油,尋常的料理卻能滿室生香,物資缺乏的年代,吃完那一碗乾拌麵,他就泡上一壺外公從山城寄來自家茶廠烘焙的好茶,開始自己最愛的搖筆桿撰寫文章或讀上幾本好書。從小就不易入睡的我,房間緊鄰著家裡的廚房,臨睡前聽著爸爸走進廚房的腳步聲,開瓦斯燒水下麵條和調味料,隔著牆聞著淡淡的拌麵清香,多少年後的現在都還記得那味道,只可惜當年沒從爸爸手上學會這道經典的深夜料理。 手藝好的媽媽,年輕時曾到沙美的婦女會學習過麵食的料理,舉凡包子、饅頭和麵疙瘩等食物,都難不倒她,食指浩繁的大家庭,變化三餐的料理,讓孩子們不曾面露飢色過,最記得的是手擀的蔥油餅,用大鍋子煎得略微焦香,每個人都可以連著吃上好幾片。這一味的麵食,往往都是夜深了,媽媽忙完手邊的工作,才能走進廚房裡煎上幾片蔥油餅,讓還在長大中永遠都喊餓的孩子們解解饞。年歲已高不再下廚的媽媽,偶而叨唸著當年在沙美婦女會學習麵食的過往,明明就是半世紀前的事了,說起來卻好像是昨天的事。 都說正月蔥最美味,市場裡大把大把的蔥新鮮翠綠,問了家裡的大廚,「好想吃蔥油餅啊!可以做做看嗎?」形容著媽媽揉麵糰炒蔥末的同時,就覺得自己口水已氾濫成災。現代人有谷歌這個好朋友,想做任何美食都有人指導,熱愛挑戰的大廚將配料比重都寫在筆記上,開始了首次的蔥油餅製作。夜裡,兩個年歲加起來破百的人,興致高昂地看著已發酵的麵糰,不沾鍋滴上些許油,開始煎起了蔥油餅,雖然少了金門家裡大鐵鍋的焦香味,但卻有著手作的滿滿幸福感。 入夜,品嚐著家裡大廚首次手作蔥油餅,邊說起了爸爸美味的乾拌麵,也提到了媽媽麵食點心樣樣強,多年來不曾吃消夜的自己,在春寒料峭的夜裏,一屋子的麵皮焦香,好暖啊!思索著,家裡還有年前買的金門麵線,不如,請大廚也來碗拌麵,把兒時無法入眠的夜裡,從廚房隔著牆飄送到房裡的拌麵香味再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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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外一章)
一、前言: 由於近些年來,新正期間,登山禮拜諸神佛,得以結識虔誠同行者,並數次巧遇故鄉同學。渠等曾異口同聲邀約共赴佛光山參與新春法會,歷年皆有同行,備感殊勝。惟今年,年邁老媽特囑「一年一度敬拜天公是其生命生活裡重中之重」馬虎不得,尤其先前發願,請法師讀經以昭慎重;家中缺人手張羅幫襯,不免憂心;殷殷召喚,母命難違,致法會盛典無法成行,正感憾事。適接同學於南下車旅發來簡訊曰:「兵王,原擬於此番旅程中,與你細談貴作《世道多滄桑》相關諸人事,俾增談資;以對同學之瞭解,並敢斷言《世》文當有後續之伏筆,期待兄臺有所交代,期作為新春之試筆。蓋新年伊始,有頭有尾,洵具意義,引頸盼望」云云,乃興狗尾續貂之舉,是為序。 在尚未進入主題前,得先聲明:故事尚非虛構,倘有雷同,絕非巧合。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佛曰:「因果循環,此生空過,後悔無追」當為警惕。 二、續入主題: 話說當年么弟以總成績第一名畢業於K中,校方提報其與大牛叔之次子保送「北醫」,當年竟以「來日從醫,害怕見血」為由,放棄機會。該名額遂由C村俺同學之弟遞補,畢業後依規定一番歷練,官至縣衙衛生首長,掌管一縣醫療軟硬資源,錦繡前程看好。前些年倘非「署金事件」輿論大譁引惹非議,不幸被降調邊陲二級主管,識者咸認前途不可限量也。復經此事件折騰,不久俺同學也撒手人寰,我L中從軍唯一晉將之佼佼者,從此陰陽兩隔,殊令同窗痛惜!尤以「非戰鬥兵科」能晉為將級主官已屬不易,徒嘆「空前絕後,一將難求」自不在話下。揆我政府為彰「崇功報勳」之德政,榮總曾有退伍將官特別窗口之設,以為禮遇;民國六十年代,也曾親眼目睹將官眷屬住院三總,都有武裝憲兵在該病房口執衛。想不到易地而處(而且還曾是軍事為先的戰地前線外島)竟落得急診無人聞問之待遇,怪不得主司一縣之衛生首長的胞弟忍無可忍大發雷霆。在此並無責難署金醫護人員之意,合先指明;惟「小兵仔」曾看過對岸電視劇集《謝謝好醫生》似乎可以提供做為你們醫護教育的活教材,他們就是身處第一線的急診人員,醫護精神足令人感佩動容! 至於么弟當年因為突然的鬼迷心竅放棄習醫之路,事先未做未雨綢繆「最壞的打算,最好的準備」因應對策,一時失了方寸;以致打亂了原先看好的升學計畫,因果相循,從此一蹶不振,固不待言;從而未列計畫中的大學聯考手忙腳亂,僅考上個私大土木工程系。老家經濟無法支撐其再圖重考,申請助學貸款以及伴隨Part time的半工半讀,坎坎坷坷終完成艱難學業。曾迭見諸多無良好背景及學歷證件的故鄉子弟,在異地工作,理出一項求生晉階之路-那就是在同一公司持續的做下去,堅持不跳槽,累積「資深」成本,期總有出頭之日。這幾乎成了異鄉子弟謀生的宿命觀,其也就如法炮製,自不能例外。雖然「工地主任」規定不須具備啥高學歷(高中職者比比然也),資方看你又不是什麼名牌大學畢業,且不思上進考研、考博,甚至連最基本的工程專業技師執業執照都付闕如,怎會輕易授你主任職?惟天無絕人之路,畢竟還有高中第一名畢業的聰明底子;除了前述「求生術」以謀生,還大膽練就「哪裡有危險,別人不敢去的,我願獨闖」的硬頸拚搏精神,以生命作賭注,敢於前往疫情蔓延區域與夫內亂頻繁國度「廖化做先鋒」終得上司賞識,臨危受命被委以一方重任之職,從此這國漂泊到那國,「工地主任」職斯底於成焉。後來思及年歲漸長,去日苦多,似再無賭命之本錢,年資計算獲利見好就收。急流勇退後,或係長年拋家棄子成習,妻女留台順理成章,隻身返鄉,無所事事,獨樂享餘年。曾在泰國工作餘暇練就的「長跑」打發時間,此時自稱為其「信仰」;果如是,大弟的信仰豈不成了雙W(Wine and Women )?君不見歷逾一甲子歲月的無名英雄塑像圓環三面立體柱上鐫刻有「把思想變成信仰,把意志變成力量……」,希望你們所謂的「信仰」產生的是「正能量」,而不是受別有居心者、貪婪無度者從中慫恿挑撥,急欲爭奪祖先遺留區區有限三兩塊土地醜態畢露,不顧骨肉親情的撕裂、村里的笑話,突然惡形惡狀變臉的面紅耳赤顯現猙獰面目!在在使俺心寒,一度再也不想踏足故土傷心之地,甚至萌生捐產政府之打算。蓋「小兵仔」十五歲即受政府養育之恩,於今歷五十餘載,仍支領政府月退俸終老;我年少離家,讓你們吃政府供給的眷糧長大,「飲水思源」之道放諸四海而皆準,若非老母多有不捨,早付實行。 憶及數年前在公園談天說地,巧遇一位曾在成功嶺任隊職訓練幹部者,知悉我為金門人,即問: 「以前我帶過的大專集訓學生兵叫某某者你認識乎?」回曰: 「是俺不才之么弟也……」。 「阿你們金門人不是高中時期就受較嚴格的戰地軍事訓練嗎?」 「是啊!」 「我們就那麼一次短程的到東海大學的輕裝行軍……記得你弟半途走不動,是被一位教育班長揹回的……」一時令我無法接腔,是應該回他「我弟現在常跑『馬拉松』雖然成績不怎樣、但似已成為其堅定不移的信仰」嗎?惟思及其在泰地初跑時,被車撞斷腿骨住院(大量出血如注,不引起恐懼嗎?)雖安裝鋼片痊癒,「一朝被蛇咬」按說從此應斷絕該運動才是;是什麼緣由?當年因怕血棄醫,致影響升學大業,差些一敗塗地。今兒個受傷流血,「長跑」反成為其信仰?是怎樣的輕重本末羅輯思維使然?起心動念間,又係何等因果循環?使我百思不得其解,此刻也就陷入了相對默然的難言之隱,一時語塞的窘狀,杵在蕭颯寒冷西風裡良久失態無法回神。 三、現代啟示錄: 世間的因果途徑究竟如何滾動循環生生不息?或許「小兵仔」見識淺薄慧根不足,遍閱佛籍仍理不出個頭緒。是否如三級貧戶出身的扁氏就可貪得無厭大肆海撈特撈以彌補其先天之不足?成者(陰謀得逞)從此富三代?敗者(東窗事發)由此窮三代乎?我L中四屆能人輩出,吃公糧者十有七八(彼時能考任公職者不易,咸謂「國之精華」),曾任公私機構高層職位者,除前述已逝少將外,私大工學院之長(前文已述,涉貪,纏訟經年險勝),M.J.I.B.特務衙司的駐區高級督察(新聞報導稱「縱容包庇屬下,進行調包運販毒」案,業移監察院彈劾),只剩下P村曾任國立D大材料科學系教職以及縣屬火鳳凰首長能全身而退。所以處當今世道,能平安順遂幹到最後一天,依法屆齡「命令退休」已屬萬幸,真可說是三世修來的福報。 即以上述遭遇不幸高階人員為例,占比不可謂不高,不免令俺感到悲哀起來(但絕非「兔死狐悲」,不是「兔」年涉兔不吉,更非指物傷其類,畢竟俺們非屬同類,人各有志,僅是同屆關係而已,併此說明、宜有涇渭、免遭混淆啟人疑竇)。你們都是曾經的傑出校友,有的還曾獲推薦當選多次,既有能力爬上那麼高的位子,也獲校方肯定優於常人,相信也有本事效法成例,弭平災禍、化險為夷、轉危為安,同學們咸表樂觀其成,畢竟同窗一場情誼仍在。至於沒啥本事,只配在此歌頌讚美吾校菁英的「小兵仔」,僅能根據可靠資訊,或稍有月旦臧否其間,絕未存幸災樂禍之心,謹具哀矜勿喜之情為吾輩警惕爾,或可保有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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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武,我來了!
掮起一個承諾 守住一個心願 縱然山路曲折蜿蜒 想見你的心不變 那幽靜的杜鵑林 不須花的顏色 穿林的嫵媚光影 勝過花開時候 喜多麗崖邊的風雲 一直是別人的傳說 當眼前皚皚雲浪 夕陽下一海金黃 我知道了 傳說不再是傳說 崢嶸嶙峋的北大武 蒼老遒勁的鐵杉 腳步有多艱辛 敬仰就有多高 雲霧縹緲的歲月 冷看春夏秋冬 再大的背囊 也裝不下喜多麗的美 北大武大山面前 我只能是個奈米般的 過客 後記: 北大武山位於屏東縣與台東縣交界處,海拔3092公尺,台灣百岳排名92,有「南台灣屏障」之稱,與玉山、雪山、秀姑巒山、南湖大山合稱為台灣五嶽,吾心嚮往之,久矣,今得友朋相伴,終償宿願。杜鵑林賞高山杜鵑、喜多麗斷崖觀雲海,是前往北大武山的必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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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模樣
一輩子,豈容青春凋謝 在每一個夢裡,月光驚醒山鳥 飛起的翅膀,是我的魂 奔赴那年初相見,水邊的雨霽 而曾經落淚的雨水,是滴不完的終夜 相思,合該是一些日常話 執子之手的,與子偕老啊 全種在拒絕枯朽的骨頭裡 更該感謝斧鋸,如雷霆降至 鮮血肌肉與魂魄 就拿去吧,受點傷而已 咬破唇滴滿血,也要 磨製成一組長相廝守的桌椅 張燈結綵在妳的笑靨裡 就在初相見,雨停止的那一瞬 已決定了,我青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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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氣中尋找你的味道
如果悲傷是淨化心靈的良藥,那麼可以保留悲傷的部分就好嗎?在悲傷的同時所面對的身後事步驟,可以道別、可以入土,或者是不是可以直接在死亡上頭吹一口氣讓軀體化為煙霧?那麼悲傷的完整性,便有足夠的思念讓思緒回到美好的過往、讓傷痛找到句點。 每天下午三點,先生總是在為毛孩子們準備著,打成碎屑的雞胸鮮肉拌入些許飼料,然後一一唱名「阿寶吃飯了、小乖庫洛吃飯了」,其實毛孩子的時間是很精準,等在廚房門口已經是他們的習慣。六個多月以來,先生還是大聲的喊著「阿寶吃飯了!」那一聲聲喊得心痛喊的心碎。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逃避寶兒離開的事實,並不是單純的因為悲傷,是那同時所面對的後事步驟,讓我們無法找到打下句點的方法。當傷痛必須以那種超脫世俗儀式的方式進行,真的很難再一次翻開那一幕悽慘,告訴你,我們的痛如何容不下所有的安慰。 三年的疫情,許多家屬因為親人離逝時的無法陪伴、守靈,屍骨必須被草率焚化,就連在身邊高喊著「阿寶火來了快跑!阿寶火來了快跑!趕快去菩薩上帝那裡!」這樣子的呼喊都不能的時候,那種痛,絕對不是因為死亡所帶來的哀傷、也不只是因為至親驟然離去。哀傷的痛是那種屬於自私的,因為自身感官需要消化所帶來的痛。而那種屏除自身範圍的哀痛,是一層一層將你的心黏上強力的膠帶。第一層要你不能看到還有氣息的親人,再黏上一層親人離世前所帶給他的各種無法想像的痛楚,緊接著,裹上屍袋連最後一眼都不能見著的特黏膠帶,幾乎已經從你的心一直黏上了喉頭,最後一堵擊垮你的膠牆,是那一幕只能跪在殯儀館外頭淋著大雨,不住地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磕頭的畫面。不知道雨水是否帶著那人顱頂上的血流入了人間?又或者流進了正開著猛烈火焰的焚化爐旁?高喊著「阿寶火來了快跑!阿寶火來了快跑!趕快去菩薩上帝那裡!」 是不是同理體會疫情時的那幾十萬個家屬的心境?是不是直接切入死亡事件,才能讓文字的敘述可以將悲傷帶出纏滿強力膠帶的心,好讓哭泣或者述說來淨化自己一顆不成形的心? 「阿寶火來了快跑!阿寶火來了快跑!趕快去菩薩上帝那裡!」 多少次對著天空高喊著「阿寶火來了快跑!阿寶火來了快跑!快點去菩薩上帝那裡!」但是喉頭被無形的膠帶纏繞著發不出半點聲音,有的是嗅覺中送你到防疫所的那股濃烈屍臭味,一旁等待領養的狗舍裡不斷地吠叫聲,他們一定對於死亡的氣味感到恐懼。那幾隻曝曬在空地上的牛隻屍體飛滿了蒼蠅,管理員引領我們比向前方的大型冰櫃,指著就連他都不願意靠近的冰櫃。 一開門,彷彿所有的眼睛都瞪著你,堆滿各種牲畜屍體的大冰櫃,豬羊狗貓或者還有其他的牲畜堆得老高,幾乎是我身體高度的屍堆。大概有三、四次吧!在毫無意識或者絕對的無奈下,將你那接近五十公斤的龐大身軀,一次次地往屍堆裡送。我一定有過停手的意圖、一定有過把你帶回家的想法,只是在金門沒有其他安葬寵物的地方,也沒有任何類似台灣為寵物焚化的場域。我們單純的以為防疫所可以集中處裡動物的死亡,以為只是少了儀式、少了將骨灰安葬的步驟,卻沒想到是親手在充滿屍臭味與堆滿各式死亡的姿勢中,將自己的心撕裂成兩半,一半跟你一起送入屍堆等待集體焚化。 每一天先生喊著「阿寶吃飯了!」,我那剩下的半顆心也跟著喊,或許空氣中會有一股屬於你的氣味,會有焚化爐裡燃起的你的煙縷,我們已經沒有機會跟你道歉,就連「一路好走!」這樣的話都沒有資格說出。只能對著空氣不斷尋找你的氣味喊著「阿寶吃飯了!」 也許,哪一天金門也可以有一處收容寵物魂體的地方,也許寵物與牲畜可以在這裡區隔開來,讓我的家人、我的孩子可以與我們好好道別,可以妥善的安置他們的骨灰。畢竟十幾年的相伴,是他們在教導人類如何對待如何完整,他們絕對不是食物鏈上的一環,他們是我們的家人,真心的希望在友善的土地上,有一方能容得下我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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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之輓歌
「虎頭蜂的宿命,果真得在秋風吹拂之下死亡?抑或是淪為浸泡藥酒而已?」 今年冷冽寒風吹起,院子裡的老梅樹,成千上萬的花苞,悄悄地在清晨時分綻放開來,像似恣意歌詠寒梅之美那般璀璨與旖旎,朵朵梅花輕巧掛在虯髯崢嶸的枝椏之上。 晨間信步欣賞白梅綻放美景之際,發現勤奮的蜜蜂已經紛紛前來汲取花蜜,牠們在一朵朵花蕊之間巡迴,深怕遺漏了每一朵香氣撲鼻的花朵,然後盡情的吸吮甜滋滋的花蜜。 「雖然全球蜜蜂不若以往那麼多的數量,大大影響幫植物授粉的效果,不過在鄉下依然滿幸運可以和牠們相遇,看到其孜孜不倦之身影,就會覺得極其療愈啊!」K分享和蜜蜂邂逅的心情。 對於蜜蜂數量減少之議題,除了受到農藥毒殺不可避免之災害以外,一般而言,牠們依然是人類最好的朋友之一,當然直接影響的就是與攸關糧食生產的民生大事,所以蜜蜂絕對是人人喜愛的昆蟲;尤其養蜂人家對於牠們備加呵護與照顧,宛如飼養寵物一般對待,當然牠們辛勤汲取花蜜、製造蜂王乳,以及珍貴的花粉等產品,本來就是蜂農最為倚賴的賺錢工具呀! 提起養殖蜜蜂與人類之關係密切,不禁讓人想起同樣是其近親的虎頭蜂,也許就沒有如此幸運了。 好比去年龍眼花開時節,鄰居獨棟三樓水塔下方,發現一窩虎頭蜂,牠們總是一大清早,便在龍眼樹梢盡情吸吮香氣逼人的龍眼花蜜,那種情況彷彿街上早市熙來攘往一般熱鬧。 「原本不知道虎頭蜂築巢在水塔下方屋簷之內,由於循著汲取花蜜的虎頭蜂飛行足跡,因而發現牠們的巢穴竟然就在那兒。」弟弟很驚訝地告訴大家。 由於牠們飛行與「巡弋」的足跡,剛好就在院子周遭,和我們出入的路徑有所重疊,據說虎頭蜂頗有領域觀念,只要方圓一定範圍之內有異狀,就認為有可能被侵犯,因此通常大都由哨兵當警戒,一旦發生狀況便會隨時通報同伴採取必要行動。 當然最直接的反應便是呼朋引伴向外物攻擊,因此經常聽到登山客或是民眾被虎頭蜂攻擊受傷情事,甚至比較嚴重的還引起休克而致死。 基於此種顧慮之故,鄰居便通報農政單位請求協助,後來果然有一位捕蜂專家前來勘查,他在白天勘查如何擷取蜂窩,然後決定當晚就要採取行動。 到了晚上約九點時分,那位專業捕蜂人便身穿特殊防護衣,倚著特別長的鋁梯爬上去,眼看幾下子功夫便將蜂窩摘除。 當然歸巢休息的虎頭蜂群,並沒有完全被一網打盡,有不少漏網之魚而逃出去,可是再也找不到牠們原本建構的極其精緻的窩巢了。 隔天早上,大家抬頭往上看去,但見許多的虎頭蜂,依然在被搗毀蜂窩附近飛翔,也許再也找不到蜂王和同伴,那種情況好像有些落寞和難過的模樣,經過幾天之後,終於再也看不到牠們的蹤跡了。 雖然虎頭蜂是一種具有危險性的昆蟲,通常會攻擊其它動物,由於其腹部末端的螫針和毒腺相連,毒液便從此處注入被攻擊動物體內,因此由許多胺基酸組成之毒蛋白,受害者將會出現中毒現象,如紅腫、奇癢、刺痛、灼熱等過敏現象,當然最嚴重時便會引起患者休克死亡。 不過其實牠們的生命週期並不長,而且只要與其保持距離的話,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類,譬如「黃腰虎頭蜂」便是攻擊性低,牠們為了保護自己賴以生存的蜂窩,只是基於一種安身立命的本能而已,有人覺得如果沒有特別安全顧慮的話,也許不必採取趕盡殺絕的摘除動作,畢竟牠們也是生物鏈當中的一種動物而已,人們或許可以用另外的角度來看待牠們。 其實摘除虎頭蜂窩像似一種顯學,而且捕蜂人通常將抓到的虎頭蜂浸泡中藥當作補品飲用,上述蜂窩內的虎頭蜂,也是當場就被浸泡在米酒裡,捕蜂人算是圓滿完成任務而且滿載而歸。 然而當我們熱烈歡迎蜜蜂採蜜、授粉和幫助人類之際,假如思索同樣屬於大自然生物一環的虎頭蜂,牠們卻是面臨如此截然不同的遭遇與命運,難道牠們是帶著原罪而難以和人類和平共存呢?或者是潛藏著糾葛不清的生態悲劇,還是無法凸顯其利於眾生的層面?也許我們靜心思考之餘,虎頭蜂不容於人類社區的必然性,就是另類的蜂之輓歌吧!您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