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聖誕節，可能對亞洲地區的大多數人來說，相較於過年就比較可有可無、過不過都不痛不癢，但是從國小開始英文補習班就會舉辦聖誕節派對、聖誕節交換禮物，讓我習慣每年聖誕節都會找朋友玩一場交換禮物。   「首先我很感謝黃同學送給我這麼好的禮物。」影片中的我舉著煮麵的竹編漏勺充當麥克風，表情相當微妙，似笑非笑，看久了都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讓我們回到故事的開頭，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台北，北車京站四樓金色三麥，晚上八點半。   「身為這個關鍵字交換禮物的提議者，我最希望大家要發揮想像力。」友人H說。   「要超譯的意思。」好友C拿著手機錄下接下來瘋狂的一切。   「沒錯，比如說關鍵字寫『酒精』，大家可能預設自己會收到一瓶威士忌，但你送他一盞酒精燈。」   「Wow，看來接下來會很精采。」我喝了一口啤酒。「希望過了今夜，明天我們都還是朋友。」   「哈哈不要這麼說，我要來介紹我的禮物，它是一套組，『這個東西』就由收到禮物的人自己來拆。」H把一個包得嚴絲合縫的長型物品放到一旁，繼續掏她紙袋裡的東西。我們都好奇地打量著它，心想這會是什麼可怕的驚喜。   「在一個冷冷的冬天，想必就是要喝一碗熱湯，要有一個好的湯底就是要這個-」H從紙袋中十分自信地拿出一包乾燥的昆布。   全場爆笑，歡聲雷動，並且更期待以及害怕是誰會收到這份愛的禮物。   「原來在誠品買的到昆布。」我不可思議地盯著誠品的紙袋，這是什麼文青昆布，包裝上還寫著HAPPA認證。   「再來除了高湯湯底之外，還可以順便下個麵吃。」H再拿出一包看起來很養生健康的糙米細麵。   看到這裡我心裡大概確定，H是抽到「"keep dry and warm"實用」的這組關鍵字，剛好是我寫的，但這不代表會送給我，送人的紙條是另外再抽的。   「還有，這個木頭湯匙，可以拿來喝湯而且木頭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乾昆布、乾麵條、木頭湯匙，的確是居家良品。   「看來這包禮物很經濟實惠，一包裡面有這麼多東西。感覺拿到的人會很『開心』。」C很忠實地舉著手機記錄著，一一給桌上的禮物一個特寫，順道當了影片的旁白。   「還沒結束。」H小姐露出神秘的微笑。   「還有？你的500元怎麼可以買這麼多東西。」我說。   「有超過一點，最後這個就當作是bonus。一雙很有節慶感的襪子，上面還有聖誕老人喔。」C在買這雙襪子的時候還問我，哪一雙襪子看起來最醜，我告訴她穿這個顏色的襪子會讓皮膚看起來發黑，結果她直徑走向櫃檯去結帳，真是個狠角色。   「OK，那麼、到底？獎落誰家呢？大家來猜一下吧。」攝影師C把鏡頭帶到桌旁的每一個人。   我想也不想，抱著「不是我就好」的心態，我指著剛好坐在我旁邊的Z，Z則指著旁邊的L，L指著拿手機錄影的C，四隻食指來指去，沒人希望自己收到H的禮物，而鏡頭前的H看起來很滿意這樣的效果。   「看來大家都很希望不是自己收到這份禮物，來把紙條給鏡頭看一下。」C對H說。   H拿出紙條，用俗稱的「網美手」協助手機對焦，寫著姓名的紙片慢慢地由糢糊變得清晰。   「到底是誰呢？哈哈哈……恭喜！我們的洪同學得到H的聖誕禮物，現在來拆一下禮物。」聽聞這個喜訊，我的嘴張得老大，不太想相信，我跟H的緣分這麼牢不可破，從大學的分組報告、跑台考試、甚至到實習醫院我們常常是同一組，直到出社會後，大家各自回鄉工作後才比較少見面。   「首先我很感謝黃同學送給我這麼好的禮物。」我舉著煮麵的竹編漏勺充當麥克風，內心覺得這個禮物很長又荒謬，腦海不經浮現，自己坐在高鐵上拿著一隻漏勺的畫面，真不知道要怎麼把它從台北帶回南投，但是又覺得很搞笑。   「話說這雙襪子算是我自己挑的，俗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我相信我的美麗不會受到這雙襪子影響。」說得出這席話，我可能是醉了。   「顏值煮麵！」我朋友在一旁歡呼，她應該也是醉了。   有這種朋友真不賴，誰會有這種在聖誕節送你煮麵組的朋友啊。You really keep me dry and warm.在這個多雨的冬天，在我逐漸對日復一日的生活感到麻木時，感謝有你們的陪伴，讓這個聖誕節更有意義。   我回家後，分享這段的影片給我媽，我完整的得獎感言其實是這樣的：「首先我很感謝黃同學送給我這麼好的禮物。還好我現在住在家裡，下班後我媽可以煮麵給我吃，這個禮物真的非常實用。」   我媽只看了我一眼，對我說：「做夢吧你！」

小小的一個容器 裝滿了無限的溫暖與魔法 那熾熱的火光 在黑暗中慢慢燃燒 帶來希望 燭火搖曳 許一個心願 將幸福裝進你的日記 藍天白雲 池塘荷葉 十二月的風 承載著花香的氣息 一天天地迎接 你生活嶄新的日曆 愛已化成水晶 全身透明 卻蘊含著無窮的能量 保持善良的初心 夢想蔓延

溫馴的遷徙，首先 是從池底發現你的腳蹤開始 我將V8全面消音後 沿路尾隨，像一只溫柔的靜物 看著你夜半遷徙；想像你 探勘過多少地方，才找到這裡？ 決定攜手共赴一場 島嶼的緣份了嗎？ 你的步履踏進厚黑的人類學 而我早選擇「不複使用」心機 再靠近一些些，以彼此的嗅覺取暖 相互感應。慢慢地你就能明瞭 那是一種毋須言語跳躍的磨合 池裡池外，我聽見你以掌鍵 帶領全家，隆重舉行入住儀式 請允許我以鈣質豐饒的魚蝦蟹 作為賀禮；為這整場儀式捕捉 些許漏網的旁白

時間之海神和船艦 敲打它的門檻、塼和爐灶 浸潤光陰色澤 只有漸傾頹 並沒有什麼被洗刷 舊有風骨 從歷史的石礫罅隙 像植物，又挺立起來 有最忠貞的愛情： 愛國的五妃 纖頸如水仙易折 最有人文： 全台的首學 最獨到的滋味： 浮水魚羹、炒鱔魚、土魠魚羹 出了府城口感就不對了 覆滿燻塵的開基神祇 相互交陪 施琅可以和延平郡王隔街對話 日式建物和泉州寺廟對話 在雜貨店櫥櫃 在市場肉舖菜攤往返 九彎十八拐的巷弄圍籬 小卷米粉、菜粽和香腸熟肉的老店 炊煙不斷 拭亮了雙眼

  「認識彼此的價值，相互肯定，相互加值」這句是多年來我寫在工會同仁彼此互相鼓勵的箴言，每個人天生後生各有所長，存在的價值就是在為社會服務，無論成就大小，即使一個小螺絲，也是讓社會運轉的重要零件。   在讀書求學時的課本裡，我們偉大的國父就告訴我們：「人人當以『服務』為目的，而不以『奪取』為目的，聰明才力愈大者，當盡其能力，服千萬人之務，造千萬人之福；聰明才力略小者，當盡其能力，以服十百人之務，造十百人之福；至於全無聰明才力者，亦當盡一己之能力，以服一人之務，造一人之福」，這句話深深烙印在我腦海裡。依稀記得當年高中聯考試題「我能為社會做什麼？」，我逕自就把它入題了，一直到現在耳順之年，依然是我人生行事方向的座右銘。   初生之犢，不畏虎，弱冠之年，高中未再升學就懵懂進入職場，開始與印刷的油塵粉墨紙為伍，人生職場由黑白再變彩色，箇中辛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開始印證了金門話：「只要骨力，不怕沒有犁可拖」，但戰地政務的枷鎖、長官的耳提面命，成了「少說話，多做事」的一族，這也成了上一代金門人軍管時期的宿命啊！   因為進入職場，加入勞動市場，也一直在這小小的工會裡打滾，或擔任畫龍點晴的角色，或做吹號角的人，不平則鳴，但盡人事，聽天命，雖不盡人意，若有所失，但時間久了，終究還是圓滿達陣，對於歷年來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我們還是心存感激的。   上人說的話：「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心存善念，邁入職場將屆40載，除了朝八晚五時序按表操課的上班族，近來餘暇，鄉里來村里去，回饋鄉里，也蒙宗親於冬至吃頭宗廟高堂，頒贈「高坑之光」，祖德宗功無限光榮的匾額，此生難忘。另外也讓我念茲在茲陪伴的年邁高堂，能安享餘年，或為生者祈福，或為死者禱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進退之間，但求無悔，夫復何求！ 　　有幸進入職場加入工會，也蒙前輩加持，引領工會，蒙授予「眾望所歸」、「任重道遠」、「鄉梓之光」等，長官代表及鄉親、宗親賀匾，遠傳祝賀聲，不勝感激，也在伙伴的協助之下舉辦感恩餐會，謹此感恩致詞，把一個勞動者的心路歷程分享給大家，但願大家不吝賜教：   金門日報社產業工會第八屆理事長暨理監事頒證典禮--感謝今天所有來參加的貴賓，第一個掌聲讓我們熱烈的歡迎所有貴賓的蒞臨，非常感謝，立委的叮嚀，縣長的加持，縣府代表、縣議員代表、宗親鄉親及總工會代表，也感謝總工會96年讓我當選全總模範勞工，感謝歷任社長關照，尤其在黃雅芬社長任內讓我考上了兩張證照，非常感謝；第二個掌聲感謝報社所有伙伴們在工會的基礎上給我這個機會來傳承這個工作繼續為大家來服務，大家辛苦了！報社就像是一個大家庭，每天不停的運轉，就像7-11一樣，24小時在運作，一年365天從沒有休息過，即使過年照樣出刊，我們服務鄉親的心從來沒有打折。回想當年，鄉親種高粱、金酒製酒、陶瓷廠做瓶子、金門日報做紙盒包裝，我還記得每天用機車載陶瓷貼花到陶瓷廠去賣；每天開3.5噸的大貨車載包裝盒到酒廠去賣，異業結盟、創造今日金酒百億大公司，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希望大家不要忘了報社當年的奉獻跟付出；第三個感謝的掌聲我們要給現在在職場工作的年輕人，記得今年報社56週年我帶報社所有的年輕人跟縣長合照了一張鼓舞年輕人士氣的照片，就是邀請函內的那張，隔幾日金報就帶來了4%加薪好訊息，現在各單位人才濟濟，是「世代傳承」與「永續經營」的時候，希望把年輕人留在金門為鄉親來服務，報社年輕人加油！   「今日的新聞，明日的歷史」，報社正在寫歷史，寫金門的歷史，寫鄉親的歷史，現在我們不只提供新聞報紙、網路新聞，還提供了網路的即時新聞，給鄉親最好的服務，「今日我以報社為榮，明日我以工會為榮」，所以最後一個鼓勵的掌聲留給報社，天佑報社、報社加油！謝謝大家！   本應溫情的喊話，而我卻以高亢激昂的語調，撼動不少親朋好友，人生的第一次獻聲給工會，雖不盡完美，但惶恐中加以勇氣卻得到如雷的掌聲與鼓勵，「讚聲不斷」更增加我對工會未來的信心與期望。   權利與福利是爭取來的，一路走來義務參與大大小小的工會的就職及各單位會員大會聯誼，包括；總工會、土木工會、縫紉工會、照相工會、金酒工會、陶瓷工會、自來水工會，彼等工會的穩定成長，尤其在政府輔導及總工會領導之下，各行各業除了百萬金酒大企業福利比較受到關注外，其它也在這區域市場中力爭上游，尤其金門市場不大，百業在這波疫情中力求生存所受到影響，感同身受，也只能期待，「危機就是轉機」，也期待兩岸三地一家親，能早日突破疫情，恢復昔日正常生活，也期待春暖花開的到來。   在這波疫情趨緩參與總工會勞工教育訓練幹部觀摩第一次活動，特別期待並參與高雄總工會的交流活動，對於勞工權利福利輔導的重視，顯現在各職場的志工服務熱忱上，同時參訪了台灣經建起飛、物產豐富以及名勝古蹟，實是美不勝收，「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是這次參訪旅程最大感受及收穫，尤其各產業工會的聯誼及總工會還辦理溫馨的年度12月份壽星禮讚，為這次旅程劃下完美的句點。   常懷感恩，所以心存善念，多年來每每都有送暖及拋磚引玉的心願，感恩96年當選全總模勞工，即將縣府程儀全數再加碼贈予家扶，歷年來投稿所得轉送大同之家和家扶；廟宇家廟奠安祈福辦平安禮分享社福機構，社團慰問高齡長者及弱勢鄉親，屢獲得鄉里讚揚，此次再以工會名義，再於參訪啟程前夕，特將此次總工會教育訓練觀摩活動補助經費再加碼轉贈回饋家扶中心，本著「取之社會，用之於社會」的理念，以報社工會名義轉贈，也讓這次觀摩活動增加了些許公益的溫馨，尤其聖誕之夜前夕，突接到家扶李主任親送到報社的「家的希望，有您相扶」贊助的家扶感謝牌「扶幼之光」匾額，心中那份喜悅與激動，不言而喻，年終歲暮，感謝這次參與的親朋好友，也以這份喜悅與報社同仁會員大家分享，感恩！（稿費捐家扶中心）

  我一直以來都很抗拒行動支付這件事，因為覺得這樣花錢很沒安全感，又很害怕被盜帳號，蒙受意外的損失。所以，打從一開始我連信用卡都很少用，可以說幾乎沒用到，畢竟我還是相信直接銀貨兩訖，一手拿錢，一手拿貨，最後比較沒有太大的爭議。但很多商家都已經開始針對行動支付這件事提前部署，甚至放影片來教導會員們用，甚至是鼓勵會員通通加入，倘若沒有使用，就沒有優惠，甚至是不能消費。不過，一開始還是有點甜頭，能讓使用者有折扣，甚至有消費金。等到養成這樣的消費習慣，就可以放手讓自己去儲值、使用或轉帳，把功能學會。  　而有一間經常去的大賣場，它在去年年底之前預告會員要全面改為線上作業，並推廣他們的行動支付。前陣子，每當結帳時，我還是從口袋裡掏出現金結帳。而前面幾個比我年紀還要大的婆婆媽媽，在付帳時直接掏出手機，然後加值，接著就刷條碼付款，完成他們這次的採購。對我來說，見到這樣的場景無疑是種刺激。因為這些婆婆媽媽已經比我先進許多，學會拿出手機刷條碼，學會怎麼儲值，怎麼使用這樣的功能，而我還在土法煉鋼，報會員電話號碼，然後掏出現金結帳。  　畢竟對我來說，行動支付的理念我還不能完全接受，但可以見到周遭的人已漸漸習慣那樣的購物模式。據我觀察，他們一開始都是透過網路購物的方式下單，讓自己習慣線上付款、刷卡，進而走向行動支付，這樣的過程彷彿無縫接軌，不用太多學習就能接上。對他們來說，只要下載軟體，登錄會員，然後會簡易的操作，就可以進行多元化的購物方式，想吃什麼、想買什麼，只要一通電話，或是訊息，或是用他們專屬的軟體，其實就可以付帳，對他們來說是很便利的，而且輕鬆的。  　而對我來說，行動支付彷彿不可逆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影響著我。我喜歡看的大陸網紅，他們就連趕海得到的魚貨戰利品，拿去賣之後，都可以用行動支付取得代價。而他們走進市場，買鴨肉、雞肉、飲料等，處處都用行動支付轉帳就好，不用帶錢在身上，只要綁定信用卡，儲值好裡面的額度，就可以隨時隨地的吃你想吃的東西，買你想買的東西，拿出手機，刷一下條碼，就可以馬上付完款項。  　考量到以後的新家附近就有那間賣場，那間賣場可能是我們日常會依賴很重要的地方，使我就不得不研究一下行動支付的功能。雖然一開始輸入密碼已經綁定帳號，然後也開始獲得優惠與相對性的扣款，不過，我一開始還是很不熟悉，深怕按錯會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只是無論有多麼困難，我相信都可以克服的，畢竟萬事起頭難，我想這波浪潮我們是難以避開的，唯有提前準備，然後克服眼前的種種困難。其實，這對我來說是種挑戰，當然也是一種預防性的實驗，當行動支付開始普遍之後，至少我已經先學會怎麼使用，比較不會過於落伍，或是無法買東西。所以，當到處都使用行動支付後，我想，我應該就不會對這件事情如此懼怕。

  異常安靜的表現連老師也狐疑起來，似乎察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事件發生，但又尚未接收到情報，於是大發慈悲地說：「今天你們上課這麼乖沒有像麻雀一樣，功課就出少一點吧！」可是老師的話語並沒有引來大家的鼓掌叫好，老師覺得納悶且無趣。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大家將阿益團團圍住，問：「阿益，你從河那邊跳過來時，有沒有踩到浮在河面上的棺材板呢？」阿益直打冷顫，手像枝ㄚ冰一樣冰涼，微微開口顫抖的說：「我跳過來的時候，一不小心差點掉到水裡去了，所以有踩到一點點棺材板，還跨過了棺材板上岸，這樣子會不會有厄運啊？」   我們聽完後，面面相覷不發一語，ㄚ女問他說：「你會不會害怕呀！害怕棺材的主人會來找你呢？……」大家使命的摀住阿女的大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指責她說：阿益已經浮青筋了，你不要再嚇唬他了。我摸摸阿益的額頭，冰冰的涼涼的，他背後的衣服全濕透了，想必是冒了一身冷汗吧！距離放學還有兩節課，阿益兩眼無神呆呆的望著窗外，好幾次被老師打了個頭，她才稍稍回過神來，看來今天他勢必得去先生公那兒收收驚，趕緊喝喝符水，快快把魂魄找回來吧。今天可真是漫長，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時刻，我們義氣相挺護送著阿益走回家，他的阿嬤一看到阿益面無血色一副失魂的怪樣，馬上抓著問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我們支支吾吾的描述後，阿嬤聽完急忙戴起斗笠，拽著阿益就往先生公的家裡去，要趕在日落之前去收驚，我們好奇地跟著過去。   先生公家的神明壇不大，擠不下太多人，我們這群看熱鬧的只好擠在門邊探頭探腦。只見收驚的阿公，在神明壇前面口中唸唸有詞，又跺腳又舞著大手在空中筆畫了好一陣子，猛然一跺腳手沾酒水一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阿益身上點了幾個穴道，他的腮幫子鼓得像含了顆兩顆滷蛋，使勁的朝他身上噴吐了好多米酒水，阿益被這突如其來的儀式嚇得想逃，馬上被他的阿嬤伸手跩了回去。收驚的阿公畫了好幾張符，又用力扣了幾下，說是已烙下了符膽包準有效，阿益的阿嬤塞了紅包之後，先生公又再次叮嚀天黑前要將符水化了喝下，也要將符水加上抹草擦拭頭擦臉，用過的符水要倒入水溝讓它沖走喔！他的阿嬤連忙點頭然後匆匆忙忙地抓緊阿益回家去。我們站在阿益家的稻埕前偷瞄淨灑去煞的儀式，不久後阿嬤端著一臉盆水逕往水溝裡倒，接著轉身指著我們罵了一頓，說：「遮的猴囝仔，沒代誌不要去墓ㄚ圃彼位仔轉踅，下擺不准閣去挹墓粿了！這馬趕快轉去，每一個人攏用媽祖婆的墊轎金加抹草水洗洗ㄝ，抑無收驚沒收煞，閣再予鬼掠到，代誌就大條了，趁天黑進前趕緊轉去！」   阿嬤的話把我們嚇得一愣一愣的，大夥兒急忙滾著風火輪回家，把庄頭那棵茂密的抹草採摘的像剃了平頭一樣，原來大家還是挺怕「棺材煞」這件事的。不一會兒大家輪流捧著臉盆出來水溝旁邊倒用過的抹草水。向著媽祖廟的方向焚燒墊轎金祈福消災，接著倒掉洗過的除煞的抹草水，這樣應該就可以把煞氣送走，恢復童貞無邪的日子吧！驚魂記的夜晚，不知大家有沒有做惡夢呢？   翌日，心有餘悸，下課時，大家對那河岸敬而遠之，離它遠遠的，但心中仍狐疑著：漂流在河裡的棺材板是否已經漂流遠方？還是被打撈上岸？還是原地滯留？想著想著雞皮疙瘩仍爬滿身呢！不知道還要經過多久，大家才敢再繼續親近這條河，想必是要得一段很長的時間，畢竟颱風天一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下一副棺材板在河裡旅行漂移啊！話說阿益踩到棺材板去收驚的事情，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經傳遍全校了，師長們當然也聽到誇張版的靈異事件了，在朝會的時候明令全校的小朋友，再也不准跳過河到對岸去叨擾墓園的安寧，否則一律從嚴處罰，這個跳到河對岸探險、偷挖蕃薯、猜墓粿的遊戲，就在阿益與棺材板相遇的事件中成了絕響。只是河的對岸，白日失去小朋友的嬉笑聲，不知他們是否會懷念？是否也有些許寂寞呢？（下）

  學校前面的這條河，是不是可以命名為陰陽河？以河為界，左為靜謐肅穆的墓園，右邊是座小學，一所極為迷你的鄉下學校，每個年級只有甲、乙兩個班，整個學校也才十二個班，學校裡面的老師本省外省籍各占一半，而外省籍的老師是軍人退役轉職，操著濃濃家鄉腔調的國語，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口沫橫飛如雨落。我們這群鄉下小孩，家裡多半務農，在泥巴田裡奔馳著長大，班上進過幼稚園的屈指可數，閩南話說的溜溜轉，但對於國語可是陌生得很，偏偏又遇上的濃烈鄉音，簡直就是鴨子聽雷一樣，屁股坐在小小的椅凳上，心卻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囉！望著窗外的樹葉舞弄光影，聽著枝頭吱吱喳喳麻雀高歌，夏風一陣陣暖暖的吹來，任誰都一不小心就會看傻了眼閃了神，直到老師拿著掃把竹枝條往身上「捽(sut)」下去，才猛然地搓揉著竹枝條嚙咬之處，猛然痛醒而回了魂。   雖然羨慕其他班級是讓本省籍老師教到，即使滿口閩南語，老師也能懂得。但給外省籍老師教課，對我們而言也是另一種心的野放，你可以望著黑板發呆，可以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自由想像飛翔，可以練習演戲，手持蠟筆塗鴉，眼睛看著老師點頭微笑，假裝自己是個厲害的戲子，上演著假認真學習行欺騙老師之實的戲碼。下課鐘聲響了，說得起勁的老師卻還欲罷不能，大家的心早已像風箏一樣起飛，飛離教室之外，飛向綠油油的操場，飛向河邊的大榕樹下，飛向擠得水洩不通的合作社。大家最迫切期待班長順口流利快速地喊完：起立、敬禮、下課，然後大夥不約而同一溜煙往操場飛奔，頑皮的我們在黑人阿益的帶領下，倏地到小河邊集合，玩著「跳遠」的遊戲，這項跳遠的實戰遊戲就是從河的這岸，吸口氣使力一蹬，跳到河的對岸，在淙淙流水的上頭演練，可真是驚險又刺激，一不小心可會成千古恨，瞬間成為落湯雞王子與濕漉漉公主，但大家卻仍舊樂此不疲，個個摩拳擦掌鼓足勇氣接受挑戰。   在無數次的一跳一返之間，總會有人失足落水，幸好河水清淺，頂多落個「摸蛤ㄚ兼洗褲」的糗樣，隨著上課鐘聲響起，一群野孩兒又像躲空襲警報似的竄入教室，光著腳ㄚ濕著褲腳上課，家常便飯一樁，老師倒也見怪不怪，罰落水的同學到教室外投把衣服晒乾再進來。這種受罰反倒像是撿到天大的福利，讓坐在教室的我們好生羨慕。雖說穿越在河的兩岸的遊戲，儼然是孩子們訓練膽量的入門，但遊戲也僅止於上學之際上演，黃昏日落時分，大家就謹守禁忌不在河岸玩此遊戲，也避免跨過河探險遊玩，為的是不打攪河岸左區古墳群裡的安息者。這可是大人千交代萬交代的玉律，不容小孩鐵齒輕蔑，更容不得去挑戰的法條。   阿益，黑黝的皮膚，精釀的肌肉，手腳靈活矯健，膽子大力氣足，誰敢招惹他，鐵定飽拳以對，所以誰也不敢輕易找他幹架，否則鼻青臉腫在所難逃。那一天，阿益趁著體育課老師放牛吃草時，吆喝著狐群狗黨跳河至對岸去偷挖番薯，許多禁不起慫恿的男生紛紛跟進，而另一群有所顧忌的「ㄙㄨˊㄌㄚˋ」，只能站在操場的邊邊角角處觀望。此時正值掃墓時節，許多人陸陸續續前往河對岸的墓園掃墓，而小朋友們會冒著撞邪的風險到墓地去，原因不外乎想要猜墓粿，獲得一個油亮亮嫩綠綠的草粿解饞。大家朝著展開祭祀人家的墓園前進，聽到哪家祭祀完畢的鞭炮聲響，就會依序排隊向祭祀完畢的人家說吉祥話，祭祀完畢的人家就會拿出草仔粿分送給小朋友，來者不拒人人皆有，因為習俗上認為來索取墓粿的人越多，今年的運勢就會越興旺，所以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捧著祭祖分送的草粿及點心，一家走過一家，有時多到得把衣角撈起來捧著戰利品呢！每家培墓與祭拜的時間不全然相同，前前後後大概有十天左右的光景，敢溜到墓園參與「猜墓粿」的人，就會有堆滿抽屜的米食與點心打牙祭了。   這一天，阿益照例帶著一群既好奇又膽小的同學一起前進墓園猜墓粿，但是阿益今天總排在最後一個，當然其中必有緣故的，他可是千算萬計大有目的的！因為當前來猜墓粿的小朋友人數太多，如果祭祀的人家已經沒有足夠的餐點或小菜可以分送的時候，這時就會拿出銅板，要小朋友猜是人頭？還是背面？猜對了，就可以贏得銅板。這一天阿益慫恿更大群的小朋友一起來參加，阿益就是打著贏得銅板的主意，當然他的運氣甚好，也如願地猜得了不少零錢。阿益身手俐落，有勇有謀，像極了現代版的海賊王，只不過這條河流氣勢不夠澎湃，否則他真的可以放條木船在河面上，順理成章當個海賊王船長了。當鞭炮聲已不再響起時，預告著所有的人家都已完成今日的祭祀活動了，散落在墓園裡的小孩也該整裝帶粿回教室去了，此日，大家得到的草粿、紅龜粿特別的多，口袋滿了，衣服做成的任意袋也捧滿了，無法抄捷徑躍河而返回學校，只好乖乖繞遠路從獨木橋上穿越回到校園，可是阿益口袋裡盡是ㄎㄧㄤㄌㄤㄎㄧㄤㄌㄤ的硬幣，他當然大可不必跟隨大家繞遠路，於是獨自一人再度施展跳遠的本領橫越河面。   當我們繞過土地公前面的小獨木橋回到學校時，只見阿益臉色青筍筍，失魂落魄坐在操場邊的榕樹下，大家一臉茫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能讓阿益王如此驚慌失神？大家將阿益團團圍住伸長喉嚨七嘴八舌地喊著：「阿益，發生什麼事情？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阿益兩眼無神，顫抖地舉起右手指著河的那頭，大家不知他的意思為何？索性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到河邊一探究竟，天哪！河面上有一副空的棺材板飄在河面上，載沉載浮的行走著，大家嚇得拔腿狂奔，自顧自地逃回教室，我和阿女回頭看著阿益癱軟在樹下，兩人於心不忍又折返回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撐扶起來，拽著他的手趕緊往教室尋求庇護。   大家一進到教室，趕緊將要到的草仔粿往抽屜裡一扔，臉色凝重不發一語，教室裡的氣氛頓時冰凍，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大家時不時地轉頭偷瞄一下阿益，但是阿益的臉上仍是青筍筍白蒼蒼，上課時老師也覺得奇怪，平常像麻雀的這些小孩子，怎麼突然這麼安靜。（上）

  十二月二十五日傍晚，驚聞楊清國校長辭世噩耗，震驚不已！這樣一位和藹可親，忠恕愛人的儒者，平日生活作息規律，又注重運動養身（早年打籃球、網球，晚年散步、晨泳、健身等從未間斷），怎會溘然長逝呢？當晚哀慟逾恆，徹夜難眠，唉！人生太無常了。   楊校長是金門家喻戶曉的名人，一生經歷豐富精彩，創造許多紀錄。大學畢業後初任金城國中教師（結識了周鳳珠老師），廿九歲當選金寧鄉第一屆民選鄉長，成為當時全國最年輕的鄉鎮長，新聞曾轟動一時。爾後受到重用，被提拔為縣政府民政科長，八年後，回歸教育界，曾先後擔任金沙國中校長、金湖中小學校長、金寧中小學校長、烈嶼國中校長、金城國中校長等職務，任內頗多建樹，成效斐然。這種由政界快速轉換教育界的經歷，是金門縣空前僅有的紀錄。   楊校長嚴以律己，生活規律；寬以待人，不會記人之仇，怪人之錯，這種修養令人欽佩！以身教代替言教（透過生活實踐身教，透過行動力詮釋父職角色）欣賞小孩優點，彰顯小孩成就，全然的信任，衷心的肯定，加上賢內助周老師相夫教子有方，耳濡目染下，子女們個個品學兼優，孝順體貼，造就特有的楊家幸福，令人欣羨！此外楊校長對後生晚輩也愛護有加，視如己出。小孫女很喜歡親近他，有空就要我陪她到「校長爺爺，老師婆婆」家，借他們孫子的四輪腳踏車遛達、小籃球投籃，楊校長見到她總是笑瞇瞇的，還會搜尋家中的玩具，零嘴送她，有時也會抱抱她，小孫女很頑皮，摘下校長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校長不以為忤，還哈哈大笑讚美說：「太天真可愛了」，此時周老師在旁邊幫忙拍照，留下珍貴的鏡頭，他們賢伉儷的親和力太令人感動了。楊校長也暱稱周老師為「小鳳」（他們兩人年齡相差八歲多），有時兩人一起包水餃，鶼鰈情深可見一斑。   楊校長集作家、教育家、書法家美譽於一身。閱讀是他的最愛，數十年來，金門日報社論、浯江夜話、副刊文學等常見其大作，更是「徵文比賽」社會組常勝軍。每日閱讀、寫日記及做筆記等，成了不斷寫稿的靈感來源。著作有《金門真美》、《金門教育史話》、《書法我的愛》、《兩門幾多相思苦》、《未來島嶼未來佛》、《山河壯麗頌和平》、《海濱鄒魯朱子島》、《金門文教繼世長》、《為愛書寫》、《誓願老不休一八十生涯瞅睬》等十集，印證十全十美的人生。並且表示八十歲後，還要盡力終身學習，終身工作，終身精進，終身奉獻！而今駕鶴西歸，「天不從人願」，慟矣！   寫書法是楊校長的興趣，並從興趣變成了專長，早期書法以行草書為主，七十歲時還遠赴北京師大藝術學院畫法專業碩士班，精進學習，練就隸書、篆字、楷書等字體，這種「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令人欽佩！（事實上楊校長早在民國九十一年退休前夕也已獲得銘傳大學中文碩士學位），之後常參加金門及兩岸的書法交流、到監獄教受刑人寫書法、在社區活動中心指導學員書法及寫春聯，為退休生活增添許多樂趣與成就感。可惜今年不能再看到楊校長揮灑春聯的身影，學員們都悲慟不已！   民國九十一年八月校長續聘失意，乃提前退休，進入佛門，豐富靈性生命。熱心參與公眾活動與社區服務：曾任「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金門縣寫作協會理事長」、「金門大佛基金會總幹事」、「台北中華書法家協會理事」、「金門縣書法學會理事」、「金門縣文史工作協會理事長」、「金門監獄榮譽教誨師、教誨志工」、「金門縣兒童暨青少年關懷協會理事長」等志工，期間獲獎無數，如2006年-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八德獎」、2007年-全國更保輔導有功人員獎、2008年-全國模範老人表揚，2009年-金門高中傑出校友表揚，2010年-金門教育奉獻獎、2010年-中國時代改革創新先鋒人物獎、2011年-金門第一屆終身學習楷模獎、2012年-全國績優教誨志工獎，2018年-金寧鄉湖埔國小傑出校友，桂冠加身，不勝枚舉！誠如他所說的「退步原來是向前」，退休讓他提早進入佛門學佛，失敗反而帶來幸福美滿果實，因此他覺得人生有「倒吃甘蔗」的感覺。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楊校長的平易近人，勇敢堅毅，樂觀開朗本性可作為我們待人處世的指針；「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值得後生晚輩學習效法。畢生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無數，為金門教育留下美好篇章。我們永遠敬愛您！懷念您！祈願周老師及子女節哀順變，保重身體；楊校長遠離病痛，心無罣礙，由仙佛菩薩接引，榮登西方極樂世界。

  「吼，我被對手射死了！」七歲的棠在客廳怒吼。   「我要下去領包裹啦！」棠的媽媽說了這句話，轉身離開，「碰」一聲，關上大門。   聽到客廳傳出陣陣聲響，我從書房走到客廳，棠正在地板打滾與嘶吼。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我還搞不清楚情況。   「剛剛手機鈴聲響，我拿手機給媽媽，害我的角色被對手射死了啦！」聽起來，棠的煩躁感大噴發。   「喔喔，因為要拿手機給媽媽，所以你的遊戲角色就輸了，是嗎？」我再次確認棠的意思。   「對啊！我本來可以躲起來，因為拿手機給媽媽，我就呆呆站在那，被對手射死了啦。」棠說出更多細節。   「哇！不講武德！直接對戰，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沒想到因為拿手機給媽媽，你卻輸了，這真的不講武德啊！」最近網路影片有句「年輕人不講武德」成了棠的口頭禪，我當下聯想到，直接拿來用。   原先在地上打滾的棠，聽了我這番「武德論」後，不滾了。他定定坐著，好似咀嚼剛剛的情境。   生活，常有期待落空的時刻，種種情緒相應而生，不知如何是好。在情緒外頭說話，往往不到點，像是「沒什麼大不了」、「不需要這樣吧！」   外顯的情緒如同燃燒的火堆，大人拿「道理」來蓋住火，往往造成悶燒，甚至蔓延到其他場景其他事件。這類話好比「怎麼那麼不懂事，媽媽要接電話講正事！」「一點小事就這樣，不准哭！」   這時，大門重啟，媽媽拎包裹進門。   「沒有武德啦，棠棠沒有準備，就被對手開槍射死了啦！」我大聲嚷嚷。   媽媽「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真的很沒有武德耶！」   「我槍法很準，打敗對手很多次呢。」棠嘴角略略上揚，輕快地說：「媽媽我幫你拿包裹。」   與其說道理，不如說到小孩的心裡。猜想小孩情緒的起因，瞄準起火點，抽掉薪材，情緒自然降溫。神清氣爽之際，道理自然流通。

開開是我的寶貝貓咪。 牠不曾試著拒絕乾糧的友情， 平時就愛左一口右一口的， 和乾糧談戀愛。 每一次的戀愛， 都要輪番陣亡一些情話。 今天， 空蕩蕩的廣場碗盤， 仍在等待， 情話再一次的輪迴。

  一張舊照，喚起些許回憶。   那個年代，培養審美意識著實不易，生活中所能提供的元素相對匱乏。   而照片中講台上身著白色襯衫的這個女孩，卻讓我明白「氣質」為何物。   她是班上公認「理性」與「美雅」的代表，也是我小學三、四年級時的好友--楊書響。   清秀臉龐，時而紮起活力馬尾；時而梳起公主半頭，身形削瘦卻不顯單薄；體態從容而優雅積極，衣著總是整齊清潔又能彰顯個人特色。   說著一口完全不著閩式口音的字正腔圓，若硬要揣摩個意象，姑且只能以「吳儂軟語」這個詞彙來形容她的輕音柔語。   文武雙全，成績優異的她，在班上總是名列前茅，不僅是同齡女孩的標竿，更是被不少男孩視為高不可攀的夢中情人。   在那個容易人云亦云，成天組織小團體與劃分敵我的幼稚年紀，她就能讓自己不屬於任何團體卻又得人尊敬，不受排擠。那種略顯成熟又滿懷自信的特質，讓我在十歲的年紀就覺察到：「與其刻意迎合與討好他人，不如將專注力拉回自己身上，努力充實與提升自己，才能贏得尊重」。   三年級的一次音樂課，音樂老師委託我們兩人從學校後門出發到鄰近郵局寄信，兩個女孩攜手作伴很快地完成任務，正欲踩著輕快步伐回程時，意外在地上撿到五十元紙鈔，我不清楚書響當下內心的聲音，但卻很肯定那一刻對我而言真如天人交戰，多麼希望老師當天只將任務交付我一人！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我可以幻想出用這五十元來做N百件事，（其中一件浮出腦海的選項就是去雜貨店買沙士糖），但她就站在身旁，說什麼我也得「向上提升」，於是我們竟不約而同地想力行「拾金不昧」之舉，將這份「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送到警察局。   警察伯伯無奈又慎重地處理這兩個小女孩的「高尚情懷」，還不忘測試人性弱點的告訴我們：如果半年後沒有人來認領，這五十元就是妳們的！（相信我，從那一刻起，我時時盼望著半年後快快到來！）   她寫作文，格外用心。   四年級一堂作文課裡的一個小事件，也讓我當下有所體會學習。   當我正為自己總能一筆成書而自得意滿時，老師巡視課堂，拿起她左修右改的草稿，公開讚美她的細心嚴謹，而後補了一句：「不愧是清國校長的女兒」，這番話如醍醐灌頂，瞬間沖刷我的輕率與自滿，讓我反思此後該如何恭敬的對待文字，這也讓我未來在面對各種重要文稿時，都盡可能再三潤飾，雖然未能達至完美，但至少得過得了自己心裡這關。   第一次去她家作客時，她的母親煮了一碗令人驚豔的泡麵，她在一旁幫忙解說著：「泡麵要用煮的比較健康」，這句話一直伴隨著我成長，爾後，在每個想吃泡麵的時刻，我也不忘加顆蛋和些許青菜，試圖揣摩與重溫她母親曾帶給我的那帖童年美味。   客廳與廚房中間，是她的琴房。當我第一眼看到那架鋼琴時，心神嚮往，羨慕不已。她讀出了我眼神中的渴望，輕柔又不帶壓力的問我：「想學嗎？我教妳！」於是，她成了我的鋼琴啟蒙老師，也是唯一的老師。   我認識了每個音階，也學會了幾首簡單的兒歌，甚至體驗了手殘式的雙手連彈。   此後，當我身上有幾個銅板時，我會到金門教會旁邊一間可付費練習的包廂琴房，（一個小時收費十元）反覆練習那兩三首我學到的曲子。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一小時太長了，因為僅需五分鐘就彈完我所會的。   三樓的大廳，是書響父親的書法創作空間。偌大的空間裡，別無他物僅文房四寶。楊清國校長筆酣墨寶，奔騰流溢。千迴百轉，粗曠細膩。時而輕描淡寫，間或力透紙背。雖然他從未教我寫過一字一句，但卻讓我在當下決定好好學習書法，每當我提筆揮毫時，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她父親的墨寶與創作空間的擺設。   兩年的小學生活，我們共同經歷了許多事情。在國語文比賽裡，既是競爭對手又是合作夥伴；在科展裡，一起激發創意，贏得評審青睞；在班級事務裡，身為班長與副班長的兩人，也常各執己見，時而吵得大眼瞪小眼，時而哭得眼腫鼻子紅……。   但這些都不曾真正傷害我們的友誼。   四年級暑假，父親告別了二十年的軍旅生活，從金門光榮退伍。我再度隨父母回到台灣，此後，除了每年寒暑假回金門探望外婆外，就這麼以台灣為家，完成了小學到博士班的學業。而每回返金時，書響、韶娥與我就成了假期中的歡樂三人組。   我們相約每天早上運動後一起吃早餐，對羽球運動更是情有獨鍾，甚至有一天，我們腎上腺素亢進，經過莒光湖旁的註生娘娘廟時，意念甚堅，決定進寺廟裡結拜成為姐妹。多年後才發現請註生娘娘見證這個舉動實在有點奇特好笑，但也足見那個年紀的純真與對於這份友情的深刻與珍惜。   又一年暑假，我突發奇想，興起了挑戰從「金城」騎腳踏車到「山外」的念頭，單程約12公里，估計來回最快應該要兩小時，我約了書響與韶娥一起同行。 　　三個人面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就我的觀察和理解，自己屬直衝且活在當下的射手座；韶娥為穩定且在意大家安全的反對黨；而書響的思考裡則包含更多的理性權衡與「有條件」支持。   為何說「有條件的支持」？   此為事後我下的定義。   當韶娥立場明確，表明我們不應該讓長輩擔心而拒絕參與這一次的挑戰時，書響看著我非去不可的決心，並沒有多說什麼，透過眼神交會，我直覺她肯定會陪我去。   週末的早晨，我們依約出發。兩個女孩一前一後騎著、騎著，路途時而平坦，時有陡坡，沒有變速的單車讓行程更加費力艱辛。   將近一個小時後，兩台單車仍在半路上，我腦海中一面覺得這趟行程所需時間遠超過我的想像，另一方面閃過韶娥行前反對時的種種叮嚀，才開始意識到外婆會擔心緊張的可能性。我幾次暗示書響是不是別再往前，但都未見她正面回應。最後騎到接近花崗石醫院的夏興時，我發現自己已是舉步維艱，終於停下來誠懇地呼喚請求她同意讓我們結束這段探險回程吧！   從來沒在這件事上反對我，也願意陪我出發的書響終於生氣的大吼：「是妳自己說要騎的又不騎完！」 　　我們在夏興折返，一路上，迎著風，我尾隨著她對我的失望與憤怒。那一刻，我知道，這女孩的堅毅令我望塵莫及。多年後她能順利考上台大，也只是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而已。   她沒說出的有條件支持其實是：   「如果妳相信自己能做到，我就支持妳，一旦我選擇相信妳，妳也必須堅持到底！」   那一次，騎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我學會了盡可能不讓相信我們的人失望。   成長期有個這樣的優質學習對象和朋友，幸也。她教會我許多事，也讓我對自己有更高的期許，這些感受一直放在我心底，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彼此近三十年不曾在金門重逢，這回，即將出現在我面前的，不僅是當年那個教會我許多事情的氣質女孩，更是一位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的慈愛母親。我相信這些故事，將是送給孩子們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