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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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盡的夢
這個星期二,我請了一天假,按著麗雅媽媽給的訊息來到了這所知名醫院,櫃台人員告訴我,安置精神病患的院區位在醫院的右後方,是一棟獨立的白色建築體。 循著兩旁種滿植栽的小路緩緩走向住院區,進入大門,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壯觀的噴水池,水池中央矗立一尊線條優美的雕像,不遠處還有幾棵花開得不是很茂盛的櫻花樹。這裡人煙稀少,綠景環繞,走在寬敞的庭園內,冬天的陽光灑落在背上,使人感到些許舒暢。 抵達院區,警衛要我在大廳等候,等探病時間一到便可直接上二樓。還得等二十分鐘,我看了一圈牆面上病友的畫作,不一會兒便順著樓梯而上,迎接我的是一扇上了鎖的鐵欄杆大門。我將臉貼近縫隙,鬼祟地朝裡頭打探,卻被緊閉的內門擋住了視線。 我試著拉了拉門把,徘徊了好一會兒,終於按下門鈴。對方好像費了一些時間才把門打開。探頭出來打量的是一名年約四十多歲穿著制服的壯漢,他看了我幾眼後冷冷道:「現在是午休時間,要一點半才開放。」說完便從腰際拉出一串鑰匙,吭噹吭噹地把門上了鎖。 時間一到,我立即又按下門鈴。那名壯漢引導我進來後,邊走邊說,你先來護理站填一下資料,說完又退回門旁在所屬的範圍內來回踱步。 四周悄然無聲,幾名護理師待在被鐵欄杆隔絕的護理站內,藉著微亮的燈光埋頭做著自己的事,空氣裡瀰漫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清冷感。 這時,大廳內所有的日光燈帕一聲地亮了起來,有幾個人從另一頭的沙發上慢慢甦醒。一個捲髮的女子身上裹著一件大毛毯,像夢遊似地朝我身旁經過,陸續又有幾個穿著紅色條紋病服的女人從病房慢慢走來,她們的腳步緩慢、眼神呆滯,表情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好像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正在填表時,一位高唱國旗歌迎面跑來的胖女人在我面前停住腳步。 「喂,新來的,有沒有煙?」胖女人對我比了個抽煙的手勢。 「沒有,我不抽煙……」話還未說完,胖女人便一溜煙跑開了。 填好表,在護理人員的指引下,我快步走向201號房。一進門就瞧見麗雅,她坐在鋪著淺藍色床單的病床上,低著頭兩手不停在褲子上游移。正準備喚她時,那個胖女人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把我嚇了一跳。 「有沒有煙?」 「沒有。」 「到底有沒有煙?」 「我剛說過啊,我不抽煙。」 「賤女人!你這個拐走玄彬的賤女人。」 麗雅見狀,抬頭對胖女人說,你快出去,玄彬在保護室等你。我問麗雅,什麼是保護室?她一臉得意說,這邊的精神病患不乖,就會被抓去保護室關起來。我們相視而笑,像過去兩人相處時的情景。 我把花束放在桌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深怕說錯話觸痛麗雅的傷口,正猶豫著該對她說什麼的當下,我突然看到她做出了極為詭異的舉動……。 這是篇未完成的小說。 前幾日,有要事聯絡小說家陳長慶,因與他女兒嘉琳是舊識,我習慣喚他阿伯。過往,每當看到我寫的小說刊出,阿伯總是不忘提攜後進,給我讚許鼓舞。但心中始終有愧,我已好些年不曾好好寫作了。那日也是如此,知道我長年為編輯工作忙碌,便語重心長提醒我,還是要抽空寫寫小說。這句話也常從牧姐口中說出。對於這些激勵,我滿懷感謝,無奈懶散慣了,對寫作也沒什麼企圖,工作之外就想打混,哪還有餘力寫作。 近幾個月又忙著趕案子,面對繁複的行政作業,夜裡,一陣倦怠感突然而生。於是打開「小說」檔案,瀏覽了一下,發現有幾篇起了頭,但未寫完的小說,文中的人物情節該往何處?早已不復記憶。但孰輕?孰重?此刻心中有了清楚的定位,有待明年重新調整,找回寫小說的意志,好讓那些人物回到應有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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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與艷舞─歷史悲劇下的玩笑
日前,桃園榮家「摸乳清涼秀」事件,引發社會不同評價。衛道人士譁然,認為傷風敗俗、污辱老兵,情何以堪;輕鬆看待者認為,讓這些孑然一身、風燭殘年的老榮民看個艷舞、摸個乳,實不為過。 榮民,是「榮譽國民」的簡稱,是指在中華民國符合特定服役條件的國軍退除役官兵。現今臺灣社會中,榮譽國民又可分為「資深榮民」(1934年底前出生)、「在臺入伍榮民」(1935年後出生者)。「資深榮民」俗稱「老榮民」,多指曾參與抗日戰爭或國共內戰後隨政府遷臺的外省籍退伍軍人,其軍旅生涯及出身背景等方面與一般民眾較不同,且單身比例較高,加上軍中服役時的待遇不高,退伍後收入微薄,在社會上多屬中低收入戶。 本文指涉的「老榮民」乃單身無依的高齡榮民,有住於「榮民之家」安養,也有散居各地自謀生活者。他們是因為戰爭所帶來最不幸且值得同情與關懷的族群,就我軍旅三十年及退伍後曾服務「老榮民」所見個案,談談這些戰爭留下的悲劇人物。 朱上士,浙江定海人,世居朱家村。民國39年5月國軍部隊從舟山群島撤退前的某個晚上,部隊封鎖道路,他在外地打工畢準備回家,走到半路就被攔檢的部隊抓走,時年33。民國62年初,我在金門成功第一線連擔任輔導長時,他是通信班長,未婚,依身分證記載只有46歲,每至總機看他,總有滿腹苦水,說他不識字,當初被抓時可能鄉音重或登錄人員筆誤,將他的出生年月日寫錯,如今已經55歲了,髮蒼蒼視茫茫齒牙動搖(確實如此),三兩天就來找我訴苦,請求讓他退伍,實堪憐憫;當時上士的退伍年限是48歲,按證件上看無法辦退;雖然將他陳述的情況寫成報告,多次呈文上級均未獲准;之後部隊輪調回台,我因申請留金,其後情況如何,不得而知。偶想起,老朱若仍在世,應已逾期頤之壽。 沈上士,福建紹安人。民國38年國軍在地方上徵兵又派糧。那時候的徵兵沒什麼制度,每一個縣、鄉或村都有一定的名額;大概的做法是家中有三個男丁就抽一人,五個男丁就抽兩人;他們家三兄弟須攤派一人,他因排行居中,自告奮勇去應卯。在22兵團所屬部隊時,曾參與古寧頭戰役,後來部隊到台灣整編,分發至砲兵部隊。民國63年,我於原屬步兵師移防台灣前申請留金,派任軍砲兵榜林營的第二連,他是一個砲班的副班長。可能省籍因素,他與來自北方的老士官們少有互動,個性內向而沈默,比較獨來獨往,單身無依無靠的他,通曉閩南語,所以我常用家鄉話跟他閒聊;因為不滿被抓來當兵,心中充滿怨恨,難以釋懷,竟至意志消沉,每天眼睛一睜開就喝酒配饅頭,一日三餐要喝掉一瓶老米酒,不曾間斷,直到身體不適,至尚義醫院診斷,乃酒精性肝硬化,醫生交代絕對不能再喝酒,當時派他們班上的充員兵輪流照顧,約兩個月左右,藥石罔效而亡故,始發現病床下有幾個空酒瓶,察知去照顧的阿兵哥在他央求下偷偷地幫他買酒;失志的他,選擇以酒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令人痛惜! 歷史悲劇下的玩笑可能重演。老美撩撥,台獨開懷,老共翻臉,台海起波瀾,中共武統聲浪高漲,軍演規模創新高,台灣有走向「烏克蘭化」危機。當台海戰爭災難成真,將造成兩岸無數冤魂;而數十年後,也許「台獨老兵看艷舞」是社會新聞焦點之一。 (菸酒過多,有礙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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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情人,獻給軍旅老爹的退休驚奇
父母親的愛是不求回報的,兒女年紀再大,不論是否反哺,在父母眼中心中永遠都是個寶。近期網路流行一個遊戲:猜想您的兒女是來報恩還是來討債的,現實中,有些兒女不是不孝順,只是運氣欠佳,一不小心就帶給父母諸多波折與插曲。 辛學長子女五人,前面皆為壯丁,也都非常卓越,么女更是聰明靈巧,夫妻特別寵愛,都大學畢業了,要買什麼,要做什麼,辛學長都順著她,而小公主大學畢業後未出去上班,喜歡窩在家做網購,既未做好功課,又不知市場需求,隨興訂了許多貨,資金不夠還向融資公司借錢,利息特別高,貨又賣不出去,利滾利結果,只好向辛學長求救。辛學長不得已只好將台北房子賣掉,2000萬元全數幫女兒還債,年逾70的倆老再度回到中部鄉村老家居住,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口袋空空。 葛學長軍旅發展一帆風順,是全期第一位晉升上校的同學,大兒子追隨腳步考上理工學院,下部隊兢兢業業的幹,而當葛學長告別軍旅之際,兒子同時退伍下來,跟著三位同學投資做科技產業,並請爸爸掛名董事長,公司風風光光開張,父子倆好友爭相熱烈捧場。不到一年,兩位合夥人卻相繼抽身而退,獨留葛公子撐大局,不久就宣告倒閉結束營業,還欠了一屁股債,掛名董事長的葛學長不得已,只好賣掉祖產土地得1200萬還債,父子倆步入社會大學的第一堂課竟然所費不貲。 魏學長為人海派,從軍旅到退伍,周邊親友時時都受他助人熱情所感動,而小公子也傳承老爸善良基因,樂善好施。某日大學麻吉為做生意借貸三千萬,請魏公子做擔保人,他毫不考慮就答應,簽約九個月後,麻吉突然在人間消失,債權人轉向魏公子追討要錢,一個月薪資只有三萬元怎夠支付?不得已,做為父親的魏學長出馬,將自家住的大廈抵押貸款,原本打算在家養老的計劃也暫時取消,夫婦倆相繼出外兼差,加上月俸正好可撐下去,每晚回到遮風避雨的老家,四隻眼睛對著寶貝兒子,莫不希望他能夠從經驗中學點乖。 鍾學長是資訊高手,電腦專書著作時常重刷熱賣,三個兒子從小認真讀書,頗有乃父風範。小公子進入高中時,鍾學長滿心期待他能考上知名大學資工系,不料在高三時期,這小子卻讓電玩迷惑心竅,成績一落千丈。就在鍾學長隨著研究機構出國個把月,年輕人也荒唐個把月,轉而躲藏起來。等到二個月後找到人,不僅整個人消瘦下來,還欠了一屁股債。鍾學長盤點存款與書籍版稅,總算將六百餘萬債款還清,又花兩年時間,才讓小公子恢復元氣步上正軌,考上理想學校與科系,雖然成為高中同班好友的學弟,鍾學長慶幸花費不少存款與心血,終能找回原來那個認真的兒子。 有些時候,兒女真的不是故意的,卻因一時糊塗讓父母受苦受累,幸而能夠雨過天晴,讓雙親重拾滿意的笑容。幾位學長的教養經驗,或許能夠帶給年輕一輩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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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發現一座貓神廟 --金枝娘娘事蹟解密
臺灣民間動物神祇信仰頗盛,虎爺和龜、蛇二聖公之外,牛將軍、馬將軍、豬母娘娘、狗神、兔爺公、金聖孔雀、鱷魚神、青蛙神都在奉祀之列,惟貓較少,宜蘭縣頭城鎮始建於清光緒初年的貓妖「將軍廟」,有貓面人身神像,被稱為「臺灣唯一一間有貓神信仰的廟」。 不過,我最近因緣際會,發現在金門其實也有一座貓神廟,只是從神像外貌看不出來,但它實屬罕見的貓神信仰,值得關注。 現今位於金門縣金寧鄉安美村中堡的「金聖宮」,它所主祀的神明,有的資料記錄成「順府王爺」(神像高大,位居正中,據案桌所書「巡府王爺」四字,可知「順府」乃「巡府」之訛),有的資料則說它的主神是「金枝娘娘」(但神像卻比巡府王爺小很多)。因此這座廟宇究竟算是王爺廟呢還是娘娘廟,實在費人疑猜。 如果你走進到廟裡,會看到左邊牆壁上有鄉賢陳宗德於民國八十二年奠安時所撰寫的一方〈金聖宮建廟誌暨金枝娘娘事蹟〉碑,碑文有曰:「金枝娘娘,原是三寶殿座下女神,因違天規,貶凡塵歷劫。民國三十二年,借異胎降生於湖美中堡草屋,經兩年之住宿,常與人同處。一日,在房間休宿時,有剋星進入,錯手誤傷,以致殞命。斯時身中懷孕,將欲生產。魂歸地府,到閻羅殿前伸訴……。」 所謂「異胎」,語焉不詳,根據鄉里耆老透露,實為母貓。民國三十四年母貓與仔貓冤死後,連續抓走了打死牠的楊姓人家四位男丁做為報復,第五和第六位男丁得到境主保生大帝的拯救,採為桌頭與乩童,才逃過一劫。後來閻羅王有感於「冤冤相報何時了」,乃指點楊家弟子信女為伊蓋廟,供奉金枝娘娘牌位,香煙鼎盛,有求必應,但卻因為該廟不小心蓋在西堡的龍脈上,遭到破壞,於是改為塑雕金身供奉於楊家廳堂,年年設醮。直到民國六十四年才在中堡興建「金聖宮」,十六年後又移至現址重建。民國八十二年重建完成,舉行奠安,陳宗德敬書建廟始末,還在碑記上留下一幅對聯:「金石其心改邪為正奉大道,聖德靈感脫胎換骨朝高真。」隱約暗示自從蓋廟接受人間香火之後,母貓已停止報復,改邪歸正,轉妖為神。 這座貓神廟「金聖宮」,陳宗德〈金聖宮建廟誌暨金枝娘娘事蹟〉碑記:「殿內供金枝娘娘、楊府元帥、林府夫人、三府元帥、巡府王爺」。根據我多方訪談的結果,大致得知「金枝娘娘」正是民國三十四年受害的母貓,而「巡府王爺」則是母貓長子,「林府夫人」、「三府元帥」也是母貓子女,直到現在,這四尊人形神像各有神誕日,每年都由楊家六房輪流為之做醮,人神相安。至於另一尊「楊府元帥」,有一個講法說祂是楊家被抓走的老二的兒子,離奇而亡又有靈異,故而成神,一併奉祀。 總之,金門中堡這座由楊氏家族與鄰近鄉民捐貲興建的「金聖宮」,的確是一座貓神廟沒錯。金門這座貓神廟的發現,讓我們見識到民間信仰的神奇魔幻,也讓我們對於中堡楊氏家族人、貓之間的恩怨情仇及其化解之道,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附記〕本文的田野調查工作,得到金門傀儡戲劇團蔡甲庚、蔡遠進父子,陳金鑫法師,以及葉鈞培、莊唐義博士伉儷的熱情協助,特申謝忱。另有不願透露姓名的受訪者告訴我,他印象中「金枝娘娘」曾被雕塑為「金絲貓」的造型,身旁好像也有幾隻小貓咪。此一說法,似乎也為「金枝娘娘」的神名由來提供了一個有趣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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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舍與野菜
一早天光未啟,炭治已做了一籮筐的事。首先要把小店內橫七豎八的貨品如大件掃把等移出室外,順便也騰空木箱,在大口埕為早市搭起臨時貨架。 屋後牆角一隅,雞籠下的小雞群,咕咕咕。急急的身影,在破碗公內撒下隔夜廚餘當雞食,和滿滿一器皿水,忙不迭地料理其他事去了。 早市完,洗衣、顧店面,村人零星買賣接二連三,時間不知不覺就溜走。炭治的生活節奏,如陀螺般的忙碌,從每日的清早開始滾動。 民國五十年代初期,國軍進駐金門的人數,日益增多。許多與軍人有關的行業,因應而生,雖為居民帶來經濟改善,但軍管下諸多限制,發展不易。那時,台灣經濟剛起飛,沒水沒電的金門相對處於封閉落後的狀態,老百姓過日子,仍是清苦但單純。 為了年節添加油抽(葷食),家家戶戶流行養幾隻雞鴨,或村外豬欄養頭豬,遇重要慶典祭祀時,公廳拜拜眾目睽睽下,免失禮於列祖列先。洪家雖是生意人家,不能免俗地與村人學樣,養雞養豬,過起半農半商的鄉村生活。 男主外,天陽批貨買貨噹噹去,家裡中勞務炭治一肩挑。相對養雞的輕鬆,養豬就較費事。別的不論,煮豬食是一大工程。傍晚,炭治趁店裡有人看顧,備大刀與厚重木頭砧板,斬野菜。粗梗細葉,一刀刀,使勁用力切,切好放入大鼎內,灶孔內柴火劈哩啪啦響,煮得水滾冒泡,掀開鍋蓋,翻攪一番,再繼續煮至滾爛。 豬欄,一戶人家一個,相連成一排,設在村外好遠離豬糞飄臭味。ㄇ字型豬欄分成兩截,後半段加頂蓋避風雨,前段露天以石頭砌半人高牆,方便餵食。豬食提來,柵門旁一石頭凹槽,一瓢舀下,大聲喝令,孤伶伶的一隻豬,原本懶洋洋,來到凹槽卻變得精神抖擻,頭朝下兩個大耳也朝下,唏嚕呼嚕地埋頭奮力吞食。鄰圈欄內數隻豬,東躺西躺,聞到食物菜香,一隻隻站立起來,互相推擠,一陣騷動,可惜沒得吃。 餵完豬,炭治旋即回到那間十來坪小屋,張羅一家數口的晚餐。狹仄的室內空間,重心以營生店面為主,一家數口的起居作息,捉襟見肘。那是個貧窮年代,吃飯問題擺最前面,個人私生活空間,被犧牲或擠壓逼至角落。 即便如此,店面空間還是侷促有限,想方設法,往外或往上延伸,無窮的智慧就是這樣從生活中提煉。體積大的貨品,朝出夕收,設法擺出店門口外,只是耗時費力早晚要收納。屋內,閣樓的木樑上,釘上粗鐵釘,竹籃一只只,繫綁粗索勾吊於鐵釘上,懸於上空。竹籃是上庫外家厝阿爹的手藝,堅固耐用。籃內擺著不臭不爛、輕巧、或不是日常消耗的商品。炭治手巧於支竹竿尾端加上鉤子,籃子取上取下,專靠這支竹竿。當然她的腦容量的記憶體特大,什麼東西擺在哪個籃子裡,從不混淆打結。 天陽與炭治夫妻倆,胼手胝足,很快攢下一筆小積蓄,住屋不敷使用,便萌起蓋新房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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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開門
去(2021)年,在院子裡的菜畦旁泥土地上,發現一小叢綠色的小苗,喜歡莧菜的我,看見迎風的葉子,順手摘了一棵嫩芽,結果一揣在手中,直覺的頓了一下,葉子彷彿有一層柔毛,顯然不是莧菜的質感,本想再摘的手,停了下來,仔細觀察,發現真的不是莧菜,於是,想再等等,等它長大些,看看它的身世歸屬? 於是,每天勤澆水,它也不負我的用心,好像見風就長一般,我仔細數一數,一、二、三、四,哇!擠在一起的居然有四株,真是讓我滿心歡喜,再過了些日子,啊!打起花苞了,依著莖成對成對的長,再來開起雪白的花,一朵朵像個小燈籠般,可吸引人了! 我終於忍不住向大嫂請教,接著大嫂來院子瞧一瞧,結果從小跟著爸爸種田的她,只瞧了一眼,就說: 那是芝麻啦!我在長福里時,我的阿爸每年春天都會種上一畝芝麻田,因為可以向榨油坊換芝麻油,最重要的是芝麻稈可以用來當柴火,那時候沒有瓦斯,大家都要備柴火才能炊煮。 大嫂的經驗,對我十分的新鮮,因為我從小住城裡,缺少了農田的生活經驗,於是央著大嫂分享種芝麻的經驗。 大嫂耐著性子為我娓娓道來: 種芝麻不太需要照顧,且收成很好,但是十分費工,就是採收時,要先成綑紮好,立在田裡;芝麻的果實像一個小小的漏斗狀,只是它的開口向上,要在尚未打開時就採收,如果太晚它的果實裂開了,風一吹種子就會飄揚,四處飛散,收成自然減少,所以採收期很重要,先紮好立於田中略晒,再放到一個袋子裡,使勁的敲打,一遍還不夠,有時要敲個2~3遍,好了之後,還要用風把顆粒不好的讓風吹走,最難的是,還要把夾雜其中的沙粒挑出來。 我在一旁聽大嫂分享,才知道農家的生活真是不簡單,收成的工序如此「厚工」,真的要有十分的耐性。 大嫂繼續說: 那時年紀小,有時在敲打之後,還要花漫長的時間從芝麻中挑出沙粒,挑得真的有些不耐煩了,所以每次最怕要採收芝麻了。 不過,最高興的是種一畝芝麻田,可以收穫它的乾芝麻稈,這樣當年的柴火就有著落了,但是也怕雨天,芝麻稈晒不乾,影響可就大了。 農家的生活,真的是靠天吃飯,所以風調雨順是生活裡最重要的祈禱。 有了這幾株芝麻小苗,每天觀察它的生長,成了我開心的生活功課之一,還透過通訊軟體和喜歡自然的朋友分享,彼此交流,成了生活主題曲一般,芝麻的花苞每天開一朵或兩朵,不同株開花的時間也有先後,這些花朵豐富了我的生活,也見證了芝麻的生命歷程。 宋,釋正覺《偈頌七十八首》: 芝麻壓得油,秔米炊得飯,還我叢林飽參漢。 這首詩譯成白話文,大抵的意思是:芝麻壓的油,梗米煮的飯,吃完之後,又可以奔跑在叢林的高大好漢。 說明芝麻油和白米飯,都是強身健胃的食物,可以讓好漢補充元氣。 還有另一首宋,無名氏的詩: 小磨不知夢深處,香名美譽貢王侯 大意是說:芝麻小小的比不過其他的五穀,但是香的名氣卻讓它進貢王公貴族。 金門現在可能還有一些農夫種植芝麻,因為我上菜市場,還可以買到飽含濃郁香氣的芝麻油,回家煮麻油雞時,真的是香傳十里,鄰居都會來問:煮麻油雞啦? 終於等到我的芝麻可以採收啦!奇妙的是我第一次觀察到,芝麻飽滿的果實,裡面藏了滿滿的種子,當它裂開時,有如:「芝麻!開門!」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好奇?我家的芝麻怎麼來的?我其實也很納悶,只有可能是那些好鄰居鳥朋友捎來的新奇禮物,因為附近是一個小小的森林區,各種鳥兒和我們是一家,想來路過,叼顆種子來相贈,您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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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與良知
前幾天到全聯買菜,問店員雞蛋放哪裡?店員問我要買便宜的還貴的?我回答:「便宜的!」,因為最近即使是傳統市場的蛋價也是漲很多,而全聯的蛋有很高檔的有機蛋,但對我這天天吃蛋的「蛋族」,當然要挑便宜的。於是按著店員的指示,走到便宜蛋區,拿起蛋來來端詳一盒中有幾顆蛋,一不小心一盒蛋倒下來,當中破了一顆,心中第一個聲音是:又不是故意打破的,而且又沒店員看到,何必買這盒?但另一個心念是:「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蛋還是因我不小心打破的。」於是拿起有一顆破蛋的那盒和一盒完整無缺的蛋,再買一些蔬果就去結帳了,在結帳櫃台結帳時,一位排在我後面的小姐好心地提醒我:「先生,你的蛋破了!」她應是提醒我應該要換一盒好蛋,我只好回答她說:「蛋是我不小心打破的,所以就買了,總不能叫商家虧本。」於是就心安理得地提著那袋有破蛋的菜回家。 按著「良心」,蛋又不是我故意打破的,而且又沒有人看到,所以我理當不理那盒破蛋,拿著好蛋結帳,這才不虧本。但接著「良知」那盒破蛋是因我不小心打破的,我有不小心的「責任」,讓商家去吸收我該付的代價那是不對的,良心是自己是否感到心安?卻不問該不該?對不對?有人說我有良心,但我的良心是黑的,那些黑心商人不就昧著良知說:「我已經很有良心了,我害死的人沒有比別家多。」良心是一種情感的感覺是主觀的,所謂自我感覺良好;而良知卻是客觀的,以較高的道德標準、和他人的立場理性邏輯來檢核自己,所作所為有沒有逆天擾民、傷天害理。 最近民眾黨新竹市長候選人高虹安遭控博士論文涉抄襲,並因記者會上一句「不是像什麼中華大學夜間部」,她為此鞠躬致歉,仍遭綠營砲轟「戰學歷」、「菁英主義」。這是良心上對不起中華大學,但良知上真正的假學歷爭議,上至總統,下至林智堅,一個沒有真正釐清真象;一個學術上道德的瑕疪,這才是知識份子的缺乏良知。 閩南傳統諺語「人在作,天在看。」有人說:「人的一生所作所為好像一卷被錄下的錄影帶,是無法逃躲於天地間的。」聖經上也說:「因為我們眾人必要在基督臺前顯露出來,叫各人按著本身所行的,或善或惡受報。」人所作的一切,無論是犯罪、違法、或作奸犯科,也許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或是一時間逃得了法律的制裁,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時間最終會證明一切,歷史終會還原真相,甚至人類最終會面臨上帝的審判。 《三國演義》中:「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可以服人。」中國聖哲王陽明的致良知,良心常會被情感私慾蒙蔽,惟良知發於誠實本性,源於任真天理,才是禁得起檢視的天道,天道也者,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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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日光
三角梅依然沒有開花,我只好繼續守著,一陣狂暴的雷雨來襲,深遠的過往在黃綠色的葉子中接連甦醒。 祖母曾帶著父親在廈門鼓浪嶼生活,許多華僑選擇在此建房安家,當時鼓浪嶼有閩南最好的學校、醫院、銀行和通訊設施,環境清幽生活舒適。在傳統的紅磚大厝之間興起充滿異域風情的洋樓,是華僑榮歸故里的標誌,體現他們經濟上的崛起並且象徵特殊的身分。 對祖母來說生活是喧嘩與躁動的,她的花費都是「典夫子賣子錢」,世事如野海路不平,她盼著一家人早日團聚,安穩踏實地過日子。心中的憂慮和寂寞,讓祖母缺乏勇氣面對漆黑的夜晚,她經常到南普陀寺祈福,點燃三炷清香,祈求彌勒佛以慈愛、忍辱、寬容與樂觀,救度愚痴無明的我執;禮拜三世尊佛,祈禱擺脫婆娑世間的苦難,一切平安;跪在觀世音菩薩前誦經,所有的念想都是無中生有,任憑來去生滅。 我自南普陀寺後方的臺階,逐步登上五老峰。 生命由記憶構成,記憶中聯繫著黑白的景色,祖父的事蹟、祖母的過往和父親的故事,化作我的血脈與歷史,猶如登山途中經歷的摩崖石刻、舍利塔、般若池,都是註定的過程,不可逃避。站在山頂,遠方帶著微微的光暈,我向時間的深處張望,看見祖母牽著年幼父親登山的身影,他們離我很近,我走過的大地他們也曾經過;我眺望的大海他們也曾看過。 真實與不朽就活在一念之間,我不遺忘它,它就永遠存在。我關愛的人就在心底,從未失去。 祖父和祖母相繼去世後,父親背起整個家族的期望,每個人的理想都希望在父親身上實現,但是他真的背不動。在這片土地上父親構築日常的平凡,彎著腰、低著頭忙著田裡的活。青春的傲氣早已蒸散,清瘦的容貌罩著霧般的灰濛,他眼中只有蔓生的雜草和作物的收穫,沒有多餘的心思。 歲月以冷淡又溫柔的眼光,旁觀父親與生活較量。 躲過九三、八二三、六一七、六一九等多場砲戰,現實沾著血淚,唯有在土裡刨食活著才結實。父親時常夢見自己是一顆種子,潛在硝雲彈雨中,等待太平之日重新回歸春天的土地。 我把三角梅稍微修剪,略施花肥,移到陽光充足的地方,經年的陰鬱獲得照耀,三角梅逐漸擺脫萎靡不振,一陣微風吹來,微塵從青綠的葉面散開,驚擾附著在上頭的往事。 姑媽結婚時父親才八歲,後來姑媽跟著姑丈到印尼經商,多年後戰爭發生,所有的音信戛然而止。好不容易等來平和的日子,父親拜託在南洋的鄉親尋人,輾轉得知印尼出現排華暴亂,姑媽一家人生死未卜。悲痛如巨石壓在父親心裡,伴隨著生活的世故和磨損,他變得越來越淡漠。 父親對大他十多歲姐姐的印象,停留在草編蟋蟀、燈籠、風車,或竹製鳥笛、水槍、陀螺等童玩,全出自姑媽的編草弄葉。這些手工玩具,將父親的天真光陰一一編織保存起來。 小時候父親教我用竹葉和菅芒做船,拿到河邊放流,有的船傾斜,有的沉沒,還有的順著水流緩緩前行。父親凝望綠色扁舟的神情像望著遠去的親人,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處在過於紛擾的年代,凝視和靜默一直是父親的話語,唯有小船流水懂得他心裡的牽掛。 一封來自廣東佛山的信,讓父親冷漠的心情產生了激越,分離五十多年,父親終於和魂縈夢牽的姊姊取得聯繫,日子不再瀰漫不能安睡的惆悵,儘管去廣東的路途遙遠,卻能撫平他內心滋生的皺褶。 日光交織在三角梅的莖葉之間,看不見的線牽引著我的思緒,勾勒出人間的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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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金門」:柔佛龜咯港腳的移民故事
2017年,我曾在葉鉛麗、葉世平、楊素美的協助下,到訪新加坡西北邊、馬來西亞柔佛州的龜咯港腳(kukup Laut),並留下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漁村,多數居民的祖籍地來自金門。在村上和漁民們聊天,口音和金門島大同小異。稱它是遠方的「金門」,一點也不為過。 龜咯港腳對面有一座生態豐富但杳無人煙的龜咯島(Pulau Kukup)。港腳附近還有一個名為鹹水港(Ayer Masin)漁村,祖籍同安移民居多。北方1.6公里是龜咯農村,俗稱山頂,村民多數是潮州人;東北偏東是馬來甘榜實叻角,田野風光優美。 今日,龜咯港腳常住人口約為1,200人,產業以海產養殖為主,民宿為輔;另有,為數不少的村民旅居外地工作,利用假日返鄉。村子民風淳樸,居民關係融洽,但凡一家有難、全村支援,堪稱是人間桃花源。村裡有一間華文小學---耕文學校,創校於1926年,另有3間主要的神廟,山義宮、順興宮及慈德廟是居民信仰之寄託。現在也有不少民宿開於其中,讓旅客體驗這座人與環境共生的漁村。 龜咯港腳開埠時間並無確切的紀錄,根據葉世平的推估,「以耕文學校創校的1926年時就有18位學生推算,那最少是10年前的1916年,先輩們才大舉遷居本地;但一埠的開發,總要經歷小心觀望、拓荒、開墾期,約略計算,這大概又是20年,那是1896年後才放心落戶於此。」而這些金門的先民南下,「……先落腳在新加坡的舊機場路,印尼廖內群島,馬來半島西海岸等地;其間有一艘電船(機動船)穿梭往返各地傳達訊息與載送物資。在多方面的觀察和分析後,先輩們最終決定在龜咯這片沼澤地落戶了;原因是這裡有一座海島,足以屏擋狂風暴雨的吹襲,另一個主要的考量是,這裡有一個殖民地政府監管的軍用碼頭,也因為有這樣的保障,久居生活於不寧之地的先輩們對此當然很滿意,因此就登高一呼,召集了分散各地的老鄉們一起過來龜咯開墾新家園。淳樸的先輩們同心同德開拓第二家園,只憑著一份堅定的信念,總要把遠在家鄉過著水深火熱的家小接過來。這一種信念,無形中就把大家連繫在一起,成為了今天令人羨慕的龜咯『一家親』的民情。」 龜咯港腳的先民靠海維生,起初以釣西刀魚為主。他們每天凌晨划著小舢舨到外海,把繫上約2公尺長的魚線浮標分段放入海中。魚線的下端約30公分為鋼絲,以免被鋒利的西刀魚牙齒一口咬斷。魚餌則是以近海所抓獲的小魚、烏賊為主。後來村裡有了機動電船,就不需要划舢舨出海,而可以付3角錢讓電船每天為大家來回拖拽漁網。漁網則從早期的植物纖維編織的黑網到銅絲綾(塑膠網)。漁業極盛時期,電船出海的畫面仍然留存在老一輩人的心中。 另外,以奎籠捕魚也是另外一種方法。這是建在淺海的捕魚舍,它設有圍柵、圍籠及撈魚的網罥,有漁民長駐看守。早期,在龜咯近海一帶有多達6個捕魚奎籠,2個捕蝦的蝦罥。奎籠以地理方位,順著魚兒的行游路徑,以長竹竿及當地俗稱「沙厘網」(鍍鋅鐵絲網)做成約100公尺長、V形的引魚圍柵,在退潮時把岸邊的魚兒引進網罥處。其時海上交通不發達,因此奎籠的設立是被允許的。蝦罥則在淺海處,不設圍柵,專司捕蝦。在二戰前後,每個奎籠的建築費用為1萬元左右。當時6個奎籠中的4個為地方賢達、金門籍的葉耀彬先賢所有,其家業幾乎達到整個龜咯的一半;他為人正派,不為不義之財所動,且熱心教育,倡議創辦耕文學校,造福後輩,令人稱頌。然後,長期使用拖網捕撈的結果是魚源枯竭。龜咯的居民從1970年代以來改採養殖漁業的方式經營,先賢王友章是其中的先驅者。經過多年的努力,龜咯現在的漁產仍然豐厚,且走上永續發展的道路。葉世平先生是葉耀彬的孫子,繼承了祖父的文化基因,熱心助人,且致力於保存龜咯港腳的華人文化。 在沼澤地生存的金門移民,落地生根了下來,在浮腳樓的環境中,他們建立了一座微型的海外金門漁村。這遠方的「金門」,還有許多故事等著我們去採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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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魚小鮮味
飲食是生活的一部份,時間久了更會成為文化的一部份,各地的飲食文化因而大異其趣,魚鮮海味又更是特別獨樹一格。 金門雖然四面環海,照理也有靠海吃海得天獨厚的賞賜,但過去一方面受制於戰地軍事考量,其次又受限於漁法與漁具,所以,在金門普遍能吃到的海鮮,大都是沿海捕撈的魚獲,一般人家餐桌上的吃食,若是出自於「本港」,或是所謂「牽網」、「牽罟」捕捉的,通常少有大型魚類。因此,如果說金門的食魚文化是小而精小而美的小吃小食,應該是再貼切不過的形容。 說起眾小鮮魚,一定不能不提「絲定」,這魚魚身長而柔軟,且呈灰乳白色,頭背部及兩側甚而是半透明狀,學名是「鐮齒魚」,以前最常用來煮麵線,因為肉質入口即化,或融匯於湯汁而鮮甜生津。很小的時候,還曾經吃過加了地瓜塊拌煮的絲定麵線,那是非常特別的味道,地瓜的甜與絲定的鮮就這樣結合,嚐過一次必定印象深刻,推想是藉由番薯增加絲定麵線的飽足感,走過物資貧乏的年代,竟一直沒有機會再於餐桌重逢。 近來關於絲定,還流行另一種作法,就在適當調味醃漬後,魚身切段油炸處理,除了外酥內軟的口感,鮮味不減,相較於其他的炸魚料理肉質纖維明顯,絲定的酥軟就大異其趣,也是一絕。多年前在東港的海鮮餐廳,一桌澎派的海味盛宴,但當地人卻特別介紹客人一定要試試這道酥炸小魚的料理,那是他們口中的「那個魚」,珍饈入口後,瞬間明白了,脫口說出這是金門的絲定,沒錯,金門的「絲定」,正是東港的「那個魚」,宴席上見識了金門與臺灣食魚文化的異同也是長知識,至於「那個魚」從以前乏人問津的下雜魚,搖身一變成了高檔海鮮餐廳的宴席佳餚,就更令人瞠目結舌了。 此外,還有一味鮮得讓人又愛又恨的「黃隻」魚,因為魚身長且側扁,體背側有暗灰黃色,腹部銀白色略帶黃色,黃隻之名應該與此脫不了干係,但其本名為「黃鯽(絲翅鰶)」,或許,也有金門話諧音的緣故。黃隻魚是以前金門大都數人家飯桌上的「味配」,乾煎或加豆豉燴煮,其鮮無比,只需小小一塊,可以配上一大碗粥。但是享用這道小鮮味,得先練就挑魚刺的功夫,原來多刺是黃隻魚的特色,很多人試過一次,被魚刺嚇過之後,從此便拒絕往來,當然,這是勉強不來的事,所以,愛其鮮卻又恨其刺,吃魚還真是特殊技藝,但這似乎也印證了魚刺越多越鮮美的說法,只是可惜了,並非人人可以一啖黃隻魚的美味。 黃隻魚雖嬌小,但為了克服多刺帶來的困擾,有一種做法是將魚切成小段,讓剔除魚刺更容易些,也提醒食客這只能小口細細品嚐。另外,則是油炸方式料理,整條黃隻魚炸得金黃酥脆,魚骨魚刺經此做法後,甚至可以入口,很久以前,好幾次在金門的餐廳宴席遇過這道料理,驚艷不已,很有金門風味小吃特色料理的架式,然現已不多見,殊為可惜。 小魚小鮮味本來就不是名貴的高檔魚貨,金錢價格也難攀上昂貴的標準;但佐上記憶與在地的風味,珍貴難得的滋味,豈是奢侈可以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