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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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報名參加文藝營
《聯合文學》雜誌辦理專題,陳述「聯合文學」文藝營時,我也在「學員」行列。我「既是」學員,也「不是」學員。 聯合文學辦理第一次巡迴文藝營隊,我未滿二十,且在服役。我在軍中「中山室」閱報,看到徵選學員說明,興沖沖裁下報紙,認真填寫報名表。文藝營採徵選招生制,我猶豫地附上作品,不久後收到報到通知。我非常高興。我個性內向,心頭想十句,落到唇間,約莫一兩句,心口到喉間彷彿有一個篩子。就讀垵湖國小時已有徵兆,我總是擔任「文藝股長」,雖然它的「排序」緊跟著班長、副班長,但非常閒職,幾乎不需要開口說話。 不說話的、少說話的我,以文字說話。它們是併行的,當我一方面培養文字,又羨慕能夠大聲喊著立正、稍息、整理班形隊伍的同學。我偷偷羨慕著,希望老師能夠欽點我走上司令台,揚聲喊口令,但整整六年,只能看著其他同學擔任這個要務,然而,真的欽點到我呢?我多少次眼巴巴盯著老師,心裡又疼又急,當名單公布了,我心頭又冷又如釋重負。 我的「表裡不一」起源非常早。收到《聯合文學》報到通知,那個沒長大的、很可能永遠不會長大的我,悄悄附身了,我懷想各種美麗情節,親炙瘂弦、余光中、楊牧等大師,結交能詩懂文的好朋友,那是夢,夜空一般,以它的祕密奪目,籠罩我;但我一個翻身,又想到更多的不利,萬一我的缺牙惹人厭、我嚴重的口吃惹來笑話……我踏向它,但退它更遠,編製了種種藉口未赴報到。喧嚷都在內心,未曾踏出去、說了出去,它鼓譟成一個人生桎梏,我想我永遠會是這樣的人。我惡意缺席了。其中一個插曲是我因為報名事件,差點被關禁閉。 填寫報名表後第三天,收到「聯合文學」制式信封,裁開看,是一份要我填寫得更詳實的表格,我納悶,但對於營隊的審慎,更感敬意了,這果真是菁英才得以報名,像收到考卷的國小學生,我拿起筆樂茲茲地寫,「部隊番號?」這一題非常機密,卻正中我心,彷彿送分題。我擔任文書兵,誰還能比我更知道部隊番號呢? 隔幾天,我如實填寫的報名表跟信封,完整地擱在營輔導長桌上,「古巴,你真行,連部隊番號都洩漏出去了?」「古巴」是我當兵時綽號,當時李居明、江泰權、莊勝雄等棒球英雄風靡全台,營隊無事,官兵組隊打球,我髮捲黝黑,得名「古巴」,至於球技則相去甚遠。 我大吃一驚。再怎麼驢,總也知道我中了驢術了,而如此拙劣之驢術,偏偏驢在其中,不知其驢。我直冒冷汗,但很快嗅聞出營輔導長責怪之意不深,「古巴喜歡寫作啊?」他抬頭微笑看了我一眼。那讓我永遠記得他姓曾,以及他的名字。 我報名了,但未參加營隊。後來,我陸續參加各種活動,但也慢慢察知,要成為一個寫作者,除了報名營隊外,更得跟自己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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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政務的終極紀事
我們這一代人走過戰地政務,凡走過的無不刻骨銘心。因此,我曾發想要寫戰地政務一百個故事,一度也曾留心訪查。這是我的初心,也是戰地政務應有的終極紀事,希望有心人能夠完成。 有一位洪姓的烈嶼台商,當年為《金門報導》寫文章,司令官派衛兵在他家荷槍實彈佔崗一個月,可見《金門報導》當年的影響力。他在飯桌上談笑風聲,作為茶餘飯後的談助,可是那時多麼震懾人心啊! 一位楊先生,曾當過單位的主管,他說司令官春節眷探,想吃新鮮的魚,然而天氣不好,風高浪大,漁船根本沒有辦法出海,金門沒有鮮魚可吃;他們情急生智,把水試所的漁池洩乾,就為抓魚給司令官夫人吃。 我有一位師丈是金門的俊才,早年做過縣政府科長的,不曉得甚麼原因?惹惱了司令官,叫他回去種田。我一直想去挖掘這個故事,但是決心不夠堅定,也就這樣蹉跎過了,令人扼腕。 有一位長者,曾在戰地政務時代位居要津,他有很多故事,悶在肚子裡快要發霉了,一直也想說故事。承他不棄,他說如果要寫故事一定找我。然而幾年過去了,也沒有下文。 我說了這麼多故事,因為今年是金門解嚴及廢除戰地政務二十五周年,台金兩地都有紀念活動,參加者都很踴躍,也搞得很熱火;他們都是有心人,有些人曾親身參與抗爭,作出巨大的貢獻,撫今追昔,不無感慨係之之意,然而壯士已老,壯懷不減當年,仍然令人肅然起敬。 我覺得紀念戰地政務三十六,要能深度化與系統化,我的戰地政務一百個故事還只是小兒科,應從政治、經濟、社會、教育、文化、人權與轉型正義,全面性的探討,釐清戰地政務的利弊、得失、功過、是非與其影響性。 這是一個大題目,也是一個好題目,今天我們探討戰地政務,應該以冷靜、客觀、理性的態度出之,而不是清算、仇視與聲討,當然也沒有人這麼做。畢竟那是時代的產物,有它特定的時空背景。今天研究戰地政務,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旨在探討真相以及瞭解對於金門人產生何種影響? 戰地政務是當年兩岸對抗與黨國體制之惡,今天要透過研究戰地政務三十六,來還原歷史真相。因此以深度化與系統化的探討,如果能作口述歷史的訪談,把一個時代的精神面貌留存下來,再配合現有的圖像、資料與影片,就更能彰顯那個時代的精神,留給後世子孫認識的津梁。 戰地政務的終極探討是憲政體制,如果那時侵犯了人權,如今已實施地方自治,還政於民;那個黨國體制既已崩解,那時的執政黨也淪為在野黨了,那麼在檢視往日的黨國體制之餘,應以轉型正義還給金門人一個公道,這樣的紀念活動就會更有意義,也更能彰顯民主憲政保障民權、尊重人權的普世價值。起碼我是這樣期許的。 時間飛逝,廢除戰地政務一轉眼已二十五周年了,那時的老年已經謝世,中年已經老年,青少年已經壯年了。再過二十五年,有誰還記得戰地政務?有誰還談得出白色恐怖?如果戰地政務曾經是政治的負債,那麼何不把它轉為歷史的資產。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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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戰羊皮卷
在談到此書之前,何妨讓我們再溫「法是什麼」這一課題。一般來說,人類生活共同體中,透過權威機關強制力之規範,以建構秩序、和平、自由之社會,此規範即是法。進一步言,法是「人類」生活之規範:是人類才有之現象,自然界沒有法;但人類可透過經驗,找出具反覆性之自然法論;近代所謂的「自然權利理論」。易言之,法是人類才有的現象,自然界沒有法律;但人類可透過經驗,找出其中具有反覆性的「自然律」。而自然法論,是有關於人類法律「妥當性」之理論基礎。 其次之定義是:法是人類「共同生活體」之規範,此處所稱之共同生活體,主要是為了與「國家」(State)相區分,因為早在人類文明史發軔之前的史前時代,各種群聚部落生活當中,就有法律的存在。易言之,有社會就會有分工、分配、交換之需要,端賴規範來解決。也因此,有社會斯有法律;有法律斯有社會。此正是亞里斯多德所言:「人是政治(社會)的動物。不需要生活於社會中者,不是神祇便是野獸。」 因此,人、社會、法律,三者是法學之核心;研究法即是研究社會、研究人。絕不是在法律條文中咬文嚼字,而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 最重要的是,法之功能?究而言之,法是為「形成秩序、維繫和平、解決衝突、實現自由」而實施之規範;是透過「權威機關」之「強制力」所實施的規範;是以「強制力」為後盾的規範,因此如何論證,於焉形成法律之必要,尤其是涉及複雜之人性,致有本書之問世。 眾所週知,法庭質詢是辯護律師最困難,也是最有價值的學問之一。每個熟悉美國庭審程序的人都會看到,書中有些案子的勝訴,幾乎完全依靠法庭質詢的高超技巧。同時,有些案子則完全敗於拙劣、草率或者過度自信的法庭質詢。本書作者弗朗西斯‧韋爾曼(Francis L. Wellman),以最令人愉悅的形式,將它們呈現出來。法律界的新手與耆宿,都能通過閱讀他的作品而受益。 也因此,自本書問世以來,各國法學院已列為必讀參考書;更被哈佛法學院列為辯論學課程的必讀參考書;迄今已被譯成二十八種文字,全球發行量超過一億六千萬冊;《紐約時報》譽為「辯論者的智慧之書」,《哈佛法學評論》稱讚它是「法律界無可爭議的不朽名作,為讀者展示出一場良知、公正與辯才的法庭角力,值得每一個律師仔細研讀。」 重要的是,本書作者秉公辦案的精神,絕不是為了個人的名利。他曾擔任過政府律師和地方檢察官,於紐約地區各法院的諸多訴訟案件中聲名大噪。韋爾曼從事法律事務的五十年中,曾挽救了五百零七名冤屈的被告;但都不是靠歪門邪道的「辯才」,而是運用出神入化的法庭辯論技巧,和科學的論證,來暴露司法的不公。 或許是天道酬勤,就因此種因緣,使本書發揮如此不凡之影響力。終究:「曾挽救了五百零七名冤屈的被告,但都不是靠歪門邪道的辯才,而是運用出神入化的法庭辯論技巧,和科學的論證,來暴露司法的不公。」不正是法律人之良知?因為從事法律工作的我們,正扮演著上帝「揚義安世」的角色,豈容良知被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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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的籃球
在求學階段,玩籃球是上體育課必修的運動項目之一,但也沒想到曾經有一段特殊期間,那時候籃球是被集中囚禁管理的。 金門仍處於戰地政務軍管時期,對私人或機關團體擁有的籃球,一定要做好登記,善盡保管責任,一個也不能少。記得有一次在金門高中的籃球場打球,同學傳球丟擲時用力過猛,一不小心滾到馬路上,瞬間被路過的軍車壓輾過去,聽到一聲沉悶的爆破聲,驚覺不妙的撿回來,還好只要球體在,核對借出數量,依然可以安然無事地交還給學校。若當日清點數目不對,校方會利用廣播,要求借球簽名者(一般是體育股長或班長)立刻歸還。 這項嚴格規定的執行,主要是歸根於早期政治宣傳所導致,軍方怕逃兵或叛逃者,有心利用籃球、排球、輪胎、汽油桶等物體,拿來當助浮器材,偷渡游泳到對岸去。所以也曾經看過將籃球放在鐵籠,嚴嚴實實的加上大大地鎖頭,由專人負責出借管理。 物質條件困乏的年代,對報廢的籃球處理,當然一點兒也不會浪費,通常多數取來做成專門打井水的水桶。首先要開膛,挖出桶口大小,再釘上木條方便套上繩索,剪下來的球皮剛好從外圍加固內側的木架。傳統鐵製水桶汲水對幼童來講明顯過於沉重,經常打不上半桶水,還讓水桶碰撞及磨損繩索,甚至失手脫落掉到井底,算是有點危險的行為。如果選擇籃球水桶,輕盈的桶身雖然容易滑滾,但經過反覆訓練,掌控力道和水量,都可以運用自如。打水前先穩住陣腳,提起徐徐放繩,到達與水面一公尺內,借力將口面朝下,拋落取得少水量進入桶內,再左右抖動,重力會自然使其慢慢沉沒,就可以滿滿的將一桶水打上來。若抓不住竅門的人,僅會在水面浮動不定,枉費力氣與時間。 小時候常在井邊用它來比賽打水遊戲,看誰最早打滿一桶水,而籃球水桶充滿挑戰性,橡膠皮耐碰撞,使用年限往往會比鐵桶來得長久;隨著經濟條件的改善,大家都已經不再到井邊打水,慢慢地發現籃球水桶的機會也不多。 長大以後,總覺得人生的磕磕碰碰,跟籃球水桶汲水道理有幾分相似,始終抱持著在逆境中「失敗中磨練,痛苦中成長」信念,經得起跌宕,才能放手一搏,勇闖江湖,給了不一樣戰地金門的童年樂趣。 每次經過官澳路口的馬山勇士圓環前,總是會燃起一個異想念頭,在兩岸最近的距離海岸,為什麼不是一個抱著籃球的勇士塑像。籃球代表的是軍事管制時期的歷史傳遞,一方面有著信仰和理想的追求意義,排除過去政治束縛的思考,每個人不同詮釋,時間沉澱歲月糟粕,經事過境遷的情感抒發,無關是非對錯,正可以訴說著一段有哲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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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英文化之現代思維
日前參加廈門市吳英文化研究會主辦的第三屆「吳英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有百餘人參加,發表論文者都是兩岸及海外知名學者,包括廈門大學國學院院長陳支平、民族學及歷史學教授劉家軍、吳英的後代吳燿旭(在台)、吳建民(在菲律賓)、新加坡世界華人民間信仰研究中心學術顧問團主席楊松年、前廈門市教育局長李向群、廈門吳氏宗親會會長吳國榮……等,他們對這位歷史人物的定位作了很多客觀的評析,讓與會人員獲益匪淺。 吳英(1637-1712),世居晉江大浯塘,奉旨入籍莆田定莊,在廈門任所逝世,曾活動及任職于福建、浙江、臺灣及四川等地,康熙皇帝贈「太子少保」、「賜祭葬」,敕封「威略將軍」,並御賜「作萬人敵」及七律詩。據史料考證,吳英將軍是繼鄭成功、施琅之後,收復臺灣的第三位民族英雄。吳英做為兩岸民族史上的重要歷史人物,其生平蹤跡及文化遺產至今甚為豐富,但一直缺少系統整理及深入研究,與會學者期望能將吳英的歷史功績與文化作進一步的研究,促進兩岸文化的連結,讓兩岸交流開創新局面。有學者認為文化的力量與人的傳承是每一個人的責任,如何創新與發揚是非常重要的,若能將英雄人物之高貴品質及優質文化基因,宣揚傳承將是一項難能可貴的行動。研討會中將吳英的精神及歷史功績作了許多真實的闡述,從地理環境之影響及政治的意義進行詳細的剖析,展現吳英在那個時代的寬廣視野與大格局的宏觀理念,做出攸關國家民族之重大決定,這是極富歷史意義的史蹟。有學者也認為應將其事蹟作為傳揚的著落點,理出可應用於現代之思維,認為在古代的封建社會及從命之驅策,吳英能將自己的思想意識與為政理念,轉化為民本思想的元素是值得研究與重視的。 由於吳英在世時,深受百姓的感念與愛戴,台灣民眾及東南亞一帶華僑立廟拜神,成為民間保護神,並有「台灣公」稱呼,又因晚年在廈門逝世,康熙皇帝特賜選地建祠,因此有將軍祠的建置,以彰顯功名。吳英之所以成為兩岸人民崇拜之守護神,除了戰功彪炳,其勤政愛民、墾荒屯田、興教辦學、整頓軍紀、保疆衛國,為政以德,才是名留青史,功在千秋的主要原因。有學者認為:不管政府或政治體制如何,只要能給人民美好的生活,安定的社會及富裕的經濟,將是受人民所懷念及感恩的,正如吳英之各項作為,後來成為閩台民間信仰「人格神」之典範。因此,台灣學者建議將以創意文化產業升級為觀光旅遊的現代化應用思考來闡揚吳英文化的歷史地位,結合廈門將軍祠文化園區之規劃設計,使其成為研究吳英文化之重要基地與民間信仰中心,融入中華文化的傳統元素,深化社會、經濟、文化及政治基礎,對民族精神的傳承及兩岸文化交流緊密的連接,使兩岸民眾的文化情感和心靈契合更具深厚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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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書
我喜歡寫大字-榜書,幾十年前,就自刻一大印「旁通二篆 頫貫八分 涵泳飛白 壯筆遊榜」自用。十月底,參加第三屆「華萊洞庭全國榜書展」,這是在洞庭湖之南,資水畔益陽廣法寺展出。「翰墨千秋時代韻;洞庭一卷榜書潮」,益陽市「洞庭榜書藝術研究會」熱情的接待! 榜書,古曰署書,又稱擘窠大字。明代費瀛《大書長語》曰:「秦廢古文,書存八體,其曰署書者,以大字題署宮殿匾額也。漢高帝未央宮前殿建成,命蕭何書額,此概為署書之始也。」漢丞相蕭何,算是早期運用榜書藝術的書家。但是早在秦統一文字以前,榜書就出現了,據《泰山》、《琅邪》、《嶧山》、《會稽》刻石和文獻記載,第一位書寫榜書的書家,應該是秦丞相李斯。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榜書發展到題寫重臣宅第、寺宇廟堂、關隘要塞城樓、園林景觀、名山大川。最後進入尋常百姓家,商家則用以書寫店招,書體也從單一使用篆書、隸書楷書,發展到使用行書、草書。筆法有以圓筆中鋒、有以方筆為主的,也有方圓結合著用筆的!作榜書要求筆酣墨飽,俊逸瀟灑和端莊凝重兼具,用筆圓潤可人,包融篆隸而妙化為楷,結構舒博壯健,又含渾穆寬闊之趣。 八百里洞庭,雲夢大澤,前幾年就登上東洞庭岳陽樓,「北通巫峽,南極瀟湘」,登斯樓也,心曠神怡,寵辱偕忘!今日遊於魚米茶酒之鄉,湖之南湘資沅澧盡收洞庭,滔滔流日月!廣法寺位於益陽古城的棲霞路,是益陽最古老的寺廟,設禪藝館,推廣禪學、茶道與書畫藝術。資水益陽「芙蓉花開資水畔,五糧酒醉銀城夜」。益陽,別名銀城、麗都。桃花江美人窩,洪山竹海,湘女多情。益陽是春秋楚地,在此出土的簡牘數量很大,時代延續很長,全國都極其罕見,堪稱書法之鄉。 清末書法家榜眼黃自元(1837-1918),字敬輿,號澹叟,湖南安化縣龍塘鄉人。黃自元承繼前人楷法結構規律,充實發展而著《間架結構摘要九十二法》書帖,讓後世學書者廣為傳摩。我們小時都臨寫過黃自元楷書書法,而黃自元的書法諸體皆能,各種體式的作品都有流傳,存世最多影響最廣的當屬行書和楷書。黃自元的書法藝術尋求雅俗共賞,他的字端莊秀蘊,靜雅內斂,文氣蔚然,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兼及很強的實用功能,黃氏的楷書時人稱為「館閣體」。 安化梅山文化,茶馬古道,黑茶之鄉。湖南華萊生物科技公司,在他們窮鄉安化推廣黑茶生產,企業化經營頗有成就,並富裕地方,進軍世界,過兩三年準備超過英國的「立頓紅茶」。富而好藝,大力推展文化,才有今日「全國華萊榜書大展」,全力支持書法寫大字,百米長卷的藝術活動。夜宿「華萊黑茶學校」,五星級招待所!現代化華萊的黑茶文化園區,千年、百年古茶樹,依舊生意盎然! 黑茶中金花菌,是一種益生菌的發花生成-冠突散囊菌,這種發酵工藝,是屬於國家機密。「一日無茶則滯,三日無茶則病」,這個茶便是黑茶,養生保健,有如藥引子的飲品。我之前也曾經買過黑茶,因不懂得品味與沏茶方法,所以閒置多年。今天重新認識黑茶,活火烹煮黑茶陳韻,才又帶回數塊茶磚,每日裏,鐵壺煮茶論藝問禪,時而解衣磅礡,壯筆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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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語言的女孩
以往經常聽說,有來自亞洲的南韓及東歐的年輕人取得工作簽證於溫哥華打工的事。工作地點,通常在咖啡店、麵包店或餐廳。有人藉此到處旅遊,有人參加各項短期課程,有人來了解環境。或許,我的寡聞少見,就是沒聽說台灣年輕人來溫哥華打工。 最近,遇到F,是我第一次遇見台灣年輕人獨自來學習語言的。F剛自大學畢業,她說一時找不到工作,就出來學習語言。為了省錢,她與一般人學習語言較不一樣。一般人通常會到Downtown的一些語言學校學習,當然收費是昂貴的。她卻找到一處有ELL (English language learner)教學的教會,參加教會為移民開的收費低廉的語言班。同時,教會牧師有幾個時段全程英語講述與討論的Bible Study,她也參加了。除此之外,周末,她還到一個殘障團體當義工,幫忙彈鋼琴及協助殘障者一些戶外活動。F藉著這些活動,讓自己處在一個英語學習的環境裡。 聽F說,她住在一個接待家庭(homestay)裡,接待家庭提供住處不含三餐伙食。當我問說「大概要讓老爸老媽花費不少?」她說「費用都是自己打工來的。」甚至,在讀國中時她就有打兩份工的經驗。當問說來這裡甚麼是她印象最深刻的?她說「每天出門,路上遇到人都會跟你打招呼,讓人很開心!」還說「回去會再繼續打工賺錢,下次還要再來。」 記得曾讀過村上春樹的一篇文章,其中談到一些夫婦出國旅行,遇到需要以英語溝通,都是女人出面侃侃而談;男人只能縮手縮腳躲在女人背後。甚至,點杯咖啡喝,就是女人英語不是很流暢,還是女人當家,出面處理一切;而男人總是在背後坐享其成。這個觀察確實有趣而且有相當程度的可信度,不只是點咖啡,餐廳點餐,機場、旅館check in也常見女人處理一切的身影。 就以F來說,一個女生可以為學習語言而辛苦打工,飄洋過海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待幾個月。這樣的決定,不曉得有多少男生做得到?肯這樣做?依我的直覺,女生的語言天賦是要比男生好的,加上熱愛語言、對語言的濃厚興趣及那份學習語言的決心。或許,這正是需要以英語對外交涉溝通時,女生總是流露著自信。 忽然想到,下次再遇見F時,應該跟她提議,在英語聽說方面有了基礎,下回再來,可考慮參加一些有證照的語言課程。如此,往後在台灣找工作,也多了一份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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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嘆!仰望梵諦岡
走進梵諦岡(Status Civitatis Vaticanae)國土時,我們先沿著它四周的城牆繞行,體會義大利境內「國中之國」的特殊風景。梵諦岡的土地面積僅0.44平方公里,但它是近13億天主教徒的精神中心,每年吸引無數信徒和觀光客前來朝聖。 走進聖彼得廣場(Piazza San Pietro),可以立即感受到被擁抱的平安與歡喜,面對4列計有284根圓柱和88根方柱組成的柱廊,再望向廊頂站立的140尊大理石雕像,遊客們移來移去忙著取景,特別遼闊的廣場,再怎麼努力選角度,廣角鏡頭還是拍不下全景,只能走到更遠處,同時將鏡頭對著聖彼得大教堂(Papal Basilica of Saint Peter)。這座可容納6萬人同時做祈禱,世界上最大的教堂,外觀宏偉壯麗,內部藝術珍品、稀世寶物無數,既是一座信仰的殿堂,也是一座藝術宮殿,讓人發自肺腑對它讚嘆不已! 在醞釀梵諦岡繪本時,我把構圖先一步畫到大畫布上,讓它變成完整的一幅畫,當繪本故事越來越成熟,我已擁有探索心靈的一系列畫作,它們牽引我深一層去審視我在梵諦岡的一切看見。當我在畫布上專注揮灑,一種深沉的感動穿過畫布,一股暖流幽幽地由小河變成大川,滔滔江河又匯集成汪洋,我在其中翻湧,心裡開出一朵花,有一道光穿過畫布,引導我向上仰望。它讓我想起走進梵諦岡博物館(Musei del Vaticano),一路經歷的點點滴滴。在西斯汀禮拜堂(Cappella Sistina)欣賞米開朗基羅(Michelangelo)的經典之作「創造亞當」(The Creation of Adam),我發現一種神秘的動力,它充滿創作的衝動,帶出新的詮釋,因此畫面顯現出十分獨特、深刻的美感。在梵諦岡四處移動時,我也深深體會到人類信仰的內涵存在藝術追求的動人力量,它讓人沉思默想,深化了心靈,信仰越虔誠,性靈越純淨,藝術的頂端自然帶著堅定信仰,而宗教信仰也提升了創作的崇高境界。 當我走進古地圖陳列館(Galleria delle Carte Geografiche),內心的觸動更加強烈,我停住腳步,看著一幅一幅巨大的地圖,它融合許多元素內涵,讓放慢腳步欣賞的我深受啟發,我想畫的梵諦岡繪本,將沿著宗教心理地圖前進,在這一瞬間清楚定位,我心裡的一幅地圖,產生許多投射,畫面上的景物有時往上飛,有時往下鑽,接近意識流的畫面,充滿神人交會的愉悅! 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Genesis)和「最後的審判」(The Last Judgement),是藝術與信仰完美融合的經典之作,每個走進西斯汀禮拜堂的人,望著畫作,內心都會深受震盪,深深體會一種獨特的崇高力量,它是信仰,也是藝術的力與美,它跨越時空,讓世間一切都鍍了一層金,經得起苦難的錘鍊。 除了西斯汀禮拜堂、古地圖陳列館,梵諦岡博物館中,還有其他許多小型博物館,諸如皮奧克萊門蒂諾博物館(Museo Pio Clementino)、掛毯室(Galleria degli Arazzi)、拉斐爾畫室(Stanze di Raffaello)、梵諦岡畫廊(Pinacoteca Vaticana)等,它們都讓人加深瞭解,藝術與信仰如何融合人、神共處的世界,不管是從美感認識信仰,或從信仰中體會美,走進梵諦岡,都會使人將自我處境交託給「正信」。 國土面積不大的梵諦岡,精神力量卻十分強大,這使得它的一切發展充滿活力,處處顯得富足豐饒。有「國際金融帝國」之稱的梵諦岡,邦交國眾多,它在世界上近二百個國家和地區派駐有「聖座大使」,它有近13億的信徒擁戴,這世界上最小的國家,讓人深深體會什麼是深遠、博大! 走在長長的協和大道(Via della Conciliazione)上,我回望著聖彼得教堂和廣場,感覺前方與後面一樣存在龐大氣勢,那些廣角鏡頭拍不下的壯闊建築、獨特景色,虔敬的心卻可以瞬間容納它們,那些讓人讚嘆的雕塑、繪畫、經典建築都可以一起住進心房,一切的一切, 都可以用心體會,連結長長的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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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
「轟隆」、「孔隆」、「轟隆」、「孔隆」火車奔行於長野縣聖高原,漫越過眼前白茫茫的雪原。風雪暫歇,遠方厚重的雲層仍壓貼著三山的山脊線,田野後方村落櫛比鱗次的屋舍,屋瓦上斜斜覆蓋著皚皚的白雪,此刻鐵軌震動著熟悉的韻律與節奏,彷彿有種神奇的魔力,召喚周遭的旅伴們入睡。 不久之後,耳畔傳來呼嚕聲,讓我不禁啞然失笑,如今回想起來,卻也是理所當然。搭乘凌晨起飛的廉航班機,四點從東京羽田機場出關,轉往東京車站排隊購買外國旅客專用的鐵路周遊券,再輾轉數小時車程前往長野。整夜折騰下來,對於年歲較大的友人來說,自是疲憊不堪。 而我卻異常享受這喧囂後的寂靜,關於疾馳旅程裡的片刻歇止,或者繁景周遭的邊角留白,因能沉思獨白,或得信手隨筆,故總是特別引人入勝。 時間靜靜的流淌,火車寂寂地奔行。 許多生命裡浮光掠影似的美好,經過歲月的沉澱與醞釀,乍現於此刻靈魂的安歇。 凝望著眼前的山景,印入眼簾的,卻是島嶼曲折的海岸線,那是二十年來每一次的起飛與降落,一次次刻印於歸返貪戀的雙眼之中。 「轟隆」聲中,穿過記憶中神秘的防風林,穿過記憶中森嚴的迷彩碉堡,穿過記憶中尖刺鐵網的暗哨,遙望那白鬚飄垂的老翁曾用厚實的腳掌,踩踏硬沙與泥濘並存的海埔地,把島嶼盛產的花崗岩,立成傳承家族的蚵石;病榻之畔,淚看素杉黑褲的老嫗離世前白髮如雪,輕撫她勞碌半生的頭顱安臥於枕,她曾用乾癟粗糙的雙手,年年採集孕育於冰冷海水中的蚵殼,用瘦弱身軀挑回扁擔兩端堆滿石蚵的塑膠繩籃,在石桌上以蚵刀剝剖,取出肥美若奶汁的鮮蚵,哺育起貧瘠的家庭與兒孫。 停留張望之時,整個世界或以一種飛奔的姿態,以及速度,朝天際線離我們遠去;又或者選擇留在原地,守望著漸漸被風化,等待著漫漫為遺忘,終於成為了因為曾經被書寫,而隱約存在的註記。 在生命長長的旅途中,曾有過緩緩的漫遊,輕輕的回首,短短的停留……。晚餐之前,我們抵達座落於白馬村的山麓館,為整日的奔波寫下句點。窗外樹梢搖曳,迷濛的燈光中漫漫飄落飛雪,等待又一陣新雪,壓落整夜的積雪,融入了無垠的雪白天地。 在那樣獨起的清晨,再次凝望窗外的降雪,終於明瞭時間的靜好與冷酷。不知不覺之中,昔日眼前的面容與風景紛紛離我而去,如今皆已屬於遠方;而旅居於異鄉城市的我,終究將闔上兒時門扉,流浪往更遠的遠方,用餘生在不停的回顧與前行中,回望著關於金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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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53歲
作為一個城中人是光彩的,因為我們獨佔九年國教的鰲頭,民國52年秋,蔣中正總統蒞金,指示在這偏遠戰地把國民教育推向另一里程,民國53年夏,教育部長閻振興蒞臨城中主持第一屆城中人的開學典禮,53年來,金城國中已經成為金門人才最大的搖籃,在社會上培育無數菁英,各領風騷。 今年是民國106年,是53加53的巧合數字,本校也將在11月10日提前二天為學校慶生,我們設計了許多精彩的活動,要請您來了解今日的城中。 作為一位教育工作者,我們經常要面對進度考試分數的糾纏,其實我們都了解一個學生的分數和未來成就沒有絕對相關,甚至無關,但我們老是泥淖,不能脫身。 其實我們都了解,新時代的教育是要讓學生能夠進行參與式的學習,學習一些與生活相關的知能,培養學生能夠接受未來挑戰的心態,訓練思考跨越未來十年二十年的社會挑戰,能夠對未來變化的世界產生免疫力,這樣的教育是世界趨勢與潮流,我們都了解。 因此回到教室,我們就在想,我們有沒有創造一個這樣的環境,我們是不是一直在教,沒有讓學生有機會去想去說去表達,我們有沒有設身處地站在學生的立場,看他們如何應用網絡式的知識,讓他們了解未來,學習為職業做準備,培養好品德,變成社會的好公民。確實,一位教育工作者,我們有使命,要完成學校的任務。 因此,53年校慶活動,我們籌畫了園遊會,在這段期間,我隱約看到學生們有許多創新的點子,並且能夠把點子化為行動,而且能夠主動出擊,企圖說服別人來使用他們的產品,真的很有趣味。 我們表揚了八位傑出校友,希望讓在學中的同學有典範學習,希望未來有更多的城中校友,擦亮城中這塊金字招牌。 我們也緬懷了一位終身奉獻城中的楊媽輝老師,他當年在田徑上吆喝的聲音,似乎還不時迴盪在運動場上,如今他的子嗣輩事業有成,成立了一筆體育獎學金,鼓勵運動績優的城中學生儘管來請獎,當年楊老師找別人爭取獎學金,今天他兒子拿獎學金給別人,我想,楊老師知道如此,一定會大笑喊乾杯的。 校慶這天我們還要把新整修的圖書館隆重開幕,讓珍藏超過五十年的老書展現,讓第一屆迄今的同學錄,讓紀錄金門歷史的季刊文獻,讓斷版的校刊,以及在學中的圖畫作品,和一些在地陶瓷藝品等等,在乳黃燈光照射下,展現出像誠品書店一般的高雅氛圍,我們努力要讓城中圖書館成為校園中最受歡迎的地方,要讓圖書志工媽媽最愛徜徉服務的所在。 11月10日,城中校慶,是一個喜悅的日子,期盼各界貴人能夠蒞臨,讓城中因為您的賜福而昌隆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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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或者拋忘
日前,與一位老教授談記憶力,他說:許多人以為年紀大了,所以記性變差。但真是這樣嗎?他問我。我有點兒心虛,因為我真覺得自己現在的記性也沒有以前好了。於是笑著回答教授:應該是因人而異吧?我見過八、九十歲的長輩,記性都還挺好呢!像是與余光中老師談話、與洛夫老師討論事情,他二位的思考理路清明,記性也好,讓人十分佩服。 我也進入初老,許多日常雜事都忘得快,但只要是自己認為重要的事還是瞬間就記下了。這種情況,是否正是日本思考權威外山茲比古《先忘後記人生整理術》書裡教導的重點:「用忘卻力整理腦袋」?他認為人們在該記的事情爆增的時候,就會有選擇性失憶。關於這個論點,我是完全認同的,因為有過親身經歷。母親回天家後的那段日子,諸多事情需要勞心費神去處理,哪一天該去哪個單位拿證明,星期幾要與教會牧師研議母親安息禮拜的流程……,我突然有選擇性失憶,我不記得中飯吃過了沒?洗衣機裡洗好的衣物遲遲未取出來晾,忘記回家的捷運出站口……等等。誠如作者說的,人各自有其選擇性遺忘,每個人忘與記的重點不盡相同,於是造就我們不同的人生面向。 我們的時代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隨時、隨地,主動或者被動,都會接收到龐雜的資訊。可憐的現代人,面對知識過剩的景況,看似每天都吸入大量新知,事實上,人本真的靈性正一天天被銷蝕,清明的心也漸漸被掏空。身處在如此紛亂的環境之中,似乎真如外山茲比古先生說的,我們都需要練就忘卻的能力。 《先忘後記人生整理術》作者也反覆提醒讀者淨化心靈、沉澱思緒及冷卻躁動是整理人生必要的功課。他勇敢挑戰約定俗成「記憶力的重要性」,而極力強調「忘卻力」的優點,確實有其獨到的見地,教人佩服。然而,我作為一個讀者,一直期待能在該書中讀到對於腦海裡過多的資訊,該如何「有意識地進行掃除整理」?但作者卻只寥寥數語帶過,並未在這個關鍵重點上著墨,難免叫人悵然若失。 正在思索「整理」與「拋忘」問題的那幾日,趕巧碰上家裡書房搬遷,大量的書、畫、藝術畫冊、藝文雜誌、剪報、詩歌樂譜、顏料、畫筆、相片……等等,一箱又一箱,堆成一座小山,希望書房裡的物品減量,讓搬遷工作輕省些。我們兩人合力整理了一回又一回,每一次割捨一小部分,從書櫃搬下這套書,是多年前託朋友從英國幫我買回來的,書好、人情深,萬不能扔。案頭上那一方沉甸甸的端州石硯是老坑上品,怎生捨得丟棄?陳年老酒是父親在世時珍藏的,二十多年來,見酒如見父親,我家老爺教我都捨了吧?這--這--我忍不住,哭了。……總之,幾番掙扎,整理耗時冗長,過程十分痛苦。 前頭說的,大量資訊是需要整理的,先忘後記;書房需要整理,先拋後搬;是嗎?那麼,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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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四十同學會
10月29日,我去台中東海大學,參加畢業四十年同學會,事先沈志方轉達班長蔡頭指示,囑我是日出席,在銘賢堂介紹同學。那天早上,林坤炘來旅店載我同往,抵達先與幾位老友寒暄,報到進入堂內,發現銘賢堂不一樣了,以前只有活動鐵椅,如今是斜坡階梯安置座椅。 老沈今天盛裝前來,黑西裝加墨鏡,儼然大哥級人物,我原本想趁此介紹大詩人成就,他卻無意登堂,說人多的地方,他不喜歡,逕往蔡頭住處會見老同學。司儀介紹各班聯絡人後,安排各院、各系上台介紹與表演。中文系排在前頭,首隊上台亮相,我先邀請坐在台下的趙淑卿登台,請她回歸母系,因她大一在我們中文系,大二才轉外文系,稱讚她如今在澳洲擔任民意代表,為台灣爭光。介紹廖美玉,讚她在學時努力用功,深獲師長們肯定嘉許,日後深造台大中文博士,赴成功大學任教表現優良,擔任中文系主任,退休後又被逢甲大學延攬,擔任特聘教授。林坤炘原在台中擔任公職,平日喜研究中醫及堪輿風水,公退後,仍免費為人服務。康錦湲與謝德永,是中文系的一等婚姻,謝德永大二轉企業管理系,但我們始終把他當自己人。蔡宗祈外號蔡頭,任教母校,是我們永遠的班頭,回東海找他就對了。趙潤海學養精湛,對紅樓夢等古典小說有深入研究。林金源落腮雪白大鬍子,超級型男,多才多藝,唱歌、運動都是高手,從教育職場告退轉任牧師。接著,林金源邀請妻子上台搭檔演出,這對阿美族賢伉儷歌聲悠揚動聽,博得台下觀眾一再鼓掌,金源說事先不知要表演,若帶把吉他伴唱,效果會更好。不才殿後自我介紹,日昨才從前方飛來,與老友相見為樂。 下台稍後,黃美齡與夫婿前來,劉榮賢、陳錫津、廖振仁亦來銘賢堂。近午,大夥相約到附近的何記東勢李抄手聚餐,席開三桌,廖美玉、陳倩坤、張瑾及先正攜眷參加,老友久別重逢敘舊,格外開心,餐費據說是在地同學陳聯喜買單,聯喜一向大方,畢業後曾經營文化事業,如今投資加油站。餐後再返蔡頭住處喝茶、吃柚子,暢談往事。 友人問我就讀東海四年都住校,不嫌單調嗎?有何趣事可言,我說那可多了,可約略敘述:第一學年,同系蔡宗祈、沈志方、謝德永、呂達虛與我同住漢寶德設計的新宿舍第一間寢室,同室老沈為跆拳高手兼多情種子,我們常分享他的愛情故事;呂達虛對同學小育亦有意,聞知我與小育同車返北,甚不以為然,大二轉外文。有一次宿舍參訪日,女生來我們寢室參觀,巧遇我高臥在床,謝永華笑我睡懶覺,要掀我被,誑她我有裸睡習慣,嚇得她們花容失色。 第二年,同系沈志方及外文系駱一峰、鄭端耀,歷史系張惠國,還有一位建築系(似為曾賢銘)與我同住。張惠國讀師大附中時,與羅智成同為《附中青年》成員,惠國想學后德仟,由歷史系轉建築系,但未能如願,每天抱著吉他唱些我們不懂的歌曲。鄭端耀立志高遠,見寢室喧鬧,下學期就搬出去校外住了。駱一峰雖在外文系,但於學無所不窺,向外文系學長「老和尚」-廖炳惠學習,佛學、新儒家的書買了不少。 大三,歷史系唐啟華、謝世忠、王明,經濟系農嘯平,國貿系劉光明與我同住。閒聊偶可聽聞歷史系花邊故事,他們班上情侶有山豬隊、中華隊,之後有修得正果,亦有仳離者。謝世忠為人熱情慷慨,暑假邀我們到他府上吃外燴大餐,同學不知手下留情,盤盤見底,世忠弟弟出來脫口而言:「怎麼都吃光,等一下,我們吃什麼?」在座饕客滿臉通紅。 第四學年,工業工程系袁穗基、陳貞源、吳振宇,經濟系王永華,社會系陳承澤與我同住。東海建校在山坡,新生住在坡的高處,老生宿舍就逐漸往下移,接近山下民居。每晚臨睡前,王永華的星光夜語,葷素不拘,常引得室友們凡心大動,你一言、我一語,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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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會友
進入文化局一樓,已有多位文友到場參與本年度的新書發表會,其中不乏重量級的作家,原訂二十八日舉辦,提早一天辦理,我打趣的跟濱濱說:這是為我更改的嗎?濱濱回以是是是,明知與我無關,但就是愛耍嘴皮,不過嘴甜的濱濱妳會紅! 接獲通知十月二十八日新書發表會,但當日我要搭機赴退輔會領獎,心想錯過了這次以文會友的機會。而當日期提前,雀躍不已,就希望這回又有哪些讀者群來到面前,說他喜歡我的筆調。不過此次的出版,精裝版成本貴,手邊拿到的書籍又有限,先前接受訪談的榮民已親筆簽名送給他們做紀念,身邊真的挪不出太多書來與鄉親分享。 尷尬的場面總是有,不知道眼前的一位法界人士也是我的粉絲,初次見面,得知她與我同鄉,說要跟我買書。而最後書都送完了,竟然沒給人家留一本。所幸一位烈嶼鄉親提醒,也因此知道了對方的身分,趕快現場想辦法,跟文化局A書來送,抱歉了,我親愛的法官讀者! 現場分享作品,這是推動閱讀風氣的重要一環,除讓作者相互認識,也讓讀者共同分享,在探討島嶼、熟悉島鄉下,孕育出一篇篇的作品。而本次同時亦頒發獲得國史館台灣文獻獎得獎的村史及小百科作者蔡群生、林馬騰、楊天厚、林麗寬、林金榮等人。李福井與黃克全因事未到現場。村史的撰述,需要厚實的工夫,不是人人可寫,得獎的作者,除有豐富的學識,也必須對家鄉的人文歷史有所瞭解,文筆更是不可或缺。 再談本年出版的作家群,來自不同的層面,無論兩岸三地文體的呈現,均是心血的結晶,能創作一本書,都是戮力以赴下的成果,值得珍惜。至於書本的銷售情形,沒有什麼好比較,就算沒有讀者群,只要出自自己之手筆,就值得安慰與鼓勵了。而綜觀現場,知名度的多寡,顯現要書量的多少,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寫作的動力。 今年度出版的作品除筆者的《熱血青年從軍去》,尚有趙美玲《美美的風景》、楊秉訓《影子與我》、陳永富《風雲金門—鄉訊人物》、楊育瑛《重塑後浦城》、洪伯溫《童少塵與土》、陳麗玉《讓心情展翅飛翔》、楊筑君《海邊的風》、倪振金《書劍歲月》、蔡儒君《另一種語言》、呂成發《金門名士呂士宜藝文研究》、顏國民《阿魚隨想集》、吳如明《油菜花的春天第二集》、王先正《書寫金門》、翁國鈞《無江》、洪玉芬《多情應笑我》、羅德水《金門觀察筆記》、葉鈞培《金門傳統建築祈禳圖飾》、林金榮《金門傳統建築之美》、顏炳洳《迷‧藏》、黃克全《隨風飄零的蒲公英》、張麗霜《烈嶼風情畫》等書。這些都是作者心血的結晶,為島鄉的文學史留下一個值得稱頌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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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
金門第一案公投終於結束,雖然過程有些正反意見的衝擊及小插曲,但到底算是和平落幕;從投票率來看,顯然多數人對此沒有太大的預期,因此結果如何,反而不是那麼重要,倒是過程中觸發的種種想像與可能,才更是我想探討的事。 或許我們知道,公民參與的難度在於公民素質及參與成本。縱若有心推動更大跨度與深度的公民參與決策機制,通常也會因為多元意見的衝擊及消抵,折損了參與效果。因此,有人會認為公民參與不過是個幌子,要訓練普遍有素質、願意充分表達自己意見、開誠接受他人看法的公民,恐怕要比找到一個有品格、有道德、有素質的機關首長或民意代表還來得困難許多,尚還不論其具體存在的時間、金錢、政治、社會等等成本,知與行之間顯然有著雲泥之別;反之,要營造搖旗吶喊的隊伍卻相對簡單得多。但既然理解認知是暫時的、效果是短期的,便不會有知識累積與組織學習的效果,或許三年、六年後再來一次公投,看到的還是撕裂與何去何從,而非是已然對公共事務的本質有了更好、更深的理解及架構,並在這樣的基礎上開展更優質的公民參與與民主認同。 於是乎,我們會認為,傻乎乎的淨幹些無謂的事,浪費時間與社會成本,所為何來?道理還是要說的,有參與就有機會,一貫的冷漠,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公共事務總是欠缺志願做傻事的人;又會有多少人願意投入自己的智慧、時間、體力、金錢去成就眾人的因果?本來民主的代議制度是要擔綱這樣的角色及任務的,但似乎因為代議導致的資訊不對稱、滾木立法、肉桶立法等等的流弊,已經讓參政的透明性與公信力打了太大的折扣;人們更願意相信壓力團體代表的利益,遠甚於檯面上的美麗未來。但這絕非是捨正規軍不用,而就雜牌軍、僱佣兵的概念;行政、立法、司法、媒體、非政府組織的多元折衝及運作,本應是民主常態,推進求同存異的價值、信念、目標,這也是社會和諧、進步的重要成分;但現在我們是朝這個目標漸行邁進,還是漸行漸遠,就說不清了。代議制度的弊病或將伴隨行政流弊、官僚低效、立法退卻、分權失能,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是爛制度,有了人的靈活運作,也未必不能產生好的結果,關鍵僅在於如何找到「失落的環結」,並在服膺普遍價值、信念的原則下,無懼無愧的往前走。 島鄉因為靜謐、安適的特質,不意外的擁有許多鐵粉,擾攘這分寧靜不意味著我們放棄這樣的生活,卻是在尋找生命中冀求真、善、美的珍貴細胞,希望能在關鍵時刻發揮有效的啟發、引導及激勵作用,讓我們更真誠、務實的理解到,其實我們一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體驗著人間種種;我們或不必自認為行動的巨人,至少也不要自墮於思想的侏儒;既愧後世,更負前人。 激情褪去,十一月的金門充盈著閒散的氛圍,鄰人剛來借把蔥,嗆味隨著氣息流動,旋即被吵嚷的車聲、人語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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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營夜遊
曾與文化局合辦各式文藝營隊。我不習慣點名學員發言。我也當過學員,且是害羞的、畏懼的那一個,每逢老師眼神放遠,挑選學員講話,我都極度緊張,深恐被點到了。 我第一次營隊經驗,很可能是南鯤鯓鹽分地帶文藝營。大家都年輕,但學員們的年輕,是非常多層面的,首先哪,他們的坐姿很愜意,歪著、斜的、大剌剌呈外八坐著的,不僅有男生也有女生。他們聽課專注,發言自若,他們的笑容都不需要掩住口鼻;他們吃飯,啃雞骨頭、挑吃魚肉,把骨頭跟刺堆在飯桌跟前,不以滿盤狼藉為羞,吃了一碗跟下一碗,都不怕大食量被人恥笑。 我是做不來這幾點的。只要長者在,坐著還好,若是站立時,手不知道怎麼放、腳不知道怎麼站,近一米八的身軀,搞得像是打了對折;而我牙門不整,必須掩住臉,才能在巴掌後頭,吃吃地笑。都是年輕人、都寫詩,但我是老了或者心智還不成熟,我跟一夥年輕人學當怎麼年輕。所以我有時間打量他們怎麼聽一門課、吃一頓飯。 我的文藝營經驗總是怯生生,很有點「童養媳」的味道,但我沒少繳一文錢,沒漏寫資料表的任何一項。只是對於文學,我感到害羞,它便無止盡擴大,把我吞噬乾淨。 鹽分地帶文藝營有幾個難忘,比如與陳謙初識。陳謙身高一米八,本土詩人新秀,當時擔任前衛出版企劃,於營中推廣閱讀。文藝營的一個好玩是晚上,與老師夜談,這回也不例外。入夜,我應邀,怯生生踏入教師寢室,營主任杜文靖、教師羊子喬,隨興坐著,羊子喬拿出已經備妥的沖泡咖啡器具,嫻熟地磨豆子、煮咖啡。多年後,當我成為咖啡迷,熟捻義式、濾壓、虹吸式等咖啡煮法,想起鹽分地帶的咖啡夜談,知道羊子喬用濾泡式,為大夥熬煮,其手法、浸泡時間、豆子粗細未必講究,但已構成一個魔法,「呀,羊子喬老師煮咖啡ㄟ……」大家備好自己杯子,盛了一小杯,小口啜飲,唯恐一口囫圇,辜負了老師的用心。 「黑咖啡」,沒有糖調味、沒有奶精調色,單純的黑像黑夜,有星子與漩渦。我以後能煮的咖啡,花樣更多、更細,但不再有一杯咖啡能調以杜文靖的幽默、羊子喬的瀟灑。 有一回應邀北台灣文藝營隊,為了欣賞晚會,特地住了一晚,看杜文靖發揮他幽默與領隊本色,把生疏的學員梳攏為至情之交,即興編劇演出、串聯歌舞等,都默契十足,我看得瞠目結舌,這才一天或兩天,杜文靖已能磨弭人與人的界線,讓每一張方方的臉都笑得圓。很可能杜文靖的體態「圓」,也巴望著人間處處都圓。 鹽分地帶與北台灣文藝營,它們的特色是讓師、生沒有間隙。老師的精深寫作功夫不必要成為人際的姿態,生活呀,該是一本大書,不笑的眉、不彎的膝蓋、以及不曾大笑的喉間,怎能體會人間各款滋味?他們在講台上是「名師」,走了下來,就是一種契合,一款哥兒們,而今成為念念不忘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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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大軍的百萬發想
金門的戰地風情,是發展觀光旅遊的特色,這些年來我們也看到有關部門的努力,前有李沃士主政的「百萬大軍重返英雄島」,現有「毋忘在金重返榮耀」的優惠活動,目標都鎖定昔日戰士的懷舊之旅。 對於這些活動,我都肯定與支持,因為大家無不為發展金門觀光事業絞盡腦汁。李沃士的百萬大軍重返英雄島,還請了藝人廖峻抵金擔綱演出,但是只有一天新聞的效用,非常可惜。如今毋忘在金的活動,到底有多大的行銷效果,還值得進一步觀察。 不過,我從百萬大軍重返英雄島的觀光行銷,當時就有一個發想,現在還只是一個發想,也許是天馬行空,也許是集思廣益,像動腦會議一樣激起一些漣漪,那就野人獻曝了。 百萬大軍重返英雄島,如要有後續效應,就應該有故事性,讓戰士與金門的情感重新產生連結,激起他們的共鳴。金門當年是死生之地,很多人抽到「金馬獎」,心懷悚懼,退伍之後每一想及,無形中會激發出一種戰地情懷。這種情懷刻骨銘心,就會吸引他們重返英雄島,舊地重遊緬懷一番。 金門過往的百萬大軍,幾十年來不知發生了多少事,當時不便說不能說不敢說的,現在都可以說了。金門是一座故事島,而戰士的故事無形中是值得挖掘的寶庫,如果能讓他們有說故事的機會,喚醒他們的情感記憶,產生重返戰地觀光的動力與吸引力,就可以產生良性的互動了。 明年是八二三砲戰六十周年,假如能擴大舉辦紀念活動,行銷金門的戰地文化觀光,打響金門的知名度,我的發想是何妨舉辦一項《金門與我》的徵文活動,廣發英雄帖,讓那些曾經到金門服役的海內外戰士,把他們精彩的生命故事留下來。其實這只是一種搶救活動,再不做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得獎的作品可以結集成書,如果精彩可有一輯、二輯,除了定額的獎金之外,還可頒發專屬紀念酒一瓶。譬如訂若干名之前,獎金門高粱酒一瓶,上面燒製作者的照片、得獎的名次與題目,署名是八二三砲戰六十周年紀念,凡參與者優惠到金門旅遊,並舉辦一場盛大的頒獎典禮,這樣的活動有吸引力,獎品有紀念價值,得獎者可作為傳家之寶,對於提高金酒的形象、地位與促進行銷,都大有裨益。 不論是百萬大軍重返英雄島,或是毋忘在金的活動,如何產生一種延續性,可以打動那些當年的戰士,產生情感的共鳴,舉辦徵文活動,只是我努力發想的一種方法。即使以廣告行銷的角度來看,花少許的錢,發佈一個創造性的新聞,蒐集一些動人的故事;這樣的廣告效益,可以提高金門的形象,增加金酒的知名度,對於有關部門、金酒與參與的戰士而言,都是一件溫暖人心的事情,可說是一舉三得了。 前天我在報上看到一則新聞,老蛙人陳定壽十月二十四日回娘家,談起當年在金門服役只以「感受很深」一語帶過;但是這四個字莫測高深,值得去挖掘。陳定壽說:「金門蛙人的動人史事以及本地精彩的戰地史蹟,就是金門推展觀光事業的最大利基。有待相關單位好好整頓開發,讓大家瞭解金門戰地的故事。」請問我們對蛙人的故事留下多少? 我看了之後怦然心動,心有戚戚焉。所以就舊調重彈,把當年的想法合盤托出,就教於有感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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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官的藝術
行政院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主委李翔宙遭藍委指為被說成「求官棄黨」,憤而掛冠求去,賴揆慰留未決。隔沒幾天,李翔宙即去見賴清德,決定「不計毀譽、全力以赴。」繼續留在行政團隊,說自己「無所懼、無所求,過去沒有求官,未來也不會求官。」這段請辭風波,讓人看不明白。 「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漏夜趕科場。」說明人生百態,人各有志。古來辭官以明志者,當屬東晉末期南朝宋初時期的詩人、文學家、辭賦家、散文家,後世稱靖節先生的陶淵明;其「我豈能為了五斗米折腰?」辭官的歷史名言,及其回到故里,長達20年的隱居生活,成為田園詩人的美事,傳頌不絕,是辭官以明志者的典範。 民主時代,政務官必須負起政治責任,同時必須為自己的施政理念及政策負責。例如,李登輝主政時期,王建■在財政部長任內,因為土地增值稅問題,與層峰的理念不合,無法實踐自己的公平稅制政策,決意掛冠求去,這是政務官辭官的最佳模式,贏得掌聲與剛正不阿的令名。 軍中也不乏為了理念與長官不同因此辭職的例子。民國八十年代,國軍推行精實案,人員精簡分階段、期程執行,某次工作檢討會,主持人詢問各軍種總司令,對於人員裁減能否依限完成,及其對戰備任務有無影響,與會者大都回報說「可以達成任務」,這是軍中官場文化的制式回答,尤其遇上強勢且不明理的長官,即使有困難也不敢攖其鋒,卻有某上將,提出在某項採購中的高科技軍備未獲得前,必須仰賴現有人力執行任務,亦即不能如期裁減人員,引起會議主持人不快,而生嫌隙,會後,該上將即打報告、掛冠而去。筆者當年在軍中曾於該上將〈時為中將〉麾下,他是位說真話、做實事的長官,對建軍備戰有獨到見解,但卻不能見容於當道,殊為可惜! 政治評論者認為,李翔宙一直是媒體寵兒,因為他很了解媒體需求,懂得投其所好。以這次閃電請辭來說,求去態度不夠堅決,說因受辱而辭官,那是裝模作樣,擺個姿態給主子看的,經賴清德慰留後,又決定「不計毀譽,全力以赴」,留下來繼續當官。若說要辭得漂亮,當初他為榮民退俸權益,提出「四萬樓地板」,被年改會林萬億打臉時,以理念不合而辭官,那才不愧黃埔子弟,是條漢子。 人至無求品自高;所以,從辭官的動機和時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格調。李翔宙這種「作態式的辭職」看來是還有所求;是否要完成民進黨政府砍退休軍人俸金任務,向主子表功,以圖下一個職務,應該是合理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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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解除戒嚴的金馬人
民國78年8月23日,金門、馬祖鄉親在台灣台北市共同為當時還是戰地政務實驗的家鄉請命,首次正式聯手申請走上街頭,團結金馬海外鄉親力量,伸張民意,爭取金馬居民應有的合法權利。 金門自民國45年起實施戰地政務,民國76年台灣宣告解除戒嚴,隨後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等一連串政策。唯獨金馬仍處軍管的封閉島嶼,大開民主自由的倒車,於是民間開始產生廢除戰地政務、軍民分治的呼聲,積極向政府相關單位反應人民恢復憲政的願望。 民國78年3月8日來自金馬前線的一百多名代表,前往立法院抗議陳情,要求廢除戰地政務、縣長民選、開放觀光、放棄軍管,由國防部委員會召集人委員蕭楚喬、潘至誠、宣以文代表接受意見。 旅台金馬鄉親繼續於同年八二三砲戰紀念日,凝聚在台灣的海外力量,借用八二三砲戰紀念日名義,正式申請集會遊行,期望改變一般人對金馬前線居民的刻板印象,促成提早脫離軍事管制,結束戰地政務實驗,恢復民主憲政制度,用行動強烈表達金馬民眾回歸憲政的訴求。其要點有: 一、八二三砲戰中因公殉職民眾,應記載其名於戰史館及奉祀忠烈祠,並立碑紀念以彰其功,家屬遺族也應受到政府撫恤照顧。 二、軍方40年來徵用之民房土地應予補償,如無利用的必要,應提早恢復原狀,歸還百姓。 三、軍事演習中遭誤傷的民眾及毀損之民宅,應予合理的賠償。 四、金門、馬祖自衛隊視同服役,應發糧餉。 五、廢除金馬地區往返許可證,以身分證代之。 六、台灣人服役於金馬者,其家屬有權利前往探親。 七、取消諮詢代表制,設立真正的縣議會。 當年國防部在社會輿論與金馬鄉親的壓力下,逐漸提出金馬地區將邁向政治民主化、經濟自由化的方向,允諾先局部開放觀光。自此金馬的民主問題也成為社會的焦點,立法院立委多次向國防部質詢政策的改革及民主推動進度。民國78年10月6日起,開放金馬兩處離島與台灣的電話通訊。民國81年11月7日,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葉競榮中將、馬祖防衛司令部司令官金恩慶中將,二人先後宣佈金門、馬祖地區從凌晨起取消臨時戒嚴,實施36年的戰地政務實驗同時終止。 八二三金馬愛鄉遊行代表金馬子弟的心聲,當年回到金門,曾經參與遊行的同學朋友,有人的出入境證從多次許可空白欄被撕去大半,僅存一格備查,警告列為禁止返鄉的觀察黑名單,隨時有取消返鄉同意的可能。 我們緬懷曾經走過的烽火歲月,其中也度過一段漫長追求民主的路程;整理一些塵封的舊稿照片,僅以對即將到來的金馬解除戰地政務實驗25周年紀念日的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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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夢‧夢金門
我收藏了好幾把扇子,其中有一把最特別,單純的動機是因為它的一面是十一位不同代表的演員,另一面則是「時代大劇金門夢1960」,那已隔了一段時間了,而今,睽違二年後這齣大戲再度在文化局上演,一連二天,再度造成不小的轟動。 金門人演金門在地自己的故事,一直以來,我對那一幕「在家鄉的女人為客死異鄉的男人『引魂』呼喊」,穿著素衣在布幕後一聲聲,不自覺的溼了眼眶,大家都同樣的反應,再看一次猶然,很多人自動前來,有些人一家老小都來,有的人是懷舊,有的人是抒情,有的人應該是要知道金門的過往,這戲刻畫著金門好幾個不同時期的生活點滴,在這島上的你我同時受著一些特別事件的左右。 落番-為了出人前,落番出洋拚性命,這是不少金門人心底的「痛」,總有分離,總有盼望,總是相思,總有遺憾,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都是那個時代的悲情,在演出的當下,我心牽掛著在龜咯的大舅媽,經過一次次的聯繫,知道她正與病魔拔河,我尤其猜想著她的內心深處,是不是也放不下在金門的親人,當年跟著外公、外婆、大舅一起下南洋,如今,同時去的親人一個個走了,雖然子孫都在身邊,雖然他們是「落地生根」,但人家不是也說「落葉歸根」嗎?此時想再回鄉探望一番也沒辦法了,真的好錐心啊! 古寧頭大戰、八二三砲戰揚名在外,但無情的戰火不僅讓金門這塊土地傷痕累累,也使得人們過著不安的日子好久好久,風雨中更要生信心:「不怕風和雨,不怕浪如山……一戰古寧頭,再戰大二膽,同仇敵愾,消滅匪黨,光輝的八二三……在前方,在後方,反攻復國齊歡唱……」,我看著坐我前幾排的長輩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的演出,彷彿在看著自己的過去一幕幕在眼前再現,是無奈,也更提醒我們要珍惜當下的幸福與安定。為了疏解一下沉重的心情,看看老師帶著小朋友搖旗吶喊,看著阿兵哥與本地心動的婦女如何互動,加上一旁的三姑六婆,讓戰地生活多了一些色彩,「軍中樂園」的那一段肯定留在一些人的記憶中。 初醒、復國夢、擎天、青春、幻之夢、交換秘密、寶島夢,時間來到了1960,金門在改變,金門人也在改變,改變生活,改變想法,改變做法,不再一成不變的守著過去,不再只是「夢」,「夢想」終能成真,整齣歌舞劇,道地的金門腔、金門口吻,一景一物,讓好多人跟著戲裡的劇情脈動,不只是人生如戲,戲也真的如人生啊! 在只能向天地呼喊時,在抱著希望於料羅港離別時,乃至於在夜深人靜時,同樣的月亮,同樣的那麼「光銅銅」,許景淳嘹亮的「天頂的月娘啊,你敢有看見,看阮的心肝啊,為何佇作痛,天頂的月娘啊,我輕輕叫一聲,望伊會知影啊,毋通予我孤單……」又不時的在耳邊迴盪著,其實,應該這麼說吧!不只是金門的女人有故事,金門本身就是一個「故事島」,故事,儘可能讓它一代代的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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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來時路
前有濱海大道、後有山勢倚靠的「自成商店」,乃雙親白手起家的柑仔店。三歲沒父親、十六歲沒母親的父親在風雨歲月中,向他人賒欠棺材葬親人,十幾歲即遊走在烈嶼與大陸的漳州、石馬之間,一人飽、全家飽。生肖屬蛇的父親在娶了相差四歲屬雞的母親之後,孕育了我們八名子女,性情溫和的母親來自烈嶼青岐,身為長女的她,在娘家與夫家之間盡心盡力,無論女紅與家事和農事,沒能難倒她。 家中成員多,擠在古厝的兩間房,一張鐵床,睡著四個人,連翻身都困難,床的一角則擺著尿桶與屎桶,兄弟姐妹的衣物則用撿拾軍人不要的彈藥箱擺放。為了一家人的生計,雙親在古厝一角以簡易的方式築爐灶,每天炸油條、兩相好,做紅圓、蒸發粿………,讓我們這群孩子在上學前,先到村中兜售。而為了有個固定的店面,向他人租賃護龍,簡易的木頭裝訂,分門別類地擺上酒類、食品、衛生用品、金銀紙帛………等等,主顧客幾乎都是那些每日來報到的軍民朋友。父親清晨最愛泡南港鐵觀音,這喝起來苦苦的濃茶,在店門口飄著茶香,也是鄉親聚集之處,他們抽著新樂園香菸,吞雲吐霧的快活狀,在那個時代,我們不懂那是尼古丁對身體的戕害。 無論男人與女人,每天聊的話題都一樣,互動的頻繁,連家裡炊粿都會相送,風俗的不同,思考不一樣,來到大金後,則聽說「天公粿」不得送人,除非是送給家有喪事,不能「敬天公」的人家。 做生意,遇到外省兵的阿莎力,軍中的罐頭、口糧與米糧,隨便賣、亦大方送,從小就是吃著含有黃麴毒素的大米長大的呀!往往黑色的小蟲鑽呀鑽、爬呀爬,在麻袋與屋宇間,司空見慣。但吃過後也沒生什麼大病,偶爾來個傷風感冒,不是青草茶煮來喝,即是開瓶雙親大人賞賜的水梨罐頭,還真神奇的病不死,嘴饞的孩子倒希望天天生病有罐頭吃哩! 學校發給禮貌冊子要同學跟長官敬禮後索取簽名,這些常在柑仔店出入的長官成了我們學生的最愛,一句長官好,即得一個簽名,很快的就簽滿交差。至於環境衛生方面,蒼蠅繁殖最多的是糞坑,用自由之火的火柴盒裝蒼蠅屍體繳交,蒼蠅拍不知打斷多少。 人口多、地方窄,六十年代,在政府宣佈土地放領後,地區的幾個農莊接二連三,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父兄先行攜著鋤頭來到大金門的惠民富康農莊,十三戶人家在荒煙蔓草下過著開墾的歲月。當時,自衛隊員尚有任務,父親被質疑逃避工事,而母親則代夫出征,每天跟著隊伍,拿著鐵臉盆、撿石頭,繳交上級,在完成任務後,我也小學畢業了,從此跟烈嶼說掰掰! 自助與天助,烈嶼的「自成商店」,將所有貨物運到大金西洪,再開柑仔店,取名「天成商店」。墾荒前,父親大人請示上林將軍廟,上上籤,除一家大小都平安,亦得土地一大片,從此落腳在西洪。父親雖然墾荒成功,亦常博得版面讚揚,終因操勞過度,尚未享福,即撒手人寰,享年六十八歲,每每想起,莫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