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
樂齡人生
隨著時間的流逝,人生的經歷也隨之增長,退休迄今已第十二個年頭,一直把握住眼前的每一時刻,享受美好的退休生活。積極進行實踐未完成且想做的工作,感受到「人生七十才開始」,更要好好照顧自己的「下半生」。正如孔子所言「六十而耳順」,因為年歲漸長,我們對生活的智慧和理解也愈加深刻。 前些日子有機會參與本縣各鄉鎮樂齡學習訪視活動,欣喜看到許多高齡長者的表演,感觸良多。由於課程深入社區、貼近生活,讓樂齡學習融入日常生活。無論是在活動中心、學校教室,或文化場館的角落,都有銀髮學員認真學習、熱情互動的身影,這不僅是一場教育的延伸,更是對人生下半場的敬重與禮讚。在各鄉鎮樂齡學習中心所辦的課程活動中,老人們都能展現他們的才華和熱情,尤其是舞蹈、唱歌、製作手工藝品……等,從他們的笑容、動作都能展露出對生活的熱愛和生命的活力。他們的精神激勵著我,提醒著我,哪怕年紀再大,也能擁有追求夢想的勇氣。 我雖然也是邁入老人階段,但是感覺很多事情沒能跟他們一樣的灑脫,或許還需要再調整心態,學習這些長者的豁達和開朗。從他們行動表現,可發掘只要心中有愛,便能創造無限的可能,將人生的美麗和價值展現出來。從五鄉鎮的樂齡學習課程中發現,不但能使老年生活多彩多姿,而且透過學習和社交活動的參與,讓自己的生活充滿了樂趣和意義,保持身心健康,且擁有不老的心情,展現愉悅的笑容,讓生命得以快樂延續。 金門縣家庭教育中心為落實政府安老、樂老政策,實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之大同社會,特別以終身學習的理念舉辦各項課程與活動,讓長者們互相交流,分享生活經驗,增進了彼此之間的友誼。這些溫馨的互動不僅提升了長者的生活品質,也為社區注入了活力和凝聚力,根據統計113年度全縣各樂齡中心共與七十六個社區辦理多達近一千三百場次的課程,總計有兩萬六千五百餘人次參加,如何讓樂齡長輩更健康、快樂,已成為樂齡教育的核心內涵。在未來的日子裡,我也希望能效仿這些長者,積極參與各種活動,拓展自己的興趣和愛好。無論是學習新的手藝,還是參加社區活動,都是豐富生活的好方式。年齡從來不是學習的阻礙,心態才是關鍵,長者們展現的不僅僅是生命的韌性,也是一種智慧的彰顯,從他們的眼中,我們看到的是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期盼。看到樂齡的長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以及在課堂上專注學習,都讓人感受到一種充沛的精神力量。這種力量,源於他們對自己人生價值的肯定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只要大家認同,每一個人的晚年生活也能像他們一樣,精彩紛呈。 樂齡生活並不等同於衰老,而是另一段充滿機遇和挑戰的旅程。樂齡人生不但能享受家庭和親情的溫暖,而且可以讓人感到無比幸福,擁有健康的身體,不論年齡多少,都是生活品質的提升。因此,擁有心靈的平靜,追求自己的興趣和愛好,無論是藝術、音樂、文化或是學習新的知識,都能讓生活充滿了色彩和內涵。期望我們都能以積極的心態迎接未來生活的每一天,享受人生賦予我們的使命和責任。 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從這些長者身上汲取經驗,保持對世界的好奇心與探索精神,讓我們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無論是哪個年齡階層,只要心中有目標,有熱情,我們都能夠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因此,我們要珍惜每一個當下,抓住每一個機會,不斷學習,不斷成長。這不僅是對自己人生的負責任,也是對未來的一種憧憬和期待。我們應一同努力,活出自己的精彩篇章,讓人生的下半場,擁有非凡絢麗的樂齡生活,讓生命更自然美好。
-
島與島
拜小三通之賜,小島頓時忙碌了起來。忙得有些雜亂,有些慌張,但笑容和汗水一樣,都是燦爛的。或許,有些人並不喜歡這種忙亂的節奏,因為不習慣,更因為沒有歸屬感。為什麼忙?就像當年那句「為什麼不來金門」一樣;你,真的找為什麼了嗎? 金廈近在咫尺,也熟悉彼此。以現在兩岸的局勢氛圍,福建居民要來一趟金門看似不易,確實也是真麻煩;畢竟多數人還停留在單次簽證階段,但五一長假等等,彼岸登上小島的遊客依舊絡繹不絕。從一個島登上另一個島,從一個環境換到另一個環境;旅遊就是從自己活膩的地方,跑到別人活膩的地方的一種過程嗎?金門人喜歡去廈門,廈門人對金門也感興趣,或許更大的因緣早在上個世紀便已種下。 父執輩那代,有說搖櫓至彼岸上學、賣菜的,也聽聞炮火一夜瞬發,至此他鄉變故鄉的。超過半世紀的隔離,兩個島以不同的速度、樣態成長,從海濱肉眼可見的死寂樣板到高樓鵲起,在2001年1月2日上午11時30分終於揭開了面紗。「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十多年來,島與島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迎合著時空的演遞;試行、開放、再開放、緊縮、再緊縮、關閉、已讀不回、重啟、強化國安、境外敵對勢力等等,不論身處那一個階段,島總會鮮明的找到對應自己的關鍵字。島還是那個島,人卻不定是那個人;人會變,政策會更迭,屬於島與島的故事卻依然不止歇的演繹著。昔日的軍事重地,今日只餘傾圮的嘆息,不論外在、內心都是如此。為什麼不來金門?沈默,問的多數是那個沒自信的自己;為什麼要去廈門?抬眼,總激發得出五花八門的答案。 老成者會說,「廈門也沒哪麼好!」,確實島與島都有其自傲的底氣。在迥異的環境制度下,希冀一樣的結果,本就是緣木求魚。廈門朋友欣賞金門的緩慢一樣,對於廈門的發展節奏,同樣有人豔羨不已,就像《圍城》一書裡說的,「牆外的人千方百計想要進來,牆裡的人則是拚了命想要出去」。為何而來,因何而去,總會在各個的時空裡找到對應的關鍵字。 從不奢求島與島間能夠一馬平川、風平浪靜,但時不時的折騰,卻足以讓島沒了前進的底氣。網上說廈門和中國經濟一樣,正在走下坡;房價跌幅居中國之冠,全面取消住房限售;昔年的繁華不再,大街小巷不見人影。當現象成為現實,萬頭攢動代表的就不會是窮極無聊而已;當每平米六萬人民幣的房價成為過去,蕭條或不僅只是字面的意義而已,就像金門每坪三字頭的房價合理,還是二字頭的工資合理?當你早預知窮極一生都是一場空時,拚搏就失去了意義。如果這樣的地方還自詡為花園城市、幸福島嶼,對工薪族而言,豈止是心酸而已。 人在變,島也在變,變得沒那麼熟悉,但骨子裡卻依然還是那個自己。島與島更需要的不是一座橋,而是勇於造橋的心思。金門可以不是我們熟知的島嶼,廈門同樣也有浴火重生的契機。當小島的人們依舊執著於舟楫往返下的蠅頭小利時,世界正發生猝不及防的巨變。AI促使職能逆演,普才也可以變專才;全球產業鏈正在急遽的解構與重建。當世界上多數的人、產業、國家都在極力避免被邊緣化的同時,有人卻認為「大罷免」足以讓島嶼起死回生。 島與島牽繫著許多人的命運,當人心與命運脫節,生命的豪情終將走向灰燼。
-
《金門兵事史話》聯想
鄭瑞堅將軍是我高中同學,他是金門第一位政戰出身的中將,以下是我的回憶: 唸高中時,我們沒在學校用餐而是在上午最後一節下課後,相約到南門上海包子鋪吃剛出爐的包子,包子餡多味美,十七、八歲年輕小夥子,每人一餐都是三個起跳,一個賣一元,對窮學生說很划算,大骨湯無限量供應,每到午餐時分,店鋪都是人,稍微晚到,只好在外頭等候,我們以急行軍前往光顧,常能搶到好位置。 當時,時興跳土風舞,女內男外圈,常要換舞伴,男生因個子較高大,換到身材較矮的舞伴,要彼此雙手拉轉圓圈,男生為此所苦,總要彎到不能再彎,暫屏住呼吸才能轉過去,每聽到體育課要上土風舞,男生就眉頭深鎖,偏偏楊先生是教學認真的老師,只有暗中叫苦。 畢業後他負笈台北求學,我們漸失去聯絡,多年後,他調回金指部擔任政戰部主任,當時我當校長,因緣際會聯絡上,惜他返鄉只有半年,舊誼又斷了。 沒想到他回台後,沒有忘記我,他在公忙之暇,時常打電話給我,問我學校需要甚麼?如有需要,可主動連絡他。 他言出必行,每年畢典之前,他定會寄賀禮到校給畢業同學,他思慮周密、體貼周到,除了述美國小,他也送金沙地區的學校,看到畢業生上台領獎,手裡捧著他寄來的禮品,臉上洋溢笑意,我禁不住激動。瑞堅念舊,畢典多了感恩話題,大學長對小弟妹的關愛,台金連接佳話,頓成談論焦點。 兩年多前,瑞堅以近著《金門兵事史話》將出版邀我校稿,忝為其老友,斷無推辭之理,乃勉強應命。 謹抒個人拜讀心得,盼瑞堅不以淺薄笑我! 眾所周知的,從民國三十八到四十三年,乃我中華民國風雨飄搖、危急存亡之秋,連年征戰的慘痛代價,使國無寧日。瑞堅平日留心軍史研究,榮退後醉心鑽研,他治史自我要求高,有疑即諮詢耆宿,其好學精進、審問敏行,廣徵博引之精神,不遜時下之學者。 瑞堅請我校稿,語多懇切。 他說:「我沒急著要出版,請校長有空時,再閱並指導!我寫軍史有一自我要求,就是要讓大家看得懂,如果校長有不能理解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檢討修正!」 又說:「你是最佳校稿人選,做人做事,大家都非常稱讚!」 我慚愧回以:「多謝肯定與器重,讓我學習與成長很多!拜讀大作,欲罷不能,您的文字有吸引力,我常一邊翻閱、一邊讚嘆。」 我又說:「讚佩您為剖析兵事所做努力,您條分縷析、追根究柢,大作面世之日,必定洛陽紙貴!」 個人以為撰寫軍史需顧及層面很多,下筆不易精準到位,但瑞堅稟其道德勇氣,奮其春秋之筆,讓證據說話,不立異鳴高,不曲意討好,一本至誠,實事求是,服膺真理尤值吾人欽敬。 有別於我國抗戰前全民一心、淬礪奮發之黃金十年,溯自民國三十八至四十三年,可謂我國動盪五年,在這歲月裡,賴我軍民同胞同仇敵愾、萬眾一心,終獲古寧頭大戰、大二擔戰役、九三炮戰輝煌勝利。這些光榮史實,在瑞堅大作裡都有詳敘,展讀旁徵博引、信而有徵軍史,益發感佩。 歷史是一面鏡子,告誡世人:「戰爭無情,和平無價。」瑞堅出書目的應即在此。 瑞堅將軍巨著出版經年,洛陽紙貴,謹綴數語,當作我對老友始終如一、莫忘初心的恆毅與堅持,致以道賀與祝福之微意!
-
咬狗cocoa
菲律賓之旅回來,馬尼拉林家志勇帶旅菲金門同鄉會,張會長一行二十多人返鄉,他們的隨手禮-芒果乾、咬狗(cocoa)依舊。前月志勇才帶我們去「咬狗鄢」,回馬尼拉時逛候機室小商店,幾位店員小姐推銷,大聲說咬狗!咬狗!一時以為菲女都會說標準的閩南音,其實他們是要我們買土特產cocoa(閩南音咬狗)。 菲律賓的特產咬狗,十幾二十年來,每次返鄉都當禮送來,冰箱都堆滿咬狗,也不知如何食用?丟掉一部分,送人一部分,還剩很多。前年上網查看才知暴殄天物,那是可可豆粉塊,製作巧克力的原料。在中南美洲可可豆非常珍貴,也曾當作貨幣流通,30粒可可豆可以買到一隻兔子,100粒可可豆可以買到一個奴隸。相傳阿茲特克的國王蒙特蘇馬二世,每天要喝50杯巧克力飲品,最主要是因為其藥效有提神功效,微量的可可鹼是健康的反鎮靜成分,有助提升精神,增強興奮等。可可含有苯乙胺,使人有戀愛的感覺。 可可豆經過發酵、乾燥、烘焙、研磨,製成可可液。可可液可製成可可粉與可可脂,乾製成可可塊上市販售就叫咬狗。可可液經加工製成巧克力,巧克力有很多口味,主要區別為含有不同比例的可可粉和可可脂。大部都是加了糖的甜巧克力。可可鹼對動物的神經系統有影響,人類對可可鹼的新陳代謝能力比較強,巧克力是一種溫和的興奮劑,主要是由於可可鹼的存在。巧克力風靡全世界,穩定增長價值,每年500億美元的世界性產業。 菲律賓可可粉塊一包十塊,疊成圓條包,一塊可泡一杯,加糖喝,跟「阿華田」一模一樣。可可粉塊是半成品,加入動物性鮮奶油、細糖粉、吉利丁(Gelatin洋菜粉)製成巧克力。步驟:1.將可可粉塊三包36塊(多少都可以), 隔水加熱融化(可可中一滴水都不能加,可加點黃油會更軟糯)。2.加入動物性鮮奶油,3.加糖粉、吉利丁。4. 攪拌至巧克力醬呈光滑即可。5.巧克力醬倒入冰容器格中。6.放至冰箱冷藏,巧克力成塊狀即可食用。 第一次我粗暴的試驗製作巧克力,只因我買到了一小瓶鮮奶油,不知吉利丁為何物就不用。我是多年老醣友,所以也不加糖。就簡單把咬狗(cocoa可可粉塊)調鮮奶油,加熱製成巧克力醬,成塊後,好吃得不得了!我把冰箱的多年陳貨都製成無糖巧克力,全家搶著吃,大開洋葷!一生為口腹之慾花了太多精神,所以我從咬狗鄢就不買咬狗帶回來,旅菲林家堂弟這次返鄉,依例又伴手贈來三條咬狗,我每天一顆可可粉塊,泡一杯無糖阿華田獨享,否則好東西往冰箱一丟,十年無人問津,暴殄天物! 民答那峨島上咬狗鄢港市是林家發家基地,林志勇堂弟招待我們一遊,並參觀他的物流場、飯包冷藏食品廠。沒有住進林克凱的豪華酒店,安排乘快艇去港外,住卡米金島的陳家度假飯店。從廈門飛機上還穿毛衣,到此一脫就直下泳池解熱。咬狗鄢陳家,是南門陳添財老師的三位堂兄,住在濱海大別墅莊園,來回二餐招待烤乳豬大餐。卡米金島遊覽瀑布、西班牙教堂遺跡、天主教海上納骨塔。又乘快艇一遊島外島-白沙島,小島不住人,四周潔白沙灘,旅遊-浮潛、海泳、划船。 補記:咬狗鄢市旁伊利甘市華僑很多,80%是金門人,珠山薛姓發達,番銀寄回金門辦學校、辦《顯影月刊》,浯島新聞的先驅,讓金門文風鼎盛。金門東蕭蕭伯里2016選上菲律賓國會眾議員,志勇說後來當上市長。 我很久不吃狗肉了,但是喜歡上咬狗!
-
頂堡尋小西施
我有很多次騎機車或者友人開車,循跡進入頂堡,找尋姑媽的住家。我常常載著漁獲到姑媽家,從昔果山騎單車,上坡吃力、下坡暢快,熱天揮汗如雨,秋天則愜意,與風與樹濤,一起沉醉。 每回到姑媽家,我都受到貴賓似的招待,就著三合院大廳吃姑媽熱騰騰端上的蚵仔麵線時,姑丈都是剛剛醒來,紅著一張臉,姑媽便數落姑丈,「只知道喝酒呀……」數落歸數落,也無可奈何。然而我又感到那股數落中,有一份安心,至少沒有醉死呀,還是知道午後,該起來農作了。 姑媽家後面是寬闊操場,並有司令台,我有幾次還在司令台後邊、一間戲院看過電影,離開家鄉幾十年,我再進入頂堡,都是以操場、司令台為地標,藉以釐清姑媽家的真正位置,豈知多年後操場不在,姑媽家當然也不知所蹤。幾年前鄉親小晴載我再入頂堡,見我東張西望始終沒找到,不禁問我,「不知道門牌號碼嗎?」 熟門熟路的地方,就不會去記門牌號碼了,不僅是我、也是許多人的通病。我滿臉愧色。尋好姑媽家,我才能找到以姑媽家為軸心的雜貨店,那是大姊工作過的地方,看顧雜貨、剉冰、撞球檯,那約莫是大姊十五六歲時,為了家計需要,不得不輟學,而有幾次她走路回昔果山,拎著幾隻「凍凍果」邊走邊融化,等到村口入處,堅硬的冰棒已經軟癱如泥,卻絲毫不影響我們的驚喜,急忙撕下一只,暢快啜飲。 一個月前,家族在大姊家聚會,慶祝新的廠辦揭牌使用,大姊已經六十開外了,可能為了彌補童年時不曾滿足過的嗜甜,近幾年著迷她家附近早餐店的紅茶飲,於是小腹漸趨膨脹,我每次見每次調侃,「懷孕幾個月了啊,還不生?」說著時,且去撫摸她的肚皮,讚聲連連。我的用意不僅調侃,更在提醒她,要注意身體保健呀。 大姊、大姊夫,締結連理,肇因姑媽家附近雜貨店,在金門服役的姊夫,對雜貨店小西施,一見鍾情,從金門追求到台灣三重,小晴載我進入頂堡,一路尋找時我也一邊述說,沒找到姑媽家、當然也找不到雜貨店舊址,倒是找到一家泰國或越南料理,我還不死心,問店家可知道翁姓、姑媽一家? 店家搖頭時小晴不禁插嘴,你問他們是否知道你表哥、姑媽,「不如問他們,是否認識吳鈞堯?」店家一聽到我名字,露出久仰已久,終於得見的欣喜神情,小晴火上加油讚美我幾句,我回頭在車上說,「店家交際手腕好,別當真呀……」。 我向來自覺愚鈍,任何的讚揚都難以信其真,二月份欣賞顏國榮「賞心悅睦」聯展,目睹他對大姊的尊崇跟感謝,我也想起大姊與自己的互動,而她早年的「小西施」時光,我曾寫詩一首「上禮拜,一個刮風日/我前往雜貨店換時光/它已經不在/陌生壯年男子與我徘徊/想各自的天/九重葛是條綠蜥蜴/每爬一截就有朵胭紅/在它腳尖鬼祟」。 想像當年愛慕者,豈止大姊夫,會不會有更多服役男子,依然惦念當時的大姊,如我一般,進入頂堡,卻苦苦找不到地址呢?「男子來找上輩子/前一個世紀,少女用九號球/球桿與一顆純白/在店裡,人稱西施」。 我也來找西施,找前一個世紀的生活餘影,找那些可歌可戀、找顏面上,那幾點被時光註記的痣。
-
川普大帝的奇幻世界
美國總統川普瘋了嗎?他上任至今不過百餘日,開啟的貿易戰已經讓界的經濟與金融亂成一鍋粥,反反覆覆的說法與政策令人無法置信,他以關稅為手段,無差別敲打包括盟友在內的全世界貿易夥伴,川普認為只要是對美國順差的國家,就是佔美國的便宜,必須把錢吐還給美國,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把差額捐給美國財政部,或者購買一百年期的美債,但老美不付任何利息,亦不得轉讓,形同搶劫,但又稱自己是受害者,令人匪夷所思。 川普宣稱,他要讓美國再次偉大,方法是佔領格陵蘭,收回巴拿馬運河,直接稱加拿大總理杜魯道為州長,引起加國人民的抗議;他這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口號,看似無厘頭,但其中有很深的心思與其特殊人格的顯露。 六次瀕臨破產,債務重組造就了永不言棄的川普,他曾經道:「如果前進道路上有一道鐵牆,你都要咬牙闖過去,你絕對、絕對不要在心裡說放棄!」他認為堅持不放棄,最終世界一定屬於他的。 儘管國際一片譁然,指責川普言而無信、不顧道義,放棄美國為世界警察應有的擔當與責任,他都輕鬆直白地回應:「拜登那個老傻瓜,才會讓全世界佔了美國便宜,以後美國將不再為任何國家提供無償援助。」隨即要求各盟國自行提高國防預算,購買更多的美國武器,以求自保;他完全揚棄民主黨建制派以民主自由為意識型態的口號,這也引動了世界各國對地緣政治的調整於轉向。 川普憑藉全面掌控參眾兩院的優勢,成立政府效率部大刀闊斧對內政展開一番顛覆性的改革,宣稱將為國家每年省下一兆美元,許多公務員因此遭到解雇,這也引來層出不窮的訴訟,其中美國國際關係發展署(USAID)幾乎被取消,消費者金融保護局(CFPB)也被下達停工令及重組以及廢除教育部等等單位,致數萬人瞬間失業,各地抗議聲浪蜂起。川普政府最近以政府撥款為要脅,要求各長春藤大學修改校內規則,不得禁止保守派的言論,箝制反猶的活動等,干涉大學學術自由,許多大學為了撥款而低頭,也有校長被迫辭職,對創校三百五十年的哈佛而言,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後校長決定拒絕川普政府的撥款條件,走上法庭;川普則威脅取消哈佛國際招生權,自三月起全國已有一千多名國外留學生被註銷簽證,離開美國。 根據美國憲法增修條文第一條規定:「國會不得制定有關下列事項的法律:確立一種宗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剝奪言論自由或出版自由……」川普堅持履行,勢必將徹底改造哈佛,讓聯邦政府對大學校務握有空前的控制權,嚴重侵犯學術自由等核心原則與憲法精神。 美國是世界民族大熔爐,接受移民、吸收世界的菁英,為它開創科技領域,低層移民提供充足的勞力,才造就美國的強盛,憲法賦予的人權與學術自由精神是主要關鍵作用。 一九九二年蘇聯解體後,美國已無對手,獨霸世界三十多年,眾多小國仰其鼻息,不可謂不偉大,川普宣稱要讓美國「再次偉大」,起手式卻是趕走移民、限制學術自由,豈不倒行逆施,政論家蘇起說:「川普政府正在自殘美國!」這個國家亦將走向衰敗;心理學上,自殘來自自大與自卑的自我不滿足,川普先生應屬於前者,以他常常出人意表的言行態度,顯然不滿當下所擁有的美國世界地位與自己的聲望,他要當世界大帝,玩弄世界於股掌之間,從中取得無窮的樂趣與快感,目前美國境內人民揭竿而起吶喊與抗議,國際群起的反對與抵制,他仍毫不在意,就像訓獸師不斷鞭打低吼的獅子,到了極限必定反撲,恐大劫難逃,再次偉大的夢也就雲消霧散了。(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
東京自助旅行的體驗
眾所周知,曾到過東京的旅客對於其複雜地鐵系統都驚嘆得瞠目結舌;對於上下班人潮眾多的擁擠極為驚駭;對於鐵道四通八達於最短時間將旅客送至目的地感到讚嘆。因此,一直以來我對於東京的鐵道系統望而卻步,幾次造訪都是有人陪伴導遊,隨著其腳步亦步亦趨來認識這座城市。 日前又造訪日本,住在橫濱近郊。突發奇想,要給自己有一個獨自旅行的機會。這樣的臨時起意,雖然這趟旅遊完全沒有做功課,甚至手機也沒有當地的Wi-Fi,但心裡卻異常平靜,心想,就體驗一下。以當時的情況,我連前往橫濱該搭什麼車?使用何種車票?一無所知。僅是住處有Wi-Fi可用,另外,身邊還有一張東京地鐵圖。因此,出去前,就先查詢手機上的ChatGPT。告訴說可買Suica 或 PASMO電子卡,錢不足可以加值。問該搭哪種車,也一一答復。外出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但仍有一些細節須留心。因對車站是陌生的,車站內的月台更是複雜得眼花撩亂,該在哪月台等車?頗感困惑,只好詢問人。我不懂日語,只能以英語溝通,另外日文使用了不少漢字,增加不少便利。當地的人大抵以日語交流,懂英語的人不多,歸納的結果找年輕人詢問較可靠。否則當你說「Excuse me」,還沒等你問話,被問的人便默不出聲搖著頭逕至離去了。依我的經驗年輕女孩最熱心,就是英語不通也盡量比手畫腳讓你明白。後來,發現一種更有效的方法,就是對方不懂英語也可以溝通。我拿著地圖,指著地圖上要去的地點問站務員,需在哪個月台等車?站務員通常會告訴說,穿過通道,然後向左或向右轉,再……。這時我會請求站務員只給我一個數字,如:「4」號月台或「5」號月台,我便可篤定找到所要的等車地點。 橫濱順利去來給了我不少信心。從車站到海邊的山下公園路面寬闊,穿梭於兩旁現代化新穎的高樓,行走其間賞心悅目。海上遊船來來往往,一座大橋懸掛於遠方的海面上,景觀讓人迷戀。雖然以前來過,這回是獨自旅行,印象更為深刻。隔日,到橫須賀遊覽,出去前仍再依靠ChatGPT提供的搭車訊息。當日下著雨,抵達海邊一片灰茫茫的,港灣停著數艘軍艦,岸邊沒見到多少遊客。後來,才發覺附近有一處商場大樓,遊客都麇集在裏頭的餐廳、商店。 通常想去一處景點,ChatGPT會幫忙規畫幾種不同路線及每一路線所需的時間及費用,供你選擇。同時,介紹附近的景點。對於沒有事先做功課的人,會先獲得一些景點的概念。一日,到六本木參觀國立新美術館及森美術館。由於手機沒有Wi-Fi,無法以Google maps 追蹤景點,雖ChatGPT說,從地鐵站出口,走到美術館只需數分鐘時間,我卻走了不少冤枉路。國立新美術館有幾個展廳正展出不同藝術團體的畫作,我選了油畫觀賞。森美術館則在市區不遠處的52樓,展出手塚治蟲的漫畫作品。52樓算是該地區的高樓,四周有玻璃帷幕,可360度俯瞰該地區較低矮的建築及街道。隨後,又順道去了築地市場。 幾次後,路線漸漸熟稔了,還隨著要去的景點轉換不同鐵道路線。這日,走訪幾個耳熟的地區,澀谷、新宿、秋葉原、銀座、上野,有些先前曾來過。當走出上野車站見到眼前的綠樹景觀,精神為之一振。依著路標指示走了一圈。公園裡,路兩旁種著櫻花樹,雖然花已謝了,但遊客仍在有櫻花的樹下拍照留影。這裡還有美術館、博物館、動物園。在東洋美術館,見到不少出土於中國的佛陀、觀音菩薩石雕。昔日知名人士的書法對聯,如:左宗棠、康有為、吳昌碩、鄭孝胥、吳大澂、翁同龢、羅振玉、沈葆楨等人的墨寶。又參觀動物園,北極熊、黑熊、老虎及各種鳥類。最後,前往觀賞貓熊,排著長長的隊伍等了四、五十分鐘,只見躺在低凹處的貓熊毛茸茸的身軀。 無疑的,這次意料外的東京自助行,給了我不少經驗,如此體驗更為真實。對於往後的自助旅遊,彌足珍貴且具有啟發作用。
-
從筆名談起
人生,有時候是很懵懂的,但是一路走來,也自成蹊徑,回首一看每一步履了了然然,發現原來人生就是如此,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 我投身新聞工作,已經超過半個世紀了,一路跌跌撞撞,至於今已達老耄之境了,寫了一輩子的文章,跟《浯江夜話》結緣最深最久,前前後後斷斷續續,已經有五十年之譜,可以列入金氏紀錄。 正氣中華報的副刊方塊,原本由總編輯與編輯主任隔天輪流寫,趙伯齊來接總編輯之時,編輯顏伯忠出面爭取,才有我們兩人的加入。我開始用終南山為筆名,可能當時有一點隱逸思想,或許我是古寧頭南山人,總之這個名字用得最久。最近看到台灣文學館《文學好臺誌》,我策名金門作家,有關於李福井的簡介:筆名終南山、顏不二、李牧、仲用。 李牧是寫浯江夜話偶用過幾次,顏不二是再次返鄉寫《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時用的,令我最感詫異的是,竟然知道我青澀歲月仲用的筆名。我高二在煤油燈下寫稿、投稿之時,博聞強記報導文學名家楊樹清還沒唸小學,我的表弟知名作家吳鈞堯出生才滿周歲。這個筆名我用過幾次,幾乎無人知曉,台文館是怎麼打聽出來的,怎麼知道的呢?我不禁佩服他們上下求索的用心與苦心。 這份介紹除了我各報社的服務經歷之外,還知道我做過源成出版社編輯、鴻儒翻譯社編審。這兩項職務,我向來沒在文章中提過,台文館居然也剔尋得出。我初到台北,晚上在中國時報上班,白天閒著沒事,同鄉李文塊宗長在台北市泰順街開出版社,我特地去拜訪他。這時總編輯已離職,他正好缺人手,所以我白天就去他公司兼職,晚上住在地下室。 李文塊宗長八二三炮戰之後,在新市開源成書店起家,他對書籍好不好銷眼光獨到,挑書賣書下單精準。金門十萬大軍時代,書店門庭若市,日進斗金,他們一家人常忙得人仰馬翻沒有時間吃午飯。由於他對書籍市場有敏銳性的特質,就想到台北開出版社創業,更上一層樓。這是他人生的轉彎處。 一個出版社的靈魂人物是總編輯,我的叔公李文塊用一個退伍老兵作家主司其事,這種人牽牽絆絆人際關係很複雜,免不了有出書的人情包袱,市場的嗅覺與眼光也不夠。這時是民國六十年代,是書籍出版的黃金時代,出書與購書郵局劃撥市場暢旺。源成出版社沒有出過一本暢銷書,資金不斷的填入,可惜在最好的時代,沒有成功。 我對出版與行銷發揮不了作用,就轉到鴻儒翻譯社。翻譯社老闆林懷卿君,定時到日本搜尋日文出版新書,然後一一登門到出版社拜訪兜找買主,再回去找人翻譯。台灣一些老人大抵受過日本教育,他們懂日文,中文底子卻很薄弱。翻譯是由老人唸出書中文意,由一個人在旁邊聽寫筆記,經過潤飾之後,交到我們編審的手上修改過,再發交給出版社。 我與叔公李文塊同鄉同村,在台北結下了特殊緣份。他從台北返鄉之後重新開了一間書店,再賺了好幾千萬元,東山再起,又是一尾活龍。他說當年一直想出去,如果沒有到台北走這一遭,可以買下新市半條街。 我當年也驛馬星動,如果沒有跨出這一步,人生又是另一道風景。然而人生的事加減乘除,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再返鄉重拾禿筆投入文史創作,焚膏繼晷,短短幾年寫出了二十幾本書。一本初衷,完成著述的心願,也不負平生之志。 老天爺或許折騰我,給我這個使命,今生要來為金門寫史,成為後世之人,認識與追摹金門戰地歷史的津梁。從這一觀點而言,我創造了人生的價值,對金門也不無棉薄的貢獻。新加坡前駐聯合國大使馬凱碩,鼓勵新加坡人要無恥的推銷自己。我今天厚著臉皮說古道今張大自己,正是這個意思。
-
踏尋「石蚵女」的足印
只要看到海蚵,很難不想起母親。海蚵是我懷念母親的一個縮影。 母親大半輩子和海蚵緊緊扣在一起。和許多金門臨海村莊的婦女鄉親一樣,母親一生也扮演「石蚵女」或「青蚵嫂」的腳色。 數年前,告別式上,身為媳婦的妻子,含淚不捨地向疼愛她的婆婆告別,其中一段,感念母親採蚵的辛勞:「媽在世時,總是家人還在睡夢中,天未亮就冒著刺骨寒風來到緊鄰瓊林的海邊採蚵,媽那些年默默為全家吃了不少苦!」 多年來,金門積極推動「石蚵文化」,我所能做的,就是撰寫此文,感念母親作為「石蚵女」的辛勞。 那段軍管歲月,海邊全被層層刺人的鐵絲網包圍,地下還埋藏著重重一觸即發的地雷。母親要去海上培植和採收石蚵,每次都要攜帶身分證,外加向村公所申請由軍方同意的「石蚵證」,經荷槍實彈的守衛士兵查驗,核對身分和人像無誤,才准放行下海。 石蚵的海域都設有圍網為界,每次下海的時間也嚴加管制。那種「下海」的經驗是嚴肅中帶有幾分戒慎恐懼,每位「石蚵女」都相當能體諒,母親也不例外。 戒嚴下的金門「石蚵女」,是在國軍衛兵虎視眈眈下,小心翼翼進行石蚵工作的。不准說話,更聽不到輕鬆的笑聲。原本不輕鬆的採蚵工作,苦上加苦、難上加難了。全都是為了我們,母親一一煎熬過來。 解嚴後,地雷根除了,鐵絲網撤走了,衛哨也早不見人影了。每次回瓊林,妻和我最愛到海邊逗留,流連忘返。如今,蚵影依舊,浪聲還在,只是母親早已離去,只留下我們,踩踏她往日採蚵的足印,那步步維艱、不堪回首的足印。 童年,大哥和我在睡足吃飽,太陽高掛天邊時,常會推著那些年村里家戶常備的雙輪推車,來到海岸邊,迎接母親從海上歸來。 母親從海裡走上岸來,全身衣服都被海水浸濕,幾乎找不到一絲乾燥和乾淨,頭巾繫著秀髮,右肩用扁擔擔著兩大竹籃的海蚵,兩條褲管拉到膝蓋,一雙塑膠鞋沾滿海砂,像極自海上歷經一場戰爭歸來。這就是母親做為「石蚵女」最鄉土、最真實的造型了。 從母親身上散發海浪的鹹濕氣味,我們嗅到她的偉大。母親身上沾滿的泥沙和汙垢,贏得我們一生的尊敬與滿懷的感激。 母親上岸,瞥見我們兄弟倆,立即綻露滿臉的笑容。那笑容,堅定地告訴我們她一點都不累;那笑容,說有多滿足就有多滿足。 回到家,換了衣服,吃過早餐,母親沒閒著,立即投入「剖蚵」的工作。好幾次,放學回家,或從台北回瓊林,總是見到母親在剖蚵。 看到母親坐在古厝的一個牆角邊,獨自和堆積如山的海蚵對話,一粒又一粒地剖。有時鄰居好友會來幫剖,邊剖邊說笑,苦中做起樂來,做子女的見此場景,跟著開心起來。 母親總能將剖完的海蚵,煎煮炒炸,巧妙地化成一道道可口的海蚵佳餚。那段貧困不堪的歲月裡,感恩有母親採蚵,才讓餐桌上的菜色不致太寒酸。感恩母親,不計辛勞,用海蚵這片拼圖,拼湊出全家更貼近幸福的畫像。
-
懷念浯江溪的「中斑」
網路上看到有人在問:「金門哪裡買得到中斑(蓋斑鬥魚)來養?」說的是一種分類上屬於鱸魚目鬥魚科淡水魚,在台灣野地已甚少發現的稀有保育動物,在金門同樣因為野溪枯竭而快速減少,近年更因遭逢大旱而難得一見。 金門縣水試所長李佳發表示,台大教授陳義雄曾於前埔溪採集到野生蓋斑鬥魚,做為調研的樣本,目前估計在東半島的光前溪、斗門溪等水量較穩定的區段,可能仍有少量族群活動。該所配合地區保育工作,曾進行小規模的「中斑」復育工作,取得一些成果。 這也讓人想起作為金門「母親河」的浯江溪,以前四時流水潺潺,沿線村落小溪可見多種魚類悠游,雨季時湍流奔騰直注大海,好風光讓人賞心。國軍轉進金門時,隨軍播遷的軍眷穿著棉布旗袍,三五成群在溪畔洗衣,昔日身影仍可在泛黃舊照一見。 當年,小孩子常相約到浯江溪口,就是舊時林家花園一帶,現在店家林立的浯江溪口徒手抓「中斑」,手腳好的一下就好幾隻,放入裡層金銅色的豬肉、水果空鐵罐中,映現魚兒多彩斑紋,十分好看! 溪口一帶有人栽植茭白筍,這在當年可是要價不菲,廣受軍方長官和有錢人家喜食的好菜,在水中載浮載沉抓魚的小孩子嫌它們長得密集,妨礙抓魚的視線和動線,經常當作「雜草」大把拔起來丟到一旁,總是被氣得破口大罵的農家追著跑。 金門早年有「死狗放水流,死貓吊樹頭」的習俗,很不符合環境衛生的要求。過去即曾在枯水期的浯江溪口發現死豬、死狗,有時還可看到像是動物內臟組織的東西,大人說那是產婦生產丟棄的胎盤,讓人怵目驚心! 有一回,海水潮汐漫淹的浯江溪口又出現一隻死狗,引來魚群爭相啄食,一個平日調皮又大膽的鄰居拿了一根長竿,往流水狗屍猛戳了好幾下,結果跑出密密麻麻,像是大隻■仔魚,不停扭動著身軀,看起來白黃透亮的小魚,一位路過要回到庵前村的阿伯說那是鰻仔栽,可能有上千尾之多。好幾天我一直質疑著「中斑」會不會也來吃它? 後來,我在宜蘭《中國時報》跑新聞,記得有一年冬夜飄著小雨絲,冒著沁寒到壯圍鄉採訪漁民捕撈鰻魚苗,一尾叫價50、60元比當年一個便當要貴上一倍,因此鰻仔栽又有「白金」之稱,漁民不畏低溫下海作業,將它們當作好過年的「年終獎金」。往後好幾年,只要想到這樁往事,心中就一直問自己:「浯江溪口那一隻死狗值多少錢?」如果鑽到肚子裡去,真的都是鰻仔栽。 到浯江溪口抓「中斑」和其它不知名的淡水魚之外,撈蝌蚪也是一大樂事。小學自然課的課外作業要觀察它們成長過程,老師一句話成為同學口中的「規定」,也是到野外亂跑的理由。 那一年,國中的第一個暑假,地方上傳出幾個學生相揪到浯江溪旁,烏土一帶的小水潭抓「中斑」,有人在水中頭暈險些溺水,還好被附近的駐軍及時救起來。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常可看到警察騎著腳踏車在浯江溪一帶巡邏,不時還可聽到連串的吹哨聲,嚇得戲水小孩子四處逃避。 但也總有一些人小鬼大,膽子特別大的小孩子不聽話,光著上身外加一條沈甸甸就快掉下來的內褲,隔著浯江溪堤岸與警察伯伯叫陣,還不時吆喝著:「來啊!來抓我啊!」將認真執行維安任務,就怕上級怪罪的警察氣得半死。 如今,浯江溪口不再是流水淙淙,變成一條大臭水溝,有趣往事卻依舊迴盪心中,午夜夢迴常有一些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