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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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待應
日前返鄉久違的老同學共聚晚餐後,沿著太湖畔騎單車夜遊,走長堤路,踏階梯到湖中島,島上有亭,亭下閒聊,談過往舊事,說年少心情,女生說,高中時學校一位才子同學寫信給她,詞句文采斐然,暗藏款曲,但那個年代人人沈默,個個老實,總是學生,那感情事半點不由人隨意,縱然女生覺得男生才高又有內涵,筆下辭句繞富情思,但總難回應些什麼,只得淡淡默默以對。 另一個故事,與我在臺北租屋同住的老同學,他非常喜歡到美國留學的大學女同學,寫多封信到大西洋彼岸給她,日子過了數月,魚沈雁去,沒有音訊,不知過了多久,他心也黯然,日落月換直到有一天突然收到那女同學的回信,他卻沒有半點喜悅,信連拆也不拆,直接置於抽屜,似乎棄之不顧,我好奇地問他,他說心情已過,已無期待,何必再心生波瀾云云。 昔日我介於這兩者之間,寫了如周記般規律的信,其實想說的話不在信上言語,就在行動上,感情有所思慕,轉於紙箋只是那期待,希望有人知、有人理、有人在乎、有人瞭解,稀少的幾封回信,片段的幾則鼓勵,或道努力讀書,或祝前途光明。 前幾日與老同學在臺北小聚,說到同一村莊的男女同班同學,走在窄窄的鄉村小道,等每天同一班的公車,天天見面,日日相對,卻總是連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聲早安都沒有,這經驗我也有,與同是鄰居也是同學的女生,每日清晨走在空蕩無人的街道上,兩人一前一後,靜默地感覺不出一絲熟稔。 每人都有期待他人的善意與肯定,或簡單如輕鬆的一聲招呼,或是熱切而認真的一句承諾,但是我們身在其中都在自我的想像中,彼此未必懂,但沒有對或不對,就只是時間與歲月的流程,需要點歷練,需要點澄明的心思,然後我們才懂其中的機緣巧妙。 舊時寫信,鎮日企盼郵差身影,後來當兵,焦躁期盼輔仔喚名取信,等回待應,人情之常,日久不復,長時空懸,不免辜負諸友心情。「早知潮有信, 嫁與弄潮兒」,燕子飛了,都有再來的時候,花兒謝了,也有再開的時候,而訊息遲不回應,總是唐突他人美意。 人人在成長歲月裡都有等待他人回應的過程,事過境遷方才瞭然怎麼一回事,那年、那日、那時,我們期待自己心中的他說句話、寫封信、道聲早,但他們不知道,只因他們另有他們的期待,彼此交錯、相互閃躲,這或許是某種人生的必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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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寂寞
轉了轉音樂盒的發條,「limelight」樂曲淡淡地流淌出來,記憶隨著輕柔動聽的樂音,退回到二○○八年初春一個細雨霏霏的午后,一雙顫抖的手捧著《游川詩全集》,心裡仍然無法相信詩人已經瀟灑遠行……。時光繼續倒退,一九九○年代,華裔馬來西亞詩人游川短暫的臺北駐留記憶裡,他親手將這一只音樂盒送給一位初識但覺十分熟悉的女士,對她說:「我的一生很像Charles Chaplin,妳想念我的時候,只要輕輕扭一下發條,我就會從音樂盒裡溜出來。」……倒退的記憶停不下來,一口氣奔回到一九五○年代,查理‧卓別林的電影「舞臺春秋」,Charles Chaplin用喜劇詮釋小丑的憂傷與哀愁,演的其實是他自己悲喜交集的一生,「limelight」正是卓別林為這部電影親自創作的主題曲。 聚光燈下,小丑把歡笑獻給臺下的觀眾,把不為人知的悲苦留給自己,小丑在舞臺上奉獻他的一生,直到生命的盡頭。「舞臺春秋」卓別林飾演的丑角卡爾費洛,完成他最後一場音樂諷刺喜劇義演後,心臟病發,他堅持要躺在布幕後看著女主角塞瑞拉完美的芭雷舞演出,他噙著淚、微笑著闔上雙眼,便永遠離開了。 我溫習著卓別林電影裡的對白,來回咀嚼詩人游川的文字,試著想找出詩人與小丑神秘的交集。 「舞臺春秋」裡,美國好萊塢紅極一時的喜劇泰斗卡爾費洛,晚年卻失去觀眾、一籌莫展,生活困頓,時常藉酒澆愁。某日醉意朦朧回到租賃的老舊公寓,聞到鄰居房裡外洩的瓦斯味,撞開房門,救出因雙腿風濕無法跳舞、繳不出房租,生活無以為繼而尋短的芭蕾舞者塞瑞拉。卡爾費洛在艱困生活中照顧並鼓勵塞瑞拉好一段時日,終於塞瑞拉克服身心雙重障礙,重返舞臺,大放光芒。她回過頭暗中拉拔卡爾費洛,請求劇場經理給他演出機會,塞瑞拉並在卡爾費洛表演前,跟觀眾先說好,甚麼時候要鼓掌,哪個節骨眼要大笑,以鼓勵卡爾費洛。演出前卡爾費洛在後臺的主角化妝室裡化妝,舞臺監督與劇場經理先後來探視,對他超乎尋常的客氣:「啊!又和當年一樣,在這兒見到您了,我們為您安排了十分鐘節目……」,「哇!跟當年一樣,在這間化妝室看到您化妝,當年您喝醉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喔!……」,卡爾費洛回答:「我覺得喝了酒,精神更抖擻,一切為了笑聲嘛!」。「卡爾費洛先生請您上場,大家都在等著您呢!祝您成功!」上場前他對塞瑞拉說:「我不喜歡這樣,大家都對我這麼客氣,使我更感到寂寞。連妳,也讓我感到寂寞。」小丑原是寂寞的,然而,出自同情的關愛,更是教小丑寂寞得只好離開。 《游川詩全集》〈夢〉:「現實逼得我/走投無路/夢是一方小小的缺口/我打那兒摸黑逃出來/喘口氣」。詩人游川除了寫詩,在現實生活中他也是一位廣告創意人。瀟灑放逸的詩人情性,在赤手空拳打拚的僑居地、在數字掛帥的商業世界裡,自然是難於和諧相容的。〈一口氣〉:「我忍下了一口氣/只為了一口飯/只為了一粒米/我付出了滴滴血汗/天天忙忙碌碌扮傻裝蒜/唉!只為了一口飯/我忍下了一口氣/爺爺爸爸吞下的/那口可免百歲之憂的鳥氣/卻哽在我的喉頭/吐不出來又嚥不下去」。我漸漸明白,詩人與小丑的心靈裡,藏了同樣一位知心朋友,讓他們精神更抖擻的朋友。〈花雕〉:「盡情傾出最後這一碗/我已是空空如也的/花雕罈子/這一碗,無論如何/你也不好/趁興乾了」。游川說人在寂寞的時候,要仰望星星,人在孤單的時候,要仰望星星。 今晚,我仰望星星,靜靜地向卓別林致敬,跟游川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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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心靈
記得小時候,昔果山還是一片荒涼景象,到處都是紅土旱地,要看到綠色的土地,難度可真不小,然而經過這五、六十年來的環境變化,可說全然改變,到處綠意盎然。那時候隨著父親開墾荒地,種植耐旱作物,包括花生、地瓜、高粱、玉米等,為了生存再怎麼苦都能忍受,尤其我看到綠色的農作物長出來後,總是滿心歡喜,因為它點綴了這片紅土層,讓這大地更為美麗,這是我綠意心靈的產生。尤其當植物長不好時,家父教我要把人的糞尿和豬的糞尿混合在一起,讓它發酵後,再拿去澆灌作物,這樣才會長得更好,因此我就常常利用放學後或假日,跟著父親到中山林、機場、教練場及附近軍營,到處去尋取阿兵哥的糞尿,而那時候的軍營是沒有廁所的,他們只用葦草及木桿一圍,挖個坑就是廁所,奇怪的是當我在撈著這些與紅土混在一起的糞尿時,渾然不知什麼叫做臭!為了收成,為了看到植物長得更為茂綠,就這樣歡喜地做,艱苦的受,這就是我綠意心靈的成長。但是昔果山缺水,地下水又深,全村只有一口水井,若白天取水,每次都要排隊,所以當需要更多水時,非得要晚上等別人睡覺時才行,把水挑放到田邊的蓄水池,白天再挑到田裡澆灌作物或蔬菜,就這樣醞釀我珍惜水、愛水、儲水、省水的習慣與綠意心靈。 長大後,看到金門的樹木參天,到處都是綠地,讓我們心曠神怡,當我們聽到外地來的人在稱讚我們金門的環境很好,有如海上公園時,我們一時感到無比的光榮與驕傲,但卻存著感念的心。我們感念那些當時為金門種那麼多樹的官兵將士們及金門鄉親,我們更感念所有維護這個綠色島嶼的人,因此我積極投入參與綠美化這塊土地的行列,我想用教育的力量傳達我綠色心靈的理念,持續守護這塊綠色的島嶼,這也就是我綠意心靈的成熟期。 當此人類文明、社會繁榮、經濟發展、工業發達之際,我們的環境面臨氣候變遷,全球暖化之威脅,而金門因為以往受到戰地政務時期的影響而招致現在建設遲緩落後之現象,因此面臨著開發建設與環境保育的十字路口上,所以在我的綠意心靈中產生一股愧咎之感,到底要不要繼續推動我的環境教育理念?我深思、反省、回憶及綜觀世界先進國家的作為,理出一套想法即是綠色心靈的概念,當我們看到高樓興起時,我們要想到周遭環境的綠地呼吸有否平衡?當對岸廈門比我們繁榮時,我們的綠色生活與他們的都市生活的感受有何異同?而當我們金門人口直升至十幾二十萬時,我們應如何因應?如何守住這塊綠色土地?…等,讓我們一起啟動我們的綠意心靈,為金門的未來,子孫的幸福共同開創一條綠色大道,實踐與落實永續金門的使命與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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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好茶聚落列入世界文化紀念物守護名單看金門推動世遺
近日媒體報導,屏東霧台鄉魯凱族舊好茶部落的石板屋聚落,入選世界文化紀念物保護基金會(World Monuments Fund,簡稱:WMF)之守護計畫名單,族人們得知消息後感到興奮,希望藉此機會能打開能見度,並有完善的配套措施以保護六百年的聚落歷史及文化。 WMF為一全球性的國際非營利組織,成立於1965年,主要致力於世界各國重要文化紀念物的保護、修復與教育訓練工作,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推動世界文化遺產保存最重要的國際合作夥伴,該機構每兩年公佈一份名單,呼籲各界應重視這些遺產,並幫助需要保護和立即援助的重要歷史遺跡,這些名單甚至包含了吳哥窟佛寺神殿、水都威尼斯、古羅馬遺跡、北京紫禁城、復活島巨石像、法國古堡群等已列名世界文化遺產者。 這是繼2004年「世界文化紀念物守護計畫」(World Monuments Watch)將澎湖望安中社村加入亟需搶救的聚落名單之後,今年度再將舊好茶的魯凱族聚落加入了關注名單。事實上,每兩年所公佈的名單並不是一個該值得慶祝的國際焦點,而是指出了這些遺產的現況已瀕臨危險,必須立即進行保護與修復,當然,也可說是這些遺產具有高度價值,才會受到國際組織的關注。然而,我們應省思的是,這些屬於我們擁有的珍貴遺產,為何是由國際機構來呼籲搶救?這份名單的列名,是榮耀或是警示?祖先遺留下來的遺產是否正確保護了?如是,怎會由國外單位宣示它是重要的,卻瀕臨危險? 本次好茶石板屋聚落列名,具有兩項重要的意義。其一,2004年望安中社聚落受到國際組織的關注後,政府依據2005年新版文化資產保存法將其登錄為國家重要聚落,近年則投入大量的資源進行聚落建築的修復,顯示經由國際組織守護名單列名後尚能積極回應,然同屬國家級遺產的國定古蹟好茶石板屋聚落卻仍受到關切,則表示其保存、維護的作為仍不足,且具有瀕危之慮才會受到國際組織的提醒。其二,台灣非聯合國會員國,亦非世界遺產公約締約國,卻仍受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中心(World Heritage Centre)外圍組織的關注,也表示出臺灣文化遺產的價值、重要性已跨越國際並受到認同。即便短期內政治因素無法解決,難以讓臺灣十八處潛力點之一的「排灣及魯凱石板屋聚落」登錄世界文化遺產,卻已明示了其具國際級的重要性,也不因現階段無法登錄世遺就無作為任憑其毀損,反而由WMF告知「它具有高度價值,但瀕臨危險」,也可以解讀成「世遺保護機構合作夥伴已經注意到你們…,必須強化保護」。 金門推動世界文化遺產的登錄,過程勢必遭遇許多挑戰,包括政府的措施、法令的配合、民眾的認知、保護與開發的衝突等都是必須面臨的課題。從望安、好茶聚落的列名,明白指出了臺灣即便非世界遺產公約締約國,這些原已是國家級遺產的價值是受到國際肯定的,更提醒了我們必須強化保護作為。是故,臺灣雖非聯合國會員國、世界遺產公約締約國,但是非會員國就忽視國際標準、不保護文化遺產?保護遺產的方法仍停留在自我的滿足,不願遵循國際上正確的觀念與作為?而如果臺灣不學習UNESCO帶領下已完整發展的先進知識、以世界遺產保護為最高標準的規範,那麼,又如何能檢視自己不足之處、努力強化呢? 金門推動世界遺產登錄,實際上就是將金門傑出普世價值的遺產保護工作提昇至國際的標準,從過程中檢視不足之處,並藉此凝聚各界共同保護祖先遺留、無可取代的遺產。國際組織早已關注臺灣文化遺產的價值性、特殊性,WMF的提醒,應視為一種鼓勵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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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都市旁的草原
回到台北總忘不了那片草原的呼喚,抵達那幾天,天陰陰的,溫度二十來度,有時直逼三十度,高溫溼熱。氣象預報說,有一強烈颱風將來臨,還好,風勢頻頻遞減,幸運躲過風暴的肆虐,轉而帶來幾天細雨。到擎天崗那日,天候仍然陰沉,偶而陽光露臉卻叫人炙熱目眩,不過,涼風陣陣,倒也適合登山爬坡的。 環山小巴奔馳在逶迤的山道上,一路上一座座山峰巍峨矗立,有時雲層半遮掩著。小巴經過遊客服務中心,一旁小徑正是七星山登山口。車過鞍部,是大屯山的登山口。來到二子坪,這裡是面天山、向天山的登山起點。去年這時刻,這些或豪邁或高聳的山頭曾一一登臨,此刻遠觀山嶺,才發覺其氣勢巍然,望之高聳,想來不可思議。每處山頭留下些許回憶,尤以大屯山南峰印象最深刻,這裡沒有人工鋪設的台階,保留山道原始面貌,只靠一條粗繩索攀爬。那日,又值剛下過雨,山徑溼滑泥濘,可謂寸步難行進退維谷。 想起在山下候車時,一婦人與一南亞女子,原以為是同事關係,後來才知是婆媳。問我說:「上山賞花?」 我遲鈍了一下回說:「賞哪種花?」 「櫻花!」 「那不是二、三月嗎?」 「有兩百多株已經開花了!」 我不知道陽明山的櫻花季節可以這樣早,不過,車子所經之處,見不到任何花蹤。小巴盤旋於曲折蜿蜒的山路上,迎面所見盡是滿山滿谷綠意,深綠、淺綠、墨綠交雜,讓人怡然舒坦。相較於剛離開加拿大的遍地秋意楓紅,各異其趣。其實,北國的秋天不僅僅是楓樹變了顏色,有些樹種也變顏色,有的淡黃、焦黃,有的豔紅、深褐,顯現樹的另一種華麗絢爛。 擎天崗群山環繞,遠山俊秀,近處山頭被覆著芒草或樹叢,一個個毛茸茸山頭渾然天成相當迷人。山上氣候多變,時而山嵐雲霧迷濛,時而白雲冉冉飄過。山崗,昔日原是一大牧場放養牛隻,草原上,仍可見成群的黑色牛隻,有了牛隻的點綴整個草原上畫面生動了起來。去年就曾來訪數回,或從絹絲瀑布步道走來,或行走數小時自聖人瀑布來,就是喜歡草原那份舒坦遼闊的氛圍。 午後,天色又暗了下來,霧氣自四周逐漸湧上來,有些涼意。沒多久能見度越來越低,原來清晰的景物變得模糊了,最後,整個草原籠罩在灰濛濛的霧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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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風獅爺說幾句話
2015年10月22日,進辦公室,開電腦網頁,便看到一則與故鄉有關的新聞,標題是「挖百年風獅爺傳運往台灣送人,金門人火了」。記者蔡家蓁報導。金沙鎮即將舉辦風獅爺文化季,活動開跑前發現兩尊風獅爺不見了。我想起曾寫過的小說〈孿生〉,描繪民國八十年左右的金門。 當時金門開放旅遊,一解戰地神秘面紗,雖然民宿、飯店的建設還沒及時趕上,仍吸引不少遊客。有些遊客意不在此,他們把到大陸搜奇獵寶的經驗移植到金門來,低價搜括骨董、文物,甚至看左右無人,直接進屋,搬走窗花、佛像、花瓶等。這是從事骨董生意的朋友,與我述說的秘密。他也參與這場掠奪。 我的小說這樣寫,「女友興奮說,還沒去過金門,卻在淡水看見金門的神。女友拉住吳建軍,指櫥窗。吳建軍順著指尖瞧,一頭高大的獅子威風凜凜盯住他。定睛瞧,神竟小了,風獅爺高三尺,座兩尺,歲月蝕、雕工朽,但辨得雙爪平舉到胸、耳大、雙眼怒睜,張開的嘴被塞進不相稱的大顆彩虹彈珠。吳建軍往下看,立座上貼了個標籤:『八萬』。」「一尊神,立淡水、關櫥窗,標價待售。」 報導轉述金沙鎮民代表蔡寶愛、官嶼里里長楊恭勤等意見,表示屋主長年居住台灣,對風獅爺沒有深刻情感,風獅爺卻是居民的共同回憶。文化局副局長黃雅芬表示,將先釐清風獅爺的產權,並聯繫屋主說明,強調風獅爺已列入金門無形的文化資產,需要所有民眾共同保存。很高興看到居民覺醒,因為幾十年前,我們被剝削了,還不自知。 我那朋友轉述,經過某村頭,見一戶人家門前堆放一個滿是灰塵的鐵壺,重量好幾斤。正巧一名婦人出來,朋友問鐵壺誰的、還要嗎?婦人說剛換了新壺煮水,精巧方便,「這一支古早壺,重嘛重死了,不要了。」朋友樂孜孜扛走一件骨董,一毛錢都沒花。 我憤怒極了,但無可奈何,只能在小說裡懲罰他。朋友後來在鹽水蜂炮慶典中受傷,「鄭正豪受傷的消息上了新聞版面。鹽水蜂炮炸傷十多人,但他的傷勢最重……二十一世紀以後,老街全國更新,淡水老街換了一個樣。望海沿波處,以前是大塊青翠,而今已作大塊樓房。擁擠的淡水,擠掉舊的,帶來新的。專賣古董的老街也擠出變化,吳建軍已跟當年女友分手,也找不到當年興奮手指的櫥窗」。 櫥窗內的風獅爺、櫥窗的神,被「買」走了嗎?小時候我受到的教育是「破除迷信」,莫當愚夫愚民,但這不影響根深蒂固的民間信仰,母親便常帶著我祭拜。二十一世紀,「迷信」的人似乎少了,但虔誠的人也不少,母親後來投入慈善事業,但也禮拜眾神。無論虔誠與迷信,他們都承認自己的渺小。 神沉默,我想,這該是祂籲教人世的一部份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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瘂弦江湖行
剛結束「2015向瘂弦致敬」活動回到溫哥華的瘂公,秋節過後與我們有一場小小的聚會。 帶著他的印度鼓,瘂公與朋友的非洲鼓相見歡,進門便開心說著:「我們一塊兒帶鼓走江湖吧!」瘂公的江湖行哪,一路從老家河南走到了台灣,又走到了北美雲城,驀然回首,倏乎已過了近70個年頭。 「溫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這首瘂公最耳熟能詳的作品《如歌的行板》,大夥兒興致高昂地陸續延伸許多之必要,我遂接「Delete所有必要之必要」,瘂公說是啊,年輕時不必要,中年時都必要,現在又不必要了。我明白這是一種洞明世事後的華枝春滿、天心月圓,然而尊敬文字、重視文學、社會關懷的終極理想,想來仍是瘂公的必要之必要。 因此他強調文學需有社會責任,文人都應該是廣義的左派,站在土地和人民的立場發言,至於狹義的左派,就變成政黨了。文人寧為烏鴉不為喜鵲,不做大右派,不拿順風旗。瘂公欣賞當年中國時報高信疆發下豪語,要用副刊來改變國民性格,其實同時期職掌聯副的瘂公,不也把編輯當傳道,對社會國家都懷抱著強烈使命感。譬若瘂公的詩作《鹽》,以象徵手法書寫內心不平,將二嬤嬤和杜斯妥耶夫斯基做了極巧妙的連結,發表於反共抗俄的年代,如今回想起來,都不禁為他捏一把冷汗。 問他最喜歡哪首作品?詩人回答:「詩裡見人格精神的,我最喜歡《印度》。撒野帶點狂傲的,我喜歡《深淵》,那時年輕,世界對我來說是個難解的謎,我故意把許多不可能放在一起,有些現才。後來的《給橋》寫給妻子,幽怨、模模糊糊、帶點後印象派,我也喜歡。」《印度》把印度人的生老病死、春夏秋冬、山光水色、人物文化組織在一起,以甘地作為歌頌的對象,瘂公搭配著印度鼓吟誦,層次感、音樂性十足,總能引來滿堂采。瘂公最佩服甘地,他描述甘地被槍殺的畫面:「兇手是位年輕人,甘地中槍後,緩緩走向這位年輕人,俯身一拜,似乎在感謝對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是否印度這個責任太大了,他已不勝負荷?」如此宗教的反應,令詩人十分感動。 說起自家故事,瘂公亦溫厚而感性。「開放後我回到家鄉南陽,看到許多牌坊碎片拿去奠基或做雞籠。文革以後全面建設、大興土木,墓碑被拿來鋪馬路蓋水庫,老百姓無力反對,只能拜託鋪路時墓碑的正面朝下,不要讓人車輾過,並要求修建水庫的墓碑能夠正面朝外,這樣水退之際還可以看見祖先的名諱。」瘂公說老百姓還是有文化意識的,文革期間桌椅板凳都拿去煉鋼了,沒柴燒只好取棺材板來用,但大家只取四周及上蓋,死者躺著的那塊板絕對不去動它。他說中國人生活再窮困,人性中殘存的正義溫暖還在,尊敬厚道之心還在,這是中華文化的根本。 我問詩人:「哪裡是你的家?」 「台灣!」瘂公毫不遲疑的回答。「台北人文薈萃、文風鼎盛,可比唐代長安。溫哥華太安靜,所以我把破銅爛鐵都帶來了,出了門是外國,進了門是中國。」他說視訊碰面如同探監,因為探監就是隔著銀幕說話。 於是我們相約在小長安-台北相見,詩人想寫一首長詩,自中國上古傳說至今,沿著八千年歷史長河,帶著會說話的鼓,漁樵對話、擊鼓頌詩,讓一生江湖行腳,回到最純潔認真的文字,畢竟「既被目為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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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月河說反腐》談起
貪腐,是國民黨失去大陸政權的重要因素之一;阿扁的貪腐,也讓民進黨政權難以為繼,造就了國民黨馬英九的勝選。所以,貪腐,大至亡國,小至亡黨,雖然殷鑑警世,但是不論哪朝哪代,不分專制或民主政體,貪腐還是無所不在,難以根絕。 二月河,他是大陸人,因為編寫《康熙大帝》、《雍正王朝》等系列帝王小說成名的作家。日前,二月河的反腐文集《二月河說反腐》出版,他感慨地說:「很多貪官的基礎教育出現問題,他們懂得開立方,知道微積分,卻不知道一加一等於幾,出現了低級錯誤。」 窮困時期有窮困時期的貪腐;富足階段有富足階段的貪腐。中國大陸也不例外,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發展突飛猛進,腐敗現象卻日益嚴重,曝光的案件層出不窮,貪污手法日新月異;有所謂「灰色權力」,是指利用公權力,透過子女、配偶、親戚或朋友等,以不公平交易,公開或暗地獲取巨額利益的權力行為。這可以發生在政府公部門、國有企業、外資、民營企業等;不少大陸官員透過「灰色權力」,獲取「灰色利益」,說穿了,就是另一種形式的貪污。 習近平在2012年中共十八大接下黨的總書記、國家主席、軍委會主席等職務,有感於「不正之風易發、多發,廣大群眾反映強烈」,堅決反對「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奢靡之風」等「四風」,2012年12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俗稱「習八條」的「關於改進工作作風、密切聯繫群眾的八項規定」,在全黨及大陸全境高唱儉約風,倡廉打腐,雷厲風行,獲得好評! 中共中央反腐倡廉,執行力度愈來愈嚴,反腐雖然收到一定成效,但陽奉陰違的現象仍時有所聞。2012年十八大後至今,已有五十幾名省部級官員落馬,和過去五年相較,前五年平均每兩月一個省部級官員下台,如今每兩月五個,增加五倍。尤其自習近平掌權、厲行反腐以來,正不斷打破「禁區」和「慣例」,最明顯的是,審判重慶市前市委書記薄熙來,開除軍委前副主席徐才厚,懲治中共政法委前書記周永康,查辦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央統戰部長令計劃,都是位列大陸國家領導人之列的人物,這些作為展現了習李體制「打鐵還需自身硬」的反腐意志,從中外輿論反映來看,除了贏得民意支持,更鞏固了作為中共第五代領導人的權力。 習近平去奢打貪的政策,確實令人耳目一新;反腐行動不僅是整頓官箴,遏阻貪腐風氣的必要手段,打大老虎更是爭取民心,維護執政基礎的重要關鍵。但是,一黨專政的政治體制,如何加強和改進監督工作卻是最大難題。二月河認為「要放在輿論監督和人民的手中,讓反腐敗更為公開、更為透明。」因此,怎樣引進人民監督權力管道,建立民主制衡的有效機制,或許才是改善中共形象的最大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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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書店
我視旅遊為人生的閱讀,人生的成長從閱讀開始。 今年的秋季金門充滿著書香,從書展到好書分享活動,網路訊息交流熱烈頻繁,眾人紛紛聚焦談起,金門地區該有家介紹自己家鄉的特色書店議題。一向標榜文化觀光的旗號,旅遊中的朋友們也想要找些地區相關的著作研究書籍,藉延伸閱讀來增加知性,深化旅遊印象,但是目前似乎還未有公部門及私人願意起頭帶動,島上書香瀰漫卻找不到好書從何處來。 旅行是現代人衷愛的休閒潮流,閱讀也可以培養成為一種良好的生活習慣;每到一個陌生地方或舊地重遊,伴隨著旅客落腳處,找尋一家合意的書店,褪去形體的疲憊塵埃,補充精神糧食的正能量,更是一件快樂無比的事情。讀者實踐傳統「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知行合一、開卷有益觀念,旅行者與讀者,有著同樣程度的心靈契合,旅人書店就是那座連接二者的橋樑,圖書平台展示地方特有的多元文化風采。資訊發達的年代,依然少不了印刷品無遠弗屆的傳播功能,書店水準大大提升地方文化的指標。 經營十年的前水頭水調歌頭民宿,最近想要騰出古厝部分空間,開闢為小小的二手書屋。主人獨具慧眼認為,老房子提供不只是單純的住宿服務,在接觸客人的溝通交流過程,他留意蒐集過往投宿者的想法,有些優質旅客感受到金門美好氛圍,不約而同留下身邊的愛書,也交換帶走自己需要的新書,再度造訪時,不但歸還舊書,還會回饋推薦好書,久而久之民宿累積大量不同類別的圖書,於是有了經營二手書屋的芻議。舊書交流釋放出某種旅行的意義,人與書的漂流,都有了最後的理想歸宿地;而二手書重新出發,找到下一個合適的主人,充分地分享社會愛書人閱讀的樂趣。 回首金門赴台北求學的來時路,從牯嶺街到光華商場二書屋,嘉惠的都是我們這些早年養成閱讀習慣的學生。近年來眼看著重慶南路及羅斯福路書店的沒落,老字號一一吹起熄燈號,不免有些愁緒。慶幸的是都市化擁擠空間中,有些角落還可發現幾間個性化的獨立二手書店,如星點閃爍在浩瀚天空,靜靜地等候愛書人到來。夜間造訪的小書店,主人堅持著複合式經營的理想與信念,溫馨巧思的家庭布置,藝術品陳列改變空間格局,他親切跟來訪者分享讀書經驗及交換人生閱歷,歡喜溢於言表,超過商品交易的價值。 人生如逆旅,旅途中所見所聞,常反射自己的心理境界,我始終認為享受快樂閱讀的旅人書店,一定是當地最美麗且難以懷念的一道人文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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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書院與朱熹
10月27日(農曆9月15日)是朱熹885周年誕辰日,中華民國書院聯誼暨觀摩會,特地前來朱熹所立的燕南書院舉行,可說深具意義。 當天,我拍照貼在臉書,有人按讚分享,但是也有人發表一些似是而非之言,例如將朱子治家格言誤為朱熹所撰,其實,此朱子是明朝人朱柏廬先生。友人詢我燕南書院有何故事,在此我想介紹一些不同講法,希望好學之士再深入探討。 金門相傳宋代即設有燕南書院,此說來自清朝林焜熿《金門志‧規制志》所言,該書引《滄浯瑣錄》謂:「燕南書院在浯洲。宋時建,今莫詳其蹟。」郭堯齡《朱熹與金門》書中也有一段:據《滄浯瑣錄》載:「朱子主邑簿,採風島上,以禮導民,浯既被化,因立書院於燕南山(故曰燕南書院),自後家弦戶誦,優游正義,涵泳聖經,則風俗一丕變也。」後文為前文的「莫詳其蹟」作了註解,但郭先生所據,其實是間接引用《金門志‧風俗記‧士習》所言。 這座建於宋代、到清代末年已經莫詳其蹟的燕南書院,根據古籍所載,因為建在燕南山,故取名燕南書院。只是明代之後,燕南書院的名字在書上看不到了,取而代之是太文巖寺位在太文山(又名燕南山)的記載。 《同安縣志》載朱熹以紹興二十一年主簿兼治學事,五年秩滿。則朱子觀風過浯,當在此五年中。燕南即今太文山,俗呼燕龍,或巖龍,方音相合,今乃訛為巖人。 但朱熹究竟有無來過金門?認同有的人引用明解智<孚濟廟誌>碑刻,說有朱熹詩<次牧馬侯廟>可為證據: 「此日觀風海上馳,殷勤父老遠相隨;野饒稻黍輸王賦,地接扶桑擁帝基;雲樹蔥龍神女室,崗巒連地聖侯祠;黃昏更上豐山望,四際天光蘸碧漪。」 但李增德曾撰文表示不同意見,說「此日觀風海上馳,殷勤父更遠相隨」;說此非謙沖自持的朱子語氣,小吏出門也應沒如此派頭,又言「野饒稻黍輸王賦,地接扶桑擁帝基」,與事實不符,因當時金門不富饒。「崗巒連地聖侯祠」中的「聖侯祠」之稱,不可能出現在宋代。(見李增德<金門牧馬侯真名不叫「淵」>,金門日報89年7月28日) 羅元信說此詩「黃昏更上豐山望」句,在民國八十年增修版《金門縣志》,被改為「黃昏更上靈山望」有誤,當依《滄海紀遺》原引作「豐山」才對。他與李增德有相同的看法,他又詳細考索詩中其他詞語,說此詩絕非出於朱子之手,甚至,可能原本也不是描寫金門此地的詩。(詳見羅元信<關於「孚濟廟」賜額緣起時代的新發現-兼談「次牧馬侯廟」、「和善山院」、「石室歌贈享融觀察」等詩的問題>,文刊於http://www.wretch.cc/blog/robertdevil&articl) 民間傳言當年朱子觀風島上,見金門人吃花生易得痲瘋,食蘿蔔可降火解毒。但據史學家何炳棣考證,花生是從美洲傳到中國的舶來品,而年代在朱熹之後數百年了。(請參閱洪騂<朱子與花生>金門日報96年8月9日) 黃振良引述華東師範大學束景南著《朱熹年譜長編》,說《朱文公別集卷七》有<五月五日海上遇風雨作>:「疾風吹雨滿征衫,陸走川行兩不堪。塵事縈人心事遠,濯纓何必在江潭?」說此即朱熹來金的證據,而浯洲之行後,朱熹再「往金榜山尋訪唐名士陳黯遺跡,得其裨正書,校而序之。」(說榜山在今廈門火車站西南側,現有金榜公園) 黃認為以朱熹任同安主簿時才二十多歲,加上他好訪名士的個性(從他往同安赴任前的行止即不難看出),而且還有受命尋訪先賢的任務,其足跡遍佈同安縣內偏遠的山區,對於轄內一水之隔的最大兩座海島:浯洲嶼和嘉禾嶼,前往巡察是當然的事。(轉述自黃振良<金門縣燕南書院與太文巖寺復建計畫評估調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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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圍城
《十月圍城》是部電視劇,講述的是車夫阿四,機緣踏入廣東第一富商之家,從一個承諾做五天的替身轉變、成長,最終成為革命者的故事。或許十月正是屬於革命者的月份,孕育著諸多思變、不安份的靈魂……。 微涼的十月,秋裝慢僈出倉了,生活的節奏不快不慢,似乎也正屬於秋風送爽的日子,翻閱了電腦裡的一些生活短片,似乎記憶要比生活來得更招人愁緒。 畫面是一回帶小犬赴畜試所的短片,孩子那時應還不足十歲,似乎是有意展現他已然年歲足夠大得有一些特別的作為,在一翻表白後,翻身上了豬形的塑像,還不忘宣告自己的成功,我要他擺出勝利的手勢,他還頗不以為然的說,「唉,這三歲小孩都會」。或許三歲小孩也會,但對他而言,剎那已是永恆。 時間對誰而言都是公平的,不會因誰、為誰而停留,過去就過去了,你可以感嘆時光無情,卻忽略不了其因而帶來的變化。孩子會長大、大人會變老,時序會更迭,就算是路邊的小黃都會懶得理你,但生活依然要繼續;孩子大了要放手、人老了得靠哄,天涼加衣、天熱開冷氣,看到小黃依然繞道走,日復一日,平淡而沈重。 慢慢地孩子關注3C產品的時間,比和你對話的時間多得多,偶有交談,亦是三言兩語;慢慢地孩子不喜歡你主導的戶外活動,更多時候喜歡自己作主;慢慢地你會發現你成了孩子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人,存在或離開都興不起太多漣漪。好聽一點是孩子長大了,事實上是你已經少了被倚靠的價值;除了有限的新台幣。感受起來令人心驚且難以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甚至會讓你驚覺的發現,自己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雙親? 老婆大人說,假日也該早起為孩子買早餐。但當初又是該為我買的早餐?是一碗泡麵,還是口袋裡的十塊錢?時光荏苒,我們把寵孩子視為必然,卻沒料到孩子的疏遠也是必然,於是乎拉扯的是已無太大意義的人生觀與生活習慣;徒呼負負,更是必然。所有的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正應了胡適的那句話,「想怎麼收穫,先那麼栽」。想守株待兔或指盼孩子成為一個超越自己的個體,真的只能靠奇蹟。 十月似乎也是個婚嫁喜慶的季節,接到了許多喜帖,見證了許多幸福的時刻,想不起當初是如何挽著老婆大人的手走紅毯的,只記得手心沁出的汗,搞不清楚那來的焦慮與不安,興許是那時還摸不到也看不著的責任與負擔吧。說到這就會想到錢鍾書《圍城》一書中所言的婚姻鐵則──婚姻就像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衝入去,城內的人想逃出來。這樣的論調應該十之八九猜中了許多已婚人士的心聲吧?所以此書能一炮而紅,而且紅得莫名其妙、歷久不衰,紅得別無其他價值。 於是,在這微涼的十月一杯好茶竟是最好的慰藉。雲嬝的煙霧、厚實的香氣既洗滌疲累,更釋放愁緒;或許你也會感覺到自己猶如是《圍城》裡的方鴻漸,「不討人厭,卻全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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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懷獨居
人口逐漸老化,地區老人逐年增加,已有高齡化社會的趨勢,地處偏遠的外島,子女往外飛,赴台就業或就學,使得獨居長者越來越多。 金門福利多,同時吸引了諸多外來的人口,美其名為幸福城市,實則許多角落需要用心去探索,尤以獨居老人問題多,光靠政府伸援手,終究會有力所難及,亦或資源分配不均等問題,不如讓子孫回流,注入一批生力軍,在島嶼守候白髮蒼蒼,牙齒搖墜的老人家,讓他們在親人的陪伴下,安享晚年,比一些無法直接受惠於人的政策,更能深入人心。 社會福利機構,噓寒問暖於人心的慰藉,但終究人力與財力有限,能幫助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無法滿足每個人的需求。福利做得再好,它能帶給長者的幫助,仍只有物質上的支持,無法為人身最基礎的心靈需求帶來更多的益處。此時,志工適時的出現,穿梭於都市與鄉野間,在那狹窄的巷弄、低矮的屋宇,他們的身影在其間交錯,來回奔走,這是值得讚許的。然而,素質參差不齊的志工群,尚有進步的空間,既然是服務,就該無怨無悔的付出,身為一個先行者,除了愛心外,更應秉持燭照他人的熱忱。 無論政府機關或社福機構,較需照顧的多為單身獨居老人,分配人手按時訪視與關懷,常伴身旁,讓他們溫暖在心懷,慰藉的不是只有一顆孤單寂寥的心,而當遇著緊急事故,救急亦救窮,除悉心照護,亦慷慨解囊。而呼籲有眷屬的獨居老人,既然有家眷,眷屬就該負起照顧的責任,以減少社會資源的浪費。只要眾人齊心協力,必能改善不少現況,終究,有限的資源該花在刀口上。 而獨居長者諸多領有榮民就養,這乃是政府體恤榮民生活困境所擬的一項福利政策,期望百姓過得好,生活無虞沒煩惱。依據輔導會規定,榮民全戶年平均所得需低於二十一萬四千七百零四元,而夫妻房屋土地之合計公告現值低於六百五十萬元方能申請。該方案,吸引不少有錢、沒錢的榮民去填單,而真正生活困頓有需求者是否能過關?當是一個未知數。不可諱言,當今擁有就養身分的榮民,不是每個都窮,然而他們的不愁吃穿,隨著年歲越來越大,步履闌珊、出入困難時,此刻「有錢亦袂當搵醬油」。 政府另一項德政,老人年金的發放讓老人家晚年過得舒暢,無後顧之憂,他們大部分不會再去拿晚輩的錢,而年輕時為家拚命,賺得了屋簷遮風避雨,倘若年老還得獨自過日子,每天倚門而望,白天等晚上、晚上等白天,這種觀太陽、看月亮的日子,是如此的煎熬,無非蹉跎光陰,教他們情何以堪? 不少年長者因個性的使然,或許常有孤癖的現象,與後輩難以溝通,若想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難免需要磨合的時間,尤其嘴邊的碎碎念,抑或觀念的不一樣,短時光好過、長時間卻難熬;而長者若要安享晚年,必須退一步想,別忘了有人侍候、總比無人理睬好;而身為晚輩,關懷長者乃責無旁貸的使命,可別讓長輩淪落成「濟囝餓死爸、濟新婦餓死大家」之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