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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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然而就在母喪頭七過後,舅舅來到他們家。他說母親生前特別交代,要他們兩人在她死後百日內成親,共同來繼承先人遺留下來的田園厝宅,以及奉祀祖龕裡的列祖列宗。在傳統保守的社會裡,即使春枝已長大成人,但身為新婦仔則沒有說「不」的權利。而一旦烏番叔沒有和春枝成親讓春枝嫁人,若依他目前的貧窮家境而言,想討一房媳婦談何容易,說不定要打一輩子光棍。 雖然春枝大烏番叔三歲,可是在傳統的農村裡似乎也不足為奇,老婆比丈夫大五六歲者比比皆是,是否真是「娶某大姊坐金交椅」則不得而知。因此當舅舅提起這件事時,兩人雖然感到有些突兀,亦有一些靦腆,但卻也不得不遵從,一切就由舅舅和舅媽全權作主。而且「飼新婦仔」跟自家兒子「做大人」,在傳統的農村裡可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故而並沒有引起一些長舌婦及好事之徒的議論。村人就等著吃他們的囍糖、喝他們的喜酒吧!然而新婦仔做大人,一般家庭幾乎都是準備幾道俗稱的「芋瓠草菜」,請村中長老及至親來作見證,然後把他們送作堆便草草了事,與大戶人家娶媳嫁女殺豬宰羊、大宴賓客的熱鬧情景是有天壤之別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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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戰地風光與金門觀光勝地
我偶爾在瀏覽電腦的資訊時,看見這樣的話:「旅行,最美是回憶。」在我看來,如此美化旅行與回憶的話,就這樣,在我的記憶裏,記得三十幾年前,洶湧的浪濤一波一波沖刷著金門料羅灣的海岸。記得,民國七十二年我在中壢陸軍第一士官學校受訓六個月,受訓完畢後,同班受訓的士官以抽籤的方式分發到陸軍的各個部隊;我抽到金門的陸軍野戰部隊,當一個步兵班班長以中士任用。 就在那個時候,記得陸軍第一士官學校,讓抽到金門的弟兄們,放了幾天的假,然後弟兄們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假期結束,我便搭車前往位於「高雄的國軍英雄館」報到,報到完後,我在此住了一個晚上,隔天我便隨著許多軍士官兵到高雄的某個軍港搭軍艦;我們從軍艦的入口處步上了軍艦,過了不久,軍艦就朝著金門的方向駛去。 軍艦在海上行駛了十幾個小時,這是我第一次搭軍艦又沒有吃暈船藥,頭很暈,就在軍艦裏頭吐了好幾次,吐得我頭昏眼花,這時我心中的思緒,彷若海浪在漂流,所看見的景物,也隨著自已在旋轉;等待,時間變得很慢,慢的我只好爬上軍艦的甲板去吹海風,此刻我的心情隨著海風飄盪,也激起了我的鄉愁;好不容易,軍艦終於駛進了金門的料羅灣,料羅灣是軍港,停泊了各種類型的軍艦和補給艦。等軍艦靠岸停妥,我們便下船,然後我被帶往旅部、營部,接著向金門附近某一個基地連完成報到;我在基地連待了五、六個月後,隨著連隊移防到第一線捍衛臺灣海峽的安全。 這時,海風吹過海面激起了洶湧的浪濤,洶湧的浪濤一波一坡沖刷著金門料羅灣的海岸;料羅灣附近的房屋、碉堡、木麻黃等等,就這樣,從我的記憶深處投射出,料羅灣附近的房屋、碉堡是塗上迷彩的顏色,具有偽裝禦敵的效果。 在金門這段服兵役期間,構築工事、夜行軍、保養槍枝、整理軍事裝備等,已成為連上家常便飯的事,晚間,我還要站安全士官,以維護連隊的安全。我深夜站在崗哨內,由崗哨的窗口,一眼望去,一片黑漆漆的海面,只聽見一波一波的海浪打在岸邊的聲音,就在這時我望著滿天的繁星,心裏勾起了許多的鄉愁,眼淚也禁不住從眼眶裏流下,滾動的淚水流過了臉頰。 連長早點名精神講話後,連隊便各自由班長親自帶開,去打掃分配的區域;我時常帶著班兵到金門的樹林道,將飄落的木麻黃掃除,再將木麻黃的葉子扔在樹下,以保持水泥路面的暢通,就這樣,可預防車子輾過時,不會產生打滑的現象;水泥路兩旁種了木麻黃形成了樹林道,木麻黃隨風飄落像披著長髮的女郎,也像細細長長的髮絲,散落在地面上。 然而,金門在未開墾前,只是一片黃土,後來經過幾位將軍下達綠化的命令,黃土上才漸漸的長出了綠樹。據說,就在那個時候,每位士兵要負責種三棵樹,如果沒有照顧好,讓樹枯掉了,士兵就要被禁假、關禁閉等處罰;士兵把樹視為自己的生命那麼愛惜它,每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就去看自己種的樹,然後把盥洗過的水澆在樹上,才放心地去做其它的事情。 水泥路底層是一塊一塊的石塊所疊成的路基,路基鋪好後,在灌上水泥便成了水泥路;金門大大小小的道路都是由士官兵流血流汗,一點一滴才完成艱難的工程和任務。 這時,我忍不住多吸幾口清新舒暢的空氣!感覺置身於在比較沒有汙染的地方,因此比起臺灣混亂的交通、汙染的空氣,這裡讓我呼吸起來,清新舒暢多了!即使臺灣的大都會區滿街都是紅綠燈,走過馬路時,必須東張西望,擔心自己被來往的汽機車撞到,可是我站在金門的水泥路上許久,有時連一輛車子也沒有看見;金門在過去是戰地,因此為了預防共軍打過來的砲彈,砲彈落地燃燒,整個金門的道路都是由水泥鋪成的。 雖然金門有好幾個旅遊觀光景點,可是我休假的時候,我除了返臺回家之外,大部分去金城,或山外看電影、逛街、逛書店,很少去旅遊景點,頂多到民俗文化村觀賞風景和建築的風格。 金門位於臺灣海峽,與大陸遙遙相對,在過去是軍事重地,記得我在金門當兵的時候,當時還有陣地關閉,所謂的「陣地關閉」,顧名思義,就是:「金門是戰地,為了防犯共軍的襲擊,到了傍晚六點左右就必須實施限制車輛、人員在道路上通行。」由此來看,大陸淪陷之後,國民革命軍退守臺灣,以金門這塊土地做為反攻復國的前哨與跳板,所謂的「無金馬即無臺灣,有臺澎便有大陸。」「金門浯洲,固若金湯,雄鎮海門。」的話,由此在金門的旅遊景點可看見,這些話被掛在牆壁上供旅客們觀賞。 然而,自從金門開放觀光後,小部分的道路已有使用柏油鋪路。多年以前,我選擇回去金門旅遊,因此從大金門到小金門的旅遊景點,有:古寧頭戰史館、八二三戰史館、馬山觀測站、中山紀念林、翟山坑道、古塔、製刀廠、太武山、民俗文化村、邱良功母節孝坊、李光前將軍廟、湖井頭戰史館、烈女廟、瓊林坑道等。現在的金門已開放觀光好多年,昔日的陣地關閉已成為歷史,昔日的金門軍中的樂園「831」已成為歷史名詞,昔日金門戰地風光已成為旅遊觀光勝地。凡走過必留下足跡,在時間之流中,我所回憶的金門戰地風光與金門觀光勝地,在我記憶裏,我把它寫成文章與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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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市場走一遭
最近,我特別愛逛家裡附近的一個早市場,這個早市場,領域極為寬廣,且有不停向外拓展蔓延之趨勢;它室內室外均有著地盤,但比較可惜的是,它並沒有像一般規劃完善的菜市場規模、明亮、乾淨、整齊,也沒有市場的正式名字、入口意象,反倒是任由菜葉散落一地、攤位大小前後紛亂,時而飄來異味……而我們這一帶的人,給它一個名字……「肉豆公」,好像就是這麼地鄉土!,可是你不會知道的,這個在此屹立近三十年的古早味菜市場,是我們生存的重心,就好比一座廟宇在社區裡,有著同樣不可言喻的重要性。 當清晨曙光還隱隱晦晦時,我早已習慣性地起床,準備打理好一切上早市的嚮往心理;我會在上班途中,先順道走走這個菜市場,以滿足我一天晨起的需求。其實這個時候,早市場早已進駐了不少五十歲以上的人,手提著菜籃,肩掛著小布袋,好像,今天早上的園遊會,正蠢蠢欲動著。 我愛看每一個攤位的歐巴桑與歐吉桑,一早就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們從清晨三點多起床,到農產品集中市場批貨、裝箱、分送,到了五點多抵達天還沒亮就已人聲鼎沸的市場;整個夜裡,他們極為忙亂,一下子搬貨,一下子清點,有時還得忍受風雨的襲擊,有時甚至還得忍受剝屑;但他們只是單純地做好小菜販的工作,好好地恪守著職責。 他們的手腳極為俐落,三兩下就能從車上走上走下,甚至躍上躍下,再瞬間挪移到攤位,再將一簍簍的籃子,化做桌上一堆堆的果菜;他們滲著汗水,浸濕了臉頰、手臂、衣著,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使得汗珠更為晶瑩剔透;一向為生活打拚的他們,只能暫且戴著帽子或斗笠,把衣服當作手帕,擦拭每一串串的汗水-這樣的畫面,讓我不禁肅然起敬-因為倘使沒有人一早就為我們張羅這些食材,沒有人在農產地、在果菜市場拚命,我們豈有三餐?這些得來不易的資源,實是我們該感恩的! 不只這一攤這樣,每一攤的頭家,都如法炮製著辛苦的畫面,好似一場熱鬧的晨曦嘉年華會就要自此開展。他們是真正履行「一日之計在於晨」的擁護者,儘管辛苦,儘管南北奔波,但我在他們的眼裡,卻看到一種堅毅與幸福吧!或許在他們自己的眼中,他們是充滿驕傲的!因為多少的家庭必須依賴他們、多少台灣的能量必須靠他們方能孕育!我也看到一種踏實感,一種生活的重心,都在他們的眼神中、小攤販上,悄悄地醞釀著。 我也愛買菜買水果,常常,這些就是我大魚大肉之後的調劑品。有一回,我向一位年近七十,身子有些傴僂的阿嬤買蕃茄,順道問了一些;她似乎隱藏不住賣水果的喜悅;她說她賣水果已經五十多年了,從少女賣到阿嬤,從皮膚白晰賣到因陽光日曬而皺褶黝黑;可是她依舊喜歡守著小攤子,和所有的客人聊天、交易,讓每個人的心情,都能因她而樂活。阿嬤的頭腦還算清楚,身子也頗為硬朗;挑選蕃茄時,她一顆一顆地精挑細揀,堅持把可以現吃的和可以再多存放幾天的,分裝成兩袋,接著放在磅秤上,就一眼算出價錢,然後特地走到我的車前,放在菜籃裡。當下,我是感動的,一個老阿嬤,一天可能賺不到多少錢,要忍受日曬雨淋,要忍受只挑選不購買、只比價卻不屑一顧的眼神,甚至是貪小便宜或收到假鈔惡意騙錢的人……,可是,老阿嬤依舊這麼堅持地守著,從半夜,到清晨,乃至中午;在面對每一個客人的時候,仍舊洋溢著微笑,把一天的幸福,都傳遞了出來! 我深深感受到,台灣人的草根性是如此地強,如此地堅韌!如此地善良! 在狹隘擁擠的市場走道中,時有問候,時有殺價、時有叫賣,雖然大家都扯破喉嚨在說話,可是卻不像在叫罵,反而像是因為我和你很親近,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討價還價一般;或者像是鄉下人一樣,毫無顧忌又毫無心機地大放厥辭一般;而這樣的景象,在現代式的超級市場,絕對感受不到。大概是台灣人都曾在苦日子中渡過,彼此能多點體諒、包容吧!所以,在這個傳統的早市場中,我們不太在乎它的環境整潔與否、它所能容忍的音量、它所能承載的摩托車廢氣量……,反倒是因為這樣大家自願而來的「亂」,才是一種最真實最本土的生命吧! 有人說,「要看一個城市早上的活力,要觀察市場的情景」,一點也不假!當眾人仍在被窩裡酣睡時,有一群人已在市場裡揭開一天的序幕,當有人習於在窗明几淨地在超市裡選購時,卻有人在傳統市場中甘之如飴;我想,菜市場的魅力就在於此,不需特別包裝、綴飾,就有一群願意走入且樂在其中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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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從此之後,烏番叔幾乎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彷彿在驟然間長大了。除了不再四處遊盪,對春枝也不再怒目相向,或以粗話來辱罵她。更擔負著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以及餵養家畜與家禽的工作。如果春枝上山晚歸,亦能主動拿幾塊地瓜,刨皮升火煮飯,屋子裡更是打掃得乾乾淨淨,他的行為舉止若與之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雖然讓春枝寬心不少,卻也打從心裡發出如此的喟嘆:雖然烏番長大了,養母臥病在床再也聽不到她的打罵聲,可是田裡繁瑣粗重的農事,讓她有喘不過氣來之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新婦仔命? 要是自己的父母不早死不知該有多好,她可以在他們溫馨的懷抱裡長大,絕對不會天天聽到「夭壽死囡仔」,更不會用骯髒而觸人霉頭的「掃帚頭」來打她,但畢竟一切都已過去了。在養母惡毒的打罵聲中她亦已長大成人,此時她反而可憐這個家。可不是,養父已去世多年,養母亦已到了日薄西山的時刻,如果沒有她的支撐勢必早已垮掉,唯一寄望的是烏番能成器。可是他並沒有正式上過學堂,只跟同伴讀了一點「人之初,性本善」,所以大字識不了幾個。將來或許只能守著那幾畝旱田,成為一輩子的「作穡人」,其他則別無選擇。 若以烏番叔的體格來說,做一個稱職的農夫或許不會有問題。可是這座島嶼多數農田均為貧脊的沙地,如果老天不下雨,勢必就沒有收成,繼而造成食物的短缺。因此,春枝倒是很羨慕那些到南洋謀生的村人,即使他們大部分做的是出賣勞力的工作,所賺取的亦都是辛苦掙來的血汗錢,但只要勤勞,賺錢的機會相對地也較多。若依目前的幣值和物價而言,倘若能按月寄回一、二塊錢,再加上自家農耕收成的五穀雜糧,足可讓一個小家庭吃一個溫飽,甚而還有節餘。然而,羨慕歸羨慕、想歸想,想出洋總得有門路,也要有親朋好友的帶領,烏番才有遠赴南洋謀生的機會。要不,他將終身留在這塊土地上,耕耘那幾畝貧瘠的旱田,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或許,他們兩人都相當地認份,春枝是不折不扣的新婦仔命,烏番叔則是如假包換的作穡命。但既然認命,就得安份,於是姊弟倆分工合作、輪番上陣,遇有較粗重的工作由烏番叔擔負,春枝則留在家照顧母親及做家事。即使母親病情每況愈下,可是相對地經過兩人辛勤的耕種,田裡農作物的收成則是倍數成長。儘管老人家不能親眼目睹豐收時的喜悅,姊弟倆的努力卻也博得許多村人的稱讚。而就在春枝二十三歲、烏番叔二十歲的那年,母親臥病多年後終於病入膏肓與世長辭。雖然母喪讓他們難過,但無論生者或死者彷彿都得到解脫,一是精神上,一是肉體上。尤其是春枝,隨著時光的消逝,早已把童時被養母虐待她的事逐漸地忘卻,甚而把它當作是一場惡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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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秋天裡
不知不覺中,秋天已經悄悄來到我們身邊,微涼的溫度,還真讓人稍解夏天的酷熱和不適。說到秋天的大自然和夜色,那可真是美不勝收啊! 喜歡漫步秋天山林的羊腸小徑裡。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棵棵換上橘紅色秋裝的楓樹,讓人不禁心花怒放!踩在滿是落葉的小路上,窸窸窣窣的聲響,讓腳步不知不覺的輕快起來。一陣清風吹過,就看橘紅色的楓葉翩翩起舞於秋風的指揮,像是上演一場曼妙的芭蕾舞,讓我也不禁手舞足蹈!山林間竟也發現農夫辛苦的成果,一層層的梯田,一片片的金黃稻穗,差點忘了秋天也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走了一大段路,回到今晚落腳的民宿,梳洗一下再回到民宿前的庭院,才發現夜色已席捲而來。抬頭一望,月亮已接近滿月,突然想起「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唐朝詩人杜牧描寫秋夜的這首詩。也許是山上沒有太嚴重的光害,詩中描寫的景象彷彿就在眼前呈現,我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受。家人拿出早就預備好的柚子,老闆更是貼心的為我們準備一壺新沏的熱茶,真是貼心的服務。除了月亮不是真的很圓,全家在此團圓,共度良辰美景,還真是有中秋佳節的滋味啊! 秋天的大自然有時風風火火,像隻咆嘯不歇的老虎;有時又靜謐的沉伏,像隻神秘又帶點慵懶的貓,景色變化萬千,令人目不暇給!秋天的大自然,除了讚嘆,還是讚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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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風獅爺之探討
風獅爺是金門的庶物崇拜信仰之一,屬村境外圍的一道安全防衛,長年戍守在各個村郊,它替金門村民抵擋風沙、鎮風、辟邪、押魔,成為金門人的守護神和精神堡壘,本后宅村也有兩尊風獅爺。 據傳說本后宅村因地勢低濕,昔日村落房屋多有遭致白蟻危害,故村民在村中也立有雌、雄風獅爺各一尊,雌性風獅爺一尊的位置立於王金城洋樓前右方圍牆外的下方,屬石雕材質、型態是直立姿,坐西北朝向東南(130度),高度僅100公分,寬度40公分,深度38公分,頭部35公分。原建時本立於后宅村十號民宅屋後地上,與王金城洋樓為鄰,他的特徵是眼凸、鼻大、嘴大、保有古樸、渾厚的神韻。原來是無底座設施,後來經后宅社區發展協會第二任理事長陳麗玉女士向鎮公所建議,配合金沙鎮公所舉辦「金沙鎮風獅爺文化季」活動,才加以美化成有檯座,以方便觀光客之參訪及拍照。雌風獅爺後有「石敢當」 石雕一塊,長40公分,寬24公分是鑲崁在王丙丁家屋的後牆壁下方,應是擋煞防巷沖及鎮宅之功用。 另一尊雄性風獅爺的位置立於后宅25號民宅隔壁右邊菜園地中,亦屬石雕直立姿,高度148公分,寬度58公分,深度44公分,頭部56公分。底座高度45公分,寬度144公分,深度142公分,比雌性風獅爺高出48公分,此尊雄性風獅爺係座西南朝東北向,其特徵是胸前有一彩球,其設置位置與雌性風獅爺朝向有相互呼應作用。 村人設置此雌雄二尊風獅爺,目的除了能以克制鎮煞白蟻危害外,更期盼能發揮防風鎮煞的守護功效。本村訂每年農曆二月初二日為后宅風獅爺生誕日,可以享有村民的油麵、牲禮、瓜果、餅乾、紅圓等祭品。端看村中族親的祈求是否靈願而定。到了村中「普濟寺」廟遇有神明「建醮」慶典之際(通常在農曆十月初五日吳王爺生日),村民輪到做頭家者便會與神明乩身前往請該尊雄性風獅爺同往寺廟中接受村民豐盛的祭品及金銀紙帛,村民祈求還願者還會獻上披風穿掛在風獅爺身上。 綠披風上身引發的聯想 前(105)年的五月廿日是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就任中華民國第十四屆總統大日子,本島風獅爺共有大小一百多尊,其中有七十多尊在一夜之間被換上新的「綠色披風」,本村兩尊雌、雄風獅爺也無法倖免被波及到,隔天早晨震驚了地區村民百姓,讓人引發過度的聯想:「難道綠色民進黨重返執政,連風獅爺也要換上綠色披風嗎?」後經調查:原來是一位男子,利用五月十八日來金門參加農曆四月十二日金城鎮「迎城隍」慶典遊行的機會,主動到金門各處為風獅爺換上新裝,據稱共為地區七十多尊風獅爺披上嶄新的綠披風,當他被記者訪問到時曾表示:「自己絕對沒有政黨傾向,是自己要還願的並說採用綠色披風純粹是巧合」。天曉得? 感恩林彩雲女士再度為風獅爺換上紅色披風 村民覺得要還願給風獅爺的披風,一般金門習俗大部分是採用紅色、黃色或是花布做成的,鮮少看過披風是用綠色的,該男子如此行為表現了對金門在地文化的不尊重、不了解,也沒和當村里仕紳或社區負責人溝通,暗地裡逕自為風獅爺換上披風是沒禮貌又不光明的行為。經過村民譴責之後,一向熱心的林彩雲嬸婆祖馬上運用家裡原有的紅色絲緞布料,請王慶雲族親協助丈量風獅爺的大小尺寸後,自己裁製成兩件嶄新的披風,焚香拜拜後才再為其換上紅色新披風,終於消弭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獅爺綠色披風事件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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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您的記憶
百無聊賴時,您總愛倚著枕頭打盹;興致一來時,則會抽個幾根香菸,或騎腳踏車在街上閒晃。而我也喜歡跟您出門,您常帶我去公園、一起吃美味的宵夜,或買任何我想要的東西。雖然這些一點一滴,只是平凡小事,卻是我們爺孫倆千金難買的珍貴回憶;我依稀記得您細紋滿佈的雙手與和藹可親的笑容,但卻只成追憶……因為我最親愛的爺爺,您已經去當快樂的天使了! 小時候,我總喜歡在您身旁亂竄亂跑、手舞足蹈,調皮地逗您笑,每次看到您抽菸,我會像個小小糾察隊提醒您:「阿公,不要再抽菸了,身體會壞掉喔!」而您也總會笑著回我:「好好好!這是最後一支菸了。」當您生氣的時候,我總有辦法逗您開心;當您看電視的時候,我也常淘氣地搶走遙控器,想轉台看我愛看的卡通,而您總會拱手讓我,因為在您心中,我是您最心愛的小孫女。 漸漸的,您的年紀越來越大,待在房裡的時間也越拉越長,常常在房間看電視或睡覺,一待就是一整天,幾乎足不出戶。變得常常在家吃泡麵,不再出去買宵夜;也變得很少去公園,不再和其他老人會會棋藝。那時候的我剛上國中,課業比以往繁重,所以也更沒什麼機會和您出門。 到了國三,課業壓力變得更加繁重,我常常頂著一臉疲憊的倦容回家。經過您的房間,跟您打聲招呼,就走進房間休息;或是逕自走去房間,連句話都和您沒說。現在的我,才感到後悔莫及,感嘆沒能在您還健在時,多陪陪您。放學回家後,多和您聊聊幾句,增進一些祖孫情誼也好。但一場突如其來的噩耗,讓以後的我都沒這個機會了……。 那天是半夜,我半睡半醒、朦朧之間,忽然聽見細微又急促的呼吸聲,當下驚覺不對勁,立刻衝出房門,驚見爺爺倒在廁所門旁,臉色蒼白、直冒冷汗,家人見狀,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一旁的我無計可施,只能一直安撫,看著他的呼吸聲,由一開始的急促轉趨緩慢,但一逕吐氣卻不吸入任何空氣,我更加手足無措,十分憂心,無法判斷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救護人員趕到家裡後,一邊跟爺爺對話,讓他保持清醒,一邊合力把癱軟在地的爺爺送上擔架。最後一眼,只看到他毫無生氣的眼神,喃喃自語說著模糊的話語。 爸爸陪著爺爺直奔醫院,而我跟媽媽在家等待消息,內心百般焦慮,希望爺爺能平安度過難關。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響起,話筒的另一端傳來消息,只見媽媽淚流滿面,掛上電話後,口中擠出短短的一句台語:「阿公回去了……。」我錯愕地楞住,腦袋一片空白,時間彷彿凍結了一世紀之久,隨後我才反應過來,阿公竟然去世了……。我難過得說不出任何話,只能一直流淚。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稀鬆平常看電視、吃水果,怎麼轉眼間就失去爺爺了呢! 突發的心肌梗塞,帶走了爺爺,但沒帶走任何我與他的回憶。小時候去過的公園,已物是人非,但我還記得和爺爺在這裡相處的痕跡;我們爺孫倆以前常吃的小吃攤,依舊生意興隆,還是您喜歡吃的味道;我也記得在小學操場,我終於學會騎腳踏車的那天,我們笑得有多開心;您習慣放在抽屜裡的好幾枚硬幣,我依舊幫您保留;我也記得您工整的字跡,幫我簽了好多次聯絡簿,讓我很是神氣;更記得,我收集了好多張滿分的考卷,刻意「秀」在您面前,為了就是讓您開懷大笑,還額外給我一百元作為獎勵。 爺爺,我還是無時無刻思念著您,雖然您無法陪伴我長大,但依舊忘不了跟您出去玩樂、吃宵夜,每一刻共處的時光。我最親愛的爺爺,願您在天上,能當個無憂無慮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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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我肚子很餓妳知道不知道?」烏番叔怒指著她說。 「你餓,難道我不餓?」春枝反問他說。 「幹妳娘卡好咧,我娘養妳這個新婦仔就是來煮飯做事的!現在已是中午了,不但沒飯吃竟然還敢跟我頂嘴。幹妳娘卡好咧!」他一副小大人模樣地斥責她說。 「你幹誰的娘?你幹誰的娘?」春枝火冒三丈地衝上前,伸手就乎了他一巴掌,並警告他說:「你再罵一聲讓我聽聽看?」 「幹妳娘,妳這個新婦仔竟然敢出手打我!」烏番叔說後,雙手握拳就朝她的身上胡亂打去,並高聲地怒斥她說:「幹妳娘,幹妳娘,我打死妳!我打死妳!」 縱使春枝是一個姑娘,但長年做的則是粗活,其力氣遠遠勝過他這個成天在外遊盪的毛頭小子。只見她伸手撥開他的拳頭,而後緊緊地把他抱住,復又使力地把他壓倒在地,怒氣沖沖地說:「你再罵一聲讓我聽聽看?再罵一聲讓我聽聽看?你也不想想,阿爸已去世,阿母躺在病床上,這個家如果沒有我這個新婦仔來支撐,你早已餓死了!你也不想想你今年已經幾歲,不讀書不打緊總得幫我一點忙,共同來撐起這個家,而不是每天在外面遊盪,還滿口粗話。你這樣做對嗎?」 「幹妳娘咧,要妳管!要妳管!要妳這個新婦仔來管!」烏番叔不斷地掙扎與叫罵。 「還罵!」春枝聽後氣憤難忍,用力擰了他的臉頰久久才放開。心想,之前養母不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凌虐她嗎?即使她不是存心報復,但在憤激下,不得不讓這個滿口髒話的浪蕩子嘗嘗這種味道。 「幹妳娘咧,妳竟然敢趁著我娘生病時欺負我。等我娘身體好起來,妳就倒楣!」烏番叔警告她說。 「如果你膽敢再罵一聲幹妳娘,我就擰死你!」春枝再次用手擰他的臉頰,並用力扭絞,而後高聲地怒斥他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只聽烏番叔「哎喲」一聲,疼痛的淚水應聲而下,除了不再鐵齒,也不斷地求饒,「妳快放開手,不要再擰我,痛死了!以後不敢,再也不敢了!」 「如果下次敢在我面前罵一句髒話,我就撕爛你的嘴!如果膽敢不聽話,之前阿母如何對待我、凌虐我,我也會一樣一樣還給你,不要以為我這個新婦仔好欺侮!」春枝鬆開手,讓他站起來,並警告他說:「從今天起,假如我上山耕作,你除了要在家照顧阿母,也得掃地、煮飯、餵豬,以後還得跟我上山學耕種。不要忘了,你是這個家庭唯一的男丁,將來要擔負起養家及傳宗接代的責任,不要讓人看笑話。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丟下你們不管!」春枝說後,提高嗓門,「你聽懂了沒有?」 烏番叔抬起頭,以一對懼怕的眼神點點頭、看看她。想不到向來被母親打或罵都不敢哼聲的新婦仔,現在竟趁著母親癱瘓在床的時候報復到他頭上來,讓他飽嘗臉頰被擰的痛苦滋味,只差沒有拿掃帚頭打他而已。這個新婦仔的心好狠啊!於是他用手撫撫火熱卻又疼痛的臉頰,然後卻也不斷地想:父親已去世多年,母親則臥病不起,這個家如果沒有春枝獨自在支撐,想必早已不成家了。萬一她真的橫下心一走了之,留下他和臥病在床的母親,屆時或許才是災難的開始。所以他必須為未來設想而聽她的話,更不能如禽獸般地以粗話來罵她。 儘管春枝並非是自己的親人,但終究是母親收養而來的。而且每當父母上山耕種時,照顧他的責任就落在她身上,可說是她一手把他帶大的,這點恩情他怎麼能遺忘呢?尤其是春枝整整大他三歲,對他也照顧有加,但他則未曾尊重她或喊過她一聲姐。甚至跟母親一樣瞧不起她這個新婦仔,有時竟還以粗話來辱罵她,可是春枝則始終不還口。因為她知道他有母親當靠山,而自己則是一個卑微的新婦仔,只能任人欺凌。 烏番叔被春枝教訓後卻也不斷地反思,如果日後母親病入膏肓,在這個村子裡,還有誰比他們兩人的關係更親密的呢?而且他已日漸長大,再也不是一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春枝沒說錯:「你是這個家庭唯一的男丁,將來要負起養家及傳宗接代的責任,不要讓人看笑話。」春枝這番話,他必須牢牢地記在心坎裡。往後姊弟更應相互扶持和照顧,共同撐起這個家,才不會讓人看笑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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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遊金門】 陳景蘭洋樓
來金門遊玩時並沒有把這裡的旅遊景點弄得很透徹,是一種且戰且走的自由遊玩方式。只是來到這裡,文化局的人告訴我們一定要去陳景蘭洋樓看看,就抱著應該是個很不錯景點的嚮往,終於在靠近夕光時分來到這裡。 洋樓的大器和細緻兼具,把典雅莊重的氣質表現無疑。白色的牆面被夕光的柔色調微微鑲上淺橘,還是不失白色石面的潔亮舒愉,尤其拱門的弧線和陽台歐式的低欄形式,更是把方剛的建築揉進一抹抹優雅,整體就是吸引人。而且前方就可遠眺大海,聽得到海浪拍岸的陣陣浪音,就是個身心舒爽的好所在。 這座洋樓是新加坡僑商陳景蘭的宅第,建於民國十年,是金門目前規模最大也是保存的最完善的洋樓,走進室內有規劃完整的展覽區,動線清明,上了二樓到陽台區遠眺,吹拂慵懶的夏日傍晚海風,都讓人有了不想移動步履的黏著感,就是讓人很愛戀的一座建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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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大陸未淪陷前,島鄉無論政治建設或地方治安均未臻完善,因此盜匪橫行,搶劫掠奪時有所聞。居民既感不安又無奈,復加地瘠人貧謀生不易,而南洋群島商業如日中天,島民出國又無須任何手續,且交通便利、來往自由,只需購買船票即可出洋。即使有所謂「六亡、三在、一回頭」之說,鄉親收到僑匯時亦有「當翁賣囝錢」之戲言,但島民為了生計還是三五搭伴,紛紛到南洋謀生。儘管事業有成、衣錦還鄉,榮耀鄉里者有之;而一事無成、窮途潦倒,老死他鄉者亦不少,必須端看各人的命運……。 第一章 烏番叔和童養媳春枝成婚後不久,就由返鄉探親的表哥帶領到新加坡謀生。也因為有表哥的帶領和安排,故而並沒有承受所謂的「六亡、三在、一回頭」的悲慘命運。雖然他已有心理準備,自己沒讀什麼書,又無一技之長,一旦到了南洋做的可能是收入不定的零工,也是俗稱的「估俚」。可是無論如何,總比待在家鄉守著那幾畝旱田強許多。因此日後他除了賣力地工作,也得節衣縮食才能按月寄點錢回家、改善貧困的家庭生活。將來若經濟許可,更要把先人遺留下來的古厝修葺一番,以免遭受風雨的侵蝕而成為頹垣斷壁。 雖然打零工收入不定,但烏番叔始終有一個想法,積沙能成塔,只要努力工作,然後一分一毫慢慢地儲存起來,將來返鄉修葺古厝勢必沒有問題。而且也不能讓春枝獨守空閨一輩子,傳宗接代更是他的責任,豈能讓原本人丁單薄的家、傳到他這一代就斷後。所以他自己也盤算過,少則五年,多則十年,一定得走上歸鄉的路途。但這似乎只是他個人的想法而已,因為世間事紛繁複雜,瞬息萬變難以預料,誰又能許將來什麼願景呢? 儘管烏番叔曾經聽人說,有些同鄉在異鄉日久就忘卻故鄉,置遠在家鄉的父老、妻兒生活於不顧,娶來番婆準備在番邦生兒育女落地生根。可是烏番叔不曾有如此的想法,他自己明白,出洋謀生做一個居無定所的估俚純屬不得已,即使故鄉貧窮生活困頓,終究是自己的家鄉。也只有踏上故鄉的土地,見到自己的親人,才能體會到家的溫馨,想必這是普天下遊子共同的心聲吧!然而,他卻也聽說,有些女人因夫婿出洋謀生,日久難忍閨房寂寞,竟有紅杏出牆的情事發生。但他相信,春枝是一個懂得分寸的善良女人,不會有逾越婦道的不當行為發生,所以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想起春枝,烏番叔內心的確充滿著無數的愧疚。她九歲那年因家庭變故被他們家收為養女。當她進入他們家大門的那年,父親已臥病在床,而且罹患的並非是一般輕微的病痛,而是中風半身不遂。除了三餐要人餵食,大小便也不能控制,只能躺在床上度餘生。母親也因為父親臥病而必須上山耕種,以致所有照顧父親的責任及家事幾乎全落在她身上,甚至還得照顧六歲的他。春枝小小的年紀肩頭就得承受如此的重擔,真是所謂可憐的新婦仔命。 每到餵食時間,必須靠兩個人的力量才能把父親從床上扶起,再慢慢地讓他斜靠在床頭;然後一小湯匙、一小湯匙地把飯菜送進他的口裡,等他細嚼慢嚥吞下肚後再餵第二口,往往一頓飯要花費好幾十分鐘。而大小便則必須先用破舊的衣服,墊在他的內褲裡面,事後再作處理,就如同幼童包尿布似地。但成人的屎尿不同於幼童,父親的尿液和糞便用臭氣沖天來形容並無不當。 每每,春枝總得小心翼翼地把父親的雙腳抬起,把沾滿著屎尿的破衣服輕輕拉出包好,再把糞便拿出去倒進粗桶,復用毛巾擦拭他的身軀,然後再把沾著屎尿的舊衣服拿到井邊洗滌、曬乾,好替換使用。雖然春枝是一個正在發育中的少女,面對下身赤裸的父親難免會感到害臊,但卻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然而,即便父親不能行動,但躺在床上久了個性則變得十分暴躁。儘管嘴巴歪斜口齒不清,仍然經常吱吱唔唔地大吼大叫。一旦心情不好更會以粗話罵人,首當其衝者當然就是春枝。 某天,父親因腸胃不適而腹瀉,墊在他臀下的舊衣服已難以承受他的拉稀,故而屎水已滲透到他背部的內衣而感到難受。 「春、春,春枝仔,我幹、幹,幹恁老母卡好咧!緊、緊,緊來給我換、換,換衫啦!」 春枝已意識到他不是大便就是小便,但萬萬沒想到竟是拉稀,而且惡臭的屎水已滲透到他的內衣。正當她彎腰伸手欲脫下父親沾滿糞便的內衣時,父親竟揮起他尚可活動的右手,不分青紅皂白打了她一記耳光,而且還結結巴巴地說:「幹、幹,幹恁娘卡好咧!妳嘛卡、卡、卡緊耶!」儘管春枝眼眶盈滿著委曲的淚水,但她還是很小心地幫他擦拭身軀和更換內衣褲。悲傷的淚水只好往肚裡吞,誰教自己是一個沒人疼惜則又「顧人怨」的新婦仔。 縱使春枝小小的年紀就在這個家做牛做馬,甚至所做的都是母親日常必須做的工作。可是母親非僅沒有體恤她的辛勞,反而視她如眼中釘。除了呼來喚去,讓她無所適從忙得團團轉,吃的也是一些剩飯剩菜。而且離譜的是每到用餐時,明明餐桌還有空位,她則不能上餐桌吃飯,必須端到廚房或坐在門檻上獨自一人吃著冷飯剩菜。一旦做錯事或說錯話,母親除了用力擰她的臉頰或大腿和手臂,而且還要罵聲:「夭壽死囡仔!」或「夭壽袂好!」甚而拿起掃帚就朝她的臀部打下去,還要她跪下說下次不敢才肯罷休。春枝之於會受到如此不平等的對待,沒有其他理由,只因為她是一個即卑微又沒人疼惜的新婦仔,又怪得了誰呢? 幾年後,當父親鬥不過病魔而與世長辭時,雖然春枝不必再伺候他進食,也免予再聞到屎尿的臭味以及無情的辱罵。然則必須跟著母親上山耕種,回家後還得煮飯、洗衣、掃地及餵養家畜與家禽,可說忙得不可開交。但母親並沒有體恤她的辛勞,經常「夭壽死囡仔」掛在嘴邊,「掃帚頭」拿在手上隨時伺候。或許因長年的勞累及營養不良的緣故,即使已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與同齡發育良好的女伴相較仍然顯得格外地瘦弱,甚而一副面黃肌瘦的可憐樣,讓人看了相當不捨。但村人都知道,她是遭受母親的虐待,也是俗稱的「苦毒」,才會形成今天這副相貌。 新婦仔遭受惡劣養母的苦毒在這座島嶼已屢見不鮮。她們臉上或身上那一道道長久不退的瘀青或疤痕,就是被凌虐的印記。吃剩飯剩菜已屬客氣,有時隔天而蚊蠅或蟑螂掉落在鍋裡的「臭酸糜」也得吃啊。可憐的新婦仔,簡直比大戶人家的豬狗還不如,更別想上學受教育,此生已注定是一個不識字的「青瞑牛」。而不知待何日始能長大、始有出頭天的一日。 父親死後的第二年,母親竟也因為操勞過度臥病不起。在醫療貧乏、醫生短缺的年代,只能求助於神明,或在小舖買包五分珠讓她止痛。母親有氣無力的神色,再也罵不出一聲:「夭壽死囡仔」,顫抖的手更拿不動當年揮打自如的「掃帚頭」。儘管春枝不必再受到母親的凌虐,可是服侍母親的責任及家的重擔則必須由她來扛起。 那年,春枝已十八歲,而烏番叔只是一個十四五歲不懂世事的毛頭小子。除了不懂得讀書力求上進,也未曾體會春枝的辛勞幫忙做點家事或農事;頂多只是當春枝上山或下海時在家看看門,也順便看顧躺在病床上閉目呻吟的母親。其他時間幾乎都是跟著同伴或一些狐群狗黨四處遊蕩,甚至每到吃飯時間還要春枝到處叫喊和尋找。村人都說,這個家如果沒有春枝來支撐鐵定過不下去,也責怪母親之前不該虐待她。一旦她橫下心離開這個家,丟下臥病的老人家不管,任由小的在外遊蕩;或許,最後老的必病死在床,小的終將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某天,烏番叔跟同伴玩得渾身大汗,回到家已臨近中午,他既口渴又飢腸轆轆地問春枝說:「飯煮好了沒有?」 「我洗好豬舍後又挑豬尿上山澆菜,剛回來、還沒煮。」春枝脫下斗笠如實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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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聽眾點過的歌
自公職退休之後,許多朋友投入志工行列,有的在社區協會當義工,有的到博物館或圖書館、美術館當義工或解說員,也有到醫院當義工的,只要走出來,走入人群中做有利益大眾的事,都值得鼓掌。 我喜歡音樂,在社區也當志工,管理音控以及和音樂有關的活動,一把吉他配個喇叭,在社區關懷據點帶動唱,到醫院當音樂志工,匯集朋友到養老院唱歌,多年來,那些聽眾點過的歌或說過的話一直深印腦海中,有快樂的、悲傷的,有癡狂的、客氣的。 快樂的歌曲,大多是「快樂的出帆」、「快樂的馬車」,少有人點到「快樂的探礦夫」,還有快樂人生、快樂天堂(動物園的歌),帶活動以快樂起頭,轉苦為樂,就成功一半。 悲傷的歌當然也多,但既然遊走醫院或安養中心,那些哀傷憂愁的歌就少唱了,總還是有人點歌,如「雨中鳥」,她被困在洗腎室中,歌曲是她的心聲,還有一位住安養院的阿嬤,她要聽「癡癡的等」,她說中秋節和重陽節都等不到親人來探望,只有想著這首老歌:「不知道是早晨,不知道是黃昏……。」 然而情愛的歌以小情小愛的居多,歌本中四至五個字與愛情有關的不可勝數,一位復健的中年婦女想聽「美酒加咖啡」,唱完之後,我問她歌詞內總計喝了幾杯?她說兩杯,我說四杯,因為歌詞前面說只要喝一杯,想起了過去又喝了第二杯,詞尾說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應是四杯,她說後面是再強調一次,還是兩杯,我只有依她,這是個人解讀方式,我不應和病患爭辯這事。 某日也在復健中心,一位看似五年級的先生貼在牆壁上拉身體,他表示老歌聽膩了,向我說: 「你可以唱周華健的歌嗎?」我說可以,翻開歌本唱了「花心」,同樣是情歌,風格各有逸趣。此時走入一位出家法師來探望信徒,她向我開示說:「你不要只唱你自己愛唱的,要多唱他們想聽的。」我合十感謝她的開示。 某回在泌尿科唱了三首之後,一位七旬阿伯向我說:「啊你甘無較拿手的?」我感受到他在暗示我來混的,因為病人看診等候,我揹著吉他自彈自唱,也要顧及音量及分貝氣勢,不像在大廳可以慷慨激昂高歌的,我還是拿出誠意說:「有啦,送給你黃昏的故鄉好嗎?」他說:「你唱看麥!」我用了九十分的力道及精神來詮釋這首歌,唱完之後,我就離開那裏轉往別處去了。 某日醫院在交誼廳舉辦乳癌之友會的分享聚會,我揹吉他到那裏,護理人員邀我為大家獻唱幾首,她說:「牽手」好嗎? 唱到一半有然拭淚,應是歌曲觸動她的心弦吧! 其實我也常被點到不會唱的歌,就只有笑笑表明自己的實力爾爾,用另一首類似的歌來填補,給自己一個台階,回家後再去網路找出來學習,如此增添許多曲目,即將告一段落,就送你一首「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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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
一條黃金手鍊,晦暗塵封箱底四十載,乏人問津。一條黃金手鍊,一朝光芒萬丈,娓娓道盡前塵往事。一條黃金手鍊,靜靜期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條黃金手鍊,哭訴人世間之無奈,為何要典當她。 一條黃金手鍊,笑看人間有幾多愁,關關難過關關過。一條黃金手鍊,喚醒執迷不悟容顏,因為親情無常。一條黃金手鍊,澆熄炙熱如火心田,只因世態炎涼。 一條黃金手鍊,輕輕訴說珍重再見,今生今世,她已是別人的寶貝。 塵歸塵,土歸土,祖宗產業在夢裡。你是你,我是我,手足之情咫尺天涯。不怕苦,不怕難,人間萬事只畏懶。孑然獨佇都市叢林,只圖安身立命。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傲骨凌霄漢,總嘆猶如,黃粱一夢。昨日近鄉情怯,只因故人愁。今日離鄉潸然,只為親情無常。在滾滾紅塵,有人瑰麗精彩。在紅塵滾滾,有人落魄乏味。 無欲則剛之人,毋須仰天長嘯。順乎自然之人,毋須獨自喟嘆。正本清源之人,毋需欣羨塵世。因為,人生如夢,繁華易逝,只因,人生苦短,唯樂至貴,把握當下,及時行孝,人生將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