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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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特的你
一定要記住:你是獨一無二的,其他人也是。(艾莉森‧鮑爾特) 聽了一場推廣地方創生講座,從頭到尾唯一記得的一句話是:「獨特,在敢於與眾不同。」與眾不同似乎不是一種能力,而是一種天性與本能,只不過經過後天的擠壓與塑造,而成就了人們眼中希望、或平凡或不平凡的自己。事實上,如若仔細深思,這樣的說法肯定會有一定的道理,因為滾滾紅塵裡,多數人總是會傾向選擇「和光同塵」,如此,也就更加突顯那些與眾不同的個體。 在網路上看到這麼一段話。甲跟乙說,基於三個理由,你一定會成功。哪三個?一是你夠堅持。好吧,堅持是難得的優點。二是你不要臉。怎地罵人呢,第三個呢?你堅持不要臉。不要臉便是一種突破自我、與眾不同的能力,因為多數人會選擇顧面子、要臉,如果周遭中那麼一個是勇於表達自己、堅持不要臉的貨色,想必他受到的關注與青睞也會相對較高些,也或許因此而更容易邁向成功,或……墜入地獄。之所以要在這裡特別強調負面效應,是希望大家不要對「與眾不同」這件事存在太多幻想與憧憬,畢竟人有百態、事有百般,組合起來就有千萬種可能,寄望某些成功秘訣與公式都是不切實際的,相信自己的獨一無二,培養自我省思與做自己的能力,不讓自己在未來有太多的不滿與懊悔,足矣。 總記得小時候有過那麼一個情景。胸口有著「反共復國」刺青的老伯伯,總是不畏風雨的在門口升起一面國旗,有時還會拉著小毛頭跟他一起唱歌、敬禮,聽他吹吹那些充滿神奇的豐功偉績。興許他也知道如照真實的劇本演,他的談話是沒有市場的,因此他會學著金庸把英雄的故事套在真實的歷史裡(他的原話),於是小毛頭們便了解到,原來眼前這位不起眼的「老芋仔」是課本裡烽火歷史的關鍵人物。想當年要是長官對他多一分信任、多給他加點責任,或許就沒有七七抗戰、八二三砲戰、國民政府播遷來台等等悲慟歷程,縱然我們知道他故事裡的時間跨度與參戰契機都異常的離譜,也與他牆上掛的上士退役身分極不相襯,但誰都不想中斷對一個真實英雄人物的翩翩聯想,因為誰都想聽身歷其境的故事,而不是歷史課本上冰冷枯乏的情節敘述。雖然其立論浮誇、根基淺薄,但或也因而樹立了自己的與眾不同,並至少在小毛頭的圈圈裡寫下了一道道的傳奇,後來更因此有小朋友在作業本上的近代民族英雄欄位裡,寫下了他的名字。 我們被歷史推著走,同樣的我們也正在寫歷史。縱使在當今嘴炮不斷、民主承平的時候,世界各地仍不斷的演繹著殘酷、戰爭與離情;在同一個時空裡,每個人都扮演自己的角色,演出自己的故事,不管其起心動念為何,甘願與否,寫就了就不能後悔。或許回首庸庸碌碌的一生,美麗快樂無比的短暫,痛苦艱辛卻如影隨形,但,或也正如尼采所說的,「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在這世界上只能活一次,而且再也不會有這樣特別的機會,能夠把眾多紛繁的元素重新湊在一起,組合成如此奇妙而獨特的個體。」,而你,也只能是唯一的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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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懷岳母
岳母吳陳素珠女士,係民國十八年生,民國九十八年六月廿日,走完她旅世坎坷卻又豐富多彩的一生,正當她老人家就要安享清福的時際,卻傳來與世長辭的惡耗,身為她最鍾愛的「半子」,時隔十年,憶起塵封的種種往事,仍然時常久久不能自已。 岳母有三位寶貝女兒,其中有兩位嫁給姓陳的,他老人家生前常說:「人家都說我偏心,特別照顧『外家』(意即「娘家」)!」岳母姓陳,不但時常把此話掛在嘴邊,還劍及履及的付諸行動。在平時,凡是我跟內人爭執,岳母總秉持「是不是,問自己」的態度,無論女婿是對或錯,總是一意袒護;曲意迴護的結果,終至連她最鍾愛的女兒都看不過去,時常都要表示反對,並不只一次的抗議:「阿娘,您就是一直袒護他,不忍責罵他,他才會越來越敢!」而岳母總淡淡的回以:「他又沒做錯『代誌』,我為甚麼要責罵他!」哎,誰叫我是她最鍾愛的女婿呢? 岳母愛屋及烏,我這個她眼中的「乘龍快婿」、「灶腳子婿」,打從迎娶內人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徹底擄獲岳母的信任,從此,認定我這個女婿是好女婿。我何其有幸,能有如此疼愛我的岳母,又何其有幸,能有每次在飯桌前,拚命夾菜給我吃的岳父,有他們二老的加持與疼惜,我在料羅吳家的地位,直如天之驕子。 在我心目中,早已認定這就是我的另一個「家」,我跟內人結縭逾三十年,儘管走過許多風雨,吃過不少苦頭,也嚐過不少辛酸;但我對岳父、岳母的尊崇與敬心,並未因時光的推移,而一絲一毫或一時一刻稍減,因這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岳父、岳母常說:「女婿是半子。」但在我心靈深處,岳父、岳母就如同我的雙親,就算嘴裡不說,但心裡卻早已認定。 記得馬英九前總統幾年前接受聯合報記者訪問時,問起童年是否有值得回憶的事,他不假思索的說:「有的話,那就是過農曆年,跟家人小賭的經驗了。」我平生無甚麼不良嗜好,勉強算得上,就是「小時過農曆年,跟家人小賭的經驗」,這個經驗,和夏興家人互動的記憶少,但和料羅妻家的互動記憶卻多,因我背後有一位「財神爺」,不,應該說是「財神婆」~岳母會暗中資助。 我的牌品好,牌技卻差,每上賭桌,必為大小舅子所趁,害內人每年都要剋扣我零用錢,怕我「資舅」太多,如此的場景,幾乎每年都會重演一次,每逢過農曆年的那幾天,「女婿進貢」的戲碼,總是熱鬧非凡,岳母看在眼裡,無限心疼,總是殷切的問我:「還有沒有『賭本』,如果沒有,我這裡先拿去!」原來,岳母每年都有子女、孫兒「進貢」的大紅包,他老人家捨不得花用,卻毫不吝惜的拿出來「資婿」,我在岳母心目中的分量,舉此可見一斑! 大年過完,常常會聽到內人質問:「阿娘借你的錢,你到底還了沒有?」岳母當作沒「拿」錢給我,可內人卻咄咄要我欠債還錢,你說是否好氣又好笑? 時光飛逝,岳母逝世十週年紀念日就快要到了。午夜夢迴,想起岳母生前對我的種種好處,想起她如慈母般的和藹笑容,我知道在她內心深處,早已認定我是她另一個兒子,只是她不說,我也不曾說。 敬愛的岳母大人,您在那邊可好?女婿多麼想念您啊!請岳母放心,自從您離去以後,女婿已立志「做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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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匠
最近與髮小總角交,有賴頻頻互通,一起回憶兒時的點點滴滴。小學時禁讀課外的「自修」,每當督學來校巡視,老師要我們趕快藏書,大家都怕毒蛇來了。從小三到畢業,每周末周日要到學校,作「自修」的習作,其中的「字形辨別」對我一生影響很大。林成族老師拿他的標準答案冊,要我墊著椅子抄錄在黑板上,讓全班自行訂正。感謝這些年的「惡補」,讓我至今很少寫錯字,也讓我很喜歡寫字。每天回家午飯,隨便扒一碗,第一個衝回學校,我負責開教室的鎖,就靜下來寫書方,最少臨柳公權兩張楷字。在上課之前林老師來批改,寫得好的字,用大紅筆畫圈圈,大家互相爭比紅圈的多寡,午休的時間變得興高采烈,不睏覺!就這樣把書法寫出興趣! 說起練字,上小學前啟蒙於先父吳水藤,要我到城隍廟旁金紙店,買「上大人」描紅,小格小字,小手小筆寫得很痛苦,不從要挨打。寫一張可領五角錢,我總是見錢眼開,每天隨便畫個四張,把紅字塗黑就可以了!「上大人 孔乙己 化三千 七十士 爾小生 八九子 佳作仁 可知禮 位正上中下 才分天地人 五行生父子 八卦定君臣 克己由乎禮 存心本以仁 年 月 日」印這張描紅是一塊鋅版,現收藏在我家!我試印了幾張一看,想小時寫得還真命苦!也心酸父親早逝,先父金木水火土多手藝,我家兄弟都有被遺傳到!這一筆卻掌握了我一生。 有次父親要我拿張白紙,到西門粧佛的洲源伯家,用閩南語求寫一篆ㄊㄨㄢˇ字的「壽」,要描在玻璃作彩繪,親眼看他寫篆字像畫畫,因此我尚未讀小學就知有篆。洲源伯粧佛作漆線雕,唱南管彈琵琶,兼擅各體書法,可惜留下作品不多,我家「炎蒸」招牌是他寫的榜書,整塊招牌我收藏起來;西門有一民居,是他寫的門聯還在!他把粧佛古老漆線雕的技藝,傳給他三子張鎮森,民國75年,我表哥鎮森,得民族藝術「傳統工藝-粧佛」薪傳獎 ,至今是金門唯一的!張家對面是張國英的家,他父親惠安石匠張再興師,得過金門文化獎,石匠師也寫一手顏體好字,碑文自書自刻,近年也創作不少立體石刻展出。西門兩張家,便是我小時常駐足,流連忘返的地方,我是一邊靜看一邊盜藝。 每從社教館看了吳稚暉的大篆書法,有致命的吸引力,金石篆籀從小就埋下的心種。一直到台北故宮,看到毛公鼎等鐘鼎文,年輕時就買了字帖,以古為師。二哥名字吳鼎文,我彷彿背負天命一般,鼎仁雖不文,當仁不讓!幾十年來,對古文字不時鑽研,除書寫外,後來也常操刀作金石篆刻。今雖藝事無成,仍滿心歡喜,這小時的志業,真能玩弄到白髮! 今年的文化獎,我第一評給糊紙翁文林師,他剛結婚時,就在北門街我家對面店,夫婦合作糊紙工作,今八十多歲,工藝精湛。小時我常跑到他店裡轉悠轉悠,還跟他學打鼓弄獅。後來我曾花一個月的精工,給我兒子糊的玩具,一小龍一小獅,現在捨不得丟,珍藏在我畫室。我在沙中教了很多年糊紙,每年讓學生參加元宵燈會展出。從小時偷學的傳統技法開始,砍竹剖篾,紮骨裱紙;到後來用高週波點焊機,鐵絲點焊出骨架,再彩紙上糊,並作成電動的花燈,有傳承有創新。 金門建縣八十週年,我得過金門文化貢獻獎,當時我才四十出頭,只不過是一介教美術、寫書法的教員,對金門文化能有多少貢獻?慚愧!金門文化獎今年進入第4屆,各位得獎的老匠師,窮其一生,以其高超的技藝,磨出令人讚嘆的藝事成就。藝與匠,藝術與技術,都是文化的傳承。君不見,故宮的收藏,書畫是文化最重要的內涵之一;尚方工坊匠師的絕藝,更是文化的尖端。 學藝是無止境的,要像淨土宗的念佛法門,老老實實念佛,去做鈍功夫。不要像我吃了三天青菜,就妄想昇天成佛!還老於無佛處稱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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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 李錫奇老師
最早,我透過報章人物專訪、楊樹清的報導文學,以及文友們茶餘飯後,聊當代藝文英雄人物,認識李錫奇老師。佩服能畫的人,他們的基因藏有一組我跟不上的密碼,尤其在萬華車站、在重慶南路台開的藝廊展場,站在李老師以濃稠的黑、鮮豔的紅,組成最小的基因圖譜或者最深邃的宇宙輪廓,我都由衷讚嘆,這不是人,是星星、是神話。這是李錫奇老師帶給我的震撼。 陸續有多種力量把李老師拉近了。他的美麗妻子詩人古月,高雅又不失親近,我若有事找李老師,常是先找古月老師。李炷烽、李沃士等前縣長,前文化局長李錫隆,以及作家許水富、牧羊女、楊樹清等,都為我在星空拔河,讓李老師越靠越近。我們曾一起參加詩酒節、金廈海中會,以及多次在陶瓷廠見李老師與李奇茂、朱為白等大師揮毫,或直接以裸瓶當畫布,在有弧度的、曲面的瓶身上自在揮灑。最有趣的是碉堡藝術節,李老師把數十枚砲彈懸空陳列,砲彈之間的距離不是無稽捏造,而根據金門的落彈量除以面積而來。 站在作品下仰望,砲彈如蛛網,網住金門的天與地,無一寸完土,對比李老師〈本位〉、〈再本位〉、〈浮生十貼〉等,這個展直截而撼動。蔡國強策畫的碉堡藝術節名揚國際,大大提升金門能見度,李老師不只引薦,還穿針引線,藝術需要媒人,李老師在各樣的國際舞台,為金門發聲。 放眼台灣以及華人社會,國際知名的非常稀少,張忠謀儒雅、郭台銘梟雄,而在非常微量的代表性人物中,金門竟佔上兩位,一位是李錫奇、另一位是土木結構力學權威楊永斌。各行業皆然,唯有走在前頭、引領時代的,才能名聲跨兩岸、且傳遍五湖四海,他們的競爭者不在金門、台灣,而與世界對弈。我有幸結識,還能趁酒酣耳熱之際搭搭肩。 李老師不是善談者,多次見他在公開場合談金門處境與理想,語意拮据,但真誠無限,與他作畫的專注神態,當發現語言的弱勢與不堪折騰,我常想,如果當下提供李老師畫紙一張,他的談話將奇詭、神秘,與畫一樣。不善談的人,卻一找到機會,在福州、夏威夷、冰島、紐約等地談金門,李老師的「說」已是一齣行動劇。 李老師很照顧晚輩,我的小說《孿生》,以神話中原建構邊緣島鄉,我非常喜歡〈浮生十帖〉,打電話表明希望放置書中,李老師二話不說,馬上給了助理電話,連書面的同意簽署都免了,且親自出席新書發表會。李老師很坦率,致詞時說,「雖然上禮拜已經收到書,但還沒仔細讀過哪……」。 李老師晚年生病失智,有幾回在牧羊女舉辦的豆梨祭上,李老師坐木桌一隅,眼神忽然清亮無比,「鈞堯,你最近都在忙甚麼呢,有機會,要為金門多做些事……」李老師眼神不只亮,還接近調皮,我想起他的別稱「畫壇變調鳥」,以各種素材跟技法,讓人類逼視歷史與生存處境,我懷疑李老師只是拐個彎,進入他的畫作世界,無怪乎走出來後,萬物歸位,連我的名字也能記得。 李老師家到訪過三次,第二回是為李奇茂大師暖壽,古月老師親自下廚,李老師要我在儲藏室挑酒,我蹲身一看,都是各方的名貴贈酒,我不好意思拿陳高,挑了瓶身高瘦、紅色金龍繞身的,李老師一看,驚呼我拿了一瓶頂級高粱?那又如何?李老師瓶蓋一開,我們齊聲歡呼。 那一晚的話,也是畫,或〈快意〉、或〈激越〉,都宛如〈浮生〉;敬,李錫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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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都到哪裡去?
黃昏的碧潭,穿梭著來往的人群,因為是週末,人潮比平常更多了些。有許多人們、鄉親在這裡享受他們的美好時光,那些可以一輩子都留在記憶裡的珍貴時刻,與那些不會再重現的每一個昨日。我沿著西岸的河堤岸走著,在一家有延伸而出的天庭咖啡屋前停下來,我找到一個更靠近河邊的位置,點了一杯拿鐵,悠閒的沉浸在這樣難得的獨處時光。 所謂的「難得」,實在是因為現階段的角色扮演,要在事業、家庭與社會公益事務中兼顧,相信不止我,對很多成熟的男士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隔壁的餐廳有現場LIVE演唱,那位美麗的女歌手剛剛唱了一首英文歌曲,如果我沒記錯,歌曲名應該是〈那些美好的時光都到哪裡去了?〉是啊!我不禁低頭想著,而有些感概,人生終究難得圓滿,難免有些不盡完美的遺憾。記得前幾日,我看HBO的一部影片,那是一部描寫一位毅力堅強、充滿智慧的老奶奶,與無父無母的孫子兩人相依為命的影片,其中有個片段的情節是這樣的: 老奶奶看著汗流浹背的孫子從外面跑回來,興奮地告訴奶奶,這個下午有多麼開心!打球、溜冰、吃冰淇淋……老奶奶摸著孫子的頭說:「好孩子,永遠要記得這些美好的時光。」孫子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人生是充滿挑戰的,在你痛苦的時候,要特別記得那些美好的,如果人不曾經歷過痛苦,就體會不出快樂的意義,即便它是那麼短暫,重要的是我們擁有過。」 十幾年前開始投入同鄉會及一些社會公益社團等,逐漸地,這些組織活動侵入了我的生活,幾乎佔滿了每個星期假日的空間,終年南北各處奔波,也不時需要遠程出國參加活動,旅途勞累外,也剝奪了僅有的休閒時間;這星期,我毅然讓自己渡個假,到外面走一走,所以來到了碧潭,雖然碧潭也有她自己的承擔與寂寞,但她無言地等候人們的需要,並且也不忘記在經日月與風霜的侵蝕後,仍然提升自己靈魂深處的氣質。 碧潭的恬靜自有一份淡薄優雅與從容氣度,她總是那麼溫柔地呵護人們的需求,不論是父子、母女、情人、朋友……來到這裡都會真誠地把心放在對方身上,傾聽對方的需求,包容對方的過錯,接受對方的脆弱,當我們開始學習付出,我們才開始懂得愛,白天到傍晚的碧潭總是人聲鼎沸、車馬雜沓,當夜深、人群散去,留給她的只是一片冷清和寂寞,這就是碧潭的情,大地的愛。 不管我們現在站在什麼樣的位置,要心存感激,所有曾經陪我們做過夢、留過淚的朋友,我們的生命因為這樣而受到滋潤,沒有他們沿途的出現,這段生命旅程就不會精彩,感謝那些以各種不同方式、出現在我們生命與我們交集過的因緣,每個人都有他注定該走完的旅程,每一個生命總有他的出口,如同花有葉,樹有根,來時路只有一個起點,交織出我們每個人不同的生命劇本。 一生中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同一個位置上,只要我們的努力不曾停下來,繼續學習,繼續發掘,繼續堅持,堅持到我們內心中那份真正的堅強,一份對生命信仰的堅強。 所謂種如是因,得如是果,這是因果定律的世界,眼前愈看似難以承受的,愈要讓它快快過去,只要我們捱過那些痛苦時光,生命將有所不同。 有一天當我們走完了全部旅程,我們終究會知道:那些美麗的時光都到哪裡去了?然後笑一笑,帶著無懼,安安靜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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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吹家鄉的海風
家鄉冬季東北季風強勁,不適合海邊活動,時序進入六月,是到海邊吹吹海風的理想時節了,可實際體驗家鄉另一種風情與魅力。 島的北邊盛產海蚵,古寧頭、后沙等沿海村落是蚵的主要產地。南邊沿著海岸的村落,歐厝、泗湖、后湖、尚義、成功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狀沙灘帶。細緻潔白沙灘,於陽光下閃閃發亮,沙灘下蘊含著豐富的花蛤。夏日,打著赤腳,踩著沁涼海水,挖取沙灘下的蛤蜊,趣味無比。颳起大風時,又是另一種景觀,頗有長風吹送氣勢,波濤洶湧一個浪頭接一浪頭,狀似萬馬奔騰。島的其餘靠海村落也各具特色,有的怪石嶙峋、有的大小岩石散列於沙灘上。 一回,自慈湖附近的南山林道進入,來到一處路面極窄,兩旁葦草高聳的小徑,轉彎間,突然雜沓聲四起,一大群麻雀振翅而飛,難得見到如此壯觀場面,原來是一片蘆黍剛收成的田地,引來成群雀鳥覓食。車子在草叢間繼續前進,到了海口,隱約可見一條往海延伸的小道,遠方兩側是密密麻麻古寧頭蚵田。來這裡,運氣好時,還有機會見到水試所每年鱟的野放,看著小生命進入海水中的翻滾模樣,心中盡是喜悅。沿著沙灘往北走,可見紅色碩大岩石零落堆積著,「北山斷崖」就在附近,這一帶是鱟的復育區。 又一回,徘徊於輕霧籠罩的后沙海濱,微微涼風吹送,忽隱忽現間可見前方有一建物,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座巍然的碉堡,頗有「一夫當關」架勢。一時,讓人想起碉堡的艱鉅任務,家鄉地形如同一個啞鈴狀,兩端寬大而中間窄小,這正是那窄小處,戰略地位相當重要。 早些年,家鄉家家戶戶還沒有私家轎車,路上僅有軍用車輛行駛。島的東西兩邊來往相當不便,常聽長輩稱東邊的村落為「過東」或是「後面」。自後浦小鎮看這些地區,認為位於東北角的田埔、大地以及東南邊的東村、西村是「遙遠的地方」。其實,開車僅需半小時左右的車程。這些「遙遠的地方」有著迷人的岩岸。 大概兩三年前,曾到東村海岸,是我第一次造訪這處角落。那日風大,兄弟三人像瘋子般爬上海邊的小山丘躲在樹叢下寫生。雖然風大卻讓人見識到整個環境力與美的組合。強風不停推著巨浪,隨著風的呼號,激起一波波白色浪花,最後擊打岸邊大岩石上,捲起千堆雪。山丘上有一衛兵哨,入口上頭有「確保金門」四個字。眼前不遠處有座廢棄碉堡,建在往海裡凸出的岩盤上,極具特色。離碉堡不遠處有一小島,島上畫有一田字射擊靶。此刻,天地只有咆哮的狂風、怒號的海浪,孤寂的堡壘與我們相伴。 這次返鄉,再訪田浦及舊金城海濱。田浦是一處岩岸,類似東村,但海面略為開闊。村莊昔日便享有盛名,擁有故鄉古八景之一的「浦城海日」。舊金城海濱位於酒廠屹立的小丘陵下方,是一處小而美的沙灘,沙灘矗立著大小岩石;海灘面積雖不大,但絕塵脫俗,寧靜舒緩,頗有海角一樂園之感。爬上岸邊岩石,可見後方金廈水道,小三通及烈嶼的船隻絡繹於途,水道岩石上經常有人垂釣。 家鄉四面環海,海濱或白色細沙、或堆疊岩石,景色多變,明朗恬靜。你若未曾四處海邊走走,不要說已知道家鄉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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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與錫奇宗長的二三事
錫奇宗長是古寧頭北山人,我是南山人,因為是同鄉同村的關係,在過從之中有三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 李炷烽縣長主政時代,舉辦國際碉堡藝術節活動,邀請海內外知名的藝術家參與。錫奇宗長在南山村第一砲砲陣地的展演空間,以別具創意與巧思呈現「戰爭賭和平」的裝置藝術,只見砲彈紛紛垂空而掛,好似彈如雨下。 他在碉堡的牆面上要有一些文字背景襯托,以增加藝術的感染力,傳達戰爭賭和平的意象,說要借用拙著《古寧頭歲月》一書裡面的文字,邀我揭幕時從台北返鄉共襄盛舉,他要幫我出機票錢。我沒有理由不同意,當我到達現場參觀的時候,他果真是信士、兌現承諾。 我返鄉九年之後又重回台北,記得是金門旅外藝文協會成立,許多同鄉齊聚一堂,大家都熱切關心鄉土,私下發表自己的觀點與心得。古寧頭是一個戰爭的重災區,金門一向強調戰役史蹟的文化,而我又對戰史著墨甚深,聊天時我發表了一些意見。錫奇宗長聽在耳裡。 錫奇宗長乘機邀我上台發表看法。我就把剛才在台下講述的觀點,就教於濟濟鄉賢,希望集思廣益,共同為家鄉貢獻棉薄之力。 我的說法是金門是一個戰地,應發展出一種戰役史蹟的文化,愚意以為如建造一座戰爭與和平博物館,不僅標誌金門的歷史身分,也有助於發展觀光事業,而建築的地方,最好選在林厝墩,就是現在的金門和平園區。 建築風格如何呈現呢?八二三砲戰打了四十四天,金門挨了四十七萬多發砲彈,這個數字到底有多大?一般人恐怕都沒有概念的。我說戰爭與和平博物館,若以四十七萬發砲彈的原型來建構,那就不是抽象的數字,而是具象的物體,到時大家一看,驚呼一聲:「哇!四十七萬發砲彈這麼多,金門當時怎麼承受得起?」這是無言之言,讓數字去說話。 戰爭已經過去了,兩岸追求和平,博物館的屋頂是一尊巨砲,對準著中國大陸,不過砲管要打折,以示止戈偃武之意。館內就規劃各種館室,陳展金門歷年的戰爭武器、資料、圖書、影片、照片以及口述歷史;另闢有名人堂,把跟金門有關的將軍、學者、作家與詩人作詳細的介紹。金門本地有貢獻的民防英雄,不妨專闢一室特別介紹,留之子孫。觀光客沒看過這個場館,就好像沒到過金門一樣。 我寫《古寧頭李花開》村史的時候,特別去台北畫室專訪宗長李錫奇,因為我家在清末民初跟他家有淵源。我的曾祖父炎造公跟錫奇宗長不識字的祖父炎林公,一同在「下店」合夥作生意。下店,有南船的風影,在古寧頭村史中舉足輕重。 到了我祖父那一輩,因為家道中落,退出了經營權,而下店後來以錫奇宗長的尊翁「下店丙」聞名於鄉里。母親常說兩家分了一套玩玉碗盤。我家那半套已不見影蹤了,而求證錫奇宗長,他家那半套至今還保留著。可見母親跟我說的故事一點都沒有錯。 中午之前結束訪談,我向他告辭,他說剛已說過要請吃飯了,不能走,兩人就到一家二樓的廣東館吃點心。這一天他跟我談了很多,包括他的身世,以及生母怎麼突然冒出來牽著手跟他相認,讓他很錯愕。 錫奇宗長不斷跟我說古寧頭父母親對他如何如何的好,視如己出,他因此一直感念在心。他人生的最後巡禮就反應了他的心思:「生身之恩不能遺,養育之恩不可忘。」 因此,在大地,成就不了吳春波;在古寧頭,卻成就了李錫奇,一位知名的國際藝術家,總統府國策顧問金門第一人。當他晚年回到大地村的祖居時,首次會見了哥哥,站在老家的天井中,翹首雲天蒼蒼,相信他心裡明白:揮手自茲去,義方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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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 棧
寂靜的小村因某戶人家的婚慶一時熱鬧了起來,從村口到村子尾家家戶戶都在迎接這一刻。平淡的生活終於降臨了一點新鮮事,村裡的男男女女紛紛走出家門,歡天喜地的為對方忙裡忙外,彷彿忙著是自家兒女的婚事。 迎娶的時辰一到,鑼鼓喧天,鞭炮劈哩啪啦地響。車隊入村,新娘下車,即展開一連串迎娶儀式,二十來戶的村子瞬間洋溢在一片喜氣裡。興許是個熱天午後或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在媒婆及男方雙親等人的引導下,新娘穿著一襲及地的白紗於宗祠及祖先堂前進出膜拜,小心翼翼地遵從著,如一場不可違逆的神聖慶典。 新娘進了婆家,在擠滿人群的視線裡,撩起紗裙羞澀的跨過火爐、踩碎互片,一路順著禮俗流程不敢逾越。傳統婚禮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繁文縟節及各種忌諱,如屬虎的需迴避,這點經常引來妹妹的怨聲,一回她向母親哭訴:「我不要屬虎,我要看新娘。」母親連忙安撫,給了妹妹一枚銅板她才肯回家。 童年的我們總是緊跟在迎娶的隊伍裡,從不錯過村裡的任何一樁喜事。關於婚禮的回憶,我能記起的僅有這麼多,迴盪在心的永遠是辦桌宴客的迷人氛圍。那時燈火管制,村裡一片漆黑,唯從辦喜事人家門前的帆布棚內隱隱流露的幾盞光暈映射出那麼一點溫暖可親的人間煙火。遠遠的即可聞到一陣香噴噴的館棧味。彼時生活艱辛,人們縮衣節食,鎮上的餐館寥寥可數,遇有婚喪喜慶,老聽見村裡的人張羅著要請館棧來辦桌。閩南人口中的「館棧」即所謂的總舖師,館棧意味著廚藝高人一等,意味著村人將飽餐一頓不同於家常便飯的上等菜。 我記得常來我們村裡辦桌的館棧住在斗門村,母親喚他怡伯。客人未就坐前,怡伯早已卸下生財工具在牆邊擺開陣勢,印象中他會將一扇木門板橫放在兩張 椅凳上作為料理台,另一旁架起兩座大鍋爐,再將接好的水管拉至一旁的大鋁盆裡、冒著熱氣的蒸籠、各式各樣的食材、成堆的碗盤……助手及鄰人忙著洗菜備料,靜待怡伯的指點使喚。腰間繫著一條圍裙的怡伯時而切切剁剁,時而拿把長勺在鍋裡翻炒。熊熊火焰燃燒不盡,他揮汗淋漓,按著節奏,神情嚴肅地料理一道又一道的宴席菜。 母親從不參加村裡的宴席,總是把機會讓給我和阿公。村裡有些婆婆媽媽赴宴時都會帶上一兩個塑膠袋,阿嬤也會偷偷塞給我。喜宴終於開桌了,館棧的廚藝果然不同凡響,讓同桌的大人小孩吃得津津有味。但吃在嘴裡總還念著家裡的人也能吃上一口,便偷偷摸摸拿出塑膠袋,深怕別人看見似的夾幾塊雞捲或甚麼的入袋。一種窮人怕被看不起被譏笑的心態在作祟,扭扭捏捏的打包食物,想來真是好笑。而我也是懷著使命來的,知道阿嬤喜歡吃館棧做的禮餅,便假裝先夾一塊至自己碗裡再悄悄放入袋,反覆夾了兩三塊後,才寬心離席帶回家給阿嬤。 而今日常生活裡人們大宴小酌不斷,餐館四處林立,打包成了不浪費食物的環保概念,終可大大方方的跟服務生索取塑膠袋。時代的轉換改變了許多人事物,館棧的蹤影早已不復存在,但任憑吃進多少佳餚,皆無法抵得過童年吃宴席所留給我的美好滋味。 註:前陣子與雲英姐聊起舊時館棧的種種,我向她說我要寫篇稿來回味,繼而喚起這些甜如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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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的家教班
出生於五零年代冷戰時期的金門子女,正規的學校教育能不受戰事干擾,就已大幸,少有聽過什麼補習或家教的。家父可能是當年絕無僅有的例外吧,竟能透過他與軍方友好關係,在不影響軍務下,為我大哥和他的要好同學安排家教。這在當年戰地稱得上是教育奇蹟。 回想之餘,家父對子女教育的用心良苦,常令我感動得紅了眼眶。家父生長於祖父務農的家庭,伯父遠赴馬國沙勞越古晉謀生,家父在瓊林老家陪伴祖父母,無法赴台念大學,留下他一輩子的遺憾。當年家父在金門唸了一年的簡易師範班,就獻身小學教育。後來有機緣他還不忘進修空大專科班。家父將自己無法受大學教育的缺憾,轉投向子女,想盡辦法要我們受最高等的教育。 當年家父為大哥安排家教,就是希望能將唸書的根底打好,期望將來能上好的大學。我清晰記得,當年家教都由義務役少尉預官擔綱,英文教師是台大外文系畢業,數學是師大數學系畢業,自然科是醫學系畢業。師資可說是一時之選。冷戰下的金門家教班,就如此熱烘烘地進行著,在正規教育體制的園子外,開出一株特殊的花朵。 那些年金門戰地,師資出現短缺,常見到義務役大專預官到國高中兼課。他們身著少尉軍階的軍服上課,是當年金門戰地學校熟悉的特色。冷戰時期金門教育發展史,我們應記下他們功不可沒的一筆吧。 大哥那時唸國三,準備升高中,家教都是避開單號可能有宣傳砲轟擊的雙號晚上進行,一週二到三個晚上,每次二小時。我們瓊林古厝家一個客廳,就是他們的教室。他們三四人圍坐在一張古味十足偌大的木質餐桌上家教課,爸媽會準備一些點心,如水果、糕點、花生和茶水,加油打氣。 他們上課時,好奇心驅使下,我在隔壁房間靜靜傾聽,聽得比誰都專心投入。記得當年家教純屬義務或人情,未支付半毛鐘點費。爸媽會餽贈微薄的禮物給三位預官家教老師,聊謝他們的辛勞。 這三位擔任家教預官的面貌、聲音和形影,撰此文時,歷歷浮現眼前。他們當年都是抽到「金馬獎」,從台灣來金門服一年多的義務兵役。他們退伍後的幾年,雖有書信往返。當年台金之間尚無電話可通訊,日久即斷了他們的音訊,也不知他們如今身處何方。如今應是七老八十了。 預官參與家教或兼課,對當年金門戰地子女的教育,確有推波助瀾的實質助益。對當年身處戰地,無多少娛樂的預官,也能充實生活意義。說來當年家教是樁兩全其美的好事。 我當過空軍少尉預備軍官,被指派到高雄岡山當年空軍機械學校擔任一年半的英文教官。每想起冷戰那些年奉獻金門教育的預官們,我頗能感同身受,不知不覺從內心最深處升起縷縷敬佩與感激之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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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綿長 傳承典範─調查局一顆明亮之星殞落了
四月二十四日早上八時許,一位好友LINE來一則訊息,寫著「據報:苗栗縣站主任任海傳因……往生。」多麼希望這是有人惡搞的假消息,當查證屬實,頓時愣住了,心想,海傳才五十七歲,為什麼就此不告而別? 任海傳,民國七十九年調查班第廿八期第一名結業,投身調查局志業。他敬業樂群,任事殫精竭慮,工作表現傑出;歷任調查局基層站處調查官、主管及局本部科長等要職,屢屢完成上級交付之重要任務,績效卓著,廣為長官肯定與嘉許。今年初,獲拔擢為苗栗縣調查站主任,元月八日到職,同期同學視為標竿,是調查局的明日之星;正值鼎盛之年,事業蓄勢待發,無奈壯志未酬而驟然辭世,聞者無不震悼殊深,悲矣痛矣! 海傳是我的小連襟,情同手足。他是家中獨子,由於事出突然,自當協助治喪事宜。他的靈堂安奉於台北市國寶會館,我與內人及二連襟達勇夫婦協調,每日輪由一人陪同小姨子家人守靈並接待弔唁、捻香的賓客;另外,臺北市調查處每日上下午各由一位區站主任或副主任輪值,以及苗栗調查站二位副主任與站秘書輪流協同接待工作。此期間,各界人士送的花籃數十座,由室內排至室外;再從簽名簿看,捻香、弔唁者五、六百人,可見其深受長官器重與同仁所敬重,及其人脈之廣、人緣至佳,在我接待過的幾個事例,可窺知一二。 四月二十四日下午,靈位安置好沒多久,海傳當初分發到北部機動站的入門師兄鼎昌前來〈他上午已經去過苗栗現場協處〉,上香後,停留一個多小時,關心治喪等事宜,傷痛與難捨之情溢於言表,其中一句「我親哥哥去世時我都沒這麼難過。」聽了令人動容。次日上午,海傳的老長官、調查局前副局長吳莉貞來上香,在靈前佇立良久,絮語呢喃傾吐著心裡話,又慰問了家屬,我陪她下樓時,她說近期有既定的國外行程,但是一定會趕回來參加告別式,顯示了長官與部屬的深厚情誼。另有位球友來上香時,拿了一件運動衫放在供桌上,說是海傳一週前託他買的,如今只能在靈前供給他。 四月二十六日下午三點半,海傳另一位老長官、台中市調查處蔡新堯處長來上香,在靈堂一隅的沙發上坐了將近二個小時;他時而默默無語地沉思,是心痛而無言,時而眼眶泛紅地談起他與海傳共事期間的點點滴滴,說他是位個性豪邁、熱情、直率、陽光、拚命工作的人,每於帶著所屬出外勤,返部時已深夜,總是把案頭上堆了幾十公分高的公文看完才踏著星光回家,這些話詮釋了海傳在每一位認識他的人心目中的形象。此外,由高雄專程趕來的曾先生及海傳各階段的同學與帶過的部屬或學生,他們駐足靈堂依依不捨及哀傷含悲的面容神色,讓我印象深刻。 五月十三日,天氣格外晴朗,六百餘人為海傳送行,與祭者莫不帶著惋惜和悲傷的心情送他這一程;告別式場面浩大,莊嚴肅穆,備極哀榮,就如調查局林玲蘭副局長在治喪工作協調會時說的「要把海傳的後事辦得風風光光的。」所謂「其生也榮,其死也哀。」今天,我們含著淚水,以沉痛的心情和您告別,但在心裡某個角落也為你走完短暫卻精彩的、璀璨的、充實的一生留下恆久的懷念。此後,天人永隔,西方淨土一路好走,您安息吧! 海傳,永別了,感謝您和我做了三十年的連襟,這份福緣咱們來生再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