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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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的北山寺
大膽島上有間特別的寺廟,名叫北山寺,位於北山絕壁山洞中,相傳該寺原本是「寶靈寺」,是施琅將軍所建,後燬於大膽戰役,直到1971年,金門駐軍利用殘餘石墩、石柱修建成現今的北山寺。 那日,我們跟團登島參訪,步行遊走整個大膽島,每一條路、每一個古人留下的遺跡,都展現出古色古香的風味,讓我興奮得好像小孩出門旅行一樣。 當北山寺出現眼前時,我實在無法不被這個寺廟吸引,祂依牆而建、色彩鮮麗的樣貌以及端坐在廟內神明們,都是我眼光關注的焦點,也開心地請同團的旅友幫我與這間特別的寺廟合影。 相信我誠摯膜拜,一定會感動天,感動神明,佑我及家人、好友未來日日平安,天天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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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賣藝老漢聽得蘇洋之名,不禁臉上微微變色,但仍然滿臉堆歡,態度甚恭,道:「原來是知府大人的公子,難怪氣宇軒昂,不同一般。敢問知府大人先前可是在直隸為官?」 蘇煥臣驚訝道:「咦,你怎麼知道?」 賣藝老漢道:「老漢走南闖北,也是途中偶有聽說,既如此,我爺孫倆不過江湖賣藝人,可能無福拜見了。願府上安好,令尊大人前程似錦,時候不早,我爺孫倆就此別過。」作了一個長揖,帶著那女孩兒走了。那女孩走時猶回頭望了望兩人,一雙清亮水靈的大眼似在表達感激之意。薛蘇二人站在當地不禁看得痴了。 第二回 往事如煙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當晚城西土地廟附近一處農舍,瓦房裡點燃了燈火,灶下剛剛升起炊煙,廳堂門前台階上一老者手拿著旱煙管吞雲吐霧,抬頭望天,陷入了沉思,連孫女叫喚開飯的聲音也恍如未聞。 這老者正是當日午間於鬧市天橋下賣藝的老人,名喚馮雙喜。此刻在灶下忙活烹煮的則是那搭手的黑衣女孩,姓燕,單名一個紅字。 燕紅此刻已換上了尋常農家粗布短衣,端上了一碟炒豆芽,兩塊豆腐乳,一盤炒雞蛋,兩個大紅薯,熬了一鍋粥,擺上碗筷,叫喚馮雙喜用餐。馮雙喜在地上敲掉了煙斗裡的灰,徐徐站起身,伸個懶腰,兩手背在後頭跨進了門檻。 「丫頭,我爺孫兩個大江南北跑了三年,近來終於探聽到原來蘇洋這廝居然做到了九江知府,真是小人得志,這還能有天理嗎?」馮雙喜拉開了椅子坐下,憤恨不平地喃喃自語。燕紅只是默不作聲地盛粥。 馮雙喜悶哼一聲道:「能有這樣的巧事?我倆這才進了九江府城幾日辰光,還沒見到知府出巡,倒先見到了這狗官的兒子。當年這姓蘇的也不過只是河間府任丘縣的一名縣丞,昧著良心賣友求榮,如今官運亨通倒派了九江知府這個肥缺。再不趕早,他官威越大,反而更不好下手了。」拿起了碗筷,搖搖頭吃了起來。 燕紅道:「外公,你說我爹娘還有韓伯父一家都是給這蘇洋害死,到底怎麼回事?」 馮雙喜雙眼望空,欲言又止,手上筷子在空中擺了擺:「先吃飯吧。」兩人默默地只是喝粥吃菜。飯罷馮雙喜打了個飽嗝,道:「紅兒妳過去年紀還小,這中間的過節不是妳能理解。如今妳也漸漸能懂事了,外公就說給妳聽,讓妳知道這血海深仇要算在誰的頭上。妳八歲那年夏天的那個晚上,妳爹娘半夜將妳叫醒,匆匆忙忙地送到了我這兒,妳可還記得?」 燕紅道:「記得,那時我腳上掉了一隻鞋,還來不及撿,就給爹娘帶上了馬車。」 馮雙喜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當時情況緊急,連收拾細軟的時間都沒有。妳爹那晚得到了音信:妳韓伯父行蹤暴露,東廠爪牙大隊人馬已經將妳韓伯父藏匿之處包圍了起來。此時要救已經是來不及,因為妳爹與妳韓伯父素來交好,人所共知,韓伯父這一被抓,難保下一個就是妳們全家。因此不得不趕快回家叫醒了妳,連夜出逃。」 「韓伯父犯了什麼罪,朝廷要抓他?」 「能有什麼罪?不過是羅織入罪,編造的罷了。那時東林黨人罵朝廷罵得兇,妳那韓伯父當時是保定府的一名參議,個性耿直,素來又同情東林黨,在朝中因事得罪了人。三年前皇帝聽信閹黨之言,焚毀全國書院,追殺東林黨人,有人便乘機捏造證據,說妳韓伯父與東林黨人及陝西流寇有所勾結,意圖謀反。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妳韓伯父有理說不清,只好逃走。朝廷接獲密報,偵騎四出,隔日便圍住了妳韓伯父,可憐妳韓伯父一家六口除了最小的女兒,也就是妳的綾妹妹僥倖未遭毒手之外,其餘全部被打入大牢,三天後斬決。」 燕紅禁不住掩口問道:「那綾妹妹去了哪裡?」 馮雙喜道:「妳先聽我說,妳道為何妳韓伯父一家逃走後又給抓了回來?自然是有人告密。妳爹當時在保定府當一名百戶,那蘇洋是妳爹以前的學生,妳爹於他有救命之恩,當時他在河間府任丘縣當縣太爺,還是妳爹替他走的門路才有的這門差使。誰知這忘恩負義、貪生怕死的東西,居然出賣了妳爹……」馮雙喜越說越氣,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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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成林,水清映楊──期許一座文學島,在金門
想到去年秋天,睿友文學館才展出牧羊女的文學作品:《島嶼,沒有遠方》,時序又將入秋了。秋天,是一個豐收的季節,看漫天金黃麥穗唱著高昂歌曲;看滿田赭紅高粱喝著渾厚曲調,而屬於金門文學豐收的秋天在哪呢? 每一季,睿友文學館都有縣籍作家展,如花開花落。花開燦爛,而花落,會長出新的枝葉嗎?是化作春泥更護花,還是隨風飄散無影蹤? 想到入夏時,聽聞楊樹清六月底會回來,一為參加睿友文學館七月二日展出的《鄉愁的回音--王婷作品展》,就特別撥空去見他,並看了展。思緒又飄回四年前《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展》,當時因我人在台灣,工作家庭兩頭燒,難以抽身回來,只得經由賴群組線上觀展,有幾個點很讓我感動,故寫了一篇文,去年整理好,幸運登於金門文藝第76期秋季號。 但有些受限於字數關係,所以刪除,但又不忍捨棄,如以下兩段: 古區有雙樹 台大教授薛承泰為《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展》所做的聯詩:「古區有雙樹,化作漂流木。神筆彩妝上,回眸見日出。鮭魚不孤獨,劈開文學路。疾書出苦難,睿友爭頌讀」容我解讀如下:「古區雙樹」即樹森與樹清,漂流木呼應了楊樹森的創作及漂流木的意涵,漂流木的意涵又有其二:一是看似無用之物亦有大用,藝術創作再一次美化生命。二是楊樹清的文學仍在漂流,以實體來講,至今依然沒有一個地方可以收藏他的文學與金門文化史料;「神筆」是馬良彩繪神筆,是用來濟弱扶窮的,楊樹清的文學除了抒情,亦用筆關懷社會底層人物。而楊樹森的藝術創作除了媒材本身是對環境的友善對待,一個個有情的臉孔亦探究了一個個生命故事。兩昆仲之才如日出閃耀,充滿希望;「鮭魚不孤獨,劈開文學路」鮭魚最終仍要逆流歸鄉,一是呼應楊樹清以前寫過的〈鮭與歸〉:「『向鮭魚致敬!』萬千血紅鮭魚在湍流跳耀處的一塊告示牌。禮讚了鮭魚的一生。也傷痛了海外遊子的心葉……鮭與歸的驚心動魄,我在異國最鮮明的畫面與記憶。」(那是楊樹清在加拿大看鮭魚逆流回源頭產卵的感觸),也說明楊樹清對家鄉金門的想念與使命:以一介文人來講,那就是文化傳承吧:鮭魚回鄉延續物種的生命,文學展亦是回鄉延續金門的文化生命。鮭魚從不孤獨,雖處逆流,但知道牠們的使命。文學路是孤獨的,因為只有沉思才能撰成好文學;但又不孤獨,因為楊樹清與鄉人的熱情,才能同心齊力開創一條金門文學的康莊大道;「疾書出苦難,睿友爭頌讀」,楊樹清的文章,不只有家鄉之思,更多的是苦難的關注。「睿友」亦一語雙關,一在「睿友文學館」展出,二是睿智的朋友都會想頌讀楊樹清的文章,楊樹清不只文章有厚度,更讓人敬佩的是他對金門文學、文化傳承的行動力。 行動文學樹 作家吳鈞堯如此說楊樹清:「以慈憫為線,叩問為針,楊樹清一個人,卻就縫合了金門近代的戰爭史。」 「其博學強記,善於收列資料的稟賦跟努力,可說是金門現代文學作家群中,掌握豐富史料的第一人。」楊樹清就是行動的文學家。我想到112年10月(10/2、10/3)人間副刊連續兩天以楊樹清寫的〈人間愉快──高信疆紙上風雲&阮義忠映象之旅----文壇春秋/關於文學的私房記憶〉為首版隆重刊出的一段文章:「羅斯福路上一家咖啡館,高信疆夫人柯元馨邀我喝下午茶,希望能為阮義忠台灣故事館10月的一檔「紙上風雲」與「映象之旅」展覽串連記憶,說說故事。從1段到6段,長長的羅斯福路,我的記憶行走,停留在3段。」文壇有重量的前輩何其多,但高信疆的夫人卻邀請楊樹清書寫關於高信疆那時的「人間」事,楊樹清豐富的史料記憶與廣結的俗世善緣,不只在金門現代文壇,在台灣,也佔有一席之地,而今,他的文學展結束四年了,但他豐富的著作與收集的史料,在偌大的金門島,卻似乎仍找不到地方安居! 我不禁又想起去年八月蟬鳴的溽暑,讀到李福井〈楊樹清的願望〉一文:「楊樹清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很難定位。他的報導文學一時無兩,如說楊樹清是第二,誰人敢說第一?他對金門歷史用心甚深甚早,編輯一套《金門學叢刊》,居然搞出了一個《金門學》來。此外,他在金門解嚴與解除戰地政務前夕,自掏腰包創辦了一個《金門報導》的刊物。他嗅覺的敏銳度,對時機的掌握,對金門所受不平待遇的關心,力撼軍方與警備總部,雖千萬人吾往矣!又有不畏強禦、逆批龍鱗的媒體人性格。」看到這句話,我笑了,笑眼酸澀:「不畏強權,逆批龍麟的媒體人性格。」這樣的媒體人,越來越少,而楊樹清卻有質疑政權的媒體人性格,與其說是媒體人,不如說是知識份子的風骨。他早期赤膽熱血的性格,讓他挺身為昔時金門人所受的不平等待遇而戰;晚近隨和熱情的個性,又讓他牽起臺金的文學線。詩人鄭愁予「情歸浯江,落籍金門」,洛夫「再回金門」的金大詩碑,楊樹清功不可沒。 金門曾經餵養他些許文學養分,但他卻用超乎文學的力量讓這些文藝大擘留跡,甚至落籍金門! 「他心之所之,有沒有可能變出一座楊樹清文學館呢?或者可由楊樹清的議題點燃金門文學的火種,在自成號之外,繼之又有陳長慶、吳鈞堯、黃克全、牧羊女與黃振良等文學地景,讓金門文學遍地開花,點燃島嶼的文學亮點,鼓起風潮激揚後秀……以楊樹清對金門的貢獻,他的願望是一個信號、一個觀察指標。我們不要詩人鄭愁予,不要詩人洛夫,而願騰出階前咫呎之地,迎接一座楊樹清文學館嗎?我們常聽說金門文化底蘊深厚,自古文風鼎盛,那麼就以此作為檢驗是否重文的標尺。」〈楊樹清的願望〉,若我們不要詩人鄭愁予與洛夫,真的太可惜了,那麼,退一步講,建一座楊樹清文學館或金門文學館可行嗎?沒有起步怎麼抵達目標?沒有播下小種子,怎麼能期待文學地景在金門繁花盛開? 綠樹成蔭文學館 但是沒想到孕育「古區雙樹」的「古區10號」卻於去(112)年十二月被夷為平地了!出磚入石四百年的建築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倒下的不只是一座古老的左護龍,更是詩人文學原鄉或歸宿的寄望!偌大的金門島,能再騰出一塊小小的地方建一座(楊樹清)文學館,收藏作家的心血嗎? 想像文學館中可以有一面金門的文學地圖,上面可以有南宋朱熹在金門講學的燕南書院,〈次牧馬王祠〉裡的豐蓮山、明朝進士許獬《叢青軒文集》裡的總兵署、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留庵詩文集》裡的賢聚留庵故居……更多的是現今的作家:陳長慶的碧山與長春書店、黃克全的後水頭、楊樹清的古區、牧羊女楊筑君的湖下、吳鈞堯的昔果山、石曉楓的后浦浯江街……;甚至是作家書寫的地景,洪乾祐的紅樹梅、林媽肴的鐵蒺藜與軌條砦、陳榮昌的痲瘋礁、還有來金門當兵或客居的作家:公孫嬿的小說〈得月樓〉、洛夫成名作《石室之死亡》的武揚坑道……還有管管的〈吾的碉堡〉、〈金門一個明朝小村裡的那棵梨花〉、商禽的〈逢單日的夜歌〉、楊牧的〈水井與馬燈〉……這些作品是不是有幾處碉堡、某個小村莊、幾口井與數個景可以呈現與尋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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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 雙鳳玨
「不學好的小叫化!討飯吃也就算了,居然還偷?看不把你押到官府治罪去?」蘇煥臣也在一旁學著大人口吻破口大罵。 薛起元掰開小叫化兩隻握緊的拳頭,裡面卻空空如也,搜了搜他全身,什麼也沒搜到。 「東西呢?」小叫化閉口不言,一副你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的神情。 眾人正沒作道理處,前方不遠一個老丐卻兩手提著兩個污穢小丐跨大步而來,都是十二、三歲年紀。 那老丐喝斥:「交出來!」左手邊小丐不甘不願地伸出了手,掌中正是剛剛那支綠油油的玉簪。地上的小叫化見了此景也垂頭喪氣了起來。原來三個小叫化彼此串通好,由最小的那個摸進人群中混水摸魚,摸到錢後立即交由接應小丐往另一邊離開,再交由第三小丐從容離去,這麼一來偷到的銅錢在誰手上就沒有人搞得清楚,易於逃逸。他們三人經常在人多處聚集做案,由於年紀小,偷到的銅錢價值也低,就算被抓到,查無贓物的情況下也無人願意計較,因此食髓知味,一犯再犯。只是這此一摸卻摸到了一支玉簪,也算是個巧合。 老丐將玉簪恭恭敬地歸還給美婦,說道:「這幾個小鬼平時跟著我們窮叫化行乞,失了管教,我老叫化在這裡替他們給夫人陪禮了。我們做乞丐的打狗捉蛇,吃老爺夫人們施捨的殘羹剩餚那是天經地義,寧可窮死,也不幹那偷雞摸狗之事,今日之事希望各位老爺夫人大人大量,饒了他們一次,莫要送官。」 美婦笑而不接,言道:「這玉簪我已送給了賣藝的爺孫倆,東西歸他們了。」 賣藝老漢見老丐雖則一身的補丁,然而漿洗得十分清潔,加以措辭得體,卻也不敢冒犯,道:「您老客氣了,老朽在江湖上賣藝,幹的也是下九流營生,無論如何當不上一聲爺。」轉頭向美婦言說:「倒是承蒙這位夫人看得起,只是這筆賞錢過於豐厚,我爺孫倆無論如何是受不起的。」說著雙手恭恭敬敬地托著玉簪還給美婦,那美婦不肯取回,道:「大叔何必謙辭?這玉簪於我不算什麼,我見小姑娘武藝精湛,心下甚為喜愛,以此作為嘉勉而已,何況小姑娘轉眼即將成人,姑娘家有個首飾什麼的也很得當,誰說不行?」那老漢方才千恩萬謝受賞。那小女孩見到那玉簪原來頗為喜愛,見爺爺謙辭不受,心中頗感失望,至此才芳心竊喜。眾人見已無戲可看,紛紛散去。 老丐領著三個小叫化,告辭了眾人便要離去。那賣藝老漢見老丐背上背有六隻小布袋,心中一動,喊了聲:「老人家慢走,敢問老人家高姓大名,可是在丐幫中領有職司?」那老丐回頭一望,問道:「兄台識得丐幫?」賣藝老漢道:「多年前老朽於江淮一帶走鑣,途遇刧匪,多虧了兩位丐幫好漢出手相救,方倖免於難。因此對丐幫深為感恩。」老丐點點頭,道:「那難怪了。老叫化姓游名天化,在幫中為六袋弟子,虛度歲月,並無職司,教老師傅見笑了。倒是你該好好謝謝這兩位小英雄,雖是富家公子,卻能打抱不平,見義勇為,十份難得。」隨即辭別而去。 那賣藝老漢與小女孩便轉身向薛、蘇二人道謝。薛起元與蘇煥臣見自己當人之面受到稱讚,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卻也覺得自己幹了件英雄事跡,心下頗為得意,尤其在那標緻的小姑娘面前露了臉,更覺臉上貼了金。 賣藝老漢道:「兩位小兄弟英雄了得,不知府上何處?老漢當親自登門向令尊致意,以表謝忱。」 薛起元與蘇煥臣尷尬地相視一笑,薛起元讀書稍多,便也拱起手,文縐縐地掉起文來:「老人家不用客氣,我倆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我姓薛名起元,我爹叫薛華。這位是我換帖兄弟,喚作公......呃,喚作蘇煥臣,九江知府蘇洋就是他爹,兩位日後如果遇有壞人欺侮,上他家來報上他名號,他爹必定給兩位主持公道。」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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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螳螂
雖然已近中秋,但白天秋老虎肆虐,熱辣辣的陽光真的會咬人。直到夜幕低垂,才有微微秋意的涼快感。 散步夜遊,享受秋涼的浪漫情意之餘,總是三不五時抬頭仰望天邊,尋找月娘的蹤跡。回程的路上,偶遇小路護欄上的一隻螳螂,架式十足,彷彿帶刀護衛,又像是太極大師,姿態何等雄壯威武!回家振筆疾書,詩文短篇一首,記之,不亦快哉: 颯颯秋風 挺立夜色蒼茫中 雪亮目光 想必一場夜襲 刀光血影裡 凱旋歸來 秋風颯颯 舉刀,割下月光一片 為我戰袍 春花飄飄,秋月皎皎 情絲總是糾纏 不比我高臺獨踞 一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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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楔子 二更天,新房裡紅燭高燒,喜幛、香囊高掛,四面粉牆上貼滿了大紅囍字。簇新的傢俱被褥一應俱全,枕上绣著鴛鴦戲水,滿屋子金碧輝煌。床沿上端坐著新嫁娘,鳳冠霞帔,冠上罩著紅蓋頭,一語不發。屋子正中覆著紅桌巾的圓桌上點著一盞油燈,桌邊坐著一位年輕俊俏的新郎倌,正在自酌自飲。然而這新郎倌對那新娘卻始終不瞧上一眼,不說上一句話,揭蓋頭的短棒擱在一邊。 那新郎年歲才十八,大喜之日洞房之夜臉上卻未見一點喜色,只顧喝酒,一杯接著一杯,難得他酒量居然甚好,喝了小半個時辰兩眼還未迷茫,只是眉目之間似有鬱鬱寡歡之色,而寡歡中更多了幾分無奈。更難得的是床沿那新娘也陪著端坐了小半個時辰,一聲不響,也不躁動。 忽地聽得遠處打更的梆子聲,時交三更。 「天色不早,夫君早些安寢吧。」一聲輕輕的歎息,紅蓋頭下終於傳來人聲,如鶯聲嬌啼,清而不膩,頗為動聽。那新郎聞言卻只是停杯不飲,良久不答話。 他注視著桌上明滅的燈火,考慮良久,緩緩而猶豫地吐出一句話:「穎芬,妳我今日雖結為夫妻,然而有些話,我不得不跟妳說清楚。」嗓音乾澀而不自然。 「我與燕紅……。」 「鐵頭哥,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你我結合是我甘心情願,既是對兩家人都好,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麼荒唐事,打今天起,只要你誠心待我,我必謹守為婦之道,一心事夫。人生在世,豈能盡如人意?這是我的選擇。」 那新郎嘆了口氣:「委屈妳了。」 第一回 江湖遇仇 明末崇禎元年,明思宗剛剛逼死了太監魏忠賢,貶斥閹黨,朝中氣象煥然一新。這一年,江西九江富商薛華的獨子薛起元年方十三。薛起元自幼聰穎好學,五歲能讀論語,七歲能下筆作道德文章。其父薛華在左近延請鴻儒為其西賓,在家開館負責教導其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生意場上有往來的朋友家中有子欲讀書者亦不拒卻,年束修十兩給予先生即可來館隨讀。以薛起元資質,十二歲上即已中秀才,然而他興趣廣泛,涉獵甚豐,尤喜讀鄉野傳說、游俠列傳,經常央其父其師於書肆中購回,挑燈夜讀,每每廢寢忘食。薛華見其並未因雜學而荒廢正課,遂亦並不阻止。薛起元俠義故事讀多了,往往心嚮往之,卻不似一般四體不勤、紈絝習氣之富家公子,見莊中武師操練武藝,往往央求武師傳授幾手,是以花拳繡腿也能來上幾招。只是莊中護院武師不敢以師父自居,他只學得幾手招式,外功內功全無,不過只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薛華年近四十,因少年家貧,自小在碼頭做搬運苦力,唯因頭腦機敏,吃苦耐勞,人情嫻熟,又能結交黑白兩道,漸漸升任苦力頭領,累積財富,到了二十五歲這年方始娶親黃氏,溫婉賢淑,翌年,生子薛起元,豈料自此之後元配黃氏肚皮再無喜訊。三十五歲經人勸諫再納一妾,為城西塾師李氏之女,年方十八,靈巧聰慧,嫁入薛府之後迄今卻未曾得一兒半女。薛家除老本行碼頭搬運之外,也經營絲綢、米糧、南北貨生意,財力雄厚,交遊甚廣,府內除家人之外,傭僕、婢女、管家、帳房、馬伕、廚子等等人口總有數十,為免歹徒覬覦,近年來延攬武師數名入府護院,莊內設有演武廳,晨昏固定操練,以為宵小威懾。薛華年輕時亦學武,師承河南商丘易老拳師,閒來亦與武師拆練拳腳刀械,一為求教,二為切磋。而其為人坦率大方,見事明白,御下從不吝惜賞賜,加之粗通武藝,也少了一般生意人的市儈氣息,眾武師皆心悅誠服。 薛起元十三歲這一年的端陽,與老家奴進發上街瞧熱鬧,天橋上下鑼鼓喧天,賣吃食的、練把式的滿街都是。這景象年年都是,家奴進發年紀大,早已不感興趣,只不過夫人擔心公子安危,交代他一定得跟在薛起元身邊。正行走間,忽然有人拍了薛起元肩膀,薛起元回頭一看,是同窗兼玩伴蘇煥臣。 「跟我來,鐵頭,好玩的在這裡。」「鐵頭」是蘇煥臣這一眾少年玩伴給他取的渾號,他叫薛起元鐵頭,因為薛起元的頭跟別人相撞老是碰不痛;又因蘇煥臣天生嗓門大,薛起元則叫他公雞。蘇煥臣拉了薛起元的手便跑,進發在後頭邊跟邊叫:「少爺!你到哪裡去呀?等一會兒找不著人可怎麼辦?」 「發叔你先回吧,我不會走丟的!開飯前一定回家。」說著跟著蘇煥臣一彎一拐消失在人群裡。 那蘇煥臣是九江知府蘇洋的次子,年紀上小著薛起元一歲,自小頑皮憊懶、調皮搗蛋,不喜讀書,專愛捉鳥弄蟲、嬉戲鬼混,讀書坐不住,練武怕累,卻天生一副白淨面皮,能言善道,最懂討嬸娘阿姨們歡心。蘇煥臣拉著薛起元奔到了人多處,見一眾人群正圍觀看著熱鬧。 兩人半大不小,身高還不到大人肩膀,找到了空鑽到前頭,豁然開朗處卻見一對祖孫身著勁裝,舞刀弄棒在賣藝,一眾圍觀人群喝采聲不絕。 那老漢年逾六旬,枯黃精瘦,卻是身板挺立,並無佝僂之狀,手持一根紅纓槍,在場中繞著一女孩兒踩步遊走,手中長槍靈活吞吐,矯若遊龍。那女孩不過十一、二歲年紀,一身黑衣短打,膚色甚白,勁裝結束,腰間繫著一條紅布,頭上梳著雙髻,以紅布包成兩個圓球,圓圓臉蛋,頰上因流汗泛著紅暈,襯著靈活的一雙大眼,嬌美中自有一股英氣。她雙手持各持一把柳葉刀,在老漢長槍吞吐挑刺之間翻滾進退,間或還上一兩招欺進內圍砍向老漢雙臂,雖然這明顯是祖孫倆套招早就練到爛熟的,但速度快極,每一砍每一刺又總在間不容髮之際閃身而過,兼以那丫頭身法姿勢靈動美妙,每一驚險動作總引起如雷掌聲。忽地老者長槍凌空橫掃過來,女孩向上一躍躲過了槍,落地後一個轉身著地一滾砍向老者雙足,老者向後疾退,長槍迴刺女孩下盤,女孩側身以雙刀壓下槍桿,一腳踩住紅纓槍頭,突然跳上了槍身,走鋼索似地踩在槍身上向老漢劈去,老漢只好撒手,女孩落下地來,兩把柳葉刀架上了老漢的頸項。一片靜寂後觀眾爆出如雷掌聲,叫好不斷。賣藝祖孫隨即轉身面向觀眾一彎腰一拱手,霎時博得了滿堂采,掌聲不絕。 「多謝各位看倌。小老兒與我這孫女途經寶地,身上這點兒微末功夫今日給大家獻醜啦!朋友們不嫌棄的,三文兩文不嫌少,還請照應照應我們爺孫倆一口飯吃,感激不盡。」那老漢沙啞著嗓子,滿臉堆笑,作了個四方揖,彎腰鞠躬。 女孩放下雙刀,拿了銅鑼權當盛盤走向觀眾,許多人紛紛掏出了銅錢給到了銅鑼裡。女孩邊走邊稱謝,忽然見到鑼裡一隻玉手放下了一支玉簪子,抬頭一望卻見得眼前一位少年美婦正含笑望著她。這支玉簪的價值何止十倍於他爺倆一日表演所得,女孩瞠目不知所以,望向老漢。那老漢見賞了這般貴重之物,待要謙遜不受,驀地裡人群中卻伸出了一支小小髒手,迅急無倫地把那簪摸了去。待得發現,那女孩將銅鑼往後一丟,撥開了人群往前追去。 「站住,不要跑!」女孩大喊。 那小賊一蓬亂髮,衣著骯髒,滿是補丁,是個八、九歲的小乞丐,卻往薛起元處撞來,薛起元原本不知所以,見女孩追來連忙也三腳併作兩腳往前捉拿。誰知那小乞丐人雖小,極為滑溜,一拐彎鑽進了道旁一窄巷裡,那巷底正好有個狗洞,小丐身子一矮便鑽進了洞裡,薛起元與蘇煥臣身材較高,已鑽不進去,蘇煥臣當下彎腰給薛起元踩在背上翻上了牆,薛起元再往下伸手將他拉上。兩人跳下牆後見到小丐已往前轉過院落一角,當即上前追去。兩人追過牆角,不出數步便把那小丐按在地上。 「東西拿來!」 「什麼東西?」 「你剛才拿了人家什麼東西就還什麼東西!」 「我又沒拿,你見著我拿了?」那小乞丐趴在地上兀自強辯。 那牆內是一座廢棄的莊園。眾人循聲都趕了來,那少年美婦也在丫環的陪伴下緩步走了過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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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中有佳人】公孫大娘
獨出冠時豔驚萬方,公孫佳人玉貌含光。啟發三聖臻於至善,劍舞傳神千載傳芳。 詩聖杜甫所寫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並序」是詩中瑰寶。詩文中提及,他幼年曾觀賞過公孫氏「玉貌錦衣」的容顏,以及「獨出冠時」的劍舞。 相隔數十年後,有緣再看到公孫親傳弟子李氏十二娘的妙舞,他除了「撫事慷慨」之外,並提及草聖張旭昔年也常觀賞公孫天下第一的舞藝,致使書法得以長進,乃致「豪盪感激」。 此外,在藝壇中,也存在一說,傳聞畫聖吳道子也曾由公孫大娘的劍舞得到靈感。 公孫大娘舞劍,不但矯捷如神界中群帝驂龍飛翔,更啟發了詩聖、草聖、畫聖的創作,堪稱千古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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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囡仔ㄟ詩
輕輕的 環抱著參天高聳的柳杉 閉上了雙眼 耳朵慢慢的伏貼 傾聽柳杉訴說 他說 當晨霧輕撫樹梢低聲呢喃 陽光就像跟屁蟲一樣來到 他說 淘氣的野風 愛穿梭林間玩捉迷藏 竟不知道條條的針葉 也淘氣指著它的方向 他還說 山鳥喜歡跳躍枝椏 歡欣高唱 調皮的赤腹松鼠 爬上又躍下 都搔得他全身發癢 既是歡欣又是暢快 最後他開心說 喜歡小小耳朵的依偎 和他交心 聽他訴說 對他最溫柔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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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影
緣來緣往 無聲無息 微笑的剎那 滲滿生活扉頁 流影世間 印蹤處處 我以為 細讀廣索 見微思隱 真相察然 我以為 周密規劃 誠力堆疊 順利暢通 參不透 似真仿假 真假相套 環繞交錯 解不開 枝節叢生 變換動魄 歧路多異 一切都在掌握之外 我們只能 噤聲 緩行 虛空似水盈盈 蓮舟浮沉前行 千帆逐發 順時間前行 緣起緣落 一如江上漁火明滅 蓮舟唱晚 好一幅 寫意水墨畫 留白處 寂靜豐盈 沉默處 輕雷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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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鰻與傻瓜
說起我的家鄉,可說是能人眾多,各有各的本事。這麼說吧: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有那個餓死的、誰沒飯吃的。尤其這幾年以來,從村里老屋翻新的速度,可看出村人殷實不忘本,離鄉不忘家,真實的一面。到目前為止除了那些產權不清,無主之屋,幾乎乎都已翻修一新。而最讓人難忘的,當屬鱸鰻與傻瓜兄弟倆。我們的村莊,曾經是孕育眾多人口的農業大村,單從人數來說,少則5、6口,7、8口的,就是10幾口的也大有人在,本來人丁旺盛對農業生產是大大的有利,可這村的村民,村人們每天最煩惱的一件事,就是那永遠塞不滿的灶坑。說起這口灶,大人小孩的飯食要靠它,牲畜的三餐熱食也必須靠它 完成,可那山上可以當柴火的樹木跟雜草,在長期供不應求的情況下,早被村民們漫無節制的一掃而光。村民們找不到柴火就開始剝樹皮,有些比較隱密的地方,常常可看到整片被剝光樹皮的樹木,光者身子在那邊曬太陽,曬個幾天後,那棵樹就慢慢的枯死了,最後變成村民的柴火。而道路兩旁的行道樹木麻黃,要不是政府三申五令的要判刑要抓去關,相信村民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它。 在戰後不久,世道也比較平靜了,此時的台灣正在發展產業,而發展需要大量的勞動人口。那年頭,雖然各地還有大量的阿兵哥,種種莊稼賣賣菜,外帶著養幾頭豬,照樣可以生活過日子,可眾多村民們選擇:只要是家裡多餘的人力,還有那些家庭困苦的,學習成績不佳的,無心上學的,不想當兵著,還有像有一些家中土地較少的,國中畢業後,多數會選擇離鄉發展,當然例外的也不少。就像村口的二嬸子家,鱸鰻跟傻瓜就沒有選擇離鄉發展。 二嬸子家本來也是人丁旺盛,但隨著歲月的增長,老的凋零、女兒們長大後結婚嫁人,加上幾個早夭的小孩,最後只剩下鱸鰻跟傻瓜,照顧年老的二嬸子跟腿腳不利索的二叔。一切的生活起居,所有的勞力活,當然都要著落在這兩兄弟身上。 說起剝樹皮當柴火,也不曉得從何時何人開始的。其實剝樹皮是一種體力活,一般年紀太小的小孩還真幹不了的,加上剝樹皮是違法的勾當,警察會抓人去關的,所以一般家庭並不會去做。村人們還知道村子外頭,山上裏的樹是不能亂砍的,尤其靠近營區的,就連枯枝也不敢去撿。不要撿個樹枝落了個匪諜的罪名,那可就划不來了。也知道砍活生生的樹是違法的,尤其是那一片靠近海邊,佈滿地雷的防風林。一旦驚動了軍方,還是有被抓去關的危險,所以就先從隱密的地方下手。而本村的剝樹皮的大把手當首推鱸鰻與傻瓜,一來他倆年輕力壯,再來他不怕死,尤其是那個傻瓜,已經被抓好多次了,還是依然故我。就連官派的村長、軍方派的副村長都對他莫可奈何。有時考慮到他家中的二老,通常是只要不是很誇張,也都睜隻眼閉隻眼,畢竟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 也是該當傻瓜不走運,那年村中人事異動,原本的副村長服務年限已到,軍方另有任用,調來了一個退伍老兵,來當我們村的副村長。或許是傻瓜時運不濟,碰到剛上任的新官。副村長跟縣裏的長官,在一次村莊巡視中,遠遠的就看到從山上扛木頭下來的傻瓜,傻瓜當時沒警覺性,毫不避諱的扛他盜來的木頭,從容的經過眾人身旁。傻瓜與副村長兩人對眼後,副村長問了一句,這樹木長到這麼粗得要好幾年的時間,你怎麼就把它砍下來,據為己有呢?一臉靦腆的傻瓜也只能傻笑,快步的回家。 果不其然,當晚村長、副村長就帶著警察把傻瓜當作現行犯給帶走了,由於現場沒有抓到鱸鰻,副村長言明暫且放過他,要他把他兩兄弟偷竊的樹木,送到村公所還給政府,這回願意放過他,還要他從此後不可再犯。 當時這事件在我們村莊轟動一時,有人說副村長小題大作,也有人說副村長想升官發財……等等,總之,各種耳語充斥其間,陰謀論四起,熱鬧非凡。幾天後,還是他那個嫁到城裡,在城裡賣菜的姊姊有辦法,託人找關係,忙了好久,才把傻瓜保了出來。後來傻瓜惡性不改,陸陸續續又被抓了幾次,每次都得靠他那賣菜的姐姐救援,得以免除一些牢獄之災。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二嬸子家常常只看到鱸鰻忙進忙出,卻不見傻瓜的身影,後來一問之下,二嬸子才說,他大姊為免弟弟們學壞不受控,所以要帶在身邊,一方面幫他的忙,一方面學學做生意的技巧,為日後的生活增加一些謀生能力。說完後,二嬸子還不忘幫她女兒打廣告,要大夥四季收成的青菜蘿蔔賣給他女兒。 二嬸子家在傻瓜去當菜販後,家庭的生計慢慢好轉了,就連當能源的柴火也已經從木柴變成了瓦斯。在家的鱸鰻已經不需要再做那偷盜山林的違法勾當了,山林也在他們生活上的改變,得以休養生息,茁壯長大。 那時候,兄弟倆分工,哥哥鱸鰻照顧雙親,午後到鄉親的田裡採買新鮮的蔬菜,以供應隔天的早市。弟弟則擺攤負責銷售,散市後的處理善後也歸弟弟負責。就這樣,兩兄弟辛苦了幾年,先後成家立業了,不但贏了美人歸,還買下了市場的固定攤位,可謂是雙喜臨門,令人讚佩。 頗有生意頭腦的弟弟傻瓜,經過市場幾年的打滾後,很快的制定了一些商場的策略,首先他建了一個蔬菜的冷鏈倉庫,把前一天賣不完的菜蔬儲存在恆溫的倉庫裡,這樣不但可以減少損失,調節市場上的供需。還可以保持蔬菜本身的鮮度,隔天甚至幾天後,市場貨少了,再拿出來賣,這樣就可以賣了個好價錢,尤其在蔬菜青黃不接的時候,這可是可以讓你賺得缽滿盆滿的好設施。 有了冷練倉庫當後盾,除了一些應景的蔬菜外,兄弟倆開始大量的從台灣進貨,在當時競爭激烈的傳統市場,這可把商販們打得各個哀鴻遍野,而菜農們因為菜價跳水,更是欲哭無淚。由於鱸鰻與傻瓜菜攤的菜色品項多,又價格實惠,幾乎壟斷了市場量與價格,尤其軍方一些人數眾多的單位,他更是一條龍式的服務。軍中採買只需要把品項跟數量的單子給他,他直接幫你送貨到家,軍方單位甚至連採買車都不用派。 這景況受害最深的當屬以種菜維生的鄉下菜農,辛苦不但沒有得到回報,還要看人臉色,仰人鼻息。有一回,台灣遭受颱風侵襲,鱸鰻與傻瓜進貨的產區受災嚴重,一時之間無法正常供貨,他倆紛紛尋求在地小農支援,以消化手頭上的訂單,可平常樹敵太多,在不想失去那些軍中客戶的情況下,只得高價去買,這使得雙方的結怨更深。還好當時在族親有力人士的調解下,事情表面上並沒有擴大,而共同遵守市場法則,乃是大家共同的責任。 事件的發展並不是大家期待的,市場紛傳鱸鰻與傻瓜各種欺良霸市的行徑:首先受害的是慶叔,他的大白菜今年大豐收,又大又漂亮,收成前一斤可以賣到五毛錢,等到收成時變成三斤一塊錢,因為鱸鰻與傻瓜他們大量進貨,低價傾銷,一斤才賣五毛錢,真把跟慶叔一樣種大白菜的鄉親搞得血本無歸,欲哭無淚。沒幾天,換隔壁村的大頭李在田埂邊,述說著自己的遭遇。大頭李為人老實是以種蔥蒜維生,他說:最近以來,每天都要處理退貨,傻瓜只要是當天沒賣完的,一律把剩貨載到田埂邊,還給他。不但行徑囂張,毫無道義,這種鱸鰻的行為,簡直就是一隻道地的吸血蟲,而且專挑鄉親們。大頭李這麼一說還真釣出了一票受害著,大家紛紛指責兩兄弟的不仗義。 多年來,頂者罵名的鱸鰻兄弟乖張的行徑並沒有絲毫的反省,激進的行為攪得四鄰八鄉的農產大亂,直接間接控制了市場。那年頭,兩兄弟一時之間意氣風發,並為自己贏得了菜蟲這個臭名。 前幾天,我看到了傻瓜,一個人落寞地坐在門前,兩眼無神的吸著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他那個樣子,他就是一個孤獨缺人陪伴的老人,正在受歲月的侵蝕。真的很難想像,他就是那個名聞遐邇的菜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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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相遇
季節更迭,秋風輕拂,漸有涼意。漫步海濱公園,一整排展姿舞葉的海葡萄,不知何時已悄悄結滿一串串綠色的果實,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看著滿樹垂掛的果實,林讚嘆不已的說:「海濱的植物真是韌性強,在大自然的孕育下,長得強壯,枝葉兒充滿活力,果實結得渾圓飽滿。反觀種在石缸瓷盆裡的海葡萄,被雕琢出姿態優雅的樹型,靜靜佇立在屋角一隅,日日夜夜受到主人細心呵護,卻結不出如此豐美的果實啊!去採些海葡萄來試試滋味吧!」 海葡萄迎風輕搖,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但我卻有些躊躇,滿樹豐碩的果實,顆顆飽滿,卻不見鳥兒蟲子覬覦,有些遲疑,喃喃的唸著:「果實長得這麼好,蟲鳥卻不為所誘,依常理判斷,這些外型完美的果實應該是難以下嚥。」 林不假思索的說:「不用費心瞎猜,既然已查過資料,知道它的果實是可供食用的,那就去採一串來嚐嚐,不就可以解開謎底!」 說的也是,既然無毒且可食用,直接採來試試,不就可以知道它的真滋味了。 幸好果樹長得不高,果實一長串向下垂墜,踮個腳尖就搆到了,這和以往採收葡萄的經驗大不相同。 小時候,老屋旁邊種了一棵葡萄樹,藤蔓順著矮牆,一路爬上屋頂,屋瓦全被綠色的葉片覆蓋,串串晶瑩剔透的葡萄就安安穩穩地躺在枝葉間。每當採摘時,都得架起長長的竹梯爬到屋瓦頂上,先將茂密的藤葉修剪掉一部份,再將成熟的葡萄一串一串剪下來。動作必須溫柔輕緩,否則一個不小心,不僅傷了葡萄還會踩破黑瓦片呢! 海葡萄是矮灌木,果實伸手可得,本想將整串採摘下來,就像收成一串串的葡萄那樣,沒想到連接果實的長梗非常強韌,徒手根本無法將整串摘下,而且同一串生長的海葡萄果實,分次逐漸成熟,有的還十分青綠堅硬,有的已經轉紅變紫,手輕輕一碰,紫紅色的熟果隨即掉落。 挑選了幾顆較成熟的果粒,以清水沖拭之後,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將它送入口中,緩緩的品嘗著獨特的滋味。 讓人感到奇特的並不是它的酸甜或是苦澀,而是每一顆果粒都有著專屬於自己的味道。一顆顆如油甘果般的大小,有的果粒酸溜澀,有的酸帶甜,有的軟又香,有的脆無味,而且整顆果實中果核佔了將近三分之二,能夠享用的果肉相對稀少且珍貴了。 或許,蟲鳥們的祖先們也不認識這種植物,也未曾啄食過海葡萄的果實,所以不見任何昆蟲或飛鳥前來啄食,或許,他們早就知道這果實皮厚果肉少,所以不想多浪費工夫。眼前,整樹曳著串串綠紫交錯的海葡萄,任由成熟的海葡萄掉落一地,樹下滿是被踩踏輾壓的果乾,甚是可惜! 海葡萄啊海葡萄,海風厲厲,塵沙滾滾,你依然蒼勁有力的挺拔著,厚實的葉片,泛著血紅的葉脈,如紅寶細鍊。任風雕塑,自然有形,獨樹一格,別具韻味。或許是浪濤為伴,滾沙風嘯,飽飲陽光朝露,因而能夠養一襲綠,塑一身奇,方得秋葉緋紅風韻,樹影日夜傲然茁壯。 若說,海葡萄能自主選擇所棲之所,不知它是否願意託付自然,接受風霜雨露的洗鍊?抑或,希冀被屋裡藏嬌,備受溫煦適宜的呵護?或許在它飄洋過海之際,早已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宿命,不管是被放諸曠野,或是被護養於室,迥異的生態,獨樹一格,各有風景。不變的是,它們身上都是印記著海葡萄的基因。 秋至,海葡萄綠葉悄悄轉紅,無聲無息掉落,靜靜躺在泥土的懷裡,有些落葉被烙印下淺淺的足印,有些風乾葉緣微微捲起,有些碎裂紛飛,演譯生命光彩,歲月的痕跡。花開花落,新綠葉紅,寧心凝觀,躍然心海,化為字裡行間。感謝緣起,在秋風裡與它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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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拾掇
九九非重陽, 新氛亦吉祥; 登高神朗徹, 行遠魄康彊; 白雲陪襯角, 重葛主擔綱; 綠茵接天闊, 詩畫隨分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