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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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建校往事
民國六十三年莒光國小畢業進入初中,那時候金城國中併納莒光國小為金城九年一貫國民中小學實驗學校,簡稱金城實校。 民國五十二年五月,蔣中正總統巡視金門,指示金門地區可以試辦九年國民教育,然後推廣到全國。於是次年就在后浦南門興建一所初級中學,開始實施延長國民義務教育為九年,初名是「金門縣立金城初級中學」。選定校址后,動員國軍兵工部隊,即將媽祖廟、昭忠祠及周遭塚墓夷平,作為金城國中校地,是全國首創九年義務教育的第一所中學。 清初后浦港邊,曾修建過媽祖廟(俗稱大媽祖宮),舊址位於現在福建省政府前公共藝術雕像旁邊,正門朝海。嘉慶年間金門鎮總兵官許松年上任,為祭祀征剿海盜蔡牽團伙而陣亡的浙江提督壯烈伯李長庚、定海鎮羅江太、溫州鎮胡振聲、廣東平海參將王國泰、海門參將陳名魁、烽火守備黃志輝、台協中營把總許攀桂、外委武國樑、李合成等官兵,以及看到無數死於外地的班兵棺木疊層交加,海邊墳墓因長期遭受潮水侵蝕,到處暴露著屍骸白骨,激起這位總兵官的憐憫之心,遂於嘉慶十四年(一八○九年)在媽祖廟旁建昭忠祠來安葬及祭祀這些亡魂。 后浦靠海的地方,往往是有墳場的地方,尤其是在外死亡或客死的異鄉人,里人都會募款集體建義塚以慰往生者。民國二十六年,林姓宗親會成立,曾經設法購得大媽祖宮舊址(原祀天上聖母,後來奉國民政府令准改稱林孝女),來籌建林姓宗祠,後來因抗戰發生,宗祠始終未克建成。抗日勝利後,媽祖廟年久失修,開始向海內外鄉親籌募重建款項,民國三十八年新加坡華僑林爾份出資購地作義塚,也在媽祖廟南邊。同年林氏宗親正準備好資金買材料建媽祖廟時,未料到趕上國軍轉進金門,廟宇沒蓋成,連同附近地區都由軍方全面控管,海邊成為設有政戰點、機槍堡、彈藥室的軍事碉堡雄獅堡。 森羅殿原名萬聖爺宮,原址在金城國中體育館側門,民國六十二年十二月,配合金城鎮新社區的發展,在現址動土開工遷建,當時遷建的經費共計十一萬七千五百元,縣政府曾經補助三萬元,其餘由各地居民捐款,隨後並擴建後殿等工程,同時重新完成清康熙年間黃氏招娘的貞節牌坊。民國八十年縣政府撥水試所對面土地,興建前殿為媽祖廟,後面為林氏宗親會的林氏宗祠,民國八十二年竣工正式啟用。 民國六十六年初中畢業,九年一貫教育實驗結束,金城實校更名為「金門縣立金城國民中小學」,民國七十五年裁撤小學部,才又稱為金城國民中學。 金城國中創校半個世紀過去,連接人文歷史的歲月更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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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聲裡憶當年
常聽我爸媽說,我一出世,就是被抱著躲防空洞,那年八二三砲戰打得正酣。人生前二十年,我都在砲火沐浴中成長,我算是生於砲火長於砲火的金門人。那砲火啊,從此跟我一輩子,在夢裡,也未曾停息過片刻隆隆的聲響呢! 想到此生前二十年在砲火聲裡渡過,還能毫髮無傷,倖存下來,我有說不出的感動與感激。我的心靈、心理和精神素質,多少年也在備戰和砲火的薰染下成長茁壯。說我是砲火轟襲下打造出來道道地地的金門人,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履歷。 砲火下生長的金門人,對生死多少會比較看得開看得透徹吧!生長在金門砲火猛烈的日子裡,相信大多數的鄉親都懷抱著「置生死於度外」的聽天由命念頭,也是非不得已要堅強的人生態度。暫無法逃離戰地,只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繼續在生我養我育我的金門,生活下去。要是砲火打中我,那是我的命;若沒被打到,那算我幸運。不少鄉親,可能跟我一樣,對於砲火都存著相當大的無奈與無力感。也都將生死交給命運或不可知的力量。 記得小時候每次拜拜,手捻著香,嘴裡呢喃的禱詞,常會包含祈求家人平安,不被砲彈打到。金門有這麼多間廟宇,不是沒有道理的,或多或少也保佑著居民,躲過不少的砲火打劫吧。至少,也為居民帶來一些心理上的慰藉吧。人畢竟是人,再有學問,未知總遠大過已知。面對浩瀚無涯的未知,只好託付神明了。 砲火譜成了我生長過程一曲曲的背景音樂,沒有這些砲火作伴,我的成長肯定要失色不少,也會無趣多了。許多金門鄉親和我一樣,當年早已學會與砲火共舞的生活模式了。什麼時候該躲砲彈,什麼時候可以出來透透氣,大搖大擺過悠哉的日子,都是我們從砲火中學到的求生經驗與祕訣。 雖說砲彈是不長眼睛的,但人還是有知識的,可以培養對付砲彈的常識,找到一條安身立命的出路。砲彈是可怕的,特別是親友或鄉親被擊中,教人憂傷難過終日。但砲彈已成生活一個刪除不掉的因素時,鄉親總會習慣有砲彈的生活,從習慣中去適應。 當年鄉親的命在旦夕,隨時隨地都可能要捐軀,身心飽受砲彈摧殘,又沒有像今日壽險多一層保障。當年金門人的性命好像很不值錢,要不就是勇敢過人。如今回想起來,不勝唏噓、感慨,餘悸常自心湖一波波泛起、泛起。 躲防空洞也並不保證絕不會遭受砲彈侵襲,某年,瓊林村裡就有位長者,在防空洞門口遭宣傳砲擊中,當場犧牲了生命。有躲防空洞總比沒躲要安心多了。但有時,真不知躲那裡才安全,才能保住一條小命。當年烽火連年的戰地金門鄉親內心的悲苦、恐懼與掙扎,可能連上蒼都沒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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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王
魯王朱以海死在金門,海上風鶴不敢停櫬,與壙誌碑一起掩埋於古崗之濱。民國48年國軍在金門城之東構工,挖出魯王骨殖,遷葬小徑太武山麓,是為魯王墓。出土的壙誌碑,要求歷史博物館歸還金門,原地封樹,喚醒南明!很久以來,都搜尋不到確實的魯王穴位,十月古崗湖畔,喝兩杯孔雀臺,董評阿Sir與我同學四人探墓去,三人軍官出身,唯我一文弱,認定有王墓的砲壘,草長網刺阻我南明之路。後得牧牛董廠長引路,掃刀潛入砲壘。湖畔梁山五、六百公尺之距,列三座240砲壘,一砲在倒下的「漢影雲根」旁;二砲在往金門城的小路上,撥草進去多步,才看到營房陣地;三砲靠近金門城,在路旁鐵門深鎖,窺縫可見砲壘內裝。魯王墓就在二號砲陣地裏,這砲沒打過,備用沒安裝,砲管置地,鎖在鐵門壘內,蓋帆布的砲管很長,不像其他兩砲都被鋸短。砲口向西,越過前面金湯港,同向對準漳州港(打古寧頭多數是漳州港的船);稍北可對準廈門火車站,呂世宜墓在火車站後的東坪山軍區,真打起來,會讓西村再陣亡一次。火車站已嘗過240似原爆的威力,不知是哪一門砲的傑作? 第二砲陣地裏砲壘在北,南有萬曆九年「皇明鎮國將軍剿遼參將肅庵陳公暨慈懿淑人呂氏墓」,土稱蒸籠墓,墳前有丈許大石筆望砫,北砫西歪倚樹,南砫東倒躺地。當時砲兵,從砲壘側向南挖坑道蓋寢室,發掘了永曆16年魯王真塚。所以王墓確實的穴位,應在兩間寢室底下,也正是在砲壘與將軍墓中間。王墓坐酉向卯(坐西向東),與將軍墓同向而比鄰數尺。北望五雲天闕遠,南瞻萬里海濤閒;西北神州淚漣漣,東向料羅去台員。向東為了目送延平收東寧!來不及問,王孫歸不歸?哀王孫,孤臣血淚,雲根海陬作遺民! 老馬在金湯港上,動工築觀海別墅,芳鄰有魯王。古崗孔雀臺外,又多個詩酒別墅,觀海望漳州港,王永慶電廠兩支大煙囪歷歷在目。可不時邀沙河翁董颺先來坐,詩酒之餘,湖海說釣狂,說一會狂草刻石。我從石獅沙堤歸來,再說一會沙堤鄉情。石獅、鹿港自古兩岸對渡最短捷徑,怕國軍直跨反攻大陸,沙堤海防,砲兵就睡在董氏祖墳區,藏兵九地之下,鑿岩洞作砲壘。兩岸砲聲董董,董事長家門口,總是多事之秋,兵者凶也,家有大凶器,難逃池魚之殃!也邀魯王來共飲,休再提南明往事,只合舉杯商略黃昏雨!古崗佐酒有現撈,螺貝海膽無兼味,現在有油味。我喜歡的「污泥」(海膽的日語),真的陷入有油污的污泥!該死的那船,擱淺在梁山南鄰的翟山海邊,那是下大灣(大垵)礁石灘,走出海口就聞到一股油味。與圍頭的月亮灣一樣美,下大灣彎如月,設有砲口,為了清射界,炸碎一灘燻黑破岩塊,可憐古崗的月亮灣,一再的被奸污;圍頭的月亮灣也曾被金門的砲蹂躪過。昨夜颱風吹酒醒,艨艟巨艦一毛輕,輕漂漂的來,卻賴著不走,煞費推移力!古崗沿海沒有軌條砦,即使有也像牙籤一樣,無法阻擋如此巨艦。投降吧!金門已被保麗龍包圍,以前送過來的鋼砲,還可以做菜刀,現在被迫作「龍」的傳人! 暑日帶著水墨,寫一段萬里海濤閒,金湯港岩礁灘頭,海哨碉樓,古崗村居農舍,多日盤桓走單騎,畫一段湖海清平的日子。背著夕陽經古城魯亭,稍憩以撫石思賢。林樹梅訪得金門城古墓,以為是王墓,急請師周凱,清界封植,樹「明監國魯王墓」碑,上款:「大清道光十六年歲次丙申四月建」,下款:「福建興泉永道富陽周凱書」。碑陰有記一篇,款:「歲在柔兆涒灘(丙申)孟夏之月周凱又書」。今年正是丙申,美麗錯誤三甲子,此碑滿180年歲華。民國24年邑人許維舟募建魯亭,蔣中正題「民族英範」碑。在廈門林樹梅、呂世宜尊周凱為師而從遊之,興泉永道衙門在廈門中山公園,兒童圖書館牆邊有碑亭可考。道光16年九月,周凱調台灣兵備道,隔年死於台灣任上。呂世宜的《愛吾廬筆記》收錄「碑陰記」,此篇是西村代周凱師所撰。全碑榜書、碑陰記書法用顏魯公體所書,此書體也是西村所專長,我合理相信,連碑體書法也全是西村代筆的!民國73年,疑王墓開挖考古,知是宋元豐命婦墓,與蘇東坡同時代。魯王鳩也不想占鵲巢,一身總是無奈的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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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生命初始的童心
在這季節交替,大小雨不斷,間雜吹著強風,樹上多彩的葉子便隨著風雨紛紛飄落,紛紜雜沓的落葉於地上積成一層厚絨毯。氣溫一天天下降,這時刻,坐在壁爐旁,溫暖燈光下,讀本閒書是理想的選擇。 就在這時,正巧朋友邀約參加讀書會,集體的讀書方式同樣令人激賞。讀書會以練習英語為主,與會需以英語交談表達。聚會前必須先讀某些章節,並至少準備兩個問題提問。選用的讀本以簡易有趣為主,因此,學童使用的故事書童話成為首選。選定的書為Charlotte's Web (夏綠蒂的網),為知名童書作者E. B. White的作品,全書184頁。 故事開始就是一個吸引人的情節,一戶農家的母豬生了一窩小豬,其中有隻較為瘦小,根據主人經驗這種小豬是不容易照顧的,正準備棄養。但八歲的女兒Fern強烈反對。Fern對爸爸說,若當初我也生得如此弱小不堪,也將把我放棄嗎?爸爸說:「當然不會!」但這話深深打動了爸爸。最後,小豬被從豬舍帶回家給Fern當寵物。 Fern與叫Wilbur的小豬間建立了深厚情誼。小豬長得又快食量又大,家中空間已不敷使用。在同一窩豬仔均已長大賣出的情況下,只好將Wilbur賣給附近經營農場的親戚。這農場養有牛、羊、馬等家畜還有雞、鵝等家禽。自此,故事以農場及動物間互動為發展主軸。其中,又以小豬Wilbur、於豬舍天花板結網捕蟲吃的蜘蛛(Charlotte)及在豬飼料槽旁隱密處挖了巢穴,可就近享用豬食的老鼠(Templeton),三者為主角。 當Wilbur一日一日長大,農場主人正想將牠賣給屠宰戶宰殺,知道這消息讓Wilbur擔心難過不已。Charlotte是隻有智慧的蜘蛛,為了朋友,牠想了又想如何化解Wilbur的危機。最後,想出了好主意,先後在Wilbur的豬舍角落織出了「some pig」,「terrific」以及「radiant」等文字在蜘蛛網上,讓農場主人大為驚訝,認為是一項奇蹟。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大批的觀光客湧入村落,造訪豬舍,使得Wilbur遠近馳名,甚至,在一次附近村莊的慶典活動中Wilbur獲得大會一個最高讚譽的獎項。這讓主人珍惜Wilbur的存在,Wilbur總算逃過了被販賣宰殺的命運。就在展覽會的最後一晚,Charlotte因年紀已大又產卵囊消耗體力過多,已無力再同Wilbur回到農場,告別時,彼此有段感傷真情的對話。最後,Wilbur央求老鼠Templeton將Charlotte懸在高處,內有數百個小生命的卵囊,取下帶回農場。當春天來臨,Wilbur驚喜發現一隻隻小蜘蛛自卵囊像小汽球般飄散出來,牠知道這些都是Charlotte的小孩,這是Wilbur對Charlotte的一個回報。無疑的,這是一本溫馨,充滿友誼、趣味的讀物。 幾次的讀書會都是斜風細雨的日子,但屋內的討論卻是溫暖而專注的,甚至,完全忽視戶外的冷冽。「夏綠蒂的網」雖說是一本兒童讀物,但有時兒童讀物更適合成年人看,讓人輕易找回那份失落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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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約在港邊的腳印
特別為「海港」寫的專稿,需要挑選照片來搭配,我在整理照片時,發現自己盯看照片神遊的時間比寫稿時間還長。記得在法國波爾多(Boreaux)「水鏡廣場」夜遊時,我沿著加龍河堤一路拍攝大郵輪的照片,遠拍近拍都是旖旎浪漫風情。旅程中,我特別喜歡在海港漫遊,從暑夏走到深秋,我們有時搭機有時坐大巴,走過一個又一個港口,常與海風撞個滿懷。來到港邊,我總是睜大眼睛看前方,內心充滿激情,相信遠方的夢更美。 完成一篇海港的篇章,我的心仍沒上岸,一直在大海裡漂游,那些正在規劃的續篇,跟著波浪日夜搖盪。我把海風與浪花的舞蹈框起來,掛在牆上,提醒自己別遺漏任何歡喜,一定要將它們入詩入畫。 之前,哥問我歐洲的行程規畫時,一度我以為我們會在歐洲相會,因為住在美國密西根州的哥,每年慣例會帶家人到歐洲旅行,今年他選擇搭遊輪,航向葡萄牙(Portuga)、西班牙(Spain)、法國(French)、義大利(Italy)、希臘(Greece)、土耳其(Turkey)等國家。我們雖然和哥走經同一個國家、同一座城市的海港,但都沒相聚。當我在整理義大利照片時,哥和我談了一些歐洲議題,同時交換旅遊經驗,分享我們都走過的海港的點點滴滴,我說我正在書寫的旅行篇章,不僅是紀錄已經走過的路,還要更積極規劃未來的新旅程。 整理照片時,我攤開世界地圖,把走過的歐洲海港位置再看一遍。哥說,他們的郵輪走過希臘之後,原來航程中的土耳其之旅,因為一些因素而取消。我沒多問為何遊輪會取消原來的航程,但我把看得到的土耳其資訊都調閱出來,同時也把北大西洋、地中海的航線一一看過,然後回頭整理自己的照片,我發現我的心早已變成一艘船,一直在追逐遠方的夢,不想靠岸。 記得從義大利飛返巴黎的夜航,我一直緊貼著窗戶,關注飛航的路線。義大利的國土被喻為是一隻長馬靴、踢著兩顆球,西西里島(Sicilia)和薩丁尼亞島(Sardengna),那次飛航,讓我實際體會、印證了這比喻。我們生活的島嶼,帶著夢飛向他方,每次飛機起飛後,世界便只有天空與海洋,更多時候是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雲層裡,只能靠想像架構願景。從義大利高空俯瞰,飛航途中一直看得見光點,那貫串整個旅程的波光盛景,海灣、漁火、繁華點點,讓人心中滋生更多力量。那次夜航,帶給我許多驚艷,更讓我深沉思索自己未來的路。 我對家人說,下次我們應該安排時間,再一次走向義大利,接著去希臘,至少要在那停留一個月,深刻體驗地中海風情。那些我已經寫過的海港,尚有續篇待寫,正在書寫的也延伸出更多面向。我想我如此迷戀海港,和島嶼的成長背景有密切關係。也許海風與浪花擅長製造漂泊與浪漫情懷,而我接收得特別快、特別多、也特別深刻。海港的美麗照片,讓我更想積極衝出島嶼,航向遠方。 因為家人住在不同的國家,我們可以選擇相約在海港邊。哥哥可以從美國密西根州飛來,弟弟可以從加州飛來,長居巴黎的家人,可以選擇一個海港,再伸展探奇之旅,就像他曾帶領我們走向法國的波爾多(Boreaux)、聖馬洛(Saint Malo)、南法的尼斯(Nice)、馬賽(Marseille),接著走向摩納哥(Monaco)、西班牙的巴塞隆納(Barcelona)、葡萄牙的波多 (Porto)、里斯本(Lisboa)等地海港。 我對家人說,我願細數腳印,追著海浪成長,帶著不斷前進的心志,與家人在海港相聚,並且在混和著各種顏色的海,撒下願景之網,遙望雲、霧、天、海一起編織的地平線,再拓展一個夢,再塑造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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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氣候變遷與低碳島
氣候變遷目前已是一個全世界的熱門話題,根據台灣師大環境教育研究所所長葉欣誠針對台大、台師大等八所大學生進行調查,發現百分之四十七的大學生沒聽過氣候變遷,若有聽過也是一知半解。世界各先進國家為因應氣候變遷,在全球氣候高峰會議訂定「巴黎氣候協定」,並自11月4日起生效。我國環保署也針對此項全球性的氣候協定與政策,提出溫室氣體減量對策,而身為低碳島的金門更應配合響應,大力推動減碳行動。雖然金門在這方面的努力已早有因應對策,但如何落實將是未來重要的關鍵所在。若能從日常生活中實踐,並在環境保護日益重要的今天能保有藍天綠地、青山淨水、健康永續,這正是金門邁向綠色永續,因應環境變遷具體實踐的行動與目標。本人為持續推動環境教育,欣然接受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邀聘為巡迴教育講師,擇時到地區各國小宣導,主題為「氣候變遷與兒童」,內容包括變動中的世界、環境與氣候的變化、氣候變遷對台灣的衝擊、一起面對氣候變遷及行動由我開始等,最後鼓勵大家動筆寫作,讓兒童思考、深化的觀念與議題,培育未來環境教育的種子,並鼓勵學生簽名連署向國際發聲,凸顯我國重視氣候變遷的具體行動。 除此之外,我們也希望大家對氣候變遷與「巴黎氣候協定」的關聯性有所了解。根據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執行主任索海姆表示,「巴黎氣候協定」是全球應對氣候變遷的關鍵,如果不快速的進行減碳行動,人類將面臨一場大災難。我們雖然僅是一座小島,但若能為這個世界盡一分心力,也是我們的最大成就,況且我們已是世界知名的國際島嶼。行政院經濟建設委員會已經通過將金門建置為「離島型低碳城市」,期程為民國102至107年,並請環保署加速辦理。為因應氣候變遷與全球暖化問題,金門低碳島也訂定「320減碳」願景,希望從民國98年的年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3.79公噸,至民國103年降為3公噸;至民國109年再降至2公噸,而到民國119年則可達到碳中和(零碳)總目標,打造金門為國際級之低碳島。透過所訂之五個旗艦計畫及一個能力建構的基礎計畫,以推動金門低碳島工作,這正是與世界同步的先進作為,並與剛生效通過的「巴黎氣候協定」相互呼應。 為配合行政院環保署推動各項環境教育及環境保護行動方案,本縣也積極進行二氧化碳減量政策的推動,建立低碳家園與提昇綠能產業,讓民眾落實綠色生活,並參與國內和與國際間的合作交流活動。加強水資源及海洋資源的經營管理及保育、生物多樣性的推動、提升農漁業的生產、積極推廣生態旅遊及綠色消費、空氣品質監測與管理、水質監測與管理、改善醫療品質與制度…等,這些都是我們未來低碳島及永續發展所需要推動的方案,期望全體縣民都能建立共識,一起為維護低碳環境及減緩全球氣候變遷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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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ㄟ城中
1969年夏天,我進入城中就讀,成為這所學校的第六屆學生,當時城中是蔣公欽定的九年義務教育第一所試辦學校,在設備因陋就簡、學生憨厚純樸、教師充滿熱血的氛圍中,開啟了城中篳路藍縷、艱苦奮鬥的發展歷程。 這所學校位於金城鎮南門里的海仔墘,以當時開發的幅域來講,這裡算是金城的外圍,有許多魚塭、海埔新生地,算是城鎮的邊邊角角地帶。 當時校舍主要是一棟ㄇ字型的兩層樓教室兼辦公廳,以及水泥磚花牆圍繞起來的校園,校園內有做為集合場的籃球場及一大片空地,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校門口前方馬路側有一道夾竹桃,每到開花季節,粉紅色的花朵開得很奔放,但它似乎不是很惹人喜愛,因為老師說夾竹桃有毒,因此學生從不會去攀折它,讓它也享受了較長的花期,最後不知什麼時候一整排都被砍光了。 校園前方是我們學生比較愛的游泳池,號稱是當時全亞洲最大的游泳池,只是只有夏天開業,冬天就是一灘宣洩未盡的死水,在那個海禁的時代,這座游泳池帶給金門年輕一代很大的歡樂,但只風光一陣子,就關門大吉了。 那年代的國中教育,學生是很怕老師的,老師是很有權威的,老師的藤條,是我們不敢不念書的法器,因此每當要考試,大家還是會相約抱佛腳,苦讀以躲過鞭刑。那時我很羨慕一些聰明的同學,感覺他們都不用讀什麼書,考試就能考高分,成為老師的寵兒,我還記得有一位學長真是厲害,他的學問在暑假補習時候是老師的替身,站在講台上教導我們《柯旗化文法》,讓底下的我們個個自嘆不如,一樣是學生,卻有天地之差。 時至今日,城中經過許多世代的努力,已經成為金門地區最大的國中,有宏偉的勵學樓取代當日草創的教室,有擁有三萬本以上藏書的圖書館,讓學生閱讀悅讀,有花卉扶疏的校園讓學子鬆弛情緒,有讓學生揮灑熱汗的PU球場,讓學生盡情奔馳,這裡已經成為金門國中的一哥。 城中的孩子得天獨厚,這一年來,為國樂癡迷的學子竟然在全國音樂賽中勝過許多間有音樂班的台北學校;甚至初試鶯啼的管樂團也兩年兩度站上全國音樂賽北區第一名;而地區校際競賽的國語文競賽,英語演說比賽,學年度的羽球賽、桌球賽、籃球賽、科作競賽等,城中都是金光閃閃,奪冠領先,這一切優異的表現歸功於城中有優秀的師資群,歸功於主政者窮不能窮教育的政策實踐。 當然,城中位於金門首輔地區,優質的家長組織更是學校的有力支持者,他們以關心但不干預,支持但不支配的胸襟,捨我其誰的給予學校許多財力物力的支持。 而我們也慶幸城中出身的傑出校友,在兩任校友會理事長的號召之下,捐資助學,已然成為城中的靠山,成為城中學弟妹最佳的學習典範,城中以他們為榮。 時代的不同,教育的觀念也一再改變,今天所謂的好學生已經不是取決於考試分數的高低,美國哈佛學者加德納的多元智慧理論,帶給教育許多衝擊,今天我們的教育強調注重學生的性向與興趣,讓學生適性發展、適性揚才,讓學生能從多方面肯定自我,邁步向前,是教育的目標。 城中的教學目標就是如此,多元的、全人的是我們的方針,我們要求學生不用在意一次比賽的輸贏,要紮實深耕的學會智能情意和態度,才是重點;我們在意培養學生的多才多藝,不需要浮華不實的表現;我們陶冶學生藝術技巧與美學素養,不希望淪為藝匠的浮面學習;綜上所述,均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確實城中的孩子,有機會獲得較多元的學習,因此他們優異的表現難以一一道盡,但我們不以此自滿自足,在這城中52歲生日,我祈願城中能邁向更卓越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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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靈光
談起銀鹽世代,有兩個重要的年份是絕對必須一提的,其一是1727年,德國人約翰‧海因里希‧舒爾茲( Johann Heinrich Schulze,1687-1744 )經過實驗發現氯化銀與碳酸鈣的混合液經光照後會黑化,用以描繪影像。其二是1839年,法國畫家達蓋爾( Louis-Jacques-MandeDaguerre,1787-1851 )利用水銀蒸氣對曝光的銀鹽塗面進行顯影作用,發明了銀版攝影。對於攝影而言,銀鹽是有相當質量的,我們這一代算是幸運的一群,能夠見證攝影與銀鹽僅餘的一絲關聯性正在逐漸消失中。而我,正是帶著這樣的悵然,奔赴這一場銀鹽原作展覽盛會的呀! 佇立在一幀幀年代久遠的黑白攝影作品前,內心掀起莫名的悸動與震顫。感謝銀鹽世代攝影家們,兢兢業業地記錄了不同世代的生命群像與當時的生活景境。展場牆面上展出的盡是無比珍貴的原作,這些影像帶著歷史的重量、歲月的滄桑、人文的溫度以及攝影家的智慧、心血和拍攝當下閃現的靈光,集體建構出屬於他們那個時代的生命厚度與樣貌,這樣的作品,最能引起觀賞者發自心靈最深處的感動。 德國哲學家華特‧班雅明( Walter Benjamin,1892-1940 )曾說:「當你看一件作品時,你仔細的看,作品就會散發出靈光(AURA)。」靈光(AURA)正是班雅明在〈攝影小史〉與〈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文內的核心概念。靈光之於一位創作者而言,既是創作時最重要的必備條件,亦是決定作品成敗的重要關鍵之一。當然,優質的作品,除了靈光之外,必然需要創作者本身的哲學思考和他在創作上的特殊領悟,加上天外飛來一筆……等,諸多因緣,才能成就一件優秀傑出的好作品。 甫獲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流行音樂跨界詩人歌手鮑勃‧迪倫( BobDylan, b.1941 )如是說:「你必須寫出一百首爛歌,才能寫出一首好歌。」那麼,一般攝影家是否必須拍攝過一百幀爛照片,才能拍出一幀好照片呢?貧乏如我,是否就更需要先寫出一百篇爛文章、一百首爛詩之後,才能寫出一篇像樣的浯江夜話?寫出有一、二佳句能教人傳頌不已的一首詩?譬如大詩人的名詩句: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難道這位大詩人,也曾在年少輕狂的青澀歲月裡,悄悄寫過一百首爛詩?不可能吧?我真的不敢想像……。驀地,心頭一驚,渾身一陣哆嗦。 我可否這麼揣想呢?寫歌、寫詩、所有藝文創作,都需要靈光。然而,靈光之外,似乎還有著甚麼萬不可少的要素,才能幫助創作者在創作這條漫漫長路上,留下溫潤的足印、長存的光芒。憶起幾位藝文前輩十分熱情地鼓勵後進,他們是這麼說的:從事創作,「意義」最重要。不論你從事的是繪畫、是攝影、是音樂創作、是書道、是文學,首先要問問自己,你所從事的這一門創作事業,是否具有甚麼特殊的時代意義?找到意義之後,開始要進一步追求與重視的,便是「感動」了,包括創作者的自我感動,觀者、聆賞者、與讀者的被感動。這樣的創作,無論如何才都是值得的。 值得?於我這麼一個平凡的書寫者而言,生命的價值是否正存在於不斷的書寫之中呢?假如夠幸運,興許要蹦出幾道靈光,照亮這一生。無論如何,總要藉著文字記錄點甚麼,這一輩子也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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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旅
春寒料峭,對於經常往返金廈、走小三通的人,或許感受更加的明顯。台灣的朋友通常會問:「520後,對金門有影響嗎?」神經大條如我,還真的感受不到明顯的差別,但還是有些朋友會說,「生意差了好多,淡旺季更加明顯了」。但不論如何,金廈已然實現了半日生活圈,雖然障礙還有,但相信總會克服的;就如十多年前,何嘗有人會想到硝煙漫布的兩岸,會有舟楫往返的一天。 興許是廈門走得勤了,興致低了許多,活動範圍反而變窄了;以往那種興沖沖拿上背包就走,到了火車站、機場再規劃行程的熱情也沒了,短暫停留也以住家附近為主,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機會,去體驗屬於廈門的庶民生活。 住家前鄰馬路、後鄰學校,周邊單是大商場就有四、五處,小商舖更是不可勝數。看小商舖及其環境最能看出居民生活習性;例如:角落酸臭的垃圾集中處,人行步道上做生意的小板桌,甚至是參差其間發傳單的打工仔,以及群起做操、吆喝口號的房仲員。小板桌邊上最常看到是吃飯不忘滑手機的食客,或學生,或白領,或行色匆匆的過客;早餐時分,就著一碗白粥、幾碟醬菜,或來碗帶勁的沙茶麵趕走一身的風寒;炎炎正午,多數人會叫份快餐草草打發一頓,爭取更多的休息時間;傍晚日落,蟄伏的人群泰半甦醒,小板桌更加肆無忌憚的擴充領域,行人逼得只能走在馬路邊;晚上九點過後,換上排檔、燒烤、夜宵登場,一直要喧鬧到午夜過後才會平息。天微亮,環衛工人盡職的忙碌著,空氣中散漫著粉塵的氣息,街道回復到短暫的潔亮明淨;人流接著湧動,又是一天的周始。看似失序的情境裡,卻有著有序的律動,更重要的是──活力;活力來自於希望的未來與對成功的憧憬,縱然廈門人也被高物價、高房價壓得喘不過氣,似乎仍不稍減其張揚拚搏的勇氣;我經常會以為,這或許就如食在廈門的滋味。 台灣食物偏甜,廈門食物重鹹;鹹多來自鹽。鹽是食之源、味之始,有道是:「無鹹不成甜。」,鹽可以是張狂的強者,也可以是清雅的隱者。名家有言,鹽與其說是用來調味,不如說是用來提味;將食物的本質誘發出來,造就一幕幕味覺的風景。但廈門街邊食物的鹹,卻鹹在骨子裡,有一種就怕不為人知的自憐,卻又張揚著無比豐沛的自信。現代人重養生,不喜食鹹,但食廈門的鹹卻又不令人討厭,雖然外食難免會因味素作遂壞了味蕾,但其各顯崢嶸、力搏出頭的滋味,卻足以令人回味。 廈門還是個國際性的都會,既有各國人士往來,便給了異國美食落地生根的機會。走過街邊店舖彎進一條小巷子,就有一家韓國人開的韓國館;雖是巷深,卻無礙菜香,竟日韓語充盈、高朋滿座,竟彷身在他鄉。韓國食物如湯飯、拌飯,看似簡單,卻有著混搭的層次美感,猶如觀韓劇般的峰迴路轉、引人入勝。韓食還講究辣,卻不若川辣、湘辣之張揚,而是那種有層次的味覺,漸次的擴充著美的滋味。 當然,在金門有更多鍾愛的味道。廈門朋友就常對金門的油條、廣東粥讚不絕口,就算是最尋常不過的饅頭,也不忘早早排隊,成包的塞進行李帶走;問其何故?答曰:「不偷工減料的,就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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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夢最美
追求理想,有夢最美! 俏麗短髮、打扮得體的媽媽,看來頗有個性,某天她來到家門口,想進屋參觀,以為我開了公司,做什麼大生意。實際上,這只是一般的住家,為了養成四個孩子從小自我管理的良好習慣,每人有一張書桌,配備電腦,外觀看來猶如辦公室,除要求他們要將書籍雜物整理得井然有序,書櫃裡的書籍亦必須排得整整齊齊。當應允年輕媽媽入屋,家中最吸引她的地方,莫過於這些年來足跡踏遍島上許多角落,與榮民朋友合影的相片,即使看來只是普通的合照,但我還是把它裝在相框裡保存,以留做紀念。人生,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尤其是年輕時所接觸到的一些富有意義的事,當年老的日子裡到來,回頭看,每一件事似乎都值得回味,亦能夠留下美好的記憶,許多人掛嘴邊的「想當年……」不就是如此。 強颱過後,她孩子就讀的學校鼓勵學生參與校園整理,小孩因故失去了參加的機會,因此耿耿於懷、悶悶不樂。當她看見相片中、我們經常帶著孩子、穿上紅色背心,善盡榮欣志工的職責去看榮民,認為非常有意義,當下希望以後若有這樣服務的機會,能通知她們一起參與,她也想為這個社會盡一點心力,她認為服務人群是一件快樂的事,尤其是早年為國犧牲奉獻的榮民朋友們,更值得大家一起去關注。 她說她的孩子曾經受傷過,但很勇敢不輕易地流淚,從小就希望成為一位畫家,為了替孩子圓夢,她經常帶她出去走走看看,甚至為了最近的一個畫展,她放下身邊的工作,抽空帶著孩子去參觀,就是不想錯過這個富有藝術氣息的展覽,讓夢想成為畫家的孩子失望。而金門真的很小,閒聊之後,原來她的父親曾接受過我的訪談,她開心的拿起手機說:「我們好有緣,來拍張照片作紀念。」向來注重形象的我回答她說:今天沒化妝,改天吧!儘管因紀錄的需要,常與受訪者合照,而自己也只是一個平凡的文字工作者,平日有讀者要求留影時,會視當下的狀況而定。 雖然健康很重要,但她則是一個黛玉型的女子,想當年身體欠安,任公職的老公追了她整整兩年,兩人相互了解後,終於修成正果,步入婚堂。婚後他疼惜呵護她,不讓她過於操勞,讓她享受著家的溫馨和美好,她感恩於他多年的照顧,更珍惜每一個相處時光。婚後,育有兩千金,目前均在就學中,夫妻則常到中山林散步,吸收芬多精,一票好朋友肩併肩,攜手同行於山澗原野,品嘗自然的花香、聆聽樹梢上的鳥語,也因此而增加不少生活的樂趣。人生,不需要什麼榮華富貴,亦不需求什麼山珍海味,她珍惜的是當下擁有的幸福時光,因為有夢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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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的人文邂逅
十八歲以前,從未離開過島嶼,所有的異想世界,都是由閱讀及單車小旅行所引領交織而成的綺麗夢想。 青澀的年代,對外界充滿好奇,民國六十八年就讀金門高中二年級時,趁著年前開學空檔,相約同學騎著腳踏車,頂著寒冷的北風,從金城出發直奔山后下堡找同班同學,並到中堡寫生去。 山后原來分為頂堡及下堡二堡,居民以王、梁、林等三姓為主,王姓自元代聚居於此。中堡的闢建,始自清同治年間,後來王國珍、王敬祥父子,用了二十五年時間建有家廟和鄉塾,以及雙落大厝共十八棟,供王姓族人居住使用,建築分為官邸、祠堂、閣樓、民宅、鄉塾(別館)等五種類型。那一年秋季起,金門縣政府斥資一千萬元,動工修復中堡為金門民俗文化村,開放為供中外來賓參訪金門的文化景點,其中將七棟規劃為喜慶館、武道館、禮儀館,民俗文物館、生產館、休閒館、古官邸等,其餘十一棟仍由王姓族人所居住,有意輔導為茶藝館或土產店。 首次山后的人文邂逅,有種驚艷和奇遇的感覺,彷如走入時光隧道,停留在百年前的古代歷史場景。這世代漁耕為生的寧靜村落,古厝群依山傍水,排列井然有序,牆身紅磚白石疊砌分明,多彩的屋宇朱黑相伴,烏墨游刃有餘穿透朱彤底層,烘托傳統「紅水,烏大板」的審美韻味;而隨處可見的書法、名人題款,典雅清新的展示人文裝飾內涵。生冷的霽藍礦彩,穿插其間成為高尚的收邊色帶,穩定華麗富裕的質感。跳躍的綠色及高貴的金色等繽紛錯落,冬季的陽光給足了溫暖,飽滿而豐厚。在金黃的冬陽下,仰望著紛飛斜射的落塵,光影隨之不停地舞動旋轉。 平日畫冊所看到介紹的傳統工藝美術,在這裡都有了實物可以現場近距離仔細觀賞,一些水車堵及牆堵上低溫釉燒的交趾陶花鳥、人物、走獸、博古圖等,生動精彩的點綴其間。彩繪及木雕中出現許多傳統膾炙人口的民間故事,如郭子儀拜壽、百忍堂等題材,從地區借閱的圖書,聯想著跟天津楊柳青的年畫,有些時尚畫風的相似,引發後來對民俗典故的研究興趣。 當下氛圍情境,讓自己滿懷歡喜,用簡單的鉛筆及畫紙,畫下眼前的景象,回去之後,再謄稿轉成正式的水墨畫作品,專心在宣紙上渲染濃淡的墨色鋪陳,簡單的主景勾勒,少了乾焦的細膩筆觸,作為回想山后鄉村的停格印象,完成的作品參加金中年度畢業展覽。 高中畢業離開金門時,行李中帶著平日珍愛的書籤,背後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那是二百多本的書名,記下在社教館及金門高中圖書館借不到的書目。 曲折的求學過程,一直堅定人生不遇風雨,怎見彩虹的信念,在年輕時遇見美麗鄉村的經過,開啟各種保留美好瞬間的念頭。 閱讀習慣變成恆久的人生樂趣,旅行也實現閱歷人生的少年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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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顧盼
「中」,中間點、中堅份子,人生的一半?有時候所謂的一半,不一定對折分,對我來說,事情就在南港高工,導師程崇海問同學,誰願意提前入伍,減少畢業後、服役前的躑躅徨錯?我舉手了,滿教室的手都像旗幟,青春飄搖。體檢時間來了,舉目望去,卻沒一個熟識的人。 我分發台中成功嶺送訓。「台中」,台灣中部、南北分界,正巧也是生命轉折處。那年頭,看電影仍播放國歌,片尾是蔣介石親書的「毋忘在莒」。沒有跨年,只有地下舞廳,服役仍被視為男子漢的必經路。 金門戰地長大,自認熟悉軍旅與操練,沒料到「睡覺」就問題大。睡覺哪,它在夢與醒的中央,我經常一夜無夢,因為好夢都讓別人得去了,十點熄燈,五、六十人大通鋪,人人爭先恐後入夢報到。齁齁,那個說我走了;吽吽,又有人說,我也走先;吼吼,我躺在床上,聽夢的聲音,此起彼落。 看多了操練,不代表可勝任無礙。一次,看見一米八的大個子,攀爬兩公尺高的「矮牆」,竟蹬不過去。我跟同袍竊笑。等輪到自己上陣,警覺到多數人的實力,都在臨場時,折心損力。約莫就是對折。「矮牆」活生生折了我,尤其戴鋼盔、繫S腰帶,扛幾斤重的步槍,矮牆正是高牆。好處是我經常面對它、衝撞它,要回夭折的一半。 母親搭省親專車看我,帶來牛肉乾、汽水等零食,下午,母親依依不捨道再見,我目送母親離開,才知道兵役對母子至少有兩層意義,一是再次親近母親,二是再與母親遠離,親與離,是悲傷、是痛,讓我知道長大著,必也經常陣痛著。 很少看見日正當中,在台中受訓也一樣,頂頭的光越強,映照的影子越短。四月天,淺淺霧氣濛半空,樹林多仙風,屋宅增逸氣,太陽很早就掩其烈烈火燄,成為一股朦朧的,如梵谷的太陽。有時候濃了點,太陽肉眼可視,如一枚藏著不知道什麼訊息的貝,在天空、在每一個人眼中,徐徐拖展,成為迷思與懸念。我沒有機會拍下成功嶺上的太陽,但它映在心頭,始終高懸。 再與台中接觸,時在大學畢業後,從事房地產文案工作,公司在文心路推案,鋼骨大樓,防震好;蝴蝶造形,採光佳。我與同事李東培開他的破爛車,花兩週,跑遍大肚、烏日、梧棲等鄉鎮。車經台中市綠川東、西街,回想服役時種種,歷歷如新,訝異時間的長,都非常短。 公司在大肚推案,定名「日光郡」。還沒有高鐵的年頭,每乘火車過大肚,常留意是否順利推案?又過幾年,當年的廢墟已成新興社區。看著雅緻的歐式建築,也看見青澀的我,迎秋風與殘屋,思酌著該如何制定方案,給廢墟一個未來。 我沒有給廢墟一個未來。我敗北了,然後逃開。然後知道文字志業與其它,都得日日新、又日新。彷彿看準一個台階,就中心踏穩了,才知道它是滑的、浮的。滑、浮之間,我匆匆來到一百的對半。但我知道,關於人生的渡口,只要它一出現,都是新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