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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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可以教什麼
「快去讀書!」聽在孩子與爸媽耳裡,有兩極反應,一是很煩,一是很氣,孩子煩爸媽嘮叨,爸媽氣孩子蹉跎,但等孩子當了爸媽,也是用同樣的話來喊他的下一代,於是形成一代傳一代的「家訓」,確實在金門,這句話很傳統。 「快去讀書」,到底讀什麼書呢?當然是指「教科書」、「參考書」,這些書都很難讀,都很沒有趣味,學生從幼稚園到高中,都要讀得死去活來,越讀越不快樂,因為它會產生出分數,然後把學生分出「好學生」與「壞學生」。 老實講,好壞學生不是靠「分數」來分的,考高分不是人人都很行的,除了天資,還有經濟條件,有沒有去補習,也許也要碰到會教的好老師,這更是得分之鑰。 這幾年,金門的教育已與台灣同步,教育投資甚大,校舍建築、機器設備,無不翻新,許多老師也來自台灣,教材也跟台灣同版本,可以說已經跟上台灣的水準。 但我們靜下心來檢討,我們的教育品牌作出來沒有?前幾天我讀《天下雜誌》2010年2月的《培養未來夢想家》教育特刊,讀完所有的文章,心理有些感動,有些悸動,有些悵惘,略微介紹幾個意念: 「未來學校」:這是微軟公司在台灣許多中小學推動的一種教育模式,它不是蓋一所硬體學校,而是指「教室無所不在」,學童帶著電子書上課,隨時隨地可上網查資料,這是以數位科技改變傳統的上講下聽,上寫下抄的教學模式。 「專題式引導教學」:這是以「行動化的學習」取代「傳統問答式教學」,讓學童尋找生活中有趣的題材,讓學童發覺自己成長地方的故事,讓學童培養觀察、探索、推理、合作、討論、發表的能力,讓學童應用資訊能力培養人文的關懷。 這兩種教學模式都是我羨慕的,它所映射出來的概念是「老師必須經過專業訓練,隨時能改變教學方式。」、「學習不再侷限於教室」、「教育者必須擁有新科技能力」,這也是我擔任教職以來一直的信念。 記得民國76年,我在城中當國文教師,就曾跟同事王振漢、王先正、黃逸歆老師帶領學生做過「金門的童玩」、「金門的兒童歌謠」、「金門的金銀紙」、「金門的古蹟」等「專題式引導教學」,那時我們帶著一群學生加以編組、分配工作、採訪錄音、撰寫文稿、實物製作、發表報告,可說等同今天台南三所國小的教學模式,那時以鄉野為教室、以鄉長為老師、以逐字稿為作業、以發表代替耳聽,整過學習過程中,學生沒有壓力,充滿笑聲,且十分有成就感。 當然,我不是說那種模式可代表一切的學習,只是我認為訓練學生自己去挑一個具有挑戰性的主題,引導學生思考推理,讓學生負責任會批判,興趣洋洋想主動學習,這樣心態的建立,比分數更有價值。 時至今日,電腦科技十分方便,金門各校資訊化設備更讓我們驕傲自負,如果我們能充分應用數位科技在教學上,教學一定更有吸引力,學生一定更有興趣。記得民國89年至95年,我在城中教國文與綜合,就樂於應用電腦科技,那時上課學生要吵都沒有機會,因為我把他們的眼睛都黏到螢幕上,一段電腦畫面,一段口說或追問,讓學生忙不過來,一堂課很快就過去,直到今天,我還是很傾向照片影片穿插的演說模式,總感覺電腦真好用。 天下父母,都盼望孩子像海綿,吸飽沉甸甸的水,讓青春不荒疏,讓學問大躍進;天下的老師都期許自己能「成為靈魂的工程師,教孩子尋找意義。」(曾志朗語);天下的孩子都希望能夠擁有第二次機會,不要一張考卷就分出好壞學生。 那,我們就來想一些還有什麼可以教學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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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書聲
──立處於孤危的困境,尤賴風雨書聲的澄明來堅持方向!── 日前講授《左傳》,當談到春秋大一統時,不禁有感而引吭:「為國家何曾半日清閒!」惹得滿座學子一陣錯愕;以他們的處境,當然無法了悟此中的劍氣簫心! 歷經李登輝、陳水扁「去中國化」浩劫後,「中國」這個名號,早已被政客醜化不堪,連正藍的馬英九也以緊抱「台灣」來取代中華民國,甚至於對建國百年之盛事,也刻意漠視碧血黃花的神州英烈,卻特意連接於牽強的台灣史事!當然以他法匠、秀才的個性,更不可能高吭「王師北定中原日」的豪情,更不敢奢望他敢與中共逐鹿中國正統名號的霸氣!世局如此,難怪學生會問:「為何把中文稱作國文?中國文化怎會是我國文化?」更無怪乎學子無法想像孔明強扶病軀,六出祁山,力復漢室,最後病逝五丈原時那股「再不能臨陣討賊矣,悠悠蒼天,曷其有極」的孤忠,所以只好獨自感時而吭,以舒發立處孤危的落寂! 多年來雖說世道早已移變轉轍:晉人猶愧偏安江左,新亭對泣;今人卻傲稱孤一嶼,自絕河洛,卻始終無法改變我心如冰劍如雪的少年情懷。即使在最悲觀的時候,總忘不了這一念的情懷;而這一念不能忘卻的情懷,藉著風雨書聲的流洩,自然渲灑於筆墨間。更藉著風聲、雨聲、讀書聲的澄明,退則守身以自持,進則舒發以揚志;尤其在立處孤危時刻!也因此日前偕蓁兒等觀看「至聖先師」影片時,看到零落的觀眾,想起每逢考前文昌廟前那種蜂聚乞求考運的場景,對照於這部尚稱考據的先師影片,觀眾卻是如此的寥落。此種對迷信的逐臭,對正信的疏離之荒謬場景,不正是我立處孤危的映照嗎?以致在影片結束時,僅有的三個觀眾不約而同泣:蓁兒等是為周潤發哭顏回的演技而泣;而我卻是為 先師的際遇而身感長哭! 「風雨書聲知多少,梅影一樹風骨來。」不才如我,怎敢紹先師遺風?但退一步想,立處孤危,不正是成就古風講學的機緣?是以論天下事雖有廟堂諸公,然忍令三代遺風沒浪雲掩?雅懷曲水流觴不缺騷人墨客,但怎堪無節名士浪得虛名?所以月旦正言,自然就成為我風雨書聲的人間事,且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蒼茫寂淡的出世情懷,和不捨眾生的入世情操,在吟風一樣松的滄溟中,即使冷月斜照,青衿心情不在,然而但為君故,沉吟至今的執著,又豈僅是我生命的掙扎與浪漫的疏狂而已?更多的是知我者其唯春秋,罪我者其唯春秋的風雨書聲! 幾番秋雲聚散,驀然回首,才發現人間早已換了春秋。但不論是書香琴意弦歌奏也好,或是劍氣簫心攬轡行也罷,風簷展讀中,「一生為故國招魂」的隱約呼喚從未間歇,只是化作禪心而已。所以即使午夜夢迴,仍有醉裏挑燈看劍的快意,但隨著流光的蛻變,卻更加體悟到「有人問我西來意,笑指長天落晚霞」的自在;因為仗劍趁雲行的書香劍氣,不正是風雨書聲的人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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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船──畢不了業的金中「傑出校友」
「你正年輕,你所想望的,是芬芳的花,而不是西風;你所追求的是真正的真──每一樣東西,每一件事,有時肯定『真』可也是一種痛苦,但即使痛苦,我們也得肯定它。」 ──童真〈塵粒〉(1978‧12‧22金門日報副刊須芥彌子專欄) 翻閱年少日記,掉入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這一天,貼在頁與頁之間,剪自副刊的一塊語錄,我顯然被不知何人、署名「童真」的那一句「肯定『真』可也是一種痛苦」給迷惑也給打動了,那時,我像葉扁舟失去了方向,划已渡過了一季。 日記往回翻,又是一篇剪報,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六日的金門日報,〈金中新生錄取名單〉,「【本報訊】福建省立金門高中,本(六十七)年度新年入學考試,在經由審慎的評分後,各考生成績業經揭曉,八百五十四名獲得錄取的名單並經公佈,考生成績單將在近日內送達,金門中學並將於今(二十六)日在校門口公佈榜示,獲得各錄取的各考生名單如下」……,高中正取生五○一名,電工科正取生一○一名,商科正取生五○名,輪機科正取生五○名,農科正取生五○名,家事科正取生五○名,漁撈科正取生五二名。 「哥,那個很會寫文章的楊樹清怎麼掉到輪機科去了?」 「喔,他要學大文豪海明威去航海吧!說不定是他的第一志願」。 好巧不巧,在後浦城莒光路的「閱報檯」,瞇著眼吃力地搜尋完榜單後,過路一○九號李家開設的莒光電器行,李瓊娟和哥哥李錫隆站在門口的對話?透過凝重的空氣傳來。我未敢停駐向在報社當記者、編副刊的李錫隆打個招呼,趕緊騎著腳踏車跑離。 兩天後,我與城中的同學,還有烈中第一名畢業的林翠雲、寧中的俏姑娘吳淑婉等應屆畢業生在料羅灣登上「凌雲艦」出港。後來聽翠雲說,那一艘船還載了他哥哥林世文的同學,金中畢業的李沃士,而我最想在船上遇到的同學是蔡美美,她是我們這一屆書唸得最好的人,早被看好是考金中的全縣「狀元」,哪知,臨考演出失常,模擬考六百多分的實力在入學考時只得五百九十七分名列第三,當「探花」,前兩名都給湖中的陳麗娟、陳靜媚拿走。被師生賦與高度期待的美美一定很難過;之前,在學校及全縣的二回合作文比賽中,我第一,她第二,現在,換我要向她道賀,學校把我們的作品送去參加孔孟學會「孝與齊家」全國徵文比賽已揭曉,她特優,我落選;金中入學考,她也遠遠把我拋到後頭,我沒能在船艙、甲板上找到蔡美美,她先一步到台灣去了,後來考上北一女,台大法律系,當上法官,庭長;青澀年代,美美也曾來信鼓舞我,「日子是人過的,對於生活的品味在於人心,環境只提供我們一個生存的空間,而真正的世界仍存乎己心,也存乎情緒的伏動。」 國中畢業的暑假,心想逃離金門,我到台灣晃蕩了兩個月。在校園時不曾認真對待書包,課堂每天只顧讀小說,寫作、投稿,除了國文,其他課業成績一塌糊塗的我,應該說,我早已放棄考試、升學這一碼事,但我才十六歲,人地生疏,台灣社會無法提供一個安全閥「保護」─心想叛離傳統的人。再念著五十歲才生下我的外省老兵父親獨守母親中風走後留下的殘屋、荒田,我如何能遠遊?掙扎之後,終究還是得回到島鄉,晨昏戴著大盤帽,搭乘「經機場」的公車來去山外,太湖旁的金門高中附設職業部,乖乖當學生,實習課學划船,從小太湖划向大太湖。 國小六年級時開始抄抄寫寫投稿金門日報的兒童園地,國二時已有作品發表在李福井(終南山)主編的正氣副刊,還在顏伯忠(風衣)掌編,每周六出刊《星羅》專刊撰寫專欄,眾人多以為「楊樹清」或使用「湘客」、「燕南山」等筆名的作者是大人了,有回佯病看診,陳炳昇大夫打量著我的學生制服,「今天副刊上有位作者的姓名跟你一模一樣!」到郵局領個包裹也是,「寫文章的人是你嗎?」啊!年少的文名,飄飄然外,竟也是壓力源,因為與學生身分,尤其是升學價值導向下,「怎麼唸的是職校?」的不搭調質疑,我的一舉一動,校裡校外都有人「監看」,偏又是升學主義的殘兵,我化身校園「怪物」,即使高職部主任李再杭、教官黃達源幾次在朝會上「表揚」我寫作投稿戰績輝煌,高一生即能有作品打進《中央副刊》,這時,操場上所有的眼睛投視向我,我殊無喜悅之氣,而是在心裡反問「我是誰?」,我在哪裡?」 商科的林錦芳與我擬了一封「文情並茂」的信寄給主持華視《歡樂周末》的崔苔菁,請她在節目呼籲「送書到前線」,結果五千冊圖書自四面八方湧進金門高職部;學長學姐的畢業晚會,滕子清填詞作曲,我編寫劇本,兼為劇中的那頭牛發聲,《有一家》的話劇演出轟動校園。 高職部學涯,從輪機唸到農科,再也待不下了,全校只高雄來的音樂老師高琴看得見我的內心,「楊樹清,你走吧,勇敢飛出去!」 一九七九年秋天金門風送走太湖的船,悲傷或者歡喜飛渡出去了。 三十年後,「恭禧你當選金門高中傑出校友,請寫得獎感言」,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高中只唸一年,畢不了業的「傑出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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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的生兒育女觀
台灣的生育率一年比一年低,已與德國並列為全球生育率最低的國家。政府雖然先後提出一些生育補助、育兒津貼,甚至獎勵措施,但仍未見起色。最近勞委會提出安胎假的新構想,希望定案後在今年五月份實施,看似保障孕母權益,但看衰者認為,私人企業主如果不支持與配合 ,安胎假的弊大於利,對提升生育率效果有限。另者,內政部用心良苦,計畫以百萬元獎金徵求「聽了想生小孩」的口號,實乃官員不食人間煙火,犯了「閉門造車」的通病。 少子化現象是世界比較現代化國家的一種趨勢,但台灣少子化問題之所以日益嚴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從第一次政黨輪替以後這十幾年來政治不穩定、經濟沒起色。現在年輕夫婦不想(願)生育小孩,尋其根由乃社會結構的改變,政治、經濟環境不理想,年輕族群生活壓力沉重,加上社會治安問題與教養負擔以及崇尚新潮,使他們逐漸擺脫傳統「養兒防老」觀念的束縛。所以,要解決這些環環相扣的問題,不是一句口號喊得動聽、響亮就能激發國人的「生趣」,因此,政府要能找出他們不願生兒育女的背景因素和問題的癥結,提出具有誘因和完整配套的人口政策,才是正辦。 其次,讓許多女性同胞「聞生」卻步的原因,是受到華人社會「傳宗接代」宗祧觀念的束縳,擺脫不了「重男輕女」、「養兒防老」的思維,「要生男孩」成了不少婦女同胞不可承受之重,「怯生」或逃避有時候是不得不的選擇。憶起廿多年前住在中和南勢角時,隔壁陳先生是「田僑仔」之子,育有二女,年齡間隔約一歲,由於他家兩代單傳,其父母親抱男孫心切,到處求神問卜,說媳婦該年某月某日在某個方向與夫同房必懷男胎,折騰了十個月,還是女孩。公婆不死心,使出「每得一子贈屋一棟」獎勵「增產報家」,這對夫婦不願生,雙雙辭去工作、出清手邊不動產,舉家移民加拿大,留下這對老夫婦守著家業。 父權優先的觀念在傳統中國社會根深蒂固,華人「重男輕女」觀念使得新生嬰兒男、女比例失衡至為普遍。根據最近一期「經濟學人」雜誌報導,各國新生兒性別比例差異,以中國大陸、台灣、新加坡、韓國等華人文化地區最為嚴重。早期傳統社會,「出丁」是家族大喜事,表示後繼有人,可以告慰列祖列宗;遇有膝下猶虛者,則由兄弟中男丁多者「過房」承祧;另有以招郎(入贅)延續家族血脈者。實質上,「繼承」可解讀為「承祭」,也就是承繼祭拜祖先的家族使命。 處於廿一世紀的今天,在傳統和現實之間,先兒育女的觀念要有新的思維,重質不重量,男孩或女孩就隨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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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上冰上曲棍球
對運動我有一些「偏見」,我並不清楚為何有這樣的看法。每當我觀賞某些運動,像超級杯美式足球、冰上曲棍球等,這些比賽球員個個像猛虎出柙般的神勇,能衝又能撞,場面既緊張又刺激,但卻沒能引起我太大的興趣。另一「偏見」則是只要中間隔著網的運動我都喜歡,沒錯!排球、網球、羽毛球、乒乓球,我都喜愛,甚至到了著迷的程度。 冰上曲棍球此間來自香港的朋友稱之為冰球。我愛上冰球,指的是由先前的排斥轉而漸漸喜歡觀賞這運動。初來,常見有孩子打開自家車庫門,手提著球棍,在車庫內玩起射門來。有些小小孩更有趣,常兩三人在社區空地擺放著有網的球門,玩起攻防曲棍球來,那童稚的聲音及專注的神情,常引人會心一笑。後來,發覺球季時,大人更為瘋狂。有穿著偶像球衣號碼的冰球裝,有車上插著支持球隊小旗子的,對冰球熱愛程度,簡直到了忘情的地步。冰球就像台灣的棒球,儼然已是加拿大的國球。 冰球跟籃球的攻防有些類似,有兩名前鋒、兩名後衛、一位中鋒;不過冰球比籃球多了一位守門員。依我看,玩冰球的難度蠻高的,首先必須能穿著冰鞋在冰場上來去自如;還要在極高速度下,僅靠著球棍的彎曲面來「運球」。有一回,到一處溜冰場,看冰場上一對年長的夫婦與孫女一塊溜冰戲耍,那優美的姿態,讓人驚嘆!看在妻與我的眼裡,羨慕不已,一時頗興起「有為者亦若是」之感。後來,想想,不對啊!這夫婦可是「玩溜冰長大的!」今天的腳下功夫,也不是三兩天養成的;況且我們老早過了耐摔、堪摔的階段了! 真正讓我愛上冰球的臨門一腳,應是這次溫哥華冬季奧運了。最後這場冰球金牌之爭,是由北美雙雄美國與加拿大出線。先前預賽中美國曾以5:3擊敗加拿大,但根據以往奧運,加拿大與美國交手的紀錄是10勝3敗3平手。因此,這是場龍爭虎鬥精彩可期的賽事。有趣的是這場比賽雙方經驗豐富的守門員,都是來自溫哥華加拿大人隊(Canucks),頗有兄弟鬩牆互別苗頭的意味,更增添這場比賽的可看性。 比賽加拿大一路領先,讓加國球迷如醉如狂,但在結束前的24秒,美國隊及時射入一球追成2:2平手,讓加國球迷嘆息不已。延長比賽,誰先得分便是贏家,讓氣氛緊繃到極點。最後加拿大隊不負眾望先馳得點,贏得這場艱苦的比賽,也為加國於閉幕前再添一面金牌。 看完比賽出外購物,街上到處是為贏球歡呼的人群,有將國旗披掛身上者、有搖旗吶喊者、路過車子按著喇叭互相應和的;我也情不自禁與路過的行人、車子揮手呼應。我想,我是真正愛上這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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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湖采風
都說澎湖風大,和家鄉一樣的海島型氣候,冬天特別的冷。又正好是鄉訊大團圓的日子,我們要去澎湖。 在收拾行李時,幾經躊躇,還是搬出大箱子,把該帶的禦寒衣物全數塞了進去,以防萬一的心態其實一覽無遺。其實自己是怕冷的,其實是很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到澎湖這個風島,其實是很想找到反悔的理由的…。 都為了剛接理事長就要到澎湖去參加兩會的聯展,這樣為難的情緒,直到到達澎湖,看見陽光普照,除了風還真的有些大之外,心情已經開始放鬆了。 氣溫還是低,但冬天裡的陽光,讓人感覺到溫暖。 久仰澎湖的石老石古石建築和美麗的海景,本以為三天兩夜的行程,扣掉畫會的佈展和開幕,大概所剩無幾,還能寄望有什麼驚喜之旅,沒想到這一位導遊不僅飽讀詩書,閱歷豐富,還真為我們這一群喜歡取景畫畫的同好安排了一連串的驚喜與驚艷,原來澎湖有這麼多美麗的好景點! 二崁古厝 沿途都會看見整片的闊葉植物,雖然在冬風瑟瑟中已顯枯槁殘落,但樹大就是美,即使在風中仍然展現它那獨自憔悴的寒木之姿。終於,我們來到二崁古厝區。 迎接我們的是一堵又一堵高矮不一的石老石古石牆,石老石古石是居民取自澎湖海岸的珊瑚礁骨骼,這些質地堅硬而多孔隙的珊瑚遺骸,就像珊瑚一樣美麗,有的像蜂巢,有的像萬花筒裡千變萬化的圖案,有的像海星,有的像化石,光是這些石牆就看得我們眼花撩亂,更何況是那些以石老石古石蓋成的古老建築,一棟棟,都各有巧思,各具古意,並且我在回程的車上才聽導遊說,原來二崁聚落已有四百年歷史了,他們的祖先來自家鄉金門的夏興陳姓村,而夏興就在老家隔壁,同屬陳姓的祖源,說不定和我們也有不小的關連呢? 這是一個值得下次再來細細探索的地方,聚落裡也有民宿,適合放下行李住個二到三天,在這類似家鄉民俗文化村的地方,尋覓那充滿文化古蹟的思古幽情,探索那古老建築能數百年屹立不搖的秘密,漫步於清靜的古道,眺望那村落盡處的海天一色。 唯一的小小無奈和可惜的是,古厝都修護得太完整,太亮麗了,失了少許應有的滄桑古意。 當然事難兩全,既要維護老舊聚落,又要保留原貌,似乎很難兩全其美,這也是古蹟保護的為難之處啊! 通樑古榕 這一棵四百多年歷史的古榕,像盤龍一樣,綿延相連不見首尾,也不知傳子傳孫多少代了,經過指點,才找到它的原生處,只見如柱如壁相連相依,層層疊疊數里之長的榕樹,分不清哪裡是樹那裡是根那裡是鬚,真是壯觀到嘆為觀止,喜歡以榕樹為創作題材的我,也不是沒看過氣勢萬千的老榕,像墾丁的白榕,家鄉榕園的古榕等等,那一棵不是連延成壁,蔓長成林,但像這樣歷經四百多年風雨飄搖蒼桑歲月,依然生生不息屹立如房柱屋棟的通樑古榕,倒是首見。 只可惜為了支撐及保護,加了不少人工的樑柱來維持,少少減低了自然的天趣。 若要不失天趣,「順成門」附近倒也有不少沿著牆角土壁生長的大榕樹,和通榕古榕相比當然不及壯闊,但鬱鬱蒼蒼蓊蓊茂茂如半屏山的天然景緻,卻是堪足入畫的。 雖然是第一次到澎湖,但感覺一點兒也不陌生,彷彿似曾相識,有回到家鄉金門的感覺,是這裡的鄉土民情,鄉言鄉語,還是同樣純樸的民風,濃郁的人情味呢? 來到澎湖,想到家鄉,相同的島國氣候,夏天更熱,冬天更冷,春天多霧,這些相同點與不同點交雜著,幾乎錯覺回到了故鄉,尤其吃著海鮮,啖著石蠔,走在菜市場看見操著濃濃鄉音的當地人時,更有著回到故鄉街市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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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勤為徑黃埔苦作舟
金廈間一衣帶水,民眾前往外地,大都以水路為主。1949年後,金廈水路一斷,民眾轉而循海路前往台灣,學子們赴台,早期仍以搭船為主,隨後,才漸漸有機可乘。幼年時,生活空間總是繞著後浦大街小巷打轉,最遠的路程,僅是過年時隨大人去爬太武山,那時,小小的山路爬起來也特別有趣。 初到陸軍官校,首次休假外出,方見識到鳳山市的熱鬧,也發現台灣道路都比金門寬敞。路過王生明路,相映著金門伯玉路、玉章路,到南洋為僑胞口述歷史訪談時,又發現星馬有金門路、陳成龍路,感覺有異曲同工之妙。官校休假時,校門口站滿學長,新生菜鳥要步出校門,須面對重重考驗,運氣好的有人罩,折騰半天出不了校門是常有的事。 陸軍官校後山高地是打野外的地方,山頭之間充滿折磨人的道路,而黃埔湖畔則是每天跑五千公尺必經路徑。選兵科時,由於平腳板,有耐力,卻欠爆發力,不敢選常行軍的步科,改選機動性強的砲科。畢業後到馬祖,營區與村里都難得見到寬廣平地,每天下午都固定構工或掃馬路,缺水時,須步行到山下民間澡堂沖澡,再走回營區又滿身大汗。 首次回金門時,連隊在東堡,營部在山西,路況不熟時,也多走許多冤枉路,部隊每天例行公事仍是掃馬路。隨著年資越深,調的單位越多,漸漸也跑遍大小金門各角落,並瞭解到先民開拓的古官道,中央公路是如何開闢出來,而守備區戰備道有何不同,路有時也是各單位責任區最佳的分界線,阿兵哥打掃下的整潔道路常令外賓津津樂道。 軍管期間,部隊由借住民房到自蓋營區,總是與百姓惺惺相惜,能力好的軍官,常會與民眾建立密切關係,活動力強的更與公家機關長官互動良好,軍民一家把酒言情,一條無形的道路在軍民之間延伸,對於解決軍民糾紛產生善意的效用,真是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則就有關係。 金門道路也是部隊最好的訓練場,每天下午都可見阿兵哥在跑步。當進駐太武山時,十餘年期間,也將金門至高點,裡裡外外的道路都跑遍,有陣子,周末休假時,常獨自從山上跑回金城,速度不快,回到家喘得像牛一樣,在溫暖的窩休息片刻後,迅即恢復愉快心情。 金門解除軍管後,許多戰備道都一律水泥化,羊腸小徑難得見到路邊野花,除太武山周邊道路以時段來管制外,大部份道路都開放民眾往來自如。重爬太武山時,見到昔日私房跑道已開放成登山道了,董學長調回金門時,才知道老陣地也開闢成學校,砲陣地並已剷除,戰友阿信蒞金重返老駐地時,營房已不見蹤影,高聳的蘆葦草,在他心中劃下一條失望的路。 官校畢業後,大夥各奔前程,同學們難得相見,在各種道路上發展出不同的成就,在官校與老師們引領下,我們卻都能走著一條光明正道。從馬祖調回新竹後,得知官校恩師周振剛往生,驅車前往大寮教會公墓探望時,忍著淚水回頭俯瞰官校營區,感謝母校之餘,想說的話是「老師,謝謝您」,畢業方滿三十年,想說的仍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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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你為何不生氣﹖
被金門人戲稱為選舉浮橋的金門大橋興建案,歷經十多年的延宕,在各界持續努力下,行政院院會終於在99年2月25日通過金門縣政府所提之建設計畫,全案預計今年底動工。 消息傳來,不僅台金兩地金門人同感振奮,連旅居海外的鄉親也為之雀躍,然而,這個遲來的正義卻遭致部分民進黨籍立委,以各種似是而非的理由強力反對,茲將賴清德、翁金珠、蔡同榮、黃偉哲等人之說法整理如下: 「立委賴清德、翁金珠說,百姓失業、社會不安,失業率不斷增加,但馬政府卻只為了小金門五千人,耗資五十七億元興建金門大橋,預留金廈大橋空間,完全不符合經濟效益,馬政府不設法提升就業,卻為了圓統一大夢而蓋橋,讓社會大眾無法接受。賴清德說,全國仍有三十七座危橋未處理,八八水災的災區橋樑重建進度緩慢,興建金門大橋是捨本逐末,更是愧對災民。」 「立法院民進黨團總召集人蔡同榮說,金門大橋、金廈大橋是馬英九終極統一的必需品,卻是台灣人民的奢侈品,台灣、中國之間有大三通直航,建橋經濟效益不高,更可能造成中國軍隊可以輕易進入金門。」 「立委黃偉哲說,五十七億元可讓兩萬五千人工作,月領最低工資一年,金門縣庫有一百多億元盈餘,縣民搭公車免費、就學不用錢、老人年金全國最好,卻要中央負擔五十億元興建金門大橋,讓人有金門酒肉臭的感覺,金門大橋興建,更讓過去構築金門防禦工事的辛苦白流,讓中國軍隊長驅直入,還有什麼戰略、防禦可言?」 相較於金門大橋興建案,前揭諸位委員的說詞顯然更值得討論,綜觀其說詞不外有以下二項重點: 其一,金門人是次等國民,國家不必為次等國民花錢:無論是以金門人口太少、建橋經濟效益不高、或應先重建台灣本島危橋等理由反對興建金門大橋,背後所凸顯的,說穿了其實就是大台灣主義的心態,在台灣為主、金門是客的思維下,當然不值得花錢為少數的金門人建橋,在這些立委眼中,一言以蔽之,金門人就是次等國民。 其二,金門應該繼續當台灣的前線:依照前揭立委的說法,哪怕是在對岸廈門成為經濟特區三十年之後,哪怕是大兩岸往來交流日趨緊密的今天,金門似乎仍應繼續強化其戰地屬性,似乎永遠只能扮演台灣的斥候,在一切以台灣利益為主要考量下,戰地金門哪裡需要什麼建設? 毫無疑問,這些立委的說詞讓全體金門人同感不平,問題是,我們能做些什麼? 雖然在第一時間,針對少數立委混淆視聽的說詞,省府與縣府均已做出回應,惟力道與強度均嫌不足,建議以後如果還有類似情形,省府與縣府應以更為嚴正的立場表達金門人的看法。此外,在縣籍立法委員部份,為顧及金門最大利益,平日固應廣結善緣以求得道多助,然而,遇到此類對金門人極度不友善言論時,縣籍立委亦應義無反顧,甚至結合其他離島、偏遠地區、弱勢族群立委,共同向此等大台灣沙文主義立委發出抗議之聲。 最後,也別忘了民間的力量,說到底,這些立委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詆毀金門人與金門大橋,要係以為區區數萬金門人並非其選民,何必在意金門人感受,然而,不要忘記,旅居各縣市的金門鄉親號稱有數十萬人,幾乎各大縣市都有金門同鄉會,我們以為,各大同鄉會如果要發生力量,要對原鄉金門做出貢獻,絕非只是辦辦聯誼會與聚餐而已,或許就以此次事件做一起點,將前揭對金門不友善的立法委員,同樣列為不受金門人歡迎的政治人物,展現金門人團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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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鄉路漫漫─望金門能早日撥霧見日
今年過年前夕,又見松山機場,擠滿歸鄉似箭的金門鄉親,焦急得快情緒失控。這一幕,看在眼裡,痛在心底,心中迴盪著一串串的問題:是誰阻擋了我們金門遊子返鄉過年的路?是風雲雨霧?是政府?是我們鄉親努力不夠?還是金門被冷落?對於家鄉,總是疑問多於答案:金門?金門的定位?金門的建設?金門的未來?誰來關心?誰來決定?誰來實現? 其實,金門要蓋座全球最好的國際機場,並非難事。金門政府有能力蓋,全球金門鄉親也有能力集資蓋!只不過,這座全天候的國際機場,就每年承載數百位或數千位的鄉親返鄉過年嗎?其中的經濟算盤,才是關鍵!的確,再怎麼算,最要考慮的,無非是金門的價值。說它有傳統、歷史與文化,沒人否認,這些無形的價值,是無價的至寶。但是,這些無形的價值,是不會受到重視的,如果背後沒有有形的經濟價值來撐腰。這些無形的價值的意義,只有在有形的實質基礎上,才能獲得昇華。 金門有什麼實質的經濟價值呢?不用說也知道:金門高粱酒!感謝高粱酒,這幾十年來,替金門爭了一口氣!真不敢想像,沒有高粱酒的話,金門這些年來,不知會被外人踐踏到何種不堪、抬不起頭的地步!常說金門要壯大起來,不指別的,就是創造更多紮紮實實的經濟實力!這才是金門人可以方便、光榮返鄉的一條康莊大道! 不怪政府,不怪外人,不怪天氣。只怪我們自己不爭氣:為何沒辦法早日大刀闊斧地建設金門!事在人為,金門原地踏步已經夠久了。金門需要大開大闔大氣魄的建設!金門人已經沈默太久了!所有的金門人,請站出來!是我們一起建設金門的時候了!只有建設,只有驚天動地的建設,才能突破現狀,把金門帶入一個新的里程!(「我們」在哪裡?--在福建省政府?在縣政府?在縣議會?在地的鄉親?在僑居世界各地的鄉親?誰能喚醒金門人?誰能集聚金門建設的共識?) 看來,明年過年前夕,有可能起大霧;看來,返鄉的鄉親,在機場上,還可能有得吵有得等。金門人,歸鄉的路漫漫;金門的前途,一片霧茫茫。自然的霧,永遠散不去;人為的霧,是我們可以排除的。我們需要給金門一個清楚的定位與發展,然後,金門人才有一條返鄉的平坦路。期望,不久的一天,我們能撥雲霧而見天日!為金門歷史翻啟一頁萬里晴空! (寫完此文,傳來「金門大橋」確定要蓋的佳音,這座橋將是金門改寫歷史的轉捩點,讓我們眼睛一亮,不太相信美夢就要成真,但我們相信,所有金門人定會牢牢抓住,任何可以為金門開創美好未來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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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江南
我偶而忘卻眼前現境,彷彿仍置身在景緻秀雅、無處不詩的冬春交際的江南水鄉,沒有標的繼續延展著我的旅行。 江南像是一段懷古的夢境,即便是霜風雪雨的正月初春、即便是冷冽到極致,漫天所及只見黑灰白層層疊疊的景色,江南仍難掩她風姿綽約的獨特。 白色,是一夜飛雪堆積出來的白茫茫街道古徑;灰色的是天幕,更深層的是包含林園建築、人影車驛、梧桐枝枒、遠山疊影;至於黝黑,莫甚於徽派建物白牆上的黑瓦了,在一片冷颼颼的雪景裡,高低起伏、前後穿插的徽派建築更顯出她的美覺風姿,和我們熟悉的閩南磚紅瓦牆有著截然不同的古韻。因著不同的天地山水所衍生的建築風格,自有宜時宜景的搭配,一點都不容錯置。 並沒有預期會是在霜風雪雨中造訪西湖、拖著一身寒氈濕潮,登城隍閣遠眺繁華起落的新杭州都景。三面環山的西湖,自有她嫵媚的水色淵源,其中夾雜著古老神話、歷史傳說、詩詞書寫、才子佳人…………等等情結。或許季候未逢時,初春的江南如此蒼涼悽愴,倒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體驗。 南朝梁丘遲《與陳伯之書》描述的「暮春三月,江南草長」、李白送孟浩然的「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算來理當是農曆的春三暮月了,才有枝葉繁華的茂綠江南的絕美印象。雪雨中的江南孤清冷淒,似乎隱約透露著那些唯美、浪漫,卻終難有圓滿的一幕幕悲劇;雷峰塔的白娘與許仙、梁祝悱惻纏綿的蝶舞飛墳、 錢塘詩妓蘇小小引頸企盼的一生…… 還好西湖的藕粉,嫩香剔透,在城隍閣高樓上望著外頭的細雪紛飛,騰熱飲來,暖烘了身也溫熱了離鄉的心,別有一番滋味。和妻子通上電話,告知我的狼狽處境,她還質疑:「不是說江南嗎,怎麼會有風雪呢?」 長江以南,卻還遠遠北方於台灣之緯度,江南其實並不南啊。 江南多水鄉,庭園樓閣、小橋流水、桃李梧桑、湖泊垂柳……。「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歷經風雨春秋、朝代變革,仍持穩延展著這片豐饒肥沃的平原大地,任它風雨陰陽、水月山江。更遠處還有滾滾江浪錢塘潮、孤蘇城外寒山寺、山清水明太湖景、烏鎮水鄉舟船渡……。 年節的氣息在這裡彷彿有了新的一種氛圍,是生活在台北逐漸消失的節趣與空氣中洋溢的喜悅,反倒像回覆到更早、更遙遠的舊時金門家鄉,逢年節時感染的飽實、喜樂與溫馨。向來,台北的年節越見冷清寂靜,人們趕在節慶之前選擇回到各自的家鄉,只剩一城的空蕩與靜寂。 深夜從明珠塔上眺望大上海,年夜的上海市簡直就是一池沸騰滾燙的熱鍋,翻滾在寒沁與亢奮之間;極目所及瀰漫著綻放的花火烽煙,此起彼落、綿延千里不曾稍歇。煙花及萬千樓群燈火輝煌交織的這座不夜城,在零度邊緣的冷夜裡歡騰過年,以他們的姿采、他們的奮進與自傲。 置身在深夜高塔,不勝寒沁。距離上回初識上海已經十餘載,十里洋場今非昔比,可以預見的是這顆東方珍珠將極盡綻放她的魅力,影響著未來的世界。目睹了即將登場的2010上海世界博覽會,在江邊荒地以「城市,讓生活更美好(Better City, Better Life)」為題,築起一片寬闊新穎、科技環保、富麗堂皇的巍峨新世紀,也為這個時代,宣示了中國江南的新定義。 在風雪異地的旅途中渡過一個年節,享受獨自旅行的孤寂;在繽紛的花火絢爛裡,透過遊艇玻璃窗欣賞黃浦江上雪花亂舞,暫時沉沁在亢奮難掩的情緒裡,啊!美麗的江南如歌如畫,如一曲交織著懷古思緒、弦歌不輟的新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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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義不成反成王八
近日兩件個案成為社會議題,一是電影「艋舺」,一句「不懂意義是三小,只知道義氣!」搞得教育界緊張兮兮,教育部長要求警界與教育界把「艋舺」當成反面教材,大家多去看。另一件是王清峰寧願為死刑犯下地獄也要「暫緩執行死刑」引發社會嘩然,搞得馬團隊雞飛狗跳,第二天緊急請王部長下台,以建立對馬的隔火牆。 「艋舺」裡小混混所講的幫派義氣,為大家所熟悉江湖式的「兩肋插刀,在所不惜」,這種血氣方剛的義沒有普遍性,各幫派之間只講「有利於己的義」,在不利於幫派之時,為求幫派利益而訴求嚴厲的幫規制裁,幫派間所講的義,實為侵犯社會利益之小義。當此小義與各幫派利益衝突時必然引發幫派爭奪、侵犯社會利益必然犯國法,這也是韓非要打擊墨家「以武犯禁」的理由。 何謂義?儒家講「仁內義外」是說依內在的仁心出發,表現於外在的義的一切行為才有普遍的價值與方向;義有了仁的準則也會普遍於每個人價值判斷。律法可依基督教上帝的天國律法、自然律與人間律法,基督教上帝的天國律法站在至高點,以「上帝的萬王之王」可對人世間做宗教的宣判,自然律是自然界的規律,人是自然界的一部份當然也在其規範之中,人一旦膽大妄為以上帝自居想操控自然,必然帶來自然界的反撲。人間律法旨在追求人間的公平正義,因為人世間的有限性,「公平正義」成為一種理想,只能勉力作為終極理想。 王清峰部長以前以「人權律師」自居,「人權律師」原就秉持宗教情懷站在法律的至高點批判人間律法。「人權律師」可在民間闡揚其理念,但不可站在「部長」的公領域去宣揚。以上帝的律法批判人間法律,其差異本就是天壤之別;以形而上的原理來批判形而下的現象,類王清峰的「人權律師」們,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以上帝的代言人自居隨意批判,而不問人世間的「公平正義」。 不講義或義字講不清楚,可能把義字倒著念成「我王八」。「我王八」應是「忘八端」、「忘八德」的「我王八」,可不是罵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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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與讀者之間
安伯托‧艾科(Emberto Eco)和伊塔羅‧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是義大利當代最偉大的小說家,艾科的小說如《昨日之島》、《玫瑰的名字》、《傅科擺》,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都是當代小說的經典。我特別喜歡艾科,他的《玫瑰的名字》和丹‧布朗的《達文西密碼》都是通俗好看的偵探故事,艾科的小說尤其有一種百科全書式的講究,處處挑戰讀者的學識,而艾科本身也正是一位博識多聞的符號學教授。 一九九三年,艾科接受哈佛大學諾頓講座的邀請,發表了六次有關小說藝術的演講,後來出版為《漫步小說林中》(Six Walks in the Fictional Woods)一書。在第五講中,艾科舉了一個例子說明讀者的不同層次,在法國作家大仲馬(Alexandre Dumas,1902-70)的小說《三劍客》第一章中,大仲馬描寫主角之一的達特尼安初抵巴黎,並在佛斯瓦爾街(rue de Fossoyeurs)住下。一般的讀者讀到這些描述,大概經眼而過,但有考證癖的艾科不然,他找來故事發生背景的十七世紀巴黎市街圖,對照各個角色的居住地,發現佛斯瓦爾街和大仲馬書中另一角色亞赫米(Aramis)所住的塞凡多尼(rue de Servandoni)根本是同一條街,而且塞凡多尼街是為了紀念設計聖蘇佩斯(Saint-Sulpice)教堂的建築師塞凡多尼才在一八O六年將原佛斯瓦爾街易名,換言之,塞凡多尼街在三劍客故事發生的一六二五年尚未存在,大仲馬犯了一個歷史事實的謬誤。 但是艾科緊接著說,像他這樣的讀者畢竟不多,一般讀者在閱讀小說或文學作品之際,早已「中止懷疑」(suspension of disbelief,英國詩人柯律治之言),將作者視為小說世界的上帝,主宰一切,創造一切。作者往往擁有讀者全然的信任,就如同我們閱讀格林童話中的小紅帽與大野狼,我們不會去質疑大野狼的說話能力,唯有如此,我們才能進入童話的寓言世界。 也因為小說家有了讀者的全然信任,小說家往往喜歡捉弄讀者,和讀者玩鬥智遊戲,張大春在他的小說集《本事》中就以學術論文的方式寫了一篇〈猴王案考〉,引來學術界一番考證和論戰,頑皮的作家卻獨自在一旁暗笑道:「一切都是小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