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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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純的愛
愛是與一切生命親近的元素,只有愛,才能讓我們活得深刻,讓我們與人的關係不是停留在膚淺的表面。我們真正關心別人,不是出於自私的目的,而是我們體驗自己與別人的連結時,從心中湧現的愛,佛經上說這世界是一張因陀羅網,人與人之間如同網目間互相連接的結。其實愛人的能力來自我們的內心,但我們往往誤認為如此迷人的愛,是來自於外界特別的對象,諸如可愛的嬰兒、美麗的妙齡女郎等,這時被愛的人會變得很不一樣,因為我們用自己的愛把對方染上了色彩,我們自己對於對方的期望強加在他身上,我們想像了對方本來沒有的特質,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就是愛的秘密,或者更正確的說,對愛的誤解。 想一想孩提之時,我們的愛多麼單純,因為孩子的心胸是開闊的,我們沒有大人的成見,沒有對人的懷疑和不信任,我們原來都有能力去愛所有生命,但是,我們限制了自己的心。成年以後,我們進入忙碌的現實世界,為名聞利養而奔波,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讓自己進入愛的聯繫,讓自己去愛周遭的人或大自然。而這樣的連繫其實十分簡單,只要我們打開你的心胸,關懷別人的痛苦,我們就與別人連繫上了;只要我們從忙碌的生活中停下腳步,感受微風撲在臉龐的感覺,體驗一下日出日落時的炫麗陽光,聞一聞四季花香的味道,我們就與大自然連繫上了。只有與這宇宙萬有的連接,我們的生命中才能有愛。但我們太忙碌了,失落了一顆清明的心。 因此人際間的關係也變成一種滿足自我慾望的機制,並被用來操控他人,一切以利害關係為考量,我們失去了人與人之間素樸的單純。龍樹菩薩在《中論》中提出八不中道哲學云:「不生不滅,不常不斷,不一不異,不來不出。」愛何嘗不是如此,人我不是一,但也不是異,人我之間的愛因此也應該是不生不滅,本來具足。當我們時刻在利害的計較中時,我們的心會動盪不安,我們的愛因此被遮蔽了。如果我們希望自己更留意這個世界、更與人和大自然保持聯繫,只需使自己更安靜即可,只需要我們的柔軟即可。愛沒有目的,也沒有意圖,愛是情感與直覺,不是意志或目的。出於自私目的的動機,會扼殺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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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一「博」﹖--金門博弈之再議
金門設不設賭場,喧騰多年,目前雖傾向不設,但金門是否設賭場,隨時空之遷移,仍可能有變數,出現新論。本文提出幾點相關薄見,試重加思慮。 一是融合於育樂與購物中心之發展模型,取代賭場之單一思維。賭場若是金門發展某大項中之一個分項,賭場為人詬病之負面效應的衝擊,如傷風敗俗、治安與色情等,或可降至最可接受或控制的程度。但賭場如何取利去弊之拿捏,確需費心。 金門若與賭博畫上等號,相信無人樂見,然賭場若經營與管理得當,能刺激觀光與地方繁榮,應是大家所支持的。如何經營與管理得當呢?又如何將博弈融入育樂與購物等之綜合概念設計之中呢?這些,都有探討的餘地,需要專家與各界提供高見。 二是馬祖積極爭取博弈給我們的啟思(或迷思)。金門與馬祖,原本命運與共,離島與戰爭背景相似。然面對解嚴後的發展,卻各顯身手,各有前程要奔。馬祖對於博弈,積極進逼,受限先天地理與現況條件,事非得已,我們相當體諒。然金門之條件,相較之下,不必非博弈不可,未來可走的路寬廣多了。 許多人都認為,要博弈,金門的條件比馬祖更合適。我門金門人,不需人云亦云,然對於馬祖未來博弈的發展,一面衷心祝福,一面審慎觀察,或有我們金門可借鏡與效取的。馬祖設賭場,可能面臨的問題與挑戰,我們在發展金門的過程中,應該有許多同病相憐(如對外交通、基礎設施),與他山之石可攻錯(如開發觀光瓶頸之突破)的地方。 三是對博弈與金門未來發展的可能關係之靈活與開放的心態(mind-set)。我們大可不必對在金門設賭場,一味持堅決反對的立場。也許,給金門設賭場一個理性的、可議的空間,對金門未來發展或較有利、較有彈性。 賭,在碰運氣,在試機率,以各種形式與規模,存在世界各地,金門也不例外吧。只是,賭要知所節制,才能怡情雅興,避免許多因賭帶來的負面影響。賭場雖非金門未來經濟繁榮,唯一或非採取不可的選項,但是,我們不應太早把博弈從金門的發展規劃中剔除,阻礙我們發展金門許多可能性的計議。金門發展各種可能性的大門,應該永遠敞開的。 金門不設賭場,有不設賭場堅持的立場與哲理;金門若設賭場,也有設賭場的合理考量與智慧。設賭場與否的兩難處境(dilemma),就等我們大多數的金門人有了深思熟慮之後,也許才能凝聚最多或決定性的共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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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鄒魯朱子島序
金門雖僻處海隅,卻人才輩出,出了四十四位進士,宋代六位、明代三十一位、清代七位,文風、科第特盛,遂有「海濱鄒魯」之譽。《海濱鄒魯朱子島--金門文教顯影》一書,榮幸出版,得以紀綠這些光榮的歷史。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進駐金門以後,政府加強地方文教建設,也培植造就了無數人才,據金門縣政府統計,迄今(102年)已刻碑名者有三百五十位博士,而碩士、學士更是不勝計數。金門籍將軍也有四十六位(中將6位、少將40位)。為彰顯先賢,縣政府已在金城石雕公園「伯玉亭」四週,雕豎有「進士牆」、「博士壁」,今後希縣政府再增加豎立「將軍碑」以相輝映,彰顯金門特色。 憶自臺灣師大畢業返鄉服務,期間雖屢感「書到用時方恨少」的苦楚,但解嚴前之金門,資源欠缺,交通不便,想要赴台再入學校進修,真是「有心無力」。後以工作日趨繁忙,年紀也隨著增長,於是進修念頭已漸淡漠。 不意在八十八年,銘傳大學奉准在金門成立在職碩士班,斯時雖明知自己正處於「好讀書」而「不好讀書」之狀況,正在徬徨矛盾之際。鄉彥陳院長德昭教授,為招生蒞臨我時任的金城國中宣導:「成立銘傳大學金門分校,是創辦人包德明博士多年的心願,也是她表示對金門子弟的關愛,機緣難逢,希望能鼓勵有志者踴躍報考,不要錯過機會。」升讀碩士,本為我多年之美夢,於是決心由我校長「帶頭」先報考,再鼓勵學校同仁報考,「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得以成為銘大碩士班年齡最大的「老學生」,卻讓我的人生,因而更充實、更美好、更有願景! 經過二年的苦讀,終於修畢碩士的課程,畢業成績,竟然榮獲應用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班第一名。然後開始又廢寢忘食,趕寫碩士論文,在此期間,幸蒙指導教授陳院長德昭老師、紀教授俊臣老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示、鞭策、教正,才能勉強撰成:《金門縣地方文教演進之研究》此篇論文,而且也是本班第一名通過論文評審、榮獲碩士學位者,這些成就都出乎我預料,非常感謝諸恩師栽培,也感謝眾因緣成就了我。讓我更感到溫馨的,是在職求學時,全家人的關愛與鼓勵,妻媳子女一齊伴我讀書、打作業,幫我忙找資料作研究。誠可說「一人讀書,全家受益」,讓我既感動,又充滿感恩。 這本九十一年已完成的論文,經過十年金門文教演進之增修,榮獲金門縣文化局補助再出版,承蒙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的建議,再刪減濃縮內容出版此書,並命書名為:《海濱鄒魯朱子島--金門文教顯影》,又感恩泰銘公司董事長黃華泰與夫人林月貞的襄助印刷出版。為了感念鼓勵我出書的知名作家楊樹清,為了感念文學大師黃克全、與<銘傳校友>主編林妙影師長,特別把楊樹清駐金特派員主編<鄉訊>時報導我的「鄉訊星期人物---楊清國」報導文,當代序一;把黃克全大師為拙作《樂在分享第二集--未來島嶼未來佛》寫序的「亦儒亦佛一文士」,當代序二;也把林妙影老師訪問我的「四十載杏壇歲月重作學子--訪城中楊清國校長」的報導文,當作代序三,感謝他們對我的鼓勵與愛護。 《論語》「述而」篇云:「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我確實正效法孔夫子「教不厭、學不倦」的不老人生觀,保持終身工作、終身學習,老當益壯、老而不廢。入佛門學佛--學佛所說,學佛所行;拜佛求智慧,追求人生的慧命:念佛求往生淨土,尋找生命的歸宿。以弘揚佛教教育與文化來安度餘生,修心修行、閱讀運動、書法寫作來從事我人生的第二春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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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烈嶼悠遊島
位於九龍江口外、廈門灣內的烈嶼,原本與金廈漳泉可謂雞犬相聞、密不可分,但自1949年以來,閩南兄弟島在兩岸分裂下隔絕成為互不往來的兩個世界,在台海戰雲密布的1950、60年代,甚至成為兩岸當局用來攻擊彼此的基地,金廈漳泉烈嶼諸島的子民為此蒙受極大苦難。 還好,閩南諸島的歷史進程終於在1979年出現轉折,三度復出的鄧小平決心「改革開放」,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並選定廈門成為第一批「經濟特區」,經過30多年的發展,與烈嶼一衣帶水的廈門,已經成為中國海西經濟區的核心城市,並且帶動了漳泉等地的發展,廈漳泉的建設已不可同日而語。 比較起來,曾經被台北當局宣傳為「三民主義模範縣」的大、小金門,就硬體建設而言,確實無法與對岸的廈漳泉相提並論,無論是出於金廈同源的歷史情感,或是金廈曾經被兩岸當局做為前線的角色定位,任何一個金門子弟,對於金廈諸島的歷史際遇,想必都要有今夕何夕的感慨。 為了拉近與彼岸的建設落差,近年來大小金門正積極展開各種建設,連烈嶼鄉親引頸盼望數十年的金門大橋,也已正式發包興建,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連串要求建設必須兼顧環保的呼聲,部分工程甚至引起金門少見的群眾抗議事件。 持平而論,開發與建設確實很難避免對原有地景地貌的破壞,主政機關與工程單位除加強溝通對話,並採用友善工法外,尤應在工程規劃前落實環境影響評估,期能有效降低爭議,兼顧建設與環保。 然而,金門人也必須自問、必須思考:金門究竟需要什麼樣的建設?需要什麼樣的社區景貌?說到底,這攸關金門人對金門定位的意向。 發展確實離不開建設,但發展也同樣離不開島嶼定位,離不開島嶼的歷史經驗,離不開島鄉子民對生活與未來的想像。做為一個長期關心金門定位與前途的金門子弟,筆者雖然對金廈的發展落差有許多感觸,但卻不是一個建設至上論者,廈漳泉的經濟建設雖有可觀,但其發展模式也未必同樣適用大小金門。 那麼,金門與烈嶼應該怎麼發展呢?家鄉的未來又在哪裡?筆者以為,揆諸金廈發展史與當前兩岸關係,金廈戰史、島鄉悠閒的鄉間景致、金門素樸的人文情懷,正是小金門的發展利基,基此,和平、慢活、低碳、悠遊的觀光島嶼,正是烈嶼應有的發展定位,以烈嶼島大小適切的面積,主政單位實可全力打造烈嶼為低碳觀光島,以綠能服務產業活絡地方經濟,提高居民就業機會,使烈嶼成為全國低碳生活的示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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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人手記數位戀鄉情
近年來,印刷技術隨著數位時代的來臨越見發達,並躍增成為網路世界的寵兒,由紙本出版到電子報,任何機關單位或個人都可發行專有刊物,而祇要願意,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出色的編輯人。 十五年前,由於個人興趣,告別軍旅前即報名中華職訓中心的職前訓練,參與中文電腦編輯排版班,為期半年的專業課程,也學到一些初淺的專業知識與基本技術,自此便與編輯事務結下不解之緣。 八十年初,為了處理公務,常有機會接觸電腦,特別是參與演習和簡報階段,常需在電腦前熬夜撰寫報告資料,然而一些簡報資料,還是得交由有美工專長的文書兵協助編輯,方能力求整體畫面清晰美觀,並讓人一目了然,這段電腦世界的初體驗,也成為我軍旅期間最為難忘的經驗。 由文書兵那裡見識與學習到幾款美編軟體的應用,漸漸了解到編輯事務是什麼東西,有空也就買一些相關書籍來參考,《印刷與設計雜誌》便是當時購買的必看期刊之一,而這家位於北市師大路的發行者「印刷與設計雜誌社」,其靈魂人物便是王士朝。 退伍前夕,帶著一些初淺的編輯經驗,前往中華職訓中心受訓,課程當中便有王士朝老師主講的印刷與設計課程,可惜那天王老師因公務未克前來,改由公司吳先生代課,閒聊當中始知王老師也是金門人,並對於他在台灣設計界的努力與貢獻也興起佩服之感,那時我對旅外金門鄉親尚未多方接觸,由贈買雜誌到聆聽編輯人上課,對於王老師的印象,也燃起我對於旅外鄉親發展的關注。 久用電腦非常傷眼力,在松山受訓期間,為了精進更多相關專業課程,例假日也常到台北補習班上課,日以繼夜的使用電腦,忙於自我操練的結果,受完訓時除了拿到一張結業證書與幾張丙級證照外,同時也認識了一位新朋友「老花眼」,也使得爾後在閱讀與編撰時,常得依賴老花眼鏡來做事。 後來,因緣際會相繼投入採訪工作與編輯檯的世界,正式進入採編實務階段,過去參與的課程也漸漸能學以致用,實際上,數位時代凡事分工越來越精細境況下,編輯檯的工作祇能完成文字編輯部份,美編技術還得由專業人員去完成,讓人頗有「學然後知不足」之感,但看到精緻出版品付梓後,對於美編人員也更敬愛有加。 而在我經手的部份出版品,後來都是透過王士朝「印刷與設計雜誌社」關係企業「優點印刷」所協助完工,王老師的專業與熱誠,一一展現在他的工作夥伴身上,看到自己所整理的圖文資料經過編輯作業後,在美編人員等後製作業下,一本本精緻的印刷品自然呈現,並受到眾人歡喜與肯定,也讓人滿心喜悅。 藉由網際網路的發達,所謂出版品並非祇限定在紙本上,電子書(報)在數位世界裡也以多媒體等方式展露頭角,譬如開設一個部落格,即是投入個人網頁的編輯世界。藉由這些編輯世界,竟然也成為大家認識故鄉的另一座平台,在鄉情的薰染下,每個人都在心中編輯金門最為美好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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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圍建功嶼
八月,第一次踏上建功嶼。天陰雨微。上午九時許,潮退,海退開,石砌的小徑彎斜露出。路多泥,養蚵人家沿途埋石樁,未到採收時,路兩旁,只見退遠的海。 我偕孩子登島。建功嶼上,碉堡、營舍跟崗哨重新油漆,釘製安全木梯,立碑悼念因工事殉職的士官長。島,靜而小,軍隊百餘人曾於此駐紮,操練、飲食、備戰,他們若沒有堅強的心志,必無法武裝他們的肉身。他們必須接受,若惡時機來,整個島將變成一座墳。 建功嶼的前身也是墳。它不叫建功嶼,而稱痲瘋島。一座活人墳。痲瘋病人或獨自蹣跚而行,或由親人陪同送來,彼時,必沒有石板路可走,沙灘踏,一步一陷,此別,將是天涯。我常想,當潮退,海中讓出一條路,病人看著來路,必也得磨練心志,必也得孤獨求死,才能不走向人間。 跟孩子說困境、談死亡,是沉了些,但踏上大半時間皆沒於海的路,哪能不懷疑路真是路,而不是妄想。 海外頭,正對廈門,樓影幢幢。空中有異樣,不是樹動或草舞、不是浪濤或樹吟,而見蜻蜓振翅飛,如魅似鬼。蜻蜓招雨果然不假,不多時,大雨直落,我站在崗哨中聽雨。隔絕這島的不只是水路,連雨都下得絕望。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雨停,只好持傘往來處走。看不出來海有什麼動靜,但動靜已經發生,海呈包圍之姿,默默鼓動海水,即將攻佔建功嶼。孩子頓了一下,小聲說漲潮了,我低低回應。我們聲小,是因為難以相信。 逛走建功嶼時,我跟孩子說,曾在高雄西子灣,親睹海的詭譎。那在近晚,與室友散步海灘。海,在很後頭很後頭,幾乎與太陽一樣遠。我跳上一大塊礁石,海風拂,精神鬆。海平線上的貨輪比排豎立,來到近處則參差錯落。老家昔果山後頭,面向料羅灣。每當兄姊寫信傳來歸期,我常上土坡看海,判斷他們會在哪艘船。也許正因為這片海、這些離去與歸來的船,我把西子灣看作第二故鄉。 除了晚霞,我也喜歡向晚時,耽看雲霧徘徊山巒。我回頭看柴山。雲揉合了素白與胭脂,只這一道光跟下一道光,便流動變幻。所有的水,原來都千變萬化,雲在天空是那樣,海在地上也這般。透過餘光,我窺見礁石底下有水。我沒想到這是漲潮。還不可置信地回頭看。本來退得很遠很遠的海,突然漲滿到眼前。我跟孩子說,海很安靜,也很鬼祟。室友站在另一塊礁石,也沒有發現。我高聲喊他。跳下礁石時,海已及胸。 我們絕對不能背對海,而必需正視它。但在建功嶼上,正視海,也不能避開海的包圍,淹漲來路。幸好我穿脫鞋 急忙收傘半蹲。孩子對我的背並不陌生,直到這些年,他長大了,自然不再揹他。海水只及小腿肚,低漥入水處不過幾公尺。過低漥,放下孩子時,已瞧見前方不遠處,水漲得更高、路埋得更長。孩子已準備脫鞋除襪,我矮下身跟孩子說,你瘦,萬一海水急漲就要被漂走了,唬得他趕緊趴上他就要遠離的、我的背護。 水深及膝,似乎不深,但要到達哪一種高度,才是深?對我來說,這夠安靜,也夠深了的;整座海,除了蜻蜓與急雨、除了我們與水面的漸升,還好我有孩子、孩子有我,當我們並行共走,才能覺得天地有情。然而,背後那座島呢? 我們決定不等雨停,不忍看海水一點一滴,淹沒暗道。穿雨衣,上坡騎,雨很快打濕安全帽外鏡跟我的眼鏡。人世雨濛濛的,背後的海正逐漸包圍背後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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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化創意談土地政策
文化創意產業為我國官方定名,各國定義不同。最早是1997年英國布萊爾首相所推動的。同一時期,遭逢亞洲金融風暴的南韓,也開始從電影與數位等產業開始發展「文化內容產業」,成效早已成為各國走訪之目標。但到底什麼是文化創意產業呢?相信很多人都只知其名卻一臉惘然,下面例子或許可幫助讀者進入其中。 顏色是上天賜予萬物獨特風貌的華麗衣裳,台灣豐富的植物種類,更是煉製天然染料的最大寶藏,從植物的根、莖、葉、花、果實中萃取汁液,染出繽紛色彩。然而植物染在台灣雖然行之有年,但柿染卻是一項成功的文創案例:新竹縣新瓦屋客家文化保存區日前展出的「藝起柿柿看─染飾工藝特展」,以染飾工藝與柿染為主題,結合創意、工藝與時尚的概念,利用「新瓦屋」的空間場域與人文氛圍,結合染飾藝術家、玻璃藝術家、書法家、畫家、柿染工作者,透過裝置藝術、染飾生活場域、柿染設計發表會、名人走秀、特色生活市集,呈現新竹染飾與柿染文化的客家美學風華,成功展現文創的魅力! 上面這則內容正是文化創意產業最傳神的報導,足為我們參考,尤其是金門土地政策。 從解嚴以來,對金門衝擊最大的應是土地政策,尤其是某些地區之地價,早已超出市場機制,不僅嚴重影響市場行情,更嚴重阻礙居民「住」的權利,推衍而下,當然影響未來之發展。我們更可以如此認為,今日慈湖濕地之爭議事件,難道能逃脫土地價值飄漲之影響嗎?長此下去,不僅嚴重扭曲土地應有之發展方向,更嚴重妨礙金門未來之發展,更別談所謂的文化創意產業;因為前者之基礎是深植於正常的經濟市場機制。 我們以為,禮時為大。唯有與時偕進,才能談經濟市場機制,也才能侈談文化創意產業。就此而言,當年因軍管導致的社經結構,及封閉氛圍下所制定的土地地目,是否能適應今日之環境呢?例如占大比例之農業用地,是否與今日實況相符合呢?尤其是,在高舉文化創意產業之世代,其深層之意義即是早已告別徒靠勞力的經濟結構。且試以「藝起柿柿看─染飾工藝特展」為例,若站在農業社會來看,這那是什麼「工作」,簡直就是「蹧蹋農產品」! 但此種「笑話」若反視金門大片名為農地,卻無人農耕之荒地,徒留限建之法,惡化地價之上揚,豈非一樣可笑?因此,何不重新省思金門土地政策,在有限之平地上採造鎮方式規劃之;山坡地放寬為觀光民宿,如此才能有效利用土地價值,使貧瘠之土地發揮最大產值,這才是展延文化創意產業之時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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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遊小賀
前往湖南張家界旅遊,當地的奇山勝景與少數民族風情令人印象深刻,但回來之後,腦海常浮現的卻是導遊小賀的影子。 小賀是瑤族人,講話不疾不徐,條理分明,思維細密,應對有節。五天四夜的行程,要跑的景點不少,他隨機應變,有時把一些行程順序或進出路線作機動調整,讓我們省去了不少排隊或拉車的時間,以便養精蓄銳,保持體力好登高賞景,他適時吩咐注意安全,提醒細節,在亂陣中讓大家依序進場看秀,散場後在洶湧人潮中確實掌握人數,三十多人的隊伍在很短時間內集合,順利帶回,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一天,有些人未依約定時間或地點集合,小賀用他的高EQ化解多數人的不耐與少數人的尷尬。我們旅遊團費已包含導遊和司機費用,不必再另付小費,最後一天,在往機場的路上,他在車上向大家致謝,表示此行結束後將趕往長沙接團,同時不忘補充一句,說這幾天開車師傅辛苦了,大家如果有剩餘的零錢,不妨打個賞,給司機一個鼓勵,下車後果然有許多人掏錢給司機,都是十元、五十元人民幣整鈔,而非零錢,一個年僅三十的年青人,處事老練,不亢不卑,相對於年紀大他許多的我方領隊,他顯得更機伶與專業。 小賀畢業於當地一所專校,聽同團的人說他除了當導遊,也經銷一些土產,幾年下來已積攢不少錢,幫父母在家鄉蓋了房子。他老家在湘西山區的一個貧窮落後的農村,但大陸這幾年全面加快改革開放步伐,張家界市的旅遊業隨之快速發展,地方當局除了大力搞硬體建設,也在旅遊行銷與內涵做了許多創新,帶動了地方繁榮,也為當地人創造許多就業機會。小賀便是這一波旅遊業蓬勃興起,抓住發展機遇的人,如今他雖談不上成就大業,充其量只是「小資」而已,但難得的是他已清楚其人生的努力方向。 記得不久前曾在「公視」頻道看到外國人拍攝製作的特別節目,敘述近年大陸年青一代拚命想擠進重點大學,以及踏出校門後面臨嚴峻的就業挑戰問題。從小賀目前的情況看,他算幸運,也是成功的。但他的成功應非偶然,或許是他所成長的環境艱苦,讓他提早學到人生許多寶貴的東西,並且聰穎能吸收感悟,比同齡的人成熟穩重,所以能表現得較為亮眼;貧窮,果然能夠讓孩子提早體會大人世界面對的生活壓力,並激發孩子努力向上的潛力。孔子說:「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生於貧困的孩子,多能養成刻苦耐勞,勤儉樸實的習性,也會在世事人情上有較多的體會,這樣的生活磨練,是生長在安逸環境下的孩子所學不到的。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洞明」,是洞察、明白書本外的人間事;而「人情練達」,「練」是熟練、是成熟,知道什麼可以說,怎麼說,「達」是通達,通情達理,為自己設想,也替別人著想。從小賀技巧地提示我們對司機的關照,以及他不直接推銷,可是大家還是會或多或少向他購買一些名產的這些小事看來,可以預料,以他的資質和努力,假以時日,必能闖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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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獨立書屋
獨立書店,是條不同於主流的旁側支流,像是鄉間供人洗滌衣物的清澈水溪,農婦幾人蹲在溪邊,不遠處就有山歌傳來;於今,卻是稀少難見。看到報章上介紹一家獨立書店,就在住家附近開業;心中就漾起了潺潺誘人的流水聲,總想一探幽境。書店的主人年輕,應該是唐吉訶德出遊的年歲。 不年輕的我,終於走進了那家獨立書店裡,看著處處都是DIY的桌椅、書架與書,及標示著售價的小小盆栽,與咖啡的價目,就知道經營的艱困。 離開時,我站在大門的地方,大聲的向著年輕的主人說:「嗯!我的夢想,就是如此。」就看到主人笑了,笑的燦爛;笑的想到了自己,在30年前也恍似開過獨立書店。 那是1982年,離台灣很遠的一座小小島嶼;剛接掌了一個叫反共救國軍的中隊,30出頭,英姿煥發,滿懷的抱負。只是島上貧瘠的不僅是土壤,更有風氣。僅有的連隊書箱裡的書籍,像生長不良的幾根野草,長在不起眼的牆角,難引人注意。晚餐後的散步時間,偶爾聽到調皮的資深班長,學著值星官的口令,在集合場吹著哨子,大喊:「砲兵班…集合。」 我知道隊上根本沒有砲兵的編制,只是外島的孤寂,又逢血氣方剛的弟兄生理上的需求,那種想又不敢,不敢卻想的燥悶,讓人人的內心裡,真的都像顆赤燙的砲彈一樣,總須集體的、或某些外力,去揭開蓋在人性外面的厚重砲衣。 我假裝沒有聽到,就像假裝不知道外島設立了軍中女侍應生,假裝不知道阿兵哥有強烈的生理問題。卻知道某些事情不是軍紀就可以規劃,道德就可以勸說;更假裝我像聖人一樣,可以坐懷不亂。 生理上的問題,終究有管道可以解決。然而,心理上的空虛,精神上的苦悶,要如何填補充實呢?那時,就籌劃設立一個獨立書屋。 現成的中山室,就是最好的書屋;挨著牆面,利用報廢的床板,訂製了層層的書架。最棘手的經費問題,由幹部負責,官階愈大的費用愈高,逐級遞減到少尉軍官,每月固定由薪水中扣款;再統繳每月赴台休假的官兵,除了限制黑、黃的書籍外,都可購買。 半年的時間,已讓書屋裡琳瑯滿目;卻也驚動了防區的首長蒞臨「關心」。當然,這樣決定,不能讓所有的人滿意,尤其像是命令般的「捐獻」。只是我出的錢最多,官兵受益的最大;只見首長,面對我的呈述,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不知是說好還是不好!但在心裡,我總覺得打了一場勝仗。 30餘年過去了!我偶爾仍會為我的創舉感到高興,儘管我知道,人去政息;我走了,書架就會拆解,書屋就會打烊。可是,仍想著:只要在那個島上,某個夜晚、某個片刻,只要有一位戰士,讀到了一本好的著作,好的文章,有了一點收穫、一點啟發,填補了一些外島的空虛、苦悶,所有投擲的金錢與心思,都變的無價又永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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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海印寺
承傳臨濟正宗法脈,金門太武山海印寺退居方丈悟道老和尚,於藥師佛聖誕日圓寂,讚頌老菩薩上生兜率天,大覺圓滿! 韓國釜山海印寺,1995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我去過南韓,沒有去拜訪韓國海印寺,2004我寫過一篇〈南韓海印寺〉,就是因為宋代同時的金門也有海印寺,我原以為海印寺只有金門才有。在泉州地圖西南晉江邊,我曾看到有一點寫「海印寺」,出入泉州好幾次,沒有時間去尋找「泉州海印寺」。十月底,晉江霞浯宗親邀我和吳鼎信,到晉江籌劃遷建吳氏燕巢房祖墓(霞浯吳氏燕巢房,就有一支明末清初移居高雄燕巢),隨緣至此,央晉江親堂載我拜謁「泉州海印寺」。 過「泉州晉江大橋」,渡晉江就到寶珊花園、黎明大學中間的海印寺。寺在泉州市豐澤區海印路,原屬東海鎮法石村寶覺山上,始建于北宋初年(960),由寶覺和尚開山興建,初名海印室,後取海印寺。是千年古寺,幾經興廢,清代及民國初重修。寺院占地面積約21畝,坐北朝南,中軸線有天王殿、大雄寶殿、拜亭、大悲閣,兩側有僧舍和齋房,以及醒世佛堂、祖堂、放生池等。大雄寶殿面闊、進深各三間,重簷歇山頂,抬樑式木構架。1988年重建,大門匾掛「海印古寺」。 朱熹曾任同安主簿兼領學事,在海印寺西廊寶覺書院講學,東廂僅存有「朱子祠」刻石。高處有「天風海濤樓」朱子所題,現在已不存。「海濱鄒魯,泉南佛國」在泉州留下了深刻的影響。海印寺的大悲閣,嵌有清雍正二年,惠安進士林之浚重刻的「天風海濤」刻石。寺中築有假山園林,山石由清一色「鐵沙鐘乳」堆砌而成,小巧玲瓏。假山間有小放生池,池內養有鯉魚。翹脊下的山牆壁面,用厚實平板的大海蠣殼完整鋪貼,因為靠近晉江邊、泉州海港,所以就地取材,形成一種建築特色。 乾隆16年,修建山門、大殿、朱文公祠、寶覺書院、大悲閣。清翰林莊俊元書「古佛」、「大海潮音」匾,分別置於天王殿和大悲樓。莊俊元晉江人,道光進士,曾任甘肅西寧知府道台。告退寓泉30年,他的行書瀟灑遒勁,法古辟新,其墨蹟遍及泉州各寺院道觀。寺內還立有清同治11年重修碑記。光緒初,泉州大旱,一優婆塞信士為抗旱求雨,而自焚其身,大雨果至,人們為感其德,將其骨灰、指頭塑像奉祀寺中,尊稱為「醒世佛」。弘一法師也曾寺中駐足,題匾額有「住大慈悲」、「悲智願深」等墨寶。 泉州有萬國梯航的後渚港,與埃及亞歷山大港齊名,南宋稱為世界兩大港,是「海上絲路」的起點。各種宗教傳入中國,大都由泉州港登陸,有世界宗教博物館之稱。佛教自西晉傳入泉州,興盛於唐代。泉南佛國歷代高僧輩出,法雨遍灑南天,士女翕然向化。海印寺是泉州女眾叢林之一,閩南泉、廈、漳,尤其是泉州佛院中,這些不落髮女眾,自幼隨姑母或生母出家,成人後自願脫離塵緣,而永住佛門,俗稱「菜姑」,未婚的稱「清姑」。晚上坐香念佛,白天則勤苦耕種,自食其力,弘一大師至為讚歎,特稱她們為「梵行清信女」。 「金門海印寺」和「泉州海印寺」沒有扯上關係的跡象,似乎沒有法乳分香的名份,與南韓三地也各自表述「海印」名相,都從字表的解釋,一樣不足取。還是依華嚴經「海印三昧」:佛之所得三昧名,如於大海中,印象一切事物;湛然於佛的智海中,印現一切大法。是為「海印」本義!泉州、金門兩海印,可否開始弘法交流「心心海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