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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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屬於自己的路
年後從金門返回台北,時序二月,台北的雨下了將近整個月,天寒地凍。金門的天氣很冷,是入冬以來我覺得最冷的幾天,下著滴滴答答的雨,凍寒到四肢沒有溫度的那種,即便冬天都穿裙子的我,也終於有幾天是換上長褲。 回家後吃著各種媽媽作的傳統年節料理,連續的雨天,屋簷外雨聲滴滴,因為疫情嚴峻的關係,我們一直待在家,也沒有像前二年那樣打麻將,經過一年常常不能相聚的疫情時光,難得回家相聚,大家只是不斷吃飯泡茶聊天,三餐飯後總會煮一壺水,沏一杯茶,把腳縮在褲管裡,窩著這樣聊過了五天。 今年特別有趣的是,深夜時,等爸媽都入睡了 ,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聚集起來吃宵夜,聊著天喝點小酒,聊到兒時青春記憶,總有許多共鳴,有時一邊大笑又一邊壓低聲音,深怕吵醒樓上的爸媽。 從台北買了一蘭拉麵的自煮包帶回金門,這幾天夜裡我們煮起熱湯拉麵、煎干貝、白斬雞、嗆蟹下酒,我們六七個人,邊擔心著體重邊禁不住誘惑,鄰近餐桌的窗戶旁栽種的吉野櫻,這幾日正好開花。 小孩們已經可以自己玩在一起,24小時都跟表哥黏在一起,吃喝睡玩都跑到三樓去不見人影,最後一天還淚眼汪汪問我,能不能換機票晚點再回台北,金門就這樣滋養了我們,不只有體重。 轉眼年節收假,準備開工的心情卻非常坦然;年前我轉換跑道新工作,把特休都用完,提前放了一週,於是這個年假很長,可時間卻沒有特別為我停留,一溜煙也是這樣就過,於是對我而言,快樂是瞬間,忐忑也是瞬間,既然如此,處之泰然。 年前很多朋友關心我的新工作,得到的反應很兩極,有擔心有祝福,前者大部分是原來的同事,認為我要跳出了舒適圈,不理解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選擇,擔心我換了更辛苦的工作,後者是以前要好的朋友,都主動的告訴我,以妳的才華本就不應該留在這樣的舒適圈。 先生是屬於後者,我很慶幸他從我萌生這樣的念頭起,就一直支持我,當然,現實層面也是職務薪水福利制度都明顯的更好,時間卻一樣朝九晚五能接小孩煮飯,才會選擇轉職,對我而言其實還是舒適圈,我已非少年。 前幾天,跟相差了十歲的弟弟聊到夢想,他問我,妳有夢想嗎,我當下對這個問題不解,問他所謂的夢想指的是什麼,他說譬如當空姐或開一家店,不管現在能不能做到,但心中曾有的夢,後來抽絲剝繭的,才發現,其實我曾經想當作家,寫粉專是我夢想的實踐初步,也許我一直寫一直寫,終有一日我可以聚焦在某一個觀點上創作出書。 只是想做的事跟現實,現在都要納入考量,比重上甚至是現實比較重,夢想只能慢慢來,如果我年少艾艾,如果我沒有小小孩,但二者也能相輔相成,至少我沒有衝突沒有遺憾,一直都處於最好的狀態,也不是狀態真的完美,而是我已經有面對這些情況的心理素質,總能笑著前進。 畢竟我離純真歲月已經太遠,新工作只有前景跟大餅是無法打動我的,就像如果另一半只出張嘴說他會愛妳到永遠,遠不如真實的付出與支持動人,也非常感謝我竟如此的幸運,有一個這麼堅實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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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絡簿裡的釉亮青春
聯絡簿,是校方與家長溝通的橋樑,又依高中、國中、國小的階段,內容略有小異,格式的簡繁與年級成反比。 日期、天氣、心情臉譜、科目作業、測驗範圍、成績、攜帶物品、到校離校時間、生活札記、親師留言、家長簽章、導師簽章等等,是基本格式欄位。 就升學的國中而言,天馬行空的「短文手札」創作,是學子靈光乍現、袒裎胸臆裸露之灘域,沙裡金,水中珠,對於希冀分享孩子在校發想的家長而言,最是芬芳誘人。 賀爾蒙激生亂竄的青春期,視角所見的世界,有壓擠、有誇放、有斜縮、有拋大。對於座椅上常發呆冥想的學子而言,教室窗外小鳥的唧啾吱喳,囀囀聲聲呼喚。教室好小,操場好大,穹空更是遼闊;翱翔翱翔再翱翔,御風而行騰雲而遊;尋找小宇宙,仰望小謬思;就在下課十分鐘,且佯裝扮成精緻的詩人、曠放的散文者、上帝似的小說手,讓滿溢的想像塗彩美麗的蔚藍。 自小在開放空氣大聲言笑、想像漫爆、以筆代言的詣兒,聯絡簿的札記抒寫,持續他光怪陸離的醇真奇想;俏皮寓理的文字配以稚拙憨樸的漫畫,塞爆方寸侷促的「校園軼聞」。 握著紅筆點送眉批的班導鈺奩老師,是視之為明日之星的守護者,每每彎出上揚嘴弧,啼笑皆非莫可奈何的批簽:「詣啊!聰明加上努力才能致勝啊!」「我真好奇,如果你盡全力,而不必截長補短的時候,那會是什麼樣的境界啊?令我有無法想像的感覺。」師生嘻哈誨育的對話,且收馴服之效。 詣兒懇受雨露之霑亦不忘師恩,忝摘全年級段考之冠,以增師光;基測成為「建中」新鮮人回報母校;這美好的一切,同時擦亮了詣兒的釉亮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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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廟旁糊紙店》自序
去年回台灣,沒料到過不久防疫出現破口,疫情蔓延迅速,防疫由二級提升為三級。並實施實聯制,進入商店、公共場所及搭乘公共交通工具需全程戴口罩,不可集會、聚餐。甚至,已訂好機票,計劃返金探望母親的行程也被迫取消。因此,待在台北的時間多了,就利用時間整理近年寫的文章,沒想到字數又有七萬字左右,又可出新書了。於是將所有文章仔細看過一遍,像似為計劃出版的書做了一次校對。 《王爺廟旁糊紙店》,書中文章有兩種形式,一為原稱為「拾穗集」系列的短文25篇,是對事物的感想與記錄。每篇約四、五百字,並附有一張照片。像似一種日常生活的紀實及調劑,給平靜無波的日子帶來了陣陣漣漪。試舉幾個例子:「袖珍風獅爺」,描述小金門西方社區廟宇角落一尊風獅爺,故鄉風獅爺至少有數十尊,而如此袖珍的體型不多。「創意稻草人」,是山西村一大厝旁以衣架模特兒當作稻草人的創意來驅趕鳥兒,照顧屋旁小菜園的有趣畫面。「散塔露西亞」,為不期而遇那布勒斯一家餐廳的侍者,高歌義大利民謠散塔露西亞的迷人歌聲。「日本新年活動及裝飾」,適值農曆新年,於東京見到的新年裝飾,有些住家在門楣上放置草繩編成的飾物或插松樹枝來辟邪。「大地盡頭」,為葡萄牙海岸洛卡岬,號稱為歐洲大陸最西端的陸地;站在懸崖邊,望著大西洋,汪洋萬頃波瀾壯闊。 另一為純文字,每篇約為一千兩百字左右,有五十篇。其一,為返台的所見所思所感,如:「尋訪往日記憶與青春」回憶昔日故鄉的種種,可謂滄海桑田世事多變。「山中景色」為遊覽有千島湖之稱的翡翠水庫,這裡重巒疊障景色秀麗。「變遷」由一家打鐵店引發感嘆時光飛逝,景物變遷。其二,為各地旅遊的感觸與心得,如:「訪烏菲茲美術館」實際觀賞心儀已久的藝術大師作品,一次興奮愉悅的旅程。「我獨自跟團的經驗」述說著近些年獨自跟團的旅行經驗,分享自己跟團的種種。「回味布拉格」布拉格是一座古蹟豐厚的美麗城市,古老的查理大橋、蜿蜒的伏塔瓦河、高聳的教堂,令人回味無窮。其三,為旅居溫哥華的生活記錄,加拿大地廣人稀自然資源豐富,享受大自然是此地生活的必要。文章中:「感受大自然的呼吸」、「自然原始的博溫島」、「秋日楓紅」、「路上的櫻花樹」等,皆為有關大自然的描述。其四,面對疫情的回應與記錄。已持續兩年多的疫情,至今仍沒有止息的傾向,對整個世界的傷害影響是巨大的,這些篇章試著做些片語隻字記載,如:「自我隔離雜記」、「疫情下的調劑」、「窗外的景物」、「疫情下理髮記」等。這些純文字,後來發現有些篇章若附了圖片將使得內容更為生動,因此,又擇優選了些照片,希望能為文章增加深度及質感。 我熱愛文學與藝術,一直以來,喜歡在文藝裡追逐探險,而文藝對我不薄,毫不吝惜回報以驚喜及收穫。無疑的,《王爺廟旁糊紙店》的所有篇章,又是我一次馳騁於文藝世界的探索過程。記得多年前寫部落格,入圍「全球華文部落格大獎」需回應一篇感言。當時我的回復是「無意中加入城邦部落格,這一年多來,我像回到童年般喜樂戲耍的日子,在一望無垠的沙灘上,拎著小桶拿著小鏟,挖著沙子撿拾貝殼。在城邦部落格蘊藏豐富的沙灘上,我赤足沁著清涼的海水,經常挖到優美的詩篇、雋永的文字、美麗的圖片、迷人的旅遊等。過程中,我獲得無數亮麗璀璨的貝殼,且常有意料之外的驚喜。」透露出長久以來,我喜歡於文藝沙灘上撿拾尋覓貝殼的心意。 可以說,文學與藝術就像是我生活中的雙翼,引領我的想像翱翔於無邊無際的天地。雖然,沒有傲人的成就可言,但其過程令我感到富足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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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論世和以意逆志 ──談楊樹清、陳慶瀚與吳鈞堯
話說回來,我也觀察到,他對這份時間的體認,日漸浸潤且相當成功地型塑了屬於他一己的文學旋律。在他最好的作品,如早期的小說單篇〈如果我在那裡〉和近年的散文集《重慶潮汐》書中多篇作品--如〈漂流地址〉,其中對人世時間的情智應接處理,十分到位,精準、秀異地表現出情感的真與美,相當難得。 到目前為止,以文學體裁來說,吳鈞堯的寫作成績,以散文最為出色,其次是小說。他的小說水準較為參差不齊。那些以金門歷史人物故事為背景的小說,如《崢嶸》、《履霜》、《凌雲》、《遺神》、《火殤世紀》一類的作品,雖說文字是他自述「一字字刻出來的」,但時而擺脫不了「意念先行」及「有骨架而無血肉」的現代派覆轍。當然也不乏時有珠璣,而我觀察到,凡屬出色之作,都寫得像散文。可見他最能把握的文學體裁是散文;在理、氣二分上偏於後驗的「氣」的散文。 吳鈞堯的散文有骨架格局,又能兼備血肉,頗具靈氣,的確有大家風範,常此而往,他在散文這體裁上必成大器。就像陳芳明勸說林文義專注散文,拋捨其他體裁文本,我也很想這樣勸他,可惜交淺不宜言深,我終究沒有真的跟他開口,以免唐突而冒犯。我只在自己主編的《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收錄其散文,來表示自己的文學史觀,但他說日後仍要寫小說,我也只能樂觀其成,祝福他。 那年,在許水富兄千金出閣婚宴上,遇見吳鈞堯,我忍不住多嘴問他,你和同樣身為作家的太太,寫作時會互相交換作品,給對方意見嗎?他笑笑回我:「不!我們不會互相交換作品看。」我忖思著他的回答。他的作品的孤絕與純粹性,有一部分也許就是這樣子來的,在這一點我為他感到慶幸。 其次,我觀察到,「文如其人」這句話在他身上,有時似乎不大用得上--依其年齡,他過早世俗了些--但除了少部分應酬文,他寫起文章來清新可人,無世俗酸腐氣息;更難能可貴的是,也沒有傷感味。即如他榮獲八十七年度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散文第一名的〈尋找一個人〉,摹寫過世的母親,全文舖排幽隱,充滿情思,但卻又把這份感情收束起來,毫無感傷的氣息,這份功力著實不容易。無感傷氣這個特點,就可能和他的個人人格特質,其性情相暗通款曲了,他不是未曾遇見人世的大傷苦,就是有足夠的忍情,使得他能夠站在人世的悲歡旁冷冷諦視。以年齡來看,他在現實界偶有媚俗,我更寧願這樣想:他的世俗化,或許有部分是為了平衡、服務於其文學。總之,吳鈞堯有足夠的文學性,足以釀造或說維持著其個人之全體觀的、那讓人擊節讚嘆的文學純粹性的美質。 我個人對吳鈞堯特別留意,是緣自他在2007年12月2日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發表《再說黃克全》一文,文中輪述主軸是對我的質疑: 「筆者九十六年十月,趁《文訊》雜誌舉辦重陽敬老活動,與楊樹清、翁國鈞提及黃克全創作『可能』的問題,兩位作家面露難色,對我所說『存疑』、『無法認同』,更可以知道黃克全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筆者跟楊、翁兩位述說者,約莫如下:『黃克全的小說充分表現了現代主義迷離、惶惑和無家可歸的困境,這些特質,肇因於金門在戰地的封鎖下,人心跟價值觀、生存感受到壓迫,黃克全尋覓出路的方法,多斷裂跟逃逸。雖然逃逸,卻沒有逃逸的方向,作品洋溢無奈、辛酸跟悲哀。他個人跟金門島,宛如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艦,逡巡大洋,竟無歸處。一個疑問是,黃克全的迷惑、混亂,雖足以表現他的生存困境,但從迷惑到解惑這個歷程,可表徵多數金門人的生存嗎?換句話說,黃克全的創作是否具備"金門性",而能夠成為《金門文學》的代表?』」 我詳讀吳鈞堯此文,一個晚輩、新秀作家願意閱讀並思考我的小說,表示他是有心人。我感動之餘,覺得有責任對他表白心迹,兼回答許多對現代主義有所疑慮的文友,於是寫了一篇三千多字的回應。我的回答主軸端在表示我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現代主義的作家,其次是我並不想指出一條出路,也並不想代表任何人,我只想代表我自己……。日後我對現代主義有進一步了解,也許可以借此機會再作進一步的說明。 那寫出《後現代狀態:關於知識的報告》一書的法國哲學家李歐塔(Jean-Fran?睩ois Lyotard,1924-1998)對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有很獨特的看法。我歸納出兩項。其一是他說一件作品唯有先是後現代的,才可能成為現代的。後現代主義並非現代主義的終點,而是現代主義的初生狀態,而此狀態是一直保持下去的。其二他說後現代狀況就是對宏大敘事(grand narrative,又稱大敘事、元敘事或後設敘事metanarrative/meta-narrative)的質疑與反對。而宏大敘事就是現代主義的主軸,是一種暗帶著進步觀、預設的目的性、啟蒙解放等主導思想、並藉著某種特定形構語言系統的「超越性和普遍真理」之後設敘事。 綜合上述兩種主張,乍看下很弔詭,因為一方面以後現代為現代的一部份,一方面又表示後現代是對現代的質疑。其實這也是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弔詭的(paradoxical)。我們也許宜於這樣的思考:現代性和後現代二者的界線並不那麼容易界定。現代(modern)最早先的意義是「現在、當下」(present),現代既有永恆,又是短暫、瞬刻、破碎的,具一體兩面。是的,我個人毋寧也時而游移在二者之間,而拋顯矛盾及荒謬的。王德威曾說過我是現代派作家,但中興大學台文系曾經又以我兩篇小說〈四個故事〉、〈夢外的人〉作為後現代殖民文本教材。我既有目標(現代)又時而表現出惶惑無所築著依(後現代)。所以不妨這樣說:我就是因為後現代,所以現代;也因為現代,所以後現代的。吳鈞堯的確可以懷疑金門人情狀並不如我筆下所言所述,但他如果用現代主義的弊病來質疑我的出路,思路便欠周延,因為我終究是一個無可歸類的、游移在現代和後現代兩端的荒謬作家。李歐塔說什麼是後現代,什麼是後現代?即使是昨天才被接受的,今天便必須受質疑。我不也是這樣?我寧願以隨用隨拋來免除固定化的質疑,因為固定就是毀亡。 我終竟並不想和誰達成一共識,包括吳鈞堯或我自己。吳鈞堯對我的質疑或是對的,但他不宜停留、固著在某一觀點。現代性強制他人聆聽、追求共識,而後現代其自我主體(發言者)也是個聆聽者(客體),追求異議、異質、循環、不停留。李歐塔說異議和共識並非對立,異議是依「共識的延緩」而發生,換句話說,共識只能是暫時且局部的,否則共識唯有壓抑、阻礙、霸凌創造的可能。我也願在這點和吳鈞堯共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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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線守望
一枚鳳螺尋天際線 吹起沙啞渾厚浪濤 一顆心擁抱海洋及 起伏不定海鷗 如同千江映水月 所有的青春見證 春花如斯漂零 鳳螺無脊椎的狂奔 如岸璧之母於舞鶴港 等冰天雪地歸來 西伯利亞戰俘營 母子如何重逢駝背身影 舞鶴成終戰哭牆 幾根漂流木傷痕累累 擱淺如舟 婦女望著海浪翻轉 曾經飛揚青春掩映 風華正盛容顏 莫懼浪潮奔跑碎裂 她在歲月窰烤中 兀自飛翔雪白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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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現代文學的兩扇大門
內容吸引人 大人在睡前讀一篇故事給小朋友聽,如果內容引不起他(她)的興趣,那麼他(她)肯定會聽得很不耐煩,甚至哈欠連連。因此,如何讓作品的內容吸引人,一直是對作家的一大考驗和挑戰。 然而,文學有大眾文學(又稱通俗文學,娛樂文學)和純文學(亦即嚴肅文學)之分。像三島由紀夫既寫過數量眾多的大眾文學作品(他統稱其為「商業性文稿」,並曾表示不應視之為「文學作品」),又寫過幾十部嚴肅文學作品,各有其粉絲和擁護者。雖然在文學史上,他的大眾文學創作幾乎被忽略不計,且他的嚴肅文學創作之評價要比前者高出許多,但深受他的大眾文學作品吸引的讀者不在少數;而這些讀者由於能力所限,難以一窺他的嚴肅文學創作之堂奧,甚至會覺得那樣的作品太過艱澀,不夠有趣。 相反地,菁英讀者的看法可能大相逕庭:他們認為三島的通俗作品尚可而已;而他的純文學作品則值得細細品味,反覆咀嚼、思索,也就是對他們很具吸引力。英國的文學大師葛拉翰.格林和日本的村上春樹,情況都跟三島由紀夫很類似,他們也都既寫過大量通俗作品,又寫過不少嚴肅作品。但由於他們曾寫過那麼多通俗作品,自然不太可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這也是石黑一雄會技壓村上春樹摘下諾獎桂冠的主因:石黑一輩子只寫嚴肅文學作品;而且他惜墨如金,運筆遣詞都斟酌再三,文字力道遒勁,猶如刀刻)。 敘述很厲害 法國有個前衛的實驗寫作集團Oulipo(不妨直譯為「潛在文學工場」),其中的成員包括不少文學大師(例如來自義大利的卡爾維諾、法國玩弄文字遊戲的曠世奇才喬治.佩雷克、以及曾寫過一本名滿歐美的「超立體」「超多重角度」的前衛作品--用99種角度和方法寫發生在一輛公車上的同一件事--的雷蒙.格諾)。而法國的「新小說」(乃至「新新小說」)的諸位健將,以及世界各國的「後現代主義」文學名家,他們對寫作技巧的鑽研和錘煉,更是令菁英讀者們欽敬。 但在小眾圈子裡引發熱議的那些前衛傑作,一般讀者卻敬而遠之,因為覺得太晦澀、太沉悶、太玄妙了,是他們普通的大腦所難以徹底消化和愉快接受的。所以,技巧高妙有其優點,可以吸引菁英讀者的閱讀和研究之興趣,但也有其自動篩濾掉在許多層面幾乎都跟不上作品的那些讀者的缺點。 我個人的淺見是:當我們寫作時,只要傾全力經營好開頭和結尾,並且讓自己盡可能貼切地融入角色之中,讓這個角色自然地說話,自然地融入他(她)所面對的特殊環境,做出他(她)的特殊反應,這樣就很不錯了。號稱在現代文學領域裡影響力最大的文豪卡夫卡,他畢生所做的,也不過如是而已(也就是說,他作品的結構並不複雜,他不喜歡耍弄文學技巧;他作品的難處是在於他敘述的內容都相當繁複、糾葛、相互矛盾和充滿了歧異的象徵)。而文評家對他的評價,是遠高於只在技巧方面別出心裁的那些實驗作家的(我就收集過「撲克牌小說」和「塔羅牌小說」等中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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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之樂
由拔蘿蔔照片為證,於仁哥、慈妹讀幼稚園時,曾經去過舅舅的田園採摘蔬菜,當時腦海裡縈繞著拔蘿蔔兒歌,拔蘿蔔,拔蘿蔔,嘿喲嘿喲拔蘿蔔。 曾幾何時,小朋友現已十多歲了,也將近有十年的時間未曾走訪舅舅、舅媽的菜園,如今未變的是種植綠油、青翠、白皙的格蘭仔菜、湯匙仔菜、小白菜、菜頭……各式各樣家常菜類。舅舅、舅媽含蓄、樸實、真誠、熱情,讓人尋回幸福的源頭,簡單自在。 走一趟田野嗅出著泥土的芬芳,回到家品嘗著蔬菜的清甜,這就是自然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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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論世和以意逆志——談楊樹清、陳慶瀚與吳鈞堯
楊樹清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阜內思。我閱讀波赫士這篇小說時有兩張臉重疊著,意思是以下的敘述主體可以互喻:「阜內思每次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和自己的手也會吃驚。士威夫特說小人國的皇帝能看到鐘錶分針的移動;同時,他不斷地看到腐爛、蛀牙和疲勞的悄悄的進程。他注意到死亡和受潮的進展。他是大千世界的孤獨而清醒的旁觀者,立竿見影,並且幾乎難以容忍的精確。」莫非凡此種種將使楊樹清感到自豪或感到某種悲劇性的覺知?不,悲劇性覺知既需要殊相又需要共相的思維,而我確信楊樹清和阜內思一樣,幾乎不會,或說鮮少一般的、純粹的思維。他們難以理解「狗」這個內涵(小說裡稱作「共性符號」)包括不同大小、不同形狀的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個別的狗……。意思是他們不能明白內涵和外延的關係和差別,不了解內涵是唯一,是抽象,而外延是許多,是具體。思維能力不強,是因為思維是忘卻差異,是歸納,是抽象化。楊樹清存活在他的記憶世界裡,在他的文本裡,是偏向「氣」的,即後驗性的存在。他有的是獨特的、一個個的唯一、滿坑滿谷的細節……。 從最好的方面看來,運用記憶、努力不懈的楊樹清也許是個時間總體性的人文主義者,柏格森的「綿延」( dur?晹e ) 觀念涉及很廣,包含了物理科學及人文科學;記憶就是時間、生命的實體,使時間成為生命生成而延續的力量。表面看,楊樹清的記憶主軸是以物體在空間中呈現的數量變化來理解時間,但也許我說不準,也許他的生命蘊藏著旁人所難窺探的什麼,他也具備某一種使生命廣而延之的實體與能力——柏格森的「綿延」是自由的創造意識,就是生命,而物質則是「綿延」的停滯或削弱--但有智慧附著其上,譬如火焰燃燒時有智慧附著其上,即有緜延狀態,燃盡成灰燼即無緜延,即時間的切斷。而楊樹清的記憶、時間足以成為生命創化的根源或力量嗎? 且讓我們繼續予密切觀察。 二. 接著我們來談談有一半身分是文學作家的陳慶瀚。 陳慶瀚素有人文科學家美譽。但在我眼中,他是一個充滿矛盾組合的人(這未必是負面的說辭)。我跟他交往是從文學因緣開始。那年,他在高雄義守大學教書,本職是理工科的電機系所,但學校的通識教育中心課程委由他安排。有一天他打了通電話到我當時居住的中壢家,說是曾經讀過我的散文集《蜻蜓哲學家》,其中有一篇寫夜裡小販的喊喚叫賣聲,令他印象深刻……。他想安排我去學校兼課。從中壢到高雄,路程實在太遠,我婉謝了他的盛情美意。後來他因緣聚會轉到中壢中央大學資訊工程系所任教,我們自此時有過從。 自從某次聚晤,他告知以其日後終竟是要研究人的意識,我就特別留意他的學知動向。他潛意識朝主觀、主情蘄向,現實卻又主張客觀、主智。後者是科學、前者是藝文。他試圖用科學哲學來統合二者,我常揣想,他不知道有沒發覺自己的矛盾扞格?某一年,他回金門大學演講:「系統篇——一個當代人文科學的方法論」。我拜讀了他的演講稿(PowerPoint)他拈出「方法論」一題,即表示仍然把「系統論」視之為實證科學的,客觀性蘄向,但其敘述的「系統論」卻已隱含「實物中心論」向「過程中心論」轉向的思維。而且有一部分系統歸溯於神秘、未可知者,所以「系統論」毋寧只是一種隨時可作變易的「認識論」而非已成定局的、一固定模式的「本體論」或「方法論」。 我們在交往期間,經常互相交換學知意見,有一回,不知為什麼,我們討論到客觀性問題,彼此間有了歧異。他認定世界有一絕對客觀性存在,我則認為客觀存在性,一者是一矛盾語,即它既經人的認識即無客觀性可言;二者科學恐怕無法認識此客觀存在,因就算有此客觀存在,也猶如哲學本體論上的那「物自身」,是一「絕對」,故無法認知,是一神秘,是一「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為佛教語,表示言語道斷)。所以連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1889-1976)也要說科學是一種形上學,就是這個意思。 陳慶瀚既採科學客觀性及實證論,又要研究人的意識,建議自己指導的研究生研究機器人的美學意識等等,這表示他在潛意識裏堅信時,卻又影綽綽懷疑著前者。凡此種種,莫非可據以窺見陳慶瀚的內在矛盾,其行事頗有宛如左手打右手,他內在悲劇性意思即在此。針對「實在性」議題,我先後寫過〈發現者與發明者〉和〈某哲學斷片〉來向他請益,他表示有一部份同意了我的觀點,但說我仍然混淆了科學語言和科學現實的分際。他這樣回答,問題豈不又回到原點?在我看來,語言陳述就是現實事件的本身之一,二者二而一,一而二。維根斯坦(Ludwig Josef Johann Wittgenstein,1889-1951)的語言哲學說,我們以為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其實是兩回事。我的看法是,我與陳慶瀚各說各話,但不也就各自表述和造就了兩樣現實事件?在維根斯坦看來,一切都是語言,而語言沒有「本質」,沒有一個單獨的共同特徵能解釋所有範圍的語言使用方式。但我說,這或就是語言造成無數繽紛宇宙的另一種意義的「本質」。陳慶瀚說他已把我那篇〈發現者與發明者〉拿給他帶的中央大學資工所博士班學生參讀。 陳慶瀚之所以寫科技詩並非沒來由的,完全肇端於這種不自覺的主客觀存在互相扞格的傾軋和掙扎。他有這種內在矛盾或並非全是壞事,有時竟反而可能給了他超越的力量。 但有時或也可能帶給他煩惱?兼具科學和人文(文學)雙重身分的陳慶瀚,在涉及「記憶」這區塊時,或更要感到左右為難。科學知識和人文(文學)敘事知識的最大差異是後者強調「遺忘」的重要性。科學強調記憶、計畫、客觀真理,強調連續過程但卻又遮斷時間性,展現為一種現代性。人文(文學)敘事知識強調遺忘,既敘述故事又不斷遺忘,每一個故事都有其時間性而不具恆常正當性。而這點是反現代性的。 在科學知識裡,過去的時間是不能遺忘的;文學知識裡,唯有敘事當下的時間不被遺忘--然而卻要隨立隨拋隨忘。 許是科學學知背景的影響,陳慶瀚的文字有著一種邏輯性的娓娓道來。即如他在2019年榮獲浯島文學獎的短篇小說〈四月麥田〉,文字敘述語境、旋律沉鬱而跌宕,文學性十分迷人。他在某次跟我通電話時,告訴我是想模仿我早年的小說《太人性的小鎮》裡的文字風格。他這樣講,讓我覺得金門文學傳承有人,也感到與有榮焉。 再說一遍,他本質上先是一位人文性詩人,但日後卻做了個不得不求「精確」的科學家——殊不知或並無所謂「精確」這回事。所謂「精確」只是彼此協調好的「假定」而已。長期以來,他試圖栓合文藝和科學二者。我有足夠的理由推斷,假如不必為稻粱謀,他日後終竟會專走文學創作這條路的。因為,每逢他講述金門故事時--僻如他曾在我和吳鈞堯面前,講述一個族親長輩夫妻倆人終身互不交談、但仍親契生活的故事——我總影綽綽感到有一個聲音在他身心內呼喚著他。那是屬於文學的聲音。我很祈盼,也很樂意在未來的文學之路還能看見他。 三. 接著且來談談和楊樹清、陳慶瀚同樣是五年級生,但更年輕的吳鈞堯。 根據吳鈞堯自述,他早年寫詩。有一天他突然覺得自己寫不出詩來,詩的五彩筆被收回了,上天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他痛苦地放棄寫詩。從他半被逼迫半自願地放棄寫詩這件事看,顯示出兩方面的意義,或表示他對詩的因緣未到,或表示詩這體裁並無根深柢固地種植在他的寫作生命裡,這點或竟從根本影響了他的文學心靈,使得他的作品沒能和其自身生命作某種牢不可拔的血肉結合,也連帶可能因此使得他產生不了深沉的文學宇宙觀——他主要是針對人事在時間流淌、變遷裡的慨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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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盎然的農耕生活
一畝田地將是資本主義浪潮中最強勁真實的擁有。 當所有物質依賴都必須假他人之手時,農人或許是後現代最富有的資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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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當下
歲月靜好,都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時至今日,疫情早已過了兩年時間,慶幸的是─目前沒有重大疫情再次席捲,世界也與病毒同存。 回顧這幾年,從怕買不到口罩瘋狂搶買、到按身分證字號排隊買口罩,後來口罩隊、軍民一起投入製作口罩的產業,口罩量才慢慢開始回穩,時至今日口罩已成為出門的必備日常,人口一罩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從每天體溫、洗手七字訣、手機實聯制,都顯示出對抗病毒的防範措施;從搶打三劑疫苗,每天不停看醫院是否有開疫苗門診或診所相關疫苗資訊,注意時間上1922預約平台登錄預約系統,到現在疫苗能有充分庫存,一路走來,我們為生活做了不少改變,對我們來說是小小的改變,面對急遽不斷變化的變異株,感謝守護國門的前線人員、醫護及專家學者,還有感謝自己的努力!讓我們免於嚴重的疫情之中。 如今的疫情緩和到逐步解封,我們能可以到餐館內用吃飯、兩個人看電影可以坐在一起、脫口罩拍照、戶外運動及田間工作免戴口罩……等等,真是感到無比幸福!近幾年來或許是年紀也到了,總有人離開也迎接一些新生,面對感慨、有些不捨,珍惜當下這個領悟深植我心! 近來看到無情戰火的新聞,更覺得和平的可貴!相較之下,我們真的很幸福!多點知足感恩與體諒,珍惜現所擁有的一切,願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