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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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條步行路徑
新冠疫情引爆全球一地接一地的肆虐,至今,仍不見有盡頭的跡象,一般認為只有開發出新疫苗,才有可能將這刁鑽的病毒控制下來。目前,專家呼籲大眾勤洗手、保持社交距離、戴口罩,待在家裡。同時,多運動、睡眠充足、注意營養,以增強免疫力。 說到運動,讓我想說說自己平日的簡易運動;我的運動相當簡單,就是步行、走路。已經忘了何時開始喜歡上步行?年輕時也愛跑步。一回,與家庭醫師談到運動,醫師建議我多走路,從那時起更堅定我將步行當作自己的運動。有人或許會認為走路多無聊啊!但對我來說,卻樂此不疲。記得剛開始移居北美,當時雖然已是多年的開車老手,但到了新國度仍須重新考駕照。在還沒有買車代步的情況下,便以住處為中心,數公里為半徑,以走路來認識環境。我走過了市集、學校、公園、教堂。不期而遇當地最大的河流,水面漂浮著自上流採伐來的原木、綠草如茵白色圍欄圈著的跑馬場、樹幹壯碩的櫻花老樹,開花時節的繽紛燦爛、沿途別緻的屋舍……,這些都是以往我不熟稔的景物。 由於養成外出走路的習慣,成了生活中不可缺的一部分,使得每一處我常造訪的地方,建構起自己喜歡的步行路徑。 以北美住家來說,由於大陸型氣候,四季分明,步行時,沿途季節的更迭隨時顯現於眼前。春日的花團錦簇鳥鳴啁啾;夏季樹林的茂密濃綠;秋季除了楓葉轉紅,變色的樹葉無不竭盡所能變了色彩;冬天除了松柏等長青樹外,樹葉幾乎掉光光,下起雪來,又是一種寂靜清冷的感受。我沿著僻靜的馬路行人道,經過一個社區又一個社區,一直走到社區圖書館。這時,或進入借書,或再走遠些,穿過一處樹林走入一個公園。如此的生活作息,即使冷冽的冬天也不例外,除非下雪下雨不適合行走,才開車到附近商場運動。 返台的步行路徑則完全不一樣,這是一條新穎高樓林立的街道,有寬闊平坦的行人道且行人不多。兩旁種植著白千層,分隔島上是細葉欖仁樹。近年來,有些大廈前種了櫻花,開花時節光彩奪目成了街道亮點。我沿著住處走著,一直走至一商場,內有一知名大型連鎖書店。有時,我會進入稍作休息,順便瀏覽翻閱書報。有時不再停留直接走回住處。一路上原本房屋仲介店多,最近中醫診所、銀行、便利商店、小型超市,紛紛多了起來。 回到家鄉,是一條我熟悉的路徑,從年少時便經常漫步的道路。我沿著小路走至浯江溪口,溪口已繁殖出一大片紅樹林,蘊藏著為數眾多的彈塗魚及招潮蟹。傍著海邊走至夏墅,這片水域隨著季節有成群鳥類飛來棲息覓食,是理想的賞鳥地點。抵達夏墅繼續往上走至延平郡王祠,祠前,近可居高觀賞海上建功嶼,遠望烈嶼橫亙於前,大陸起伏山頭襯托於後。有時興致來,會再踱入附近漁村后豐港,瀏覽村中古厝。或是沿著那條筆直又少車干擾的馬路走至賢厝才折返。 再說居家防疫運動,居家做些運動是必要的,健身操、瑜珈、走樓梯、壓椅子、室內腳踏車、跑步機等,只要能達到運動功效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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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國之四維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小時讀的國語課本,至今仍然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這是管子的牧民思想,以道德為干櫓,蔣介石用以作為各校的校訓。誠然,教育以德為本,國無德不興,人無德不立,無可厚非,但是仍必須與時俱進。 我覺得在強調道德教育的基礎上,不可忽視下列四個新要素:科技、教育、文化與經濟。而經濟又是前三者發展的關鍵。 揆諸中國以前科技不發達,因此自滿清中葉之後老是挨打,受盡了東西方強權的欺凌。因為中國傳統上重詩文而輕奇技,重農業而輕商賈,使科技與商業的發展受到壓抑,終於吃到了苦果。 現在呈現眼前的大國博弈,美國挾著科技文明的威勢,引領世界的風騷,養成唯我獨尊的霸權心態,那一個國家膽敢冒出頭,無不傾其全力打壓下去。大陸華為的5G,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科技的基礎在教育,教育能改變個人的命運,也能改變國家的命運。如果一個國家絕大多數是文盲,即使人口再多也沒有用,只能去做發達國家的奴工,仰人鼻息。因此,社會的發展基礎在教育,一個家庭有沒有前途,看他家裡有多少人受到良好的教育,社會國家亦然。 有了科技與教育,就會厚植文化的根基,成為國人的精神內涵,政治信仰,社會規範與生活習慣。文化是裡,而文明是表,表現在國人的應對進退與思想行為上。文化是一種軟實力,它浸潤之漸,可以侵蝕一個國家一個文化體系的根基,美國就是這方面的翹楚。 前述三者假如沒有發達的經濟條件,則一切免談。中國人以前輕商,商人在社會上根本沒有地位,還要去買官墊高門第。現在商人可是不一樣了,不僅富可敵國,還可以呼風喚雨。 中國的歷史上不是不知道經濟發展的重要,只是被儒家學派刻意的忽略。管子說:「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這是管子的實務經驗,不是徒託空言。 鄧小平的不管黑貓白貓理論,只要能捉老鼠的就是好貓,進行改革開放,要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就是體現了管子治國的精神,所以中國大陸才會脫胎換骨,短短四十年之間大國崛起,讓人刮目相看,撼動了太平洋彼岸,讓美國有如芒刺在背。 特斯拉創辦人馬斯克說:「戰爭的基礎在經濟,中國大陸的經濟規模,有一天會是美國的二至三倍。美國想要戰勝中國的唯一方法,只有創新。」美國的有識之士已經預見未來的發展而心懷惴惴焉,倘若中國大陸的經濟發展規模到那麼一天,整個世界的局勢要改寫。 管子講禮義廉恥,國之四維是有前提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要成為餓殍了,你能要求他知道「禮義廉恥」嗎? 因此,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是有待商榷的。顏回因貧病營養不良而早逝,儒家把他供奉成修身的標竿,立意雖好,但不適合現下弱肉強食的國際社會。 對於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孔子告訴顏回說:「使爾多財,我為爾宰。」因此治國之道,孔子當年沒說明白的,美國總統柯林頓代他說了:「笨蛋!問題在經濟。」道理就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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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蒼涼的身影
在我很小的時候,文斌伯就住在我們村子裡了。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孤身一人藏居在半間破舊的古厝內,被水泥牆隔絕的一邊住的是另一家人,兩家沒有任何關連,唯一連結是這間古厝的後牆上寫有「解救大陸同胞」的標語,遠遠看去,就是一戶尋常不過的戰地人家,屋內則是兩種天差地別的生活。 孤獨猶如燃燒的火焰,焰火砌成寂寞的紅磚,日復一日吞噬著文斌伯,也許是我過度想像,也許文斌伯一點也不覺得孤獨寂寞。在陌生的村子裡,能有一處容身之地,像螞蟻囤糧似的四處撿拾東西回家儲藏,與過去的創傷斷然永別,用最舒服的方式生活,靜默的對抗命運,此生便無所求了?然而,這也是我的想像,世上沒有人可以感受另一個人的真正感受。 文斌伯帶著謎樣的身世,不知何時來到我們村裡,隱約記得母親提過,他是從廈門來的,之後就回不去了。文斌伯個兒不高,身形消瘦,天生患有駝背,一張瘦長的臉總是彎到胸前邊,從未見他抬起來過。他不修邊幅,夏天時老愛穿一件破舊的汗衫,及綁著一條帶子的鬆垮短褲,再打著赤腳出門,也不知道他都上哪兒去了,但每到黃昏時必定會歸來。我們圍聚在廟前玩耍時,經常會聽到他在屋外敲敲打打的聲響,多少年來,看著他進進出出的身影,早已見怪不怪了。 性格孤僻的文斌伯,不喜歡說話,極少跟村人打交道,也從不參與村裡的婚喪喜慶,宛如村裡的隱形人,沒有人會去干涉他,在意他。他的家,在我們眼裡是個神祕之地,透過鐵絲網編織的大門看進去,院子裡堆滿了雜七雜八的廢棄物品,各種鍋蓋、鐵片、衣物吊掛在門邊,玻璃酒瓶、罐子橫躺在地,有時風一吹來,還會隱隱飄來一陣惡臭。 有幾回,我們趁他不在家時,試圖打開門鎖,卻從未成功過。視線穿過被物品包圍的院子落在客廳前,那扇大門永遠是緊閉著。門後究竟藏著什麼,大家不得而知,一如他謎樣的身世。更小的時候,總想像文斌伯在客廳裡豢養了一頭怪獸,也幻想過他是鬼怪偽裝成人類,對於文斌伯,起初我們是害怕的。有一回,去隔壁家找同伴,撞見她阿嬤正在厲聲訓斥孫女:「你們再吵,我要叫文斌伯來抓你們了。」此話一出,在場的小孩即刻安靜無聲。 後來漸漸懂事了,知道文斌伯從不會傷害人,也就不再懼怕他了。有些較長的男孩見了他還會譏笑:「文斌伯,汝沒穿內褲,小鳥都跑出來了。」文斌伯一聽,習慣性的抽動著嘴巴,從鼻子呼出幾聲氣息後,板著臉回了一句:「切ㄟ,你們緊走,麥來吵啦!」這是我聽過他唯一說出的一句話。 我赴台工作不久後,聽說文斌伯生病了,他每日三餐皆由附近的駐軍送來,返鄉時,也曾見羅寶田神父來醫治過他幾回,隔幾年,聽母親說文斌伯過世了,是村裡的人幫他料理後事,好像還留了一筆存款。他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往哪裡去,像一陣吹進深谷又吹走的風,悄然無息的消失了,他的存在與離開,未經一點波瀾,沒有人思念,也沒有人不捨。 病毒蔓延的時日,我在村裡散步,看到這間頹圮的紅磚厝,忽然想起那個蒼涼的身影。為了解開童年的好奇心,原本想進去看看,只見門前堆滿了鄰人擺放的工具,我無路可去,只好掉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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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緊發條勤防疫 平安順遂渡險關
新冠肺炎持續在全球延燒,病毒擴散訊息不斷;目前已190多個國家有疫情,將近300餘萬人感染確診,20餘萬人死亡,疫情緊繃。我國在疫情趨緩之際,海軍敦睦艦隊的染疫事件,讓疫情陷入膠著狀態。這個病毒非常狡猾,傳染力特強;人生百態隨著疫病發展,看到了人性光明面,也看盡了人性的陰暗面。 世界衛生組織將病毒定名為「新冠肺炎(COVID-19)」,但別具用心的政客利用疫情玩政治,非把它稱作「中國肺炎」或「武漢肺炎」;從防疫的角度來看,如何做好防護措施,加強疫情管控才是首要,管它叫什麼肺炎來著。疫情初起時,中央疫情指揮中心宣導,提醒民眾戴口罩的時機與場合,但卻出現各行其是的現象;由於訊息雜亂,許多民眾比政府還超前部署;二月中旬某日,前往社區公園途中,有些民眾在馬路或街道、甚至是在公園以及運動場上戴著口罩,問之,說在群組上看的訊息,有一股氣流由大陸方向過來,可能夾帶著病毒,要嚴加防範,聽了讓人啼笑不已;顯係恐慌心理及防疫常識不足而造成防護過度。 我崇尚自然,相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認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所以隨性隨緣,聽天由命。退伍後這二十年,先後陪伴三位老人家看病或住院,經常進出醫院或留宿病房看護,除非院方特別要求,否則都不習慣戴口罩,由於未曾染病,也沒考慮過感染的問題,自信免疫力強,好像百毒不侵。新冠肺炎來襲,自年初八家母住院,到三月上旬,每天去病房,進醫院按要求戴口罩,在搭捷運或轉車途中都不戴口罩,想法是,捷運車上99%乘客都戴了口罩,等於幫我做了防護;另一個原因是,官家不缺口罩,小民從醫院回來,去藥局排隊,十幾趟都是「一罩難求」,只好把僅有的幾片口罩在進醫院時重複使用;三月中旬,官方強制要求許多場合須戴口罩,不敢造次,從此加入口罩族。 一個瘟疫百樣情。我在公園或運動場上與一起運動的朋友健走,跟戴著口罩者說,這樣子吸到的新鮮空氣不多,換氣時吸了自己吐的廢氣會缺氧,反而不健康,除非生病恐傳染別人時才戴口罩,但大多不為所動、堅持己見。又,鄰居一對夫婦三月初歐洲旅遊歸來,分享異國防疫經驗,說他們旅遊團在英國時,當地只有零星染疫情況,在遊覽車上大家都戴著口罩,但是到了景點或商業區準備下車前,導遊特別提醒他們取下口罩,否則會受到警察的攔阻、開罰單或拘留送醫,因為在那裡,有病的人才要戴口罩,沒有病的人不戴口罩,如果戴了口罩就表示是生病的人,還到處趴趴走當然要受罰;也可能被誤為恐怖份子呢。凡此,皆顯示各國文化背景及防疫觀念的差異。無怪乎,轉瞬間,英國疫情一發不可收拾,有皇室成員及首相也染疫;美國隨後也大爆發,紐約疫情慘重。 這場瘟疫必將衝擊全世界既有秩序,可預見的是「全球化」將瓦解重組;全球所有國家都先後採取嚴厲的境管,因而會進入史無前例的鎖國狀態,各自以顧好自家人為主。金門也不例外,各項產業備受疫情影響而陷入困境;2月10日小三通暫停,陸客過不來,台灣旅客不敢來,沒有觀光客,相關產業都受到衝擊;聽聞經濟領頭羊「金雞母」要減產,可見百業蕭條之一斑;因此,只好請行政院長吃「歸零膏」,凸顯金門的困境及對紓困方案的渴望。 這次的新冠肺炎現在還看不到盡頭,舉世的醫護人員及染疫者正在與天爭命。此刻,民眾必須建立正確防疫觀念,運動提升免疫力,尤應注意個人生活習慣及飲食衛生,加強防護措施,減少感染病毒的風險。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祝願大家平安順遂渡險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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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地久,軍旅老爹的家庭傳奇
猶太俗諺「上帝因無法照顧所有的人,所以創造了母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夫妻相處是門學問,對於軍人家庭而言,更應加上「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唯有老婆用心持家,軍旅中的先生無後顧之憂,方能全心全力在部隊認真打拼。 夫妻本都是天作之合,小姑娘願意嫁作軍人婦,不論長輩介紹,或是自由戀愛,必有其情投意合的先決條件。軍人因工作任務較特殊,無法天天在家陪老婆小孩,有時一個演習任務長達數月,太太在家單打獨鬥,招呼老的小的,還要趕著上班,幾年下來,大都練就一身學問。當先生從外島休假回到家,高堂慈祥,小孩乖巧,家庭和睦,夫婦相敬如賓,全家溢滿幸福。 張學長結婚後小倆口決定遷台,在某眷村賃屋而居,張大嫂就近找份工作,周邊鄰居前輩都很照顧他們,也常分享眷村美食點心。張大嫂生個男丁做月子期間,碰到張學長留守時,鄰居也會到張公館幫忙,陪張大嫂聊聊天。因大嫂娘家沒有兄弟,當她與張學長討論後,就決定將娘家倆老接來眷村同住,俾便有個照應。張學長夫妻上班時,岳父母除幫忙帶孫子,也幫忙整理家務,張學長心存感激,對岳父母如同雙親般孝順,一家和樂融融,左鄰右舍莫不稱讚。 林學長初下部隊時,認識來自金門,並在工業區上班的大嫂,結婚後,在林學長建議下,她在住家附近重新找份工作,同時考上大學夜間部進修,並應用時間充實語文能力。小孩出生後,婆婆就幫忙帶,稍可減輕負擔。事業心強的張學長,不時要求大嫂多多應用時間自我充實。多年之後,張學長奉命出國,不久,眷屬也遷來同住,小孩就地上學,一家人在國外重新生活。有了事先的準備,張大嫂很快融入當地生活,也和先生同事朋友打成一片,應對往來優雅有禮倍受讚賞。 周學長和表妹是青梅竹馬,軍校畢業後兩人即走上紅毯彼端,旋即前往北台灣部隊報到,幾個月後,英俊瀟灑的青年排長,常在假日與附近民眾聚會,無意中認識幾個紅粉知己,其中一位還將帶相框的個人獨照送給他,周學長還把相片擺在書桌上。某日,周大嫂由金門赴台,特地到部隊眷探,周學長立即把桌上相片換作大嫂玉照,喜歡交朋友的周學長,隨著部隊調到不同駐地,相繼多了好多女粉絲,他說這些都是生活上的甜點,回到家,大嫂還是唯一的正餐。 由於個人才氣、儀表、條件與際遇等眾多因素,軍旅發展結果各不相同,但不可否認,娶到一個賢內助或好老婆,有時可讓學長們增加十倍功力或減少奮鬥十年。然而,自己若不爭氣,老婆條件再好,有時也只是徒然。 每個人都有缺點,如何相容,相輔相成,那絕對是雙方都要努力的事。軍旅前後,由小倆口到老夫老妻,互為知己,攜手共進,共同把小窩經營得有聲有色,方能寫下天長地久的家庭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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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雕像戴口罩
自從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出門戴口罩逐漸成為共識,為了呼籲大家勤戴口罩,網路上開始流傳戴口罩的仕女圖,以及同時戴好幾個口罩的四面佛等KUSO圖,一看便知是修圖軟體(Photoshop)的P圖傑作。 愚人節隔天,4月2日我收到一張署名「成大藝術中心」發出的照片,竟然是國立成功大學光復校區校門口的「詩人」(魯迅)雕像戴上了一個超大型的口罩。心想:真的假的?八成又是誰P圖惡搞的吧?才這麼想,很快又看到相同畫面的另一張照片,上頭大字寫著「戴口罩就是保命/成功大學關心您」,莫非這真的是成大校方所為? 出於好奇心,我4月7日特地改變進光復校區的習慣路線,繞道大學路正門口去看那座詩人雕像,結果沉思的魯迅並未戴上口罩,這就對了,網傳照片果然是P圖,否則這座高230公分的詩人右手托顎的頭部雕像,他的頭圍也差不多230公分,要為他戴上口罩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詩人雕像戴口罩的網傳照片不只這張,我想起稍早之前,也曾看到國立金門大學校園鄭愁予教授雕像有類似畫面,那是座真人比例的詩人石雕,要拿個口罩替他戴上應該比較有可能,所以4月8日,我特別請金大同事慧苹幫忙到現場了解一下,她在午休時間拍了一張照片傳給我看,鄭愁予雕像並沒有戴口罩,可見又是一張P圖,網路世界真不可信啊! 意外的是,4月10日上午,我研究室的助理凱蘋突然又傳來一張成大光復校區正門口的魯迅雕像照片,告訴我那座詩人雕像真的有戴口罩耶! 我再度好奇地去到現場勘查,果然見到一個大型的淺藍色布口罩,長96公分,寬40公分,比一般成人口罩大二十幾倍,被牢牢地綁掛在詩人雕像的嘴巴上,證實這畫面的確是出自成大藝術中心手筆,而非電腦P圖。只是,為什麼4月7日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沒看到呢?難道是剛好髒了被取下清洗,甚至還拿去用電鍋蒸過,以便重複使用?研究室助理們你一言我一語認真討論起來,還有人說:「幸好不是用氣炸鍋,否則可能又得花錢重做一個了。」 資深記者于郁金先生聽我轉述以上趣聞,隔幾天還專程到「成大光口」求證,連拍了十來張照片。我告訴他:「網路世界真真假假,沒想到成大藝術中心果真為『詩人』(魯迅)雕像特製一個合乎大小比例的布口罩,實在很有心也很幽默,現在就等金大『詩人』(鄭愁予)的響應囉!」 郁金兄實事求是,他4月22日深夜的新聞報導不僅用心追查成大魯迅雕像的來歷(原為留日嘉義雕塑家蒲添生以魯迅為本的作品「詩人」,其子蒲浩志以青銅局部放大重塑,自2009年起置於成大光復校區大門口),還告訴我們為了宣導防疫,各地陸續發現「名人」雕像戴上口罩,4月7日有媒體報導:「歐美社會似乎越來越重視戴口罩防疫的觀念,就連紅襪隊主場外圍雕像,近期都被拍到戴上口罩的特殊景象。」日本也有報導指出:「近日有家貓寺廟在推特上貼出他們的防疫新招,給寺內所有的貓雕像都戴上了口罩,寓意為大家祈福。」 可喜的是,4月23日下午金大校方迅速響應,而且不僅為2013年設立在榕園的「桂冠詩人:鄭愁予講座教授」雕像戴口罩,連附近的黃廣志校長雕像、漢貴恩教授雕像也同時都戴上了富有濃厚金門風的花帔口罩。因此《聯合新聞網》(蔡家蓁)於金門率先即時報導:「金大搞創意!KUSO大師雕像戴口罩為學子做示範」,《中時電子報》(李金生)也說:「金大石雕像戴大口罩 同學:有亮點!」 現在正值防疫期間,成大、金大詩人雕像戴口罩是一種幽默的提醒,提醒校園師生小心防疫,要記得戴口罩,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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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
日頭赤炎炎,陽光下的海風,追趕著翱翔天空的海鳥,輕輕擺盪起停泊波上的船隻,如金幣撒亮一海。烏雲陰沉沉增厚,黑幕下的狂風,奔騰著怒吼的巨浪,一波波敲打著岩石,天際一片陰霾。 無論晴朗或陰霾的天氣,海邊,渡船口,船什麼時候開?少年輕輕地問起,永遠無法預知的答案。 天陽在港邊,不,正確的說法只是一處簡陋的沙灘,他走走停停,腳底的拖鞋已磨平大半。潮汐水流有時序,是自然但變化無常,失怙的孩子,比誰都敏銳暴風雨的來臨。布袋裝的土豆仁,揹在他肩上許久,儘管酸疼不已,只要潮汐順風,船老大首肯,他上得了船,肩痛就不算什麼了。 搭船,要等船。等船,要等潮汐、水流、風向……。渡口,躑躅之地。 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民國三十四年美軍在日本投下兩枚原子彈,中、美在內的同盟國,戰勝了德、日為主的軸心國,戰役改變了世界面貌,也扭轉了金門島的命運。從此,金門被日本統治的「日本手」時代,變成了一頁歷史。 烈嶼,四面環海,如一座無門扉的小島。臨海之村落,如青岐、上林、雙口,隨意出海到對岸的廈門,是日日家常。民國三十四年,日軍走了,三十八年,國軍來了,這期間的空窗期,一艘艘弧型木造小船,揚起帆,划開槳,金、廈海岸上,絡繹不絕。在潮汐水流的順風下,船隻載人載貨,搖搖盪盪,搖過了兩岸數載的和平歲月。 青岐,烈嶼之大村,依山傍海。青翠的山野,一路從清遠湖迤邐至海岸邊,南山頭屏障擋風,沙灘的開闊處,自是天然的漁港。村人吃飯,看天、看地的臉色,風浪大在家補破網,船隻排列在沙灘上,是捏緊肚腹忍饑之日。乾旱龜裂的土地,農田收成寥寥可數。家家戶戶圍著豬圈、雞舍、馬廄等團團轉,日子還是沉沉地過。 天陽單薄之家,農地不多,農事還不少。他為人洗馬,上山農作,勤奮與溫飽競相拔河,困厄的環境,溫飽屢屢敗陣。餐桌上,吃食是撈不到米粒的地瓜湯,香煎黃甲魚,閃著光亮勾人食慾,一條魚大家推來推去捨不得吃,最後推到他面前。這些影像,一股莫名、強烈的意念蠢蠢欲動,擺脫貧窮,三餐有米有魚,這個單純的念頭,令他勇敢地踏上廈門海上行。 私塾授課的先生,惜才愛才,見他要輟學,不捨他天資聰穎,慨然應允無償教學。這份上天飛來的厚愛,為此他掙扎多日,夜裡更是輾轉反側無眠,做一個像先生那樣有學問、受人尊重,是他的夢想。但是,眼前的生活,無以為繼,填飽肚子似乎比讀書來得重要,何況無父的孤兒,自尊告訴他不能被人瞧不起。當他看到村裡生活好過點的人家,不是有僑匯救助,就是來往金廈兩岸從事買賣。伊老父下南洋,客死他鄉,意味著他一輩子只能自力更生。 窮困,使人奮發向上;勇敢,為志向長出翅膀,走出去才有希望。 島嶼上,石鼓山泥土孕育的蔓藤,長出香醇的土豆,或煉成土豆油,不管夏季波光粼粼,或冬日驚濤白浪,船開了,個把鐘就靠岸。廈門,熱鬧的街市,中山路或開元路,為天陽窮鄉僻壤的困頓日子,注入是一道曙光。從此,以烈嶼的農產品,換取廈門的布料化妝品等民生用品,是島嶼與外界接軌的橋樑。 搭船,折磨人的等待,看著浪花滾滾,風雨海上來,都是一個十四歲少年的生命養分。如果人生旅程像船行海上,總有個渡口,作為起點。那麼,搭船出海,無疑是天陽的人生渡口,一生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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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一筆字」弘法
民國七、八十年間,我在金湖中小學任職,朋友送我一套星雲大師自傳《有情有義》有聲書,我利用每天從金城家開車來回學校的二、三十分鐘聆聽,也開始對星雲大師與人間佛教有一點點認識。 九十一年八月金城國中校長退休,進入佛光山金蓮淨苑學佛,在台灣三峽金光寺接受星雲大師的三皈五戒典禮,從此星雲大師成為我學佛的偶像與榜樣。我不斷閱讀大師的著作等文字般若,像他學佛所說,行佛所行。我典藏《星雲大師全集365冊》,在我老家湖峰四知堂圖書室,成為我鎮家寶物。 最近閱讀人間福報109年3月31日至4月1日,趙俊邁先生大作;〈人間星雲文字般若照大千〉,更了解了星雲大師寫作與寫「一筆字」的創作情形。 星雲大師認為;「文字是生生不息地循環,是弘法的資糧,人不在,文字還在」。他曾說受胡適之先生最大的啟發就是他說;「寫文章就是表情達意,表情表得好,達意達得好,就是好文章,寫文章如說話,話怎麼說,文章就怎麼寫」。大師說胡適之先生的這段話,讓他豁然大悟。 星雲大師曾表達他的文學觀說;「我對於弘法與寫作的理念,一向主張要有文學外衣,哲學的內涵,因為文學要美,哲學尤其要有理,內外相應,而我覺得,佛學就是文學和哲學的總合。希望今後佛教的哲學理論,能用美麗的文學給它裝飾,才能成為有血有肉的讀物。」 大師為了鼓勵文學,讓更多人寫作,他經常舉辦徵文比賽,舉辦全球華人星雲文學獎,獎勵對文學有卓越貢獻的文字工作者,期待文學的真善美,能發揮淨化人心的功能。 星雲大師寫作類別是多元多采的,計有小說、傳記、短評、論議、詩歌、散文、祈願文、經譯、教科書等。他除了寫作還寫「一筆字」。 星雲大師的「一筆字」在廣大社會上,一如其般若文字般傳揚全球。他的「覺有情」書法展,分別在台灣、大陸、星馬、香港、日本、美洲、澳洲、歐洲等國家地區的大學、博物館巡迴展出時期,我在美國、大陸曾參觀過,他的「覺有情」書法展,非常風行,令我甚感興奮。 一筆字緣起是五十年前,因為過度的肌餓,大師罹患了糖尿病,十年前,糖尿病引起併發症,視力逐漸減弱;經美國明尼蘇達州梅約醫院診斷,說他眼底完全鈣化了。 2009年五、六月間在佛光山,因為眼睛看不清楚,不能看書、也不能看報紙,想到一些讀者、朋友、團體經常要自己的簽名,大師想:「那就寫字吧!」 因為眼睛看不到,他只能算好字與字之間的距離要多少的空間,一蘸墨就要一揮而就,如果一筆寫不完,第二筆要下在哪裡,就不知道要從什麼地方開始了。只有憑著心裡的衡量,不管要寫的這句話,有多少個字都要一筆完成,才能達到目標,所以他就定名「一筆字」。 大師眼睛看不見,行動不便必須坐輪椅,但他為滿眾生的願,不辭辛苦,與時間賽跑。演講、課徒、會課、拍照……他無論走到哪裡,一得空檔就寫「一筆字」。 經常寫的忘記時間、忘記停歇,徒弟們不忍,請他休息,他回答:「不要教我休息,我也不知道還能寫多少,能寫就多寫……」縱然寫到手痛作嘔,他還是打止痛針,繼續寫。在大師寫的「一筆字」裡可看到:他的生忍、法忍、無生法忍……。 大師謙稱自己字寫得不好,他說:「不要看我的字,請看我的心」。「心」在哪裡?大師又說:「字裡有乾坤,心中無一物。」既無一物又如何看?此中的智慧可用心體會。 大師曾說:「出家七十餘年來,憑著一份與人結緣、給人歡喜的心,希望大家把我字內佛法的意義、信仰的法喜帶回家。」大師的用心、堅持與布施,令我們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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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生活
新冠狀病毒肆虐情況下,目前全世界死亡人數已達17萬5千多人,死亡率接近百分之七,應是自二次世界大戰以來,人類死亡最多的一次瘟疫,我們國家在這波的瘟情中,因為超前部署,政府與民間通力合作,因此染疫人數比例遠低於世界的平均值,死亡率亦低於國際平均值。個人覺得這除了歸功於台灣的醫護人員的專業和用心、醫療器材生產品質的精良和技術的優質、主管疫情控制的衛福部官員的智慧和遠見(如徵收口罩和管制購買數量等政策)、人民的防疫憂患意識和配合共識,特別是台灣舉世無雙的完善的健保制度,讓人民無價的性命被保障。簡而言之,因為我們第一流的人才都去讀醫學院當醫生,因此對抗強大的病毒,就有一流的防疫和控疫戰士;因為我們有完善人性的健保制度,所以,我們對防疫和染疫後的治療就深具信心;因為我們有透明可理性討論的公民社會論壇和平台,政府訊息公開化透明化,針對疫情和國際公共衛生議題大眾輿論可公開討論和批評,甚至參與。換言之我們有民主素養高和保健觀念強的的公民,這是造就這波席捲全球,聞之色變的新冠狀病毒疫情下,以透明化全民化防疫戰勝隱形病毒而創下「台灣第一」的主因。 台灣雖小,但並不弱小,雖然只有二千三百萬的人口,外部發展有對岸的打壓和孤立,內部有著經濟低迷和黨派對立的問題。但是對抗隱形病毒,攸關生死,已經超越了國界、種族、膚色、黨派和宗教的界線,這是一場人類和無形病毒的戰爭。要打贏這場戰爭,必須超越個人的自私、貪婪和惰性,以耐性和細心的生活習慣和態度,來作長期抗戰,直到抵抗病毒的疫苗產生,這是一場防疫的耐久賽,撐越久得勝機會越大。 因此目前仍在新冠病毒籠罩下的我們,必須調整我們的生活型態和理念;過更簡單的生活,少外出旅遊、少交際、少群聚;更健康的飲食,均衡的營養、適量健康的飲食、多到空曠的戶外自然環境,吸收新鮮空氣、接受陽光的照拂;適當的運動,雖然很多密閉空間和群聚的運動無法再進行,但是每天適當的伸展體操、有氧運動和慢跑等活動,還是對健身有益;更單純的人際關係,疫情緊張少了許多群聚的活動,卻是對紛擾雜沓的人際關係的一種沉澱,少了熱鬧,多了傾聽,少了浮淺,多了深入。更清明的自省沉思,面對每天觸目心驚、駭人聽聞的疫情報導,更多思索生死問題和人類的有限性,把握當下、珍惜現在所擁有的親情、友情、愛情,「冬天近了,春天還會遠嗎?」,讓我們正向迎向疫情消逝,重現健康,恢復正常,重新回歸青山綠水、藍天白雲的常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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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來路的風
又一次來到菊島的天后宮,一樑一柱散發著香火的莊重祥和,凝聚神明的呵護與庇佑;一草一木充盈風雨的潤澤厚德,附著節令的彈性與韻味。在這裡,我可以坦然呈現隱藏的悲喜、富裕中的無奈以及成功後的迷茫。 生活不如以往地靜好純粹,身邊充斥敗壞、偏執與不實的消息,每個人都帶著血的眸子,搜尋含沙射影的目標。負面的話語就像不斷向上湧的氣球,而我趴在上面,不知道自己將被擠向何方,更不知何時引爆。 很多話不敢直白地說,只能虔敬地跪在媽祖面前,默默傾訴。 香煙、祈願、頌禱,溫和的光籠罩在廟宇四周,這道光,睜開眼睛能看見,閉上眼睛也能看見,吸引我靠近,潛入,然後相信。恬靜的光芒讓我忘記生存本身是脆弱的事實,心境閒適了,能體會牆堵上擂金畫在韶光的劃痕中,記錄世間的故事;能看透精雕細琢的剪黏泥塑中,隱喻著歷史斑駁的景象。我可以讀懂石碑上打磨鍛造的韶華瞬息,還能解構屋脊的垂簷、疊拱、簷柱等建築語彙,將之層疊翻新,重構成有意義的敘事。 如此的光輝,讓我和媽祖產生緊密的聯繫,重新感受自己的存在,即使世界浩瀚宏大,事物生綻逝滅,人生如此渺小短暫,我就活在當下。一陣狂風、一場暴雨,只需輕輕彈指,所有的傷害背叛都將葉落色飛,旁若無他。我明白萬事萬物無非因緣聚合,生起了那份接納,天寬地闊,人間依然是值得奔馳的旅程。 在塵世存身本非易事,媽祖守望我心中的信念,滌洗物質之欲,消除貪念之熱,我再次虔誠地寫下諾言,句句真誠。 天后宮的清風閣,設置了文物陳列室,我瞧見一塊道光26年(1846年)題獻的「功庇斯文」匾。今朝我站在時光的此岸,碑文僅能提供簡單的文字細節而已,隔開了歲月,歷史的深淺濃淡早已漫漶不清,唯一清晰的是「蔡廷蘭」三個字,格外醒目。 一陣風吹來,緩緩地梳理日暮時分的時光,深藏的記憶被溫柔觸摸,我想起小時候,父親敘述關於瓊林祖家蔡氏家廟的蔡廷蘭進士匾額,心裡對這位瓊林蔡二十二世祖,同時也是開澎進士,湧起欽佩景仰的情懷。 從那一刻起,我的目光一直逗留在這個熟悉的名字。像是研讀蔡廷蘭著的〈瓊林新倉上二房十一世宗祠記〉、〈浯江瓊林蔡氏祖譜序〉、《海南雜著》。探尋紀錄蔡廷蘭提寫的十一世宗祠檐柱聯「紹業本詩書風雅千秋延祖澤,傳家惟孝友雲礽奕葉篤宗支」,「欽旌節孝」坊的邊聯「飲孽奉姑代職寢門全孝道,和丸訓子流徽巾幗享高年」,「一門三節坊」之中聯「殉婿易撫孤難不死為存一塊肉,寡姑貞孀媳潔未亡真見三完人。」 在某個橙黃橘綠的下午,我決定出發,尋訪蔡廷蘭進士第。 進士第修復之前,我看見雁去蟲隱的寒冷,人去樓空的空曠與孤寂,「光景炎涼,須臾變換,乃嘆人生過眼煙花,俱成陳跡。」(《海南雜著‧炎荒紀程》)修復之後,我看著紅瓦翻新的燦爛、牆壁彩繪的繽紛以及絡繹不絕的人潮。四合院古宅一旦出現在視野中,其中隱含比高樓更龐大、更寬闊的視野。 坐在進士第旁的石階上休憩,喝口風茹茶,把心放慢,再放慢,紅塵在外,漸行漸遠,淡淡青草香在舌尖瀰漫,有種熟悉的氣息、溫度與我相認,心情興起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