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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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的茶敘感謝
暑假作者與書,漂洋過海,因為有金門人家故事要說,感謝。也因為高雄氣爆讓我們更加珍惜同鄉情誼。此時南台灣豪雨不斷,金門熱情一如年年。俗云:懶惰女子愛做客,懶惰男子愛種麥。我勤勞年年歡喜回娘家。 每一年的暑假總在孩子學期結束就整裝待出發,今年特別不一樣,等著兒子回金門服兵役,等著新書上市,等著小兒子暑期輔導結束,等著等著,酷暑七月過去,等著迎來八月秋風起,終於回鄉,金門農曆七月的馨香,瀰漫成一股神祕,普渡眾生。今年遲了些,但是金門的太陽依舊熱烈迎著我們回歸。熱熱鬧鬧的艷陽,竟叫環島東路的圓環上的溫度計亂了,而雀躍不停呢。 八月中簡單茶敘,因為金中蔡校長,王師長,來賓,好友,同學,家人們的熱情相挺,十分順利的過關了。這些日子為了同學們的一句話(回家鄉新書簽名),原本開玩笑而弄假成真,連續幾日揪結。前一晚風狂雨驟,擾人清夢,凌晨我披衣下床,雨濂綿密擋住眼前視線,整個金門的天空被風雨漫天舖地的蓋住,灰暗的天空,我卻微微心喜,天亮風雨若不止,是否茶敘將停,一如南台灣的風雨止住了上班上課。我說雨,你可不可以更狂妄些! 手撫過微凸封面,幾張金門風情照,油墨香未乾。以書為名,借一本小書,讓同鄉聚在這裡,我覺得有些沽名釣譽,還有些丟臉。出書在現今的社會十分尋常,秀威印書大行其道,友人說五萬元就可付梓,他連出四輯,文友說金門作家大多,文化局的經費太多人分,書只能印送親友,而我竟視一本書如懷胎,養身呵護待產臨盆。書只是借名,書凝聚了我沙中十二屆的同學情誼,在消失了三十五年後逐漸發酵,簽書茶敘,很高興年半百,能回家鄉與同鄉好友共聚一堂,就在金門高中會議室。 回鄉前二天看到陳長慶老先生在金門日報的文章,對文學閱讀寫作的堅持,更讓我汗顏,我十分佩服陳老先生,他高齡又病痛,卻一路走來,不改初衷。閱讀,寫作是一件孤獨的事,也是一個人的享受,把文章集成一書,那些無形的,精神上的回饋對作者更重要,加油鼓勵讚聲,比版費稿費更有意義。我書寫自家人情故事,我輕描過去的苦難,我刻畫青澀年代,讓同鄉人看到有知遇之感,異鄉人看到可以對島嶼人生存有好奇,同為金門人的五年級生心有戚戚,對六、七年級生多少可以體諒父母親的過去。 玩樂宇宙,仰視穹蒼,忽忽之間歲月就暫停了,夢在遠遠的地方。我喜歡書寫,金門與海峽二岸隔一座無形的橋,島民來來去去,一樣的天空,一樣的月圓月缺,不一樣的心情。我書寫只是將一段段的時光儲存在腦中,重疊的場景轉換成文字,因為我怕日久會遺忘。七月底書未上市,我先拿到重新看了一遍書,我感覺過去一切都十分美好,那些苦澀早以淡忘了。 金門雖只是小小的島嶼,有太多人情故事可以抒情,我用散文輕描淡寫,這書不制式不八股,可以是茶餘飯後的八卦人生。 謝謝金門鄉親朋友同學的熱情讚聲。如今假期將近尾聲,一切將回歸自然,出版社行銷,書店落腳,網路安歇。我將只是一介金門女子,依然往返金門回孩子的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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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戰喊話漫談
友人暑假期間帶家人到金門旅遊,在后湖海灘參觀沙雕藝術展,拍了一張描述心戰喊話的照片放在「臉書」,沙雕主題人物旁有文字:「大陸同胞們,我們的饅頭比你們的枕頭還要大」;在馬山播音站,又聽到導遊解說國軍對大陸心戰喊話內容,提到「我們的饅頭……」,他深感不解,「我們的心戰喊話真是這樣的嗎?」 沙雕展把嚴肅的主題用時空錯置的搞笑方式呈現,只為博君一笑,所以蔣、毛二人在沙灘上勾肩搭背,人們見怪不怪,因而對於心戰喊話瞎掰什麼「饅頭」就不必當真,倒是地區的導遊在解說心戰喊話時,如果也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就會貽笑大方。 兩岸的心戰喊話交鋒始於1953年,當年三月共軍在距離馬山不到兩公里的角嶼設立廣播站,對我官兵進行敵前喊話,企圖動搖我軍心士氣,國軍立即成立「心戰工作會報小組」因應,並於半年內在馬山設立播音站予以反制。隨後,共軍又在當面的香山、石冒頭、白石砲台等地設廣播站,企圖將播音範圍涵蓋金門全島;八二三砲戰後,在胡里山設立廣播總站,以統轄指揮各站作業。 國軍在金門設立馬山播音站後,繼而在湖井頭(烈嶼)、大膽設站,1967年又增設古寧頭播音站;自此,敵前心戰喊話工作(或可說對共軍廣播反制任務)基本完備。1970年,國防部對金門各播音站進行機具設施強化方案,更新機器裝備,提升功率,加大音量,天候良好時播音可達二十五公里。 金門各心戰喊話(播音)站編制上設站長、播音員、機務士等人,隸屬國防部心戰總隊金門心戰大隊,男播音員由金防部從防區所屬單位遴選預官充任,女播音員(各站兩員)在本地甄聘,定期輪調,在昔日艱苦危險的環境下,這些戰地女青年表現優異,令人刮目相看。 播音站節目除了放送音樂歌曲、播報新聞之外,心戰喊話是其中重點。喊話稿一部分由總政戰部(心戰處)幕僚結合一週心戰主題撰寫,部分由地區心戰大隊軍官所撰。根據國防部總政戰部民國七十五年編訂的《心戰喊話稿寫作》指導手冊,心戰喊話須符合以下基本原則: -誠信:傳達真實訊息,剖析利害與是非,引起對方思考,不講假話空話,以建立權威性。 -親切:語氣親切,態度和善,抱持關懷同情,說之以理,動之以情,使對方信服。 -肯定:不模稜兩可,似是而非,以事實為基礎,不講無法兌現的話。 -謹慎:貫徹國策,堅定立場,以審慎態度選材,確實引證資料,避免產生反效果與副作用。 心戰喊話作業十分嚴謹,用字遣詞尤其講究,因而前面所提的「饅頭」話題,這種只會產生反效果的詞句,是不可能出現的。 共軍自1953年三月起,至1991年四月廿四日止,對金門進行敵前廣播(播音);我方對大陸當面進行心戰播音任務,始於1953年秋天,1992年十一月七日結束。在將近四十年的時間裡,雙方你來我往,互相叫陣,既是一種冷戰對抗的形式,也是一種變相的對話交流,這樣奇特的景象,在古今中外絕無僅有(南北韓在板門店情況雖類似,但程度與規模難比)。在這漫長的數十年間,初期兩軍全天候播音,高分貝叫囂,疲勞轟炸,造成一種十分特殊、詭異的氛圍,神經敏感者不堪噪音干擾,可能夜裡難眠,但絕大多數的金門居民,對於兩岸的廣播喊話,久而久之漸習以為常,就像身居鬧市,對車馬喧囂聽而不聞。兩岸在經過長時間的互相試探摸索,後來彼此播音時段都做了調整,有默契地縮短每日播音時間,內容也少了火藥味,多了懷柔的語氣。尤其民國七○年代之後,鄧麗君溫柔婉約的歌聲,化作千言萬語,打動無數大陸同胞的心靈,心戰喊話有時候就變成可有可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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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安曾厝村的「浯江衍派」
2010在廈門的文友告訴我,他發現翔安有一個「金門厝」的聚落,並開車載我去內厝鎮曾厝村。看到有百餘間閩南古厝、番仔樓,大門匾額寫著:「浯江衍派」、「浯江分支」、「 浯水流芳」。「浯江」是金門的古稱,曾厝村「頂頭」陳氏不忘本,說明是從金門遷去的。金門陳氏與曾厝陳氏宗親,一直互有往來,2009清明,村中老人協會曾發起百位自費組團,赴祖籍地金門旅遊,到金門下坑村尋根祭祖,並為「光顯公祖墳」掃墓。 翔安曾厝村陳氏開基祖恒元公,和光顯公是一脈血緣,約於四百多年前從金門下坑村遷到翔安,繁衍至今約15、16代。光顯公(號南海)為金門下坑陳氏第9世祖,明朝同安第一位舉人,有「開科第一」之譽。陳顯發現燕王朱棣(明成祖)有謀權篡位野心,便佯病告假回金門。朱棣奪取皇權後,開元永樂,便派錦衣使者到陳顯家,行召復出。陳顯假裝收拾行李,沐浴更衣,穿戴好官服拜祭建文帝後,吞金自盡而終。墓葬鄰村,後園村前望海,風水有「進前三宰相,退後萬人丁」之說,棺木退至巨石前而下葬時,巨石竟應聲裂開,連續鳴叫三日乃止。墓碑刻有「南海夜台」四個篆字。 曾厝村位於廈門之東,這裏的村民都姓陳。曾厝村《浯江陳氏世譜》記載,「頂頭」陳姓的開基祖為陳恒元,自金門下坑(現夏興村)先是遷到曾厝村附近的七里一帶。相傳從金門遷去時,帶去一尊普庵佛祖雕像,至七里環境惡劣,生存艱難,想再次遷居,正不知該遷往何處,一夜酣睡之際,此尊佛祖托夢相告繼續往南遷,且「金身落地,即是陽居」。恒元公就依佛祖旨意南遷,行至曾厝之北時,佛祖金身突然從恒元公背上掉落,陳公大喜,從此落腳居住。 百年前,村民又大規模遷移到南洋,許多人發財致富,回到故鄉曾厝村光宗耀祖。於是,建起了一座座大厝,尤其三層的番仔樓規模之大,在金門難得一見。金門只有前水頭的得月樓是三層樓,其餘盡是蓋二層番仔樓、一層翻仔厝。所以,我特別畫了兩幅曾厝村三樓番仔樓的彩墨畫。但見屋頂正脊呈曲線燕尾形,兩端高高翹起;屋面高低錯落,覆蓋紅瓦或黑瓦,分隴砌槽,俯仰間隔。古老的樓厝,歷經百年風雨,依然默默寫著「浯江」而挺立。坊間也常聞「有曾厝的富,無曾厝的厝」,曾厝全村有近九成的僑厝而遠近聞名。「頂頭」陳氏後裔現分居麻六甲、臺灣、廣東潮汕等地。 1947「頂頭」陳姓曾到金門敬祖,金門和臺灣的族親,均已到過曾厝村認親交流。解放前,「頂頭」陳氏宗親來過兩次金門。當時金門族人衰微,陳顯墓旁漸有其他宗族的人修建墳墓。為了保護祖墳風水不被破壞,曾厝村民便武裝前來護陵。1947最後這一次,帶頭人為時任國民政府同安縣蓮花鄉鄉長陳春霖,他率一支12人的武裝隊伍,每人佩戴一把駁殼槍,來金門護陵。金門其他族人聞訊後,竟連夜將墳墓遷走。 1999陳顯墓被定為「金門縣定古跡」,古墓及墓道碑尚在,墓址花崗石林立,其南面海,其北是太武山,鼓角梅花風水貴地。翔安曾厝村的「浯江衍派」為下坑的美麗與哀愁,連接一段古遠的淡淡鄉愁與親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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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玉芬鞠躬
認識洪玉芬,肇因金門同鄉會於台北舉辦的同鄉聚餐。除了洪之外,牧羊女、辛志鵬、李台山、王水衷等,也在聚餐上認識。他們都是傑出的同鄉。每次聚會,都感慚愧。其中,洪玉芬除了經商之外,也寫作,私下與我以文交流,得知她即將出版散文,誠為恭賀。 大家談散文,最喜歡說「文如其人」。但世道不同了。這年頭的散文書寫,變造、偽裝、矯情,施展了文字包裝法,要讓筆下的自己,顯得更優雅。所以這時代,很多作家經不起曝光。但偏偏,這又是一個必須大量曝光的時代。這些作家的一個共同困擾是,怎麼面對他的讀者?或者說,怎麼證明「文如其人」? 這不是洪玉芬的問題。反而,還是強項。 過去好幾年,我偶到文藝營、寫作班交流寫作心得,談小說就談現代主義、談散文就提文類出位,這些都非常技術。近年來,我逐漸醒悟,沒有一顆火熱的心,燃燒文字,照亮自己與他人,技術就沒有價值。技術只能為匠。文學卻不是墓誌銘。它是一種不定流。它是火,它也是水。 洪玉芬是烈嶼鄉雜貨店的女兒,怎麼磨練一身意志,不向命運低頭,求學、工作、婚姻,然後接下塑膠射出機器的棒子?洪玉芬的身世無法虛構,正如熱情是她的身世。熱情者,不是熊熊冒火之類,這樣的熱,來自對人的好奇跟關懷、對事的觀察、對物的品嘗以及珍惜,這樣的熱,讓來往的人、事、物都有了熱度。更要緊的是,洪玉芬願意呼喚它、解釋它,於是,人之過往皆有情。其實按我看,人之過往,都有洪玉芬的熱。 洪玉芬曾積極為金門編撰美食之書,後來接觸多了,知道她從事塑膠射出機器代理貿易,足跡遍達南非、中東、印度、南美、大陸等等,推銷「Made In Taiwan」品牌。她遭逢病毒威脅、遇過班機嚴重Delay,她住過皇宮般大飯店,也在鄉間小館惶惶過夜。她接觸的人更多了。富可敵國商甲、莫測高深的企業家,還有非常基層的藍領,無論是台灣、中東或大陸。 這樣的女子招待我們,到她長安東路辦公室飲酒、聊天時,神態卻羞赧,彷彿人生總有甚麼不周到,也體認到這種不盡善,先在肢體上,深深道歉。這姿態,讓人心儀、也心折。不以有為有,覺得這就是人生。不以無為無,因為生命本身,就是一種攀爬的力量。 一個帶著熱與善的女子,當她以文字攀爬時,彷彿聽見望彌撒。這是莊嚴的合唱,因為她所寫的,不單是旅人或女人,對自己旅途的映照,裡頭還有別人的旅程跟他者的生命。 洪玉芬生活或打拚事業世界,總是帶著一面無形的鏡子,照映她自己,也讓我們看見她筆下人間。洪玉芬經常在感覺、在感動,文字正如脈搏,透過她的書寫,我們見證了真誠與同理心。 不過,當我們讚美洪玉芬,她總是紅著臉,低垂著眉,不自覺地頷首,彷彿微微鞠躬。 而今這世道,能誠懇鞠躬的太少了,洪玉芬的鞠躬不只是身段,而是體認。體認到人的卑微,以及可能。這兩種力量,彷彿逆向。卻可以融合。洪玉芬的文字是這麼說著,她跟她筆下的人物,也跟我們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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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
新聞報導,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宣佈投降日。紐約時代廣場一位水兵得知戰爭結束欣喜若狂,親吻了一位素不相識的護士。這畫面被拍了下來,刊於「生活」雜誌,造成轟動。照片傳誦一時,被譽為「勝利之吻」。日前這位水兵格蘭‧馬克達菲辭世了,享年八十六歲。照片中護士穿著白色制服、鞋子,水兵著海軍服戴白色圓形水手帽。水兵右手擁著護士腰際,左手托著護士頭部,傾身將自己埋在護士的臉上忘情親吻,陶醉於戰爭勝利氛圍裡。 吻是美麗的肢體語言,彼此情感交流的方式。情人相視脈脈飛眼傳情,透過親吻傳達了那份愛的情愫。讓我想到羅丹雕塑「吻」及畫家對親吻的禮讚。 羅丹的雕塑「吻」,除了人物姿態肌理流暢自然,同時,刻劃出一對情人的深情吸引勾魂攝魄的情愛。他的另一件小品「兩隻手」(Two hands),雕塑一豎直的女人手掌及另一隻自後頭環握男人的手,且巧妙地將兩手的大拇指輕輕碰觸著,其間的輕柔、關愛,表露無遺。或許,與卡蜜兒間蕩氣迴腸的愛戀,對這些情慾與肉體交纏的創作,有著發酵的作用。 夏卡爾的畫繽紛多變,充滿記憶及天馬行空幻想。他的「生日」(Birthday)是經典的親吻作品。夏卡爾的生日,妻子貝拉手捧著鮮花準備為他慶生,室內桌面擺放著糕餅水果一類的食品,大紅鮮豔的地面及桌子與夏卡爾的綠色上衣形成對比,牆上掛著繁複細膩的美麗織物增強了空間充實感。貝拉與夏卡爾兩人漂浮離開地面;更跨張的,飄盪空中的夏卡爾反身轉頭親吻著貝拉,溫馨幸福瀰漫。一說,夏卡爾的故鄉方言謂「深受感動」為「翻轉的身體」,從畫中,由夏卡爾身體的大翻轉,你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中有多快樂! 談到吻,當然不能不提另一幅名畫,克林姆的「吻」。這畫裝飾性極為濃厚,男女穿著以金黃色為底的衣服,男的是件寬鬆長袍,女的是緊身衣,衣服上各有不同的繁複裝飾圖案。他們在開滿花朵的草地上,女的跪著,頭往後仰靠在男人的臂彎裏,閉著雙眼狀極陶醉。男子低頭傾身對女子深情一吻,溫馨浪漫的兩人世界。 吻是愛意的表現,人生的美妙事。有人說,吻是「甜蜜的片刻」,有人說是「輕顫如一首歌,朦朦…芬芳而宜人」,有人則認為「有如番紅花成熟時的氣味」,而有人說「是一段柔和月光下,揚帆伊甸園的航程」,……。你認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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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詩心狂飛漫舞
登上快艇,迎著風從海上看金門,我心裡充滿興奮,詩友們為慶祝金門建縣百年、詩酒文化節,特別調整時間進行「鳴金耀光˙詩與歌對唱」並展開一系列創作,大家對從未去過的大膽、二膽、東碇、北碇島充滿期待,為此,我特別提前返金,為詩友們收集資料。我給詩友的信中說,這將是我們今年最美麗的創作,因為無前例可尋、充滿挑戰性。 我將相關活動與金門好友逐項對接妥當,我便開心的登上快艇「試航」,一座島牽繫著許多夢想,島上與海上一樣迷人。為了創作,我跟著島嶼的脈絡走向未來。七月,我在埔邊看了一間新套房,才看一分鐘便對房東說要租下來。喜歡潛水的房東有一台酷炫的哈雷機車,他特別保留了一間房給哈雷住,我望著拉風的哈雷對他說,但願有一天我可以在金門學潛水,潛進海洋深處,紀錄家鄉的另一種美。 金門,不斷在轉變中,為了求新求變,我成了空中飛人,在台北和金門的家不斷移動,有時插進來一個新行程,班機航班改了又改,我總對自己說,掌握瞬間的脈動,是進步向前的必備要件。一個午後,千羽和我走向金門文化園區與友人相聚,我們認真的把遼闊的文化園區仔細、完整走了一遍,用相機記錄下眼前的場景。不久前,我的一幅畫「家鄉的女人」曾在這園區參展,而今,我是那家鄉的女人,念茲在茲,想把自己微薄的力量奉獻給家鄉。友人與我們暢談藝術、文創理念,從午後傾談到深夜,離開時,園區外一片漆黑,友人在前引路,千羽把手機當手電筒用,我跟在他們後面小心行走,每一小步路都是漆黑的,但我心裡充滿暖光,因為明白自己和家鄉越來越貼近,「家鄉的女人」畫作是一個導引,我跟著她,自然走進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情境。 搭乘快艇的初體驗,讓我想起台北101夥伴,多年前和他在金門認識時,他正忙著規劃遊艇基地、經營地產、架構綠能產業、準備興建兩岸交流會館,忙著畫金門繪本的我,收集創作資料時常跟著他的車四處跑,我們的話題常繞著文學、藝術、以及如何「自我挑戰極限」轉,後來我便常出入台北101大樓,我們由好友變成了「最佳拍檔」。 因為追求自我超越,每次與台北夥伴、金門好友見面都是為了新計畫與新夢想,不管距離遠近,我們總有共同的「島嶼」話題可談,大家熱忱投入心力,想為一座島嶼完成最美麗的創作計畫。 島嶼詩心,狂飛漫舞,關注著一座島正逐步開發的文創基地、養生島概念、大企業進駐、觀光旅遊配套,詩人的心,總是能營造綿密、理念清晰、結構完整的創思配套。我對夥伴及好友說,於公於私,常處在衝刺狀態,留住一種感覺,便不用擔心創作靈思會隨風飄散。而為了維持一種美好情境,來去島嶼之間,我常走進電影院。 八月初,第一次走進家鄉台開「金獅影城」,千羽和我連看了兩場3D電影,在豪華的VIP廳,坐在可以微調幅度、可坐可躺的舒適大座椅上,蓋著柔軟的毯子,捧著戲院優惠套餐的漢堡、冰淇淋、爆米花、蘇打汽水,我心裡充滿興奮,想起金門十萬大軍駐守的年代,父親常帶哥哥、弟弟和我去看電影,我在VIP廳給父親打了電話,對他說他應該回來金門看場電影,體會不一樣的「驚艷」。我說,看完VIP廳的電影,我還要走進號稱亞洲第一的旗艦廳,去體驗全台最大的超巨幕螢幕震撼效果,而後趕去機場,搭機返台,陪他過父親節。八月中,為了登島計畫與「鳴金耀光˙詩與歌對唱」前置作業,我又回到家鄉。往後,我必然會一次又一次回到家鄉,再循環下一次的島嶼詩心,狂飛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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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孩子
八月份,新北市圖書館邀請我孩子,為蘆洲圖書館,代言青春閱讀。我跟妻陪伴拍照,後來PO了些照片上臉書,引來熱烈回響。孩子三個月大時,我即帶他參加藝文活動,很多藝文界人士,如黃春明、李昂等,都看著他長大。 沒想到孩子,已比我高了。 看孩子多是俯瞰,尤其襁褓之際,拿奶瓶或尿片,取餅乾或餵食,哪一次不是我高高在上,孩子低低在下?沒料到轉折發生了,而且一逆轉,就成了一輩子的事實。孩子高過我是件有趣的事。這代表我們的互動,將過渡到另一個領域。 現在,我仍在睡前與孩子親吻道晚,趁晚起的假日,溜到他的床,有時候捏捏他屁股、有時候搔他癢,一切,渾如小時候。彷彿是在他二或三歲吧,開始了親吻道晚,當時問他,可以親到甚麼時候呢?大學畢業、結婚以前?當時我們是這麼約定的,沒料到這一約,就十多年。孩子雖長大了,有一個部分還是小孩子,有幾回擠孩子的床,睡夢中,他歪靠在我肩頭,小小撒嬌。 最早與孩子的互動,當然是肢體。抱、摟、親,有時候以額頭輕觸他的額頭,判斷是否發燒;有時候揉捏他的脖頸,舒緩感冒疼痛。慢慢地,孩子懂得語言與遊戲,互動方式跟著變。 陪孩子玩遊戲是重要的互動。前一回,世界盃開打時,我家客廳也上演大賽,逼得樓下鄰居頻頻抗議。從幼稚園開始,我們就不大的客廳教他投球。孩子固執,老是同手同腳,我說這樣腰力、臂力使不出來,他氣得說不玩了。而今,投球的場域依然在,但延伸了幾公尺,孩子在陽台牆上,以白膠帶標示好球帶,再從客廳這端投擲,曲球、直球,虎虎生風。 我們會趁假日到戶外開打。我跟孩子玩遊戲,多是認真的,雖然我得偶爾打打放水球,才不會讓孩子輸得太慘,但我斤斤計較每一個球,認真揮棒、認真得分,所以孩子比賽贏我了,也笑得得意。前一回,他得意地笑,是妻子發現他好像高過我了,我不相信,於鏡前仔細比對,還真給他贏了。 對孩子的期望,是不斷修正的。孩子剛出生、也是他最小的時候,我們對他的期望最深,心裡暗想,會不會是藝術或文學天才?慢慢發現,不是哪,孩子是平凡的。我們得承認孩子的平凡,才能誠懇而虛心,看待人間種種學問,期待裡頭能有一株或兩株,能被孩子喜歡。 最早,孩子最期望當公車司機,這延續了他從小愛車的習慣。當時,他經常喬裝衣架是方向盤,在家裡跑來跑去。後來他迷上賞鳥與三國,且賴著好視力,野林中飛鳥一閃即逝,卻能判斷鳥種。孩子的興趣與志願不斷改變,這是種浮動的定位觀,我很明白,孩子才是主宰的浮力,但我嘗試當當改變方向的風,問他當公車司機得有服務精神、當生態專家得熟悉森林,而他練習打擊樂,則已超過十年。不知道哪一種學問,將被孩子涵養而壯大?這個,就給孩子自己揀了。 生命總是漂浮著,我們漂,孩子也是。你瞧,換孩子低頭,跟我們說話了。但我們也知道很多事情恆常不變,我就忍不住問孩子,以後你結婚生子,我跟你親吻道晚後,再跟孫子親,這不是可愛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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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健康亮紅燈請大家共同面對與解決
媒體報導:新北市學齡前有近一成的兒童視力不良,小學一年級超過三成,六年級和國中則躍升七成以上。總計新北市的國小學童有超過一半視力不良。台北榮民總醫院與陽明大學,針對一萬兩千多位台北市小二學童普查:發現有36%孩子近視,每三人就有一人近視,還有高度近視到一千四百度,書本須拿在七公分內、相當於一根食指長的距離,才看得到;遠遠看起來,像在「聞」書,不是看書。但是,逾半數家長卻不知情。 金門縣教育處長李再杭曾警示,100及101年度全國健康促進檢討,金門縣在齲齒率及過重肥胖率均超過全國平均值;而視力47%有問題,也是高於全國平均值。 從台省到離島金門,都發現了共同問題,未來兒童健康亮紅燈!根據醫師的說法,現代父母常以3C產品作為孩子的「電子保母」,造成兒童視力不良比例上升,近視年齡下降。近視年齡越小,不但容易造成深度近視,還可能引起視網膜剝離等眼部疾病。 就學校環境而言,政府已改善教室照明為省電保眼型T5燈管,室內空間也寬敞明亮,學生用書字體放大,座位安排也受到重視;課桌椅改為可調式升降,符合人體工學設計,不致於妨害視力;學校老師依教育部規範,習作家課或考試份量適當,再加上每週三下午不排課,又有週休二日,顯示教育作為不致讓學童用眼過度。 依台視新聞披露,台北市衛生局發現,100個學童有6個近視,「有將近四成的家長,不知道孩子有沒有近視。幼兒近視危機被忽略,沒有及早矯正,恐怕會讓孩子變成高度近視的高危險群。」醫師警告,兒童常盯著電視、網路、電腦看,會影響視力問題。同時有礙於腦部發展,使注意力跟思考力降低。金門情形類似,家長同樣疏忽與縱容,才會出現金門地區學童「視力47%有問題,也是高於全國平均值」。 就外部環境與政府施政,能作為的有限,只能責成衛生單位及學校加強宣導,提供追縱矯治機制;最該負責的是所有造成子女視力惡化的家長們,是什麼時候才發現的?在什麼狀兄下視力不佳?有送醫檢查或矯正嗎?或只是帶往眼科配戴眼鏡就解決問題?是否持續供應兒童3C產品作為孩子的「電子保母」而不加節制? 提醒家長應限制孩子近距離用眼時間,避免長時間使用3C產品,並要求孩子每用眼30分鐘,須休息10分鐘。另外,須固定每年一到兩次視力檢查。 據身心科醫師表示,「每天每增加一個小時螢幕使用時間,後續有注意力問題的機率會增加9%」。兒童長時間收看電視,打電動遊樂器或上網頻率超標,過度依賴手機,當孩子被制約而為習慣後,社交能力與情緒處理技巧,越發貧弱,在家庭及社會適應上遇到更多困難。不願面對問題,禁不起挫折,寧願窩進網路虛擬世界取暖,造成記憶力衰退、睡眠紊亂等健康問題,脾氣變差, 家長提供3c產品給18歲以下兒少,必須先給予訓練,約定規則,以有助於學習,發展多元智能,並注意身心健康為宜。 從九年教改到現今12年國教,社會上家長未能跟著時代進展而進步,依然迷戀於升學競試及升讀明星學校,社會輿論與媒體版面,則視考試高手為偶像般泛報導其如何了得,造成惡補當道,拚命把孩子送往各種補習班或家教班。青少年不能揮灑青春,父母整日競相比較憂心而失了方寸,我們的孩子從早到晚都在耗費精力,流失體能,用眼過度,不見自然天日,只有冷氣日光燈。 解決之道,政府要減少不必要的課業壓力,例如學校與班級經營要鼓勵課間活動或自辦室外活動:家長不要迷信或過度依賴補習,更不應有意無意間灌輸孩子使用或送子女3C產品作為禮物,又不給予適切指導。當然最重要的問學生自己,寧願被3C產品套牢,而對視力惡化,健康亮紅燈一點都不在乎嗎? 學校老師經常宣導,難道都成了耳邊風,未能在你成長的路上作有力的啟發嗎? 兒童健康亮紅燈,請大家共同面對,設法有效的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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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
校長不是一個位階,不是一個工作,它是一份名譽與榮耀,更是一份責任的負擔,我相信每一位校長,在接任校長的那一刻開始起,就在思考要怎樣當一個好校長,思考要如何創造一所好學校。 我認為一所好學校應該是學生喜歡學習,教師樂於教學,家長願意放心把學生交給那所學校。 一所好學校,應該要有好的文化,文化就像空氣,它無所不在,但每一個成員都會受到它的影響,它必須是一個有朝氣有活力有願景的場域,它能夠讓學生這顆種子自然發芽生長、主動成長,讓學生能夠有舞台發揮潛能,受到肯定。 一所好學校,老師一定能夠快樂工作、快樂教書,能夠追求卓越,隨時願意給予學生師愛父愛和母愛;而家長們願意走進校園,關心校務的運作,願意作學校的後盾,願意為學校付出力量。 一所好學校,學生應該懂得規矩,知道尊敬教導他們的老師,友愛共同學習的同學,人人有追求知識迎頭趕上的向上之心,人人知道玩樂只是暫時的舒緩情緒,而不是一頭栽入的沉迷。 一所好學校,應該是讓學生和老師嚮往留戀的學校,即使將來他們不在這裡教書,學生們也都畢業唸了大學,還會想回來看一看的學校,想回來重溫舊夢的學校。 因此當校長,就是要建構一所好學校,因此他要權威,也要民主;他要有與時俱進的教學理念,也要能傳承美好的教育傳統;他要有企業的績效管理觀念,也要有符合人性的溫馨作風;他要以成就學生為榮,而不是處處以自己為念。 城中是中華民國第一所試辦九年國教的學校,從民國53年到現在,它是金門島上許多子弟懷念那段青澀懵懂時光的溫床。建校初期,校門口有一座號稱亞洲第一的海水游泳池;校園右側的福建省政府原是一處亂葬崗,不時會有「亡壙雞」竄飛出來驚人;前方遠處的夏墅港,不時會傳來工匠造船的釘鎚聲;而孤立在海中的碉堡,在浪擊拍打聲中伴隨著夕陽,不時有悠揚的口琴聲飄蕩在空中,讓人想一探駐守在那裡的阿兵哥心情;假日時,城中許多同學喜歡跳到那泥濘的浯江溪口溼地,搜尋小蝦小魚然後帶到山上和地瓜一起煨烤,在那個零食不充裕的年代,那是絕妙的享受。 我念國中時的校長是唐與程先生,他矮矮胖胖的身材,我們習慣以「肥校」稱之,那只是根據身材來戲稱,沒有一絲不尊敬的意思,我們學生對他是又敬又畏,我們犯錯被他逮到,他會以手掌輕擊我們的頸部,然後一聲聲濃重的鄉音罵道:「把你丟到海裡去餵魚。」,那時被校長打,是一種快樂和痛苦的「享受」,有時要逃避,只有跑給他追,轉個彎與他迎面走來,我們規矩大喊「校長好」,他又忘了誰是誰?那段嬉鬧歲月,隨著今日我站在五樓走廊,望向人聲鼎沸的籃球場、運動場,似乎都一幕幕浮現出來,城中真是一個人生美好記憶的製造機! 經過層層的遴選過程,裹覆著酸甜苦辣,當校長,欣喜時刻只有在剛聽到消息的一剎那,隨即就是一份沉重的責任與壓力,席捲而來,我在思考如何激起這所全國第一所九年國教學校師生的尊崇感、榮譽感、使命感、進取心,讓我們的教學成就能夠獨步金門,甚至上追全國,我祈求老天幫助我們為金門培育出更多傑出的人才,領航金門這條船,航向藍天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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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胡璉悅讀金門
日前參加金酒所屬基金會主辦的「遇見胡璉‧文化之旅」,歸來在臉書分享了些相片,將相片分類下標題,方便臉友閱覽,海內外多人按讚羨慕。 報名只要一百元,參加者可得T-Shirt一件、旅遊護照一本、礦泉水一瓶,車上聽導遊精彩解說,又到各景點參觀,中午在金麒麟吃旅遊餐,下午結束又有二十份彩品等您幸運領取,精神與物質,都有豐盈收穫,真是賺翻了,難怪賦歸時,很多人說不虛此行。 首站來到「開瑄國小」,學校從私立瓊山小學演變至今,有無數人的心力、物力灌注於此,李錫南校長在孫麗琪總編《瓊山開瑄百年校慶紀念特刊》的序文中寫道:「砲戰稍歇,雷開瑄將軍戍守金中,親率官兵鏟平中興崗,構築現代化校舍,安置烈嶼區學童,此期間有洪祥麟、江連井、簡榮和、李少懷、蔡金皮等校長接掌校務,尤以金皮校長任期最久苦心擘畫,宏規備至;……。」前幾年,學校又以鉅資重建,但仍以「開瑄」為名,金門人念舊重情義,由此可見。今日的學校建築優美,花木扶疏,景觀迷人。 伯玉路參觀「壓路滾」,金防部於民國八十年刻石留言:「 民國四十一年,駐軍官兵感於交通不便,在司令官胡璉將軍之領導下,修建中央公路,當時機具缺乏,築路工程皆賴人力,此「壓路滾」為施工時壓實路基工程之唯一有效工具,今睹道路寬闊平直,綠蔭夾道,懷緬當年將士築路之辛勞,特將此『壓路滾』陳列以為紀念。」 臉友見了我貼圖,貼文說:「這個壓路滾曾被丟葉在開瑄校園達二十年,經由開瑄的老師向政委會反映,才得以保護迄今。」可知此物曾被疏忽閒置,幸有熱心教師,後人得以睹物思古。 到金酒公司參觀,聽簡報,到福利中心品酒,有冷凜高粱待客,順口好入喉,貪杯續杯,微醺又冰涼。再訪胡璉紀念館,看影片,聽解說,重溫胡將軍生平及各項偉業,眾人與將軍英姿相片合影,友人說報章雜誌偶將孫立人將軍之相片與胡將軍混淆,我說這可是大不敬,胡將軍自有面貌,千萬不可弄錯。 中午享用金麒麟的旅遊餐,色香味俱全,老少咸宜,盤盤皆光,想到要留影,只有殘羹剩肴。飯後到文台寶塔尋「魁星踢斗」,藏在「奎星聳照」四字下,老眼昏花,終於辨識。劉導好意引我看「賓石」兩字,投桃報李告訴他,張大千題字處有故事,先前有屠縣長題字,被尹司令官派人敲掉磨平,中央社郭老透露我知,但他不便寫出。 介紹葉華成紀念館,陸官出身的劉導一時口誤,將葉華成僑居地新加坡說成印尼,葉華成侄兒長輝兄聽聞老友聲腔,出門糾誤,質問劉導表現,在下急忙打圓場,說兩位系出同門,海陸與步兵同心協力,日後才會打勝仗。三人合影在塔前,臉友戲稱三大天王,我回說古有托塔天王,如今只有塔下老王。 到水頭憑弔伯玉上將水葬處,路口有國徽水泥塑形,附近有古蹟「將軍泉」,彷彿是冥冥中莊嚴之巧合,將軍忠心國事,於困境中自籌財源,設置酒廠,鼓勵縣民種植高粱,高粱稈做燃料,高粱換大米,軍民用酒不假外求,將軍卓識,一舉數得。伯公偉業,影響深遠,開創金酒,形同活水,源源而來,加上無數後人的努力、改進,成為今日造福金門人的金雞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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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南洋教育家﹕林則楊校長
林則楊,號葆松,1888年出生於福建金門後浦南門。 父親本姓楊,單名雄,母親林氏(?-1939),兩人婚後育有三子、四女。由於林母家「終鮮兄弟,故長子泰祥從父姓,以次子葆松為林後。君(林則楊)不忘本源,因取名林則楊云。」若從葬於新加坡咖啡山(Bukit Brown)的林母之墓墓碑所載來看,除林則楊外,出繼者尚有其弟陳國祥。林則楊的生平事蹟,亦收錄於1971年出版的《金門華僑志》,惟名字誤植為「林則揚」。 林則楊,少時聰穎好學。4歲時,母親教之讀三字經、十一字文,朗朗上口。7歲入家塾,讀四子書,一經指導,即能背誦。同鄉友人林劍芝這樣描述他的童年:「君勤學不稍懈,遇里中社賽廟會時,士女游觀,萬人空巷,甚至各學塾俱為停課,君獨閉門讀如故,未曾一出遊,識者早知其為成德君子也。」13歲父喪,家中生齒浩繁,經濟拮据,兄泰祥輟學,南渡從商。則楊本欲習藝,為家中分擔解憂,但母親念其向學心殷,以女紅治生計,促其讀書。16歲入官立學堂後浦公學,名為高等小學,程度已逾中學。時全閩師範學堂始軔招生,師友群慫恿之,遂前往報考。金門之出外受教育者,林則楊實開風氣之先。三載業卒,歷任馬巷舫山、廈門紫陽各小學教員堂長職務。武昌起義後,林則楊與同鄉黃肖巖,倡組閩南北伐隊,設籌備處於廈門榕林別墅,一時智識界有為之青年,爭欲獻身軍國,朝夕相處,籌餉購械。正整軍臨發之際,和議告成,乃解散隊員。 民國元年(1912年),林則楊奉母親及大嫂之命,南來星洲,就養於兄長家。之後,歷任英屬峇株巴轄(Batu Pahat)正修學校,荷屬三寶瓏(Semarang)正誼學校、望佳麗(Bangkalis)培元學校等校之教員及校長,受到各地華僑社會的高度肯定。1921年2月他重返新加坡,出掌南洋工商補習學校,直到1948年辭世,長達27年。 林則楊的人格特質及對南洋僑教的貢獻,受到高度的肯定。由於南洋工商補習學校並非由有錢的商人或會館所資助,而是由赤手空拳的文化人林則楊主持,一度被債主查封的學校,竟能在林校長的手上化危機為轉機,進而持續發展。學校圖書館藏書的豐富,在馬來亞中小學校中也可稱為數一數二。以校長而非董事為中心的治校,確保了學校的專業性;儉樸廉潔的他,讓學校的收支經過會計師查核,並交董事和財產信託人稽審,強化了學校的公共性,不至於淪為私人的「學店」。 由於家庭的因素,林校長終生未婚,幾乎投入全副精神在學校,幾十年的時間都住在學校,以校為家。這對當時在新加坡待遇微薄的教育工作者,實為難得之事。林則楊以身體力行,實踐「勤、儉、誠、敬」校訓,他不浪費資源,連黑板擦拍下來的白粉,都收集起來,以備運動會劃線之用。當年的歐南園交通不方便,他購買校車解決學生的交通問題,使工商補習學校成為最早使用校車的學校。他還陪學生一邊等校車,一邊講故事,或做智力問答。他親自給學生補習,他常把學生帶到校園角落談心,感化心靈。他還設學生宿舍供住在邊遠地區和外地學生寄宿,自己兼任舍監。1948年7月13日,臨去世前三天,躺在病榻上的他還交代學生開課編班的事。7月16日,林則楊因病去世,享年六十。墓地於母親之墓旁,常伴左右,以遂其孝親之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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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家故事」─寫在書付梓前夕
一個意念的產生,一些鼓勵的凝聚,一本書的孕育猶如懷胎與剝落。將近半年的集稿、編排、美工、三次校稿,與出版社頻繁的信件討論,最後封面美工完成,書將臨盆了。如果這是一個孩子那就是早產兒,這本書卻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胎體,他記錄我成長的島嶼,她是我五十年的歲月濃縮,那些文字是跳動的悲歡離合。 2014年忙完春節後,二月傳了幾篇稿件給出版社看,對方有了濃厚的回應,企劃編輯卻要我修改書的方向,走向歷史烽火,悲情年代的編排,我退縮了,原因是金門戰史書在縣政府文史館已經呈現太多,而那些傷痕早就結疤,經歷過的父老大部分已老成凋謝,現在的金門正走向世遺,用新的面貌健康綠動活潑新生,不用刻意去提醒古老的不堪,另我的文也沒有太多心痛,用輕快的筆觸描寫島嶼人家故事,猶如書封面的提文,「青春年少,只有感恩,有情有愛不悲苦,不烽火狼煙,慶幸身為金門人,島居的歲月。」 這本書的醞釀過程有許多的幕後推手,除了親友讚聲還有一票沙中12屆同學相挺。記得春節期間北上與同學約看莫內展。那時節整個台北市幾乎泡在水裡,大雨連下好幾天了,我們坐著等雨停。同學事後敘述著…雨如飛瀑,車刷來不及,提議去公館繞繞,也許溫羅汀地帶─全國書店重鎮,她會喜歡。落地玻璃加上麻布袋原料,有一點悠閒在角落位置,點了黑咖啡和拿鐵,有了咖啡愛金神采飛揚起來,但對於出書這件事依然放不開來,我想一定『苛求完美』作祟,或著是金門人小字(客氣)的優良傳統。我們又到新生南路尾的二樓書店,老闆在店裡,特別交代店員準備一壺熱茶,一盤精緻餅乾。『鄭愁予演講那場我有來,這裡號稱金門人的鄉愁書店,期待你也在這裡為我們簽名』。 或更早之前,因為金門文藝總編陳延宗先生的鼓勵,傳訊可以向金門文化局申請出書補助事宜,一顆心開始蠢蠢欲動,翻閱這幾年的資料庫,有童年有青春有愛戀有夢想有海峽二岸的悲歡離合,那些文字篇章,字字句句彷彿想一窺世界或奢求留一席之地。去年出版社就曾邀約過,後因總編離職了,我也就擱著,接著金門文化局刊物補助公告了,一波三折,這書終於成形。但是我婉拒了文化局的申請,把機會多給金門熱情的文書工作者,我的書由華成出版社全權負責出版。 日子可以悠閒也可以過的熱熱鬧鬧。我身為金門人,金門高中畢業前習慣於離島的荒蕪慢活與世無爭的日子,離家求學寄居在台北繁華的都會,腳步跟著資訊新知打轉,心急於跟世界接軌,那段自嘲狗臉的歲月,體驗生命的風華與無奈,四十終於可以稍微不惑,漸漸回歸鄉情。一個人一家子出入母體親土,故鄉在心裡越發深刻,每一次踏出尚義機場,先感受金門的天空,熟悉空氣中特殊的味道, 明顯的變化一年年,接受兒時的木麻黃漸少,迷彩軍服稀了,觀光客躍雀著探頭探腦,心中有所失落,但是車行上筆直的環島路、散步田間鄉土小徑,那些童年記憶美好時光,一點一滴的回來了,全部都慢慢的回來了。 映照書內的每一篇文章,有我對家鄉濃濃的情懷,有我的離開與回來,這書就是我對金門永遠的愛戀,一甲子的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