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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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新加坡金僑行業:從九八行、駁船業到教育事業
1819年,任英國蘇門答臘明古連總督的萊佛士爵士取得新加坡島後,1826年再與檳榔嶼、馬六甲合組海峽殖民地(Strait Settlements)。新加坡以重商主義的自由貿易政策,逐漸成為區域貿易的中心,並吸引了華人(以閩、潮、廣、瓊、客五大幫群為主)、印度人移民的到來。 從目前的研究看來,至少在1870年代,已有為數不少的金門人僑居新加坡。其中,一部分的商人於1876年正式建立「浯江孚濟廟」(金門會館前身),一部分的勞動者(又稱估俚、苦力,coolies)則在新加坡河沿岸成立至少34個鄉團,並合組「金浯江」(浯江公會前身)。這些鄉團或會館並沒有留下完整的文獻資料,我在2010年出版的《星洲浯民:新加坡金門人的宗鄉會館》一書中,嘗試復原了這些鄉團昔日的運作機制。 在1870-1980年代之間,新加坡金門人主要集中於兩種行業,一為從事星馬印跨境土產貿易的「九八行」,一為海上的駁船運輸業。九八行基本上是一種批發土產貨物、徵收佣金代理的商號,通過地緣與血緣的信賴關係而組織的貿易網絡。由於佣金比例固定為2%,結算貨帳一律九八扣交,故名九八行。土產主要由印尼進口,也有部分來自馬來半島,主要是樹膠、錫米、胡椒、咖啡、紅茶、丁香、豆蔻、黃豆、花生、辣椒乾、亞蔘等貨物,進入新加坡後,再進行分裝或簡單加工,之後賣給洋行,得到款項後還返印尼的進口商(通常是親族或同鄉)。早期的九八行,不僅為經營者帶來財富,更奠定了新加坡國際轉口貿易的樞紐地位。 另一方面,新加坡的駁船業船隻的使用種類繁多,分工極為細緻,更有不同社群的地盤區隔。在新加坡河方面,同安人執大舟古和摩哆舢舨的牛耳,其次是潮州、惠安及部分的金門人。小坡美芝路海邊的梧槽河、加冷河,主要是晉江人的舯舡業。金門人主要投入河海之交的直落亞逸盆地渡頭、紅燈碼頭的舢舨及電船業。在19世紀後期、20世紀初期,新加坡已是歐亞海運交通樞紐,貨輪泊於直落亞逸盆地、紅燈碼頭外的防波堤內外(俗稱石頭內、石頭外),金門人的舢舨、電船主要是載運船員、修船工人、船務代理員等而謀生。 然而,金門人何時、為何在舢舨業稱霸,因缺乏文獻資料,目前沒有進一步確切的史料可證,但從口述訪談中據信應在1870年代起已有不少人從事此一行業。舢舨業的金門人,以來自烈嶼及金門島的濱海村落為主,前者包括羅厝、東林、楊厝、後井、中墩、上林、青岐、湖下、雙口、後頭、上庫等村落;後者則是古寧頭、湖下、官澳、泗湖、歐厝、山后等。 當然除了貿易商號商人、駁運業苦力外,還有一部分的金門移民從事木材產業、航運業、銀行業,素有成就。同時,在晚清到民初之際,金門文人南渡者,亦大有人在,如出身珠山、美國密西根大學教育學士、歷史碩士、先後執教於菲律賓宿務中華中學、廈門大學歷史系主任兼廈大附屬高中部主任,並於1937-48年間擔任新加坡南洋華僑中學校長的薛永黍(1889-1951);又如,原籍後浦南門、長期擔任華僑銀行中文秘書、知名書法家的許允之(1890-1960);出身溪邊、畢業於清華大學社會學系、負笈英國布里斯特大學(Bristol University)獲教育文憑、1948-68年間繼任新加坡南洋華僑中學校長的鄭安侖(1910-1988);祖籍金門後浦、1937年南渡星洲、1939-51年擔任中華女中校長、1956年創辦新加坡女子職業學校(1959年更名新加坡女子職業中學、1978年再更名為培道中學),且擔任首任校長的汪玉聰女士(1909-1983)等;以及苦心經營南洋工商補習學校的林則楊(1888-1948)校長、陳國祥(1901-1980)校長等。他們對於新加坡教育事業的全心投入,令人萬分感佩。日後,容我會以這個小單元中逐一向讀者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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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與慌
最近顯然又是另一波「疫苗荒」,才聽到同事說接到通知要去打第二劑了,然後我傳訊息給已向診所預約的二哥,本來以為可以順利的接種,沒想到只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第二天早上打電話去診所問得到的回應是「沒有疫苗了」,於是乎形成了黃卡上接種的時間到了,有人如期的接種疫苗,而有人卻不知疫苗在哪兒? 這裡沒有疫苗,那裡也沒有,不得不心慌,時間到了,沒接種第二劑,那第一劑的保護力還有多少?想來我們選擇的疫苗更有得等了,甚至被形容成了「孤兒」,從五月十九號停課到現在,終於開學了,大批的教職員工、學子返校,偏偏爆發幼兒園的群聚感染,累積的確診者數量可觀,多少的學校不得不停課,這時候誰會安心呢? 有人建議「混打」疫苗,但在資料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中央指揮中心不同意,而我們也開始對「預約」的程序起了懷疑,最近有人決定打「高端」省去不少等待的時間,有「後來居上」的感覺,但其實當初在我們決定打什麼疫苗的同時,誰料想得到會面臨這種「疫苗荒」與「心慌」的大難題呢? 現在還是維持二級警戒,逐步鬆綁,但醫院仍處於緊張狀態,這時候住院的病人與家人最是辛苦,病人只能有一個固定的陪病者,公費快篩,而其他的家人要來探病,第一次自費三千五,接下來三天一次快篩,感覺上一直是「錢錢錢」,病人不是最需要家人的陪伴與關心嗎?加上快篩又有名額上的限制,晚了一點可能掛號掛不到,陪病的多半是外傭,和醫護人員的言語溝通畢竟沒那麼順利,這時候的病人像是被困在某一個地方,而其他的家人卻又像是被醫院阻隔在外,面對年長又聽力障礙的親人來說,簡直是一大考驗!心情怎麼可能會好? 兩難啊!在醫院有醫護人員的照顧,病痛可能減緩,但見不到家人心情是難過的,回到家,可以和家人相處,心裡會放寬些,但究竟無法監控身體的任何變化,仍得隨時保持警覺性,家人都得加入關心的行列。 市面上的餐飲店終於開放「內用」了、各地的旅遊人口也漸漸的多了起來、交通工具的載客量多了幾成,好像我們的生活有看到那麼一點回到常軌的跡象,但每天的「本土」數字仍舊在變化中,如果有一個人不幸確診了,受到影響的可會是一大群人,包含其接觸者,及其曾經走過的足跡,每個人都得時刻小心才是! 常言:「有備無患」,如果這「備」是可以操之在我的,那倒還好,但現在它是操之於大環境,我們也只能望天興嘆了,等待再等待,期待再期待,總會等到的吧!是的,經過幾天的「荒」後量比較多的疫苗進來了,不少人也如願的施打了,心總算安了一些,慢慢的,希望可以不荒、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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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烏坵堡的故事
城中校園後山山坡下尚存三間碉堡,它們見證了冷戰時期的烽火,其中一間在民國57年至81年期間,當過烏坵學生在城中讀書時的宿舍,意義非凡,因此,我在今年五月份開始,試圖修護三間碉堡,也試圖成立烏坵館,為當年的烏坵學子,留下一頁歷史。 三間碉堡,久經塵埋,荒廢髒亂,今年因為學校增班以及首辦美術班,教室缺乏,於是我們劍指整修「烏坵堡」。「烏坵堡」是當年烏坵學生來金門讀書的寄身之處,意義非凡,同學回憶:剛去的第一個晚上,共軍的砲彈打過來,我們幾個小蘿蔔頭正在校園的小樹林間行走,乍聞砲聲,嚇得要命,立刻狂奔回宿舍,那時候,這個小碉堡讓我好有安全感!(高淑芬),整修碉堡,一方面也是要豐富本校的生活情境與保存重要的軍事史蹟,這也是城中校史重要的一環。 塵封二三十年的碉堡,堆滿了雜物髒物(當年文化工作隊的戲服及學校一些腐爛的紙本。),陰暗濕霾,還真不敢入內,還勞動鎮公所清潔隊來噴灑消毒,以防跳蚤,之後動員學務處與總務處同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明亮通氣,委託總務主任文華撰擬「烏坵堡展示館計畫」函報縣府,爭取經費,整修水電土木,至於軟體,另闢途徑。 經好友林振查的引介,我與烏坵鄉長蔡永富搭上線,隨即蔡鄉長成立了「烏坵城中人」的Line,首先大夥確認「烏坵堡」的正確地點,經過集體回憶:我們64年9月,原本烏坵男女生均住在入校門左前方教室後方的防空壕中,後來才與馬(長鑫)組長及其兩位公子一起搬到學校後方平房,而女生則移駕金門高中女生宿舍(陳興德);我記得我們剛剛去的時候,好像只有兩間,順著小路走過去,先看到女生那間,左邊才是男生那間,……!印象中,男女生宿舍只隔一道牆(高淑芬),這些同學的回憶,再經高丹華、文華、高姵樺以及城中老人許績川、黃逸歆、周鳳珠等老師的佐證,確定靠近金蓮靜苑、物質供應處的那座碉堡,曾經是烏坵學生的安身之處。 在Line群組中,你一言我一語,烏坵學生與當年師長,一些濃濃的人情味,一一浮現;記得以前,一次很多人出麻疹,一位教烹飪課的女老師,……她用甘蔗煮毛草根。照顧了烏坵同學很多天。但是我雖然沒有出麻疹,但是依然記得這件事(蔡福華);當年我肺炎,差一點就掛了,張先善老師帶我去很多醫院看診,還去了花崗石醫院,但也沒查出是什麼病?回去後病情更加嚴重了,最後是張先善及沈雪娥決定叫了救護車送我去山外的金門醫院,才挽回一命。很感恩幫助過我們的老師。生病期間沈雪娥老師也常煮稀飯給我吃(高姵樺)。 如同烏坵一般,單純的民俗風情,金門的老師對烏坵學生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由於心疼這群小留學生之離鄉背井,有家歸不得,所以有兩年除夕中午,我特別到學校帶著十幾個蘿蔔頭回老家后浦頭吃「年中飯」(因除夕下午五點鐘公車就停駛,無法留下吃年夜飯),家父母也很好客,頻頻替他們夾菜,聊慰其思鄉之情!而這些學生也很懂事,返鄉回來會帶些特產「紫菜」相贈,畢業後逢教師節和過年也會寄賀卡問候,令人備感窩心!這段亦師亦友的情誼,竟成了生命中珍貴的回憶。(黃逸歆) 烏坵學生善良樸實,在老師的印象中,不乏翹楚之輩:印象中的烏坵學生皆很乖巧懂事,上課循規蹈矩、讀書自動自發,品學兼優者比比皆是,如吳美霞、高淑美(現易名為高姵樺)皆曾高票當選全校模範生,高淑芬、高建華等學業成績佳,蔡玉燕文筆好,曾經多次在校刊「晨風」投稿,蔡燕明健談,溝通能力強。(黃逸歆)。 烏坵學生在長達25年的留學中,先後讀城中的,恐怕不下百人(今在建立名冊中),對於烏坵子弟離開前線(烏坵)又赴前線(金門),這是外人無法想像的求學經歷(陳興德),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們,都很不容易啊!父母必須學習放手,我們則要學習獨立,小小年紀離鄉背景,一年才能回家一次?感謝城中的師長和同學給我們溫暖,陪我們安然度過青澀的年少歲月(高淑芬)。 這也是中華民國教育史上特殊的一頁,因此我計畫成立烏坵館,讓情境說故事,將當時烏坵學子在本校的求學情形,包含寢室還原,文物展示,圖照輸出,學生名冊……等,讓參觀者瞭解當時烏坵學子求學艱辛之處,也與本校的校史館相互輝映。 在籌建館舍過程中,除了向政府爭取經費之外,我也盼望「烏坵人的事、烏坵人來做」,因此意圖彙集烏坵校友共襄盛舉,有些言語是讓我感動的:請各位學長姐弟妹們,大家多多參與,不管金額多與少,量力就好!勿有太大壓力!我們衷心期盼此件事能夠順利圓滿,也為我們的後代子孫做一個歷史的見證,烏坵人是這麼辛苦奔波到那麼遙遠的金門去求學!感謝校長這麼用心的促成此事,過程一定很辛勞,再一次感謝!(Tsai)。 短短幾天,群組一經成立,已有許多回應,未來仍需要請烏坵校友的能人智士,出錢出力,幫忙蒐集文資、圖照,也需要招募一位義工,整理梳理,希望能夠在不久的將來,透過大家的努力,能夠為烏坵學生發聲及留住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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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來金門?
「最近一篇(浯江夜話)是寫什麼?」你遞來筆記本跟奇異筆,眼神加頷首示意,要我在筆記本寫下。 「你知道首仙仙嗎?」我忍不住問你。紫紅色封面上,那個巧笑倩兮的少女。 「《從首仙仙自絕到迷失的一代》。」你一字不差、流暢地念出的書名替代你的回答。 八月中,我寫就〈首仙仙在我家〉之後,意外地在國立金門高級中學圖書館電腦網頁,福建省立金門高級中學民國六十三年高中部第二十屆(高職農藝科第四屆、高職商科第二屆、高職漁撈科第一屆)畢業同學錄上邂逅「首俐俐」這個名字--首仙仙的二姊?!會是她?抑或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我們在讀金中時的老師,首仙仙的姐姐。」臉書上,國俊老師率先給了我答案。 「首仙仙的親姊姊首俐俐,偕夫婿徐長輝老師,有志一同,在金門高中教了好幾年書。長輝老師是桌球高手,與洪福壽老師、黃高吉校長,球技均屬一流,是當年金門桌壇的『三劍客』喔。」為學老師接續做了補充。 同學錄記載的教師名單中,或聽聞過或熟識的有:鄭藩海、盧開士、楊振榮、紀徐見、李天助、薛德進、楊景輝、董耀揚、許臣晉、李增德、李光明、鄭啟超、劉海心、劉昉、鄭雪梨、蔡繼堯、首俐俐……。 學生名單當中,不乏具有社會聲望,耳熟能詳的名字:歐陽自坤、陳庭芳、王先森、李台山、許金象、張蒼波、陳成鑫、吳興邦、甯國平、翁宗堯、蘇火木、張峰杞……。 首俐俐三個字出現在民國六十三年母校畢業紀念冊的教師名錄上,讓我不禁揣想,甫遭逢家變,出自名校,年輕的首俐俐老師為什麼選擇來到風雨飄搖,處於單打雙停、煙硝瀰漫的戰地金門? 我想起你收錄在《渡》裡的少作〈最想念的聲音〉寫著:「島上嚴重的土產教師荒,哪個學校不是多從台灣借調來的教師?」 總有更深層的理由吧?我想像著。你筆下從台灣來的--台大哲學系畢業的吳多多老師;面薄腰細、裊裊婷婷的蔡貝娜老師;或是考上中華電視台新聞部工作,卻選擇放棄螢光幕選擇黑板的蕭毅虹老師。 我翻出書架上《蕭毅虹作品選了散文、評論集》,試圖找出她/他「為什麼來金門」的答案。 選集收錄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金門.金門〉。寫她到金門的理由,唯一能說出來的,卻是一句在當時連她自己也不十分了解的--去金門最能心安。因為希望直接從事報國工作,所以志願到金門前線戰地服務,為戰地教育奉獻心力。細讀毅虹老師文章裡的金門:「……公路不寬,但是乾淨筆直,通天的坡度使它有種即使是寬敞而有噴泉高樓市容的仁愛路,也無可追擬的深遠高華的氣派。」金門最可愛的孩子,不是街頭上笑著鬧著的孩子,最可愛的,「是小巷中大石塊邊上跟媽媽剔出蚵來的小女孩;是獨自邊走邊唱撿拾地上大麻黃枯枝的小男孩……。」寫戰地風情:「沿途隨處可見的防禦工事,彷彿是個挺一身豪氣的兵,時時提醒著你:『我不是任何的鄉下,我是獨一無二的金門!』」 蕭毅虹老師在金門僅執教一年,「和戰地學生的相處,下課後跨上腳踏車,一路駛過陽光也似的油菜花田,在海邊靜眺大陸,至今不能忘。」 九月,教師節將臨,你〈最想念的聲音〉勾起我對外省老師到前線金門任教的感念,不管是一年、二年短暫停駐,或是落籍金門、從此根生,甚至匪砲亂轟下,魂斷金門的亡靈。 謝謝您們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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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趁青春這一回
一早,見收假後剛上班的年輕女同事剪了一顆妹妹頭,瀏海齊眉,背後長髮直平抵肩,造型令人眼睛為之一亮。我口裡不禁唱出「小妹呀,伊啊小妹,真水,啊伊啊真水!……」,並且問道,「認不認識江玲?你這髮型就像她當年一樣,齊齊瀏海『妹妹頭』……」我邊說邊比劃著。說完,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問,她依舊一臉茫然。 反身問周遭同事,竟無人知情,我再補充,「當年她跟沈雁齊名,是軍中情人、青春偶像欸,你們不認識!」還是一片沉默,後來一稍年長同事說「我知道,但卻不想說……。」 另一年輕同事網路搜尋,問道「是不是這位?」我回答,那是「楊林」,另一代的青春偶象,知道「玻璃心」嗎?他喃喃地說「她55歲了欸!」 哇!果真不年輕了,世界翻了好幾圈,時光飛逝,只差沒有字幕出現「三十年之後……」,而換成了我的出聲詢問,他們的一片沉默。 于右任雖說「不信青春喚不回」,麥克阿瑟也說「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但沒輒!青春必然喚也喚不回,老兵既會凋零,也會死,自勉可以,自欺那就不必了! 我想起青春時,倒也沒那麼多傷感,大概也沒什麼可誇口驕矜的事,所以也就釋然了。 如今風潮常寫信給未來的自己,我倒不去想未來,我回想,如果青春時,該多做些啥事? 首先,練好身體,青春那活潑又昂揚的年齡,沒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與身材,還真浪費火紅艷麗的歲月了,甚至,身體強健才有資格逞強、恃勇,敢於作為,尤其年輕時當個身軀流線,手腳矯健的運動員,那感覺真是棒極了,青春時奔跑如草原奔馳的駿馬,又如狂野俊逸的獵豹,風神來去,恣意縱橫,那神情,那姿態,怎一個帥字了得呀! 再來,是要多讀點書,多增些知識,不止於學校課業,而是五花八門,上天入地,天文地理,奇情武俠……通通讀一些,或多看電影、多看小說也都好,處於青春期,聯想翩翩,意興遄飛,該有些豐富而多元的材料填充內在,精神也要古典、也得浪漫,既現代,也要有創意,反正,多讀點書,不然長大了人都變俗了,也沒個時間,性格、思想既已定型,再讀,也沒多大的意思。 最後,我想,青春不必讓你負太多的責任,也不會一直讓你幹些樣板而形式的事,所以如果可以,多多幹些冒險的事,可以不那麼正經八百,也可以略微放縱,時以調皮,雜以任性,或許激情,或許浪漫,或許莫名其妙的事,做了,經過了,甚至後悔了,未來這一切都是你人生的寶貴記憶與心靈資產。 大家一定會想,那我青春時做了沒?有一點、有一些,但我太乖、太膽小、太假正經,以至於時過境遷,虛擲時光,青春一去不回頭,不免覺得懊惱,所以在此勸喻一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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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輪慘案
收藏一份訃聞「莊材素先生赴告」,牽涉到1948年2月28日發生在金門縣境海面的一件輪船搶劫慘案。 1948年2月28日,廈門客輪中興輪在航行安海至廈門途中,經金門縣境的大嶝陽塘海面,被偽裝旅客混入的盜匪持槍搶劫,船上有數名保安隊員官兵,立即開槍還擊;兵匪激戰,乘客驚慌逃跑,紛亂中人群互相推擠踐踏,導致船身失去平衡,船艙傾斜進水,迅速翻船沉沒,130餘人落海死亡。 按當時法制規定,中興輪載客量不能超過200人,此次載運將近300人,造成無辜人員傷亡。事件發生後,海上一片哀嚎慘狀,令人不忍目睹,附近陽塘、桑滬的漁船和鄉民都前來施救,但也不乏有趁火打劫者,搶奪遇難旅客身上僅有的財物。同時屍體也漂流到蓮河、彭厝、歐厝、后村、湖里山海面及金門草嶼、前水頭、后浦海岸。 沉沒的中興輪,經大嶝鄉民拖靠沙灘,廈門當局擔起善後救濟工作,先到大嶝肇事地點勘查,將遇難者裝在中興輪內,拖夾回廈門,次日在廈門港沙坡尾灘上,供死者有關親屬認領。 3月10日,金門抓獲的9名匪徒,由閩南冬防司令部派參謀楊培生,暨海軍陸戰隊50名乘砲艇來金押解,當日街市臨時宣布戒嚴,9名匪徒由縣府押出,途經后浦大街,民眾爭相觀看,目睹以卡車載至碼頭,乘艇赴廈門關押。經廈門地方法院,函邀金門縣政府科長、警察科長、自衛隊長等人到廈門說明破案情形,4月26日假廈門通俗教育堂開臨時公審法庭,辯論終結,宣判均處死刑。8月11日,兩輛卡車載著犯人,由廈門看守所直駛至沙坡尾,在擱置罹難者遺體的地方稍作停留,告慰往生者冤魂,隨即遊街示眾,進到鳳嶼監獄槍決伏法。 結案之後,中興輪所屬的錦昌船務行被勒令停業,停業後又重新申請設立錦洋船務行,將撈起的中興輪翻修後,取名中祥號,改行廈門、海滄一帶。 訃告,是報喪的書面通知,《清稗類鈔》說明:「訃文,一作訃聞,古作赴,以喪告人也。詳具死者之姓號、履歷及生卒年、月、日、時,卜葬或浮厝之地及出殯日期,凡宗族、戚友、同鄉、同官、同事、同學,必遍致之。」 57歲的莊材素(1891年-1948年)是晉江青陽後崎頂人,曾任中國國民黨駐菲馬尼拉第四支部執行委員、旅菲錦繡堂顧問、什貨商同業會主席、希信家族自治會主席、私立希信曉光小學董事等職位,是德高望重的知名富僑。遇難前,為女兒即將舉行的婚禮,專程到廈門採辦嫁妝,沒想到竟遭天人永隔的浩劫。他的兒子聞訊從菲律賓飛廈奔喪,因其父屍首無著,還特別懸賞5000萬尋找屍首。 訃聞中稱:「遽遭匪禍,事出非常,江空鮫泣,魂返鶴翔,典型猶在,世仰令望。」正對應著1948年視為轟動整個社會,閩南地區航界第一大慘案的史事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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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雲開見月明
懂事以來,記憶中我與老爸是形影不離的,他到哪我就跟到哪,其實就是小跟班,會有這樣特別的光景,完全拜他嗜賭愛賭所賜。 這要從妹妹出生後,老媽對於經常要賭到天將光亮、雞鳴報晨時才偷偷摸摸溜回家的他忍無可忍。有一次,她就故意當著剛剛賭完回家的老爸面前,把那晚將棉被當尿壺的我海扁一頓,並且告誡老爸,以後只要他出去賭一次,就在家打小孩一次。不想大人冤家禍及無辜的老爸,自知理虧,但又戒不了賭徒的手癢,自此就把我帶在身邊,出入不同的賭窟,也因此我很小就懂得麻將、天九與撲克牌各式賭法。當筊蠟燭最大的好處就是很早就把算術練得精光,所以後來進小學剛開始的數學課,實在有點像是兒戲。 晚上到賭友家裡賭,白天去挖白 (磁) 土,利用中午休息一樣能賭,當然,我還是跟著去白土坑,所以,站在大人旁看打牌時,偶爾還會忍不住的大叫:你那對南風還不趕快碰!搞得大人髒話連篇要我靜靜看就好,有好一陣子,村里的長輩看到我,都會揶揄兩句:你就是炎仔的後生喔,南風碰了沒?這種情形,一直要到老爸脫離挖白土的白土坑,進到金中高職部任職之後才得以改觀。 這賭能賭到多大?記得,要離家讀大學前,老爸把我拉到一旁講悄悄話,千叮嚀萬交代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尤其絕對不能碰賭。我笑笑的回他,你怕我得到你的真傳嗎?他瞪了我一眼,然後以我從未見過的嚴肅態度給了我一組數字的震撼。原來,就在我跟他出入賭窟的哪幾年,他曾在一夜輸掉十萬元,而當時他一天的工資是六十元。所以,他要我別傻傻的潦下去,老前輩都這麼說了,況且那些日子跟著走跳也看多了,要免疫不會太難。至於,他後來是怎麼還那鉅額賭債的?賭徒總會說,怎麼來就怎麼去。 老媽是不輕易認輸的人,她也不想老爸一直沉迷於賭博,於是只要可以脫離白土坑那個賭友圈,什麼工作都要老爸去試試,所以,老爸做過炸油條、賣肉包的工作,還上過漁船出海到澎湖海域捕魚,但這些工作都沒能真正成為他的職業,說來應該是老爸沒有勇氣離開自己原來的舒適圈。老媽每次受委屈後,帶著我回斗門娘家,走到村外環島北路搭公車前,會經過瓊林大街,那時經營僑豐僑匯、車行的楷伯,看見滿臉驚懼、恐慌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媽,總會好言安慰:你這憨查某,都嫁到這款夫婿了,耐心牽教,總有一天會有出脫的,看在囝仔的頭面,一定會變好的。唉,你這勞碌的憨查某。 民國六十四年,金門高中以原有的職業類科,擴大辦理技職教育,成立金中高職部,並將原址位於現在金湖國小的校區遷到太湖畔,新校區成立,有遠地來的學生住宿,學校要供應學生三餐,因此,有一廚工的職缺。那時,在金中校本部總務處任職的大姨丈一得知這個消息,立刻趕來家裡通知,說來老爸還真多虧了有這個貴人連襟,總算看到一絲絲希望的曙光。 據當事人的說法,當年應徵的關鍵,就在於生火的考題,所有應徵者被要求當場比劃,先把柴火生起來者勝出。因為是廚工的工作,大灶大鼎煮食,生火是每天的基本活,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結果老爸最先把火生了起來,據他自己事後回想,當時沒特別的想法或訣竅,就當作在田野要燜土窯烤地瓜一樣,一下子火就燒旺了。 之後,他就成了學校廚工,從此脫離那個日夜都有賭局的圈圈,老媽總算盼到這一天,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楷伯當年所說的出脫?但老爸戒賭就跟他戒菸一樣,劍及履及倒是真的。 這幾年越發懷念昔日那段與老爸共有的特別時光,只是,往事如昨,留下的就只剩他親自示範的平凡人安生過日,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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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出國旅遊時光
疫情讓人們無處伸展,不禁懷念二○一九年底的旅行。當時旅遊老班底捎來訊息,要前往克羅埃西亞遊東歐五國,老搭擋劉雅洳律師因父親體況不好,不能參加,於是我相招好友玉芬夫婦、姿慧、阿寶,看名單就知道搞笑遠勝克羅埃西亞美景。 出發當晚在北京轉機,氣候濕冷,一夥人用熱情擋住冷風侵襲,過境北京零下八度,要停留六小時,大夥趕緊找地方大塊朵頤,順便漫步789藝術村,進一家風味特殊的咖啡館,飲風飲咖啡飲友情,六小時結束有些疲累,上飛機往慕尼黑,個個沉入夢鄉。 一覺醒來,人在慕尼黑。 阿爾卑斯山腳的布雷得湖區,是冰河消退後形成湖泊,四面環山,湖水湛藍,又有中世紀古堡,登上古堡,遙望阿爾卑斯山,大夥尖叫,逢此美景可謂人間仙境,又恰逢冬季,特里格拉夫山頭白雪皚皚,極靜美。聽說秋天又是另外一種風情。 隔天到盧比安納城、中世紀城堡建築,市政廳、聖尼古拉斯教堂、三重橋、聖方濟教堂。在市政廳買了甜的、鹹的巧克力、維他命C發泡錠,幫小孫女買一只粉紅米老鼠手錶。我們一心只想買滿、吃滿、玩滿、開心滿滿。原本到歐洲我是不愛參觀教堂,總覺得像西方人看我們的寺廟一般,可教堂外觀輝煌華麗,風姿綽約,令人目光凝住,尤其方濟教堂粉紅色基調,覺得屏息。 我們到了普萊維斯十六湖國家公園下湖區,湖泊也是美到令人窒息,逢雨天,天與湖清澈無比,因為冷風凜凜,每人攜帶雨衣雨傘,興致異常高昂,在台北新買一把千元傘,在湖區蹲下來把玩湖邊花草,一陣風吹來,傘被吹走了,漂亮花傘尚未展風情,隨著流水快速沉浮,水流急,眼下誰也幫不上忙,幸好羽絨衣有帽子,否則雨下得唏哩嘩啦,不知如何是好,丟一把美麗的傘算是旅遊花絮。 普萊維斯十六湖國家公園沐浴山水林木之間,清澈山水洗滌所有旅人的煩憂,蜿蜒木製棧道、大小石灰岩湖泊,地形非常特殊,因湖水含各種不同礦物質成分更顯瑰麗,水面千變萬化的色彩,急湍淙淙,配上湖光倒影,樹木各展容顏,遊客每一步都佇留不忍離去,這藏在巴爾幹半島上的普萊維斯國家公園,童話般的仙境,悸動不足以形容,也是藝術家們的天堂。 克羅埃西亞首都札格布雷是全國最大城市,充滿歷史文化的古城,優雅寧靜,處處瀰漫文藝氣息。 旅遊無歲月,行程快速過了一半,忽地到了奧地利格拉茲,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產,是奧地利第二大城,沒有維也納繁華,展現盡是古典美。竟藏有時髦施華洛施奇精品店,彩繪屋、樂鐘廣埸,散步其中悠然忘我。尚有許多行程不及一一羅列。 只記得此行回頭又到慕尼黑轉上海,在慕尼黑參觀BMW博物館,我打電話給大兒子:「兒子,我訂了二部BMW轎車送你」。兒子必然張大嘴巴,我竊笑想著兩個孫子在客廳把玩的樣兒。 整個行程玉芬先生負責拍照和控管時間,他是沒有聲音的人,我們幾個女生麻雀般吱吱渣渣,什麼都想看也想買更想吃,無處不拍照,姿慧說她拍我最傳神,因此封她為「御用」攝影師,玉芬愛家鄉愛到骨子裏,背包竟藏一瓶金門高粱酒,阿寶幽默,偶爾開口全部笑的人仰馬翻,姿慧愛搞笑,建議她在當地隨便找個男人嫁,之後我們再來就是探親了,十天一瞬,真希望永遠生活在克羅埃西亞美景中。大夥暗自慶幸,新冠病毒來臨前去了一趟東歐。解封日渺渺無期,我們還要去西域、俄羅斯、還有新疆、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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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仁的人生故事之二
民國19年,王永仁就讀私塾改良,私塾改良就是私人聘請教師,依照政府規定之課本施教,在村裡授課的老師李增閣先生乃古寧頭北山人(後盤村王裕萬之內兄,之後僑居新加坡)。永仁首次接觸新式教育課本,有《國語》、《三民主義》、《常識》、《社會》及《算數》等,老師先以國語講課文,再以閩南語解釋,學生感覺新奇,校外人士聽聞,也都來學習國語。李老師管教認真,少年老成,新舊學識兼備,但次年南渡新加坡,謀業工商界。 民國20年,永仁的四弟永遠出生,母親陳氏因子女多且幼小,怕照顧不週,萬不得已,經坤堅嬸婆介紹,將永仁三妹珠簾送給賢厝顏許氏為養女(按許氏乃後浦南門許允選之妹),臨送往時全家人都依依不捨,永仁經常陪母親前往探視,顏家無自生女兒,非常疼愛。 當時主管教育當局規定各村里的私塾改良,必須按規章來辦學,父親九鐵及村中執事四處遴聘小學教員,適有本村遷居廈門數代之宗親王裕榮字友梅,中學畢業來金門遊玩,九鐵與其結識後,聘請他回鄉任校長兼教員。校名改為私立金盤小學,永仁在此讀第四至五冊,課程內容有很多新項目,二弟永堯今年也入學啟蒙讀第一至二冊,王老師督課甚嚴,學生如有刁頑偷懶者,體罰甚重,不但需跪讀、背誦,有的被鞭打手心發腫,永仁自幼勤守規矩,學業從不落後。 民國21年,永仁在原校升讀第六至七冊,校長王裕榮仍兼老師,學業日漸加重。永仁得空仍須幫忙農事,閩南語說:「會吃糜,就會撿螺」,農家很多輕便工作都由兒童擔任,逢假日永仁率二弟永堯,追隨父親九鐵上山耕作。永堯自幼勤勞,小永仁四歲,但對工作不落人後,學業如有不懂,請教兄長,永仁也悉心指導,兄友弟恭,上山入學同進同出,很少爭吵。永仁自幼喜歡繪圖,曾臨摹父親九鐵所畫人物花鳥,父見甚喜,有一次帶往後浦南門友人劉顯先生(字維赫)畫室參觀,父云:俟讀冊畢業後,再來拜見劉先生學畫。 民國22年,永仁在私立金盤小學升讀第八冊,因父親腳蹥生瘡,日久未癒,惡化為「風毒流注」,行動不便無法耕種,永仁休學半年,致力家中農事,宗親鄰右前來幫忙,家人以便餐及點心招待,親友同情婉拒工資。農作缺肥料,永仁隨同鄰居振撓,多次徒步前往後浦四門城頭撿拾豬糞,有感於農耕辛苦,決心努力求學,脫貧上進。蒙老師特別優待,於休學期間,可利用晚上或天雨時入校旁聽,曾冒雨入學,獲得老師嘉勉賞識,老師命題抽考永仁書信,題目:「父致子信囑回家完娶」。永仁年方十四,難以領會父對子如何催促婚姻?幸好在家耕讀時,曾向父親九鐵修習「指南尺牘」,雖一知半解,乃依題目撰寫成篇上繳,內容尚能得體,獲得老師好評及同學欽佩。在此休學期間,永仁想為父治病,將家中保存之舊書翻箱倒篋,看了很多,皇天不負苦心人,看到先人所遺手抄中藥秘方數冊,發現有治「風毒流注」藥方,與父親商量後,照方買藥煉膏,將藥膏敷在父親腳蹥上,更換數帖,竟治癒其腳蹥惡瘡,可謂天助自助也。 民國23年,父親腳瘡痊癒,重操農事,家人欣喜,鑒及永仁好學勤勞,課業不宜中斷太久,二弟永堯數次向父母說道:「讀書很艱苦,我不喜歡讀書,讓大兄多讀幾年書。」雙親喜其謙讓,答允永仁以同等學歷升讀「金門私立初級中學」,此校係縣立鄉村師範改組,校址在後浦西門金門公學,附設於二樓,校長洪毓汶。每日早晨,永仁由後盤山出發,赤足步行七華里至後浦入學,自帶地瓜乾及木柴,中午在同學親友家炊煮,自帶菜鹽配食。傍晚放學後步行回家,晚餐後努力自修,誠恐功課趕不上,祖母愛孫心切,準備麵茶供永仁夜讀食用,夜間與祖父光墻公同睡一床,老人家常以古訓格言鼓勵用功。此年天花病症流行,當時衛生醫藥不發達,四弟染上天花,病重不治,全家悲痛哀泣,尤其母親陳氏日夜思念,家人唯恐她傷心過度,經人介紹收養山前許嘉在之女為養女(名進治),慈親視如己出,頗為疼愛。(本文補述改寫自先父手撰《有義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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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門析聯
後浦陳氏祠堂神龕兩側聯:「勝國著忠貞姓氏增光廿四史,浯山開世族雲礽已至十三鄉。」這副楹聯是記名提督現任金門協鎮劉美斌敬題,在宣統二年陳氏祠堂竣工之際,送給陳氏祠堂落成誌慶的。 上聯「勝國著忠貞姓氏增光廿四史」,這「勝國」是指明朝,而這「事對」中的人物則指下坑陳顯的故事,明朝下坑(今夏興)派下九世祖陳顯於燕王靖難時為官忠藎不二,清雍正時特頒「忠臣」匾欽旌忠烈之士。當時興建陳氏祠堂時,便是以下坑陳顯的忠臣事蹟來請建。但所謂的故事,並未見諸史冊典籍,因此只能說「故事」。 增光,是增加榮譽光彩。《後漢書.卷二.顯宗孝明帝紀.贊曰》:「懋惟帝績,增光文考。」 這副聯是宣統二年所撰,因此只能寫廿四史,因為中央官方並未正式將《新元史》及《清史稿》納入正史系統,所以也沒有廿五史、廿六史的名稱。民國十年,中華民國大總統徐世昌下令將柯劭忞《新元史》列入正史,與「二十四史」合稱為「二十五史」,但學術界則一般奉趙爾巽《清史稿》為「二十五史」之一而摒除《新元史》,如果將兩書都列入正史,則成「二十六史」。 整句上聯的意思是,明朝時陳顯的忠貞事蹟,讓陳氏族人在廿四史中,增添榮譽光彩。 下聯「浯山開世族雲礽已至十三鄉」浯山即浯島,士族,又稱世族,是中國歷史上東漢至唐代,累世為官的士大夫階級,是一種半貴族化、半世襲化的官僚家族。宋代及以後,「士族」一詞含義有所改變,士人取得官位後就是士族、士大夫,已沒有世襲的意味。 士族往往擁有大量土地,其宗族位於廣大農村,在地方上擁有勢力,進而參與國家政事,擁有中央權力。地方有事時,士族藉助其中央權力,維護其宗族勢力。中央有變時,士族在地方的宗族與地主身分仍延續不絕。南北朝時的世家大族,還往往供養大量奴隸、部曲和蔭附民。 雲礽,指遠孫,比喻後繼者。《爾雅.釋親》:「晜孫之子為礽孫,礽孫之子為雲孫。」郭璞注:「言輕遠如浮云。」南宋.范成大〈次諸葛伯山贍軍贈別韻〉:「我家鴟夷子,竹帛照吳越。云仍無肖似,頫首媿前哲。」明.李東陽〈贈闕里孔以昌〉詩:「已向云仍占圣澤,還從伯仲識風標。」清.龔自珍〈己亥雜詩〉之五九:「端門受命有云礽,一脈微言我敬承。」劉逸生注:「云礽,遙遠的孫輩。」比喻後繼者。 另外也可以指沿襲、因襲。例如清.譚嗣同《仁學》三一:「顧(顧炎武)出於程(程顥、程頤)、朱(朱熹),程朱則荀(荀卿)學之雲礽也。」 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莊岳委談引》:「■謬雲礽,詖淫展轉,稱名日戾,取義日淆。」姚華《曲海一勺.駢史上》:「考其命筆,取便直言,文情弗宣,率爾易盡,枝葉於《書》而非雲礽於《詩》也。」 已至十三鄉,十三鄉應指十三股,為一百多年前,為籌建潁川堂陳氏祠堂,即依當時人丁多寡分成十三股,以便工作推展,是故金門向有「十三陳」之稱號,但若考證其遷浯始祖應有十五支不同的始祖,民國以後一直到政府遷臺,來自各省的陳氏裔孫,不知遠祖何者,則大都加入「後浦股」。 整句下聯的意思是,各支各脈的陳氏世族,來到金門這島上開發,子孫已遍及十三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