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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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食物戀
在金門吃就是慢活,任何食物都是美的意念。 微張口,輕輕咬住,痕在雙唇間印染,舌緩緩的滑動,不捨的相互吸吮,就是愛戀。對於食物的記憶存在的滋味,往往隨機隨人日益擴散而濃烈,像戀人般的彼此慰藉,像一杯維也納咖啡,熱氣香氣封印在杯內,輕抿一下,留在唇上的白色奶油等著你來吻。我的食物戀,像錯過的美好,日久彌堅。 童年,一碗熱呼呼的白米飯,淋上一些醬油,滴幾滴熱豬油,像富士山,像雪花冰,筷子捨不得攪拌深怕亂了這碗美味,一小口一小口吹著氣,虔誠的捧著,誠敬坐姿,鬆軟米粒,純淨簡單的幸福。原來時間美化了場景,童年的白米飯並不雪白是軍用補給糧,陳舊發黃的大米無損美好。 簡單純粹的青春,參雜些許情愫,過了多少年,成就一盤華麗的山西拌麵,一桌盛宴。梅雨暫停的日子我們慕名而來,只為了傳說中的山西拌麵,金門黃麵、高麗菜絲、紅蘿蔔絲、肉絲加上蔥、薑、蒜炒成一份雜亂,說是風華,原來也是童年的記憶,阿母在非尋常日給我們的加餐,一樣的炒麵啊,只是多了一顆略煎炸的荷包蛋,就有不一樣的家常,蛋在童年也是奢侈,最喜歡白煮蛋沾鹽。 四方桌三人餐,大師禪定,彷彿也坐在一旁,搖頭,重口味的山西拌麵和金門特產香煎海蚵蛋,蛤蜊清湯,海的味道在蔓延,海風海浪海沙,一波波,這食物太濃稠的膩人,跟老闆討乞,能給一杯水嗎,靜心醒腦舒醒腸胃。空氣中飽含溼氣,風不來雨不下,立在戶外無所遁形,人生無形,暫時腦滿腸肥。 尋常日子在金門不用上菜市場。牆邊攀爬的絲瓜藤架,幾朵黃花盡在招蜂引蝶,我閒賦在藤蔭下,搖頭晃腦書咖啡光陰,慢慢等著絲瓜長大,來不及變老前,晚餐就有著落了,除了是有機還有蜂蝶沾惹和蟲蠅蛀過,天地萬物一起享用,因為有愛戀。藤蔓爬著爬著繞下小畦紅土上,小小一方天地,小白菜、空心菜、地瓜葉熱熱鬧鬧的爭寵,今天誰來晚餐?綠色是金門的顏色,綠動是滿灌的能量,青菜水煮川燙加點鹽,繪聲繪影的綠野仙蹤,小時候的不耐吃,年長後才知道必須最愛,擠簇的苗圃,綠枝枒嫩葉頭頂天腳立地,伸開雙手,雨露均霑天佑我。 食物的愛戀,因為等待更炙烈,飢渴貪念,聲音由內而外,輕輕敲著心音,扣扣!扣扣,怎麼還不來,一顆心煎熬著,不想放棄,就只能等待。來到慈湖畔鸕鶿已經意興闌珊,只遠遠的看到一些黑影在空中盤旋,遲遲不想歸去。黃昏容易提醒肉身嗜食人間煙火,今天我想要濃艷的牛肉麵,酸菜濃汁香辣半筋半肉,可以回到三十年前剛出校門的涉世未深,台北桃源街牛肉麵二人不同調的,清燉紅燒,浮華人生。我們隨想和年輕人並桌,老闆說站在外等,榕樹下稍歇,我們都餓了。金門的牛肉麵蔚成美食,牛肉麵牛肉餃牛雜湯牛炒什錦,盤盤美味香氣撩人,我們看著更是飢腸轆轆,等是我們必須學的態度,無論想成就甚麼,除非你想錯過。 錯過也許更美好,雨霧天錯過飛機,只好拖著行李往老街走,溼漉漉的貞節牌坊安靜的一如千古的堅持,聞名的廣東粥就在眼前,滿滿的將溢出,是梅雨時節的彌補,彌補飛機的延誤,我們說錯過真好。鎏金真好,預約明天的水果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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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與盲
最近常覺得忙碌的日子快得像流水一樣飛逝,一轉眼一天、一週就過去,忙碌似乎是現代人的通病。中國人造字很奇妙,「忙」字是心亡了,也就是沒心了,沒心就是沒時間思考、沒時間學習和閱讀、沒時間與親人好友談心、沒時間做該做和想做的事,中國人常說:「忙家不會,會家不忙」,忙家和會家有什麼不同?因為忙家瞎忙,事情分不清輕重緩急,忙得沒有重心;欲面面俱顧,反而顧此失彼;為作完美選擇,反而坐失決定良機。而會家則知道為何而忙?忙得有重點、有方向,懂得取捨,懂得堅持做對的事,懂得幫忙別人,也懂得找人幫忙,自己自然就不會那麼忙了。 在美國有兩個好朋友在一棟辦公室在九十九層的摩天大樓上班,有一次大樓突然間停電,為了趕最早進辦公室,於是他們決定用爬的方式上九十九樓,當他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氣喘吁吁地爬到九十九樓時,終於鬆了一口氣,卻發現兩人都忘了帶辦公室的鑰匙。人生很多事情就像這個故事一樣,如果忙的方向不對,那就成了瞎忙白忙一場。 忙與盲是一對難兄難弟,忙是沒心了,忙到無心於工作、婚姻、家庭、友情和休閒生活的適度安排和分配;而盲則是眼瞎了,視而不見,看走眼了、用錯人了、錯看了某些事,看不清真相,當我們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則與盲目努力瞎拼何異?忙著工作賺錢卻沒有辦法享受金錢帶來對生活品質的改善;忙著追求名利卻忘了保持身心的健康;現代的3C產品雖然讓現代人生活更便捷,卻也讓現代人面對更多的訊息刺激,讓有限的時間更不夠用,更忙碌,本來希望讓生活更簡單便捷,卻弄得生活更複雜忙碌。 今年也是十二國教實施的第一屆國中生畢業的一年,本來希望免試入學可以減少學生的升學壓力,讓教學更正常化,但是取代基測的會考和採計多項的比序項目,卻帶給老師、家長和學生更大的壓力,繁瑣的生涯輔導和適性輔導書面和線上填答忙壞了輔導活動老師和導師,甚至連學生都感厭煩。一個教育制度要全面實施,必須要簡單化,訂立一些清楚的大原則讓老師、家長和學生都容易了解,否則原本立意良好的免試入學,本來是希望減少抽籤的比例而產生了超額比序積分的原則,最後演變成另一項取代基測的比較工具,而且比較的項目變多,分數組距變小,更容易造成了學生「分分計較」的心態,增加學生和家長的不安定感,的確有違十二年國教免試入學的本意。 為學生和孩子找出一條適合走的路,家長和老師都不會怕忙;怕的是白忙一場,又走回考試的老路子;其實綜觀這次適性入學的設計,除了減少會考的比重以外,更多是採取學生的在校多元表現,基本上是側重國中五育均衡發展的全方位教育表現,大方向是沒問題的,只是在實施上如何讓數位化的線上系統化繁為簡,讓學校容易分工執行、讓學生方便建檔輸入,讓家長容易查詢,並提供諮詢管道,讓國中的適性入學和輔導能清楚的「忙」,而不是「盲」目的拼,這是推動十二年國教未來可以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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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禁﹖禁報﹖
踏進新聞圈時,還是三張報紙的時代,你能想像目前一大落,信箱塞不進去的情況,在卅年前是不可能出現?一份報紙就是三大張,各報都一樣,只能少,不能多。 這就是所謂的「報禁」,一報三禁。維基百科註解說:1951年,臺灣適逢戒嚴時期,政府以「節省紙張」為由,停止新報紙登記(限照),現有報紙每份發行張數限三大張以內(限張),印刷廠只能在一地(限印)。此後,任何要辦新報紙的人都必須向經營不善的報紙業者購買登記證,方可發行。 我唸政大新研所時,要找論文題目時,當時的新研所所長李瞻說,報禁這個題目比較敏感,過去沒有人研究過,鼓勵我可以試試看;因為敏感,談論的人少,所以能找得到的資料相當有限,最後找到已故的前東吳法學院院長呂光博士擔任指導教授,翻遍了政大社資中心所有的期刊報紙論文及中央圖書館,才勉強蒐集到足夠寫論文的資料。 我還記得當論文口試時,恩師呂光博士幫我找了陶希聖和陳長文先生當口試委員,陶希聖曾負責這方面的工作,還講了不少陳年往事給我聽。 我到中國時報應徵時,那時的採訪主任林聖芬口試時,看到我的研究讖文還很感興趣,說我是這方面的專家,事實上,那時新聞圈都已知道報禁準備要開放了,所以各大報開始大舉招募人才,果然七十七年一月一日,政府正式宣佈開放報禁,台灣的報業正式走入百花齊放。 在三大張報紙的時代,能爭上一條新聞是很難的,我剛到報社時被分配到文化路線,主跑文建會和中研院,我記得我上報的第一條新聞和特稿是中研院要將廿五史數位化,當時電腦還不普及的時代,中研院的資訊室要把廿五史數位化,是一件了不得的事,確實值得大書特書。 尤其是,三大張時代,新聞是不冠記者名的,都是看發稿地方,以(台北訊)、(台中訊)或(高雄訊)只有寫特稿才看得到記者名字,在僧多粥少情形下,要上一條特稿更是難上加難,所以第一次新聞配特稿上報,真的是高興得無以復加,當時還每天剪上報的新聞貼起來。 報禁開放後,紙張已不再受限,各報的張數遂漸增加,變成好幾落,但主要還是第一落的新聞最重要,財經、體育及影劇新聞在後幾落,每次改版也都是側重在第一大落,在報禁開放後的那十年,真是報業的黃金時代,辦報就像印鈔機,因為廣告多,必須分版印刷,要登廣告還得透過關係,否則還上不了。 但是,好景不常,隨著有線電視開放,加上網路崛起,瓜分了分類廣告的七、八成,報紙少了廣告收入,開始變相競爭,於是有了置入性新聞,港媒的引進,則是八卦化的開始,於是傳統的報紙在禁不起閱聽大眾流失,也開始隨波逐流,紙媒的黃金歲月一去不復返。 美國的一項研究報告,未來十年會消失的行業裡面,新聞出版業竟列名其中之一,隨著電子媒體及網路的發達,紙媒確實深受威脅,主要原因就是廣告流失太嚴重,時效性又不及網路及電子媒體,更重要的是,智慧手機、平版電腦改變了人們的閱讀習慣,年輕一代根本不讀報紙,這才是對紙媒最大的致命傷害。 我在新聞圈近三十年,歷經解嚴前後,走過了報業的黃金十年,也看到報業由極盛而衰,實在有無限感慨,新聞界老兵不死,只是也逐漸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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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標要蓋金廈大橋!
當一件嚴肅莊嚴之事,在用盡各種正當手段仍無法達成時,有時另闢蹊徑,耍點無厘頭的小手段,反而會產生不錯的行銷效果,讓那件原本嚴肅莊嚴之事,也變得不再那麼嚴肅莊嚴了,對最後事情之成功,仍有正面幫助,若以此理念來看待陳光標欲以私人名義捐款人民幣15億元協助興建金廈大橋乙節,便有值得評論的空間。 只要對兩岸事務稍有涉獵的人,大概都會同意金廈大橋是一座典型又典型的「政治大橋」,它不但擁有和解共生的象徵意義,其本身就具備了溝通交流實質功能,尤其在兩個曾經互射砲火的地方搭橋架樑,可以想見其始建及落成之日,都會轟動世界,因為它象徵著兩岸某個舊時代的結束及新時代的開始,我們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座可以讓兩岸領導人名垂青史,共得諾貝爾獎的和平大橋,故其興建與否,自然標誌著兩岸關係發展的重要里程碑,所以興建金廈大橋的資金,從來就不是問題,也絕對不會有問題。 至於興建金廈大橋,相信許多朋友跟筆者一樣,都曾寄希望於「馬習會」,試想馬習若能會面於金門,只要「兩岸和平協議」一簽,那麼隨後宣佈合建金廈大橋,便是順理成章之事,這也是絕妙安排。只不過一場太陽花學運打亂了馬政府兩岸政策的原來佈局,不但服貿、貨貿就此擱淺,連設置自由經濟示範區,也受到波及,而「馬習會」及「兩岸和平協議」,就更是遙遙無期,至於興建金廈大橋,那根本想都不敢想。 在這個背景下,陳光標攜帶鉅資前來金門,並訴求興建金廈大橋,與其說是來捐款的,還不如說是來造勢的,因為此舉不但成功攻佔了臺灣各主要媒體的版面,製造了一些有趣的話題,連對岸的國臺辦也給予正面肯定,興建金廈大橋這等訴求,有時未必要用正經八百的方式來呈現,無厘頭式的幽默一下,其實也無傷大雅。 對金門而言,興建大橋與大陸連接一直擁有極高的民意支持,也是縣府爭取的目標,不過在實務上卻有金嶝大橋與金廈大橋的不同選擇,而近年來不論中央或地方,在論述金門與廈門未來可能興建之橋樑時,似乎均偏向前者而非後者,其實金廈大橋可直通廈門本島,直接進入廈門的精華區,對於促進烈嶼的開發,從而帶動金門的經濟發展,效益非常驚人,雖然現在並非興建大橋的良好時機,然而陳光標的出現,還是提醒了中央和地方,毋忘金廈大橋,毋忘烈嶼發展,錢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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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長保存赫曼.赫塞
少年讀赫曼.赫塞,其實不很明瞭他作品中,那些化不去的哀傷或絕望。 赫曼.赫塞一八七七年七月二日生於德國,祖父是印度語言學家,父親還寫過關於老子的書。一九四六年獲頒諾貝爾文學獎,一九六二年八月九日逝世。赫曼.赫塞一九○四年出版《鄉愁》後聲名大噪,接連出版《心靈的歸宿》、《徬徨少年時》、《流浪者之歌》、《荒野之狼》、《玻璃珠遊戲》等書。 《生命之歌》算起來是赫曼.赫塞的「小品」,然而殘缺、破碎、愛情等主題,依然吸引人。他也在《生命之歌》提到他創作的看法,「我的內在命運就是我自己的作品」、痛苦與快樂是來自同一個源頭,是同一種力與樂的悸動與節奏」。關於作品論,「在她眼中我和我的作品沒有差別,她愛我,也愛我的作品」、「我感受到它的熱度,它不再屬於我,不再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拔地而起……它不再需要我了,它已有了自己的生命」。約莫九○年代,藝文界開始有了作者與文本分隔的說法,我認同,並也經常闡述,至今重讀,訝然發現我所述說的,很可能正是赫塞的腔調。 「愛情」是《生命之歌》的重要主題,但依據庫恩的歷程,可表現為占有、祝福以及癲狂。無論是莉蒂、歌特蘿德,庫恩與她們的初逢、動心,欲念都屬於占有。 請看庫恩對歌特蘿德的強烈情感,「如果不能讓她完全並且永遠只屬於我一人,那我的人生便白活了,所有我的善良、溫柔、特出之處,都將沒有意義」。歌特蘿德下嫁莫德,庫恩且計畫以自殺了結自己。後來,父親病危,回鄉探視與料理喪葬、房產,並安排母親,適時拯救了庫恩。與老師羅爾的重逢,為庫恩提供心病的藥方,「學習多為別人想一點,少為自己想一點」、「為他人而活,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庫恩「占有」式的愛情,屬人之常情,但莫德的暴力、不安,說出了愛情的另一種魔力。這種魔力在初期甜蜜瘋狂,卻很快轉為破壞癲狂。莫德與歌特蘿德,很快地走完愛情歷程,進入威脅、猜疑與算計中,莫德的死,是一個音樂家的死,更是瘋狂式愛情的死。庫恩走了出來,看見愛情的分享、祝福以及他者的存在。 年輕時看《生命之歌》,常疑惑中譯本書名為什麼這樣定?因為主題是音樂、因為這是浪漫的愛情? 或者,「生命之歌」為生死的交替,鬱鬱發聲。比如庫恩摔斷腿,卻讓他深思音樂。肉體的死,導致靈魂的生?父親病危,打亂庫恩的求死,並讓音樂事業更上層樓……死與衰疲,不是絕對的灰槁,總有新的覺醒,在看似沉寂的人生真實中,找到另一種價值,且更具意義。 我認為這是《生命之歌》所要告訴我的。而且,我常覺得,這是赫塞只跟我分享的小祕密。這樣的竊悅,我一放就是三十年了。而且我也知道,我的憂鬱與微笑,還在延續它們的保存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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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金門未來發展對話
好友李兄,最近四年每年都來金門遊玩,他似乎喜愛上了金門。他親眼目睹金門年年在進步,對於近年金門的蓬勃發展,有感而發地告訴我:「金門不要成為另一個台灣!」。續問下,他解說:「金門若發展成另一個台灣,是很可惜的事!」 我不解地追問:「不然金門未來來要如何發展?」他沉思片刻,沒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卻說:「金門的資產在文化、在古蹟、在歷史」。我仍不死心,複述我的問題:「你認為金門未來來要如何發展?」這時,他才回答我:「金門可以發展成一個海上公園,多種些花草樹木。」 李兄跡遍全球,商場上打滾大半輩子。他的話,有相當的說服力。我有贊同,也有不贊同。贊同的是他保守的觀點,正如他說的:「金門要發展,但要保存金門的優勢!」「金門的發展,要發展出自己的特色!」我不贊成他認為金門的發展,不要步台灣的後塵。李兄言下之意,應指台灣經濟奇蹟與繁榮下,帶來了許多優勢與便利,但也帶來了許多的汙染與弊端。李兄認為金門未來的發展,要走多利少弊的路線。例如選擇對自然與人文環境衝擊最小的發展模式,如海上公園。 李兄的思維,同時,讓我心裡冒出陣陣金門發展的矛盾或兩難。海上公園的發展,對金門自然與人文的傳統與優勢,傷害最小。然對金門繁榮與進步幅度,卻最慢最微小。金門要踏出發展的下一步,確是進退兩難。每一條路,每一座橋,每一棟建物,每一家商店,每一塊地的開發,都是金門向前推進的見證,卻也告別過去金門純潔、安靜與乾淨的環境。我們似乎只能在過去的優質環境與未來的進步,作一抉擇。 金門,這些年來,徘徊在歷史的十字路口上。我們要發展,要進步,要繁榮。但又要發展出自己的特色,卻又不能避免汙染與一些弊端的不斷入侵金門。經與李兄一番對話後,我試做了一個折衷性的結論:對於金門未來的發展,我們要思考要把握的,最重要的可能是:在一方面,如何對金門現有的優勢做最大的保存,又如何將傷害與弊端降至最低。在另一方面,如何利用現有的優勢,開發出屬於金門的特色。 我們要思考的是:金門如何走出自己的發展道路,不同於,甚至超越,世界各地,如台灣、香港、新加坡等。金門的未來,充滿想像空間,但需要我們明智的抉擇與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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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鄉島嶼心旅台文藝情
寫作協會十五周年之際,桃李滿天下的王先正老師膺任第五屆理事長,夥伴們都討論規劃周年紀念專刊,以紀念這個會員甘苦以共的難忘歲月。礙於民間社團的經費有限,原本構想能否藉由地方文獻出版補助申請印製經費,在希望落空後,正思索下一步棋如何走之際,媒體報導一則令人亮眼的訊息。 那是亞洲美展開幕前夕,寫作協會召開會員大會,會議中夥伴針對有個新成立社團想將現有藝文社團納編其麾下,每個社團都有其自主性,本會嚴格禁止為這樣情況所左右。會議中,理事陳為學談及他的老同學李台生鄉親要挹注《金門文藝》出版經費,提議寫作協會與之合作,討論當然有人毛遂自薦與之洽談,也就決定由幾位人士代表與會。 美展開幕當晚,相關人士在會場見了面,也利用時間相約會面,事後,這訊息便告一段落。據陳長慶表示:李台山曾到長春書店茶敘,曾談及《金門文藝》出版之事,陳長慶表達非常支持與肯定,同時也答應李台山的要求,年前,李台山數度與旅台藝文人士討論這事情,吳玲瑤也在北美所發表的文章中對於鄉親的熱情予以讚賞。 對藝文事務常滿懷熱誠的李台山,常默默贊助地方人士舉辦一些文化講座與展覽,熱心作法令人佩服。寫作協會夥伴對於《金門文藝》能否產生合作關係,王理事長樂觀其成,表現著高度的興致,祇是當晚討論時,作協祇有少數代表,陳為學理事等皆未參與,這個沒有結果的討論後,大家也都忘記它的存在。 近期透過媒體的報導,始知李台山最終敲定與旅台藝文鄉親的合作,新聞過後,某日路過山外,與陳長慶討論這新聞,他老兄確實與李談及此事,並答應李的要求,我靜靜思索一下,他可能忘了也曾對我作同樣的承諾,忘記就忘記吧,或許這樣大家才自在。 回想起陳長慶《金門文藝的前世今生》長篇大論,隱約暗示金門文壇曾有的洶湧波濤,一些欲言又止的文字間,指點出《金門文藝》讓陳長慶肩負起不可承受之重。十年前,《金門文藝》能夠在文化工廠起死回生,卻又因故終止,不過是延續著二三十年前的宿命,文學在金門,終究是難以自由自在的存在,客觀環境實在令人捉摸不定。 近十年來,寫作協會夥伴因公私兩忙,為了邀稿,我特別邀約浯島文學獎常客等籌組成立「金門縣作家協會」,雖然曾被長官消遣「自認為作家」的人,許多夥伴卻非常支持,定期惠賜大作,《金門文藝》雜誌乍然停刊,讓大家感到惋惜,可惜歸可惜,大家依然約定賜稿,有形的紙本雜誌雖未印製,數位空間的作品發表如昔。 大家依然在創作,為了不讓陳長慶為難,也期待著《金門文藝》的新生,見證著金門的文學發展,可以清新自在,不用再為第三度輪迴受苦。 當然,感謝長久以來,諸多夥伴的支持與指導,感謝大家熱忱互勉,守護一個小小的文學家園,並相約共同追尋自在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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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應尊重專業
自「三一八學運」到「鄭捷殺人事件」,教育工作者、社會學家、心理學家、媒體評論…以至「名嘴」瞎掰胡謅,每每說得頭頭是道;某電視主播說是教育體制出了問題,要馬政府和教育部長蔣偉寧負責,其論述基礎薄弱,顯然以偏概全,這位主播本身的教育恐怕也出了問題。但總的來說,必須從教育層面來探討當今的青少年問題應是持平之論;而談到教育,應該涵括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等三個層次,三者環環相扣。 教育是國家的百年大計,學校教育更是強國興邦的基礎。台灣的教育出了問題,馬政府本身固然有部分責任,但大部分承擔的卻是前幾屆政府錯誤教育政策的苦果,只能概括承受。例如:李、扁主政時期,教育部在台灣史課綱摻入「兩國論」或「一邊一國論」的台獨成分,政治力主導的獨化教育之下,模糊了、置換了國人的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偷樑換柱,國不成國,中華民國成為他們「借殼上市」的擺飾。 李登輝主政時期,以李遠哲為首主導的教育改革,貽禍無窮;筆者一對兒女都成了「教改的白老鼠」。臺北市龍安國小是開放式教學頂尖的學校,當年正推動學生家長參與學校教學,那時我由部隊調政戰學校任教職,可安排時間到小孩班上當義工,協助晨光活動、交通導護、校外教學及其他支援事項,和許多老師及家長都有很好的互動。但是,有些學生家長「參與過度」就變成「干預」;在龍安國小,低年級升中年級和中年級升高年級兩個階段,有一個重新編班的機制,多數家長表示尊重,但有少數「熱心家長」認為班上同學相處都很好,導師也很棒,因此要求校方不另編班、不換導師,校長基於教育工作的專業和學校立場,出面說明、分析利弊,惟此二、三位家長氣燄囂張,態度強硬,校方最後同意不另編班,只換導師;這一班寶貝升上五年級時,全班的群性和默契達到巔峰,那位五十開外、教學理念比較傳統的導師被折騰得「體無完膚」,帶了一學期就打報告辭了,此後,正式的老師都不願意帶這個班,一年多,又換了兩位代課老師。學子何辜?成了幾位不尊重教育專業的家長干預教務下的受害者。 自從教育改革以來,由於政治力介入教育,隨著政黨輪替,「各自一把號,各吹各的調。」教育工作專業淪喪,政策永遠搞不定,課綱反覆改不停,爭議不斷,永無寧日。這個世代學子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中成長,怎麼不出問題?因此,若要撥亂反正,尊重教育工作者的專業,減少外力的干預,才是正本清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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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有咖啡喝嗎
來來往往的多次進出金門,每一次的風貌感覺在改變,有時是迷惘,有時是雀躍的,破壞建設翻新,現階段的金門一直在多樣的呈現給世界觀看,生氣蓬勃的推銷吶喊,好像也達到一些目標,也正積極的邁向世遺的定位。身為金門人雖離鄉背井三十年,返鄉總是與有榮焉。 聞有前輩多年來努力投入沙美老街重整事宜,日前也曾在網路連繫上,問及是否有可能回老街…,我又返鄉了。車漸靠近沙美車站,眼前出現的是看見彩色耀眼的LED螢幕,只有下來步行時才能看到沙美老街的小指示牌,沙美二十年來維持這樣,經過幾任鎮長建設後,我們又看見些什麼?二十年來應該有十億投入金沙鎮,但沒有建設的藍圖,修修補補很難成大器,沙美的老街,真的老矣。 外食後的附餐是咖啡,咖啡很難喝,回家的路上自嘲著還不如自己開間咖啡屋,這個夢藏在心底幾十年了,夢不曾消失只是服貼的養著,也許有一天…。同學說如果可以,好想在老街喝上一杯咖啡。午後,放下沈重的工作,走進沙美老街,街上有幾隻貓追逐嬉鬧著談戀愛,不畏生人,靜下心看,頹圮的牆角,殘碎的屋瓦上,貓兒們靜靜的睜著無辜的眼看著你,那是白天,夜晚你不敢與牠對看,因為貓眼是詭異的,藏著神秘的靈魂,幾世紀都是如此。一個外來的遊客盯著洋樓賞味著,忍不住內心的衝動,走近她,妳對洋樓好像有興趣哦,她回答得有深度,為何老街沒有咖啡喝。我無言,環視著石板街道,空屋傾樓板房…… 幾棟穿插其間的洋樓,更多棟是頹廢的倒下,鎮公所也很細心,每有瓦礫必優先處理運棄,保留房子四角落的遺跡,看到的只有心疼,主人此刻在哪?或許下南洋落番遺忘了他們,或許是繼承上出了差錯,或許只有產權的幾分之幾,老街無法動彈,在時光中越來越老。但別忘了,老街曾經是多少人的愛戀。 時間如飛梭,幾個十年過去了,曾經人煙滾滾的巷弄,如今不小心掉了針線都可能聽見,沉寂的,聞的出雜草堆有氣息聲,磚瓦橫木堅持在三度空間。走進去,看到的是歷史,而不是人群,來來回回走了數趟,心中百味雜陳,也想努力忘記,早年既存在的記憶模式。說重建、都更、補助整修都好,都好,只要你不忘就好。 前輩的一席話,時刻驚擾著我。一張藍圖雛型漸漸展開,小小的文學紀念館有舊書有老照片,老奶奶的三寸金蓮踩在凳上,鎂光燈一閃封印住貼上牆,那是 老街同學貼上網的老照片;左轉小屋有咖啡,如果你累了請進來讓維也納滋潤你的心,或許曼特寧更純粹,你說不,是拿鐵;歇腳亭在路口處,寒夜有客就說茶當酒,道一聲好酒不濺,童學;昏昏欲睡的午後在夢醒時分,趴在斑駁的桌上,牆上影片是廊橋遺夢,梅莉史翠普正演妳的渴望,一樣五十歲的人生。小鎮美食燒餅油條花生湯、廣東粥麵線糊、手工麵線綠豆糕……正摩拳擦掌呢! 其實老街重整,不用風華,那些遺蹟也可以存在,只要有心,讓他變更老時,暫停不灰飛煙滅。民間能力有限,政府心有餘而力不足,年輕學子大量外移,中壯一代想回歸的心日益炙烈,卻怕尋不到定位。也許在有前輩的挹注心力下,我們也可以付出些微的行動,共襄盛舉,老街就可長存。因為沙美老街是我們五年級生心中永遠的夢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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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遺之路﹕監委造訪大馬補述
2014年3月22至26日,我陪同監察院黃煌雄與劉興善委員,前往馬來西亞,拜會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巴生雪蘭莪金門會館及檳城世界遺產機構。此行,是為了爭取金門申請世界遺產計畫的海外支持,以及向已成功登錄為世界遺產的檳城取經。有鑑於兩位監委即將卸任,為了讓大家了解他們兩位為金門申遺的默默努力,我試著撰文記遺,為歷史留下見證。 楊忠禮博士為跨國企業的YTL集團創辦人,出生於馬來西亞,是舉足輕重的大馬華人領袖。2007年於金門祖鄉東堡村捐資興建一幢「楊清廉紀念館暨明馨祖祠」,以紀念其父母親,並緬懷祖德;同時,近年來與夫人潘斯里陳開蓉女士捐獻超過5,000萬新台幣予金門大學,做為教育基金之用。 這場餐會討論出席者有楊忠禮博士、我國駐馬來西亞代表處大使羅由中、公使高泉金、政治組周啟宇副組長、僑委會組長林渭德,以及黃煌雄、劉興善委員、江柏煒與李和莆教授等人。 黃煌雄、劉興善委員向楊忠禮博士說明金門申請世界遺產對於金門永續發展的重要性,也指出「從戰爭走向和平」(the path to peace)是飽受戰爭傷害的金門人最有資格提出的訴求。相對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法國諾曼第地區以「邁向自由之路」(the path to freedom)做為和平博物館的主題,金門的戰地文化有其世界意義、傑出普世價值。 此外,監委在會中也指出,金門閩南文化的完整性,在海峽兩岸首屈一指,目前金門縣政府、金門國家公園也投入相當多的資源進行保存與經營,如古厝民宿已是活絡地方產業且兼顧歷史保存的有效政策。而這些類型的文化資源,亦有許多近代華僑僑匯經濟的產物,如洋樓建築,反映了海外移民艱苦打拼的歷史。 楊忠禮博士表示,他非常支持這樣的方向。一方面文化遺產的保存是歷史精神的發揚,一方面也是文化觀光的重要品牌。文化遺產的保存比起博弈產業,對金門長期的發展更好。他也回憶在戰地政務時期以大馬童軍團的身分來臺,蔣經國總統了解到他是金門後裔,特以軍機載送他返鄉探親。這是他第一次返回金門,也親眼目睹了戰地的情景,至今印象深刻。所以,若以戰地文化做為世界遺產的主題,是具有普世價值。 兩位監委表示,由於我國政治特殊處境,未來進行申請階段,需要多多借助海外僑領協助。未來海外若有一個推動委員會,可由楊忠禮博士登高一呼,號召參與。楊博士表示樂觀其成,他會盡力協助推動。 在巴生金門會館、浮羅吉膽金浯江會館的座談會上,申遺的議題也引起了熱烈的討論。李錫循署理主席特別指出,大馬雪蘭莪州巴生聚集了相當多的金門移民,閩南文化在此傳播、開展、落地生根,金門會館在這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同時,近年來尋根團報名人數踴躍,聯繫了海外與僑鄉的關係,特別是移民第二代、第三代等。而文化遺產是一個戰略選擇,它不只是文化,也是經濟發展計畫,原本因為戰爭所付出的「代價」,如今變成「價值」,他們全力支持金門申請世界遺產的做法。許晉福總務則指出,金門地方對於世界文化遺產的態度是十分重要的。地方凝聚共識後,海外鄉親從旁協助,這樣或許可以達到目標。但海外鄉親是堅定支持,以和平為主題的文化遺產保護。如果接下來的「世界金門日」,可以聯合東南亞各地的海外金門會館發表宣言或共識,以促進共同推動本計畫邁向成功。 不論未來申請世遺是否會成功,我相信透過深入的論述、有效的保存、積極的利用、廣泛的參與、國際的推廣,金門的文化資產一定會受世人的尊敬,以及成為永續發展的文化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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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飛的心情
女兒經常抱怨現階段的國中課程艱澀難懂,讀來費盡心思,又缺乏成就感,真期待永遠不用再「啃」書的日子。我總想是她自個的努力程度不足吧,臨時抱佛腳的投資報酬,想必也不可能好到那裡去,再加上班上的讀書風氣不佳,同儕缺乏互勵互勉,想要學有所成,除了仰賴她自個開竅外,健康正確的心態、抵禦的挫折能力,恐怕都攸關重要。這又不禁令我想起國中那段「想飛」的日子……。 國二開始,正式進入以成績論輸贏、考試至上的日子,依照成績好壞重新分班,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常態。而且通常平時、月考的試卷還會依「好班」、「普通班」分別出題,以測試學生的真正實力。敝人不幸的總是和好班結緣,有一回,月考題目極難,老師還想出了「開根號乘十」的妙招,令吾等感恩涕零。 事實上,彼時各界已有了常態分班的共識,教育部對此更是三令五申,要求各校不得再區分好、壞班,畢竟這對青少年的心理總有不健康的影響,但通常各校為了升學率,依舊是上令下不行。記得是剛升上國三後不久的一個午後,學校突然下令打散八年級各班,重新編制。頓時間,哭的哭、笑的笑、吵的吵、鬧的鬧,孔子像後方的教室亂成了一鍋粥。混亂的人群有如迷失的小螞蟻,紛亂間雜沓著少年僵化的青春……。 升上國三後,日子過得更緊湊了,一切的努力都為了-升學。各校間為了爭排名,不時地刺探著彼此的學習情報,臆測該屆畢業生的整體實力,及「狀元」將落誰家。良性的競爭是好的,怕的是揠苗助長;那時我們久久才上一次體育或文藝課,泰半的課程都被移作補課、考試或自習用,小考、大考竟日不絕,許多同儕都嚐到了初萌白髮的滋味,一縷縷的,像綠茵中的枯草,惆悵莫名。 回首國三那段只餘讀書聲的過往,其實還是有不少甜蜜的回憶。例如:因為美麗的國文女老師,我背透了課本裡艱澀的古文章句;開朗的地理老師,帶我打了第一回通暢心懷的壘球;長得酷像伍佰的工藝老師,領我完成了生平第一件得意的木雕創作;仙風道骨的美術老師,讓我明白黑與白就能讓石膏像活起來;就算是賞了我一棍的歷史老師,也讓我一輩子都不會把「齊桓公」搞錯。唯一比較遺憾的是,沒能好好的欣賞校園裡的秀麗美景,只記得教室旁那短短的綠地斜坡上,大伙七橫八豎的和身躺下,用教科書蓋著頭,嘗試用超人般的念力將書本上惱人的黑點點灌到腦海中,結果自然沒用,並頭一次萌生了「想飛」的念頭,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將飛入另一個升學的牢籠。 我可以理解孩子那種面對學習的無力感,但學習終究還是必需講究方法、效率的,特別是還要早日擁有自己找樂子、放空自己、隨遇而安的調適能力,畢竟,「想飛」會是一輩子如影隨形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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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已經不一樣了
近日忙著收集未曾去過的大膽、二膽、東碇、北碇島資訊,渴望靠近閃光的「金門雙碇」燈塔,吸收它的靈光,激發創作。大膽、二膽開放在即,金門又增多一處觀光空間,如果能邀請詩人、畫家、攝影師、紀錄片拍攝團隊登島做文化開路先鋒,以藝術之眼關照、詮釋、解讀「前線中的前線」、「離島中的離島」揭開神秘島嶼面紗,那麼後來的觀光客,必然能更深入認識金門,瞭解戰地前線在兩岸互動演變中,其獨一無二的價值。大膽、二膽、東碇、北碇,因地理位置特殊,一直牽涉、串連著兩岸過去、現在、未來的海上關係,透過藝術家的洞察之眼、閃光創作計畫,一條深遠的海上脈絡,必然更加璀璨生輝、受世人矚目、喝采。 我將收集的諸多資料傳給Kimbo(胡德夫)、一群詩友後,又和攝影師及紀錄片製作人討論,從未登過的島嶼,該怎樣定位、呈現、彰顯它的價值?在專業領域已累積許多優異成績的友人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們的登島情緒已十分激進、昂揚、狂熱,雖然腳印還未踩上前線中的前線、離島中的離島,詩友們寫的「金門主題」詩,早已飛越朵朵浪花,翱翔到島外島去了。 當我忙著架構「鳴金耀光--大二膽、金門雙碇」企畫案,澎湖籍的詩友對我說,明年三、四月我們應該邀請詩友進行另一座離島的詩與歌對唱,接著他說起澎湖一座又一座的島外島。我說等完成金門一系列計畫後,再來思考另一座島的藝術創作。因為身在家鄉的我,發現「金門,已經不一樣了」,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樣,讓我驚豔不已。我說,這階段我得多花一些時間重新認識、瞭解金門。我從料羅灣出發,延著海岸線走,通過台灣海峽、金烈水道、金門港道、遠眺金門灣、接著通過古寧港道、轉進后江灣、洋江灣、枋港漁港、東割灣、許白灣、狗嶼灣、復國墩、咕力岸、再回到料羅灣,從空拍、俯瞰、衛星圖去看金門,忍不住要大聲讚嘆「美哉金門」! 人在家鄉,心緒柔情萬千又澎湃激昂,走在清晨的薄霧裡,我伸出手掌去感受鄉音,回味童年對霧的迷戀與探索。後來我在「返鄉手記」寫道:「清晨的薄霧,帶著寧靜的美,牛隻在草地上悠閒吃草,友人載我四處蹓躂,從車窗往外拍,霧中的群樹真美,讓我想起Theo Angelopoulos(泰奧·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他的巴爾幹三部曲:《鸛鳥踟躕》、《尤里西斯生命之旅》、《永遠和一天》,我看了又看,電影配樂聽了又聽,《霧中風景》也是。每次再看一遍,都忍不住和專業攝影師討論,如何把金門的霧拍得像詩一樣美。」 看著地圖上一個凸出的呷角「寒舍花」,我心裡想,這麼美的名字,真應該為它寫一首詩。雖然早年有人抽中「金馬獎」在那服兵役,曾描述寫說「此地巨石嶙峋、沒有聚落、沒有樹木……」,但一點也不妨礙我飛翔的靈思,除了「金門,已經不一樣了」,我發現藝術家之眼,可以看見另一個世界,每次漫步村落之間,我特愛拍攝雜草叢生的頹屋、廢墟,從傾圮的牆角探出一片綠葉、一朵花,乃至空空蕩蕩的碉堡,都充滿美感,讓我想為它們寫詩。 歸零、重新出發、再找出一條新路,是創作者常要面臨的重要之事。就像月亮影響潮汐,海浪不斷翻湧,春夏交接時節,草色青青,「金門,已經不一樣了」不用刻意造山、造水、造景,大自然便恩賜金門人美麗福祉。我聽著窗外的鳥鳴,整理內在的自己,深深感受人在家鄉,真的生出不少新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