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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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故人,神戶王柏群
日前,神戶福建會館的黃珠蘭女士(已故會長黃祖道的夫人)傳訊給我,王柏群先生於本月2日仙逝,享壽94歲。家屬一切從簡,沒有舉辦公開的告別式。歷經疫情,神戶金門社群及其僑界雖不能說「人事已非」,但「今非昔比」是有的,令人感傷。 王柏群(1929-2023)先生出生於日本神戶,祖籍金門山后,是神戶復興號創辦人王明玉(國珍)的曾孫,祖父王敬祥、父親王重山、兄長王柏林俱為近代日本華僑的重要人物。我認識王柏群先生始於1999年臺灣的九二一大地震之後。他當時受台塑集團王永慶董事長之邀,前來臺灣協助台塑捐款興建的學校建築。作為日本的一級建築士(建築師),王柏群先生在神戶留下不少作品,包括神戶中華同文學校、中央區下山手通的中華會館等知名建築物。王永慶先生之所以會邀請王柏群建築師來台,最主要的原因是得知在1995年遭逢強度7.3級的「阪神---淡路大震災」時,他所設計的建築物堅固耐用、毫髮無傷。王永慶先生特別欣賞他的專業,邀請他擔任台塑集團災後重建的顧問。他在臺灣的時候,知道我在做金門的研究,加上同行,特別投緣,結成忘年之交。 王柏群自幼和他的阿媽陳善娘(王敬祥的夫人)一起生活,與哥哥一樣受到來自金門塔后村的阿媽的疼愛。柏群先生曾經告訴我,哥哥柏林年少多病,加上有蛋白過敏,吃東西得特別小心,且經常無法上學。而他總是需要自學校幫哥哥帶功課回來,有時哥哥身體不舒服時,還要幫忙寫作業。他回憶這段往事時,總說他是小學二年級的孩子要寫三年級的功課,三年級要寫四年級的功課……。每說一次,柏林、柏群二個兄弟就笑得合不攏嘴,感情之好,可見一斑。 2006年柏群先生邀請我到神戶福建會館演講。演講結束後,他特別撥冗帶我走訪神戶他所設計的建築物,也帶我去神戶著名庭園相樂園(內有明治時期的西洋建築),我從這位素養深厚的建築師的言談,學習到非常多的知識及態度。之後,幾乎每一年我們都會在神戶見面,有時在神戶福建會館,有時在元町或三宮的咖啡館,有時則在他位於北野町的建築師事務所兼住家,也常在林王昭基(王敬施之女、夫婿為臺灣高雄僑民林文魁)女士的家中吃飯。林王昭基女士比王柏群小2歲,但輩分高了一輩,王柏群總是叫她「昭基姑、昭基姑」不停,十分親切。這也使得我和一道去神戶考察的學生們也跟著叫,一直迄今。昭基姑的廚藝極好,她的薄餅(潤餅)食譜及製作過程,日本NHK曾專程報導採訪。我和王柏群、林正茂(福建會館秘書長)、林政祥(昭基姑的二子)等人,總在一起聚著,聊金門、談神戶,無話不說,現在回憶起來,真是美好的時光。 同時,在柏群先生70多歲退休之際,他毅然考入大阪大學攻讀建築博士,並選擇以金門的民居為研究主題。阪大是世界級名校,要求非常高。研究期間,我常提供一些資料給他,也常常詢問他研究進度。我從他的身上看到終身學習的典範,也從其研究中幫助我自日本建築的觀點重新理解金門建築的價值。年近80旬、拿到博士學位的他,一直有個心願,想到金門大學講學。然而,因為各種原因,我沒有能力邀請他返回父執輩的祖鄉長期講學,讓柏群先生留下遺憾,總讓我相當自責。我只邀請過他在2012年的世界閩南文化節返金演講。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返回金門。 2018年是我們見面的最後一次。我到他家,他拉奏學了幾年的小提琴給我聽。他真是天才,學甚麼都很快。我知道他前些年為了療癒喪子之痛,寄情於小提琴。他在家中整理出一件紅色的、繡著龍的戲袍,他說可能是當年他曾祖父邀請戲班到神戶表演所留下來的。他似頑童般地穿著這件被他戲稱為龍袍的衣裳,手足舞蹈,我也拍了他神采奕奕的照片。真心祈願這些年來我的到訪,曾為他的晚年留下一絲快樂。 我回憶著在神戶的各個角落,和他學習互動的點點滴滴。憶故人,留下隻字片語,願遠方友人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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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缺席
來到兔年,我們最期待的就是作「海醮」,12年一次,記得上一次海醮連續幾天滂沱大雨,連大路都成了水路,大家都極辛苦的完成了這一件大事,而今年,眼看著日子一天天的接近,我們真的好期待,心裡有著各種盤算。 但是,家中老母親過不了這一關,無法參與這一村中大事,而我當然也就自動的避而遠之,好在之前我都是晚上去陪她老人家,吃完藥,看一下電視,進房間換藥後才道再見,而今我是改在早上,過去上個香道早安,每天過去,也看到村中大事的進展,我沒靠近廟,我也沒走到海邊,但我的確有在關心這事,從報紙上,從臉書裡,我沒缺席。 村中旗子立了起來,從朋友的臉書上也看到了廟裡的神明們總動員,熱鬧氣氛一天比一天濃,我沒法親自參與其中,但那僅有的二小時文化之旅我跟著去聽解說,趁機繞后湖一下,平常自己一個人也不會回去亂晃,我拿回了一本「后湖昭應廟籌建癸卯年海醮文化祭」活動手冊,記載著海醮的緣起及各種應備物品、程序、分工等等。路邊的燈籠裝了起來,晚上經過特別有感覺,村中男女各司其職,扛輦的要點勞力,拜拜,得按表定時間,「廣播」提醒大夥兒何時做何事,人手很重要,排班也很重要,遵古禮-讓12年一次的大事井然有序。 村裡拱門立了起來,有天回去正好看到一個人拉著行李,走下公車,拿起相機拍照,他是回來共襄盛舉的,連家裡在馬來西亞的親戚都透過臉書連絡,在此時回來祭祖,真的好有心啊! 我問大哥:「我可以『添緣』嗎?」於是我至少有做一件事,證明我沒有缺席,有幾個早上回后湖,看到了家家戶戶門口的「香案桌」,我們家沒有擺,另有幾天早上回去,大哥已在家裡,我知道那幾次一大早村裡就有事要忙。我沒法到海邊觀禮、拜拜,但請先生去幫一下忙,小學同學問他我「怎麼沒來?」他簡單的回「不方便來」,我想了想只好用文字告知原因。 作海醮,村裡恭請主壇神城隍爺、恩主公、觀音佛祖及會元祖坐鎮,這12年一次的盛事已列入無形文化遺產,要親自體驗可不容易,因為機會難得啊!要拜「水府將軍」,護境佑民。文化局趁勢辦了走讀「后湖」的活動,可惜我有相關業務在身無法前往,還好,我們一學期一次的踏查講師也抓緊這個機緣,更改了一下行程,可以讓更多人藉此了解后湖。 靠海人家,多少會有風險,尤其出海,早年的海難頻傳,後來經過神明指示才有這項難得一見的傳統,隨著時間的流轉,「傳承」很重要,老一輩長者的經驗,得要有人接棒,這可是件眾志成城的大事,而每個小我合起來,才可以成就大我啊!任何一個環節都馬虎不得,慎重其事,最終才能完成做海醮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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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莊大熱鬧──后湖海醮
12年一度的后湖海醮,喧鬧一時,如今功德圓滿。 后湖海醮背後有一段淒涼的故事,那是發生在民國3年12月3日(農曆),一個清晨,村中9位漁民出海,在風平浪靜之際,突然颳起狂風巨浪,掀覆舢舨,也掀落6位漁民的性命(其中三位姓許、二位姓楊、一位姓陳),另3位許姓漁民,死裡逃生。 在當時,這是一件哀號載道的事,悲戚後,村莊「昭應廟」的神明起乩,前往海濱與水府龍王理論,說是海上亡魂水族乞食,與村民約定自隔年(民國4年)起,每逢卯年(兔年),就要舉辦一次海醮,「感念本垵海上之幽魂對吾鄉漁民之贊助,帶來豐富之海利。」。 「海醮」在民俗信仰上屬於「祈禳醮」,它是濟幽度亡,攝召亡魂、煉度施食的「幽醮」。后湖海醮祈求福佑的範圍,從后湖本垵算起,「北至昔果山大溝口,南至泗湖墓岱阿、東至中砂,西至寮邊溝墘。」,四至的海域廣闊,不只是一村一莊的作醮祈福,並有推己及人的大愛。 后湖海醮每12年(逢兔年)舉辦一次,剛好是一個生肖的輪迴,人一生能有幾個十二年,因此后湖海醮,基本上就引人好奇,每次都吸引在鄉與他鄉的鄉親信眾,趨之若鶩。我觀看過三次海醮(民國76年第七屆、民國88年第八屆、民國112年第十屆),因此頗有感觸。 百餘年來,后湖海醮已有所本,據民國70年許水澤校長的手抄本:「原牒文出自吾鄉耆儒秉乾伯祖之手稿,於民國四十年十月,經加池叔重新抄錄,後再經文雨兄妥藏,才可延續至今。」,民國80年,水澤先生又再修葺:「經本人三次參與實際工作,會同六姓王府、池府王爺、朱府王爺以及道士討論會商所得之結果,以及歷次籌備情形,逐一記載。本牒文等歷經七次沿用,一切均感順利,實可繼續使用。」。 在代代相傳之下,民國40年第四屆海醮增列超度三軍陣公亡將士。至民國100年時,經金滄等晚近一輩奉神明指示,增加了佛教誦經儀式。如今的海醮已經融合了佛道儀式,而超度的對象又涵蓋軍民,這樣的一種包容多元的醮祭,是而被登錄為國家級的無形文化資產,實在光榮。 本年農曆9月19-21日,舉辦的海醮,在文化部與縣府文化局推波助瀾之下,以一種類觀光的「海醮文化祭」在辦,因此熱鬧勝於以往,這要歸功於主事者(包含后湖社區發展協會、昭應廟海醮籌備委員會以及后湖許氏族親六房祧的頭家,與一群不計名份的執事人員。) 三天的海醮,在執事者的合作分工下,各項程儀的進行是井然有序,不見有慌張催趕的聲響,可見管委會主委許朝枝的火候。 我細心觀察一些畫面:比如昭應廟八位童乩的全員出動,起乩前後,都會環繞著八仙桌議事,神意之間的溝通,在佇桌頭的轉譯之下,信眾們都能感受到神意的護佑;村民共襄盛舉,家戶均攤本份,擺設粿粽,各界也踴躍捐輸,廟方公開貼壁,以昭公信,用心甚篤;家戶按照時刻,肩挑竹籃、枷芷籃,裝滿菜碗,至海口與廟埕旗腳下,焚香祭拜,敬奉神鬼,返鄉的遊子也趁等待的時刻,談論往事、敘述人情;村中年邁婦孺老翁不遺舊愛,雙眼投注戲台上歌仔戲的表演,笑逐顏開,這些都是傳統聚落廟會的場面。 海醮已成傳統,就連主持程儀的道士,也是一代傳一代的,道士陳仲苠、陳仲荊兩兄弟,從他們的阿祖陳文禮(人稱師公禮)開始,就曾擔當過后湖第二屆海醮的道士,其後阿公(陳天乞,人稱打鼓乞),伯父(陳金鎮)、父親(陳伯輝,人稱陳新來),也接續擔任這角色,到了他倆兄弟,已經是傳襲第四代了。今年道場的布置掛像,凡玉皇大帝、三清聖人(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雷神、南斗,北斗、玄天上帝、張天師、紫微大帝、太乙救苦天尊、葛薩天師、四大將康趙馬溫等,嶄新的圖像,把整個道場布置得莊嚴隆重。 而另一視覺焦點,就是竹紮紙藝的神尪像,主力由翁文標與許炳輝兩位大師操作,國寶級的標司糊製宮殿式靈厝兩座、金童玉女騎鶴一對、男女桌女間一對、昭應廟的山神土地公像以及40艘雙帆紙舟等;其它諸如天宮亭、水龍宮、東西南北海龍王、救苦尊、金童懺童、水族兵將、將士騎獸像,總共17尊大型的竹紮紙藝神尪像,均是76歲的糊紙司許炳輝大師指揮製作的。 這也是一種巧合,許炳輝16歲時,就跟隨父親參與過第五屆海醮的糊紙,那時只是跟去觀看,當作雜差,沒想到60年後,已經擁有一身功夫的許炳輝,獨挑大樑,率領一家兒婿五口,完成了海醮一些令人注目的竹紮紙藝神尪尊(另專文介紹)。 社會變遷,如今的后湖人已不再捕魚了,舉辦海醮,除了感念先人,回顧一段村莊往事。難得的是,后湖海醮已經成為后湖村民聚合的黏著膠,每次為了海醮,回來參與的親族,比過年與清明時節還多。如今政府又把后湖海醮列入國家的無形文化資產,這樣的身份,十足具有廣告的效力。 只是,我們要思考的是后湖海醮如何永續化?我相信它的舉辦不只是一種鄉愁的投射,若能藉著海醮的舉辦,教導后湖下一輩人知曉學習家鄉文化,也能在「文化祭」的招牌下,把海醮「觀光化」,把已經系統化的海醮,再進一步包裝行銷,比如趁機舉辦海醮學術研討會、舉辦海醮活動的攝影比賽、探討后湖村可能的文創生機……等,或者才不至於只是一時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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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聽見你悠悠的嘆息
對扛轎巷的初始印象是闃黑的。 也許是某幾個冬日寅卯時辰交接之際,處在戰地政務主導的軍事戒嚴中,島上沒有設置路燈,加上冬日小島天亮得遲,父親帶著我──為什麼是我?比較可能的原因是我從小笑面神,即便冬日清晨被殘忍地喚醒,又或厝邊隔壁、親戚五十、父親同事如何誇張地捏著我的小臉蛋頻頻搖晃,喊著「美國地雷、美國地雷」,甚至是被抓著雙腳倒栽蔥,露出肥嫩肚皮並且留影為誌──我就是有本事保持燦笑,不哭不慍。由是我們父女倆一路摸黑,從橫街仔舊家後門出,穿過許家紅磚埕越過隘門經過顏存仁中藥房後壁,一路向東,蜿蜿蜒蜒,直到經過汽水廠,洗刷玻璃汽水瓶的音響脆亮盈耳,石坊腳豁然眼前,天光這才漸漸開了。 對扛轎巷的記憶也帶著些許暈黃些許甜。 那年爸媽為了迎接家裡即將誕生的第三個孩子,不得不短暫將家中二個稚齡女兒寄託給住在轎巷的蔭姑。帶到蔭姑家裡的,除了姊妹倆的換洗衣物,行李中尚且夾帶著一罐鳳梨罐頭。想來是為了小姊妹倆「心悶」時,做為安撫用的心靈甜湯。蔭姑長相如何?家中同住者有誰?家裡有甚麼擺設?蔭姑待人如何?記憶已然渺渺。唯獨鳳梨罐頭的滋味,鐫刻心底,居然成為生命中最難以磨滅的一抹甜。 再大些,對轎巷的認識來自閱讀。 金門縣志記載,轎巷,在下街之南。直前可通橫街仔。洪乾祐長篇閩南語小說《宿世緣》裡寫道:「後浦的中街和頂街交界處有二條巷子,靠南門境這邊的叫做轎巷,和它相向的北門境那一條沒有名稱。大概這轎巷很古,可能在清朝時有許多轎子,轎夫聚集,專門出租供人乘坐……大凡迎親、出殯、紳士出門、或者載運病人,都需要雇用轎子。」鄉里人稱的轎巷,大抵不出目前莒光路29巷與63巷的範疇之內。 乍看到金門縣政府今年六月公告,112年度第一次傳統建築活化利用標租案標租清冊,排序第一的是金城鎮莒光路29巷14號,建築面積二樓合計223.2平方公尺、建築形式與格局為五腳基洋樓。座落在轎巷內的王慶雲洋樓,實則起造人並不是曾任培德小學校長、開設金門書局的王慶雲先生,而是他在民國28至30年間,向鄰人曾天助買下中街的昭其文店,後再購置曾天助的洋樓。看著洋樓一路從破敗到提出修繕申請、工程發包,到搭起圍籬架上鷹架,中間一度工程延後,到現在整修完成成功標出成為賣店,並且成功招徠不少觀光客,轎巷風光重新再起。 鄰近的軍人之友社已經被「摩洛哥化」了,陳詩吟洋樓多年來被冷峻的鋼架包裹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恢復他可親的容顏? 欣見王慶雲洋樓重生,卻彷彿也聽到他的悠悠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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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or without you
連續假期機票極難買,匆促返鄉二日餘,除了看看老媽媽,想做的事還滿多的,但真回到了家,除了一次依約與老同學見面外,不然,終日在家。 邊寫文,邊聽著電視傳來的樂音,聽到了多年沒聽的老歌「With or without you」,邊聽邊哼,邊想起故人與故事,昔日的「With or without」,難免不心旌搖動,唏噓感慨。 當年聽U2樂團這首歌,在北城的租屋處,住處狹窄逼仄,小小的隨聲聽擴音喇叭,傳來節奏分明,低頻雄渾的歌聲,我聞歌起舞,意興遄飛,禁不住跟著哼唱,大聲地不斷唱著副歌「With or without,I can't live……And you give yourself away……」,反復而再,不可遏止。 順手翻閱舊日信件、照片,並重新檢視了昔日部落格的舊檔案,或整理零散舊物,總會想起許多人在人生的某段時間陪你走一段、聊一會,甚至當年同住共宿,但一別經年,午夜漫談,清晨散步,登山涉水,縱一時離別,也會魚雁互返,一線牽繫,但不知不覺間,光陰匆促,歲月轉瞬,音訊渺茫,欲訴無由。 想起了村上春樹的一段話:「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思量人生的分合離散,有些是我的因素,功名未顯,事業不彰,淡淡默默,自行低調,平素過日,也就不刻意聯絡,久了,電話掉了幾次,紙本通訊錄棄如敝紙,記憶冷落,情感隱約,除非街角邂逅,驚喜相逢,不然,誰又能記得誰? 有些是他們有意閃躲,出國求學,結婚生子,天涯漂泊,只在他人的傳聞裡聽到間歇的音訊,身分轉換,心意轉折,至於在不在乎,成不成就,我也不明白,模模糊糊間,誰也不好意思問明白,雖然春樹暮雲,甚有想念,但就不知去向,不明所以,殘留的,就只相簿信紙,宛然如新,記憶著曾經以往的歲月心情。 無意間又在臉書見到村上春樹另一段話,頗合我歲逢花甲的體會,他說「允許一切發生,真正的強大不是對抗,不是忘記,而是允許和接受,接受世事無常,接受挫折失敗,接受情緒和不同,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接受困惑焦慮和遺憾,當你允許一切發生之後,就會不再那麼尖銳了,會漸漸變得柔和。境隨心變,當我們心態變強了,困難也就變弱了。」 會不會再見面,難說!能不能重相逢,不能期待!時間過了,事物都會變質,事情過了,感覺都會變化,最好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不刻意,轉頭回顧,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或驚鴻一瞥,在川流人群裡,遙見他身形彷彿,面容約略,或許人在就好,或許明白就可以,世間變幻,你也變,人也變,隨機流轉,各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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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話回歸閩南語本源
金門地區早期推行國語運動的年代,因為環境受限及教育條件的影響,小學低年級學生,寬容允許可以用方言交談,循序漸進來適應學習讀、寫國語文過程。除此之外,在學校講方言,將會遭到檢舉、糾正和懲罰。 雖然擔任過學校國語推行員,實際生活上更喜愛熟悉親切的方言,是無教課書、無學校規範、也能自然而然快樂地學習成長的閩南語。自幼跟隨祖父作伴,一本發黃的《千家詩》線裝書,拿在他手中即能朗朗上口,語句抑揚頓挫,入耳舒暢,快意爽心,說是閩南語的「讀冊歌」。老人家閒暇時,跑去人群聚集的茶館,唱唱南管自我娛樂,聽聽各地不同鄉音、腔調,無拘無束的高談闊論,這些都是童年美好的聲音及影像歲月記憶。 國中期間班導羅維瑾老師,廣東省高要縣人,常利用課餘教古文習作,偶而也會用粵語吟唱古詩詞,對學習古代漢語興趣,帶來莫大的啟蒙與助益。 金門話本源閩南語,文源出自漢語、漢文,泉州和漳州是閩南語的原鄉,至今仍保留許多中原文化習俗,閩南語的文讀(讀書音、文言音、字音)和白讀(白話音、說話音、話音)有所不同。連橫在其著作《雅言》論述:「台灣文學傳自中國,而語言則多沿漳、泉。顧其中既多古義,又有古音、有正音、有變音、有轉音。昧者不察,以為台灣語有音無字,此則淺薄之見。」 方言的形成和它的時代背景、地域環境、移民遷徙等種種因素息息相關,閩南語存在的通假字、異讀現象,例證在在說明融合不同時期淵博的歷史文化內涵。古代漢語學者王力曾經說過:「為什麼友人學習古代漢語時,在詞彙問題上常常出現錯誤呢?這就是因為沒有歷史觀點。」 金門習慣用語的流通、演變、形成頗具地方性的時代感,舉例來說,光緒26年(1900年)開始鑄造大清銅幣,民國後也流通發行銅幣,金門話皆稱為「銅鐳」,有別於國外的「番鐳」。改朝換代的過時舊銅幣,往往淪為小孩子投擲的博具,玩起一種叫「擲銅」的比賽遊戲。而被稱為銅錢的方孔古錢,因為一直普遍拿來當踢毽子製作頭部的墊片,又習慣說是「毽錢」。傳統建築落成,風俗信仰會在大樑上嵌入古銅錢,多數是以皇帝在位最久的康熙通寶較佳,祈求吉利願望,故名「樑錢」。 正本清源的鄉音,才能傳遞出古老的人文鄉情,現行推動的母語,初衷始於認識生長的家鄉語言教育。時下自媒體時代流行創字、變音,有些望文生義的音字拼湊解讀,容易混淆或脫離文字的本意,造成錯亂、混用現象。 金門話回歸閩南語本源,文字書寫有「信、雅、達」的水準,才能真正執行學習語文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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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在榮欣
輔導會榮欣志工於民國九十年成立,迄今已二十餘年,績優志工隊的評比來自全國各榮民服務處,每年所屬單位摩拳擦掌,期望獲得佳績,但僧多粥少,總有遺珠之憾。今年,金寧榮欣志工隊脫穎而出,金門榮欣史無前例的榮獲績優志工隊,同時金門榮民服務處亦獲頒績優運用單位及績優志工承辦人的殊榮;這三項大獎將於十一月底在台中漢翔文康中心由輔導會主任委員頒獎表揚。 接任金寧榮欣志工隊長以來,秉持愛家愛鄉的熱忱、投入各項服務,並且放下手邊工作,積極參與輔導會的評比,在經費有限下,自掏腰包投入了十餘萬於各項活動中。 努力耕耘換來的收穫,是為金門帶來史無前例的榮耀,也為長官帶來喜悅的獎勵與願望。身為隊長,特地辦了慶功宴,與隊員們分享發光發熱的喜訊。 評比靠實力,努力才有好佳績;擔任隊長必須以身作則,除協助榮民服務處辦理各項活動,尚有三節慰問、申辦榮福卡與駐點服務、出資辦理感恩茶會與餐會、主辦一人一菜為榮民賀佳節、自備食物陪長者用餐、居家打掃並贈春聯、義剪送愛、贈書圖書館、關懷訪視、百歲慶生、社區交流、志工隊交流、製作美食贈榮民眷、協助獨居長者送醫及照護、送特需榮民最後一程、協調紅十字會告知需救援之榮民,以能及時慰助、民俗慶典、志工招募、懇(座)談會、助聽器與眼鏡巡迴服務、輪值志工服務台……等等。 加入榮欣二十餘年,我將夥伴們當兄弟姊妹般地對待,金寧隊這個大家庭,是非常和諧的團隊。鼓勵大家努力付出,新進志工薦報他們評選績優,加入三年後夠資格當選優秀志工者,亦盡力協助獲獎,其他可受獎的單位也積極為大家爭取。如此作為,即是期望我隊夥伴人人均能抱獎回家。 無論績優團隊與個人,熱忱是必然,常與夥伴們共勉。隊長戮力以赴為大家爭得應有的權益,亦常在志工幹部會議中,建議人才輩出勿埋沒,讓兼具才情與負責的隊員有嶄露頭角的機會,榮欣才有進步的明天。 今年榮民節,在榮民服務處五樓的茶會,邀請榮民楷模、績優志工隊隊長、績優志工、績優職員工、績優社區組長、績優廠商、幸福新住民家庭、特殊貢獻榮民。為金門榮民服務處立下汗馬功勞的我亦獲頒「功在榮欣」獎座。游處長在致詞時,特地向與會貴賓介紹這得來不易的佳績與隊長的我。貴賓的掌聲鼓勵與賀喜聲,是我前進的動力。 喜訊接二連三,金寧隊多位夥伴無論全國或地方,屢傳捷報。而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派出金門醫院護理師詩淳參與金門縣政府的「金門縣112年度績優志願服務人員」評選,與眾多前輩的激烈角逐下,入選前十名;同時在經過層層關卡與多輪評選,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下,詩淳與其曄姊弟更獲選全國績優志工,這項難得的殊榮,實屬不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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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瓷有聲
金門153平方公里,藏匿許多珍寶。早年做碗的廠,一直是低調的存在,坦白說我們也一直不太注意這官窯,偶爾到陶瓷廠也就陳列室走馬看花瀏覽一下,很少仔細探究其精妙。 這回金瓷在國父紀念館「金門官窯六十週年特展」(10月21日至11月6日)著實令人驚豔,真正揚眉吐氣。能進國父紀念館展場除了廠方用心,館方也給予大力支持。民國五十二年設廠,島上優良高嶺土及青料,成就了經濟及許多家庭就業機會,從技藝、紋飾、造型、釉色……為了節慶更新造型,陶瓷廠是努力的,可何以在本島似乎不佔重要地位?究其原因,官方色彩濃厚、早年造型稍嫌土氣且剛硬,嚴格說比較不柔婉,感覺藝術性也沒那麼高,最重要島民幾乎無視它的存在。不似金酒沸沸揚揚,風風火火,家家戶戶都藏有那麼一兩打酒,況且酒的經濟價值也高,市場是活絡的。倘若有朝一日如果酒廠經營不善,全島莫不要陷入恐慌。要未雨綢繆才是。 陶瓷廠應是缺乏廣告,政府單位不夠重視,導致經濟效益不高,沒什麼新聞性,大多數公務員不會以進陶瓷廠為第一志願,致使該單位籍籍無名。然而,此次到國父紀念館走一遭,何桂泉廠長以「金門陶瓷的發展與未來~陶與酒」為題發表演說,讓我瞭解陶瓷廠的創辦緣起,本地出產瓷土……彼時正逢戰地政務時期物資補給運送不便與民生瓷器皿缺乏,設立陶瓷廠可增加就業機會,在在顯示陶瓷廠成立的可行與必要性。金門得天獨厚,擁有豐富文化資產及自然資源,包括人文底蘊豐厚、曩日洋樓此起彼落、獨特閩式建築、文化風貌顯然撐起浯島的獨一無二。 金瓷近年蛻變,首推陶瓷博物館已然成形,從廠內張大千到過金門所繪製作品,極其珍貴。國內各大家李錫奇、李奇茂等大師一列排開,幾乎是一頁完整的藝術史了。 近年重製早期每戶人家餐桌上的八角碗公尤其討喜,八角碗有來自四面八方財之隱喻,所繪芭蕉葉是植物界最大葉子,取其諧音象徵家大業大,並有公雞和牡丹,公雞涵意是起家,牡丹是富貴。個人淺見,光是這一對象徵吉祥美意的八角碗,除了懷舊,也賦予新意,當然品質、造型、實用也極重要。 外行的我,對陶瓷廠懷有景德鎮那樣的夢想,我們的碗青曾經也銷到景德鎮啊,只因地形地貌種種原因,目前無法開採。 既有先天的地理環境與資源,應該就其原有、多方發展,共同讓金瓷發聲,除了兼具藝術性與實用性,讓金瓷成為生產且具經濟效益的單位,實不容小覷,況且金瓷藝術性、文化性超越金酒的現實。然而,若配合金酒在陶瓷的載體承製上彰顯相得益彰的效益,金瓷在客製化紀念酒、金門酒廠委製與一般製品逐漸展現市場行銷、藝術價值與文化使命的既定目標,成為有經濟效益的企業。有賴島民共同努力。 有了陶瓷博物館,觀光局、文化局應當配合宣傳,不能只是觀望,金門景點地圖尚未看到陶瓷博物館,顯然步調慢了,唯一的官窯不該被怠慢,要超前部署啊。要有遠見,期待能創新製造成品牌,強化工藝師人力培育及引入陶瓷新技藝的技法,創造產品多樣化,提高藝術價值,努力吸引觀光客,這才是當前要務,期待金瓷能除了金酒以外的經濟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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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繫家人 寢食難安
民國50年,王永仁元月上旬接妻自台來信說:「正兒麻疹已癒,請假在家調養,病後體力未復,不想上學。」永仁回信:「正兒調養期間應加些營養食品,功課彩霞要幫忙補習。二弟永堯自星寄卡其布十碼回家鄉,慈親分我做一套中山裝。近日,人事室莊守紀將赴台受訓,請他帶柒佰元送到家中。他在台灣過春節,可能到吾家一遊請款待。」中旬接妻來信說:「本月九日程縣長到吾家一視,適我陪正兒上學不在家,他未久留就告辭。十日曉姑來家說她風痛,希望你向廷堅伯取胡椒根寄來台北,她要燉豬腳食補。最近人情世事甚多,你寄來壹仟元又快用完,過春節前請再寄壹仟元來,彩霞一至六月公費尚未收到。」 永仁回信給妻說:「金門今年親友結婚特別多,人事室就有兩位,家用及禮金,我薪水入不敷出,應避免意外用錢,霞兒公費要等開學才發。」廾一日晚餐時接妻來電報:「振兒在積穗國小騎單車外出幫忙買鎖匙,在路上跌傷,左手肘脫臼就醫。」永仁寢食不安,寫信給妻說:「除了手肘受傷,還有何處受傷?應往台大醫院照X光診治。十七日寄壹仟元收到否?」之後接妻來信說:「振兒經數處診治,現由台北市信義路的國術師醫治,每次三輪車來往及醫藥費共用壹佰餘元,寄來壹仟元已收用,請再借錢寄來。莊守紀、林科長等人於廾二日來吾家,我陪振兒往台北市醫手。霞兒煮飯菜招待他們。」永仁回信給妻:「余已辦妥赴台手續,預定二月四日到台,廾六日借壹仟元寄上。林科長帶往家中四瓶高粱酒,係銓敘部張科長託買。」 二月一日,永仁接妻子來信說:「振兒手肘脫臼已改善很多,國術師說振兒中氣不直應醫治,待你四日來台後再詳談。」四日,永仁搭政委會班機赴台出席銓敘部全國人事會報,公差乙週接洽公務。他心繫長子先振跌傷手肘治療情形,國術師傅言先振中氣不直,也應設法醫治。開會後往省訓團拜訪教務組李組長及有關人員,探訪受訓的同事莊守紀等人。十二日搭金防部便機返金門。再三日為春節,永仁趕回縣府接任值星官,住宿值星官室處理各項公務,尤其春節連續三天,各機關向縣長拜年,各部隊遊藝隊向縣府拜年,忙著接待、送禮等。初一、二特別忙碌無暇外出,大年初三請假一小時由值日員暫代,匆忙回家鄉后盤山向雙親及長輩拜年,十八日交班後才有充裕時間向親友補賀歲。 十九日接妻來信說:二弟永堯寄伍佰元交台北家中,亦寄伍佰元交珠衣妹,因珠衣返金門由妻代收,囑永仁就近交付珠衣伍佰元。說春節時,宋委員、周組長夫婦到吾家拜年,又說先振左手肘尚未能伸直。永仁回信:長官向我們拜年,我們應該到他公館回拜才有禮貌,先振手肘會漸漸伸直,每晚若用高粱酒推拿較快痊癒。 二月一日永仁接到妻子來信說:「五位中小學兒女本學期註冊共用伍佰餘元,振兒畏寒買大領風衣壹佰捌拾元,二弟永堯偶來金援,請修書致謝。」又接長女彩霞來函:「向媽媽拿參佰元註冊,餘款買雨鞋、白鞋及參考書,本學期成績有進步,但仍欠理想。振弟跌傷,家中較忙影響自修,地理考不及格。」永仁回信給妻說:「振兒每週仍應赴北市給國術師推拿,珠衣妹已知永堯寄錢給她。」又回信給女兒彩霞:「為父對女兒學業同樣重視,每次收閱你們成績單,都一看再看,希望你們下學期成績單都沒有紅字,弟妹學業有待妳來指導,尤其先正還小、不懂事,妳要特別注意開導。」 (本文改寫自先父《有義回憶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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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有心人,願歲月不負
十月下旬,參加了一場文化局主辦、由知名作家牧羊女分享寫作經驗的講座,意外和同在淡江唸書時的陳雅芬學姊重逢,雖然礙於早年訊息手段有限,彼此已四十載音書全無,但相認後,當年那些分據手足球檯兩端,互相比拚時的吆喝聲,伴隨著走街串巷燒肉粽賣唱、蔥油餅香,以及充斥在水源街、採菊谷、墮落街各宿舍及巷陌裡的爽朗笑聲,彷彿又滾滾穿越而來……。 會後,一起吃了晚餐,聊到好幾位校友、特別關切了當年與我合租的室友,三年高中同窗、老家洋山,目前仍在中科院任職的圍棋高手張峰泰同學。特別令人驚訝與感動的是,雅芬姊手機裡,竟然還保留了翻拍自當年校友會迎新烤肉照片,那些略顯模糊的稚嫩臉龐,清晰地說明了她的重情與念舊。 八月時,曾經走訪了金門的潮間帶達人、公民科學家洪清漳老師,他從小就喜愛觀察潮間帶生物,並且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找到一種從未被發現的物種,並以自己名字來命名。他的夢想在2019年就實現了,那年他與夥伴向全世界發表他新發現的「金門鐘螺」,其拉丁學名(Calliostoma hungi Huang & Fu)中就有他的拉丁文姓氏Hungi。 洪老師的這項成就於金門而言,無疑是特殊而偉大的。而金門鐘螺還只是洪老師所觀察到的一千五百多個物種當中、上百種未被台灣學界所記錄、知悉的「其一」而已。他的心願是「讓在地人愛護鄉土,讓全世界看見金門」。是以,金門人文與自然生態觀察者身分或潮間帶達人及公民科學家讚譽,還不足彰顯其對家鄉的傾情與付出! 十月中,拜訪了金門最大的山外社區,在已任職十二年理事長陳自強老師介紹下,首次見識了華麗壯美的「陳期宰洋樓」,山外村北的「太山神位碑」、村內俗稱大潭的「泰安池」,以及它們背後有趣的風水傳說。 陳老師認為,山外社區對於文化資產保存的做法,就是少建設、少破壞,而儘量維持原來面貌。但最讓他感到無力及可惜的是曾為金防部第三考核指揮部的「兵棋室」存廢問題。 由於兵棋室有部分土地有為私人所有,地主堅持要收回,而公部門也沒有以地換地方案;國有財產局也不願只拆除私有地、而砌牆保留其餘部分,只願意整體拆除以歸還私地。如此,這處即將符合縣級古蹟登錄資格的軍方遺跡便要徹底消失。 十月下旬,我們高中同學走讀團,在楊義群同學安排下,央請金門高中陳邦祥老師,為我們導覽解說了湖前家廟與「五路大厝」,方知金門民初設縣之功乃出於湖前陳氏祖。他還特意拿出《陳氏族譜》解說湖前村的由來;同時還有他的一些珍貴藏品。精美的「財子壽」圖、官帽頂銅飾、象牙鏤刻蛐蛐罐、鴉片燈等,均出自於五路大厝的先人。 聽他逐棟細說各大厝的水車堵、博古堵、垛仁長線、邊垛盒子、邊垛長線、硬團、軟團、五緣出料、地牛櫃腳、泉州白、額頭(鵝頭)墜,以及各種精美浮凸壁雕的寓意,才知「宗廟之內,百官之富」是何謂。聆聽其精彩立體的解說,以及感慨古蹟維護之缺失與難處,讚嘆之餘也不免唏噓。 十一月初,樹清學長的出生地、古區十號頹屋即將改建七層雙併的「燕南文學苑」。雖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見他佝僂的身影,依依不捨地看著怪手,將存續四百餘年、出磚入石的牆面推倒,那種心情,怕不是手機鏡頭所能寬慰一二! 雅芬學姊、清漳師、自強師、邦祥師與樹清學長,還有許許多多默默守在浯島,不及盡數的前輩,都是有堅執、有夢想、對家鄉有無盡眷戀的有心人;但在無垠前,有情眾生也都是朝生夕滅的蜉蝣。惟若心在,蒼天咫尺,願歲月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