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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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的重量
時序漸入秋冬,金門風大,格外凜冽。尚義機場外山坡上,風獅爺佇立,遙望海濱。它的凝望處曾是村人討生活的地方,海洋似鏡無紋,阿叔(我這麼稱呼我爸)卻翻渡過一個一個大浪。我可以在住家後,空軍駐守的平台上望見那一大片海洋,彷彿沒浪卻有浪,船身不停點頭,似在說,「是的、是的」。 海,其實無法答允任何承諾,如今,我們飛越,藉著機艙小小的窗,確定大海不曾為我改變,而我卻為它花白了髮。 可喜的是木麻黃未見枯黃,風來,壓低它又抬高它,波波起伏,咻咻作響。木麻黃是我少數識得的樹種,它是可靠的防風林,沿海栽種,而後壯大為一堵綠色圍牆。住家後頭有株粗大的木麻黃,我踩著它的瘤節,輕鬆攀越。堂哥曾在樹上繫了架吊床,閒時,躺在上頭讀書。我有一次枕著樹幹,微風習習,竟睡熟。醒來,樹下鋪了一床棉被,二伯母驚恐看著我,堂哥正悄悄爬上樹,試圖在不驚擾的狀況下喚醒我。 我只在金門住十二年,這幾千個日子卻似我的畢生精華,我每每飛遁至任意一條小路,走進路裡,看它帶我走過危顫顫的斷崖抵達戲院,或是通過斜斜陡坡,拐進機場附近的渠道,前往學校。 十月初文化局與聯合文學舉辦文創活動,主辦單位安排旅遊,車子由陳景蘭洋樓走小路,繞經廢棄的藍天戲院。我唆使司機轉進昔果山,欲帶領蔡素芬、陳俊志、陳雪等作家到我生長之所看看,碰巧馬路整修,無法抵達家門,我只能指著住宅,告訴他們,那就是我的家。 曾有縣籍朋友質疑,你只在金門住了十二年,怎能有這麼多感情?雖是十二年,但我時刻回憶瀏覽,故鄉就在我心裡,我活多久,就在故鄉居住多久。 舉家遷台後,家人各自返鄉,少有機會再在金門團圓。十多年前,我尚未出版金門專書,不曾參加過各單位舉辦的活動,大姊夫召集的觀光團,讓我第一次以觀光身分回鄉。我雖生長金門,卻不熟悉它,軍事工程地下化,金門的地底是個謎。我對新開放的馬山觀測所、翟山坑道興趣不高,早早離團,回到故居。 村裡馬路拓寬不少,小路卻多失去蹤跡。我如此貼近它、審看它,只記憶清晰。我的很多記憶是在這些消失的小路裡創造出來的,大片翠綠的芒草叢棲息數不清的蝗蟲,牠們是九宮鳥喜愛的食物。 回鄉第二天,村裡開始為期多天的拜拜。很多村人從臺灣回來,平時僅木麻黃咻咻作響的村裡乍多了人聲跟鞭炮聲。大姊夫跟他的鄉人晚上也來堂哥家裡吃拜拜。那似一場鬼魂的聚會,所有多年不見、以為早已遺忘的村人都出現了。那也是二十幾年以來,家人一起站在故鄉。那天傍晚,趁著陽光西斜,光線充滿飽滿溫柔的澄黃色分子之際,全家人在堂哥家合影。 那張照片,像一個安慰,撫慰了我們消失了,不再重來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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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自由行的幾點政策思考
回顧歷史,兩岸分隔是自1949年以後一項無法否認的政治現實和歷史事實,雙方經歷了將近四十年對抗及不相往來的日子,直到1987年11月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正式開啟兩岸交流大門。其後,經歷李登輝「兩國論」和陳水扁「一邊一國」論,兩岸關係陷於停滯。然自2008年5月,馬英九總統以兩岸「和平共榮」新思維,積極推動雙方關係,在頻頻互動中,海基會與海協會的「江陳會談」,至今已進行了八次,共同簽署了十八項協議,為兩岸和平發展奠定共存共榮的基礎。 2008年7月開放大陸居民赴台旅遊,當時兩岸航空僅13個航點、每週18個航班;同年12月15日,兩岸大三通正式啟動,兩岸關係邁入全新階段,雙方交流益發熱絡。此外,2011年06月28日迄今,已開放大陸北京等13個城市居民可赴台自由行,兩岸航空已增至每週558班和39個航點。 另在離島小三通方面,目前已開放福建的福州、廈門、漳州、泉州、莆田、三明、南平、龍岩、寧德,浙江溫州、麗水、衢州,廣東梅州、潮州、汕頭、揭陽,江西上饒、鷹潭、撫州、贛州,總共4個省20個城市居民可赴金馬澎地區「小三通」自由行,為金門旅遊業帶來新商機。 開放自由行後,到臺灣旅遊的大陸觀光客明顯增加;金門小三通全年往來旅客,今年可望突破150萬人次,人流、物流均持續成長中。另據大陸旅遊管理部門引用世界組織一項報告,預估未來20年全球旅遊年增長率在3%之譜,至2016年,兩岸旅遊雙向交流人數預測,臺灣赴陸為600萬人次左右,大陸赴台則約700萬人次,總數將達1300萬人次。兩岸旅遊業者持續看好自由行市場的穩定成長,經濟效益也將深入各觀光產業階層。 大陸居民赴台或來金門自由行的深化是大勢所趨,迎接新的發展前景之際,提出幾點看法供兩岸決策部門作政策思考:一、加強兩岸交流的制度化設計,讓雙方交流邁向「機制化」和「規範化」,鞏固彼此的互信與互動。二、提升交流的品質和水準,力求人性化、便利化。以自由行來說,雙方在旅遊資訊、金融管理、應急應變、通訊交流等仍有改善的空間。三、擴大交流的實際效應和成果。以大陸居民赴台自由行為例,仍存在如財產門檻等限制,若是逐步放寬這些門檻,必能擴大自由行的實際效應和成果。四、加強基層民眾的接觸與互動。例如金門和已開放的4個省20個城市建立聯繫管道,再進一步深入到各鄉鎮村里的交流聯繫,讓雙方基層民眾增進互動與瞭解。五、給予臺灣民眾入境免簽證優惠。以金廈小三通為試點,給予免簽證優惠,讓臺灣民眾體察大陸的善意,彰顯兩岸一家親的民族情感,實現互利雙贏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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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嶼亟待中央的上位政策
最近有兩件事的後續發展將關係到烈嶼的未來的前途,值得我們進一步關注:一是金門大橋主體工程的順利動工;另一件是烈嶼海岸的排雷工程即將完竣,兩者都跟烈嶼的空間利用有關,前者是積極性的,讓烈嶼直接加入金門本島的跨界整合,不再受限於水路運輸;後者則徹底掃除了烈嶼海岸觀光與運輸的發展障礙,實現了烈嶼土地空間的真正解嚴。 烈嶼最大的發展優勢在於其緊靠廈門本島的地理區位,即使在未建金廈大橋前,透過船舶運輸,烈嶼與廈門本島間也只不過是十數分鐘的航程而已,概略相當於與金門本島的航程距離,近來烈嶼鄉長洪成發就曾向馬總統提出在湖井頭設置「小小三通」碼頭的建言,以開闢更近距離的兩岸人民往來的通道,即有鑑於此,此一緊靠優勢若能輔以相關的配套制度,例如降低船票價格、簡化簽證手續等,烈嶼與廈門本島間就能建構起「半小時共同生活圈」,而此一共同生活圈形成後,不但有助於進一步推升金廈為雙子星城,也可為烈嶼實施自由經濟示範區創造有利條件。 或許有人會以烈嶼目前的建設落後,不足以承擔經濟重擔來否定筆者的看法,坦白而言,這種看法極為普遍,但卻是本末倒置,烈嶼的建設落後,正是長期來缺乏上位規劃,定位不明的結果,一旦上位政策確定後,相關的建設自然水到渠成,目前建設的落後並不能否定未來可以擁有跳躍發展的可能性。例如地雷的存在即表示兩岸仍處敵對狀態,自不可能有交通及貿易之可能,海灘更無法開闢為觀光遊樂區,只能埋沒在荒煙蔓草中,如今地雷既已清除,兩岸對峙之局面已不復見,此時中央若能適時推出前瞻性的上位政策,作為烈嶼整體發展的總依據,烈嶼自然會出現突飛猛進的成長。 近日大陸的「黃金週」假期剛剛結束,在黃金週期間大陸各地景區到處人滿為患,所締造的經濟產值更是驚人,即以對岸的鼓浪嶼,也是以「擠爆」來加以形容,但在這波旅遊商機中,金門似乎受惠有限,烈嶼就更不必說了,這表示長期以來中央對烈嶼的政策規劃保守失當,已不能滿足當前及未來的發展需求了,「未來開放是常態,管制是例外。」這是馬總統今年國慶演說所揭櫫的產業投資原則,對烈嶼而言,尤具有重要的啟發,至盼中央能重新審視烈嶼發展的上位政策,莫讓烈嶼絕佳的區位優勢,日漸流失在僵化頑固的冷戰思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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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畫的魔術面孔
我想望的生活境界,是能把我推向更高處,看得見這世界上不同的信仰、習俗、語言、膚色、美德與惡習,而我懂得人的智慧足以改變、扭轉命運,並且能夠創造詩歌,彩繪出人的潛意識與夢境。 我服膺的世紀作家寫道:「在精神領域方面,停留在現在、現代、乃至於最現代的生活,幾乎是不可忍受且毫無意義的,所謂精神生活,祇有求諸過去、求諸歷史、求諸古代及原始世界,方能尋獲。」在書寫一篇兩岸議題的稿子時,讀到這樣的文字,我瞬間便飛躍進另一個世界了。 我一邊閱讀、書寫、咀嚼、回憶,一邊忍不住嘆氣,什麼是生命中最重要而最有價值的東西呢?因為書寫一篇兩岸議題的稿子,我仔細閱讀在上海收集的十四萬字的資料。下了一番狠功夫,把資料全啃讀完後,忍不住又把它們細分成二十五個檔案「重審」,仍覺得不足,又去搜索近四萬字的資料,以吸收轉化當作一個段落的背景鋪陳。 手邊的細部資料,疊映我許多細膩的感受。一些令人傷感的事件,經過時間洗禮之後,產生了不同的意義與價值。我正在書寫的文稿把我帶進過去的時空,走進一個特別的故事。一些原本模糊的粗略印象,因我的好奇心而帶出更多的因緣巧遇,它們漸漸豐富了一支筆的故事。寫著寫著,感覺像在變魔術,故事中的面孔越來越清晰、腳步越走越快,我只能飛著去追趕。 似乎每一步前進的步伐,後面的腳印都推擁它走向更好的方向。而那些短暫的挫折、困擾、阻撓,全是為了豐富一支筆。生命旅痕的奧妙不是在康莊大道上,而是在曲徑轉彎處,我相信創作可以變出魔法世界,但我要保持絕對純真,才能看見蹊徑,走進我嚮往的境界。 人生不同的階段總有不同的追求、觀照與省思。每天在臨睡前與初醒時分,我心中常會有淡淡的哀傷,因為感受到流逝的時間,在我身上留下印記,又帶走一些東西。而我不能和時間談判,也無法與它交換什麼,只能默默接受,在心裡多編織一些詩、畫的空間,希望織成一張大一點的網,多挽住一些我所珍惜的。我常常問自己,進入夢境我最想改變什麼,醒來的時候我要展開怎樣的一天?如果回憶佔據的畫面過多,我就要努力寫詩來調整自己。詩與畫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好的自我修護良方,因為它需要足夠的真誠,才能依順自然的節奏成長,就像植物的向光性、四隻腳動物依著本性生活。 天與地精神是長存的。回顧,並不是走回過去而已,它同時躍進更前方的彈跳點,隨時都準備跳進新的魔法世界,完成一個過去尚未寫出的故事。因為創作十分耗神,我在休息時會努力做體操舒展自己,當我努力拉筋、把墊上運動的基本動作拉成瑜伽的境界,一種能量遂也催生而出。 詩與畫都具有魔術面孔,不管外在世界和內在世界如何變化,詩與畫恆常撞擊著我的心,那些美而孤獨人、事、物、敏感的心都會變魔術,也許短暫的變出一道火花,然後便久久的隱蔽不見,但留下詩與畫,繼續變魔術吸引發光的眼球。它們都不擔心會被遺忘,因為魔術會穿越時空,隔世再尋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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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細節中的歷史感與地方感
漫步於不少歐洲小鎮,除了眼睛望著濃郁歷史感的街景外,足下的觸感想必也有一番領悟。踩在不知道歷經多少歲月的洗鍊,風化、光滑但不甚平整的石塊鋪面上,我們彷彿走進了時光隧道:踏著的可能是達文西躊躇志滿、創作督工的米蘭大教堂廣場,也可能是拿破崙軍士戰勝歸來、衣錦還鄉的凱旋門大道,也可能走在海明威《流動的饗宴:海明威巴黎回憶錄》(A Moveable Feast)寫作場景的小咖啡館;還有,也許是耶路撒冷那條傳說中耶穌走過的苦路、觸摸哭牆的那種溫熱感。「真實性」(authenticity,或原真性)是最重要的特質。而這些特質的構成,是風土環境的、文化的、形式的、材料的、工法的總和。 在重視歷史文化的國度裡,歷史保存(historic conservation)不只是博物館或學校關心的事情而已,而是地方發展的策略。他們認為,歷史不只是教科書裡的敘述,而是一種真實的、由一磚一瓦一石逐步構築起來的場景,是人們記憶與情感之所繫。而這些文化資產(cultural property)可以做為文化產業、旅遊經濟的關鍵資源,讓地方品牌化(branding)。著名的美籍華裔地理學家段義孚(Yi-fu Tuan)提出的地方感(sense of place),強調空間經驗是人文地理學需要重視的層面。事實上,歷史保存就是一種地方感的營造。因此,不盲目追求現代化,以保存為手段的地方建設,不但不是退化守舊,反而是一種創新的、特色的營造。 小小的、不起眼的鋪面工程,其實承載了一座城鎮、一個聚落、一條老街的歷史感與地方感。鋪面,不僅為了現代生活所需,也應該是一種文化的堅持。因為時間所刻劃的鋪面,是很難複製的,即使是相同的材料,也很難找回歷史的風華;所以,原件保存與原貌整修是十分重要的。非不得已,需要更新之際,也記得向先人的智慧學習─些關於形式的、材料的、工法的細節。 金門傳統聚落的鋪面,基本上是一種外埕(門口埕、廟埕)的延伸與連結,並非都市開放空間的廣場概念。換言之,配合著建築物的朝向、開間數及其長度深淺,埕的鋪面尺度有所差異,但不變是鋪面的形制與模式。一般來說,明間(中央開間)及次間(兩旁開間)會有所分隔;內部天井亦然。若是以花崗石鋪設的話,以順丁砌為主;選擇紅磚的話,則往往在明間部分以人字砌處理之。建築物棟與棟之間的巷弄,一般則以紅磚順丁鋪設,耐用即可。這些做法行之有年,已經成為一種空間營造的文化傳統。 此外,在1910-30年代之間,受到南洋殖民地建築文化的影響,水泥壓花地坪(趁洋灰未乾,以雕飾花紋的板材輕壓,使之出現規則性、重複性的圖紋)鋪面相當普遍地運用天井及外埕上。 材料方面,早期門口埕或天井以鋪設花崗石條或尺二板磚為主。但2001年小三通實施之後,由於閩南(主要是泉州惠安一帶)花崗石材取得容易,價格不貴,一大部分原本應以尺二板磚鋪設的埕空間,全以花崗石條鋪設,造成風貌上的改變。 如果在每一次的建設中能多多留心這些小細節裡的文化內涵,那麼,我們的城鄉風貌將會更具魅力。鋪面所承載的歷史感與地方感,值得細細品味及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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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兩岸永久和平
為軫懷民國三十八年(西元一九四九年),古寧頭戰役海峽兩岸陣亡將士英靈,與無祀孤魂滯魄等眾。大功德主吳友華居士,商請金門縣海印寺、廈門市南普陀寺及金門縣兩岸和平交流促進會,共同協助策辦「祈禱兩岸永久和平,消災祈福,暨超薦兩岸陣亡將士大法會」,業已於上九月九日至二十一日,假金門體育館、古寧頭萬聖祠、廈門南普陀寺分別圓滿舉行完成。希求海峽兩岸永久和平,藉以利濟冥陽,綏境福眾,樂享昇平。 回憶九月九日(農曆七月二十四日)下午二時,天空晴朗,風和日麗,兩岸三地金門、臺灣、大陸一百二十位高僧,分乘五輛中巴士,浩浩蕩蕩,從太武山軍人公墓、嚨口軍營陣地、古寧頭萬聖祠等地灑淨引魂。晚上七時,「點燈祈福晚會」、高僧滿座,冠蓋雲集,地區民眾參與熱烈,隆重莊嚴非凡。 當天晚上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異象,天空閃電不斷,雷聲隆隆作響,繼而雷雨交加,傾盆大雨下了一整夜,宛如無盡虛空在發洩壓抑已久的一股力量與情緒,令人震撼不已。據說下雨地方,只是太武山、嚨口、古寧頭灑淨一帶的地區,其他金沙、山外等地區都沒下。翌日九時法會開始,又恢復了晴朗天空,風和日麗的天氣,這種沒有氣象預告的傾盆大雷雨,讓地區人士傳為佳話,說是一種瑞象表法。 這次超薦兩岸陣亡將士大法會,從十日整天至十四日上午,都禮拜「金山御製梁皇寶懺」。回想今年中元節,佛光山金蓮淨苑、金門縣殯葬所的中元法會,都是禮拜「梁皇寶懺」,為何這次大法會要加《金山御製》?經探究,謂梁武帝於天監四年(505),於江蘇省長江之金山西麓的金山寺舉辦「水陸法會」,因此而得名。《金山御製梁皇寶懺》可以說是經書加「地名」;也可以說是經書冠「寺名」而已,沒有其他特別的含義。 梁皇寶懺﹝即慈悲道場懺法﹞,梁武帝請寶誌禪師與高僧等十人,依經律懺罪要義,製懺文十卷,為其夭亡夫人懺悔,祈求救拔離苦,這次超薦兩岸陣亡將士大法會,就是希望他們都能離苦得樂。十四日下午三時到晚上八時,「施放瑜伽焰口施食」,三大士輪流以高、中、低音唱誦《瑜伽焰口》,並舉辦一百桌普桌施放施食,供養兩岸陣亡將士,與無祀孤魂滯魄等眾。 十五日上午辦完「延生普佛」、「往生普佛」後。中午十二時三十分,舉行「普佛送蓮位」引領典禮,由副縣長吳友欽主祭,各界首長主官管與祭,佛事完成,共軍陣亡將士神主牌蓮位,由大功德主吳友華居士,捧回廈門市南普陀寺,再舉辦誦經法事一周,然後安供在南普陀寺。據性海大和尚說,當年戰地政務時期,縣政府應民眾請求曾舉辦過「慰靈大法會」,超薦兩岸陣亡將士,佛事完成,用四艘王船運送共軍陣亡將士回大陸,結果遭廈門城隍爺婉拒。如今兩岸和平,又有高僧引領回家絕無問題了。而國軍陣亡將士神主牌蓮位,由金門縣兩岸和平交流促進會理事長謝宜璋,捧回海印寺安供祭拜。性海大和尚強調:「陰如安,則陽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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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變中的金門文化
近年每次返鄉都會敏銳察覺到金門在變化。人車漸多了;建物也激增。這些是有形的,有目共睹的。其實,我還察覺到一股無形的變化,正從金門的大街小巷蔓延開來。這滾滾的無形勢力,姑且稱之為「金門新文化」吧! 說不上來這「金門新文化」是好是壞、是吉是凶。只能說,解嚴後,兩岸交流頻仍,自由社會帶來的必然結果。這股新的金門文化,可能我們要擋也擋不住了。 醞釀中的「金門新文化」,褒貶互見。先說好的,新人口為金門注入新的生命力,包括許多新的觀念與新的做法。開放下的金門,不得不接受外來的刺激。互動下求創新與進步,畢竟是好現象。金門,指日可望的,就要變得更多元化,更自由與成熟了。金門文化將呈現嶄新的風貌。 說到比較負向的方面,可能是,金門傳統以來的精神與文化,有不少清純與珍貴的特質,要受到衝擊或考驗了。外來的人口,有不少是衝著金門的繁榮願景而來的,可能唯利是圖。日久自會感染並腐蝕了原本質樸溫良的金門人心。 繁榮與進步的巨輪下,人心較易墮落,主因在太多的物慾誘惑。金門經濟進步的齒輪,正往前推進,也注入金門一滴滴新的文化。我們是否能掌握這新生的金門文化,讓它朝良性的、我們想要的發展?或者,我們能否預防許多心理的「病毒」,感染我們金門人原本健康的心理? 我們一頭栽進去開發金門的當下,可曾停下來片刻思考,我們積極發展金門的經濟,是必走之路,義無反顧。但在某種程度上,在經濟發展的同時,會帶來許多預見或未能預見的副作用或後遺症。人口多,帶來經濟繁榮,也帶來更多的社會問題。久之,更對金門文化起了質與量的變化。 經濟繁榮並非就註定要道德淪喪。努力為金門經濟打拚之同時,我們無法保證島上每個人的心,仍保有昔時的清純、忠實、憨厚、節儉、守法等美德。但是我們仍可以做些「道德品管」。例如:法律要及時修訂與宣導,以應時代之需。此外,有形建設與環境之完善規建,也有助於無形守法與人心良善的維護。例如提供足夠停車位置,就不會有違規停車,也不會曝露人性你爭我搶的弱點。 金門地小,對於文化與倫理道德,稍用心裁,深信應不難維持一定的水平與品味。期望金門未來經濟發展所注入的新文化,將匯聚成一條擁有優質人性與人心的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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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南韓到南韓
日前與家人赴南韓一遊,我平日很少看韓劇,韓國電影看的也不多,對於「韓流」似無所感,但過去買了些談論韓戰的書,偶而翻閱。 史家說1950年6月25日韓戰爆發,扭轉了台灣當年岌岌可危的命運,胡璉《金門憶舊》曾說:「(1950年)7月中旬,我軍曾有放棄金門的計劃。……正當決定撤守並準備實施時,7月23日,國防部忽派專員送命令到來-仍然準備在金門作戰。」(頁112)關鍵即在韓戰爆發,美國政府改變對華政策,原本對國府棄之如敝屣,如今又納為盟邦。中研院張淑雅研究員改寫二十多年前博士論文,去年出版《韓戰救台灣?-解讀美國對臺政策》,對此事有深入剖析探討。 當年朴正熙大統領執政,創造了「漢江奇蹟」,日後朴被同鄉、同學金載圭(時任中央情報部長)槍殺;我因此對韓國政情有些好奇,閱讀書報知韓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建國之初,國窮民困,百廢待興,之後,數十年來歷經李承晚、尹潽善、朴正熙、崔圭夏、全斗煥、盧泰愚、金泳三、金大中、盧武鉉、李明博等領導及全民努力,無論是工農業生產、交通運輸、文化教育、城市建設、生態環境和人民生活,皆有顯著進步。然而,在進步的過程中,有軍事政變,也有學生運動,更有商界醜聞,並發生最高領導跳崖自殺,這些構成了南韓現代史,如今韓國在亞洲的經濟實力,已可稱大國。 赴韓當日,飛機抵仁川國際機場,此仁川即當年麥克阿瑟指揮大軍成功登陸的仁川。我們搭乘機場內部列車去領行李出關,驚見機場規模宏大,設施完善,三十幾年前台灣桃園中正機場剛完工啟用,也曾被人稱讚。現代之仁川早已超越桃園機場,不但是亞洲有名的機場,也名列世界十大機場。據瑞士日內瓦國際機場協會(ACI)2005年到2010的調查,仁川國際機場已連續6年獲得「全球服務最佳機場」第一名。 然而,機場設施再怎麼完備,最主要還是要有足夠的客貨量來支撐和彰顯,否則只是浪費公帑,蓋了蚊子館;韓國人以旺盛的企圖心,加上各項建設追求卓越,貨暢其流,物盡其用,讓人不敢小看韓國人民之智慧與努力。遊韓五日走馬看花,加上導遊介紹,發現韓國有幾項令人印象深刻之事: 一、韓國人愛用國產車,載運我們旅遊的遊覽車,是韓國KIA所產,在高速公路休息站,我稍做觀察,所見大客車,不是KIA即為現代(其實KIA也已併入現代汽車)所產。至於市區行駛之客貸小車,也是這兩種廠牌加上三星所產,很少看到外國車。 二、韓人飲食簡單,三餐皆有泡菜,餐食標榜無煙,沒有太多熱炒菜餚,烹飪以燉煮為主,烤肉搭配冷盤小菜。五日旅遊,品嘗了人參雞風味餐、涮涮鍋、炭烤豬肉+韓式冷麵、海陸總匯自助火鍋、鐵板雞排、魷魚烤肉、香菇火鍋+季節小菜。讚賞喜愛的人,說韓式餐食是健康食品,但也有人認為稍嫌單調,不像我們中國佳餚菜式多樣。 三、韓國以影視帶動旅遊頗為成功,韓片《實尾島》和《太極旗飄揚》是韓片鉅製,發行以來,不但叫好亦賣座,世人由此認識韓國慘痛歷史,並對韓國產生興趣。此次赴韓參觀景點有兩處與韓劇有關,一是拍攝《貝多芬病毒》的外景地「小法蘭西村」,村落建築在半山腰,很多建材及家具都從法國運來,具體而微地展現法國風情。另一處是拍攝《冬季戀歌》的南怡島,島上無電線桿,只見優美的水杉大道及自然景觀。據說旅遊旺季時,整個南怡島擠滿了遊客,重溫劇中情景,男主角裴勇俊到亞洲各國駐足,常引起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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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寄情島嶼
當創作的世界變大,小我的生活便得配合縮小來成就夢想。最近把舊家的頂樓租出去,在整理成堆的雜物及書籍時,一些「經不起時間考驗」的便被割捨、拋棄了。我不免多情的想,那些曾經在乎的為何消失了價值及魅力呢?莫非人的成長,必須像蟬蛻殼一樣,得不斷的割捨、拋棄容不下自己的外殼,才能變成更強壯的自己。 我收集大大小小的鱟殼,一直擺在客廳壁架上,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幫牠們拂拭灰塵,我心裡的塵埃呢,在它們尚未累積、成形時,我便先一步把它們掃走了。當我埋進劇本世界時,一些記憶的絲線編織成一幅畫,因為色彩鮮明,夢景也拉近了。 那些從舊家搬回現今居處、通過時間考驗被保留下來的雜物與書籍,因為我忙著寫參賽稿和金門微電影劇本,無暇整理,便一直堆放在客廳。當我覺得礙眼或不小心踢到時,便把它們稍微推移,空出一條方便我移動的路,而我繼續在彎曲堆疊的布袋堆中趕稿。 我在許多資料匣中穿梭,越建越多的檔案撐起新計畫,當我興生想去學新語言(最好是法語、德語、義大利語)時,David來信說:「巴黎第八大學哲學系的課程實在太精采,不學對不起我自己的心……」這所位在巴黎北郊五公里聖德尼市的大學,一直是法國教育機構中民主思想的發源地之一,以自由、寬容的學術精神著稱。David分享說,哲學系課程規劃十分精采、有條理、自由奔放、緊密結合當代社會、囊括各個面相。從美學、政治、社會、文化、分析技巧、方法論、精神分析、哲學語言(分英文和德文)、藝術……等等都有開!只要時間不衝堂盡可愛上什麼就上!David說,有餘力他還想再搭配輔修電影、社會學、文學等。 一所能廣納五洲四海學生的學校,自然能培養多元文化,具備足夠條件接納一直被排斥在學術範圍之外的領域,延續創校時秉持的「創新激情」精神,以跨學科性為基礎,不斷制訂新的課程大綱。 David的分享,讓我恍悟為何興生想去學新語言的念頭,因為沉浸在電影的新浪潮時,我心便已衝激出不一樣的反思。正在編寫劇本的我,把家鄉自然的風、鳥鳴聲、人文氣息寫進來,洋樓、古厝的故事流洩出來,過去跟拍微電影所學的技巧融入記憶,唯美的畫面誕生了,我不時微笑著,心頭流進一股暖流,熬夜寫到天濛濛亮的辛苦也獲得撫慰。 劇本與個人創作不同之處,在於劇本的內容必須達到可拍攝的程度,撰寫時得全方位貼近拍攝團隊的需求,而團隊中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星球,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再組合成一個星系的循環,當博大的宇宙能量釋放出來時,參與的每個人都會閃閃發光。當我深情忘我的走進劇中情境,劇本映現的影像畫面,遂將我過去的生活經歷濃縮成一幅畫,而我被自我催眠的魔法縮小了,順利的躍進畫中,輕輕倚靠一棵小樹,望著天空雲朵的變化,一再翻新從前,且躍入劇中的未來。 劇本完稿了,感覺輕鬆了,我挑了一部動畫電影慰勞自己,我想學的法語在電影裡流動特殊的音感、節奏,那有音樂陪襯的對白,帶著詩意在跳舞,那適合用來入畫的情境,穿越了文字本身,變成具想像力的影像,誰都可以跨界欣賞。 這次的編劇經驗讓我深深體會,當我寄情在一座島嶼,想要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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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與天堂的對話
初次和女畫家面見,她津津樂道著關於她近期即將展出的一系列油畫作品、創作心情與期間的過程,我突然才想起不就是幾年前鼎鼎盛名的網球女國手嗎?怎麼初次見面,她已然一手畫筆一手還創作了為數不少的詩文作品:她說一切都是上帝與佛的賞賜,隱隱中指引她朝向心靈這方領域源源不絕的創意與助力。不僅如此,她指著畫室一隅的名牌鋼琴說,無師自通的也培養了彈琴的興趣,喜愛的樂曲,聽過就能隨之彈奏。 受委託,替女畫家的展覽設計一冊規模不小的畫冊,她的首展名為「靈魂與天堂的對話--A Conversation between sour and Heaven」,她已心定一幅有四座金字塔以及一位女靈的畫作為封面圖作。整體色澤有些神祕的深邃與夢幻,她說那正是這期間的心情與主題的情境,選為封面是她的堅持。然後,我們討論關於「對話」的意義:不是人與人、不是人與自然、也不是情感、理智或夢境與想像的對話。然而,當她娓娓細說這一生的際遇,特別是逐漸淡出國際賽事之後,接踵而來的際遇才是啟發她對生命有了新的體認與熱情的因緣,這一切她全部歸就於「神」與「佛」的啟示,而她真誠的接受來自神國的訊息,用心靈與信仰接受、溝通、對話,而有了新的認知與無盡的靈感與創意,享受耕耘的愉悅。 畫作裡多見懸浮於空中的女性、金字塔、眾神、絢麗多彩的天界、繽紛雲絮、曲曲折折的通天小徑、還有她稱之為外星人的不定型造像……。有幾幅作品甚至還有著濃厚的夏卡爾的紫藍色夢幻風情,完全超越我所能想像的超現實風格。 花了不少時間,一睹新作。她說習畫其實才一年時間,最初在重慶家鄉指導她的專業畫家,堅持要她循著正統的繪畫技法練習,她撐了三個月,決定逃離傳統束縛,依著內心與上神的對話與靈感,畫心裡所思所想,所以才一年光景,大大小小作品已經一百餘件。即將在花博「爭艷館」的首展,可以預見必然成為話題。 我則細細思索關於「對話」的境意。前些日子,正巧接獲優秀的鄉籍學者陳慶瀚兄委我替他的「離散對話錄」書作裝幀設計,同樣以「對話」為軸,但各有著截然不同的領域與思想層面。照字面的直覺,「對」有著對峙與逆比的立場,一旦成為「對話」便有了情感上的相容與妥協,至少是善意的交流、可以互解的溝通,所以才有「對話」的機制。把心靈與上界的溝通與對話而創作了繽紛夢境的畫作,與專研於大地科學、電機工程的學者卻選擇了以文學的感性,與島嶼家鄉、系統思考、機器人甚至跳躍到紅酒美學的品賞,這不啻是自我與生命的漫長對談,深遠且耐人尋味。 午後信箱收到友人捎來的信息:「……看著你寄來的這些可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竟然就漸漸忘掉那些隱藏在內心悲傷關於金門的記憶:心想,有一番心意藏匿其間,當中的珍貴價值就是很美好的了,因離鄉太久、長久以來的無形愁緒難以計量,也早已不想扛著太沈重的思鄉而壓迫到現實生活,此時,看著可愛的家鄉新元素,感覺令人愉悅……」。秋節前夕,我分贈了常聯繫的金門幫朋友,以「鱟」為造型衍生開發的系列文創小品,那是五、六月時突來的靈感,於是利用工作空檔,逐一規劃、設計、送廠,生產了一系列以「鱟」為主角的胸章、小卡、拼圖、明信片等等……,只是想著,能為這時期的家鄉與我,展開一次小小的對話,盼望進展中的家鄉能有更多人的參與,為島嶼開創更多熱鬧的風情,讓來訪的旅人多些開心喜悅的紀念與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