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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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煙蕃仔火,貢糖油呷粿
「紅煙蕃仔火,貢糖油呷粿」,昔日有錢人才有的享受,如今,尋常人家,只要嘴饞,就可買個一斤、二斤的, 過過以前有錢人家的癮。 小小的一塊貢糖,金門豐富的歷史、傳奇,就是它多姿的內餡。 五百年前,是那個巧手師傅,為滿地的平凡花生,創造另一個瑰麗的面貌,也為金門的特產,寫下一頁傳奇。花生,從此不再只是花生。 從炒花生、煮糖、與花生攪拌,輾碎、整型、包餡、切片、包裝,脫胎換骨後的花生,自此登上舞台,展現截然不同的風華,換上新裝的它,叫貢糖。 貢糖,一說是進貢給明朝皇帝,故名「貢」糖;一說其製作係以手工「摃」成的,取諧音為「貢」糖。 躍上舞台的貢糖,變幻萬端、風情萬丈。 充滿宗教家仁慈情懷的豬腳糖,形似豬腳,讓無緣一嚐肉香的貧窮人家得以望梅止渴。 東坡酥,文氣十足,五香加肉鬆,活似東坡肉。 軟貢最有趣,外型像眼鏡,又叫「目鏡糖」。 下回也許要好好品嚐貢糖,因為入口的不只是一塊糖,而是一段歷史、一頁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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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之歌
他把大圓瓷碟推過一邊,端起咖啡淺嚐一口,真香,這種峇里島特產的咖啡,在普通的超級市場是買不到的,祗有在臨河那家咖啡專賣店才有。咖啡專賣店老板是意大利移民,世代都在百種咖啡香中打轉,掌握了調製咖啡的秘訣,更懂得品嚐咖啡的境界。常常強調鄉情國境,沒有到過峇里島的人喝峇里島的特產咖啡必然有隔閡。因此也就跑遍了世上的咖啡產地。境可以換,但情卻難移,就此堅持著意大利移民的身分,怎麼也不肯入籍。說著說著,總是終結在媽媽咪噢裡。而他呢?在世界各地漂流,原也想回到水草豐美的家鄉半島,但卻卡在女人的畫廊裡。好多年了,他吃著女人給他的準備早餐。 「你不是趕著要去機場嗎?」 「我想陪妳。」 「幹嗎?說起當年的情話來了。」 「對不起,一直忙,很久都沒說情話了。」 女人笑得更甜,坐過去,攏了攏他的腰,忽然收了手。 「你瘦了。」 「瘦好,胖,多病痛。」 女人的兩眼在他的臉上亂轉,伸伸撥撥他額角散落的頭髮,還想說些甚麼,卻煞住了。 「想陪你一道去看上官大夫。」 「沒事的,傻瓜。」 「也許我們下一次就會有了。」 「也許吧,你下一次去巴黎就把嬰兒用品買回來。巴黎浪漫。」 他迷迷糊糊的應著,不住的點頭,卻又睥見大圖瓷碟裡的那個煎蛋。 「吃吧!都快涼了。」 女人像是呵護著剛被苛責過的小孩,又像是小媳婦謙讓著脾氣暴躁的丈夫,站起來,給他換了一杯溫熱的咖啡。 他重新調動了一下大圓瓷碟,拿起餐刀切過去,而煎蛋則移過一邊。他再試一次,卻又蕩了回來。他審視著,煎蛋漸漸萎縮,蛋白從潔白轉成灰青、暗淡,而至透明,蛋黃也失去了晶亮的鮮艷,隨著蛋白的透明化而消失無形。兩者最後成了一個原始的卵胞,浮懸在一個無色的液態載體中。他屏住呼吸,兩眼專注,銳利的毛吸管慢慢的往前移,輕輕的接觸卵胞、穩定,再前伸,卵胞膜凹陷,乍破,毛吸管已突入,雌性生命體無從抗拒,毛吸管飽餐之後,卵胞門庭洞開,全然失去了母性的天命。等待另一場生命的入侵。 「怎麼了?」 「甚麼?」 「你的手,怎麼一直發抖?」 他趕快把餐刀放過一邊,拿起剛端過來的熱咖啡猛喝一口,太燙了,滋滋牙,噓了一下,再喝一口。 「能不去嗎?」 「甚麼?」 「出差。」 「不行,蘭克威爾遜實驗室會對我採取紀律處分。」 「也好,回去看看,你已太久沒有回去了。」 他的眼神迷茫。 ● 機艙裡的忙亂過去了,空中小姐送上他要的一杯馬丁尼和一包包裝精美的花生便笑盈盈的走了過去。他輕啜一口,想起醫生囑咐過的不可以喝含酒精太多的飲料便有點內疚起來。他可是和女人保証過不喝烈酒的,不像那個巴黎的總裁,一進了銷金窩就把臉一抹,變成一個多情種,提了肯肯舞孃的高跟鞋盛了苦檸檬杜松子酒猛灌。他有點恍惚,望著那個空中小姐娉婷的走遠,一身蠟染巴迪制服是標誌,這原是他夜裡飄揚翻飛的夢境。去國多年,去國多年,當年在圖工課裡老師教的蠟染藝術早已消溶,而令他驚喜的是竟然找到了當年和他同甘共苦的同學猴子。猴子當然不是學名。說是猴子只不過是樣貌和動作肖似而已。當年孫悟空大鬧甚麼的在鎮尾的木板戲院上演,猴子就從戲裡跳到課堂上來,舉手投足學著學著,還真神似。而今的猴子可不同往日,娓娓道來,當年他們住的孤兒院早已夷平建了商業大樓,別的不說,光憑這一點,事物都變了。不必把功勞放到一個人身上,世間事,從來都不會沒有了誰就垮台。去國多年,國家也不如漂流的扁舟?隨著流水而去,快也好、慢也罷,誰也阻攔不住。猴子也非當年,一身光鮮,不僅是個企業集團的董事,而且還是執政黨區會的主席。相逢那一夜在酒樓呼朋引類的一席話,更使猴子脫胎成人。而別人卻反而成了猴子。 機艙一陣微盪,頭頂的指示紅字亮起。 「繫緊安全帶。」 他的安全帶一直都沒鬆下,祇是伸手把了一下馬丁尼酒杯,不要讓它從小桌上滑下來。機窗外白雪平展,波波浪浪中,全都在陽光互鬱亮耀眼,偶有空隙,雲下可以清楚的看見海洋,林地和蜿蜒竄入海洋的河流。航機仍在海岸線上。這一去,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再回來。再望望疆土,忽然覺得有點感傷。那夜猴子緊扣著他的手就說了。 「做事要及時,很多事都會改變。鏟平我們以前住過的孤兒院沒甚麼大不了,最怕找不到我。世界會變。」 「你這個猴子當然會七十二變。」 「你沒想到紐約的世界貿易中心會倒塌吧?你常常在那裡進進出出,想得到嗎?」 「那倒是。」 「所以嘛,要做的事情趕快去做,出名要趁早。還記得以前那個中文老師說這是那個甚麼海派女作家的名言嗎?做好人做壞人都好,成了名再說。你研究甚麼?複製生命?還要複製人?」 「你不懂的啦。」 「現在人命值甚麼錢?看看東帝汶,印尼,伊拉克和阿富汗,談人命?笑話!比不上一隻雞,雞還可以殺了燉十全補補身子──老弟呵,你身子不好,你說的,吃藥不如吃補。也不要想得太多,想得太多會精神分裂。」 航機又是那麼一盪,手把著的馬丁尼還是潑了一點出來,他趕快用紙巾抹了一下。前座的小姐叫了起來,好像飲料打翻了,空中小姐趕過來,俯身過去。 出名要趁早,談何容易。時光倒流,只記得那個中文老師每個週末來上課都是一副疲累的樣子,教起書來聲音倒是蠻洪亮的,也有見識,好些課文都能和國家民族牽扯在一起,越說越沉重。他常常望著老師大大的黑框眼鏡,不期然的想到青蛙,大大的眼睛,把老師的臉都模糊了。他愛上生物課,可沒想過要成名。但是,猴子那晚說已有妙計,妙計已從構思過度到紙上作業。 「你知道南北大道有多長嗎?」 「不知道。」 「你不關心國事。」 他苦笑,也茫然。他住到孤兒院裡,有機會唸書,都是孤兒院的姑娘打理。出國深造是一個美國籍神父幫的忙。畢了業原想回來工作,可是申請有關部門都是音訊全無。那一段日子真是徬徨無依,充滿了挫折。他自覺渺小,也沒有人關心地。他不想狂言,講空話大話,如何關心國事國是?他不像猴子,如今已是區會的主席,說話自有份量。 「經濟不景氣,人心散漫,對國家非常不利,我正策劃一次運動。」 「佩服!」 我策劃從南北大道的南端兩側開始,每隔五十公尺擺一張椅子,直到北方。然後選擇節慶良辰,各民族自由選坐,手執大蘋果,矯正時刻,時間一到,齊聲高喊:「團結萬歲!愛國萬歲!」 「誰的創意?」 猴子神采飛揚,當仁不讓。身邊人都說又一個記錄。而他卻有點茫然,不知道如何執行,要花多少時間多少金錢。猴子看在眼裡,把他拉過一邊。 「放心,這不難。你出國太久,對我們的創意有了距離。我們已主辦過最長的布條,最大的國旗,最大的月餅,最近剛創造的是最大的花生駿馬,就在百利廣場。我們是無所不能的──太多了,還得翻翻記錄大全才能說得清楚。」 「了不起!」 「為國家做點事吧!」 「國家為我做了甚麼事呢?」 「你說甚麼?」 猴子的眼睛睜得像兩個井圈。 他覺得自己十分渺小,祇會在顯微鏡下把人的體細胞基因抽出來,把卵子的基因也抽出來,再把人的體細胞基因放進去,還得受那個巴黎總裁的市儈氣,更要給實驗室的主任寫報告,兜兜轉轉,如今望著機窗外的藍天白雲,連一粒粟米都比不上。 空中小姐把他喝剩的馬丁尼收了去,原想閉上眼睛養養神。真的,不要去想太多,想多了會精神分裂。衹是,這一班航機直飛倫敦,取道紐約,再乘內陸班機回小城的實驗室。這麼長的旅程,真讓人受不了。他從手提包裡拿出筆記本,思索著,這一趟的任務是否滿意?報告該列出哪些重點?基礎設施,科研基礎,集資管道,吸引人才的能力,組成聯營計劃的能力,政府領導的能力,創業者文化等等,是否足以概括在生物科技谷之中?巴黎那個總裁的終極目標是以高科技攫取第三世界的最大利潤,蘭克威爾遜實驗室又對東方的認知不足。而他,剛剛走過多媒體超級走廊,在那麼一大片土地上建構如前浪般的理想,如何與新加坡、台灣、印度、韓國互相競技?他有點難以下筆。 航機再震盪了一下,這次較為激烈──他把筆記本合了起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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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情懷尺幅中———上官予〈四句讀後〉
前輩詩人上官予先生,將二○○一年的新作,及部分舊作共六十一首,輯為︽夏蔭集︾問世。書中絕大多數的作品,都與我國歷史、文化的掌故,及詩人的家鄉風物有關,但也有一首不關任何背景的抒情小詩︿四句﹀,以凸顯之姿搶人眼睛,詩如下: 沒有夢 除了你的笑容 , 沒有光 除了你的眼睛 這首詩,連詩題在內,只二十個字。除重複的六字外,僅用了十四個字,在內文上,兩節的字數、句法、形式均相同,是修辭學上的排比格局。「夢」和「光」,是虛的意象;「笑容」和「眼睛」,是實的意象,故有虛實相對的美感,這四個意象,都具有暗示、象徵、比喻、借代、轉化(品)等特質與功能。更因「笑容」和「眼睛」的表情,豐富而多變,所以,詩就顯得有「尺幅千里」之妙。 此詩在語法上還有個特點,即兩節詩均用「沒有:::,除了:::以外」的西式句型(中式的倒裝),這種句型的功能,在凸顯某人(事、物)的重要與偉大,如︽詩經‧大雅‧崧高︾:「崧高惟嶽,駿極于天,」有頌讚(感恩)的意思。白話中慣用的句型,有「惟(只)有::能::」,及「沒有誰能::只有::」,前者如︿夜半歌聲﹀的歌詞:「只有妳的眼,能看破我的生平;只有妳的心,能理解我的衷情。」後者如電影︽風從那裡來︾插曲︿我要對你說﹀的歌詞:「沒有誰能瞭解我,誰能瞭解我?只有那春風知道我,知道我寂寞。」準此,可知詩人是在頌讚某人的「笑容」和「眼睛」(實則頌讚某人)。 不過,頌讚並非全是歌功頌德。因為,修辭學中有「明褒暗貶」的「倒反」格。如杜甫︿贈花卿﹀詩:「此曲祗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明朝楊慎︽升菴詩話︾就說:「花卿(花驚定)在蜀,頗用天子禮樂,子美作此諷之而意在言外,最得詩人之旨。」事實上,人的「笑容」和「眼睛」所表的「情」,有善有惡。如果「笑」是冷笑、恥笑、奸笑;「眼」是冷眼、斜眼、白眼。則不僅加深了「夢」和「光」的負數,且道出了活在人家「臉色」和「眼色」下的千般痛苦。想像中,詩人恐不至於此,惟他在那篇「代序」式的︿抽思──寫在︽夏蔭集︾前面的幾句話﹀中,有如下的一段對白: ──朋友們見了我的面,就急著問: ──「上官,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怎麼不見你的人,也聽不到你的歌聲?」 ──我回答說: ──「我的人不就在你的眼前嗎?至於歌聲,你知道我是最合適唱給自己聽的人嗎?」 哦!這不是知音冥渺的孤寂際遇嗎?而「這些年」三字,不就是好幾個「四季」嗎?難道詩人以「四句」作題,是從「句」與「季」諧音,「四句」即「四季」的音義雙關來立意?果若此,則又可小中見大了。因為,「四季」也隱含著季節的輪迴,及人生中「幼、青、壯、老」(賴益成的聯想)的四階段。這樣看來,「四句」的隱義就把詩情統領到一個時間座標「這些年」上,而使詩意短中見長了。 也許是巧合,翻遍全書,只在︿當你走過我身旁﹀一詩中,出現了一次「四季」,如:「你從江河中走過,從四季中走過::我不能把你留住」。 關於︿當你走過我身旁﹀這首詩,曉村兄在其︿讀詩之樂樂如何──︽夏蔭集︾讀後記﹀裡說:「一種懷人追思的惆悵,讀得我低迴不已。」如此看來,此詩又多了一個解讀的方向,或者是絃外有絃,音外有音。至於是否為真正的頌詩?則又無可無不可了。 總之,此詩無論從內容、形式、結構、語言及修辭技巧來欣賞,都是一首可愛而耐讀的小詩。尤其是在意象和用詞方面,詩人擺脫了他慣於用典、用成語、或前人名句的索子。而用字的經濟,形式的整齊,語言的自然、樸實與意深情濃,旋律的簡單、重複與搖曳生風,在整個詩集中唯一僅見。也許,這是詩人不輕彈的英雄淚吧? 二○○二、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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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國民的感觸
又是一個煩躁不安的夜晚,時值初春,但近日來,天氣卻熱的異常。那台看來不算太老舊的風扇,一如往常,在這窄小悶熱的房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它認真的搖著頭,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彷彿想說些什麼似的:::::。 稍早時,嘉勳曾有意無意的看了一段父親每日必看的電視節目──「338○全民開講」。由於來自生活各層面的壓力,和某些潛在的因素,使得他近日來的心情煩躁不安。嘉勳杵在房裡,閱讀一些報紙副刊上的文章,想藉此紓緩心情。雖稍有紓解,但一時間,沉重的心,實在難以平復的乾淨。不知覺地,嘉勳耳邊又傳來電視裡的談話內容,原本蟄伏已久的情緒,更顯焦慮。此時,一層淡淡的憂傷,包裹住他的心::::::。 他起身關掉電扇,輕聲的走出房門進到客廳,在客廳後方,那排小牛皮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父親坐在右前方的太師椅,正對著電視。他知道他進了客廳。「你還好吧?」父親歪著頭,兩眼盯緊著電視螢幕:「最近看你好像有點悶悶不樂的。」 嘉勳強打精神提高聲調:「沒什麼!還好,還可以:::::只是有點煩罷了。」 「沒事就好!凡事想開點。」 「知道了,我會自己調適的。」他用右手托著下巴,神情漠然。 「難道國家現在的災禍,人民的苦難還不夠嗎?社會還不夠亂嗎?你們這些政客為什麼還要這樣子亂搞下去!」父親對著電視無奈又帶點氣憤的唸道。 嘉勳心想,難怪父親這般態度,用心思量,每天生活在這些,上從無預知的天災、人禍等意外事件,下至那些出於人為驚悚駭人的犯罪案件;經濟蕭條、人民的貧窮困苦:::::。他心有所感的對父親說:「現在社會的種種問題,難道,那些居上位的長官們,那些本應為民喉舌的代表們,都沒有聽到百姓們內心痛苦的吟泣與哀號嗎?為什麼?還要有那麼多的意識形態和權力鬥爭。」 父親一改前態,語重心長的說:「其實,我認為,像這類形態的節目,也要負上一部份的責任。」 「哦!」嘉勳一臉狐疑,眉心微蹙:「老爸,此話怎講?」 「這還不簡單,你看看,每次盡是那些聳動且極富爭議性的話題,搞的每位來賓爭的面紅耳赤,使得台下和全國觀眾也隨之亂言起舞,草木皆兵。」父親開始揮舞著雙手,高談自己的見解。 嘉勳一旁應和著:「說的也是,本來也許沒那麼嚴重的事,雙方為了保護自己或所支持的黨派,言詞上的激辯,的確好像有使事態益發嚴重的趨勢。」 父親點了點頭,繼續表達:「我倒認為他們可以多請一些財經、心理或宗教專家之類的,多談談如何改善經濟、治安、人心腐敗等問題,比起整天聽他們吵架要好的多。」 「對,大家集思廣益,也許,還真能想出什麼解決良策也說不定。」嘉勳越發興趣的說著,「不過,一切還是得從根本做起。」嘉勳雙手抱拳,露出堅決的神情。 父親按下按鈕,將音量調小:「根本?嘉勳,老爸倒是想聽聽你的見解。」 嘉勳拿了張大紅的塑膠椅,坐在父親身旁:「老爸,我所指的其實就是﹃教育。﹄父親認真的聽著。 「你想,如果每位身為父母兄姊、學校老師、教授也好;都能以身作則,以身教加上言教,甚至,社會上所有人之間的相處,都能以美德和善行,作為彼此的榜樣::::::。」 不等加勳說完,老爸便迫不及待的脫口:「那麼,這個世界將更美好更快樂,對吧!」 話一至此,兩人四目交視,微笑以對,父子倆就這麼一搭一唱,天南地北的聊將開來。 夜深了,門前廣場上,有幾隻發了情的野貓,正為了爭風吃醋,大聲的追逐狂叫,嘉勳此刻的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他蜷曲著身子側臥在床上,對著牆壁發愣。不一會兒,便一個勁的快速的翻了身,望著風扇,自我解嘲的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在叫我不要擔心,反正失業又失戀的不只我一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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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桂山水逍遙行
不怎麼上道的公路,卻是一條日夜穿梭不停川流不息的大道,但看得最多的乃是運煤車,因為走私的汽車也沒標明,總算駛到「龍宮賓館」用午餐,奇怪是下雨嗎,怎麼沒什麼客人,原來已經過午一點了,服務生有的已在收拾整理餐桌,肚子餓,看了上桌的黃澄澄的飯,就盛上一碗,老天這是什麼飯來的,原來是布依族農家的玉米飯,本來是把玉米跟白米一起煮,怕客人吃不來,就用玉米粉摻拌白飯,其瑞第一個投降,拜託來個白飯好入口,佳佳說今天的午餐是「龍宮農家宴」,名字取得真好,卻是真正的農村粗茶淡飯,但可是這兒村民的豐富菜餚,因為在我們用完餐走出大門要上車時,兩個小女孩瘦瘦小小,穿著破舊,不知拿個什麼玩意兒在兜售,我急著上車根本沒瞧見,其瑞把我們那桌沒喝的可樂送給她們,最有愛心同情心的馬伯伯給了錢,才知小孩一個唸一年級另一個唸二年級是對姊妹,出來賺點學費,我看在停車旁的屋簷下,一對老公婆,就賣著一小包一小包的葵花子,和一些橡樹皮樹根,像自家種省吃儉用拿出來賣點小錢,貴州省是個窮縣,為了發展經濟,對交通開發及教育人才特別注重,從很多的標語可看出對教育的重視,教育真的是百年大計。 還沒參觀龍宮,佳佳就一再交代,小販很多,賣的不什麼高檔貨,不買就不要問,要不會被纏著走不了,而賣的天麻都沒處理,因為天麻泡薑汁才能去毒,如果真想買就得砍價,有攤賣「儺面具」是真的藝術品,有興趣可以看看。一來到龍宮停車場下車,雖是下雨,遊客還不少。 原來通往「龍宮天池」的路上,全部都是賣著少數民族的工藝品,各式各樣很多,佳佳要我們返回時再一家一家慢慢欣賞,仔細地挑,因為我們要去搭船遊龍宮。 看著龍宮的介紹,貴州省龍宮風景名勝區榮獲「天然輻射率最低的地方」和「最大、最高的水旱溶洞群」兩項大世界吉尼斯之最。位於馬頭鄉龍潭寨,距離安順市二十七公里,距貴黃公路岔路口十一公里,它把溶洞的天然奇景,借水光倒景,嵐霧迷離表現得淋漓盡致而又富於變化。 看著介紹不如親身走一回,因為下雨水位升高,潭裡的水不似照片上的翠綠,而是黃濁的,我們十六個人分坐二艘小船,有位女解說員及船夫,船夫沿著山壁慢慢地划向寫著「龍宮」的洞口,洞口還滿寬停放著幾艘小船,然後順著溶洞中的暗河(地下河),過了龍宮天池就是群龍迎賓宮、壁畫宮、五龍護寶宮、水晶宮、三峽宮,總長八百餘米,但是水位漲高,我們坐在小船上,得低著頭通過像緞帶一樣寬窄不一的峽道,才能一個宮穿過一個宮,大小不同的宮各有不同形態的溶岩鐘乳石,可惜有些洞進不了,水位太高,有人說泛舟漫遊,有如半在水中半懸空,半是現實半是夢的感覺,不知否大家有入如夢似幻的水晶世界,我是坐得緊張兮兮,尤其是上岸觀賞由天池奔流而下的瀑布,落差有三十四米高,稱之為龍門飛瀑,那種水勢有如萬馬奔騰,來勢洶湧,讓人心驚肉跳,年紀大了,好似心臟無力,也可能應了吃老越怕死。 心魂未定地返回走,因為下著雨也不想買東西,很快地就把一家家的小店裡的貨品瀏覽過去,卻看見篤龍夫婦手拿著一個好大的向日葵,篤龍說小女孩纏著不放硬要他買,才三塊錢,篤龍老婆說:那小孩說葵花子可以剝下吃,生的能吃嗎?試吃一粒,那能吃哩,忠本在旁搭腔笑說,拉著要賣我一塊錢,我想買了幹嘛,竟向你們推銷,買了就算了才三塊錢,可是要放那兒去才是頭疼,最後是不是丟掉了,因為沒見著他們拿上車。 哦!我們那群可愛的媽媽們,看到那些可愛的飾物空手而歸,真的會手癢啦,我們上車老半天,她們還在討價還價,還請佳佳來幫忙出價,買了爽扁了,因為後來看到同樣的竹編物品,都貴了好幾倍,這下真的賺到了,而不是不買遺憾,買了後悔的心情。 安順是有名的蠟染之鄉,來到貴寶地豈能錯過,所以佳佳開始解說蠟染,我們去過大理說大理也有,不一樣,大理的是扎染,蠟染是布依族流傳至今的一種傳統手工藝,它有著有力、單純、質樸的獨特風格,在所看成品上有蠟乾裂後,染料浸過自然形成的蛛絲般紋路「冰紋」,它不是人工所能表現的藝術風格,被譽為「蠟染的靈魂」。(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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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之歌
他有點焦慮,這樣的過境轉機已不知多少次了,從國內班機出了來,銜接國際航班就有點不能自己。打開機票翻翻,航空公司的櫃台小姐總是作了最直接的安排,但一到中途站,還是得留心候機室螢光屏的指示。延遲,延遲,再延遲。蒙特利爾機場工潮,法蘭克福機場跑道因意外封鎖,奧斯陸機場大雪。還有,他搖搖頭,發生這樣的事就好像喝一杯水一樣沒甚麼特別。候機室裡的旅客一批來了又一批離去,機艙閘口有三三兩兩的旅客走出來,漸漸的,越來越多,守在一旁的地勤人員制服筆挺,一手握了講機,一手揮著示意旅客走過去。而旅客有的加快腳步,有的則站到一旁猶豫,有的還拐進商品店裡。這樣流水般的過程從不間斷,總是交錯重疊在候機室裡日夜上演。祇是,有誰知道這些旅客下一站在何處駐足? 「最後催促,飛往巴黎的班機請在二十號閘門登機。」 他蹙著眉頭,望望手錶,他的這一趟旅程不到巴黎,雖然他想再去巴黎一趟,但春天都快到盡頭了,女人說過,巴黎最浪漫,一定要春天去,有哪一個女人不愛浪漫呢?而他總是匆匆的走過去,沿著香榭麗舍大道,數著自己的步子,心裡想的是手操毛吸管刺穿卵子胞壁抽出胞內基因物質的過程。一切得仔細,可不能有些許差錯。女人從沒到過巴黎,但在母胎中可是呆過一陣的。也許,這也是遺傳上的一種返祖吧!那樣戀著母親住過的塞納河畔,在那樣浪漫的地方,竟然窩在一個如此陳舊的破樓裡,成了蝸牛。打零工回到蝸居已是疲累不堪,吞下冷硬的法國長條麵包,灌著冷水的日子不會有鬱金香。如此高貴的花開在人家鐵柵重圍後的浪漫是有侷限的,這樣的浪漫情懷延伸不出來。女人的母親法語說不來,管妳當年是聖約翰的校花,桌子椅子花草樹木,管它那樣的死物啞巴還有陰性陽性相對。盎格魯薩克遜自有他們的優越感。而那些法國大情人呢? 露天的小咖啡館磚地上排列的通花桌椅恭候大駕光臨,法國大情人一身禮服輕步,過來,淺笑背手彎腰而後還從身後變出一朵艷紅的玫瑰,聞一聞,甜沁入脾,此情此景,如何說不?祇能輕顰淺笑,收好玫瑰。但千萬別太靠近,法國人不愛洗澡,身邊的法國大情人已經三天沒洗澡了。自有體會。這是他在法國開會後聚餐聽來的小故事,說故事的也是法國大情人,說來就好像真的一樣,和那個生物科技公司總裁般誇張著同一個模子裡澆出來的表情。 「我們可以複製情人。」 「採用同一技術,可以複製優生人類。」 「研究基因轉移是生物科技跨出的一大步。大豆玉米和棉花具有抗殺草劑基因,因而導致除草便利而增產抗病沒甚麼大不了。但概念最重要。當然,大談幾隻蝴蝶的生死純屬無聊。」 「希特勒的優生立論是方法學的誤用,文明人不會走這條血腥的路。」 「甚麼倫理、道德,這太小事了。」 「還有宗教。」 「生命還是位居最高層次。」 「一切從幹細胞開始。」 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優先複製法國大情人,就如複製多莉綿羊一樣。 「現在剩下的問題是立法。各國的法律不同,國情有別;要特別注意。」 「有人心存怨毒,高舉宗教大纛,千里招魂,把宗教錘煉成蠱毒,誓言血流成河。」 「有人執法作倀,強為市儈名聲佐證,把生命解構成鴻毛。」 「有人議程暗隱,在結構裡強化種族制度。」 「世間已有太多暴戾冷酷無情的人。」 「我們已找到了賣點,可以造情,優先塑造法國大情人。」 「有了生物科技,世界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尤其是第三世界。必要的時候,實行變種。」 「股權,股權,如何分配?」 「聽取法律諮詢顧問的建議。」 「下一次的會議?」 「依次輪迭││紐約。」 那個總裁說話自信十足,而且還有點霸道,整個會議的發言權幾乎都由他獨霸了。這樣的會議在哪裡開都差不多,就算在顯影聯線上也可以。祇是,那樣冷硬的科技畢竟缺少了人氣,就像在浴室裡聞到女人那頸後的氣味一樣,才能感覺到生命的顫動,活脫脫的一個人,而不是在顯微鏡底下的四分子,那樣的一變二,二變四,而後組織,而後器官。這太原型了,可以把時光一把扯了倒流,回到混沌世界,那樣的到處煙霧瀰漫。翻開生物教科書,傾巢而出的都是令人傷透腦筋的東西,甚至不是東西。他不想再看到這些,緩緩的走到塞納河畔,努力的去尋找女人的母親的故居,以現場的景觀實物再加上想像,以溯源回到當年,那人人嚮往的巴黎,到底還剩下多少的浪漫與溫情。 他一無所獲,鐵欄後的狹小庭院裡,並沒有鬱金香。去年冬天太冷而掘起禦寒的名種玫瑰還凌亂在那裡。主人家也太懶了,堆了三天的報紙散了開來,讓風隨意翻著。這樣的天候真的不適合懷舊。人們心中永遠浪漫的巴黎還得以實際的行動加以配合,而最簡易的方式就是浪蕩街頭了。他走出女人複述的景觀,踩著輕鬆的步子,以另一種心情再檢視巴黎。 浪漫竟然發自心底。 他坐在布簾下品嚐咖啡,布簾邊緣下垂的波瀾把街市搖成一條流動的河。河水悠悠的流著,川行在上面的汽車慢慢的浮了起來,慢慢的流轉,車身拉長,兩頭變尖,車頂猝然裂開,轉變成一頂涼篷,邊緣還飄著彩帶。車裡的人歡天喜地,隨手一伸,四條車胎展延成漿,可搖可遛。整條何裡的汽車都在蛻變,不同的形狀,不同的顏色,有的前行,有的後退。船上的人在歡樂中漸漸變得瘋狂,有的高歌,有的跳舞,還把領帶扯下,脫下西裝,女士更轉動著花洋傘,整條河變得沸騰,水花四濺。水花濺上河岸邊的行道時,露天咖啡座的桌椅,繞在貴婦腳邊打轉的齊娃娃,侍者、行人,商店老板,一沾上河水,便開始變形移重。行道樹不住的抖顫,桌椅裝了滑輪似的,四處溜轉。齊娃娃變成七彩的氣球,把貴婦手中的銀鏈子倒扯上空,要把貴婦提升上天去。侍者成了吳橋雜耍,把手中的杯盤碟子往空中拋接輪轉。商店老板從收銀機裡掏出鈔票,一張張的貼在玻璃窗上,成了不同的風景。如此的世界,全然無人訝異。 遽爾,天際出現一艘阿爾姜多尤的划船,慢慢的滑入河裡。 他趕快從褲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拿了一粒黑色的小藥物塞入口中。 巴黎的浪漫在河水消退後變得粘膩。他想起女人的叮嚀,也是那樣的粘膩,他在早晨起床之前,總可以聽到廚房裡傳來的杯盤撞擊的清脆聲響,親切又溫馨。他閉著眼睛,思緒變成一根無形的細絲,在女人身上纏纏繞繞。女人站在敞開的窗前,正在沖泡一壺濃濃的咖啡。窗外的日影很薄,但照在女人潔淨的臉上卻十分光彩。有山雀飛過,女人望了一眼,開始煎蛋,煎鹹醃肉,然後擺在大圓瓷碟的一邊,這時烤麵包機正好把兩片烤好的麵包彈出來,女人一手拎了塗上黃杏果醬。他愛這種口味,帶一點點橙皮的古。一切準備妥當,他已站到餐桌旁。 「今天不去畫廊。」 「採購?看畫去?」 「我要去看一個人。」 「畫廊太小,要是硬把東方畫作也擺進去,會顯得格格不入││那個水墨畫家叫甚麼名字?」 「又不是去採購水墨畫。」 「誰?」 「上官大夫。」 他端「正」的坐到餐桌前開始吃早餐,大圓瓷碟裡的煎蛋完整無缺。他注視著,拿起餐刀,從邊緣用刀,不想把蛋黃挑破,而蛋黃晶亮,彷彿在流動,彷彿要從蛋白中跳出來。他愣在那裡。 「吃呵!」 他望著女人。 女人甜甜的笑著,早上沒胃口,甚麼都不想吃,祇喝一杯濃濃的咖啡。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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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最前線———金門
砲聲隆隆 煙硝四起 啊 我的家鄉 金門 變前線 我的家鄉 在前線 擔驚受怕 日子在子彈邊緣 擦著過 為了躲砲彈 大家一起挖戰壕 躲防空洞 空襲警報 像三餐 防空壕裡 不見天日 海峽兩岸 緊張過日子 兩岸海峽 砲彈彈片隨地是 七千多個日子 串聯數萬顆砲彈 戰地前線 時空倒置成觀光勝地 砲彈鋼刀 說的是那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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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之外的水聲
曙光初啼,古鐘敲響枙杆的眺望 果核爆裂生命紋理 不分季節的臍帶高喊出航 你默誦綠繡眼發亮的語字 穿過羊水喁喁的回聲 腹底折射七彩光譜 宛囀鳴唱誕生 含羞草門扉半掩 不染俗色的瞳孔張望四方 你潛入大地髮茨撥開奧秘 心弦靈動春泉的節拍 窠臼的昨日縫著淡藍的滾邊 一瓣詩蕊埋著早熟的偏鋒 在風旗上招展寂寞 特別瘦的月份總有落單的雁 將潮的心事推遠 未標明期限的愛情 守著夢唯一的窗口 夜空中鑲綴著押韻的星芒 不識愁滋味的腸胃 日夜咀嚼迂迴的蠶繭 風總是醒著,自蝶翼傳出呢喃 你的衣角繫著原野的草香 俯首探向詩井汲水 把黑色鬢髮洗成霜雪 鳥翅搧開了層層山嵐 飆起一整片翠林的蟬聲 冥思也自井邊延燒成一葉血楓 不再旅行的腳總醒在黎明之前 淡泊的情緒安撫著馬蹄的憂傷 盤旋的鴿群啣來單調的迴音 而隱於千樹之外最深最寒的水聲 一如屋角的乾燥花 堅持春天的爛漫信仰 年年繞著詩的小徑漫行 再調一次弦,把藤鬚尾端的雜音撣掉 將戲夢流年磨成一管簫 降低音孵化出一對知更鳥 詠嘆調餵養的耳朵形狀如蜜李 你登上夢的脊峰 拼貼雷電最初與最後的巢 詩的靈魂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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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台北‧米蘭‧瑞士─我的秋天
又在秋天的太陽裡翻箱倒櫃,找尋往年這個季節裡發生的浪漫情節與曾經令人動容、視線微濡的畫面;透過東北季風的蕭瑟氣味,沿著思念的路線走回八十年代的鄉間泥道,如果說是影像數位化後的每一格,它都是具有被保留價值的,不需要分鏡表,不需要修飾一鏡到底的,即使不完整,也會是渾沌自然的。 睽違金報副刊已有七年,隨著離開海島帶著過去成冊的拙作以為保留最美的十八歲的記憶就足夠,卻在我欲向二十五準備作告別的這個秋天,想起十年前踏出的每一個腳步,沈重甜蜜與滿懷的思念情愫編織成三個三百六十五串紫、藍、灰色的露水蛛網,三年三種顏色不同的心情轉變,刻骨銘心的牢牢記錄在每篇曾經出現的僅有窮詞裡。每一次落紙完筆的剎那間,害怕被洞析心思,更害怕文字背後真正的作者被揭穿,所以筆名換過不下五六次以為是最好的隱藏方式,卻也渴望保有僅存的渲洩方式,透過文字的魔力傳達傳統社會價值裡最不能被接受的真實面目與事實真相,唯一不需要保密、不需接受輿論、可以勇敢去愛、去恨,可以挑戰思想的地帶,懷著不可一世的統御、不可侵犯的遠大理想,「海棠曌皇」成了最後落定的筆名,到現在「它」仍然是最好的盾牌,隱藏在它身後為所欲為。其實稚齡時是多想了,因為沒有人會在意真正的「它」到底是誰:「它」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一如往常拎著過時的米蘭提包,走在往公司的路上,也知道今天的搭配沒什麼特別,卻硬是故意編自己是個人特色的表現。陽光很耀眼但不刺人,有微風稍有涼意,秋天就在我每日經過早市賣山東饅頭的蒸籠裡繚繞出來,瀰漫整個空氣,夾雜著豬羊魚的腥羶味,襯著孔武有力的叫賣聲,一種活力的象徵,但我對這一切失去了知味覺,只知道秋瑟的降臨總是令人躲不開它的氛圍,用力呼吸它獨有的味道,吞噬血液裡的紅細胞、麻醉敏感的錯綜神經、啃蝕洌骨環扣的關節,教人不能忽略它的存在:::。輕踏露水微溼的小草上,我在台北,心思在米蘭的黃昏大道上,遊走在時尚精品的流行尖端,享受尊寵的待遇;恬適靜謚的瑞士是歷盡人生鉛華後的歇身處。七年前的遠大夢想與抱負,在二十五歲的這個秋天依然適存著,卻落實不足千分之一,因為給自己的藉口太多,因為過程的障礙太多,因為控制不了的變數太多,因為對自己太好,對別人卻太過嚴刻。我在台北,執行一群設計師幕後的工作者,倦怠已不是今天才有的事,突來的工作壓力、與時間競爭的長短跑賽、提案前十五分鐘萌生臨陣脫逃的念頭,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翻桌不幹;夜裡噩夢中出現邪惡的時鐘笑臉,眼瞼裡不爭氣的淚水潰決,我在凌晨的二點五十分驚醒,回想著時鐘惡魔面目猙獰的樣子,我搥胸飲恨敵不過現實的壓力。如果可以我想好好休息,如果可以我想暫停時間,如果可以我想再到米蘭享受揮霍無度的日子,大啖滿溢起士酥烤的義式美食、淺嚐pub裡紅白酒微醺的醇美、啜飲振奮腦神經的黑咖啡;如果可以我想先到瑞士去為我的老年生活探勘,替座落在日出陽光灑進窗台、日落餘暉映後院有著紅屋頂的房子作規劃;如果可以我想再回到七年前:::。或是與那駕著阿法羅密歐跑車是以堪稱叔伯的「日本浪桑」,一起過日子也行。秋天停留的時間最短,心情快慢拼湊著每一個情節的連接處,擁獲金鐘的金剪刀已是兩年前遙不可及的夢想,假以現在師字輩與我結緣,那麼剪接出一齣屬於半自傳的記錄集便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可惜女人對寬恕及自我原諒的能力太強,遠遠超越理想中的偉大目標,二年來在半兼差的狀況下只完成了一齣八點檔「施公X案」及幾片零星DVD及廣告而已,於是在秋天開始在秋天結束,忽然才發現只有在這個時候會短暫的在腦裡片刻停留。 台北現實生活中糟糕透頂的清高獨身主義,有時令人抓狂。米蘭國度裡耽溺於上流社圈的靡爛生活及盪漾銷魂的夜晚,強烈挑起一陣空洞虛無的不真實感。瑞士和平的理想境土上,寧靜安逸的腳步陪襯著夕陽餘照的傍晚,會不會是遙不可及的童話故事? 思路在前後的二十年裡流竄,我在時光隧道裡走進又走出,沒有佳人倚窗檯的優美畫面,也沒有手握著咖啡杯望穿玻璃不假思索的細膩心情,下午五點十分我淹沒在處理不完的文案中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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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生活小札
悔過 奇怪!這是什麼爛事!怎麼寫沒幾個字就斷筆心?按半天也沒筆心跑下來?順手一甩,它就躺在桌子的對角上!我還 喝兒子快點拿支不會再斷筆心的鉛筆來。 連著幾次的不耐煩,我家兒子終於出聲了│「媽媽你怎麼把筆亂丟呢?」我答:「對呀!買這什麼爛筆?」大兒子首先理直氣壯的回我:「那是姑媽送的!」我又應他:「什麼!人家送的哦!要送別人東西也要有些誠意嘛!不能隨便抓著不能用的東西送,而且這超級怪筆一接觸就斷筆心,一按就卡住筆心,真是太糟糕了:::。」拉拉雜雜一大堆牢騷話全出籠,此時咱們大哥哥又說:「你不是告訴我們要知足常樂嗎?而且不要貪心呀!人家送我們東西已經很好了,他的心意最重要了,有送你東西就應該要感謝人家了,不管他送了什麼東西,怎麼可以再怪他的東西不好呢?:::」被兒子「數落」了一番,心裡有點慚愧和面子很掛不住,但是,心底卻竊喜著│兒子今年的成長及更懂事,更窩心,此刻我想除了連忙「悔過」之外,還要感謝兒子們的提醒,以後更要隨時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免誤導了他們才是。 故事外一章 這學期我和兩個升上小四、小三的兒子約定好│每天晚上儘量抽出睡前十分鐘,來為彼此說個小故事或小發現,不僅限於我對小孩子,他們也會為我說些小笑話或心情的分享呢! 這天晚上,我準備了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一隻尾巴沒有黑色斑紋的老虎,兒子們很認真地聽著,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著問─那是真的嗎?那隻老虎到底在那兒?牠死掉了嗎?牠生長在那一「國」?牠好可憐哦!長得那個樣子與眾不同,一定很難過,很不快樂:::一堆問號,問得我拚命掏空腦袋,想如何去回答這一些難題! 正當我苦思不得其解,卻靈光一閃之前許多前輩的教誨─其實孩子們自有一套思考邏輯,他們要的並不一定是真正的答案,也不見得是不知道答案,而是小朋友一貫的處理方式,況且孩子們的單純可愛及善良,往往會自然地為那些問題找到一籮筐既奇妙又貼切的解釋,想到這兒─我不禁抬起頭,轉個身,向兒子們回以一個甜甜的微笑和大吃一驚的鬼臉,由他們的表情中正告訴了我│今晚我們到此為止吧!咱們下回再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