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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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年輪
生日前一兩星期,陸陸續續收到航空公司、書店、往來銀行的電郵道賀,驚覺日子的匆匆,又虛長一歲了。對生日每個人有不同的認知與慶祝,有人漠然置之、有人邀約朋友聚會、有人瘋狂購物、有人KTV唱歌…….。於我來說,組成家庭後,家人的生日以蛋糕唱生日歌及在家裡加菜或到餐廳吃飯度過。生日前家人傳來祝福,建議「吃個壽麵,喝個小酒」。不過,今年我想來個沒有蛋糕沒有吃餐不一樣生日,決定當天再登台北第一高峰七星山。幸運的,在台北連綿細雨的冬日,這日雨停了,順利實現了這個生日願望。 七星山有苗圃、小油坑、冷水坑及夢幻湖四個登山口。上回自苗圃登山,走遍了苗圃、冷水坑及夢幻湖等處步道。這回由小油坑進入,這裡由於後火山作用形成崩塌地形,隨處所見一縷縷白煙自地底冒出。所謂「後火山作用」是指火山停止噴發後仍有餘溫使得地下水經由岩石的裂隙噴出氣體,造成噴氣孔及溫泉。因此,小油坑終日煙霧嬝嬝,硫磺氣味瀰漫,是觀賞硫磺噴氣口等地質景觀的絕佳場所。跨過這片山坳,朋友自台北打來電話問:「人在哪裡?」我笑笑地回說:「為慶祝生日正在爬七星山啦!」「沒聽你說,否則在住家附近找個餐廳幫你慶祝一番!」我謝謝朋友的好意。 談到生日,兒時的慶生仍然印象深刻,家裡習慣以農曆生日來慶祝,不是國曆。當家人生日,母親先到金紙店買一份金紙,內附一小張長方形的壽星本命,這紅色本命紙上,以木刻印一古樸人偶,頂端印有壽星生肖。買回的金紙本命連同麵線、染著紅色的水煮蛋供在廳堂拜拜,目的在祈求壽星平安順遂。記得祖母生日隆重些,除了拜拜外,母親會炒一大鼎油麵。又以八角、金針、香菇等香料燉一大鍋肉。然後以碗邊彩繪著大公雞的大碗公,我們稱作八角公盛麵,淋上燉肉分送親戚。這些慶生往事與現今流行的吃蛋糕唱生日歌方式,大異其趣。 跨過硫磺煙氣漫布的路段,接著是一路的石階步道,兩旁有綿密竹林夾道,這些竹林叫作包籜矢竹,竹桿堅韌,一說昔日作為箭桿,又叫箭竹。此時,舉目所見山上的芒草已經枯黃,但別有一番蒼茫美。一個個山頭覆蓋著輕柔如絨毯的密林及芒草,像似在蒼穹下展開的一張張大地毯。來到七星山頂,已有不少山友聚集於此,站在鐫刻著「七星山主峰1120m台北市第一高峰」木柱旁,請山友幫忙拍了張照留念。天晴時,山頂可遠眺台北盆地及淡水河、基隆河、新店溪、觀音山、關渡平原等地。但此刻四周雲霧飄渺一片灰濛濛,頗有超塵脫俗之感。 找了塊平坦岩石坐下休息,吃著帶來的乾糧水果,靜觀周遭的風雲變幻,享受一次不一樣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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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
「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這裡是我的國家,我愛護這裡,保護這裡,誰都不能欺侮它……」,聽過這歌嗎?這首歌唱起來挺有感覺的,而縮小空間,我有時會笑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金門人」(從土裡面長出來的喔!) 趁著近日較有閒暇,我開始翻找書架上的書,也開始慢慢的欣賞、閱讀,不過十之八九是「繪本」,不知怎麼的,我喜歡看繪本,或者是字體大加上圖有意思,如同我會跟學生說的「至少看過才知道好不好看」,影片如此,書也如此,其實我始終相信「它們」都是作者花了一番心力才面世的。 有空好好的看一本圖文並茂的書真好!儘管創作者可能是外地人,可能是本地人,但都像是那本書的「專家」。「等待霧散的戴勝鳥」、「水獺找新家」、「鱟」在金門是特有的,提到「戴勝」,就想起我剛到一個新環境工作時,打開窗戶,不久後卻有一隻鳥飛到窗邊,探頭往內看,瞬間只覺得新奇,等我回過神,原來牠就是戴勝,期待牠能等到霧散,能在這塊土地上跟其他動物一樣受到平等的對待;水獺妹妹找到的新家能夠一直的這麼乾淨嗎?當然這也要人們不去破壞,回想某次聽到同學說:有附近的人家跟她告狀,說是「你們家的『水獺』跑來吃我們家的…」,挺有趣的,在國家範圍內的水獺竟成了有人養的;還有那活化石需要大家好好的保護,但願「鱟」(有人形容是「有學問的魚」)能夠在金門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 「坑坑洞洞」說的是金門的戰爭遺蹟,幾次的大戰,多少的傷亡,留下多少的遺蹟,「防空洞」尤其陪伴不少人度過那段擔心受怕的日子,而「坑道」整理整理,如今有的成了觀光景點。「阿公的假牙」帶出了金門特產,最後才發現原來「假牙」就在家中,美食也在生活中;「阿金的菜刀」寫出菜刀的由來,沒想到與戰役有關係吧!多年前有學生還天真的說出「早知道就讓他們多打一些砲彈過來」的話,殊不知「和平」才是我們真正渴望的;「風獅爺減肥記」,沒看過的人大概會猜想最後「減肥」成功了沒有?但要護佑鄉民,又要鎮風止煞,不夠「份量」可能會缺乏公信力吧! 「來金門作客」是第一本繪本-寫金門的,透過一個導遊和幾個觀光客來認識金門,或許金門當地人覺得再平常不過的事,在外來觀光客的眼中卻是大開眼界,其實「異地而處」,不就是這樣嗎?我們去到別的地方也是同樣的感受。「老房子說故事」道出了金門老房子的多重樣貌,其中有各種「規矩」,而隨著時代的演進,新的樣子也一一出現……。 還有還有。只要去找,只要留意去看,要了解金門。要近距離體會金門不難,單單是繪本就有那麼多,何況還有其他的書籍可供閱覽,「為什麼來金門?」因為金門有自己的特色,金門有自己的故事,金門有自己的生活軌跡,不是別的地方可以取而代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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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與兒童劇
常有人問我,學戲劇是不是教小孩演戲啊?他們可以很快學會嗎?有考級數嗎?我的回答通常是很果斷的說:不是,不會、沒有!然後再細細去講解給對方聽。這是大家對戲劇的錯誤認知,總覺得小朋友去學才藝,家長就期待或習慣一次課程後,小孩就可以在家人面前唱一首歌,或是背幾個英語單詞,感覺上效果立現,家長對得到的效果很滿意。但其實這些效果常是短暫的,暫存性的記憶,並不是真正孩子真正的能力。 什麼才是孩子真正的能力?記得多年前我讀過一句話「身為老師,我們培養孩子的能力,要能足以應對他們二十年後的世界。」當年我被這句話嚇壞了,心想自己二十年後什麼樣子,自己都沒把握,自己何德何能能教會他們二十年後的能力?但後來在不斷摸索尋求答案的過程中,我發現戲劇正是培養這種能力最佳工具。對,它不止是個表演學科,同時更是們可以運用在教學上的工具。我們先從表演學科說起。 戲劇就是取材自生活、表現生活的一個過程。小時候當我們還不知道戲劇是什麼的時候,我們玩扮家家,那就是一個自發性戲劇創作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從角色中學習到他將來要扮演的社會角色,從這個扮演認知到人際的互動,到他們可以從中學習的東西,這個扮演遊戲不是被要求的,是自發性的。 第一步是觀察,第二步是模仿,透過觀察呈現出來。我們的學習也是這樣,第一步是觀察,通過觀察發現可以學習的元素,這些元素應用不只在戲劇上,而是把能力培養起來,可應用在任何學習上,變成他自身的能力。孩子參與戲劇課程或活動,培養的是一個綜合的能力而不是一項技術。每個孩子都是天生的表演者,在這個玩家家的遊戲過程中,對孩子來說起的最大作用,是他需要觀察,要去敏銳的觀察,爸爸平時怎樣,媽媽平時怎樣,媽媽的口頭禪是什麼,爸爸的習慣動作是什麼,所以演出來才會有三分樣,才更具有表現性。 我很喜歡跟孩子一起工作,他們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他們會讓我的兒童劇跟孩子緊密結合在一起,而不是大人用大人的思維模式寫了一個認為孩子應該懂的兒童劇。很多家長誤認為戲劇等同於表演,可是實際上戲劇不等於表演,表演是戲劇中的一個環節,戲劇有更多的延伸,比如培養孩子的觀察能力、模仿能力、獨立思考能力、判斷能力、寫作能力、團隊合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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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與人性的交會
2014年11月10日3時49分,日本國寶級演員高倉健在東京都內醫院病逝,享年83歲。18日,逝世消息傳出後,許多中國影視界人士及熱愛高倉健的觀眾紛紛在網上追悼他。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也在當天例行記者會上表示哀悼,稱他是「中國人民熟悉的日本藝術家,為促進中日文化交流作出過重要的積極貢獻」。高倉健生前所屬的事務所也向中國影迷致謝。當時閱讀這一段新聞,讓人心裡有好深的感觸。 高倉健,跟中國人究竟有甚麼關係? 2005年,由張藝謀執導的〈千里走單騎〉是高倉健電影生涯中的第204部電影,也是他唯一的一部中國電影作品。高倉健以74歲高齡演活了劇中的高田先生,這位與兒子高田健一失和多年但心中仍深愛著兒子的父親。他住在偏遠漁村,獲知兒子肝癌末期住院,趕到東京探望,兒子卻拒絕見他。媳婦給了高田一捲健一旅遊中國雲南麗江古城,欣賞儺戲並採訪戲曲演員的紀錄影帶。影帶裡健一跟李加民約定,今年要再訪麗江,拍他扮關雲長唱〈千里走單騎〉的戲。高田一心想為兒子完成遺願。 高田真的一個人去了麗江古城,找到熟悉戲班子的邱林引見,和導遊蔣雯在語言翻譯上的協助,洽商拍攝事宜。得知李加民在半年前入了監獄,因為某人取笑他在石頭村有個私生子,他動手打傷人,刑期三年;眼下只能換個人唱這段戲了。但高田堅持要找到健一想拍的李加民,於是費盡心思,向許多政府機關陳情,終於感動了相關單位主管,允許他到監獄裡拍攝李加民唱儺戲。拍攝當天,李加民站在臺上,卻唱不出半句,揭下他臉上的關老爺面具,他正痛哭流涕,因為高田愛兒子的表現讓他想起自己的兒子。高田決意大老遠走一趟石頭村,找到李加民七歲的兒子揚揚,揚揚的母親已過世,由村委員會撫養他。村人清楚了高田先生要帶揚揚去見生父,在村子裡辦起豐盛的流水席慶賀並為他們餞行。揚揚途中溜走,高田在山谷裡尾隨著,兩人一起走迷了,暗夜裡高田緊緊摟著揚揚,一老一小感受到彼此都欠缺的父子親情。天亮之後村人找到他倆,高田請村人問揚揚,為甚麼逃跑?揚揚哭著說不要去城裡見不認識的爸爸。高田懂了,不勉強他,自己跟邱林回城裡。途中媳婦來電告知昨夜健一已去世,並說健一很感謝父親為他做的這些事……。高田強忍喪子悲痛,到監獄裡拜謝主管與所有協助他的人,戲不用拍了,只想為李加民播放他為揚揚拍的照片,在場所有人都大受感動。李加民請求高田還是拍攝一段他給健一唱的〈千里走單騎〉,現場沒有人知道健一已經過世。高田點頭答應,含淚拍攝,臺上臺下共同見證了這感人肺腑的一刻。 回想,日本軍閥野心勃發,自十九世紀末開始,不斷侵華。1937年7月7日深夜那一記槍響,中、日這兩個民族,新仇舊恨洶湧再起,成了對頭冤家,慘烈的淞滬會戰及南京大屠殺,給中國人造成巨大而難以抹滅的身心靈傷痛。八年抗戰,麗江三萬子弟兵,六千納西族青年,組成第六十軍開往前線,共赴國難,打過臺兒莊戰役、徐州會戰……。歷史不遠,但中華民族的良善純全竟能夠悄悄化解仇恨。張藝謀與高倉健攜手合作的〈千里走單騎〉,是否正因其深具隱喻性而更有時代意義?麗江兒女對高田父子的友好與幫助,豈不在在演示著「一笑泯恩仇」的德行?這部電影,是否有著以藝術美化社會現實之嫌呢?或者,我們真的不可小覷人性偉大恢廓的寬恕與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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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失落的核心價值
再過幾天就是中國人的農曆春節,農曆年最大的意義是家人和朋友的團聚和分享,因此再千里迢迢的異鄉遊子,都要想方設法回家過年,有人說:家庭的溫暖是一個人健康成長,邁向成熟的主要動力。親情,愛情、友情更是人類生存和幸福的原動力。家庭這一人類最久遠和原始的結構組織,永遠最具有影響力的核心組織。因為它擁有人類成長和生命最基本的原素~愛,各種愛:親子之愛、夫妻之愛、祖孫之愛、手足之愛皆根源於家庭,然而由於價值觀和生活型態的改變,現代的家庭組織正在解構、家庭功能正逐步喪失,現代資訊發達交通便捷,但家人的溝通互動反而變少;物資豐裕、生活方便,但家人之間少了噓寒問暖的關懷。 記得我在讀國中、國小年代,疼愛我的奶奶都會在清晨五點頂著寒冷的天氣起來煮稀飯,讓我在一大早上學前吃一碗熱騰騰的地瓜稀飯,配那簡單的豆腐乳、蘿葡乾和花生米,吃在口裡,暖的心裡,因為吃下去不僅是在那年代算最好的早餐,更吃下奶奶那無私犧牲的關愛,那麼到了學校怎能不努力學習;到了自己身為人父,準備和買早餐成為我每日必辦之事,為了讓孩子嘗鮮,每天都要準備和購買不同式樣和口味的早餐,然後利用在早餐桌上的短暫片刻,和孩子談談功課和學校的生活狀況,那也是一段美好的親子和夫妻互動時間,現在孩子都長大或離家工作了,但是只要是過年或其他時間回家,他們都會很想吃我親手煎的蔥抓餅和三明治,因為那是用心用情做的早點。 現在也許是工作忙碌、生活形態改變的緣故,許多家庭的父母都完全不自己準備或購買早餐,甚至拿個50元、100元打發孩子自行購買,如此不但喪失親子短暫互動溝通的機會,而現代的速食早餐模式~高熱量、高糖分,很容易造成營養失衡體重過重的問題,更嚴重的是有些孩子染上不良生活習慣,更將早餐錢省下來「挪去」買煙或打網咖。 側身教育三十餘年,發現到要教育輔導一個行為習慣偏差的孩子,其實要先輔導教育他的父母和家庭,因為生活在一個被忽略和沒有家人關愛的家庭的孩子,是很難以教育愛和管教去改變他,惟有與他朝夕相處,負愛和關懷、撫養和管教的父母和家人願意改變對待他的方式,他的內心才會產生真正的改變。 這是一個失控的時代,全球天氣變遷,節氣失控,氣候失控;宗教對立,恐怖與反恐,戰亂不止,國際秩序失控;景氣低迷,失業率高,薪支低,工時長,生活艱困。許多父母和子女照顧者忙於生計和重視個人需求和享受,相對花在家庭和孩子身上的時間變少了,過度工作,賺了銀子,失了孩子;重視個人;爽了心情,失去親情;過多社交,重視人情,忽略家庭,於是衍生了現代學校教育難教,社會治安難管,這完全是導源於家庭這一核心價值的失落,一年一度的農曆春節,正喚醒我們,爸媽們回家吧!兄弟姐妹們!回家吧!孩子們!回家吧!只有「家」這一場域中真正的愛、包容和關懷,才是生命健康、幸福和平安的最大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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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的時代
兩岸領導人於新加坡會晤,雖然匆匆,誠屬大事。他們倡言未來時,我禁不住回想昔時。那些過去的人事物。比如我的國小同學許丕坤。 每回與許碰面,總要與他的孩子比身高。比身高是國中生與高中生的大事。許丕坤高大,其妻高聎,子女都一米八十上下,我家小兒站立左右,彷彿發育不良。那回聚會,是后湖村的活動。后湖位金門南面,與我生長的故鄉昔果山僅幾里路,后湖後來聞名的是它的海濱,常舉辦演唱、挖蛤蠣等活動。我跟賓客自陳,不是后湖人,而是鄰村昔果山人哪,前一晚許丕坤緊急來電,告知聚會一事,我雖不是后湖同鄉,就讀的垵湖國小卻在后湖。 菜餚逐次上桌。賓客或長我五、六歲,或大我一輪,貧困經驗與我不同。鄉親指著東坡肉說,現在人人怕油膩,以前見著就心花怒放。他曾到營舍,見軍人的殘碗留有豬油,盛白飯或者撕饅頭,抹乾吃。軍人配有營養口糧,有些人不愛吃其中的薑糖,扔於垃圾堆,發現時雖遭啃食,仍喜孜孜地擦拭後,納於口中,享受難得的甜意。 我認同他們的說法,營區的垃圾場是許多人童年的共同寶庫,我最喜歡在中秋後逛垃圾堆,常可以撿到印有「伍仁」、「蓮蓉蛋黃」等字樣的彩色標籤,我一張張撿拾,攤平,置妥,如人間至寶。兩年前,逛新北市忠孝橋下二手店,見攤販陳售,一小張紙片二十塊,趕緊買了好幾張,重溫舊夢。 除了薑糖,他們在垃圾堆中,挖出士官兵沒吃乾淨的西瓜,以清水沖洗,啃食西瓜殘餘的果肉。最有趣的是每逢十月底,老師集合帶隊,到學校後頭的長城堡,向蔣介石照片拜壽,唱祝壽歌,領回幾個壽桃。這些事情,我聞所未聞。 來賓問我,可曾有這等的貧困經驗?每一窮世代,原來餓法不同。我多次挖掘當飼料的貢糖殘渣,取出黏乎乎的、不成模樣的蔗糖吞;總是等不了龍眼與芭樂成熟,就急匆匆摘下。廂房地磚有幾塊凹得厲害,我問母親那是怎麼一回事?母親跟我說,大姊小時候誤食糖果,清乾嘔吐物後,地磚就侵蝕了一大片。 面對佳餚美食,盡想著過往辛酸,述說的長者凝神隆重,聆聽的後一代多當作天寶遺事了。最後,我們提到耙草,這個在瓦斯與電力尚未普遍時,金門人共同的柴火大作戰。在那個年代,沒有一棵樹,能累積淺淺一層落葉,彷彿人人站在樹下,靜待落葉帶來滿灶溫暖。 習馬會後,金門的親友寫信來,這回不聊貧窮,而談兩岸領導人會議,馬英九贈送金門「黑金剛」高粱酒給貴賓。朋友留訊,「我有好幾瓶,下回邀你嚐嚐。」當然好呀。「黑金剛」包裝樸實,紙盒打開了來,就一個毫無修飾的玻璃瓶,裡邊裝盛甘醇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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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的饗宴
四十餘年沒進過電影院! 連續數日冬雨綿綿,當雨過天晴,露出暖陽曬衣裳,走出戶外心情爽。在陽光灑滿一地的午後,與友人相約,一起來到台開金獅影城,共享視覺的饗宴。即使先前曾聽人說過:它不僅有現代化的軟硬體設備,竟連免沖馬桶都一應俱全。舒適寬敞的座位,身處其間,彷如電影情節中的另類情境,予人有不一樣的時空之感。 回顧爾時生活清苦的孩提時代,軍人駕著吉普車、帶著放映機與發電機來村莊放映勞軍電影,家家戶戶聽見軍方的廣播聲,莫不攜家帶眷地來到營區,與阿兵哥一起觀賞。雖然是黑白片,沒有彩色的畫面,無論蹲坐地板,或是自備小板凳,抑或踮著腳尖站在後頭,莫不聚精會神地觀賞著。彼時,雖然用的是膠捲影帶,綁在牆壁的布幕也隨風飄動,播放的幾乎都是愛情文藝片,或陳年的西洋片,但因片子老舊,有時放映到一半正進入高潮時,片子突然中斷,在孩子們一聲哎喲中,不一會帶子又接上了,而萬頭攢動的阿兵哥與百姓就是百看不厭,那可是阿兵哥戰備與居民農忙之餘的精神食糧,卻也只是久久放映一次,並非天天有電影可看。 隨著年齡的增長,姐姐服務位於東林的烈嶼營站,虎風山莊旁有軍方經營的國光戲院,三不五時帶著我們去看一場,對號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等待電影開映。放映前,必須先起立聆聽三民主義、吾黨所宗…………的國歌,甚至有時還會穿插一小段宣導片,然後才正式放映。 離開烈嶼,全家來到大金墾荒,在政府釋放的土地上安居樂業,荒涼山間成了美麗的世外桃源,雙親的心血、手足的團結,從飛沙走石到綠意盎然,那是一個活力的泉源,也注入了新的希望。 學生時代,每年的兒童節或是青年節,學校常會招待同學們看一場免費電影,不管是幾輪影片,或片子多麼老舊,有免費電影可看,每個學生興奮的心情全寫在臉上,這是爾時最難忘的記憶。 如今歲月更迭、時空交替,當我坐在金獅影城舒適的座位上時,連螢幕的情節都有好大的差距,以前是慢條斯理的文藝愛情片,此回觀賞的則是驚天動地的科幻電影,整部片子在數位科技的營造下,除了更加生動,亦引領觀眾進入一個浩瀚無垠的星際,它不僅融合莎翁的悲劇情結,亦有日本的武士精神,給予觀眾不同的感官享受。其視覺的震撼、音效的激盪,彷佛置身在另外一個時空,連手心都會冒汗。 如今時光已走遠,青春歲月也不再,想不到在友人的邀約下,竟走進睽違四十餘年且擁有一流設備的金獅影城,除了大開眼界,也為此生留下一個難忘的記憶。 今夜,我將有了一個好眠!或許連作夢也彷彿置身在這間華麗的影城,從來都沒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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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詩在湛藍的氛圍裡起飛
「背一座燈塔回家」已進入印刷流程,我也開始構思醞釀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的書寫,它們是詩集、小說集、散文集同步進行。 每次到燈塔進行訪談及拍照,我心都充滿共鳴、相知的喜悅,詩是我珍愛的發光體,燈塔人的世界與詩的孤獨國十分貼近。到東莒島燈塔訪問張主任時,他說不管到那,他一定會去看燈塔,也看海。海有各種表情,海流有各種顏色,綠、藍、灰、青漸層變化的色彩搭配白色浪花,美麗極了。上山吹風、看海、徜徉天地對張主任來說十分重要,只有在天地、內心之間來來回回的走,才能慢慢找到自己在天地間的位置。 記得第一次到高美燈塔,完成訪談後,我在黃昏時走向高美溼地,當火紅的落日與巨大的白色風扇交映一片絕美的海景時,一首亮晃晃的詩也跟著風聲、海浪起舞。守燈塔的日子,總是孤單守著寂寞、節約守著簡樸、雲朵守著天空、魚蝦守著海浪,彼此相依相存,誰也不說誰的是與非。走過一座又一座的燈塔,我發現藍天、碧海把燈塔的詩意疊高了,我想把這綿綿詩意採收下來,當作最美麗的私藏。 燈塔詩與小說得同步寫的主因,和燈塔人的精采經歷有密切關係。貫穿諸主任一生的燈塔歲月,橫跨了兩岸的悲歡離合。僅是一眨眼,他從來臺時的二十五歲,跨進九十三歲。退休後第一次返鄉,兩岸相隔漫長的四十年,真不知該如何連接上海老家的記憶。虹橋機場一出關,他赫然看見一張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她是四十年未見面的妹妹。他來到妹妹的住處,一 戶大宅裡住了十幾戶人家,十幾個電表一字排開,樓梯上擺著一個又一個的煤炭爐子,牆壁被煤煙熏得黑嚕嚕的,天黑了,大燈不亮,只有一燈如豆,照著灰暗的銅製門鎖,也照著牆上的雕花,那雕花仔細看仍看得見細膩的紋路,只是顏色暗了,花也老了。我想寫的小說,就從這一朵已老的花兒開始,雖然團聚是歡喜,但相聚時聽到的卻盡是些悲傷的事。這些悲傷事,是兩岸歷史的一部分,適合用小說來呈現。 在廈門鼓浪嶼成長的黃主任,經歷過27座燈塔,他越走、越遠,對母親的思念和不能隨侍在旁的遺憾,深深撞擊他的心……那撞擊,也適合融入小說中。我寫八十八歲黃主任的專稿,有一個單元小標題定為「母親的愛像燈塔」黃主任讀了十分傷感,訪談時話說著說著,不禁哽咽,眼眶也紅了。曾駐守金門東碇島燈塔的黃主任,與鼓浪嶼的母親相隔一片海域,近得十分遙遠的思念,海浪日夜不停拍打,一位母親終生的等待落了空,也許母親暗地裡掉淚,萬分不捨十八歲的他離開家門。那些壓在心頭母親沒說出的話,他已經沒機會聽到。海浪日夜不停翻湧,母親是一座燈塔,永恆的愛一直在閃耀。 陰柔有故事,陽剛也有故事。八十九歲的高科長,他經手的每一座燈塔他都親力親為,帶領團隊完成每一項艱鉅任務。我寫他的專稿,他一樣認真看待,一遍又一遍幫我看稿、修改,燈塔的興建與修建、工程中的儲水池與集水坪、勘景時走在路上或海岸上,我的每一個用字他都仔細看,務求百分百精準。我對燈塔工程由陌生而漸次瞭解,從高科長處吸收學習最多。 已經開始印刷的首部曲「背一座燈塔回家」採用了三百張照片,它們是從五千多張照片中萃取而出,緊貼著書中人物的腳蹤,輝映他們的思想與感情。因為大部分照片都是燈塔人自己拍攝的,所以能抓住精髓。當我進行「圖片編輯」時,我也規畫著未來更深入的拍攝計畫。因為我期望燈塔新部曲可以寫得更宏觀博大,圖文更臻精美。 燈塔小說與散文必須同步寫的原由,乃因我要繼續進行人物專訪,走向更僻遠的燈塔,包括蘭嶼、綠島、澎湖群島、東碇島、北碇島,這些離島的燈塔故事,必然更精彩動人。為了讓後續的採訪能順利為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鋪路,我努力潛入燈塔、星光與海洋,決定新購買的六幅三十號畫布,全都用來畫燈塔,但願可以深入燈塔情境,讓詩在湛藍的氛圍裡起飛,和燈塔共享一片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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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踩著民主的腳步
翻開民主進化史,我們閱讀到,金門是踩著自己的步履,一步步穩健邁向更美好的明日政治境界。金門是前線離島,背負著沉重的歷史包袱與使命,解嚴後的政治油門一觸動,後方的台灣,可以加速民主齒輪的運轉。金門卻需要多些時間,暖暖政治的身,前線的人民總比較需要多緩衝的時間。 對許多金門鄉親,尤其是四、五十歲以上,一出生就接受國民黨的苛護與養育。國民黨,可說是另一位父母,一生要感激的恩人。換成現代話來說,許多金門鄉親,都是「深藍的」。因此,十幾年下來國內的政黨輪替,在甚多方面,是我國民主進步的好事,也是必要的歷程。然對深藍的鄉親來說,卻是萬般的煎熬與不捨。不知白了多少髮,失了多少眠,忍了多少痛,流了多少淚,才能漸漸領悟與接受民主的真正意義與價值。 剛結束的總統與立委選舉,國民黨大敗特敗,已是不逆的事實。對許多深藍的金門鄉親,心中的抑鬱與難過,似難掩飾或抹去。我們期望,也相信,國民黨只要痛定思痛,做出應有的改革,迅速反映民意,將來仍能重回執政。且能浴火重生,贏得人民更大的信賴。相信,我國未來的民主發展,仍少不了國民黨的參與和貢獻。 讓我們將情感的舊傷痕,拋給過去,換上理性的新思維,迎向未來吧!我們都在上一堂寶貴的民主課。民主,最直接的表現,在選舉。民意如流水,人心常思變,選舉是民意的試場。選舉成功不是偶然的;選舉失敗更不是沒有理由的。民主的機器,運轉得當,將是全民之福。認知此層民主真理,我們就能明辨是非,不再身陷深藍敗選的憂鬱漩渦裡,而要走出去,用更寬容的胸襟,去接納、尊重異己。 金門民主的腳步,深受兩岸關係牽制。近年在兩岸良性互動與和平合作的屏障下,加上外來新興人口的注入,金門的政治,已逐漸偏離傳統的軌跡,踏出更民主的步伐。未來誰對金門的發展、安定、進步與幸福最有助力,我們就支持誰,就投他一票,這應是民主最根本的思維,我們應朝此勉進。 選舉,是金門鄉親接受民主洗禮與成長的動力,也是社會進步與幸福的催化劑。選舉是競合的遊戲,選前激烈的公平競爭,確實不易;選後的和平相處與合作關係,更加難得。看來我們金門的民主,一次次的選舉與政黨輪替,將更茁壯、成熟,這是金門鄉親一票票選出的果實,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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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筏就舟復如何
這是一個全球化更加深化的新年;這是一個唯有提振整體國力,才能生存的新旦;這更是一個世界反恐加溫的新紀元,當然更是環保的新歲月!對中華民國之現況及能力而言,環保毋寧是最迫切,也最實務之要項。 也因此,未來的政府必須是一個有效率的政府,更必須是個有效能的政府。因為面對新世紀的新情勢,單有效率已不足解決問題,尤其是錯綜複雜的環保問題。此情此景,有點類似於春秋時期,由於治水、賑災的需要,區域性的國家已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必靠強有力的、大方位者的協調者來折衝方可,終而造成了中國在西元前半世紀時,就已有中央集權的需要,及大一統的歷史趨勢。 回顧所以展望,由於科技的迅速發展,不但養活了更多的人口,生活水準也大舉提升,更有一種過度樂觀的幻象,如有名的「新經濟現象」。然而在這繁榮的背後,全球性更大的恐慌及問題卻已悄然而至,高速發展不但對地球生態環境帶來破壞災難,甚至已威脅到地球的永續經營,以致許多人開始懷疑,高速的發展是否真的帶來所謂繁榮是無止境的嗎?其中最大課題即是氣候極變。 早在民國八十六年間,於馬爾地夫島上召開的氣候變遷跨國會議中,曾公布了一份由聯合國提供的報告,在這份厚達六百餘頁的報告中即指出:到2100年時二氧化碳的倍增數量,將使地球平均溫度上升攝氏一至三.五度,海平面將上升十五到九十五公分,屆時將造成全球生態大幅改變,人類應早作預防。其後的全球首次七國組織(Group of Seven)在公報上就特別強調:我們迫切需要以果斷行動,保護地球生態平衡。進而協力達成維護全球健康,均衡環境的共同目標,如此才能實現我們共有的經濟與社會目的。 當然最有收穫的當是日前在巴黎召開的氣候高峰會議,終使得強國,在恐攻之際,有所共識:通過歷史性協議,為數十年內讓化石燃料驅動的世界經濟,歷史性轉型設下路線,致力遏止全球暖化;擔任大會主席的法國外長法畢斯,宣布大會通過協議,來自將近200國的與會代表紛紛起立鼓掌和吹口哨喝采。 看到這歡欣一幕,不禁有人反思?之前不是有人阻止全球暖化?答案是沒有!全球氣溫升高現象,1998年曾經暴增,但其後又較低。唯說較之先前幾十年要暖,但有些氣候懷疑論者,卻以為全球其實在冷卻。1998年以來,全球氣溫升高的速度較前30年緩慢,懷疑論者更以此為證據,說全球暖化已經「停止」。直到最近2年,暖化似乎在加速,才再度引起世人驚慌。而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但真的已解決了? 捨筏就舟復如何!正如魚與熊掌一樣,經濟與環保不可兼得,即使拜科技之賜,讓兩者多少相輔相成;但看到澳洲煤礦工人之抗爭,不禁令人有捨筏復如何之思,終究地球只有一個,當然如何輔導這些人轉型,正是政府是否有為之分際,這才是捨筏就舟之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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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坊與講座故事會
抗戰勝利後,金廈海域交通的私人輪船金興輪,掌舵的船老大黃牆,人稱牆伯。1946年,牆伯載了三十多名旅客,開金興輪從後浦同安渡頭前往廈門,航行到烈嶼海面,船中冒出五名偽裝成旅客的盜匪,露出真正身分,制伏隨船的軍警,掏出駁克槍搶劫旅客錢財,得逞後搭乘小船揚長而去。後來牆伯在後浦南門街開設一座茶坊,里人通稱茶桌仔。整日爐灶柴火熊熊不斷,提供茶水與點心服務,城廂仕紳商賈以及鄉間販夫走卒,都能至此歇腳交談。有人以古文吟詩作對,有人看英文報紙,有人沉浸在南管樂曲,有人分解章回小說,有人粗嘴野道論是非,對童年的我來講,它是一座流動的學堂與人生舞台。 我出生在後浦南門,半個世紀以來,從南門頭住到南門尾,讀莒光國小上學及放學途中,都要經過牆伯的茶坊,聽故事成為最大的樂趣。初中時學習國畫,臨摹古人作品的畫紙,部分是向牆嬸要來的茶葉包裝紙,高中裱裝國畫作品,發現茶坊剩餘的廢茶水,用來浸泡渲染畫紙有作舊仿古的功能。赴台求學期間,南門茶坊關閉了,多次的走到南門街流連徘徊,一種人走茶涼的滄桑畫面油然而生,感觸往昔常民生活中的百樣人生情景,但覺眼前生意滿,需知世間苦人多。 近年來拆除了老茶坊,改建嶄新的惠安同鄉會,個人深感金門應該要有個茶坊,延續先民的人文精神,並以講座講述金門人的悲歡離合故事。老舍於1956年完成經典話劇《茶館》作品,以裕泰茶館作為整個中國封建社會的縮影,分為清朝末期至北洋軍國及抗日等三個階段,道盡清末民初半個世紀以來世事的變化,是公認的華人不朽鉅作,看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精采的演出,深深打動心扉。由於習慣用文字及影像為熟悉的生長環境,紀錄各種社會的人文變遷現象。整理眾多的老照片,發現往昔發黃褪色的影像,卻有著清晰的記憶。因此思考金門茶坊的故事,是否同樣也可以成為未來發展藝文的推動力。 帶著懷念與敘舊的心情,因緣際會地結合,個人特別選在小徑特約茶室作專題演講開場,整個金花講座分為後浦和南門往事二場,下場選在浯江書院朱子祠。金城鎮為金門縣政治的中心,後浦是城廂區域的舊稱,打開拓展河、海、港、市的城市發展歷史,蘊含著多元文化的包容與激情。靠海的南門是古鎮發展的起始點,細說繽紛的人文故事得從南門說起,長期的海岸遺址及海域考古調查研究,追溯到金門的史前文化淵源,敘述唐宋元明清乃至民國,後浦海域的地理環境變化及人文歷史時空背景,分享後浦在地人的故事。 茶坊與後浦故事會,重回歷史時空,不分男女老少,自由入座,一同細細品味後浦文化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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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邦加島的陳仲水家族
除了陳仲厚外,另一個在印尼邦加島壯大的陽翟陳氏,當屬陳仲水(又名長水,1881-1942年)家族。 與陳仲厚、仲理、仲勝、仲碧等兄弟聚集於邦加檳港發展的選擇不同,仲水隻身來到邦加島的西部,一個被華人稱為楠榜(Jebus)的小鎮經商。店號源發,專營土產種植與買賣,包括胡椒、樹乳(橡膠)等生意。邦加島西部有一處天然深水港,名曰文島,距離新加坡近;加上楠榜附近土質特別,所產的黑胡椒被評為全世界品質最佳,咖啡、茶園也很出名。還有,楠榜地價低廉,曠野荒山為開闢者,處處皆是,荷印政府訂有獎勵辦法,以誘投資。這種種的因素,使得陳仲水選擇在此拓墾。 根據仲水孫女、現居雅加達、PT. BRAHMA INTERNATIONAL集團董事長陳美麗(Billyani Tania)的訪談,陳仲水的經營方式一開始是付訂金給當地印尼人,由他們去收購胡椒,等貨收齊再付清款項。後來慢慢自己購置土地、雇用工人來栽種,生意愈做愈大。陳仲水的妻子為祖籍金門的黃翠娘(1883-1955年),生有清泉、清德、富治、引、抱治等子女(另有一位女兒早逝,姓名不詳)。仲水樂善好施,在楠榜寬闊的胡椒園、樹乳園,留設了數十公頃的土地給當地貧苦的華人(主要是客籍的錫礦苦力)作為墓地;甚至,家中倉庫還存放著一些棺木,免費提供喪家使用。1942年,陳仲水逝世於楠榜,享年61歲,就葬在自家的園圃一隅。慈悲為懷的陳仲水事蹟,迄今仍受到傳頌。 作為長子的陳清泉(1908-1978年)受到父親良好的栽培。年少時負笈新加坡就讀著名的英校---英華學校(Anglo Chinese School),精通英語、荷蘭語、馬來語,畢業後一度留在新加坡經營九八行,並住在天福宮附近、俗稱「戲臺後」的Stanly St. 42B的店厝。當時住在這一帶的金門人不少,相互照顧,比比皆是。1939年左右,陳清泉與新加坡認識的楊寶珠(1921-1970年)結婚,婚禮在同德書報社舉行。1950年,陳清泉返回邦加島,但並沒有回到楠榜接手父親產業,而是落腳檳港,與叔叔仲碧、堂兄弟延壽、篤聰等人共同創立金龍號(Golden Dragon),專做當地土產出口到新加坡及歐洲各地。1960年代,金龍號分家之後,清泉創立了新生號(Hidup Baru),除了出口胡椒之外,還開了提煉、加工樹乳的工廠(俗稱「煙房」,將樹乳製成條狀的半成品)及咖啡廠、豆油廠等,經商長才不輸父親。 陳清泉、楊寶珠夫婦,和父母親一樣宅心仁厚,曾經有人積欠他們債務,楊寶珠去收債的時候,對方向她哭訴先生被抓坐牢,且孩子嗷嗷待哺,她不但沒有催討款項,還拿下手上的兩個手環給對方急用。同時,清泉非常重視子女教育。兩人育有5男5女。其中最小的女兒陳美麗得到真傳。美麗出生未久,母親寶珠即過世,她是由父親及姐姐一手帶大。她回憶4歲的時候,父親便已教她學會阿拉伯數字;5歲時,父親購買了一臺收音機給她,要她每天下午收聽來自新加坡的電臺節目。一直到今天,她仍清晰記得以閩南話播報的「新加坡報告電臺,電臺報告行情,胡椒一擔多少錢、樹乳一擔多少錢、丁香一擔多少錢…。」父親要她記下這些行情,並要她思考何時該買、何時該賣;如果賺了錢,還會真的給她一些零用錢獎賞。從小的耳濡目染,為日後在雅加達、新加坡開創出龐大的跨國企業的陳美麗,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作為成功企業家的陳美麗,聰敏勤奮。她多次返回金門尋根,也努力回溯先輩們在邦加島的開拓足跡,其認真拚搏與飲水思源之精神,值得我們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