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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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浦人的歲月容顏
打開島嶼的人文印象,后浦是金門近代歷史的縮影,首善之區,城市形象的門臉。 金門縣有五個鄉鎮,金城鎮為金門縣的行政中心,后浦是金城鎮城廂區域東門、西門、南門、北門等4個里範圍的舊稱。 以南方印紋陶文化為特徵的史前生活遺址,開啟后浦的文明首頁,中原動亂,北方移民遷入海島生活,宋元年間,后浦先民圍海造田,開發山海之利,稍具聚落規模。 明代宗族繁衍茂盛,開科登榜者不在少數,號稱人文薈萃;從嘉靖年間起,許氏族人新築土堡抗倭,后浦民城拚出新城鎮的藍圖,慢慢地吸引四方人馬的聚集。 有清一代,后浦為總鎮、縣丞衙署文武駐劄重地,官兵商賈雲集,城鎮中心市街日益擴充規模,行商林立。 民國成立,后浦依然為金門縣政府所在地的市區,軍閥割據、日據金門、國共內戰到國共對峙的各個不同時期,都給了后浦深刻的烙印,留下后浦人無法抹滅的歷史記憶。 后浦屢遭動亂及戰火逆襲,生活的歷史真相,掩蓋在一片迷霧之中。信仰是后浦人深邃的心靈,儘管文獻冊頁上的民城已毀,四門城頭的老地名早已經深植人心,每年迎城隍遶境巡安走的香路,串聯四境廟宇的境主神明,大概可以勾勒出老后浦的城市地理版幅,金門人依然沿用舊習稱之為后浦,永遠的后浦城。 雖然轄區、名稱、範圍多次更變,涵蓋在珠浦鎮、金城鎮等不同行政區域裡。后浦保為幾個鄉村的總稱,后浦是維持4個里的合稱,人口境域不斷地從四境外圍伸展擴充,多元與包容,始終是后浦的人文特色。 探索后浦的歷史,也是在找尋人生成長過程中的片段,個人文史的屬性來自后浦的人文環境影響。先祖自道光年間,從同安遷居到后浦,由官而商而民,百年家族的興衰沒落,都隨這座城市的變遷而跌宕起伏。后浦人常講:「無百年的總兵,亦無百年的光景。」后浦有豐富的人文歷史積澱,遍地的文化古蹟有說不完的名人傳奇,穿梭在這座城市街道,彷如走進歷史的長廊,回首來時路,往事歷歷在目,交織成動人的生活樂章。 后浦為城市之心,是金城鎮鎮民前世今生的歲月容顏,今年接受委託,全力撰寫《后浦往事》一書,希望通過長期採訪的史料和田野調查記錄,用文字、影像來浮現屬於后浦人的歷史臉譜,喚起居民共同的文化記憶,並找出地方人文特色,可以提供為金門發展文化及觀光的導覽解說資料。全書共8萬餘字,包括后浦史前文明的探討、宋元聚落的形成與發展、明朝抗倭記事、清代城鎮市街的誕生、民國時代的市井風雲及后浦的人文風情等架構內容,呈現后浦居民過往的人文歷史,說出在地人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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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攝之徒與攝影講座
五十年前,我讀省立板中初一,有一天,大哥在台借了一台相機,幫我及妹妹照了些相片,相片洗出,見影中人怯生稍傻,傻瓜從此迷上攝影,歡迎別人幫我留影,有機會受邀被拍,不會拒絕人家的好意。 彼時,照相機乃奢侈品,平常人家很少生活照。家中擁有第一台相機,是我讀大二時,父親赴星探親帶回,旅星的二叔購贈,那台雅西卡雙眼相機,讓家人團聚時,留住不少歡樂影像;我帶到大學拍攝,至今同學仍有美好回憶。 民國六十六年,返鄉任教,相機在金門是管制品,但每逢春節或參加活動,如學校郊遊、運動會,我都會租台相機,幫家人及學生留影紀念,相片分類收藏,至今留下的小相簿有上百冊。之後,金門不再列管相機,我買過幾台傻瓜相機繼續操弄。進入數位時代,為了追求畫質,陸續又買三、四台,照相的癮頭愈來愈大,到處攝影,相片在臉書編輯公佈,近五年在臉書所貼已近二萬張,友人笑我侵犯他人肖像權,我說:好攝之徒,幫好友們露臉,臉書所錄,不是帥哥,就是美女,免費報導,有何不宜,好友們對老王臉書作品,若不滿意尊容,有疑慮,還請賜告,保證下架。 教職退休之後,參加宗親及藝文活動較多,有時到各地參訪,為了紀錄,只要准許拍照,我常拿著相機拍攝所見。平日對於他人的作品也感興趣,網路常有世界各地攝影高手分享傑作,現代人習用智慧型手機,手機即相機,近距離拍照,清晰上傳臉書或賴(line),但網路照片太多,良莠不齊,令人看得眼花撩亂。想到名家作品,才值得一看再看,細細品味。 今年五月在台時,適逢「李錫奇八十回顧展」在歷史博物館展出,十日那天前往參觀,見同館亦展出「臺灣鄉城素描-鐘永和一甲子專題」,便順道看看。鐘永和曾多次來金演講,十年前,我曾購閱他的《光影視界-50人生25光影》,那是一本人文影像書,書中除了他自己的圖文,也有洛夫、向陽、吳德亮、楊樹清等人的詩文,楊樹清在〈時光行-描瞄鐘永和〉文中,對鐘兄有生動描述。十日這天,我亦購閱《歷史文物》(274號),書中收有鐘永和〈攝影美學觀〉、曾長生〈探鐘永和的臺灣凝現-從「我是誰?」「我處何方?」到「生活風格」〉、胡詔凱〈蒸餾甕底的臺灣行腳攝影鄉土味〉、葉樹奎〈虛實相涵的攝影情境-鐘永和一甲子的鄉城素描〉、吳仁麟〈破窗-攝影策展的開放式創新〉等文,針對特展提出論述。鐘先生浸淫攝影天地長達四十年,自七十二年任職光華雜誌專任攝影師起,即開始以專業技能在攝影領域展露長才,屢獲攝影大獎,精彩作品也相繼為台北市立美術館、國立歷史博物館、高雄市立美術館、國立台灣美術館典藏。 由鐘先生之展,聯想到本月二十日下午一點半起,燕南院書有攝影講座,當日是由名作家吳鈞堯主持,翁翁主講〈情境攝影與影像延伸的可能〉,三點半起翁翁針對學員拍攝燕南書院及攝影作品進行現場講評。吳鈞堯,鼎鼎大名,前此我已介紹過,今不再贅述。至於翁翁,大家應該也耳熟能詳,他本名翁國鈞,民國五十年生於金門。曾任職中國時報美術編輯、設計主編。後歷任雜誌社總編輯、設計公司主任,出版公司、傳播公司設計總監等職。現為不倒翁視覺創意工作室負責人,文訊雜誌社、台灣文學發展基金會藝術顧問,中華平面設計協會、中華藝術攝影交流學會會員。專職於平面設計,曾替超過6000冊的書籍,裝幀設計。創作領域包含平面視覺設計、攝影、插畫、文創開發、專案企劃及文字書寫。2006年起應邀參與《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筆陣。現在主編《金門文藝》,著有《書的容顏》(視覺設計,黎明文化)、《柴門輕扣》(散文集,上揚國際)、《禁忌海峽》(圖像.詩,上揚國際)、《睡山》(長篇小說,金門縣文化局)。對於翁翁的演講,我充滿了期待,歡迎您也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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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公嬤哪有老爸
「食果子毋通袂記拜樹頭」,飲水思源做傳承,香煙裊裊在廳間,啟開祖龕,手持三炷香,嘴間喃喃唸,子孫出外多平安,在家也健康,這是多數老人家拿起香來、最基本的祈求。 在公嬤廳,遇有重大節日或先人忌辰,後輩子孫總是帶著祭品與紙錢自由出入,誰也沒有資格干預。隨著一代傳一代,太陽初昇、亦有夕陽西下時,眼看祖龕裡一尊尊新舊併列的神主牌位、早已是人滿為患,但總有先來與後到,依先後順序,一旦牌位就定,爾後共龕,在廳頭齊享香煙、在龕內共享葷素。當一道道的佳餚奉上,一敬鬼、二敬人,「榜神做福」,打打牙祭,這無非是農業時代艱辛日子下,趁機犒賞自己的五臟廟。即使如此,這畢竟是習俗,緬懷先人更是後人應有的孝行。 隨著文明社會的精進,現代人祭拜講求精緻與新鮮,不再是芋匏草菜、大盤大碗地擺滿一桌。除了先人的忌辰外,每年的清明、中元、冬至、除夕,以及春秋二祭、初二及十六的犒軍、拜地基主,甚至王爺誕辰……等等,拜拜的次數認真算一算、加一加,少說也有數十次或百餘回,難怪會嚇跑許多年輕人及外配,對那些習俗上的繁文縟節,的確不敢恭維。 然而,儘管不能硬性規定祭拜模式,讓後輩子孫來遵循,可是現在年輕人的腦筋轉得快,總有變通的辦法,買些泡麵、餅乾、飲料之類的食物,花花綠綠、包包罐罐、林林總總地擺上一桌來應付先人。他們理直氣壯地說:祖先得的是紙錢、並非食物,只要心誠不失禮,有人願意祭拜就不錯了,否則就得香煙裊裊稟祖先,天涯海角去催討,尤其是那些不認祖宗、不要爹娘的不肖子孫,就得繃緊神經。 老人家說過去、聊未來,嘴角嚷著無公嬤哪有老爸,小屁孩不回家,蒙塵的供桌誰來擦拭?歷代祖先誰來祭拜?當仰望蒼穹的霎那,不免哀嘆,在來日的歲月裡,昔日不愁吃穿,今日惟有祭祀的遺憾,萬一有所遺漏,讓先人透過神明來摧討,真是愧對祂們!尤其家中有人出狀況,總會疑心廳頭的祖先在點醒。 不拿香跟著拜者,只要內心虔誠、努力奮發,不一定沒成就;祭祀多者、拿著香焚燒再多的金銀紙錢,也不一定有前途。因此,凡事只要適度就好,吵嚷無結局、計較沒意思,認清自己身分最重要,千千萬萬不要忘祖背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那才悲哀! 不可否認,島嶼祭拜次數之多真的是嚇人,在該與不該、拜與不拜之間,心中自有一把尺,最終則是管好自己,休管他人。然而,卻也必須記住,心誠固然重要,也莫忘讓祖先吃ㄧ頓飽,在能力範圍內,燒一些紙錢供其花用亦是必然,如此始能讓彼此的心靈得到慰藉,也是對家中老人家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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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松林
傍晚時分,陽光仍亮閃閃,但晚風清涼如水,是人們吃過晚飯外出散步的美好時光。我沿著人行道走,來到公園旁,心想好久沒去那片松林及菜園了,便拐了進去。菜園是社區居民向公園承租作為休閒活動的田地。來到這處蔬菜田畝,有些爬梳得整整齊齊,有些則是雜草叢生,有的為防止鳥兒啄食野兔啃嚙,搭起了網狀帷幕。沿著窄窄的田埂,看著一畝畝菜蔬,有些叫得出名字,有不少還是第一次見到。 自樹梢斜射過來的陽光,散落一地斑駁,閃爍的光影令人昏眩。經過一處草坪,又見栽種了一些新花木。到了松樹群聚處,零散聚集著數十來棵松樹,樹幹筆直高挑,在陽光斜照下,多了一分或明或暗的光線變化。這些高達五、六層樓的大樹,少說也有幾十年歲月了,一棵棵穩重紮實,自地表冒起。 我喜歡松樹並不是受傳統觀念「松柏後凋於歲寒」的影響,只是單純愛那翠綠,堅實。與花相較,雖然沒有花卉的嬌嬈柔美、繽紛多彩,卻有一份長青持久。記得曾在一篇有關櫻花的短文中說: 想到梵谷 以迴旋燃燒的筆觸 塗抹著湛藍天空 火焰般綠樹 是否預示生命將絢爛如櫻花 相較於長青巨樹般的莫內 步履舒坦緩步而行 盡覽一路人生風景 說的長青巨樹指的便是松樹給我的意象,梵谷僅活了37歲,像似擁著熾烈火光般的流星劃過天際,瞬間消逝。而莫內享年86歲,從從容容在吉維尼(Giverny)建家園闢池塘搭日本橋,成就了後來遊客絡繹於途的莫內花園。同時,晚年還以池塘的睡蓮為主題,畫下了一系列氣勢磅薄的大畫。 眼前這片松林雖不大,但颳起強風來,仍可聽得那陣陣松濤聲;當求偶季節,為數眾多的烏鴉棲息在這松林,紛飛起落追逐於樹梢林間,叫聲聒噪刺耳。而最讓我迷戀的,大概就是冬季下雪時節了。每次下雪,四處靜寂,皚皚白雪覆蓋著大地。松樹針葉叢、椏杈積滿著雪,粗壯樹幹則像被粉撲抹過,敷著一層粉狀細雪。松林、白雪成了這處天地間的主角,寧靜、出塵、單純,像似一處隱密的世外桃源。每次來,總是被眼前的雪白美景深深吸引,握著相機,像一個雀躍貪玩的孩童四處獵取鏡頭,而忘了周遭凜冽的空氣。 走出松林來到公園另一出口,陽光仍然閃爍。出口處,昔日看著種植的一排楓樹,此刻,已枝繁葉茂,亭亭玉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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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尋找下一座圖書館
展開歐洲跨國行後,我以巴黎為中心,沿途紀錄,持續進行旅行、書寫。繼驚艷聖馬洛(Saint Malo)之後,不斷著走向其他國度。在旅程之間,我總會回到巴黎,進入一座又一座圖書館。第一次進入的圖書館,位於巴黎一座熱鬧的商城中(Forum des Halles),同棟建築除了圖書館外,還在不同樓層、區域設立許多美食餐廳、服飾店、電影院、超市,泡圖書館之餘,還可就近在商城裡閒逛、用餐、採買。 來到布拉格(Prague),第一個景點是走上查理大橋(Charles Bridge),因為我們訂的旅館與大橋的步行距離不超過一分鐘,每日進進出出都要穿過大橋,一日要走上無數遍,查理大橋的風景因此看得特別仔細、多重而深遠。有一夜月光特別美麗,凌晨一點多我還在橋上散步。「查理大橋的月亮」因此成了一篇我非寫不可的篇章。 來到德國(Germany),一面綿長的彩繪「柏林圍牆」讓我白晝速拍它、夜晚慢拍它,不時思考、比較東、西德的差異及它一路演變的歷程。這道彩繪「柏林圍牆」就在我們的旅館外面。我們住的旅館是一艘船,它平穩的停在河邊,旁邊就是一道長長的彩繪圍牆,沿著河岸一路綿延,一幅畫連接一幅畫,訴說著說不完的心聲,把東、西德的故事說個不停。夜裡,我們沿著彩繪圍牆走,一位獨行的韓國美少女請我們幫她拍照,圍牆很長,畫作很多,我們幫美少女拍了許多不同背景的照片,繼續往前走,又一位獨行的法國帥哥請我們幫他拍照,才拍好,正在檢驗影像效果時,來了兩位德國警察,他們亮出證件後,開始仔細「盤查」我們,法國帥哥身上所有物件都被一一檢視,東問西問的問了許多問題,接著輪到我們。盤查到最後,兩位警察提醒我們這一帶夜間不太安全,建議「觀光客」應避免久留。法國帥哥匆匆走了,我們繼續往前行,不久就看見我們住宿的一艘船閃亮的燈火,一條河與長長的彩繪柏林圍牆,在燈火下顯得十分祥和平靜。 哥本哈根(Copenhagen)是另一番風景,「童話王國」的魅力真是無人能擋,在這國度我走啊走、拍啊拍,雙腳起了水泡,相機拍到沒電,還是捨不得停下來。離開它時,心裡雖然不捨,但故事可以帶著走,不僅是美人魚的故事而已,還有我對丹麥的挖掘,對哥本哈根與我心靈的互通,這些私語將化成詩、圖、文,繼續未來的故事。 回到巴黎,我來到另一座圖書館,它附設在龐畢度中心(Centre Georges-Pompidou)裡面。這棟高科技建築,遠看就十分吸睛,靠近它更是驚喜連連,自從親近它之後,我便捨巴黎熱鬧商城裡的圖書館,常常來到這閱讀、寫作。週二,因龐畢度中心休館,我不得不在巴黎尋找下一座圖書館,這次目標是索邦大學的圖書館,傳聞中它非常美麗,且對外開放。這日天陰又下雨,我們走走停停,沿途問路,終於走近圖書館,圖書館門口站著一位碩壯的黑人警衛,我們向他問路,但他把library誤解為「書店」,指引我們前往另一個區域,我們在那區域繞了又繞,後來看見書店招牌寫著library,才恍然大悟。最終又繞回警衛處詢問,才發現那確實是圖書館入口,只是現在已不對外開放。與黑人警衛的二度見面,後來延伸出另一個巴黎故事,讓我們對法國有了更深層的認識,這插曲我想日後再寫,因為天氣放晴了,我們即將啟程往南法行去,那陽光燦爛的地中海,正招手向我們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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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生活
廈門朋友來金門玩。玩了兩天後,借了我的手機划了划後告訴我,你的手機基本上只有通訊的功能。怪了,手機不拿來通訊,拿來幹什麼?他很慎重的回答我:「拿來生活!」 事實上,許多人會慣性的將大陸視為低一等。諸如:生活習慣欠佳、偽仿商品氾濫、商業秩序紊亂、人治色彩濃厚等等,這些或許都是實情,卻不能代表全部的中國。因為台灣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只有比例不同。看到好的應該學習,不好的應該警惕,更應放諸四海皆準,過於自我膨脹或昧於現實,終歸行不通。 事件一,爭議不斷的Uber網路叫車服務將面臨退出台灣的命運?經濟部投審會以Uber申請經營業別與實際經營內容不同為由,宣告將在8月上旬撤銷Uber投資許可。過不了一天,經濟部投審會又決議在交通部關於計程車的新措施公布之前,暫緩處理Uber撤銷營業登記案。行政院發言人童振源表示,Uber現階段不符合現行法規,將來會研擬相關法規,建置符合公平競爭的環境。此一峰迴路轉,又為蔡政府的「髮夾彎」政績再添一筆。浪潮來了,單是阻絕解決不了問題,只會令事件更加複雜、惡化而已。 事件二,在中國宣布開放網路叫車服務並且公布相關規定後,Uber宣布,Uber中國將與中國在地的網路叫車業者「滴滴出行」合併,合併後的公司總市值將高達350億美元。在世界上遊走法律邊緣的Uber,幾乎是無往不利;挾著消費者的喜愛與推崇,大有和各國政府「以戰逼和」的況味,卻唯獨在中國踢到了鐵板。以不斷推出優惠補貼搶乘客的「滴滴出行」,讓Uber在中國市場不僅沒討到便宜,甚至產生了近20億美元的虧損,選擇甩掉麻煩、拿回現金,應屬明智的決定。 以上大概就是Uber在台灣及中國的現況,而中國的「滴滴出行」足以「以小搏大」的吃下Uber,靠的還是網路經濟;更細微觀之,靠的是手機支付帶來的「生活革命」。以「支付寶」、「微信支付」為首的電子錢包已經實質改變了大陸人的消費習慣與生活;阻擋這股浪潮顯然不切實際,如何因勢利導,創造更大的效益,才是政府的工作。單就行動支付而言,大陸已經升天成仙,台灣則選擇當井底之蛙,只會呱呱叫! 當然,也有人持不同看法。大陸通常是業者衝在前頭,法規完備在後;台灣則通常要有完備的法規後,才會允許業者上路,這是體制與本質的不同。於是乎在中國大媽可以用手機上傳統市場買蔥、蒜的時候,在台灣想要用手機行動支付可就顯得困難得多。首先你要有一支NFC功能的手機,還要跟電信商換一張專屬SIM卡,再去向銀行申辦一張手機信用卡,這些步驟都完成了,合作的商家端也必須要裝有感應讀卡機才行。看到這裡,你還有多少意願使用行動支付? 在台灣,「行動」通常只用來上街頭。Uber違法是因為無「法」讓其遵守,計程車業者反彈是因為市場瓜分、利益減損,更是因為跟不上時代脈動與潮流。行動支付已經不是科技、不是潮流,而是真實不過的生活。高倡「金廈共同生活圈」的我們,何不設法搭上彼岸行動支付的順風車,共享行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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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最後一分鐘城中教師圖錄
黃雪蔭老師退休了,她是一個作到最後一分鐘的好老師。 在城中,她算是一個「奇葩」,因為在她退休的前一年,她勇敢接下「生教組長」這個職缺,去年暑假我遍尋這個職位的繼任者,她熬不過我的請託,基於一份對教育的奉獻,對母校城中的回饋,對家鄉子弟的牽引,她勉為其難,扛了下來,雖然沒有正式的統計說她是全中華民國年紀最大的生教組長,但已60出頭的歲數,願意接一個每天都要跟狂飆少年追逐,要處理許多學生紛爭事件,要應付各式各樣瑣碎的行政事務,要接受來自許多家長的批評指教,她確實很盡職很本分的豎立了一個典範。 早在前年,我來接任城中,她就一直嚷著要退休,我好說歹說,硬是把她勸下來,因為我跟她27年同事,太清楚她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她是一個閒不住的人,她腦筋轉得快,心急說話也急,她是一個滿腦子創新創意的人,她教衛教、教綜合,不是一個呆板的校書匠,總是突發異想,把「教育即生活」發揮得淋漓盡致,她教書喜歡從生活實作入手,因此她上課,輕鬆沒有壓力,真的是快樂學習。 她接任生教組長一年期間,每天一大早定時定點,站崗在民權路的側門,看到學生不守規矩不走斑馬線,一疊聲追過去只怕他們被車撞到;她看到學生穿雜色衣服鞋襪,為求統一的服儀,合宜合理的要求,跟學生廝磨;她下課十分鐘帶著相機,樓上樓下穿梭巡查,走到腳跟磨破皮發炎,也沒見她叫苦喊累;她為了完成上級機關的各種評鑑,全力以赴,就怕別人說她快要退休的人會想打混;她從特教範疇轉移到一般教育,一些公文,一些通報都要從頭學起,她不恥下問,沒多久,就由生疏到熟練,真是應了一句「因為投入而了解,因為了解而深入。」,這種學不厭倦、負責盡職的精神,叫人忍不住尊敬起來。 一年的生教組長,跟學生搏感情,學生竟然喊她「花媽」,我不知道「花媽」是啥意思?確實以她的年齡,是可以當十三四歲國中生的阿嬤,但學生們叫她「花媽」,不是鄙夷輕視的語氣,是一種親切尊敬的稱呼,當然也有一份開玩笑的輕鬆心情,一個老師當到如此,真的覺得夠本了。 當老師,除了現實的溫飽,也是一份信念與責任,當老師,最喜歡看到桃李滿天下,學生長大出人頭地,老師在社會行走也有風,也沾光。 在今天,各種知識學問都可以上網自學,老師真的不只是教授知識而已,黃老師在參加最後一次校務會議,哽咽的說她愛城中,那份真情,凍結了視聽教室的空氣,城中真的有許多熱忱奉獻的好老師,黃雪蔭只是其中之一,作為一個培育英才的「人師」,黃雪蔭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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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聽的鄉愁
我不會分辨,她是印尼還是越南來的?我也聽不懂,她嘴裡頭唱的是甚麼歌?這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女子是小吃店服務人員。我喜歡在離峰時間,到她店裡用餐,一來,清爽,我可以慢慢地享用餐點,沒有正午時分食客擁擠,座位緊張的壓力。二來,我喜歡以悠閒的異國風情佐餐。午後,三點鐘左右,她總是坐在進門的第一張桌子前,一面切著洋蔥,流著淡淡的兩行淚;一面唱著輕快的甚麼歌,神情怡然自得,與她臉頰上的淚,形成某種矛盾的荒涼。我更迷惘了,在這瀰漫著洋蔥味的小吃店裡,我竟感染了某種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鄉愁。 她應該是認識我的,因為我是常客。她也許不認識我,因為她心裡根本容不下任何一個不相干的食客,不同的語言、不一樣的生命狀態,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或者我們也有那麼一點點不大不小的交集,雲吞撈麵、滷蛋、空心菜,這算嗎?應該算吧!至少,這是我對不太會講國語的外國朋友,刻意表現的某種友善,我天真的以為,每次都點一樣的食物,可以減少她處理菜單的麻煩;或者可以跟她建立起某種簡單的賓主關係,在這一方小天地裡,她是主,我是賓;這樣,是否能讓她稍稍淡化離鄉背井、客居異地的愁緒?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一個弱女子,飛這麼遠來臺灣工作賺錢,或者嫁做臺灣媳婦,都是傷感的吧?離開自己最熟悉的土地,離開家族親人、兒時玩伴和可以談心的朋友,孤單單一個人,像一株不起眼的草,連根拔起,移植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心裡一定是忐忑不安的吧?如若能遇上好人,平安順利過日子,總算可以安身立命。若是運氣不好,受人欺負,委委屈屈度日,捱過冬天盼來春,苦難年歲日月長,那真是教人不忍心。 某個午後三點鐘,我再次走進小吃店,想聽她唱那一首又一首我聽不懂的快樂歌謠,她照例切著洋蔥,和往常一樣眼角濡濕著,但不知為甚麼?她今天安安靜靜地,不唱歌了。我若有所失,坐到角落那個老位置上,照樣點了雲吞撈麵、滷蛋、空心菜。她冷著臉烹煮著,沒有歌。我好奇,朝爐臺方向多看了幾眼,她的側面,像一尊被甚麼重物壓壞了的石膏像,扁扁的臉,撐在細細的頸項上,寬寬的頰,滑下一行清淚,是嗎?她在哭嗎?她正在為我煮麵,不切洋蔥,卻在流淚。受了甚麼委屈了嗎? 為我端上餐點後,她繼續坐回進門的第一張桌子,切洋蔥。忽然,她又開口唱歌了,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唱的仍是某一首節奏輕快的歌,我熟悉的歌聲先飄進撈麵裡,接著竄入我面前這一盤空心菜,這滋味像醋,酸裡頭帶點澀。我驚奇,胸中充滿矛盾,感覺頭腦一陣昏聵,無精打采地吃完一整盤酸酸澀澀的空心菜,我的心彷彿也空盪盪的,我不敢看她的臉。 我低頭,心裡暗暗思想著,是甚麼神祕的力量,可以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轉換心情?從淒淒落淚到引吭高歌,這轉化充滿了戲劇性。誰這麼說過:心苦的人,沒有時間悲傷。是這樣嗎?我偷偷凝望面前這一位異國女子,莫非是情動於中,嗟嘆不足,故詠歌之。這動聽的鄉愁,直教人肝腸糾結,竟忘了自己是怎麼吃完這一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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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海洋文化
從歷史來看,金門的移民社會是以中原文化為基礎,經由本土化的發展後,形成富有金門特色的海洋文化。造就此特殊海洋文化的最原始因素是金門位處福建東南沿海的小島,自古以來不但是中原人士避難島嶼,也是人們往來台灣和福建地區的中繼站。由於在金門定居的大部分為閩南人,所以閩南文化特徵非常濃厚,加上金門早期因生活困苦,居民另謀出路到南洋,作苦力賺錢謀生及寄回唐山(金門),所賺的錢小則建設家園,大則蓋學校及道路等,將南洋元素注入金門的傳統閩南建築,因此許多文化傳承的創作也均以「海洋」為題材,證實金門海洋文化對民間生活的影響甚為重大。爾後近五、六十年來,金門因受戰爭洗禮,環境又起了重大變化,金門子弟東進至遙遠的臺灣求學及工作,其價值觀及現代文化也漸漸有了轉變。如此轉換過程中,金門人在有限的生活環境下,養成了不畏艱難地求新、求變、求生的海洋個性。 從小生長在漁村的我,覺得海洋對我一輩子的影響深遠。金門居民早年是「以海為田」,除了在潮間帶撿拾蚌、貝、蚵蠣及蚶、蛤外,還利用各種漁具摸蝦抓魚或牽罟分魚等維生,其他時間則墾荒種田。而男人們多是出海捕魚,現在的年輕一輩很難想像打漁辛苦一面,不僅天未亮就得出海,戰時如沒有依照時間出海或者忘記通過哨所的口令,都可能會被當做敵人而有生命危險,我就曾經有過這樣的驚險經驗。因此,個人覺得文化與生活之間有著密切的關係,金門居民在生活上充滿著想像、冒險及無界限的發抒自己內心的感觸,可以發現跟海洋有著相同且不可分的本質;所以金門的海洋環境導引著文化的發展,海洋文化又導引著海島金門人的生存發展方向。 如今金門與廈門的往來不僅經濟上互通互惠,文化上金門的傳統與廈門的現代化互相彌補,使得如今的金廈生活圈更加多元化。而今結合廈門國際都市的特性,金門人又多了一個通往世界的選擇,更圓滿了金門人的海洋個性。由於兩岸文化交流頻繁,金門又為兩岸小三通的交通要衝,且因海島地緣關係,使金門的歷史文化又再度提升至國際化的未來導向。金門縣政府已擬定許多新的建設方案,讓金門成為現代化的國際島嶼圖像,漸漸露出燦爛的曙光,仿效世界出名之國際島嶼,營造自然生態特色,良好的生活品質,健康安全的生活環境,暢通的物流供應系統,完整的土地規劃與利用。改變金門海洋文化的內涵在於人類與海洋互動所形成的生活方式,長期的生活方式建構了金門人所具有的海洋文化特質,也因而建立金門主體文化新的思考方向,運用地理位置的優勢,重塑歷史新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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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川陰山下
暑期,有內蒙之旅,首途飛抵呼和浩特(青城),陰山歷歷在目,領略雄偉的大青山風光,大半生的想望,如今方才摸著一點天邊的雲!親臨北朝原鄉,民歌敕勒:「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清統一蒙古,以漠北蒙古居邊外稱外蒙古,漠南蒙古居內地稱內蒙古。內蒙指瀚海以南,長城以北,1947內蒙古自治區成立,有20%蒙古人,首府呼和浩特,概括綏遠、寧夏、察哈爾、熱河、遼北、興安等地。呼和浩特原名歸綏,原綏遠省會。 敕勒川是敕勒族居住的平原,明代以前,這裡是茂盛的草原和河谷森林,大青山(陰山餘脈)阻擋了乾冷的北風,黃河在河套地區的迂曲,給敕勒川提供難得的水文,因而此地是遊牧民族冬夏兩宜的肥美牧場。包括鮮卑、敕勒等民族在內的許多古代遊牧民族,都曾經深受敕勒川的滋育。《敕勒歌》所描述的,就是那個時候敕勒川的景象。 廣袤天地的旅人,見識草原的無際、大漠萬里少人煙的空曠。鄂爾多斯(鬼方)是成吉思汗守陵部落名稱,是中國正北方的一片神奇土地,近年來成為中國一批拔地而起的新城,人口不足,過度建設,別稱鬼城。嶄新設計的蒙古族歷史博物館、成吉思汗陵旅遊區,讚嘆一代天驕,一生刀馬功業,震撼歐亞!遊庫布齊沙漠,銀肯響沙灣「布熱芒哈-帶喇叭的沙丘」,響沙景觀、大漠駝鈴風光。 夜宿火車,清晨的寧夏銀川,即踏破賀蘭山缺,500里在夢中,綿延了滿江紅的悲壯。賀蘭山數以萬計的古代巖畫,記錄北方原始氏族的生活圖騰。王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河套文化是草原文化和黃河文化融會的水文景緻,經歷漫長生成發育,以及複雜的嬗變傳承。白雲碧空,沙海綠州,回族中衛沙坡頭,浩瀚無垠的騰格里沙漠,沙山南面共生一片鬱鬱蔥蔥的綠洲,遠方是連綿的賀蘭山,水草豐沛的「塞上江南」風光。 中華「黃河樓」位於吳忠市青銅峽黃河西岸,2010年始建,地上九層、地下兩層,雄偉樓高108米,黃河樓是寧夏挖掘黃河文化打造的新地標。回族自治區靈武市,水洞溝舊石器時代遺址,是中國史前考古發祥地,確定為距今4萬年至1.5萬年之間。位於鄂爾多斯高原的西南角,還有明長城遺址,紅山堡、窯洞藏兵、蘆花蕩裏泊孤舟,有水有洞有溝稱「水洞溝」,遙想邊塞苦寒,大雪弓刀,刁斗風沙! 失望的夢碎在呼和浩特的希拉穆仁大草原,私人經營不善的牧場,徒留一片空曠、落後,草不長,馬不壯,瀰漫一天燒垃圾的戴奧辛,日夜的夢想,無法馳騁在這草原上。自許是牧馬侯的後生,在金門我還養過馬,自己製弓做箭,還有一把蒙古的馬頭琴,胡亂的拉響無數的遐想。只得再把夢寄託外蒙,蒙古利亞!伏櫪久矣,等我老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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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趣
「滋嚦滋嚦……」蚵仔炸、鯊魚炸浮沉著油與麵的香氣,記憶的廚房裡低矮地搖擺著昏黃的燈光,阿嬤那稀疏的華髮,必然是抹過髮油,以篦子梳理得一絲不苟,用髮夾夾好,於腦後收髮為髻,再扣上黑色的塑膠髮髻。她手執鋼匙,從鋼盆中舀起包裹麵糊的肥美石蚵、魚片,分次放入灶上油鍋,待油炸至淡金黃色後,再整勺撈起,把油瀝乾,倒入瓷碗,其神情專注,如正進行著神聖的儀式。每逢此時,我總要放棄村裡玩伴的邀約,協助阿嬤打雜備料,也方便伺機行動,換得上桌前的悄悄拾取,截留若干熱騰騰的鬆軟爽口。 吃飯這事在兒時家中,實乃頭等大事,不僅是拜謝上蒼賜食,更是長輩的言談身教,舉凡烹煮佳餚,必先用於拜神祭祖,方得食用。民以食為天,民依天為食,蘊含深刻道理,但對那時的黃口小兒來說,道理猶是太深,遠不比煮食空檔逮住機會,縮身躡步,或捏藏炙燙於掌心,或暗含溫熱於口中,不動聲色,轉身品嚼,那種驚險的滋味,至今仍回味無窮。 又或年近壯年,頓覺食物最好的滋味,不盡然在用料之美,往往在品嚐時機之妙。在人生最困頓之時,身體又累又餓之際,方能察覺最簡單的家常吃食,最是人間美味。猶記得兒時吃過的那碗金門鹹粥,在漫長的送葬巡村儀式後,揮別蕭瑟秋意,以湯匙大口舀食,那芋頭的鬆軟,香菇的嫩滑,絞肉的香氣,歷經三十年仍纏繞在記憶的味蕾。那念念不忘的困頓疲累,品成念念不忘的家常吃時。 還記得初春時節,曾推開昨夜小窗,聽三月淅瀝過一場微寒的新雨。是清晨最初的冷冽鑽來,讓人不禁打了好幾個噴嚏,忙圍起圍巾,親手調製屋內另一種微焦的香氣。我曾凝望那沸湧的清水,用以攝氏八十五度的火侯,等候它以舒緩溫熱的步調穿過濾布,旋舞為氣泡的圓舞曲;再以黑色骨匙輕灑、撥動、旋轉,想像一分鐘為一世紀,用溫柔守候這秒秒動人的專情萃取。於是一壺清澈的甘醇,濃淡自如為心動的味道,在齒頰間留香,在記憶裡回甘,點點滴滴的匯聚為幸福的滋味。 或曾在炎炎的夏日,步入幽靜的茶館,置身原木香氣的桌椅,怡然安坐,得好友親手泡茶,暢談心事,最是快意!先取山泉水燒開,觀看澄淨在壺裡沸騰,聽聞時間在話語間緩緩流動,化為灼人蒸氣,熨燙蜷曲的茶苞,直到每粒茶心都躺臥在滾水的掌心,舒展為最宜人的姿態,在聞香杯散發成寧靜芳香,在茶杯裡凝練出金黃茶湯,在唇舌間品嚐為清甜甘醇。 又或於冷冷冬夜,在假日出遊前守著爐火,為好友料理一鍋黃金蛋,權當旅途點心。先以大火滾水,撒入細鹽,置放嚴選鮮蛋,在沸騰蒸氣中,以筷子翻轉七分鐘的守候,擺動柔情的旋舞,凝為金黃可口的糖心。再從熱鍋撈出冰鎮半個小時,而後拍碎外殼,剝除殼膜,那光滑而脆弱的外在,裡頭已蘊藏黃金般的真心。另細心慢熬,調和醬油、味醂、清水、八角、花椒的芳香,佐以少量高粱酒的清芬,製為醃汁,放涼冷藏,用紹興酒蛋的手法,拾取醃藏於汁的色澤與濃淡,等待揭曉鍋蓋的時刻,入味為醉心的留香,終於在齒頰之間,融合為視覺與味覺的盛宴。 飲食之間,於吃食滋味之外,因能拾掇瑣趣,親身體會過烹調過程,故而別具樂趣。其中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得友泡一杯天茶,得己調一壺咖啡,為友煮一鍋糖心蛋,回味當時阿嬤縱放炸捲的寵溺,其間的美好滋味,不但是當下的五感饗宴,更成為了日後身心靈的療癒。又或得煙嵐之幻,農家之幽,水圳之妍,糖心之甘,在旅途間賞玩,別具閒趣;又或得原木之芳,茶館之靜,茶香之逸,糕點之巧,更添雅趣。是謂飲食之樂,其間蘊藏的閒情與雅趣,莫過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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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快樂這件事
究竟薪水多少才會令你快樂?美國信用卡處理公司總裁普萊斯(Dan Price)說:年薪7萬美元。因此,去年起他將自己的百萬年薪大砍93%,並允諾未來三年公司員工一律同酬-年薪7萬美元,6成員工將受惠調高薪資,其中一半員工收入加倍。 這位去年底登上雜誌封面故事的現代魯賓遜,直言他的靈感來自讀了諾貝爾經濟學得主丹尼爾卡納曼(Daniel Kahneman)有關收入和快樂的文章。丹尼爾認為美國年收入7.5萬美元的家庭最快樂,超過這個數目快樂也不會增加,這是經濟學上所謂「收益遞減規律」。全球商界都在關注這場薪資實驗,薪資低於水平的勞工,爭相進入普萊斯的公司。然而唱衰的亦大有人在,認為齊頭式平等的社會主義是行不通的。 許多人或許正關心一年後的今天,普萊斯的政策是否順利實施,我卻最想知道他旗下員工的快樂指數果真提高了嗎?根據研究顯示,比較成熟的國家,民眾的薪資需求反而較低,譬如德國人的快樂水平為年薪8.6萬美元,至於墨西哥則為18.5萬、新加坡22.6萬、杜拜27.6萬,均比歐洲國家高出許多。由此可見,快樂並沒有一個絕對的數字可以衡量,穩定的社會、安定的人心,人民對快樂的要求相對也會簡單一些。 我聽過「新加坡德蕾莎媽媽」許哲的故事。許哲女士1898年出生於中國汕頭,童年生活極為困苦,27歲時母親帶她去馬來西亞的教會做清潔工,她才開始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學習英文,並通過劍橋語文測試。39歲到重慶擔任德國新聞社秘書,從此生活大為改善。47歲是她的人生轉捩點,那時她在上海,衣著光鮮,剛從豪華酒店用完餐走出來,牆腳一位面黃肌瘦的男人伸手向她索幾文錢買東西吃,許哲女士當下愕然,心想我們同為造物主所生,為何我可以大吃大喝而他卻在挨餓。回到家,她立刻把胭脂、口紅全部丟掉,決心參加服務窮人的行列。她爭取去英國接受護理專業訓練,結業後行腳至任何需要她的地方,條件只有一個,就是為窮人看病,而且分文不取。 她的人生挑戰並未結束,生活越加精采。她65歲定居新加坡,67歲創辦養老院,69歲學瑜伽,90歲學佛,100歲學中文,101歲皈依佛門,110歲周遊列國宣揚終身學習愛,直至114歲逝世。許哲女士生活簡樸至極,衣物皆得自他人捐贈,一日一餐,粗茶淡飯,給自己的越來越少,給別人的越來越多。她共創辦了9所老人院,親身照顧他們,陪他們聊天,關懷的足跡遍及東南亞各國。新加坡人以她為榮,尊為國寶;天主教徒稱她「德蕾莎修女」;佛教徒認為她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 許哲女士常說「one world,one love」(世界一家,愛無國界),便是這一種生命的跨越,令她得以跨越了時間年齡,跨越了種族宗教,跨越了金錢財物;也正是這樣一個單純的信念,讓人們得以獲得最大的身心靈自由,以及真正的滿足和快樂。 莫言解釋「我」這個字,說「我」丟了一撇變成「找」,怎麼找回那一撇呢?那一撇是什麼呢?金錢、權力、名望、自尊…….答案不一而足,最後生活告訴我們,那一撇是健康和快樂,沒有健康和快樂,什麼都是浮雲一片。究竟快樂何處尋呢?許哲女士百年如一日,天天過著付出最樂的人生,給了我們答案。 不知普萊斯同不同意,快不快樂不是薪水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