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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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我改─「乜代」兩字,應該寫作「乜事」(一)
在2020年9月15日發表在浯江夜話的「乜代」何時變「覓乃」?原來聽音不辨聲一文,在文章標題中,「乜代」兩字,應該改寫作「乜事」,因為「事」閩南語讀做「代」的音,那為什麼讀做「代」的音呢? 在陳世明教授的影片中只說「事」的白話音讀做「t?晼i」,臺灣等區域,後來寫作「代」,陳教授並沒有進一步闡釋為何「事」讀做「t?晼i」,它的演變流程到底是什麼。 在維基辭典稱:「關於「乜代」的發音和釋義,請看「物代」。此詞「乜代」是「物代」的異體字。」此頁面最後編輯於2021年1月27日(星期三)10:27。也就是,在我寫作「乜代」何時變「覓乃」?原來聽音不辨聲時,這一條資料還沒出現,下文「物代」詞條亦同。 另在維基辭典「物代」一條稱:副詞:(廈門話, 泉州話)為什麼、何故。 代詞:物代(金門話, 澎湖話)什麼。動詞:物代(廈門話, 泉州話)做什麼你咧物代?〔閩南語泉漳片〕~L?椌tehmih-t?晼i?〔白話字〕:你在做什麼? 臺灣教育部閩南語常用辭典則沒有收錄這個詞條,但這是一個閩南、廣東地區使用頻率非常高的一個詞彙,為什麼沒有收錄呢?實在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另外公視的台灣記事簿第170集(2022.12.4)~離鄉不離腔,目前僅有不到兩成年輕人還會講金門話,弱勢腔調如何傳承?〔物代欲講金門話〕 在這篇專訪中「乜事」也寫作「物代」。並且在編輯小組的說明中表示,因為金門自編的閩南語相關書籍已寫成「物代」,我們只好根據它的寫法,也跟著寫作「物代」。 根據乾嘉時期嘉定錢大昕在《十駕齋養新錄‧卷五‧舌音類隔之說不可信》中提出。錢大昕認為:「古無舌上音。」這是音韻學中的一個假說,認為中古漢語中屬於舌上音的知、徹、澄三個聲母在上古漢語中不存在,是後來才從屬於舌頭音的端、透、定三紐中分化而來的。 根據《切韻》,中古漢語三十六字母中的舌音包括兩組。一組是舌頭音,即端、透、定、泥;另一組是舌上音,即知、徹、澄、娘。在中古聲母為端、透、定的字,在現代漢語普通話中聲母是d或t;知、徹、澄則讀zh、ch、b。 所以「古無舌上音」,我們可以理解為:現在國語聲母是d(ㄉ)、t(ㄊ)的字,和部分聲母是zh(ㄓ)、ch(ㄔ)的字,在先秦、兩漢、魏晉時期聲母相同。 另根據劉建仁所說:「事」的反切上字「鉏」屬崇二母,崇二母的字在台語有一例讀t-,即「鋤」,士魚切,ti5(鋤頭,ti5-thau5)。所以「事(鉏吏切)」讀tai7不是不可能。」(劉建仁,生於1931年,台灣大學土木系畢業,於1996年退休。作者退休之前就曾在《台灣風物》發表過零星的台語研究之篇章,退休之後更潛心研究台灣話的語源、本字、理據。) 而根據「事」的反切上下字,在按照黃季剛所說的:「精清從心邪,古讀端透定透定」的規則來看,「事」這個音的讀做「t?晼i」,這也就是為什麼「乜事」後來會寫作「乜代」的原因了。 很多教閩南語的人不懂中國傳統聲韻學,而教聲韻學的也有很多人不懂閩南語,或者臺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所以一個講不出所以然,只好告訴你,這個字就這麼念,這個詞就這麼寫,這實實無法讓人信服。 而懂聲韻學的,又有很多是不甚熟稔臺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所以對閩南語教學望而卻步,我則以為這兩者是可以相輔相成的,而閩南語教學也不應該只停留在擬音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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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其實是回歸
「出走,其實是回歸。」這個說法乍聽之下覺得有些弔詭。按邏輯,若有人說從某處或某個情境出走,理論上就是離開了,不是嗎?怎麼又說是回歸呢?這句話,是約翰‧繆爾John Muir的名言,完整原文是這麼說的:「我本來只想出門散散步,卻在外頭待到日落;因為我發現,出走,其實是回歸。」反覆讀著這句話,心想,我們有進一步了解繆爾的必要;了解繆爾,應該就不難理解他這句名言的真義了。 1838年4月21日John Muir出生於蘇格蘭,1849年他11歲隨父母移居美國;直到1914年12月24日逝世,一生熱愛大自然,崇尚保護主義,是美國早期環保運動的領袖。1889年,繆爾預想將「優勝美地山谷區域」與「內華達山脈」作為保留地;因為,他看到這些地區受到放牧的威脅,大批羊群直像是帶蹄的蝗蟲,對草地大肆破壞。繆爾在《Century》雜誌發表文章,主張禁止在內華達山脈的高山地區放牧。該雜誌副主編Robert Underwood Johnson也以自己的影響力向國會提交議案,倡議將優勝美地山谷及附近的荒原設為國家公園。 誠然,從「優勝美地山谷」變成「優勝美地國家公園YosemiteNational Park」,確實該歸功於繆爾帶領環保夥伴們長達17年的努力,他們竭盡所能,四方奔走,好不容易才促成的。此案最後的成功關鍵在1903年,繆爾邀請美國總統羅斯福,自加州奧克蘭坐火車出發往Raymond,接著,總統與隨行人員再從驛站換乘馬車前往公園旅行。途中,繆爾告訴總統目前山谷資源被濫砍濫挖,不當放牧……景況堪憂。當他們進入優勝美地,總統欣賞山谷壯麗美景,呼吸清新空氣,頓時覺得精神煥發。當夜在野外露營;他們圍著營火,一直談論到深夜,這真是一個令羅斯福總統難忘的美好夜晚……。 1905年,美國國會終於決定將馬里波薩谷巨杉林Mariposa Grove和優勝美地山谷Yosemite Valley納入國公園。繆爾被尊為「美國國家公園之父」,他的身影經常出現在高山、縱谷、原野、森林之間,除了投身環保,他還是史上最偉大的冒險家之一、徒步旅行者、作家、哲學家、博物學家、發明家;繆爾曾撰寫許多探險文章,有隨筆,也有專書……。 現在,回頭再看繆爾那句名言:「我本來只想出門散散步,卻在外頭待到日落;因為我發現,出走其實是回歸。」我的心忽然清明了。制式化生活,扼殺人們原本清淨純潔的性靈;土地、草原、森林、大自然,是神祕的身心靈療癒場。當人們從屋子裡走出來,哪怕只是隨意散散步,都可以視為某種釋放,某種修復;就像是小鳥飛出籠那般輕盈快活,呼吸都變得清爽舒暢。 我嘗試著往更深一層思考-- 家,是我們自己熱切盼望中辛苦建構起來的,卻因著自己心思意念一天一天的滯鈍、僵固、老化;家,變成囚牢,困住人們無法自主的軀殼,也綑綁了原該自由的靈魂。 生活,是自己一心追求、仔細經營出來的模式,卻由於凡事向外追求,漸漸將內心掏空而不自知。外在環境的壓力,內心深處的空虛、迷惘,人,成了身不由己的懸絲皮偶,久而久之,便不認識自己了。你走迷了人生的方向,我丟失了起初的我。 曾聽過這麼一個故事:一位名門貴族的獨生愛子,自小接受最優質的教育,琴棋書畫兼修,文功武略齊備。領受最嚴格的家訓,品行、紀律、禮節、風度,應對進退適時合度。如此優秀傑出的貴族繼承人,在他22歲那年的某一個黃昏,獨自一人悄悄離家,往深山走去,從此隱姓埋名,成了瀟灑的雲遊客……。我常常這麼想--這位貴氣才子的離家,會不會是繆爾說的:他本來只想出門散散步,卻在外頭待到日落;他發現,出走其實是回歸。當時,他感覺很自在,天暗下來,星子們在夜空中眨著眼兒,他夜氣清明,再也不想回到22年來凡事被安排、一路被模塑的景境裡去,他再也不願意做無法自主的懸絲人了? 故事結局:某日,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他,勸他回家。他回答:「我總算找回自己了。我很好。」淡然說完這句話,緩緩轉身,走入山林……。 我咀嚼著他的話,心微微地疼;其實,大半還是為他高興的。我想像他轉身入林的背影--應該是壯偉的吧!應該是俊逸的?帶著某種戲劇性滄桑感?應該是……翩翩然無罣礙的?這一刻,我是真懂了。出走,其實是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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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狂亦俠亦溫文
在書房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那本「江湖一本正經」,那是十年前我回金門時,作者劉益宏送我他的第一本著作;劉益宏是我在中國時報任職時的老長官、老同事,大家都稱呼他「劉老大」或尊稱「益公」而不名,可惜他在農曆年前走了,一位曾叱吒新聞圈三、四十年的老記者、名嘴,走得無聲無息,實在令人喟嘆! 農曆年前突然接到我在中國時報同事陳志賢傳來簡訊說「益公走了」,我嚇了一大跳,忙追問消息來源,他轉傳也是時報老同事楊索在臉書一篇她寫的追悼文,仔細讀罷不由得三嘆,時報社會組老長官方寶柱也告知「劉老大本(元)月十日過世了,因肺氣腫、未發訃文,已火化運回澎湖老家了。」和幾位老時報同事談起此事,大家都感傷不已。 劉益宏1949年出生於澎湖縣西嶼鄉,東吳大學法律系畢業。喜歡無拘無束,又好打不平,投入新聞陣線如魚得水。記者生涯從地方跑到中央,寫過不少黑白兩道的報導、評論和社論。曾任中國時報地方組、社會組記者,採訪組副主任,專案組主任、中國時報主筆、時報周刊副社長等職,這是書上對他自己的簡介。 我八十年從士林院檢調回主跑司法院、法務部時,司法院的路線原來是掛在他身上,但當時的社會組主任姜鎮邦告訴我,「劉老大想來才來,你不用管他,這路線就劃給你了。」,所以我在跑線時偶爾才會碰上,都是有大新聞發生他才會露一下臉,但每當他出現記者會結束,當時的司法院長林洋港常會說「劉記者你留下來,我有事找你。」各報記者都會流露羨慕的眼光,大牌記者就是這樣,有不一樣的禮遇。 當時聯合報是高源流在跑司法新聞,他和劉益宏兩人都是澎湖人,兩人的跑新聞作風完全不一樣,高源流是勤苦型記者,每天守在法院,而劉老大則是天才型記者,他不常出現,尋常新聞他可以漏,但一出手就是獨家新聞,串門子都是走首長的辦公室,他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交,所以消息來源甚廣,後來高源流回去當聯合報社會組長,路線就交給陳永富,其他報記者就形容「以前是澎湖幫對抗,現在換成金門幫對抗」,時機點都巧合得頗有趣。 民國九十二年我升任社會組主任時,採訪主任夏珍剛開始怕我壓不住陣腳,就找劉益宏來督導社會組,剛好我製作的專題「遲來的正義」獲得第廿九屆曾虛白新聞獎,有五萬元獎金,報社發給相對獎金五萬元,所以我把五萬元獎金捐給社會組,每週星期四中午在中山堂對面的「隆記」菜館先聚餐,吃完再走到中華路時報廣告部開會,無非就是聽大家談談路線上的重大新聞或一些新聞線索,劉老大會做一些耳提面命的提示,大概一個多小時就鳥獸散,如此將近半年,直到五萬元獎金吃完才結束了他的督導任務。 這一段時間是我跟劉老大較常過往,他是我身後的大樹,有他罩確實比較好做事;事實上他的為人,曾任新北巿都發局長施威全有一段深刻的描述:「劉益宏不怕沾惹是非,不怕得罪人,各方常有求於他,他被當作一號人物,特色是公平處事、原則清楚。一套規矩,當然不同於法律規定,他用來面對黑白各界,不分尊卑一視同仁,對於年輕點的、弱勢點的,還有女性,還會多一份寬容。……他涉足江湖始於他的新聞工作,採訪累積的人脈是他的資產。很難稱他是媒體人的典範,因為新聞人各有志業,每個人的新聞理想不同;但劉益宏的境界的確很多媒體人想學學不來。」 另一位自詡「黑道狀元」董念台說「我是一個『黑白都怕沾』的人,劉益宏卻是一個『黑白都敢沾』的新聞界大咖。」形容他「比黑道老大還像老大」,「劉益宏伸援過的黑道『超級大咖』還真不少,也曾照顧許多新聞界晚輩,甚至於政界、警界、司法等高官都很是敬重他,因為他真的是個非常有正義感的新聞工作者。」他曾公開修理過胡忠信和周玉蔻等名嘴,讓大家都拍手叫好。 劉益宏寫過三本書,第一本「江湖一本正經」銷售不錯,第二本「新聞一本正經」正式和中時集團負責人蔡衍明絕裂,第三本「兩岸一本正經」則是臉書文章的結集,因為沒有出版社要替他出書,所以他就自己刊印,這三本書也代表他三個時期的新聞理念,從小社會觀察到大社會再到兩岸,他都有獨到見解和分析,值得所有新聞人閱讀、參考,他是「刀筆」,所以也博得「劉一刀」稱號。 清代詩人龔自珍有首雜詩:「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照人膽似秦時月,送我情如嶺上雲。」有一位知名書法家就挑「亦狂亦俠亦溫文」寫了一幅中堂送給他,劉老大欣喜異常裱褙掛在家中,這七個字其實就是他一生行事的寫照,新聞界的老兵逐漸凋零,我也用這七個字送劉老大,祝他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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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消失的廈大一條街
2003年春節期間,家族一行人陪婆婆橫渡金廈小三通,參拜久聞盛名的南普陀佛寺。午餐時間,先生、兒子、我三人自行閒逛找吃的,無意中發現了寺前有條長街,開著幾間賣些簡單吃、穿的小店。吃什麼?「西北拉麵」,先生說了算。 坐下來沒多久,人潮就跟著湧入。生意火熱的拉麵店,西北口音、包著花布頭巾的壯碩大嫂敞著喉嚨招呼全場:「粗麵兩碗,大辣;細麵三碗,小辣。」因為春節,營業的店家有限,小麵店的客人擠得川流不息,搶菜搶食地亂成一團。忽然,大嫂因忙不過來,發了飆,吼了一大串我們聽不懂的家鄉話,眾客才安靜下來。隔岸觀火,我們一家三口相視而笑,並猜測著;生意太好,膽敢發飆,此大嫂乃老闆娘是也。 後來,才知道廈門大學臨近南普陀寺,此長街即赫赫有名的「廈大一條街」。 2006年,我進讀廈門大學中文系所博士班,學校提供三年期的庭恩樓單人套房宿舍。廈大住校師生近萬人,校園內食堂近十座,口味概括大江南北。人在廈大校園,穿梭於各食堂之間覓食三餐,是我日常生活的樂趣之一。而晚餐後,漫步廈大一條街,由南門一家家逛到西門,再由西門一樣樣採買回南門,更是快活時光。 因此,我幾乎熟悉長街的每一間店面。開學之初,免不了要先到「曉風書店」買幾本新書。然後,漫步閒逛,除了新疆口味的「西北拉麵」,「林家鴨莊」是台灣人經營的,「大方素食館」是在高僧的指點下追求「淡中滋味長」。價廉的「特香包」是廈門的老字號麵包店,昂貴的「安德魯森」是新興的花俏烘焙屋,「Addida」西方運動名牌,「361度」大陸活力十足的新品。 犒賞自己,「涓涓文具店」實用實在,「綠色工坊」的小玩藝精美巧思,「豪佳興影音」中外古今的錄影片應有盡有。送禮他人,「譚木匠」的象牙髮梳最受青睞。我也不拒絕臨時擺攤的小販,例如野雞長途電話卡、花兒紅剪紙、名牌仿冒包……等等。如果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想買,臨近校門口,抓一把糖炒粟子當零嘴也不錯。 廈大一條街,不僅大江南北的中國學生喜歡逛,來學中文的外籍生也喜歡逛。2006年9月,我初讀廈大博一時,正逢泰國籍的甥女吳慧玫也來廈大語文中心學華語。姨甥二人,雖一善華語,一善英語,雞同鴨講,但同逛一條街,共吃美食,舌尖上的滋味,溝通毫無障礙。 2007年4月,招待金門寫作協會訪廈門,我刻意捨葷取素,捨江浙菜大餐廳,訂桌一條街上別具特色的「大方素食館」。筵宴12道菜,雖無魚無肉,蔬果迎客,但數年後,文友們尚津津樂道,果然是「淡中滋味長」。 由2006年至2008年,廈大一條街,快速吹起臺灣風,店中播放臺灣歌曲,年輕售貨員模仿臺式風格,在店門口拍掌、喊著謝謝光臨。花招多了,價格也虛浮了,廈大一條街的小吃價格,豬排飯、魯肉飯、鴨肉飯……,跟隨著我一趟趟的金廈來回,很有感地由人民幣6元、7元、8元、9元,漲到10元。 2008年4月,校園裡傳言著:「廈大一條街要拆了!」嚷嚷歸嚷嚷,營業的照常營業,裝潢的照常裝潢。那幾年,中國大陸個體戶的自由經濟正如火如荼地奔放著,廈大一條街的燈火,光輝燦爛有增無減。根據臺灣都更一波三折的牛步效率,我篤定地認為:要拆一條街,談何容易,三年、五年都拆不了的。 沒想到,事隔一個月,一趟金廈海域的往返後。5月底,我再回學校,廈大一條街竟然拆了一半,而且大部分商家都收了。快刀利劍,一黨獨大的霸氣展露無遺。 驚歎、不捨……,百感交集! 我特地再到「西北拉麵店」吃了最後的一碗湯麵,慢慢地拉長手擀的粗麵條,細細地咀嚼著2003年春節與廈大一條街的「初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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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遷與轉型
春節期間,心生好奇九宮碼頭在金門大橋開通後的現況,於是與家人前往烈嶼一行。預料之中的,碼頭已呈現淒涼蕭條的景象。經訪問在場工作人員,得知現在班船仍照常行駛,只是每班船大概2至3名乘客,有時是5至6人,因此也在考慮減班,但可能不會停駛,可是若不停駛,船公司很難生存下去,因為不敷成本。 不管是政府或民間,在大橋建蓋的前後都預料到會產生各種問題,但為了改善烈嶼鄉親交通上的不便,因此大部分鄉親都樂觀其成,不過改變也意味著要轉型,只是過渡期間,希望政府多協助輔導烈嶼鄉親在生計上的轉換。因為以交通運輸業來說,不僅往返大小金門的船運公司面臨困境,島上的計程車、遊覽車、電瓶車、機車租賃等相關業者都深受影響。 對此,我想提出幾點淺見: 一、推動兩岸藍色公路:藍色公路是件很好的構思,政府之前也結合民間企業研擬可行方式,但牽涉到軍事與兩岸諸多問題,必須多方協調與溝通,無法一蹴可及。且為長遠計,必須研擬各種可行之方式,例如將九宮碼頭轉型為遊艇碼頭,輔導民間企業加入營運行列,原有車船處營運之交通船,轉型為公辦民營公司,帶動民營公司之發展,使其成為海上遊憩旅遊模式,將大二膽及附近島嶼(如獅嶼、猛虎嶼、復興嶼)全面開放成為民間主要之觀光資源與路線,拓展更多的觀光客源。而且如果兩岸關係良好,更可開拓第二航線至大、小嶝及角嶼,開闢馬山港,對接小三通航線,沿途觀賞廈門繁榮市景及金門防衛工事,促進兩岸人民和平融合之共識,對東半島的整體發展將有重要影響。 二、發展海洋教育航線:利用原有交通船人力資源,結合海巡、岸巡、國家公園、縣政府相關單位發展海洋教育航線,帶領學生領略金門獨特的閩南文化、戰地風光、自然生態等。善用金門特殊的地理地質特色,安排海上藍色公路之旅,欣賞兩岸美麗的海上風光。 三、推廣海上遊憩活動:金門縣政府近年來也不斷推陳出新,持續深化及型塑金門多元旅遊的意象,並規劃藍色公路體驗活動,提供遊客深入在地特色體驗。因應不同海岸環境及氣候條件,發展南(西南)海岸各種海上活動,如獨木舟、海釣、遊艇、衝浪、機帆船、拖曳傘……等。綜觀國內外有名之海上觀光活動,如澎湖海上環境探索活動,規劃島嶼岩礁之海上觀光體驗、馬祖四鄉五島地質公園旅遊活動,體驗馬祖地質之美、美國舊金山灣金門大橋之海上觀光、澳洲雪梨灣大橋之遊覽、新加坡聖陶沙島之環島高架鐵路海上觀光之創想、峇里島之海上觀光旅遊活動、泰國巴泰雅島海底船及拖曳傘之觀光活動、義大利水上遊憩活動等,皆是金門可參考的對象。 四、打造特色低碳島:環境教育是現在全球的趨勢,烈嶼作為地質公園的優先考量,若能儘早成立,將為烈嶼多增加觀光遊憩行銷的名號,若再以低碳島的理念經營管理與發展,更能提昇觀光品質及轉型效益。 金門早期的永續發展規劃是進行環境綠美化、環境教育及永續發展為建設基礎思維,保留了許多傳統的人文與歷史背景,因而擁有較多的觀光資源。若能在建設上做更多的整合與轉型,將海上觀光作為長遠且有利金門永續經營發展的思考方向,持續透過各種活動,落實觀光政策。鼓勵及輔導民間投資,達到「生態、生產、生活」的三生皆贏之指標,讓遊客能享受海上觀光發展之成果,加強藍色公路觀光資源之開拓,創造高品質的觀光水準,並融入海洋文化資源,加強推動海洋教育。金門大橋的通車是為了島嶼的共同繁榮,我們期望烈嶼百業受到的影響僅是轉型的陣痛。因此配合金門大橋通車,讓我們一起正視環境變遷的事實,進行重大巨變之轉型,讓金門再次開創更美好的未來,找回我們千年的歷史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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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焦慮
對多數人而言,每天的日子都是單調而重覆的;重覆著吃飯、通勤、工作、睡覺,似乎只有得來不易的休憩可以幹點別的事,可是現代人多數將它奉獻給了手機。要說手機的問世大大的簡便了人與之間的聯繫、提升了工作效率誠然不假,但手機有讓我們變得更親密、更閒散嗎?答案肯定是:沒有! 一支手機可以辦成什麼事?應該夠格當成博士論文來研究了,但,手機對於當代人的利弊也顯而易見--越簡便就越疏離。在那個沒有手機,甚至是鮮有私人電話的年代裡,要找到一個人,只能上宅叩門;敲開門之後,不免寒暄兩句、問問家小,奉茶再議。如今,這一長串的時間、程序,就用了社交通訊軟體的聊聊數語代替,末了或不忘再補上公版貼圖以示情緒。 但,人的情緒外展於五官、肢體,內蘊於心思、智識,縱是面對面交流都會有看走眼的時候,隔了千山萬水、經由一方螢屏,可想而知,要精確判別更是難上加難。因此,網上造假的新聞屢見不鮮,人們也習於或潛意識的以為,「眼見、耳聞未必為實」,所求者無非短暫感官刺激,或認法不責眾跟風當「鍵盤俠」、瞎起鬨而已,就這般大惡不為、小惡不輟,焉能安得善果?網路肉搜、網路霸凌已經和現代人的生活緊密連結、如影隨行,攪得許多人為達目的,只顧得在人前、網上,樹形象、造人設,連句實話都不敢說,這果便是當年創造電話、手機的先驅者希望達到的目的與效果? 這個結果或許很瞎,但在人類文明史上卻是屢見不鮮。諾貝爾發明炸藥的目的,是想保障人命,幫助人們更有效率的完成岩石爆破、開挖山洞等等高風險工作,但後繼之人卻把它源源不絕的送到戰場,當作殺人武器;瑞典工程師圖林為了環保的理由,設計出重量輕、強度高的塑膠袋取代紙袋,希望人們能重覆使用,減緩砍伐森林,結果如今塑膠袋卻成了生態環境的惡夢。 科技狠活玩到極致,不意外的俱是背道而馳,人類總是不厭其煩的被「同一顆石頭」絆倒,然後再用更多資源、更大力氣掩蓋自己的愚蠢。然而,我們依然不得不承認,手機和炸藥、塑膠袋一樣,用了就會上癮,想要不上癮只能制約它的功能,令其變得更陽春。前幾日看到一則新聞指稱,復古摺疊機成了Z世代(泛指1990年代中後期至2010年代前期出生的人,或稱「千禧寶寶」)的愛用品,更不乏名人推廣「拔掉」與網路社群連結;因為手機上網實在太浪費時間,也太擔誤事了,當然更希望藉此得到喘息空間,遠離社群焦慮。令人意外的是,日本還真的有公司規定員工使用折疊機,結果也顯示,這種簡單的科技,反而有助於員工遠離焦慮、提升工作效率。行文至此,腦中乍然浮現當年蒙著被子徹夜玩「貪食蛇」的酣暢,或許遠離手機才該是最終的命題與宿命,但當年那種單純的快樂,似乎也很難回去了。 當然,遠離手機絕對是「知易行難」;就像孩子一樣,既嚐了甜頭,又怎甘願回頭吃苦?但我們總會知道,「過與不及,皆有失之」,剛剛好的「中庸之道」才該是追求的目標。智慧型手機帶給我們無數的便利,同樣的也創造了大量的問題,或許我們真該好好思考什麼才是自己真正的需要,才能妥適的體現科技的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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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聯一銘迎新歲
由金門縣政府觀光處頒給的營利事業登記證,認定的編號367號的合法民宿--太武山下民宿,其原始起造人,係於西元1899年,由民宿主人進華宗弟之曾祖父輩,當年從貧瘠的下坑(今名「夏興」),遠赴南洋經商致富,其後,為顯揚祖德並照顧其後裔而興建,它是一棟已有百餘年歷史,古老而典雅,盡顯閩南建築風華與元素的建築體,相較於金門其他地區的古厝,欲另覓占地如此寬廣、雕梁畫棟且古色古香的載體,還真的實不多見。 進華欲為民宿「老屋添新裝」,在春節期間,為古厝增姿添彩,乃命我親撰冠名聯一副應景,我稍加思索,幸得一聯,聯曰: 聚賢煮酒,英士會浯島; 昌友品茗,高朋聚夏興。 註一、太武山下民宿,原名〈聚昌〉,故以其藏首。 註二、煮酒,摘取自「煮酒論英雄」句意。 註三、英士,英彥之士,即各行各業之卓爾秀出者。 註四、品茗,即「品味茗茶」,乃對應上聯之「煮酒」,煮酒品茗,蘊含文人雅士之風流瀟灑、隨意自適。 無巧不巧的是,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內人的表弟,即金門縣文化局前局長呂坤和先生,亦PO文向我索聯,他說: 表姐夫,午安! 睿友文學館今年的春聯,擬請你撰寫。陳長慶館長要我寫春聯,我想了想,還是要請你幫忙! 我乃試以〈睿友〉藏首,治十一字長聯以應之,聯曰: 睿游藝,言積德,睿言成雙美; 友居仁,善存誠,友善可兩全。 唯於此聯,我原先的遣詞命句,是這樣寫就的: 睿於藝,智於德,睿智成雙美; 友隨緣,善隨心,友善可兩全。 後來,我在轉傳給藩海師指正時,一邊傳,一邊竟順手改成了上聯;藩海師是我讀高中時的國文恩師,他教導我兩年國文,我對古典詩詞產生濃厚的興趣,他就是那顆強而有力、推波助瀾、醍醐灌頂的引擎,當他極其細心與認真的看完拙聯後,立刻給我改進意見,他先讚美說:「讚!」然後點評說: 「上聯三句組,皆收仄,如第二句(德),改收平聲字,更好,仄平仄,較有抑揚頓挫的節奏感。 同樣的道理,下聯,每句皆收平平平,如第二句(誠),改收仄聲字,變成平仄平,尤佳。」最後,他又補充說:「德字,為入聲字。」 老師就是老師,平常他對我的文字炫耀,大多數都是「已讀不回」,但在我志得意滿、得魚忘筌時,總是會適時的拉我一把。常聽人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證諸於藩海師與我超過半個世紀的師生情誼與互動默契,益信此言為真。 另外,有感於個人辭舊迎新,已堂堂邁入七十古來稀之年,固著的高傲不拘之俗與「滿肚子不合時宜」之氣,是到自行收斂與節制的時候了。適逢新正期間,漫長的十天連假,家人回台灣的回台灣,出門訪友的出門訪友,而賦閒在家,閒極無聊、靜極思動的我,打開手機,乃在其上大做文章,竟得以捕獲以下銘言,湊成「我的座右銘」一首,銘之曰: 歲首思過,心懷坦蕩,塵封舊傷,寒如經霜; 虎去兔來,剛藏柔張,年屆古稀,寵辱兩忘。 打油銘言既成,個人並於其後畫蛇添足分享,狗尾續貂曰:「與您共惕、共勉之」,然後戒慎恐懼的、鄭重其事的寄予同好,不意卻蒙獲不少溢美與謬賞,無心插柳柳成蔭,真是始料所未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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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島
我兒其昌、媳小薇都是在基隆地區郵局,升任的兩個小局長,其昌首次就任和平島的一個小局。郵局的對面,是一座輝煌典麗的王爺廟,供奉溫、林、傅三府王爺。大廟的龍邊,闢建一間供奉一艘大「王船」,船艏正對著其昌的小郵局。「王船」廟門,有一幅對聯刻石安金:「王道『其昌』掃疫除災稱聖位;船舶聚寶厚生利用讚祇神」,其昌每天上班都面對「其昌」二金字,眾神保佑,一路平安,順利遷調。 其昌出生時,我在金門得到董其昌(1555-1636)書法作品二幅,上有「玄宰之印」。明代書畫大家董其昌的作品,看起來是有點年代,即使不是明朝真跡,也是清代的高仿,但是兒子是真的,因此便以「其昌」命其名,他小時勤練過書法、也喜歡畫畫,後來讀經濟,考了郵政。我近一年台金來來去去,滯留北台較多時日,有一日天氣晴朗,難得全家出遊。是日其昌輕車熟路,一駕直奔基隆和平島。旅遊、吃海產不是我的目的,「搜盡奇峰打草稿」的慣性使然,觀景采風是此行的要務。島上奇岩異石林立,海蝕地貌變化萬千,白雲青天靛藍海,雄濤雪浪海蝕巖,奇美非凡很是入畫,因此我創了〈和平島〉、〈眺望基隆嶼〉、〈聽濤〉三幅彩墨畫。 基隆和平島,是濱海地質公園,特殊地質景觀,蕈狀石、千疊敷、萬人堆、豆腐岩,成為天然迷走海角的一樂園,與海共生的美景,像是一座海神雕塑的地質美術館。「和平島海角樂園」是亞洲唯一ISO20121永續認證國家級景點,二千萬年的岩石地景,及四百年的歷史景觀。和平島位於基隆港口東側,占地66公頃餘的一個陸連島。在島上出土西班牙人聖薩爾瓦多城,三座堡及修道院的遺址,後來荷蘭人趕走西班牙人,由荷蘭佔據。鄭成功打退荷蘭人,荷蘭的最後一個據點便是這個島,島上番字洞內石壁,留有古荷蘭文字的遺蹟。 漢人入墾雞籠,設治後平埔族人改了漢姓,雞籠也取「基地昌隆」改-基隆。和平島古諺稱「北社寮安平」,明鄭時就不亞於台南的安平。前清稱和平島為「雞籠嶼」或 「大雞籠嶼」,1870為要與東北方海上的「小雞籠嶼-即今基隆嶼」分別清楚,和平島先名為「社寮嶼」-即最早的原住民凱達格蘭族的巴塞人稱,大雞籠社房舍聚集之島的意思。北台灣最早來此開墾的漢人、凱達格蘭人、西班牙人、荷蘭人、琉球人,累積深厚多元文化歷史。今天改名和平島,有它悲慘的歷史。 36年台灣二二八期間,基隆要塞司令先肅清街頭,實施二小時密集射擊,一路掃射民眾聚集的地方,死傷甚多。迎來國軍第21師登陸基隆,前進社寮島無差別掃蕩並抓人,逮捕不會講中國話的人,抓了30名琉球人,還有當地船寮的台灣工人和居民,及金瓜石線車上乘客,並陸續槍決民眾,島上遍地死屍,海邊有浮屍,稱為「社寮島事件」。今天島上,有琉球遺族祭祀的集善堂,建造「琉球漁民慰靈碑」。基於互相的提醒,並以和平共同期許,而改稱「和平島」。 金門島,殺伐苦難的過去,與所有島鄉悲慘的命運,都是一樣的無助。島民艱苦求生存,靠天靠海,只求圖得溫飽度日,經過幾百年的紛擾,南瞻萬里海濤閒,便是世遺海角樂園的願景,不能夢碎!金門的砲聲已漸遠去,海礁四圍的雷區也清除殆盡,我們也都講中國話,甚至是同文同種、同鄉誼,兩岸潮來汐往不起惡浪,跟和平島一樣,共同迎接和平的曙光!希望再也沒有戰火摧毀島民最卑微的祈求-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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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馬作家串門子
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於十一月下旬、十二月初以及中旬,分別於台北、金門與馬祖辦理《島嶼時光》發表會,書籍由作家張姿慧主編,邀請作家寫故鄉,馬祖籍作家謝昭華、劉枝蓮、劉宏文、陳長柏、劉梅玉、林淑萍、陳翠玲七位、金門籍作家洪玉芬、林靈、顏湘芬、張國治、楊樹清、王婷、陳妙玲、牧羊女、翁翁、吳鈞堯、蔡振念、李台山、趙惠芬、陳長慶、陳慶瀚、張姿慧等十六位,以及許小西、黃邦培、王傳信三位攝影師,文字搭配圖像,生動呈現離島風情。 台北發表會於市長官邸進行,作家各自抒懷,我的發言主要陳述金門、馬祖,名字常被連串一起,作為前線戰場,以及電影最高榮譽「金馬獎」等,實則兩個島嶼甚少往來。 我甫出版的散文《台灣小事》,除了綠島、蘭嶼之外,唯一「漏寫」的島嶼就是馬祖,並非對它沒有感情,反倒,我搭船以及搭乘飛機,到訪馬祖三、四回,盤桓近三周,馬祖六個島嶼都去過。第一回去時,我裝熟地用閩南語跟當地居民攀談,他們都客氣微笑,也才知道馬祖居民說福州話,而非閩南語。除了語言不同,金門住三合院、馬祖以石頭屋為主,而作為前線戰場,金門發生過國民黨軍隊第一次打敗共產黨軍的古寧頭大捷、以及震驚世界,讓金門成為反共前哨的八二三砲戰,而馬祖卻屬於長期備戰,什麼時候會打仗沒有人知道,而長期備戰造成的疲憊,從生理延續到精神,連人物性格也一起被捏塑,金門人多豪氣敢說,馬祖人則含蓄內斂,兩地釀造的高粱,一個刀烈、一個溫潤,酒是一方水土的精粹,無意間成為金馬兩個島嶼的臉譜。 金門與馬祖的不同,也不是只有台灣人不了解,許多馬祖人到訪金門,忍不住驚呼,「地好平!有農業!有宗祠!」金馬名字常被連在一起,原來並非兄弟,頂多是遠親。金馬在生活上、經濟上無法互相理解跟支援,長期倚賴後方台灣,台灣就算不是生父生母,至少也是養父養母,這便可以解釋八○年代「金馬撤軍論」在兩個島嶼引起的震盪。 所以我致詞時,特別建議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可以搭建金門、馬祖交流平台,讓作家彼此串門子,有一天金馬再聯合文學出擊,可以金門寫馬祖、馬祖寫金門,必然有更多發現。 其實,我已寫過多篇馬祖觀察,一度在演講時,果真金馬一家,我逐一介紹兩個島嶼。二○一六年五月我離開主編十七年的《幼獅文藝》,旋即啟程廈門交流,接著便接受邀請,到馬祖東莒島,展開為期一個月或者更久的駐島計畫。實在也無法想到,駐島第八天,父親來電告訴我,母親走了。傷心、慌亂之際,正是文化局長吳曉雲、議會總務主任劉枝蓮協助幫忙票務,讓我在第二天得以順利搭船、搭飛機,飛抵台北。 母親驟逝的痛太深了,我總不願意去想當時發生的事,連他們的善意、協助,多年後才有勇氣面對,寫了一篇感受,但文風、體例與《台灣小事》不符,便沒有收錄。 如果金馬作家串門子計畫能夠實施,我高舉手說,我想第一批去。也是時候了,該放下悲傷與往事,找到生命更多感動。相信母親也會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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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讓寶島變成地雷島
去年十二月,美國宣佈同意出售一批軍售,包括「M136火山車載布雷系統」給台灣,這款系統可以在車輛行進同時,向預設的雷區「邊走邊噴」地雷,機動性高,佈雷面積廣,一輛佈雷車可以在10分鐘內噴灑960枚地雷,鋪設出一道約1100公尺長120公尺寬的雷區,這些地雷預備用在台灣西岸沿海幾個可能解放軍登陸的海灘。 消息傳出後許多民眾紛紛表示反對,認為在美麗的寶島種地雷,不僅毀了大自然環境,將來誤傷無辜人民將遺害千百年,根據2007年,有155國在加拿大出席成立的渥太華條約(Ottawa Treaty)或稱「地雷禁止條約」,正式宣佈禁止使用、儲存、生產和轉讓具對人員殺傷力的地雷,呼籲各國不要再使用這種極不人道的武器互相傷害,但美國與俄羅斯都不是締約國,M136這套系統是1980年美國發展出來的,它可以同時佈設反坦克雷和人員殺傷雷。目前宣稱只配備反坦克雷不會對人員造成誤炸,並且有自毀裝置等等要破解民眾的疑慮和恐慌,民進黨立委對在台灣購買佈雷車積極支持,王定宇更公開責罵反對佈雷者都是中共同路人,強詞奪理令人浩嘆! 另外有國際反地雷組織(ICBL)創立於1992年總部設在瑞士日內瓦,創立者是喬迪.威廉斯和鮑比.穆勒曾因此得到諾貝爾和平獎,斷腳椅是這個組織的象徵,組織成員包括婦女、兒童、退伍軍人、宗教團體、人權團體以及各領域的退休和在職人士。其中最有名支持者就是黛安娜王妃。她還親自到非洲撫慰被地雷炸傷四肢殘廢的兒童婦女等,這個組織就是《國際禁雷條約》的主要推動者。根據聯合國統計,全世界每22分鐘即有一人因地雷而受害,足見佈下地雷的後患無窮,伊甸園基金會是台灣唯一加入聯合國反地雷組織的成員和代表,這樣的理性和愛心值得讚賞和肯定。 金門是中華民國有史以來,軍民受到地雷傷害最多的地區,兩岸對峙地雷成為阻敵的利器,帥化民將軍回憶五十年前,他在金門古寧頭當副連長,帶領官兵在海灘佈雷的恐懼心情,由於潮水沖襲,改變了原先地雷的位置,佈雷人員因此誤踩碰觸被炸喪生,阿兵哥奉命重新佈雷常會恐懼而哭泣,任務完成都慶幸撿回一條命。我的開瑄國小許姓學長去從軍當到排長,回到自己家鄉后沙帶兵排雷時就被誤炸而死,同村低我一屆的學弟則是被類似炸彈炸斷手掌,還有和我一起長大的鄰居被燒夷彈、燒毀了半邊臉頰和左眼。日前國防部信誓旦旦強調,M136地雷絕不會誤傷平民百姓,如果不會傷害民眾,又能如何殺傷敵人?戰爭開打,兵不厭詐,為了取勝,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美國和台灣都不是國際禁雷條約的締約國,將來是否佈下人員殺傷雷,絕無保證,根據軍事專家帥將軍的推測,將來遵照美國指示要與共軍打街道巷戰,布雷區必定是在每個城市的周圍,老百姓就很容易被誤炸死傷,所以金門鄉親要全力反對再次佈雷。 美國為了壓制中國大陸崛起,積極籌劃發動一場代理人打擊中國的戰爭。台灣是它最順手的牌,武裝台灣對抗大陸,公開宣稱把台灣插滿飛彈,補足武器彈藥,再把全島佈滿地雷和水雷,情勢緊張時,人民出不去也進不來,形同孤城孤島。如果兩岸執意開打,就會引爆這個火藥庫必使大陸受重傷,台灣成一片焦土廢墟。這就是老美期待和樂見的,坐等收漁翁之利。 政客是現實無情的,心中只有自已的利益,就像烏克蘭,主導戰爭的人並沒有上戰場,戰爭掠奪了寶貴生命破壞家園,骨肉離散,佈下地雷形同自我囚禁,根據烏國國會議員盧狄克(Kira Rudik)推文表示,烏克蘭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地雷區,相當於國土面積的40%以上,不僅民眾通行困難,對農業造成嚴重破壞。因而缺糧,民生無以維繫台灣人當作為警惕。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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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陳清興的即興攝影及創意
一個偶然的機會,於新店北新路縣府北部服務中心舉行新書「王爺廟旁的糊紙店」分享會。承蒙不少家鄉文藝界先進蒞臨指導,還有師長、朋友、同窗、學生的光臨;也有遠自挪威來的Lars及童言夫婦。有些來賓是數十年後的再次相見,真是難得的機緣。又無意中與多年不見的學生聯絡上,心裡是雀躍萬分的。學生李德毓先生,為新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除了提供場地使用的建議,還特地送來鮮花。學生陳清興先生,得知新書分享會後,主動製作電子海報於各群組廣告。對於所有人的深厚情誼,感激在心,並在此深致謝意。 說起清興與我的師生情緣已是上世紀的事了,轉眼間,數十年就一溜煙過去了。場景發生在小金門卓環國小的三年級乙班,這是我從事教育工作的起點,接觸的第一批學生。班上學生主要來自九宮碼頭附近的湖下、羅厝兩村落,少數來自南塘。仍記得當時清興圓滾滾的大眼睛,活潑開朗。 那日,清興來參與新書分享會,一開始拍了一張以我為主角的照片,取名為「三頂帽子」。我戴著一頂格子紋的毛料扁帽,後方背對鏡頭的來賓戴著棒球帽,前景則只露出某來賓戴的皮質圓形帽子。對於這瞬間鏡頭的捕捉,留給我深刻印象。後來,清興幫忙拍團體照,為引起大夥注視鏡頭,又以鄉音唸了一段歌謠「一個盧 兩個盧 乎你養豬卡大牛 一個撞兩個撞 乎你子孫卡興旺 討金錢討肉圓 乎你一家大賺錢。」歌謠不失押韻,清興唸來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又值年關將屆頗有祝賀之意,讓會場情緒沸騰到極點。以我粗淺的看法,這何止是一首家鄉歌謠,更像吟詠一首詩篇,其動感活力十足。 後來,他傳來了與同學聚會活動的視頻,其實,班上的同學至少我仍可叫出半數以上名字,但我卻無法指認任何人來了。多年不見,大夥的體型容貌個頭已是完全變了個樣。 接著,又陸續傳來一些即興又深具創意的照片,頗為耐看。拍的照片具有書法筆畫的趣味,即「意到筆不到」的效果,雖然照片上沒有顯示,但已隱含了某些事物。有些又像是一首詩詞,空靈悠遠,又延伸出不少隱喻來。 有張照片的畫面是這樣的:在一片廣袤的海芋田,每株海芋開著純白花朵迎風招展,由近而遠,由大而小,由清晰而模糊。最前頭的白色矮牆則擺放一個白色馬克杯,杯子將近占畫面四分之一,取名為「音樂會」。這照片傳達了一個令人驚豔的意象,依我的理解可將馬克杯看成一位出色的演唱者,對著一大群觀眾演唱,或是一位知名的指揮家引領台下演出;照片熟練地掌握意象轉移的手法。另外,取名為「冰拿鐵浪花」的照片及另一張從碉堡射口拍出的照片同樣讓人震撼。拍攝地點是烈嶼雙口海邊,這裡沙灘潔白細緻,海上有檳榔嶼、軌條砦,遠方有大陸沿海的高樓及連綿的群山,景觀內容豐富。 清興對家鄉的愛是熾熱的,也正因為如此,烈嶼故鄉回饋給他的創作養分也是無限的。島嶼的一草一木、海邊的潮汐落日、田間的農民耕牛、港灣的大小漁船、蚵民的泥灘擎蚵等,都成了他源源不竭的創作素材。同時,他也善於轉化影像,將射入騎樓的光影形狀詮釋成一顆砲彈;搭機返鄉,拍了機上一個略顯橢圓的視窗當成0,於左邊加上2,右邊加上23,形成2023,又添加了一行Happy New Year當作賀卡。 清興曾分別在金門航空站及烈嶼文化館舉辦過攝影個展。除了攝影,他還致力採擷家鄉的俗諺俚語,且將這些流失的故事情節,以自己渾厚的嗓音有音樂的節奏,吟詠出來,這是相當不容易的。這範疇大概鄉人涉獵者也不多,例如:提到的「乎你一家大賺錢」及「賣油條的人」、「乳名與單名」等。 每回,清興傳來的攝影作品或訊息,總讓我凝視細看。一時,心情竟然也跟著愉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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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璉心.金門情
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新任董事長陳龍安,年內連日在台北與金門藝文人士聚會、請益,希望活化基金會的功能,激揚胡璉將軍精神,讓金門莘莘學子了解胡將軍的遺澤,如飲長川之水,源遠而懷思不絕。 這是金門這些年來所看到的一個不計報酬,只想做事的愛鄉人。我廁身文史工作多年,不次在本欄也提出許多的建言,現在不揣簡陋,想野人獻曝,略抒我的芻蕘之見,以就教於鄉親及大雅君子。 陳董現在想做的,我經多日的思考,可歸納為六字精髓:「胡璉心‧金門情」。胡璉什麼心?愛民與利民之心。胡璉將軍於1949年古寧頭大戰、1958年八二三炮戰,兩度駐節金門有四大民生建樹:1.植樹造林、2.開闢道路、3.發展教育、4.建立酒廠。這些對金門都有既深且遠的影響,在此不必贅述。 我曾經自許說過一句名言:「金門第一任戰地司令官如果不是胡璉將軍,金門的命運今天就不一樣。」這個不一樣就是胡璉將軍的貢獻,也是基金會今天想著墨的地方。 胡璉將軍去古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是現在金門人認識胡璉將軍的人已經不多了。何以故呢?我們試從歲月來推論: 1992年以後出生的,這些三十歲左右的金門人,是解嚴與戰地政務終止的新生代,不知道宵禁與燈火管制。 1978年以後出生的,這些四、五十歲的金門人,不知道單打雙不打躲砲彈的擾攘日子。 1958年以後出生的金門人,現在也已六十歲上的人了,不知道烽火連天、朝不保夕八二三炮戰的流離歲月。 俗語說隔行如隔山;同理隔代也如隔山。這些後生輩的金門人,對於根植於鄉土的情懷,是跟上一代有所不同的。這無所謂的對錯,只是時代使然。夏蟲不可以語冰,其理在此。 上述這些金門鄉親,現在多位居要津,如果也不認識胡璉將軍,更別說教育下一代了,當然就無法認識胡璉將軍那一片心。那麼胡璉的心就斷裂了,他當年的諸多功績,金門人於今仍受其賜。因此,吃果子拜樹頭,飲水思源,基金會有鑑於此,陳董不停奔走連絡,想要集思廣益,有所作為,值得肯定。 這個想作為的心就是喚起金門情,金門甚麼情呢?就是感恩與懷念之情。這是金門應該做的,而基金會如今想做的。胡璉心與金門情,好比一個車子的兩輪,離此千言萬語多不著邊際。但是要怎麼做?如何做?這是問題的重點。 我曾忝列基金會的兩屆董事,知道其中運作的狀況。縣府局處首長有幾位是當然董事,他們是官場的人,謹守一些分際,只有聘自民間的董事,才敢發想放言高論,提出建言與主張,但也要領頭羊的董事長能做、願做、敢做,否則多是行禮如儀,消化預算。基金會若長年墨守成規,就會受人詬病。 而今有一個無給職、想做事的董事長,那麼發心又有熱情,挺身而出願意承擔責任,想要有一番作為,上承下啟,一新耳目,當然樂觀其成。 陳董已擬出宏觀的計畫,希望學校與縣府局處配合執行。我個人認為構想雖好,但想要有立竿見影的成效,何妨先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以學子性之所近的繪本與漫畫為津梁,先往下扎根,引導新生代知道胡璉將軍是何如人?必也使浸潤之漸、身感膚受,然後生起崇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