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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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藝非綠化
公孫龍有名的「白馬非馬」說,正是本文最好的立意:「園藝非綠化」;園藝絕不是綠化! 說來弔詭,若非地球暖化的危機及迫切,怎能使得一向崇拜水泥叢林的第三世界,也開始思索「森林綠化」的功能?更使綠化成為普世價值。 多年來,我一直強調「綠化」一詞,業已擺脫「園景」的本意;早已從「植栽」邁進了「植林」的意義,尤其是「森林綠化」:希冀藉助「森林」的深根、葉茂及光合作用,有效發揮環保生態功能,乃至目前德國、日本醫界所謂的「森林療癒」等康健療效。 之所以使用「森林綠化」一詞,無非在強調:今日先進城市的綠化,不僅不是「植栽一些灌木」等小兒科;更不是婦幼們「蒔花弄草」的「園藝」。因為這些僅能提供特定場地作為點綴、美化之用。對生態、環保毫無功用;況且維護這些園藝,耗時耗力,更非綠化本意。 所謂喬木森林的概念,如本文所述,希冀藉助其深根、葉茂等功能,有效厚植土壤、降低溫度、淨化空氣,進而改善市容。此種市容從空中鳥瞰,整片喬木森林構成一片「綠海」,使城市等建物,如同島嶼般地浸沒在整片「綠色海洋」中。甚至在水泥叢林中,規劃出綠色走廊,俾便將季風、海風引進市中心。這才是今日先進城市所謂的綠化,其目的就是使整個城市均「深陷」於蒼松翠柏之綠色森林中。 為了補足綠化空隙,及方便人們使用,在連接各種建物、森林間之走道、空間等處,更是遍植厚實如氈的「草坪」。因為草坪(皮)是世界上最佳的地被植物,具有穩定土壤、防塵、滅音的效用;更是一種可以讓人踩在上面做各種活動、遊戲等休閒的好地方。就因為草坪具有散熱、靜音、吸塵等功能,因此在先進國家,早已是城市先進與否的指標。況且修剪整齊之草坪,與喬木共構之綠地,更能讓人有愉快、乾淨、涼爽的作用。 職是之故,意以為,以金門獨特之條件,最有希望成為全國第一個綠化城市。方法就是「植林於民間」:鼓勵、獎助私人提供住家之庭園、空地,效法林務局獎勵林地之精神,由林務單位將「喬木」、「草坪」移植於私人提供之土地上。待養護成功後,直接移交土地提供者,並獎勵之。 易言之,其精神如同將私人提供之土地,視同林務單位移植成木之用地;而林務單位則如同保母般,培育幼林,待成木後,再移植於民間;寓林木綠化等工程於民間。當然,為了防弊,相關單位可效當年票據法之精神,自可防之。況徒法不足以自行;事事防弊,一無所成!如此,則金門成為遠樹凝煙,平疇翠綠之綠化城市、低炭城市、美麗城市,方有可待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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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交給族譜紀錄
歐厝老家要修族譜,寫了六十幾年日記、一天也不曾間斷的父親,回溯過往事蹟有憑有據,為了調閱老照片,父親忙了很多天,特別是祖母那個年代,難得有機會拍一張照片,父親費了許多功夫才找到一張適合入族譜、祖母的黑白照片。哥哥提供的全家福照片當然是彩色的,背景是法國凱旋門,旅行中的一家人笑得十分燦爛。弟弟提供了一張在美國滑雪的獨照,他們的下一代都是ABC,所以我都很努力的練英文,方便聊天說東、西。而我們全家還沒分散東、西方時,很早之前的一張全家福照片是歐厝老家門前拍攝的。 我看著「續修金門歐陽氏族譜族親聯誼資料表」,讀到民國六十九年清明祭祖時,宗族成立歐陽氏宗親會,並倡議編族譜,歷時六年首編「金門歐陽氏族譜」問世。時光荏苒,匆匆過了三十三年,為了承先啟後,歐陽氏族譜正在進行續修。 協助父親整理家族資料時,我回頭去看父親的著作「懷憶金門」,勾動許多特別的往事,而在整理哥哥、弟弟在國外的學、經歷時,又觸動更多童年的記憶。我的床邊擺著父親的十幾本日記,那是借來回顧、書寫童年的創作資料,父親寫了六十幾年的日記,一天都不曾間斷,父親說,他讀初中時國文老師說了一句話:「一個人有恆心、無恆心,就看他寫日記能不能持續的寫。」 父親從初中開始寫日記,這一寫,寫了六十幾年,一天都不曾間斷,實踐了他老師的教誨,做一個有恆心的人。編族譜,也需要足夠的恆心毅力,首編族譜歷時六年才完成,匆匆過了三十三年,將再續編的「金門歐陽氏族譜」一樣得傾注許多時間、心力來完成。父親要我將續編族譜的訊息傳給在美國的哥哥和弟弟,我看見編族譜的聯絡處有金門、旅台宗親聯誼會、新加坡、馬來西亞。 循著族譜的紀錄前行,可以看見一個宗族的脈絡發展,在族譜裡的人不分老少,都在自己的天命裡演出自己的戲碼,有些死去的名字一直活在宗族的記憶,有些活著的名字得多念幾遍,才能拼湊出他的模樣。一部綿長的族譜,是許多人一生的回顧、以及句點落處。許多人一起合作編族譜,為自己也為死去的人,延續宗族脈絡,這過程在我眼中驚心動魄又美麗。 生於斯、長於斯、祭於斯,三十三年才一修的族譜,首編歷時六年才問世,這次續修得花多少時間來完成呢?我沒有多想,我很認真的協助父親整理資料、聯絡長居國外的家人,把黑白老照片掃描、復拍、燒光碟,用種種方式保存原貌,不讓它在時光裡褪色,因為家族的記憶常新,長大後的我們,越活越老必然會「返老還童」我看著黑白全家福照,微笑的家人一點都沒變,我還是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活在當下的我們,不用特別去關注下一次續修族譜的時間,世代更替,三十三年之前、與三十三年之後,我們都只需做自己的主人,活出自己的亮點。其他,就交給族譜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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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略記清明節同學會﹐謝謝金中校長蒞臨聚餐
驚蟄如歌,清明似酒,感恩天公作美,氣祥溫潤。我們趕在清明節前夕,?韄喝一票旅居異鄉,趁佳節返鄉同窗們聚集在金沙湖畔,半百年歲的同學會。今日月黑風高,湖影矇矓,金沙國中12屆同學悠悠慢慢,緩步而來,此刻正黃昏。 既陌生又熟悉的同學們,別來無恙,再一次相遇相聚在故鄉,熱情不改,尤勝當年。二大桌筵席滿滿,或坐或站或擠,歡聲笑語浮動,自嘲打鬧話當年,即使座中有恩師在,我們鬢角灰揚,無損人生無常。佳餚溫熱美酒溢滿,桌上旋轉中,匆匆已過三十五寒暑,人生如夢。忘了過境幾巡,你來時,空杯便有酒,說盛滿。盤中出現那些年少事,歷歷如昨,風花雪月,恩怨情仇,化成罄聲與鐸聲,時光流轉,停停歇歇。 方寸包廂,二圓桌擠滿三、四十人,我們相親相愛,濃情密意,酒味煙味菜餚香,迴繞年華似水的胭脂,徒嘆英雄路短。曾經也許,我們只是同校而過,同窗一載,同學三年,早忘了畢業歌起承轉合,滿江紅的慷慨激昂,蘇武牧羊壯志未酬,也忘了欄杆平台今何在,朱顏以改,餐廳福利社我們的最愛,音樂教室工藝課最初人生舞台。當年當我們童稚時,我們原是相見不相識,我們總是頑皮喜樂嬉戲,升旗降旗穿縫閃躲時光,旗桿掃帚舞弄權勢,牆內牆外相逢,謝謝你拉我一把,窗內窗外你的喃喃苦讀,遮掩年少的浪漫,現在我們都說,老師!幸好有你,縱然手心微痛,傷痕早結疤。陰晴寒雨,沙中同誼不滅。 今晚同學們,皆年過半百,不再戚戚於清明節雨的陰晴,不管他一世的情緣是否相值於千年的慧根,誰讓你我相遇在當年。酒過三巡同學們漸微醺,桌上見狼藉,移座換位,輪話家常。在金門當媳婦的同學預忙完明天清明祭祖事事陸續又出現,又引起一片歡呼,人聲越來越凌亂,心越來越高昂,將進酒,酒杯幾乎捧不住,杯底眼底盡是笑語蕩漾,我醉欲眠,卻不忍不言,卿可去。 是誰讓美光燈偷偷竄出,按下第一張珍貴的鏡頭,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喀嚓喀嚓聲,引人遐思,一張張未經修飾的笑意,一批批即將溢出的醉態,紅顏停留在臉上,歲月暫存在眼角,你我皆要說:勿忘影中人。親愛的同學們,三十年後,我們與它話當年。笑容累了,眼迷離,一台台的相機對不住焦,對不住的日月星晨,音樂輕輕響起,該點一首歡樂年華,紀念逝去的青春,還是如果再回到從前,太傷感。一首朋友歌唱得五音不全,童年、紅蜻蜓讓我們忘記早生的華髮。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們不歎人生苦短,互勉珍惜當下。無奈夜漸沉,夜風肆意,湖畔餐廳燈火輝煌,濃郁情緣溢出,湖水月色遙映,歡樂時光隨著同學們的腳步離散,珍重再見一聲聲不停歇,頻頻回首。夜涼起,心漸清明,昏沉淡薄,我們一行人暫收拾紛亂的心情,整裝共赴下一攤,人生旅程,再續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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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移植
烈嶼東林佛祖廟的牆上有八十餘幅精彩的壁畫,是小金門天助師的水墨遺作,近期將翻修該廟,東林想要保留壁畫原貌,為地方留下寶貴的文化遺產!57年重修的佛祖廟,由鄉人林天助繪製,描繪孫臏與龐涓的歷史故事,還有哼哈二將、仙女、東方朔等封神榜的壁畫。水墨直接畫在廟宇牆面,是林天助僅存於金門的遺作,甚具文化價值,希望大家要重視金門鄉土藝術的保存。我個人的淺見,要搶救天助師水墨壁畫的方法有:一、保留壁畫牆面,其他的工程可以動,原作不動。像板橋林家花園的圍牆是新修的,但呂世宜在咸豐二年題的字,那一區塊就保留著162年前的古壁面。二、請台灣或敦煌的專家來金門,把壁畫剝離撕下,再移貼在新造的牆上;或移貼在油畫布上,裝框就可移動懸掛在適當的地方,當成藝術畫作來收藏。 金門早期的寺廟壁畫,天助師是直接畫在白泥灰牆面,用水墨畫成;如要彩色的也可以,是在水墨畫好後,再淡彩染色(用礦物質色粉調水膠),容易剝撕。70年以後金門的宮廟彩繪工程,舍弟吳鼎信承包很多間,至今還繼續在做。他的壁畫是在現代的洋灰牆面,打上白色的水泥漆底色,然後用油畫原料彩繪;或是用水泥漆來彩繪,水泥漆分油性和水性,兩種都可用,也很容易剝撕。孔子《論語.八佾》有提到「繪事後素」,就是打上素的底色以後再彩繪。就像日本的膠彩畫,本來也是中國的東西,先在絹布上打一層白底再彩繪,用的顏色比較厚,有敦煌壁畫的感覺。 敦煌壁畫,曾被掠奪到大英博物館展出,這是被盜剝下敦煌的壁畫,流出國外之一地。1914俄國奧登堡到敦煌莫高窟,不僅掠奪大批敦煌寫本,還掠走了第263窟的多塊壁畫。美國華爾納到莫高窟,盜剝了大面積的壁畫,並掠走彩塑。1924華爾納率領的第一次福格考察隊,在莫高窟盜剝六幅壁畫。當時藏經洞中的遺物早已被偷光了,華爾納不甘心空手而回,他採用剝離的方法對壁畫下手。他曾到義大利學習壁畫技巧,用特製有粘著劑的膠布,一種能夠使壁畫分離的特殊化學溶液,剝離了莫高窟的唐代壁畫精品十塊,如今保存在美國哈佛大學藝術博物館。 在師大美術系,我的老師陳景容,早年留學東京藝術大學壁畫研究所。他是當時台灣唯一能做壁畫剝離的人,但他不輕易教人,直到有一年,中部有一間閩南式古厝要拆修,文建會請他帶幾位學生,去做古厝壁畫的剝離保存。文建會有專文紀錄,壁畫剝離的工序及所使用的化學用品,因時間太久,我已找不到我看過的資料。只約略知道壁畫的剝離程序:一、先塗一層固定顏料的無色藥液在壁畫上面,保護原畫的色彩不退、不掉、不渾。二、塗一層厚凝膠水,保持整片畫面完整不脆裂。三、再塗一層剝離劑,使整片畫面能凸離,撕下牆面。四、撕下的壁畫,在背面塗膠(黏著劑),再移貼在新的牆面。五、把畫面上塗的凝膠、剝離劑,用清水洗掉,還原壁畫的真面目。六、畫面做適度的修補。(如果是超大面積的壁畫,而又要運送到遠方,可以像地磚一樣切割,再按編號,拼貼完圖。) 我後悔當年,沒把這項壁畫移植的技術學下來,也不記得那些進口的化學藥劑,失去很多機會來搶救金門古厝的壁畫。我在北美館看過陳景容的畫展,他把他自己畫的小幅壁畫,撕下來貼在畫布上展出。75年學者郭文夫,曾向文建會申辦,在國內首度從事剝離實驗(大甲郭家祖厝文物之壁畫-陳景容主持)。現在台灣應該有很多人出國學會這項技術,所以金門當局要向文化部求救,來搶救金門的鄉土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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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
乖乖是家裡飼養多年的一隻小鳥。 多年前有次搬家,那天準備將一些輕便物品先載過去新家。當打開車門,赫然發現車旁蜷伏著一隻小鳥,一對明亮的眼睛注視著我看。鳥兒狀似鴿子,翅膀翠綠發亮,有著尖長的棗紅色喙及腳爪;見了人一點也不驚慌,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那時女兒還小,妻從車內打開一片女兒的紙尿片,小心翼翼將小鳥捧在尿片裡。 這可愛少見的小鳥,引來路人及鄰居七嘴八舌的評論。有人根據地緣,說是從烏來飛過來的,有人看到鳥兒如此乖順說,應該是人家養的,籠子沒關好飛出來的,……….。妻將捧在雙手的鳥兒上下抖動,試圖讓鳥兒飛走,但鳥兒就是不肯飛。拗不過孩子的要求,想留下來飼養當寵物,及一種來自心裡的奇特感覺,這天正好是搬家,見鳥兒飛來,讓人有種吉利幸福感,便答應了孩子。只得先將搬家的事擱一旁,全家大小開著車在社區大街小巷四處找賣鳥籠的店。 原先孩子答應幫忙餵食鳥兒的,但沒幾天照顧鳥兒一切雜務全落在我的身上。除了餵食、清潔鳥籠,有時也將鳥兒提到頂樓陽台淋浴。牠的羽毛具防水性,當水灑在身上即刻凝成一顆顆晶瑩水珠,當拍拍翅膀抖動身體,水便掉光了。鳥兒除了在籠內走動,有時站在鳥籠橫杆上發出「嗯~嗯~」的聲響,雖然不像有些鳥鳴婉囀悅耳,但也不聒噪吵人。這溫馴的小鳥,沒幾天家人不約而同地喚牠「乖乖」。 自從家裡有了乖乖多了不少情趣,孩子會過去逗逗牠跟牠講話,有時放入幾顆葡萄,不過乖乖對水果好像沒多大興趣。孩子有時看乖乖單腳站立,另一腳及翅膀往後伸展,孩子就高興得嚷著來報信說乖乖又做瑜伽了。有時乖乖只做些和緩的運動,雙腳站在鳥籠橫杆上,然後,上半身前傾後又回復原來姿勢,連續這樣的動作。 剛開始自鳥店買小米給乖乖吃,後來發現路過的一家飼料行賣小雞飼料,顆粒大小還適合乖乖,就在這店買鳥食。鳥籠內一頭放著飼料盒,另一頭放清水盒子,長年擺放在前陽台的盆栽間,這裡有綠葉遮蔭花卉可賞,且不時有麻雀、白頭翁等鳥兒飛來與乖乖打聲招呼,順便分享乖乖的食物。 春去秋來,轉眼間,乖乖與我們相處了十幾個年頭,帶給我們無數歡樂也習慣我們的呵護。那年離開台灣,只得依依不捨將乖乖轉託給弟弟,後來弟弟無暇照顧將乖乖轉送友人,讓我們好懷念,不知道乖乖是否過得還好? 北國的蒼穹,偶爾見鳥兒飛掠天際,有時見不知名的鳥兒於枝枒籬笆樹叢間跳躍,有時聽到啁啾的鳥鳴,有時見小鳥於草地上覓食,往往牽引著我想起乖乖那翠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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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赴廈交流續篇
筆者〈追憶赴廈交流聯誼〉刊出,友人詢說,會中精彩發言似乎還有,我說既蒙關愛惠覽,不妨再述一二分享。 一同赴廈的胡之光教授(胡璉將軍長子)在座談時說,八二三炮戰當天,國防部長俞大維與胡璉談了三個小時,當天為美軍顧問團新的少將前來。在此之前,胡璉既掌握訊息,勸蔣中正及各軍總司令勿來戰地,來了就速返台。說俞大維留德,為來福槍射線專家,八二三炮戰,美軍死了一少將(日後我讀鄉賢鄭瑞堅中將文〈八二三砲戰翠谷營區將領遇難記〉(刊《兵器戰術圖解70期》,知當年美軍顧問小組,在金編階最高是上校,砲戰期間美軍無人傷亡)。 當天胡之光教授談興甚濃,又說當年白崇禧上將不願胡璉當十二兵團司令,白屬於第三勢力,說王作榮教授曾言國民政府撤退來台,早期有大功於台灣的文武名人,文的是尹仲容從事經濟建設台灣,武的是胡璉率兵固守前線護衛台灣,有此二人,台灣得以保全。明年(民國97年)正逢「八二三」五十週年,金門觀光協會楊再平準備接洽廈門文化局副局長葉之華(中共名將葉飛之女)與他(胡之光)做一次歷史性的會面,象徵兩岸走向和平。 我起身補充胡教授所言,說據我所知,國府仍在大陸時,華中剿總司令白崇禧上將寫信給胡,謂將向中樞建議,任命胡璉將軍為兵團司令,撥給三個軍的裝備。但胡璉將軍當著友人面前毀掉此信,說黃埔子弟,豈能朝秦暮楚、投奔桂系,此事王禹廷《胡璉評傳》、沈衛平《823砲擊金門》,都曾寫出。而第三勢力,則是1949年以後,美國在香港支持的一個反蔣集團,裡面有一些軍政界過氣人物,但白崇禧不能算是,因白在台始終遭監控,言行小心謹慎,也無法離台。軍界參加第三勢力,較知名的是曾任陸軍總司令的張發奎上將,第三勢力以香港為大本營,日後也瓦解了。 話說完沒多久,座談會仍在進行中,我和李瓊芳 老師被請到另室接受採訪,當天接受訪問尚有楊清國、陳為學、許維權,我與記者交換名片,識廈門日報姚凡、宋智明,海峽生活報陳聰稀,海峽導報林連金。日後廈門商報刊出訪問,廈門文聯朋友來金,曾攜廈報贈閱。可惜的是,報導中引述楊清國的話,說鄭愁予是金門的中學教師。引述我的話,將時任福建師大文學院院長陳慶元,寫成鄭慶元,這些小疵乃瑜中之瑕。 座談會結束,大家下樓合影,雙方互贈書刊,文聯設宴於樓下餐廳款待,朱水涌教授特地騎單車回家取書相贈,盛情感人, 朱教授有一姊給金門人蔣家做女兒,後來嫁金沙黃家。宴中得識廈大台灣研究院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徐學教授,相談甚歡,徐教授在台灣五南書局有出書《台灣當代散文綜論》。 第三天(22日)文聯友人王永盛、閻欣寧陪我們搭渡輪到鼓浪嶼,在巷弄間穿進穿出,觀賞各式洋樓。再爬日光巖,沿途摩崖石刻甚多,我邊走邊攝影記錄,歸來比對《廈門摩崖石刻》(福建美術出版社)一書,發現有一名人石刻,書中未錄,我特謄抄於後:勁節孤忠久寂寥,海山遺壘未全消,高台月皎霜寒夜,彷彿如聞白馬潮。 民國九年獲登延平水操台,口占一絕即請仲訓先生雅正 汪兆銘。 汪兆銘即汪精衛,此人曾任孫中山先生的左右手,也是當時海內公認的民國第一才子。據說1919年,僑領陳嘉庚創辦廈門大學之初,禮聘汪為廈門大學首任校長,但彼時粵軍揮師討伐廣西。汪精衛忙於政務,又請辭大學校長職位。可惜汪兆銘日後勾結日本,成了漢奸,書不錄汪詩,也是可以理解。 至於邀請汪來鼓浪嶼一遊的黃仲訓,書有簡介,說黃仲訓,號鐵夷,祖籍福建南安,生于廈門,近代越南富僑,1916年春回國定居鼓浪嶼,築瞰青別墅于日光岩下。 日光岩的石刻文字,很多殆是應黃仲訓所請,與其詩文唱和,並由黃雇工鐫刻,成為今日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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兌現自我的承諾
三月底,弟弟帶Kyle從美國加州返台度假,父親開車載我去機場接人。我們沿路聊天,沒注意路標,父親把車子開到龍潭去了。父親說,上一次我哥從密西根回來,是我開的車,也是聊天分神,我一樣把車子開到龍潭。再折回機場的路上,我們一樣東聊西聊,家裡人口簡單,情感因此特別深厚,我的創作靈魂,也可以當話題來談,一點也沒有隔閡、障礙。 家人的生涯規劃,哥哥出國讀書後,弟弟很自然的步其後塵,記得爸媽和我送弟弟出國時,弟弟一出關,我便開始哭,從桃園國際機場一路哭回台北,眼淚一分鐘也沒停。再後來送千羽的哥哥去法國讀書,我已習慣家人各奔前程,不再傷悲,因為E世代便捷的互聯不但可彌補時空距離,還可以談更多、更深、更廣的話題,家事、國事、天下事,無一不是情感的連結、世界脈動的探索。 330深夜回到家,一進門我接到哥哥從密西根打來的國際電話,這通電話談了一個多鐘頭,千羽後來把許多資訊傳去美國給他舅舅,我發現燃燒的議題,躍上國際版面時,來自世界各地的聲音,真的值得「島嶼」人深入思考。 清明節,全家一起上山掃祖母的墓,我們依金門傳統習俗祭祀,擺供品、掛墓紙。Kyle和我把五彩繽紛的墓紙一張一張用小石頭壓在墓頭、墓碑及墓旁,十歲的Kyle充滿好奇的探問一些事情時,他很聰明的建議我:「姑姑,你用中文說,我用英文說,這樣我們兩個人都可以『練習對方的語言』」後來我發現他比我聰明、機靈,每週學三小時中文的他,中文表達力很強,因為美式教育讓人懂得如何快速吸收、應變、表達自己的想法。 清明節,一家人在祖母墓旁,我們談著島嶼面臨的難題,也談著個人未來的抉擇。我對弟弟說,如果千羽到德國去攻讀博士學位,我也會選擇「終老異鄉」,因為千羽的哥哥在法國,最好我目標定在義大利。弟弟說,很多人出國留學,最後還是選擇回到自己的國家,終老一生。我說,那不是我們家族的模式,因為我們的性格帶著奔竄的理想血液,很適合在異鄉打拼,落地、生根、開花、結果。 為了未來的夢,眼前我得更加努力,珍惜當下的每一天,實踐我想完成的島嶼計畫。那麼,將來不管走向何方,我都會了無遺憾,因為我忠於自己,兌現了我對自已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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鮭魚回鄉──側寫李振龍老師
金門是僑鄉,我這一代的上一代或是上上一代,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華僑,國中時,我就常幫綁小腳的祖母回覆「批銀」,我會在那張黃色輕薄幾乎透明的油紙,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下:來信收悉銀貨兩訖母親身體無恙望兒出外平安。然後奔跑到「三益」,接過店家給予的錢回家交給祖母,祖母會高興的賞賜我一枚有國父像的五毛銅板,這是我對「華僑」的快樂回憶。 近年,我家已經不需要靠「華僑」的經濟支援了,我對「華僑」的印象也越來越淡薄了,但就在民國100年,我擔任校長的學校走進一位馬來西亞的華僑第二代,他是林厝人,因為校門口一句「沒有眼界就沒有境界,沒有實力就沒有魅力」,「啟發學生多元的知能發展,培養學生寬闊的視野器識」,吸引他願意答應當時一位叛逆少年的母親的懇求,到校幫忙教導他的孩子,我也買一送六,連帶請他一併輔導其他六位英雄好漢。 一開始,他為了和學生套交情,先用魔術表演吸引他們對他的好感,接著進行一連串的「動態」功課,他教學生們製作酵素、種芭樂,陪他們到海邊戲水,到野溪打撈死狗,陪他們到田野露營,到墓地講鬼故事,也強迫學生當他演講時的鼓掌部隊,也窩心的陪學生夜裡回家向家長求情免挨打,容忍學生耍酷抽煙裝大人,慢慢收拾他們野放的心,期間,他陪學生經過群毆事件、火燒事件、偷竊事件,種種事件也培養出他們的革命情感,最後他成為學生們信賴的「老師」,聊天訴苦的夥伴,也和學生家長結緣,成為學生家裡吃飯的常客,和家長成為朋友,把管教他們成為理所當然。 他對狂飆的青少年,常有一針見血的剖析,他說:「失去了家庭溫暖的遊子內在的焦慮和孤獨感會加深,於是經常和有同樣困境的同學聚在一起,尋求心理的支持和溫暖,稱兄道弟的緊密關係和彼此認同,可以讓他們暫時減少內心的壓力。」,因此學生們常物以類聚,叫老師們疲勞應付,因此他強烈建議家長:「如果一味責備他過去所犯的錯,不僅沒有任何幫忙,反而在強化他的負面價值,他會覺得我有改沒改你們都認我沒改,我的努力都是白費,挫折感會加深,因而就陷入更深的負面能量去。」,因此我看到他與學生相處幾乎都是正向的語言,極為有耐心愛心。 在他與學生火花交會的過程,他把台灣政治大學學到的心理輔導專業,加上他對父親的允諾,回饋這個祖先的島嶼,在我校三年,他幾乎都是無償付出,有時我在想他到底靠什麼吃用,也許他的生活簡單,不需要太大的開銷,但,我真的覺得怎麼有這麼不自私的人。 在生命過程中,國中是人生最快樂也是最痛苦的一程,他們很想努力掙脫自己變大人,但這群孩子有時候又不由自主,茫然不知對與錯,他們懵懂的心也很脆弱,有多位同學都說寧願被媽媽痛打,也不願意看到媽媽掉眼淚,這就是他們善良的一面。 在他與學生的「交陪」過程中,我看到他對金門的眷戀,我欣賞他說的:一個家鄉如果失去了魂魄失去了精神,遊子回來的時候,將如過客一樣,不帶走一片雲彩,沒留下一片情感,有如失去了碼頭的帆船,沒有了依靠,心靈失去了源頭,再多的豐功偉業也有遺憾! 這樣的話語叫人感動,在我的生活經驗中,年長的海外華僑已遠去,年輕的海外華僑想回來,回來不是變賣土地的,真是少數,尤其願意陪擁有刻苦耐勞積極奮鬥血液的金門新生代過青春的,更是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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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僑鄉的金門
近世以來,金門海外移民眾多,跨境流動的社群促成各個層面的社會文化變遷。 有關金門人海外僑居的記載散見於地方史料。《金門華僑志》指出明代隆慶、萬曆(1567-1620)之後已有川走南洋之例。亦有一些族譜記載17世紀中葉以降的出洋紀錄,可一窺當年的海外活動。此外,近年來我從田野調查掌握了近代以前海外金門人足跡,如馬六甲三寶山上發現7座金門人的墓,其中最早為1772年陳坑陳巽謀之墓;在日本長崎,1628年由泉漳船主所興建的福濟寺,做為閩南為主的船員、匠人安葬之所;1945年在戰爭摧毀下,僅存290座墓碑,其中可確定祖籍者,金門人有84座,數量居冠。這些線索說明了在鴉片戰爭之前,金門人已往來於東南亞、東北亞等港口城市。 1842年《南京條約》後廈門開港,一水之隔的金門進一步連結到東亞貿易網絡。此後,一直到1949年之前,金門有四次主要的海外移民潮。首先是1860年《北京條約》開放華工出洋合法化,出洋客不需再背負「背棄祖宗廬墓」的棄民身分,同時經濟困頓使得閩南人積極向海外謀生。第二次南渡潮在1912-1929年間,當時南洋相對於中國,商業發達、治安良好、往來便利,吸引了大批青壯人口外出。第三次移民潮是1937-1945年的中日戰爭期間,青年不願成為日軍軍伕,逃至南洋投靠親戚友人者比比皆是,本地俗稱「走日本手」。第四次則是1945-1949年間,因治安敗壞、盜賊四起,加上國民政府自南方省縣抽丁(徵兵)調往北方支援國共戰爭,致使僑民不願返鄉或本地壯丁進一步外逃。也就是說,前二次的僑居主要是經濟因素,後二次的遷徙則為戰亂與政治之故。當然,也有1954年九三砲戰、1958年八二三砲戰期間被接往東南亞的僑民。 僑居地則遍及東南亞諸邦,如新加坡、馬來半島、北婆羅洲、印尼、菲律賓、越南、泰國、緬甸等地的主要港口城市,東北亞的日本長崎、神戶也聚集了一部分的金門鄉僑,香港亦然。當然,許多案例是同鄉陸續前往同一地點、從事同類工作、互助團結的「連鎖式移民」(chain migration)模式。出洋人數超過本地人口數,顯見金門是一個向外移民的社會。其中,海外金僑最為集中、人數最多的地方為新加坡。 之所以是新加坡,主要是政策因素。1819年,任英國蘇門答臘明古連(Bencoolen)總督的萊佛士爵士(Sir Thomas Stamford Raffles)取得新加坡島,1826年再與檳榔嶼、馬六甲合組海峽殖民地(Strait Settlements)。新加坡以重商主義的自由貿易政策,逐漸成為區域貿易的中心,並吸引了華人(以閩、潮、廣、瓊、客五大幫群為主)、印度人移民的到來。 從目前的研究看來,至少在1870年代,已有為數不少的金門人僑居新加坡。其中,一部分的商人於1876年正式建立「浯江孚濟廟」(金門會館前身),一部分的勞動者(又稱估俚、苦力,coolies)則在新加坡河沿岸成立至少34個鄉團,並合組「金浯江」(浯江公會前身)。 我在2007至2010年間,花了不少時間進行新加坡金門人社群的研究,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撰寫成《星洲浯民:新加坡金門人的宗鄉會館》(2010)一書,並由金門縣文化局出版。這本書在國內外學術界引起很大的重視,不過,由於政府出版品的行銷通路有限,文化局亦無特別地推廣,本地知道這本書的人反而不多,實屬可惜。 僑鄉研究是閩南文化研究、建築史學研究、文化遺產保護的核心學科,自我期許為閩南文化重鎮,並積極申請世界文化遺產的金門,應該投注更多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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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修辭
修辭學家陳望道在《修辭學發凡》中說得好:「修辭不過是調整語詞使達意傳情能夠適切的一種努力。」可見修辭首在適切。意以為在形式上要文從字順;在意境上要生動活潑。而辭采賞析可藉由修辭學上的技巧,諸如對偶、排比、頂真;摹寫、轉品、夸飾乃至文字錘鍊入門,且要靈韻用之。如文字的錘鍊凡人都以精簡為標的,其實,文字的血肉要燕瘦或環肥,端視文體而定。佘樹森曾論及此中之妙: 文字的精確、簡練,必然帶來文體的明晰、簡潔;詞藻的豐富、華美,常使文體顯得繁縟、濃麗;多用長句者,其文體自有一種浩瀚流轉之勢;而短句的排列,又使文體顯得精悍、緊湊;古文成份稍多一些,其文體常有簡古之風;而多用口語者,其文體自有活潑之趣;偶句,使文體凝練;散句,使文體流動;排比,給文體增加一瀉千里的氣勢;重複,給文體帶來一唱三嘆的節奏。 他並舉楊朔散文「海市」首段修辭為例,以見文字錘鍊的效果:其一將初稿中的「景致卻不錯。不是小,倒也有點小小的」刪去,改寫成:「城不大,風景卻別致」。由原來的十五個字,錘鍊成八個字。文字減少了大半,對古城的描述卻更加準確而突出;其次將初稿中的「你走到閣上,倚著欄杆一望」,改為「你倚在閣上」,既交代出觀景的地點,又寫出觀景者悠然自得的情趣;而將那「一望」的動作留給下文:「一望那海天茫然……」這就寫出了那種放眼遠眺的開闊氣勢;又將「空明清碧」改為「空明澄碧」,而「清」作「澄」,不僅詞義更加精確,而且讀來更加鏗鏘和諧了。 另外在辭采上,中國文字最適合表現聲韻美的,因為中文是由形、音、義三者構成,且相互關聯,一字一音,容易表現出抑揚頓挫的音樂之美。更由於中文聲義同源,適合以同聲字營造氣氛。所以歷來作家都喜愛運用中文形、音、義天然的優越條件,製造抑揚悅耳的句子,或借音來烘托情境,增長聲律之美。聲音主要是平仄的諧調,中文有四聲之別:平聲哀而安、上聲厲而舉、去聲清而遠、入聲直而促,宜多妙用。 欣賞雅文要從作品的思想、意境、情感上去挖掘。尤其是散文,大部份呈現作家個人的內在情境及人格特徵,創作對作者而言,是不斷深掘自己心靈的過程,而讀者則是不斷深尋的歷程,兩者都饒富意味。然而由於媚俗及作秀歪風的泛濫,世人每誤將暢銷書視同精緻書;加以精緻作品或由於不擅作秀、抑或不屑媚俗,以致低劣粗俗作品充斥坊間,不但影響國人接近雅文之機會,亦淹沒了賞析美文之良緣,令人浩歎。有鑑於此,如何引介大家作品於世,確為有心人燃眉之務。 雖說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且涇以渭濁,但枝可連理,各家文風雖受各人秉賦、時空環境而定,但無論他如何天機渾成,仍有可湊泊處:那就是唯有舊學新知,莫不堅實,且能深入雅文精粹,溶取外來文學因素,跳脫地域政治侷限,以生命之情灌溉之,自有大家之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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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杯咖啡吧
金門,不知何時咖啡漸風行,精美咖啡屋林立,年節返鄉動不動相約咖啡,同學情誼在35年後逐漸發酵,旋轉在一杯杯的咖啡間。一杯喝了三小時,像急於彌補消失的1979。 身為酒鄉女兒不嗜酒,年輕到年老,咖啡屋的夢未滅,喝了三十年也沒有成為咖啡人。咖啡越喝越濃,時間越喝越提早。愛屋及烏跟著喜歡咖啡杯,當義賣活動,就翻箱倒櫃翻出一組組咖啡杯盤,都是時光,都捨不得送出,反而買回許多的咖啡杯,無奈今生對咖啡難分難捨。 鳥聲中醒來,夢境仍殘留,是金門的暑假期間,一群孩子在外婆家的歡樂早已攪亂了平日的作息,但是,先來杯咖啡吧!清早氣定神閒的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在廚房的大餐桌上,香氣開始溢出繚繞在四週,挑動著味蕾,壓住載浮載沉的心,選了一只寬口喇叭型的杯子,暗粉綠的沉,有份古樸的內斂,杯內是灰藍色,適合今天的心情。 一組五杯盤的雙色咖啡杯,不知從哪兒漂洋過海空運而來。回金門時,母親總會問著要不要,所謂母女連心,我們流著同咖啡系列的血色。不是很喜歡的形狀和色調,當時甚至覺得有些粗俗,搞不清家中兄嫂從不喝咖啡只喝酒的,怎會有咖啡杯。今年再次帶兒子回金門過暑假,又發現有同樣的一組,家中到處是雙色杯盤,廚房一只、客廳也是、房間也有。孩子們用來喝紅茶、泡麥片;父親拿來喝酒;只有我們母女倆用來沖咖啡,她是一大早提神,我當下午茶。 用慣了,才發覺原來雙色咖啡杯愈看愈順眼。大大的盤子當點心盤,親子時間,要孩子們挑自己喜歡的顏色,有紫紅、鵝黃、咖啡粉和嫩綠…我拿個沉沉的古樸綠、暗色系的藍,適合金門的慵懶,五顏六色的咖啡杯適合單調的餐桌,一本書一段音樂,平凡的生活。 都會繁華,擋不住故鄉呼喚,封閉島嶼暫時封閉飛揚的心,深居簡出過日子。木麻黃下遇到童年,在地球繞了一圈後,又轉動在故鄉遇故知,島嶼小小的點連成一條線。黃昏前,來杯咖啡吧,我慎重的找出最精美的咖啡杯,精緻的古磁,橢圓形、白底印染著紅蘿蔔花樣。小巧可愛,滿滿一杯才130cc的水,不小心溢出來,滿桌的香氣紛飛。厚厚奶油在小小杯面上無法迴旋施展,只能等著它慢慢融入,彷彿一場手足無措的盛宴,正安靜的老去。 一杯小小咖啡無法滿足遲來的相約,太精緻的咖啡杯承受不住濃郁的試探,冷了,一口氣喝完,再續杯。從風華正艷、年華移走、二十年的歲月如一日,童年、青春、少壯,濃縮在一杯杯冷掉咖啡因沉澱,香味久久不散。他一臉的慵懶、我一身的疲倦。那麼白淨的骨磁,也承受不住咖啡漬,一圈圈命定的痕。 咖啡醉酒,二難分。冬候鳥集聚,金門的夕陽有些陌生,掛在木麻黃枝頭,眼底逐漸迷離,昏色漸濃越近咖啡。一天近尾聲,卻是家庭主婦再一次忙碌的開始。點亮一盞盞燈,千呼萬喚,所有午後的睡夢、早晨的發呆、下午茶的慵懶,在黃昏時刻愈退愈遠。收拾亂飛的心、收藏夢的滋生,一個家的溫暖就在咖啡杯洗淨之後,整裝出發,迎接一聲聲孩子的童年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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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活運動就從簡約喪葬做起
「一大早,又不是過年,怎麼就有人在放鞭炮?」,浙江虹橋鎮的清晨,沖天炮聲不絕於耳,筆者心想:「應該是有人結婚吧?」搭車出遊的路上看到出殯的陣頭才知,竟然是有人在辦喪事,喪家還需花錢請專人沿路燃放煙火才顯得體面莊重,讓外人不免咋舌,對此印象深刻。 「為了面子,這裡的人連死都相當舖張,光放煙火就要放上十萬元(人民幣)」、「老人家往生後總要擺上十天、半個月,親友前往弔唁,喪家還要為其張羅住處、日供四餐;一次下來約要花上百來萬,因此常常有人『死不起』」,當地的導遊這樣說著,顯示傳統中國「死」要面子的陋習。 金門雖然沒有像虹橋鎮鳴放鞭炮、藉以公告周知的情形,但辦一場喪事的行情平均也要花上五、六十萬,等同於是現在22K大學畢業生二、三年的薪資,對於經濟狀況不好的家庭勢必形成無比的壓力,因而讓不少人開始懷疑世俗會不會太過舖張、「有例跟例」有其必要性嗎? 靈堂、輓聯、桌菜、師公、古樂、西樂、花圈、花籃、花車、飲料座、高粱塔等,已經夠讓人目不暇給,現在連台灣的蜈蚣陣、土地公、佛祖、男女哭童也陸續出現在金門的喪葬場合裡,只差「孝女白琴」還沒來報到! 辦事喪事的另一重大開銷就是事後要招待前往弔唁的親友及協助處理後事的鄰居、宗親,為了省事,喪家委外「辦桌」,再結合金門特有的高粱文化,喪事變鬧劇的狀況時有所聞,完全失去莊嚴肅穆、感念敬謝的本質。 上述的禮儀風俗,有些是特定人士「規定」,有些則是在世者為表達對往生者的敬謝之意、再不就是要幫忙「做場面」而花錢如流水,惡性循環之下,歪風愈走愈偏! 縣長李沃士前年就職三周年時曾宣示要推動「心」生活運動,同時指示民政處加強移風易俗之宣導;欣聞縣立殯葬管理所已購買相關設備,未來就要全面推廣「電子輓聯」,減少資源浪費並避免焚燒後可能造成的空氣汙染問題。 筆者建議,為避免歪風日盛,縣府應研擬鼓勵相關辦法倡導簡約,民眾也應更正用錢「做場面」的錯誤觀念,至於事後宴請則可以點心、餐盒取代,為在世者節省時間、為喪家減少開銷,讓死者可以安心入土、放心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