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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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生善心人
尋常家裡有養寵物的,如遇到寵物受傷或生病,一般都會帶去給獸醫院治療,這是出於飼主的愛心,因長期與牠們相處萌生了感情,願把牠們當自家人看待。 但如果動物和人類沒任何情感上的瓜葛,純粹出於憐憫之心,有人願意伸出援手,那這股情操就太令人感動了。 學校裡有位李老師,平日除了會定期餵養流浪貓狗外,偶見馬路上有被車輛輾斃的動物,他也會憐憫的將其移至適當地點埋葬,不忍讓其曝屍在外。 某日,他騎摩托車欲到市區購物,在騎到一處石板便橋時,突然見前方路面中央處,有隻碗公大小的動物正匍匐於地上,顫顫巍巍的身影好似受了傷。李老師趕緊將車停於路邊,待往前仔細一瞧,才發現原來是隻烏龜。他見到烏龜的腹背龜殼處,都有龜裂痕跡,頭部和四肢也有不少血痕,他猜測這當是一隻寵物龜,可能是被棄養或逃離了飼主處,才不幸被路上的車輛給弄傷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烏龜帶上車,並把牠送到認識的獸醫診所,看看能不能給予治療。醫生告訴他這隻烏龜受傷較嚴重,必須留下來做個手術觀察幾天,等出院後還得請他定期給予敷藥,或許有痊癒的可能。這趟療程,加總花了他近三萬元,還不包括他好幾天的細心照料,總算才把烏龜給救了回來。 我曾問他,事後有沒有把那隻烏龜給留下來當寵物,他說他不太了解烏龜的習性,也沒適當的環境給牠生活。他只能把牠送到家裡附近的某座廟宇,因為該廟與前面有蓮花池,豢養了許多烏龜。與其養在家裡讓牠失去自由,倒不如任牠與其他同伴快樂生活。廟祝也答應了他的請求,這才讓他徹底放寬了心。 但為了這隻萍水相逢的烏龜花掉三萬元,我問他會不會心疼。他笑著說:「錢花了可再賺,一條生命沒了就沒了,我只相信做好事會有福報的。」 他就是這麼一位樂善好施的人,也難怪他從來就是笑口常開,日子過的平安順遂。 幾年前,住家附近來了隻老野狗,毛色黧黑,大家都叫牠「小黑」。小黑習慣在我們社區的籬牆外徘徊,週遭的住戶偶爾會拿些飯菜餵養牠。特別是和我住在同棟樓上的阿芬姐,因為早已退休,所以閒暇時間多,除了會拿食物餵養牠外,還會幫牠清理留在地上的穢物,簡直把牠當成自家養的寵物。 小黑雖然個性溫馴,從不會隨意吠叫,但牠對於別人關愛的照料,表情始終顯現出冷漠。不像其他的貓狗般,只要對牠們好,牠們就會搖尾巴給予我們熱情的回應。我猜想牠應該曾被人類虐待過,或被棄養,所以對人類才會抱持戒心。但這無損於我們對牠的疼愛,大家真心把牠當社區裡的一員。 大概一個多月前,我從社區的地下停車場開車出來,當車開到車道出口處時,小黑一如往常的看到車就閃。我探出頭和牠打了聲招呼,牠還是冷漠的直盯著我看。無意間,我發現牠的右後腳膝蓋下方,有顆乒乓球般大小的腫塊。同時牠的動作也不太靈敏,走起路來一瘸一瘸的,應該是腫塊堵塞了牠的血管,讓牠感覺很不舒服。 連續多日,其他人似乎早知道了牠的異樣,叫喚牠的聲音都帶有幾許不捨,尤其是阿芬姐,總是會憐惜的挨在牠身邊,說著一些關心的話語。 前陣子,牠一連幾天都不見蹤影,我想大概又跑去別的地方遛達了,這是偶爾會有的現象,我也就沒太掛心。幾天前,又見牠時,牠居然和往日一樣又可奔騰跳越了。同時,牠腳上的腫塊也不見了,彷彿這腫塊就從沒出現過。 我甚覺奇怪,於是跑去問阿芬姐,因為她是最知道有關小黑的任何事。阿芬姐說:「是我和我兒子把牠騙上車,帶牠去獸醫那兒割掉腫瘤,醫生說再晚些,牠恐怕小命不保了。」 「那手術費呢?大概不便宜吧!」我試探性問著。 「大概五萬塊左右,包括住院費用。」 這令我相當咋舌,阿芬姐怎會為了一隻狗,願意出這麼一筆數目不算小的錢。我知道阿芬姐向來對社區的事都很熱心,也喜歡幫助別人,是個心地善良的老鄰居。但沒想到對動物,也是充滿了愛心。 我稱讚她的好心,然而她只是平淡的說:「我養過狗,對狗有份特殊的感情。可憐這小黑沒人照料,天天餐風露宿的,想到就讓人心疼。花這點錢,如能夠解除纏著牠的病痛,我想是相當值得的。」 人們常說要護生,但真正能去實踐的又有幾人?護生不是為了欺世盜名,為了贖罪,護生是為了體現仁民愛物的情懷,且必須出自於內心的真誠。從李老師和阿芬姐那兒,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輝面,也相信好人必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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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念金門
疫情連綿,不曾稍停,2019年12月14日我和瑞芬回金門,出席由金門縣文化局和金門縣立圖書館主辦,名為《璀璨金門人文薈萃》的聯合新書發佈會,轉眼已經快三年。 非常懷念金門,懷念那到金門遊覽、度假小住的愉快日子。 何時再回金門? 無論是因為出書而文學返鄉二人遊,還是協助當時香港金門同鄉會蔡瑞芬會長多次帶領的三五親友到八十團友回鄉的幾次四夜五日遊;無論是參加金門日、出席頒獎禮,獲獎領獎,還是夫婦攜手放鬆身心的遊覽、度假,從2004年開始,十八年來前後不覺快回鄉近二十次了。時間不愧是神奇的魔術手,令人回首頓覺驚訝。 好想立即再回金門。 世界性的疫情,能否像緊急剎車那樣突然停止呢?我們畢竟等得心焦了;內子瑞芬說,悶得太久了,如果世界各國都可以暢行無阻了,第一想馬上去的地方就是金門!這句話真令我有點小震撼,畢竟她父親老家是福建莆田,母親才是金門籍,當年她當上香港金門同鄉會會長的時候,香港老鄉們都認同她這位金門媳婦,她的金門話講得比我還地道;她與金門各部門、行業朋友打交道的次數和能力都比我強;她這樣深深的金門情意結,如何教我不感動?每次到金門,都靠她聯絡鄉親文友,贈書、約吃飯,遊覽,那些日子真是愉快。每次回憶起在金門渡過的每一刻每一分時光,都讓我們感到無限的幸福,懂得了什麼才叫真正的度假?這類金門假期,哪怕再次複製多次,都會感覺很美味。 懷念在金門無數次小侯駕車陪我們的出遊,景點都各有各的精彩,但都是那樣令我們深刻難忘,腦海裡總是湧現出一幅又一幅的美好精緻的畫面。后湖海邊單車道上的雙騎結伴秋日遊,構成了我們旅遊日記裡最美麗的風景線;在香港這樣的大都會,地下長龍載我們東奔西跑暢通無阻而已;在金門后湖濱海公園,我們則可以在海風的陣陣拂送下,感受秋日的快意和小鎮的安靜無聲。又怎能忘記,在慈湖三角堡消磨半日,傍晚看鸕鶿紛紛棲息樹上,壓彎了樹枝,而那歸家的鳥兒群像背後就是令人驚心動魄的紅霞落日圖;當然,同安渡頭的大郵輪造型,也是回顧前塵往事、時局動盪歲月的最好地點,馬夫淚開始在這兒滴淌,出洋人拎著破舊藤箱從這兒出洋落番,從此走向一條不歸路。當然最喜歡的不止這些畫面,每一次回金門,都有新發現,新的驚喜,新的遊覽路線,新的大收穫。如在不久前於一些古厝外面的繪畫,為戰地文化、僑鄉文化和古厝文化之外,再增添了一份濃郁的藝術氣息,讓外來遊客和天涯遊子欣賞或作為攝影背景都有錦上添花之效。不敢說這是從馬來西亞檳城聞名於世的壁畫得到靈感或啟發,但金門管理市容部門和藝術家們的國際視野,以及他們的共同努力,都值得肯定和讚美。 我們喜歡金門的安靜,呈現一種靜態之美。這種靜,在一些大城市已經難於尋覓。也許是人口稀少的緣故,金門始終少了那種嘈雜喧嘩,哪怕是白天,有些大馬路,大半天都不見一個人影;當我們的車子奔馳在兩邊都是蒼翠林木的柏油路時,馬路乾淨如洗,唯是不見清道夫;有次我們問開車帶我們遊覽的小侯,他說,金門是有人清掃的,不過她們在淩晨就工作完畢了;後來,真的,我們參觀《金門日報》附近的洋樓和下面的海濱時,就看到好幾位金門婦女在清掃一夜飄落的落葉。原來,掃帚不到,灰塵是不會自動消失的啊。同樣,沒有一群無名的城市清潔女性,金門也不會那麼美。再說夜晚的金門,確實也很美。有次我們住在珠山的民宿,時值秋夜,我們坐在民宿外面的院子賞夜,感覺金門的夜天高而黑,稀疏星兒零星眨眼,哪像香港的地面燈光太強,將大半天空染成粉紅色?金門的漆黑夜幕才是遠古宇宙的最美本色。記得那時坐了好一會,如有神引,我起身到民宿周圍的古厝小巷轉悠,欣賞這號稱農村中的城市、城市裡的農村的金門,但覺家家戶戶都安靜一片,唯有從古厝大理石砌出的窗口,透出一團蛋黃色的溫暖燈光。窗內人一定是飯後圍在客廳談心、看電視或各自閱讀吧?卻是沒有一絲聲響。遇到秋季回金門,珠山的那一池湖水,夜裡更靜無波紋,一輪明月躺在湖水中,沒有水紋,比夜天那輪真月還真實;再看那些古厝影子,也全倒映在湖水中,疑幻疑真。金門之夜,沉浸在一種深沉的夢幻中,顯得很美。 何時再回金門?我們也好喜歡金門的許多美食。說起美食,都有故事,也都會很快在眼前浮現那許多親切溫馨而溫馨的畫面。尤其是金門那種歡迎試吃的文化,在外地很多熱門旅遊景點中就很罕見。試吃,多麼人性!試吃,你才知道東西好不好吃,才在衡量之下知道和決定買不買。完全合理啊!金門的試吃制度,實在是旅遊業的好傳統,值得其他地方仿效。無數間貢糖店鋪,都慷慨地把各種口感和滋味的貢糖一列擺開,營業員招徠,熱情地足於將人心融化,居然還有買了打包,送到碼頭的一條龍服務。金門麵線更遠征香港,征服許多美食愛好者;在金門,試吃麵線的遊客大排長龍,專煮食的兩位大姐,手法熟練分派,還讓大家配上各種調料。金門蚵仔煎的正宗美味,更是讓我們這些海外的金門子弟在夢中都會嗅到陣陣香味。最人性和感動的是,毗鄰金城邱良功母節孝坊的蚵嗲之家,那樣一個特色美食小鋪,有關部門並不因為其小而忽視,居然也編排位32號而上了金門地圖,這樣人性化的舉措,太得人心了。金門美食,不單止我們說的這些,各種小食肆,都重視文化創意,餐廳也設計得夠味道,這些都好叫人懷念。有一次我和另一半到金門度假自由行,一切都進入了一種大城市所無的生活慢節奏。吃早餐,就沿著大街慢慢一路行去,也權當一場健康的散步,優哉遊哉。秋季的風帶點涼,自由浪漫感融入血液,渾身舒爽,多麼令人懷念啊。 當然,戀念金門,金門好處遠不止這些,要說喜歡的感受,也需要用很多篇分開寫,如好人情、美景點、真文化等等,正如我出版的散文集《金門老家回不厭》的書名一樣,必然是因為金門是好地方,才始終回不厭、寫不完一樣。 好想立即再回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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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遊中山林
一連下了幾場雨,把冬日變得更為苦澀。平常騎車通勤的人都換上四輪轎車,將上下班時段的車道,擠得水洩不通,尤其是十字路口,車道上的每輛車都看準綠燈亮起的一剎那,爭先恐後蜂擁而出,但是我在車道上仍等了三次紅綠燈後,才成功到下一個路口。我用雨刷甩一甩停留在玻璃上的水痕,轉頭一瞥隔壁乘客座,沒什麼動靜,再轉頭詳看窗外,多數的人蒙著臉,讓人看不見喜怒哀樂,但是看著他們撐著傘快步的樣子仍能感受到他們的哆嗦,與在風雨中的無奈。 車子開到了中山林,停車場上空空蕩蕩不同以往。除了偶爾幾聲鳥鳴從天空傳來,還有腳底下鞋子吸著水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響,難得能感受森林裡闃無人聲,體驗大自然的悠遠。我繞著園區的步道自顧自的走著。林區松柏類的樹木仍蒼翠蓊鬱,有些則是掉葉子了,而有些是生病了。這季節沒什麼松果可以撿,就算有,一從口袋伸出手,馬上被冷風裹著,冰了,也沒興致了。植株被雨水洗掉了原本的顏色,樟樹的綠葉更為翠綠,而木頭色的樹身則因吸足了水分,顏色更深。 喔,對了,我並不是自己獨行,有一隻狗陪我,牠已經8歲了。牠喜歡坐著我的車出遊,車子引擎震動的感覺似乎讓牠有點不安,因此在車上異常安靜。我知道牠被雨天困在籠子裡好幾天了,早已按捺不住,此時園區沒人,我便解開繩子讓牠盡情的奔跑。對於認識中山林,牠用全身的感官來感受。牠走走停停,聞一聞濕濘泥土散發出的鐵鏽味;默認一顆牠鍾意的樹,抬起腿給它尿上去;再嚼一嚼路旁的野花雜草。咦?狗不是吃肉動物? 邊散步邊查看即時新聞,氣象預報預測幾天後的天氣將轉為乾冷,厚重的冷空氣將罩住整個金門,並挾帶強勁的東北季風,溫度將低至個位數,而體感溫度則可能低至0度……。雨滴又開始大珠小珠的從天空灑下,中山林沒有天南星科的大葉植物或闊葉植物可以躲雨,不然就可以重現「宮崎駿電影」-「龍貓」拿著葉子躲雨等公車的橋段。 天色漸漸暗了,灰色調的天空更黑,寒意更濃了。狗兒依依不捨被我強拉上車。寒流一波波的來,下一次來中山林是什麼時候呢?春天嗎?我思考著,狗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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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忙碌多事之年
111(醫醫醫)真的是我忙碌多事的一整年!除了年初忙著籌備出書和3月5日的二本新書發表會(散文《水門簾》,詩集《切片夢境》)。新書發表會總算在文壇先進們和眾多親友、文友們的支持與會鼓勵下成功圓滿落幕。 忙碌告一段落後,和孩子們打算來個放鬆身心的露營旅遊,四月份我們去了南投縣信義鄉地利村的一個深山處露營,孩子們看著網路上的廣告訂的蒙古包式營區。地利村地處深山,交通路況不良,大多是窄小的產業道路。 二十年前九二一大地震過後有個桃芝颱風的土石流,地利村也是一個重創區,當時我跟隨佛光山的醫療義診團隊進入地利村為當地住民服務。所以多少了解那裡的路況具有危險性!只是露營相關事宜都是孩子們操辦,實際地點我事前不清楚! 或許真是個逃避不了的災難!去前天氣好好的,露營當晚午夜時卻雷雨交加,不敢多逗留,早餐後盡快下山,誰知天雨路滑,又開錯路(業者沒有做好路標),連回轉都成問題!就在下車看路況時一腳踩入草皮下空洞,從頭傷到腳,先著地的手骨折了,醫療至今七、八個月了仍無法痊癒,力氣大不如前! 治療手傷期間,讓我長期困擾的牙齒問題,在終於找到一家對我手傷期較方便去,且設備和技術還能讓我安心的牙科診所,決心大刀闊斧植牙整修一番,不但花大錢,近四個月的過程還多次飽受疼痛適應之苦!至今還在調整磨合期,但至少之前的苦惱已經不在了。 人到初老不只有牙齒問題,所謂的「眼茫齒動髮銀耀」。視力不佳也是我的苦惱! 乾脆今年就趁著疫情未除不能趴趴走的時期來個身體零件大整修,在手傷、植牙期間跳空再加入兩眼手術換水晶球。這幾項忙碌前後工程施工時間,就把我111這一整年給包走了,今年所剩日子已是在倒數的幾天了,而我右眼還戴著眼罩,還好已經快好了。 111(醫醫醫)真的是我忙碌多事的一整年,也讓我有一點感傷和慨歎!尤其下半年裡,常常不是到長庚醫院打卡,就是常跑牙科診所打卡,就差沒薪水可領還要捧著大筆錢去繳。朋友都笑話我,也祝福我新年起,會是個明亮美麗重新開始的人生,託他們金口祝福,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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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己對話
我內向得近似自閉。在職場工作數十年以來,從來沒有縱橫馳騁這樣霸氣的感覺,畏縮的告訴自己僅是混口飯吃而已。 如此,也又好處。發現這個世界有兩個:一個是外在、一個在內心。外面的世界,變化複雜的難以掌握,唯有觀察臉色,聽令於人;只有內心的天地,可以自編自導甚至自演如劇場,樂在其中。 年少的時候,寫日記。專門用可以上鎖的日記本,偷偷寫,都是些維特式的煩惱,有些自戀又自虐,但那一人的世界,卻有自得其樂的趣味;直到有天媽媽拿著日記裡的話語與我談話,才知那一人的秘密早被人打破公開。繼而升起一種羞辱的感覺,那羞辱的感覺讓自己停止了喃喃自語的世界。 壯年的時候,學佛。趁夜晚萬籟具靜時分與同修打坐參禪,我的雙腳可以雙盤,是坐姿最好的一個;參我是誰?卻是愈參愈慘,前三代後三代的愈參愈糊;改持佛號,又持進了周公夢境;終究是發現自已慧根不足,找不到真正的自我面貌。 到了現在的晚年,寫作。一盞檯燈下,卻不孤獨,無人也無事干擾,那是年少時寫日記的延長;不須稿紙,在鍵盤上馳騁縱橫,才覺得我是王,天下都是我的屬地,竟有些霸氣的自豪。唯獨對天上的媽媽有些愧疚,那句我生氣說:妳偷看我的日記,我發誓再也不寫了。我還記得,一直記得媽媽臉上的那抹羞紅,久久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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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迎新年
今年新曆年和農曆年很接近,元旦過後不久,就有連十天的春節假期,大家都拋開疫情的苦悶,準備迎接新的兔年。 連飯店也提早布置成有小洋屋、雪人、耶誕樹及麋鹿和兔子……等等裝飾,讓大家有歡樂迎新年的氣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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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沙龍】夢幻之戰
前言: 吾軍ROC自從辛亥革命推翻滿清後,歷經軍閥割據的動盪、日本的侵略、及敵黨的赤化,直到38年的一場大戰,這定海神針之戰的勝利,才奠定吾軍ROC在K、L、T、P四島的欣欣向榮,而為亞洲四小龍龍首(過去式)及民主國家,如今兩邊硝煙再度濃厚,促使筆者以筆墨依K島民之觀點視此戰役。 敵我戰略分析: 兵法說:善攻者、攻其易攻難守者,依此SOP的戰略,要攻打K島就從其狹窄處下手(以少數打多數戰術),K島南面的狹窄處為上義一帶、K島北面的狹窄處為蘭一帶,K島南面離敵國太遠,故從北面的狹窄處蘭下手勝算大,北面的海岸線從寧頭至馬三,海灘平坦利於搶灘攻打,而蘭位於K島北面的狹窄處、前為平坦的海灘、後有太山阻礙不利守軍軍事的施展,守方將處於劣勢挨打之份,那何時出兵?依海戰之指導原則就是——潮汐。 K島潮汐諺語、農曆:初一、十五、子午滿(約中午12:00凌晨0:00)初三、十八、大潮時——最大潮(約中午01:20凌晨01:20)初十、二十五、早晚滿——最小潮(約上午06:00下午06:00)每天潮汐約晚41分鐘,潮汐理論與月球運轉有關,應該八月中秋潮汐最大,但因東北季風的推波助瀾下使得九月潮汐比八月更高(K島稱為漲九降與新竹九降風、恆春的落山風同一時期,但過農曆九月潮汐就下降——因月球遠離地球),換言之農曆九月初三越晚出現在國曆10月,潮汐越高(國曆10月初與10月底的農曆九月初三潮汐高差可達1公尺上下,如110年九月初三(國曆10月08日)滿潮為高海平面288公分,109年閏四月、九月初三(國曆10月19日)滿潮為高海平面318公分,而其閏七、八、九、十月接近國曆10月24-27日後滿潮,估計滿潮在400公分以上,(一般閏七月很少、閏八、閏九月更加稀少,我小兒子就是閏八月生,他下次真正的農曆生日是他57歲),依筆者之觀察進潮及退潮其水勢流動最快從第三小時開始(如110年農曆九月初三下午01:19滿潮上午10:19進潮至岸邊107公尺、上午11:19進潮至岸邊26公尺、中午12:19進潮至岸邊23公尺、中午01:19滿潮至岸邊17公尺、中午02:19退潮至岸邊25公尺、中午03:19退潮至岸邊35公尺、中午04:19退潮至岸邊200公尺以上)。 敵我實力分析: 當時駐島之軍行事處之泰然,直到青年軍(係出孫將軍在T島所訓練的軍隊)移防才有積極作為,因缺乏防禦物資,就挖墓碑、拆民間廟宇、祠堂門板(其門板寬厚)及民間新房子(其木材扎實),可見當時對K島戰略位置的草率,青年軍的移防到K島是戴斗笠、穿草鞋(應該有一部分軍隊,故敵軍稱為斗笠軍、娃娃軍、一支沒有實戰的部隊),從而可推論其他裝備了,K島原有的駐軍是從敵國撤退過來,筆者有位親戚(娶家母娘家成員),也是駐地軍官說道如果國父黨打勝,他們不知何時才能回家鄉,如果敵黨打勝,他們直接投降即刻可回家鄉(天真的想法),所以他和6位同鄉利用職務之便巡查海岸線,實則在尋找有無船隻逃回家鄉(沒有如願、現還健在,住盧市長的管轄地),故一支想投降之軍及一群破壞大兵,看似天不時(因敵軍要在最高潮汐農曆九月初四凌晨——國曆九10月25攻擊)、地不利(因敵軍選擇狹窄處蘭登陸)、人不和(吾國軍隊沒有岳家軍的精神——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還背道其行),敵軍兩萬軍登陸下島,就讓15萬國父黨軍繳械投降,要取K島真是桌上肉,吾軍要打勝仗,只望天兵神將相助及奇蹟出現。 神奇實戰分析: 38年10月25日凌晨(農曆初三夜的大潮)敵軍終於按表操課出現在K廈水域(下門至K島約4公里、當時的帆船逆風來K島必須駛之字型約要2小時,如今小K下通不到半小時),此時的斗笠軍也非吃素的,瞬間變為雄獅猛虎,嚴陣以待請君入甕,將畢生所學施展,無奈裝備有限,也有被登陸,按照往常的作業大潮汐船可駛抵岸邊人員下船,即可返航再載第二梯次人員,但敵軍實在太倒楣碰到那年有閏七月特大潮——漲九降,(聽家父說往常的漲九降家門口會淹到小腿肚約30公分,那年的九降淹到肚臍約85公分,記得我小時候到油行過門檻要用爬的約40公分高),故敵軍的船直接沖到岸上擱淺於土路,平常的帆船只要一位舵手及轉帆手即可將船駛回海上,一旦沖到土路要在將船(木質材料約一噸重)駛回海上必需要十幾人(預估值)才有辦法推回海上,在那炮火猛烈生死交關之際,又要騰空來將船推回海上,實在難!敵軍船被牽制在海上無法攻上岸,依筆者上述潮汐黃金時間約為四小時(如等潮水退至離岸邊200公尺,那裏是屬於沼澤地區,人會陷入其中而動彈不得,變成活靶子),此時敵軍要做出兩個選擇:第一撤退回老家(有失面子),第二轉移戰地(作困獸之鬥,其行動已驚動全島),敵軍終於選擇第二轉移戰地——古古頭,坊間傳說,因東北季風太強將敵軍的船吹偏到古古頭(敵人很可惡,但不是笨蛋),就此問題筆者有請教兩位38年前在K島下水域機帆船上作業船員論其船吹偏之因素,告知船要進港舵手及轉帆手會時時刻刻修正,決不可能讓船偏離航道,帆船行駛怕三件事:第一颱風浪高看不到前方無法行駛、第二無風船無法前進、第三有霧看不見船會亂轉向(筆者就曾經坐船要到小烈島上班、結果遇到霧天而停駛(害我無法請領加班費),所以羅盤不是萬能的),這三怕在當時都不會出現,另一位父執輩告知他只要眼睛看那裡船就會停在那裡,他在早年專門載國父軍從廈下到K島從事對付日本活動(都要在夜間進行)——K島在26年十月就被日本佔領。 敵軍從古古頭攻上K島,但此時的友軍卻在海上不來參戰(不知是何戰術),等島上的國軍勝利後,才上岸還藉口海上風浪大無法登陸(其實可從南面上義一帶登陸,如艦艇大可用艦上救生艇或直接從網繩下,總之要與否),筆者分析,友軍在海上等待如島上的國父軍打勝,就來湊熱鬧邀功,如果打敗,就阿婆簍扛(閩南語阿婆讓港,就是將家中細軟放入簍子扛著就走,在此講的阿婆只是押韻(阿公讓港——說久了應該也會順)無歧視之意,這個仗島上的國父軍要撐多久呢?筆者認為一個晚上即可,是日(25號)早上T島即刻派飛機(當時的飛機無夜航能力,敵軍當時無飛機)轟炸島岸邊敵軍船隻,完全殲滅其運輸功能,至此敵軍奪島大敗。 後記: 勿恃敵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由於我軍(斗笠軍)充分的防備,堅持到底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自助而後天助,進而扭轉劣勢,佔住天時(特大號漲九降)地利(戰場變更)人和(島民協助同島一命),以上敘述是筆者從父執輩經歷所彙整,如有與史料相左,請各位就以章回小說視之。 綜觀此戰吾人認為敵軍敗在(1)斗笠軍的積極防備(打輸就無法回T島),(2)敗在閏七月(吾人認為此為最最最主要原因),我們人如有一點小成就會大大吹捧,但此戰役不但沒吹捧,還講一堆無法理解的解釋,因此戰役實在功勞為孫將軍——也是老蔣的痛。 最後筆者要表達的是,此戰役我軍的勝利帶給往後吾人彩色的人生(因有受教育識字,還到T島留學),如果敵軍奪島成功,K島為敵軍領土,以K島貧瘠的地方將無法讓子輩受教育(筆者有位姑姑留在敵國(章州鄉下)她幾個兒子及女兒都是文盲(其大哥小筆者幾歲),三通有去省親問其為何無受教育,姑姑曰第一貧窮、第二屬黑五類怕被欺負,最後為緬懷先烈的犧牲及先進們的奉獻,敬上此篇章,以上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補記: 一個戰場的勝利,其原因有很多,我是比照三國赤璧之戰——主敗於火燒連環船的概念寫此戰役,我著墨於潮汐,一為少有人寫潮流的篇符,二為很多事情都可化粧抹粉,只有潮汐水流是不變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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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微習聯酬嘉賓
我素即敬重的老長官,也是我的老宗長陳昆乾校長,今年的十二月八日至十日,有一金門行,我本答應他於六日返金,幫老長官在這三天接送貴賓,並義務全程充任導遊,無奈,事有湊巧,我大馬宗弟陳為寶返台,邀我同赴宜蘭拜訪宗兄陳為猛先生,聞知為猛大兄前曾罹疾,目前仍在宜蘭鄉下調養,大兄一向視我如親弟,我無法拒絕,乃欣然偕訪。 其後,我將此苦衷稟告老長官,他雖有些悵然若失,但對我的臨時決定,仍表尊重。為表歉意與誠意,我乃補訂10日中午班機返金,他知情之後,欣喜若狂,迅即傳來line表示:「這次去金門的6人,加上李有忠處長、許榮緒老師共8人,麻煩你每人作一副嵌名聯,10日見面時公布,如何?」 他並附上名單如下:「林煥彰(牧雲)、呂良遠(攝影家)、張國財、李雯凌(夫婦、三芝區芝善農莊主人)、陳立峰(美工設計師)、陳昆乾、李友忠、許榮緒。」 當時,我人仍在宜蘭,待返回新莊住家,已將近深夜十一點,但我二話不說,取來手機,馬上在手機上治聯,約莫一小時後,初稿僥倖撰就,其後,復經搖頭晃腦,吟詠再三,總算定稿,定稿之後,馬上寄出。 昆乾校長得聯後,簡直如獲至寶,星夜馬不停蹄,並以毛筆書寫,忙至翌日清晨,始一一趕書完畢,十日下午,當我匆匆把夏興老家一一導覽完畢,眾嘉賓在離開夏興前,一行人在「太武山下民宿」(由著名詩人許水富先生書寫)的木匾前熱絡合影,眾人收到這突如其來,恍如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時,個個眉開眼笑,幾乎高興得合不攏嘴,齊為我們陳家這「長幼聯手」的誠意給深深打動,咸認這是此趟金門行腳最大的收穫,更為此趟溫馨且知性之旅,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我應命贈送給諸時賢的藏首聯,分別是這樣寫就的: 一、贈送給國際著名詩人林煥彰先生: 煥光華彩詩境遠; 彰化新風美文傳。 二、贈送給攝影名家呂良遠先生: 良田善耕稱聖手; 遠鏡巧運美心靈。 三、贈送給三芝區芝善農莊主人張國財、李雯凌賢伉儷: 國本為農,財神徵善; 雯章在天,凌虛兆吉。 四、贈送給知名美工設計師陳立峰先生: 立定人寰施巧手; 峰安仙境化神工。 五、贈送給前中正國小老長官陳昆乾老校長: 昆仲同心聞鄉里; 乾坤合德利庶民。 六、贈送給金門縣建設處李有忠處長: 有為有守稱良吏; 忠義忠誠傳美名。 七、贈送給師長級的大學長許榮緒先生: 榮華富貴非吾願; 緒論集文是本心。 請容我誠懇的說,個人親撰的藏首聯,不一定都是絕妙好「聯」,但陳昆乾校長的書法,絕對都是好書法,它是很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墨寶,依稀記得,當年林青霞小姐主演的「東方不敗」這部電影的這四個大字,就是出自他的傑作,尤有甚者,晚近最夯的,最叫好叫座的暢銷好書《狼煙未燼》的封面題簽,更是本書作者蔡榮根博士,慧眼獨具的找上門而獲得的,植根於此,我真要為能獲此墨寶的上述諸賢感到高興與驕傲啊! 「太武山下聞書香,太武山下秀墨寶,太武山下結善緣,太武山下酬嘉賓。」個人行年七十,能參與此盛會,且獲此殊遇,豈非天意?是以,我要真心感謝上天的巧妙安排! 往昔,人生七十古來稀;今者,七十滿街跑,是以個人雖匆匆收心返回,但有幸能識此四方友、結此八方緣,豈不快哉?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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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蔡輝振詩集《思無邪》
蔡輝振是一位學者詩人,也是以詩為生命的苦吟者。他是香港珠海大學文學博士、雲林科技大學漢學所退休教授。雖然他在國際魯迅研究會、教學與研究上,多年來已有不少文章和專著論及,但其詩詞卻不多見。 值此歲暮夜深之際,有幸拜讀了輝振兄親自相贈的一本詩集,不僅讀到了描繪他在內蒙古大學客座期間,總結兩個月的蒙古遊記所題的精彩詩句,也從中欣賞到了穿插其中的景物與多情感性的一面。 這本《思無邪》詩集的最大特色是情感真摯和詩詞並茂,可以說達到了「詩中有畫」的情境;詩句時而雄渾、豪放,時而清麗、婉約,讓人不禁細細品味。請看(蒙古風光)這首古詩,寫的是詩人的感情融匯在蒙古景物的懷抱中了: 大漠荒涼瀉百里,草原碧綠望無圍。 兒女馬背曲傳意,牛羊低吟喚犢依。 鷹翅扶搖志萬里,蒼狼咆月話悲唏。 海沙聯袂襯成趣,落日江河映漾暉。 再如這首(濡沫相依),寫的是詩人在年輕時,曾與一個北大女孩相戀,在他們經歷遊黃山的生死、離別,數十年後,在此詩中寫道: 同為異客訪名山,濡沫相依生死間。 今日分離何夕見,情歸何處惹愁僝。 這首詩歌頌了愛情,也描繪了詩人曾有的誓約,並為她的形象,寫下這首(朱顏): 小臉柔美映燭光,絲髮半墜垂肩膀。 雙眉深鎖思哪樁?兩眸回盼令痴狂。 耳耳垂珠福成雙,厚鼻黃潤貴財長。 朱唇半翹招遐想,露齒白暈擁夢鄉。 雖然他是以口語的方式直接地表現出來,但仔細品嚼仍可發現,是他經過精心錘鍊,以達到其抒情隱逸其中的藝術風格。這是他今生最純真的愛情的寫照,尤其是詩中的女孩,超群的美麗,在她淡淡憂鬱的回眸中,就更富有詩意了。 再如輝振心中所懷念的黃山,讀來確實帶有一種具體可感的形象。詩人借助於禮讚黃山之美,是以其感情體驗為底韻,真切動人的筆墨來寫出這首(黃山日景): 晨曦山戀飄渺間,午金流峰入雲端; 夕霞暉落映山澗,晚磷孤光灑滿天。 此外,作者在內蒙古大學文學客座所題的(我依然是我),寄托了不少一生的回憶,寫得很美,也有豪邁氣息: 我雖飛越不同的天空, 然天空依舊是天空; 我雖跨過不同的大地, 然大地依舊是大地; 天從不因為誰而改變, 地從不因誰而不載; 初衷依舊是,我依然是我。 此書最後一頁,(悔恨)詩裡的最後一段: 歲月悠悠,白雲蒼狗,往事哪堪回首; 遙想前塵,看盡天涯,多少悔恨交加。 懷念往昔,餘暉相依,濡沫生死相許; 今登高樓,望盡蒼穹,明月笑我傻懵。 任光陰荏苒!光陰荏苒! 這是蔡輝振柔情的顯現,其所思念與傳達的,乃是愛情本身神聖的光輝,縱然年輕時的愛戀已隨江水飄向遠方,但此詩仍顯示出詩人本身的孤獨、志向高遠與揮灑不羈的個性,盡融於詩詞的張力與剛柔並濟之間。 昨天午後兩點,輝振偕同其妻遠從臺中風塵僕僕前來拜訪,暢談三小時後,又開著他的吉普車揚長而去。今夜,繁星璀璨,我在書桌前閱讀蔡輝振曾經是發明家、企業家,後來因經商失敗,奮發圖強,終於成為一位學者的故事,也拜讀了他譜出生命的旋律的詩詞。正如他的這首(不可強求),詩的寓意是很明顯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凡事盡心,得失隨緣。 看來,愛情不僅給了他創作靈感,也引向了他對人生的思考與對生命的追求。以上這些記述蔡輝振旅遊、所見所思和愛情的詩詞,不論哪一種,律詩、絕句或古詩、現代詩,都形象生動地記錄了他一生的光輝及經歷。因而,此書也標誌著他一生生活的真實寫照,也是他晚年對詩詞創作及其較深的思想內涵的一種昇華,更具禪道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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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多滄桑
國中畢業那年,我去當兵,「和尚」保送台北工專讀了化工科,學成好像也不用返鄉服務,從此在該專業領域發展。在私大擔任工學院長達到事業最高峰時,據新聞報導稱,涉貪移送法辦,不服,纏訟經年,一審再審三審,地院高院最高院,終於塵埃落定-獲判無罪全案定讞。 三、如此世道 這件鹹魚翻身起死回生的案例,特引起俺的注意,也就轉知當年士校的教育班長L君即刻聘請法力高強的律師為辯護人,終於勝訴。L君當年因外勞案涉貪,是在上班時西裝革履無預警狀況下被銬押走的,卻是歷經纏訟近卅年,同樣歷經地院高院最高院,一審再審三審甚至還有他馬的「更九審」(乍聽之下還以為是賣羹的九嬸婆呢),最後無罪確定。L君是我分科教育的班長,雖非直屬,也沒關照到我,但退伍後考公職的場合巧遇,後來都有緣在中央機關任職,偶有聯繫,了解到當兵後期其考上飛彈營地勤(其間因講話不慎,被保防細胞舉發,黨國專政時期,涉台獨傾向,致無法送美儲訓)算是優秀的。退後知所上進,考上輔大法律系就讀,但那年公職考我優等列第四名,他雖不及我,錄取後仕途發展卻較平順,早佔中階主管缺,前途看好。詎遭此重創,心有不甘,頑強抵抗,面對政府強大機器的公訴檢察體系,他採「勤儉建軍」的精神,秉其法律專業(可惜並沒有考上執照)自寫答辯狀,幾次傳訊給我過目,結構鬆散,用詞遣字亦不夠嚴謹。雖然我讀的是「公共行政」也類歸法學院,終係有別,慮及「班門弄斧」越俎代庖恐非得宜,也就不敢造次。惟見其屢敗屢戰-日益憔悴白了少年頭,人生苦短、長日將盡、時日無多,卻一無所成。都說「天有好生之德」,盱衡世道如此,「小兵仔」頓悟曰:「沒有三兩千,豈能去攻堅?」〈說文解字,此處「千」非指兵力,當作「銀兩」解─方屬正辦。〉也就毅然請其改弦更張,殺出一條血路!天可憐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綜上所述,據上論結,看官有何感想?「官官相護」嗎?萬別引喻失義!原意是指「做官的人互相庇護,俾維護自己的權益」。俺與當事人任職時非屬同一機關服務,亦無隸屬與夫利害關係牽扯其間,目前僅係一退休逾十五載苟延度日之老朽,現存的關係不過當年一點革命情誼爾。又台語有謂「00狀元才」,人往往恃優秀高人一等才智鋌而走險者有之,社會現狀光怪陸離,君不見巧取豪奪各憑本事各顯神通各靠運氣乎?惟「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古今俱存現象依然存續,更別忘了還有所謂「天理昭昭」,「千算萬算」機關算盡「不值天一劃」─此或謂「終極正道」。道可道,非常道!皆值吾人深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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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花、茉莉與我
她伸出溫暖的雙手,將我緊緊握住,一千多個日子不見,改變的是容顏,不變的是熟悉的友誼,我們再度坐在土地公廟前的大榕樹下,回憶著小學的快樂時光,也聊著未來的夢想。記得以前,當「車掌小姐」一直是她最大的夢想,她想隨著巴士去旅行,欣賞著一站又一站的人文景色,閱讀每個乘客的心情故事,儘管她搭車可是會暈車的,仍未影響她對此份工作的嚮往。在我們讀書的那個時代,車掌小姐必須長得漂亮,穿著高雅亮麗的工作制服,戴上小船形帽,負責車上的查驗票,協助上下車,及吹哨管控車行秩序與安全,是令人欣羨的職業,尤其是金馬號小姐,就像當今受喜愛的空服人員一般,可是風靡全臺,不知令多少男性乘客為之傾倒,甚至慕名前來搭乘。只不過夢想終究敵不過現實的衝擊,姑姑清楚的告訴她這個行業不長久,結婚後就必須辭職,不是可靠的行業,所以,被迫放棄這個既自由又有趣的職業選項。她聽從姑姑的建議,選擇就讀五專的外語系,畢業之後即將赴日與姑姑同住,學習經營日貨銷售的生意,我為她感到驕傲,能夠赴日發展,拓展生活的視野,站在既有的家族事業往上衝,多令我欣羨啊!雖然我們彼此互留住址與聯絡電話,但也僅止於幾張賀卡的往來之後,就全然失去音訊了。有人說茉莉後來嫁給了日本人,有人說曾看過她穿著空姐的制服出現在機場,也有人說,她是日系連鎖百貨的董娘,眾說紛紜,而我,始終沒能再與她聯繫上。 重回王家厝,如今此地已洋樓別墅林立,村前的小小土地公廟,被改建成輝煌氣派的廟宇,寺廟周圍的大樹依舊,經過半世紀的洗禮益增風華,已是粗壯根鬚茂密的珍貴老樹。這裡有許許多多的兒時記憶,未因歲月的增遞流轉而淡忘,我與茉莉已四十年未見,不知,她可好?她是否曾回到此地,是否曾在這棵老榕樹下,也回憶著我們的當年呢?(五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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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做的粿
鄉下的廟會很多,家裡附近有一座大廟,每當神明生日都有活動,一些鄉下人會做粿品來敬神,例如菜頭粿、紅龜粿、芋頭粿等等。 家裡的一小塊田地,父親總會種一些菜,例如芋頭正好在中元節前後採收一次,因為要拿來做粿,首先準備五公升的米,糯米加上食用米各一半,芋頭五六顆,切絲加料炒香,再混合乾的米漿揉成團,做成橢圓形再蒸,蒸了四十分鐘芋頭糕就完成了。 那天上午我有事去廟裡,就和附近的叔伯以及廟公說我家要做芋粿了,他們問說:「有在賣嗎?」我說沒有啊,就是自己吃,和拜拜用的,到了傍晚回家時,媽媽已經做好了,她叫我拿三個芋粿到廟裡去給廟公,我問為什麼呢?她說:「你早上就在那裡宣布了,炫耀了,沒有拿幾個去請人吃,怎麼說得過去呢?」我又和媽媽抬槓說:「那如果我講我們在做年糕,是不是也要請人家吃年糕呢?」媽媽說:「你話不要那麼多,送去就對了!」這是鄉下人情味和做人的道理。 小時候我們家三個小孩,媽媽做的粿不像現在這麼多,後來三個人都各自成家立業,媽媽做粿的份量是三個家庭的份量,反而更多了,做到背都駝了,又腰酸,誰來幫忙?有空又願意做的人沒幾個,沒空又不願意的人就是負責吃而已,我們都勸媽媽不要再那麼累了,年節的粿我們自己買就好了。 冬至吃湯圓代表團圓,增加了一歲,那端午節拜粽子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怕江裡的魚來吃屈原的屍體,演變到最後,是人吃了粽子。有一年端午節前,在田邊的麻竹筍的葉子少了很多,原來是很多村民摘了竹葉要綁粽子,我爸說一次摘那麼多葉子也會影響到竹筍的生長,媽媽卻沒有意見,她有更大的度量。 之前端陽節,節前爸爸拔了三個芋頭回來,果然又是準備做粿來拜拜,我不用上班,幫忙了半天,當蒸籠的蒸氣裡飄出陣陣芋香,大功告成,拜神祭祖,最後還是進了人的五臟廟,媽媽說:「還是自己做的芋粿比較好吃!」正因為用料實在充實飽滿,鄰居聞到香味,打電話問說有賣嗎?媽媽說:「沒有,你過來,請你吃一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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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多滄桑
一、前引——學長開道 原兵部主計衙門上校退伍的縣屬L中第二屆學長G君,疫情尚未肆虐前,晨間常與其財經學校老同學徒步繞圈於823紀念公園,以為健身兼論時事,邊走邊談自得其樂。久未見其雙手背後屈身前行、一派文人雅士從容不迫閒適身影,不免有些懷念起來。憶及數年前受邀前往其附近捷運共構宅邸敘舊,把茶言歡,國會一別多年,驚見學長歷經滄桑見識豐富,談資多有軼事,暢所欲言,遺憾時間所限,欲罷不能。 其中首先提到古時鄉賢略謂,宋代就有什麼左右承相之屬,渡船涉水抵金開發經過,幾番落落長的演變,形成俺們現在的村落,以及田野、溪流、引道、港灣滄海桑田的消長變遷等等;又說有相關資料想一併整理交與我編纂,希望我本於文字工作者專長,發表於故鄉報端。蘊含有保留傳承歷史珍貴文化遺產、兼闡揚飲水思源之美意,間而冀能期勉後起之秀,繼踵前賢再創光輝史頁云云。 「小兵仔」一聽頭大,尚非其內容裹腳布般冗長難到我,而是,非俺興趣之所在,洵勉強不得。蓋其中涉及古遠的文官制度,須得調研查考俾免誤導讀者,好不容易擺脫了當年參加公職考試「人事行政」類科必考科目「考銓法規」涵蓋歷代的考銓制度、文官演變史的惱人噩夢,苟活到了現在這把歲數,再似死灰復燃周而復始的一頭栽進這痛苦的深淵裡,無異自討苦吃!肩負沉重、膽顫心驚的當下,也就趁機轉移其話題(近日欣聞東洲學弟為C村撰寫村史出書,新聞報導稱,該村中耆老包括學長閣下列名在內,提供了珍貴的所聽所聞,充實了村史內容,此間尚未見著該書,希望學長G的宿願得償)。由於俺將話題導引到當年同窗的發展情形,以增見聞,學長侃侃而談其當年同學學業成績最優前三(楊、王、李),還問我認識嗎?我說我屆入學時,你們是畢業班,當年較出風頭者,率皆認識呢——近些年媒體常報導,幾人盡皆知的,就不勞俺們費心在此錦上添花、多費唇舌多此一舉無益! 話說G村李君,當年不知是乘登陸艇抵台,一路搖晃昏頭轉向?還是鬼迷心竅天命如此?竟將大學聯考答案逕填試題卷,還穩操勝券的率先交卷;後來驚覺在報端所披露的答案,逐一核對,雖可穩拿高分,卻苦於被電腦閱卷規定(須另填答案卡)新措施給害慘懊惱萬分!為不耽誤學程時間,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參加軍校聯招報考「中正理工學院」——皇天不負苦心人,一試定江山名列榜首。後來雖也在國內外取得高深專業學位,返校任教經年,培育英才厚植國力居功厥偉,卻遺憾沒有升上將軍引退。官場事俺多少明瞭的,與夫專業學歷、治事〈學〉能力,未必成正比,此點不勞學長解說,彼此心照不宣,茲不贅。 至於F村的王君,可就傳奇了!此君在國內第一名牌「台大」完成學業後,到美國留學,結識王永慶的孫女,天賜良緣結為連理,不但順利取得博士學位,還獲得龐大財產的繼承權,可謂名利雙收,同學無人能出其右,雖未達富可敵國之境,但綜觀俺校開創以來,論財富孰堪比擬?故「人比人,氣死人」,茲此天寒地凍危險時刻,可別氣壞身子,洵非本意。 前述該等軼事,倘非與君一席話獲悉,知之者寡。 「學長您何不發表周知?為故鄉增光、也符合隱惡揚善之美德焉?」 「唉,這終歸是別人隱私,不好揭露爾……。」 喔,原來還有這層顧慮啊?既然這樣,「小兵仔」就從善如流,首次採用英文字母代號帶入專有名詞。自認為相關人等,若有緣,不經意或輾轉閱及本文,對號入座毋庸客氣。故事倘係雷同,代表俺們尚未老人痴呆,值得慶幸;若有些許失真,亦請海涵容許誤差(此與「地籍測量」容許之標準誤差值,與夫「定量包裝商品」允許之負偏差範圍,法規尚且明訂,何況人情世故之所在哉?其理同),畢竟人的記憶力只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而逐漸減退啊!是為引言。 二、媽媽說道 近些年來,已逾九十齡媽媽常說:大牛叔的兒子現在有出息了,都說天道酬勤,他為子女辛勞一生,卻沒那福分得享晚年,走得太早……真毋甘啊! 印象裡P村的大牛叔有兩子一女,大女兒嫁C村,再來的兩個兒子,與俺家我及么弟同學齡,都很會讀書,同學時雖然都不及俺家兄弟,後來發展卻是優於俺家的。大的小名「和尚」讀到博士,在新竹某私大當到系主任、學院之長;小的金中高畢保送北醫,學成後,依規定先回金醫院服務一段時間,期滿返桃園自行開業婦產科。兄弟倆皆在該地區白手起家興業,所以大牛叔如果活到現在,兩子功成名就庇蔭父母,定能安享餘年,那該是一幅多美好、人人稱羨的天倫之樂圖。人生幾何,夫復何求? 童年印記裡,我村廟會以及紅白大事,鄰村大牛叔的熟悉身影總見穿梭其間,殺豬宰羊,身手麻利,手起刀落,乾脆利索;忙裡忙外,熱心溫情、古道熱腸。放下自家農活,千里救援不請自來,令家家戶戶無不動容、感激莫名。尤其特別令人刮目相看、打心底崇敬的是,其竟與咱村一點親戚關係皆無;如果一定要扯上關係,那就是與家父的結拜關係。這層關係的起因,我真不知道當初是基於什麼緣由?促使他願意與一窮二白的家父締結交誼的?父親木訥寡言、待人厚道,人家說什麼,他擇善固執、少堅持己見,往往附和、絕少抵制;此與大牛叔「大碗酒、大塊肉」豪邁海派風格自是截然不同的。人格特質互補作用而結合嗎?這是我多年後研讀《人格心理學》所得出的粗淺推測,其他再難解釋其間奧妙。再說大牛叔家,雖談不上小康之境,家道還是比俺家好些的。他家人口少,不像俺家生養子女十幾口嗷嗷待哺;雖同係務農為主,但為維生計,大牛叔知所變通,肩挑雙擔、長程跋涉走鄉行村,販賣蘿蔔乾(菜脯)、金紙,任重道遠,自信天無絕人之路,或多或少,總有活錢滾滾來;家父卻只知墨守成規,守著一畝三分地,種植著區區有限的五穀雜糧菜蔬,衡酌自家食用有餘,則另撥少部分變賣維生,或以部分農作所餘養豬,等得一兩年販售豬體所得,積蓄儲備以支應大型或日常必需開銷,此等小副業是當年家戶必備之謀生途徑。 記憶裡,俺家經濟往往陷入捉襟見肘窘境:小時求學所需花費,雖非昂貴,我知開口很難獲得掌管經濟大權的母親支持,也就話到嘴邊吞嚥回去,所有必須之需求往往作罷。吞忍成為日常,從而養成習慣,習慣也就成自然,沒得怨艾。譬如文具,先用大姊學業優良所獲獎品所餘,自己再努力讀書銜接,積累各式各樣文具獎品以為支持,一年應付一年,年年難過年年過。記得大姊小學畢業人高馬大,家境不容許升學,某些熟識老師知情,甚至逕來提親欲訂秦晉之好,以前女子十六七歲嫁人甚為普遍,惟家母認為尚小不宜,婉轉拒絕兩三簧門親事,其實是希望姊去城裡找份工作,能再為家裡增添一些收入。訂親未成似乎情義猶在,有時她會寫張小紙條,要我悄悄遞與來過的某師,以取得一盒用過的粉蠟筆這樣稍昂貴少在獎品裡出現的東西,我謹慎小心節約使用到小學畢業再移交給弟們,如此七零八落、青黃不接慘境,教我如何能學好美術這門課?我小時功課好,是這樣環境給逼出來的,求學讀好書的目的不是懷有什麼崇高的理想與抱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維持文具絕不斷源,是我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務,套句軍事術語說「鞏固後勤支持保障」就是我持續不能懈怠的目標。那時我害怕與「和尚」同班,他忌妒心特強,只要我考卷發下來分數比他高,就一手搶去指指點點、說這錯那錯,要求老師改分數,卻往往被老師一頓排頭罩下,灰頭土臉敗興頹喪而歸,我的害怕在於「為難」,因為總得忍氣吞聲不與其計較。我總想到其父大牛叔對俺家以及常對我施溫暖的好。猶記得有次他們村廟慶大拜拜,宴客眾多,大牛叔腳踏著三輪車來我村借桌椅,呼喝甫放學的我們一夥小毛頭幫忙搬上車,然後對媽媽說「等會註哥田裡回來,請他一定要來聚聚湊湊熱鬧!小孩跟隨我車先載走咧」,母親即行阻止曰「不行喔!你們所請客人多,怎可再讓小孩去佔位?」大牛叔接口道「沒的事,不過多一份碗筷而已,別這樣……」雖說如此,我還是有些擔憂,怕見我同學趁機奚落。不容我細想,遲疑間——大牛叔一骨碌強行抱我上車,一溜煙踩行上路、踏上歸程而去。那一晚,賓客雲集摩肩擦踵人聲鼎沸,雖露天宴席秋風瑟瑟,惟外冷心暖,隨著大牛叔的海量逐桌敬酒划拳聲裡掀翻天,將熱鬧氣氛推向最高潮。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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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花、茉莉與我
不過,當我們升上中年級之後,開始有蜚短流長的話語在發酵,茉莉的身世成為同學排斥她的理由,說她是細姨的孩子,媽媽生下她就死了,她是不吉祥的人,要少接近她。這種謠言越傳越厲害,茉莉光鮮亮麗的世界,頓時間墜入了幽黯的隧道,她悶悶不樂,好幾次放聲大哭,老師越是安慰她越引發同學的醋意,這被孤立及排斥的痛苦,讓她無心課業,成績一落千丈。我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夠繼續當她的好朋友,下課陪她玩,放學陪她走回家,至於功課,有時就在大榕樹下共同完成。我才不管茉莉的媽媽是不是細姨,也不相信什麼是天生的掃把星,只覺得那些愛說三道四的大人才可惡,為什麼要拿大人們做的事情來欺負小孩子,但是我們真的太小了,小到只能躲在自己認為安全的小角落。 聖誕節前夕,茉莉的姑姑按照往昔從日本返鄉,甫見到姑姑,義憤填膺地把茉莉被同學恥笑及排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陳述,茉莉在一旁默默的掉眼淚。原本以為姑姑馬上就會到學校替茉莉討回公道,讓那些囂張的同學稍稍收斂一下,翌日,一整天左顧右盼期待姑姑的到來,卻直到放學時刻,仍不見蹤影,讓我好生失望。當我和茉莉手牽著手回到王厝的村口時,卻看見姑姑坐在土地公廟前,和一大群的婆婆媽媽聊得起勁,每個人的手中握著禮物,以漂亮的日本彩紙包裹著,他們笑顏逐開的高聲闊論,談論著我們聽不懂的事情。當他們瞧見茉莉時,馬上露出笑臉,招呼著我們,尤其是里長娘最為矯情誇張,咧著鮮紅的大嘴,露出了金色的假牙,示意要我們坐下來,還趕忙盛裝龍眼乾湯圓要我們吃,奇也怪哉,這一陣子都是她在興風作浪,看見我們就把頭一撇,交頭接耳的說茉莉生母壞話的她,今日怎這麼假惺惺?霧裡看花實在搞不懂,但也不去多想,找個空隙就一屁股坐下來,大口大口吃著甜滋滋的湯圓,才放下碗筷,遠方,校長及班導師正朝這兒走來,嚇得我和茉莉連忙背起書包往她的房間裡躲,不知他們為什麼一下子都聚合到這兒了?我們從窗戶邊偷偷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但仍猜不著是怎麼回事。 回家之後,我將最近發生的瑣碎事情告訴了媽媽,沒想到媽媽的回應好冷淡,直叮嚀小孩子有耳無嘴,不要多管閒事。哎,大人的世界怎麼這麼複雜?說也奇怪,自從姑姑每天來校門口接茉莉放學,同學們又主動上前和姑姑揮手再見,而且排斥的情形也漸漸消聲匿跡,昔日擁護茉莉的同伴又一一歸隊了,她再度展開笑靨,這讓姑姑心中的石頭稍稍放了下來。的確,在這物資並不富裕的鄉下,能帶給大家一點禮物,製造生活上的小確幸,終究化解了茉莉的許多不愉快。 小學畢業之後,茉莉被安排到台北就讀私立中學,她的奶奶也跟隨北上,此後就絕少在王厝出現了。而升上國中的我們各自努力拚著學業,希望能考上好的公立學校,才有機會爭取外出讀書,不然只能繼續留在鄉下幫忙農務,將來很難再有機會跨出這樣的生活模式。聯考完畢的那個暑假,茉莉和奶奶及姑姑一同返回王厝了,我和她已三年未曾謀面過,差點兒認不出彼此。她有著高瘦卻豐滿的身形,穿著打扮入時,微捲的俏麗短髮很時尚,白皙的皮膚襯著緋紅的臉頰,慧黠的眼眸像是澄清的湖鏡,像是一朵盛開的百合花。相形之外,我是如此的矬,清湯掛麵,戴著笨拙的塑膠框眼鏡,乾癟黝黑,十足農家女孩的模樣。(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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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圓(台語詩)
冬至圓 圓圓圓 阿母食了生後生 阿爸食了敖趁錢 阿嬤食了笑微微 阿公食了黏喙齒 冬至圓 圓圓圓 白拋拋 幼咪咪 燒呼呼 好芳氣 逐家食了過好年 健康快樂活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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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和金門
香港的書業因為世界性網絡的發達而衰退,香港的書業更因為疫情的影響而一落千丈。回想近三十年我一直在這行業浸淫和浮沉,目睹和親身感受這一行業的滄桑,不禁感慨萬千。舊書店似乎漸行漸遠,淡出愛書人的視野;香港旺角西洋菜以前是二樓書店的天下,以文史哲專業圖書獨樹一幟,吸引海內外無數有關書迷,專程來港獵書。在網絡、租金、疫情先後或交叉衝擊之下,二樓書店被迫搬到更高、租金更便宜的地方,旺角以往的二樓書店從前如雨後春筍的特色從此蕩然無存。讀過一本《香港書店巡禮》,作者有心,搜集了香港九龍至少百餘家書店的資料,那是九十年代初期,正當香港書業鼎盛的黃金時代。想不到三十年而已,已經衰敗如此。 不禁回想起圖書在金門的命運,實在遠比香港好很多。網絡、手機的閱讀對紙質書籍閱讀的影響,相對來說比較少。 初來金門,住在才女楊婉苓經營的珠山慢漫民宿,見到客廳擺了兩長列書架的圖書,實在萬分驚喜。旅遊過中外不知多少國家和城市,那曾見過書出現在酒店、賓館、民宿這些一向被認為只與旅遊、住宿、休息有關的地方,幾乎與閱讀絕緣啊。初來的那兩天,我夜晚不斷翻閱架上的書,恍然明白,主要慢漫民宿主持人(老闆)楊婉苓是文化人也是讀書人,還是一位會寫文章的才女,難怪那麼重視民宿裡那種氣氛濃濃的書卷氣。這民宿裡的圖書,有的是住客送的,有的是一些金門旅遊資料;我來金門幾次,若住在這。家,一般都會帶好幾本圖書送楊女士。她之後會擺在架子上 知道我們喜歡書,在香港經營的也是出版,楊女士有次帶我們到小徑的特約茶室展示館參觀,一位文友租下這裡的一間空室,作為咖啡閣,最妙的室內開闢了一個不小的角落作為售賣和閱讀之用。在香港,也有一些規模比較大型的書店,讓一些小型的咖啡檔進駐,以配合書店的經營,讓小資情調加濃;然這畢竟是商業味多於咖啡香,不像金門特約茶室裡的這家書店書香和咖啡香融合得那樣渾然天成。我們在此喝咖啡談天,感覺特別好。 金門許多景點的小賣部,都設有小書架,擺賣少量的書甚至也不怕只有幾本書,吸引遊客和愛書人。這也讓我很驚喜,香港商業氣息太重,那會出現這類文化風景?這也令我這樣的海外金門子弟感覺故鄉完全和香港不同,金門文化風氣鼎盛,金門老鄉身上滿滿都是書卷氣;金門文人書寫金門、行銷金門的確不餘遺力,的確也出了不少文采豐盈的、圖文並茂的圖書,值得稱讚和弘揚。否則,那些小景點、咖啡閣,都不會願意擺賣太平庸而缺乏吸引力的書的。 金門文人、作家、各個行業人士對紙質圖書的堅持,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最令人感動的是好幾家紙質圖書書店依然在堅守自己的崗位,有次金門縣寫作協會理事長王先正陪帶我們跑好幾家書店,也看到他帶自己的幾本著作寄售,書店老闆都非常樂意和熱情,令我感覺到純文學生存的不容易,必須互相支持。翻翻書架上的書,不少純文學書籍都是金門縣文化局贊助的。 當然,如果要說令人欽佩和肅然起敬的,當數位於金湖鎮復興路46號的長春書店。許多人都知道那是金門扛鼎資深老作家陳長慶主持的、歷史超越半世紀的老書店。狹長的通道,書排得密密麻麻的書架子,海報,門口擺著的、封面色彩已然泛黃且蒙上少許灰塵的《文創達人誌》,構成了長春書店的獨特風景。令人最感動的是就是在這樣一個老牌子老店,主事者陳長慶長期地坐在書店左側一個狹窄的角落,一張小書檯上擺著半新不舊的電腦,長慶兄就這樣在一邊有人進來托售書、有熟客來取《金門日報》的情況下,不斷起身,不斷坐下敲鍵,十幾年來,敲出了《花螺》《槌哥》《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金門特約茶室》等等具有深遠影響力的二十來部長篇。每次來金門辦事或度假,探訪陳長慶兄,都成了我和瑞芬最重要的選項。一壺清茶,一碟點心,談談心,拍拍照,感覺非常開心。也很佩服他,面對疾病的威脅,生病期間還寫出十來部扔地有聲的長篇,終於走出了自己的艷陽天。山外、車站前的老字號--長春書店,不僅成為金門書業文化人堅持紙質圖書的精神象徵,也該有資格被列入聯合國世遺項目。 金門文風鼎盛,紙質文學、紙質書店,一定不會被強烈來襲的網絡風、電子風刮得隨風而逝,必然會在美麗的土地上與天地共存,與愛好者共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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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燦笑的臉
半個月了,窗外溼冷的雨絲依然滴滴答答下著,東北季風並沒有因為你的離世而不來,此刻,陽明山上的山風煙嵐更加狂疾濃厚吧?趁著山上天氣寒冷,人跡稀少,你可要穿著保暖,邁開大步,馳騁在擎天崗大草原上,盡情享受這逍遙自在! 想不到也忘不了,你那燦笑的臉居然是最終的告別式。病床上的你,無神半遮的雙眼,清臞的臉頰,與平時樂觀開朗的你判若兩人,任誰看了都會不捨。雖然氣若游絲,見到我們來,你還是奮力的要撐起身來,像一名無畏的鬥士,不懼病魔的摧殘。安慰你要寬心,我女兒的婚宴還等你來,特別說笑,強調是我女兒,不是身邊的太太,瞬時,你呵呵笑了,笑得比花還要燦爛。你的笑,我知道,縱然病體似風中殘燭,但你的意識無比清楚,那是對生命的吶喊,對生命的渴望。 不得不怨恨蒼天太無情,幾天後還是傳來噩耗,再見面已在殯儀館。躺在靈柩裡的你和生前沒兩樣,天庭依然飽滿,笑容可掬,寧可相信你只是睡著,實在很難接受你真的猝然仙逝。灑脫的你和堅強的嫂夫人卻早已安排身後事,骨灰花葬陽明山,還諸大地,像武功蓋世的俠客,你選擇了來無影去無蹤。 你我相識是一種巧緣,只因另一半是彼此的同事,我們從陌生到熱絡,雖還談不上知心,至少熟稔。你總是待人以禮,為人著想,找你幫忙的事,甚少拒絕。記得跟你提及,我兒子打工需要業績,省吃儉用的你,還特地跑去捧場,雖然不說,但我點滴在心頭。你還有一副好歌喉,每次聚會聽你歌聲,音韻悠揚,嘹亮迴盪,尤其帶上動作模仿,唱作俱佳,有如巨星親臨現場,往往搏得滿堂喝采,全場為之沸騰,可說只要有你的歌聲在,歡樂就在。只是,這樣的你,這樣的場景,往後只能在腦海中慢慢回憶了! 那天,你來說你的病情,誰會相信平日無病無痛的你,會得到不癒之症?直覺那只是一場誤會,還滿懷希望不久你一定可以康復,你也身體力行,很努力的要打敗病魔,怎奈造化弄人,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無法避免的殘酷,還是晴天霹靂的劈面而來,教人無助感嘆。 平時喜歡看霹靂布袋戲的你,也是性情中人,想必嚮往快意恩仇的武林吧!山青水秀,雲白野闊,長眠陽明山應該適得其所,稱心滿意吧!病末舉步維艱,如今病魔再也沒辦法拘禁你的腳步,大展輕功,好好享受未盡的人生吧!我會永遠記得,你那充滿生命力的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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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花、茉莉與我
晚餐後,王厝開始挑燈備戰了,為了迎接新年,主婦們開始準備製作各式各樣祭拜的米食,有的正在泡著米,有的已準備磨米,有的忙著清洗蒸煮的鍋具……大家互助合作一起忙碌起來,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厚了。月英嫂將院子裡的燈火打得通明,這回倒不是為了蒸年糕而做準備,她披著一件鋪棉的大衣,不發一語的坐在長椅凳上,望著忙上忙下的妯娌們發呆,兒子不一會兒也穿過客廳的拱門走出屋外,月英嫂示意他坐到長椅凳條的另一頭,母子倆已好幾年不曾這樣在過年的寒冬夜裡聊天。他們悠悠長長的聊著,臉上的表情淡淡幽幽,順ㄚ的目光微泛著淚,月英嫂神情看似鎮定,卻不時以衣袖拭淚。這是個烏寒的夜,海風夾雜東北季風狂妄的吹襲,一排竹林發出嗚嗚耶耶的聲響,好似在與這粗暴的風對戰,老榕樹枝幹粗壯不為所動,但一樹的葉子也被擾得不得安寧,左搖西晃整夜沙沙作響。此時,嬰兒的哭聲驚擾了母子倆的對話,順ㄚ轉身進屋,月英嫂將衣領理了理,凝望這天頂上的月娘好一會兒,起身將長椅凳放回屋簷下,漫步走向順ㄚ的房間。昏黃的燈光映照著母子輪流懷抱嬰兒,撫摸著紅嬰兒臉頰,輕輕搖著她入睡,三人的身影讓這屋子有了鮮活的人氣。 在這個春節裡,村姑六婆總圍繞著順ㄚ的話題在打轉。月英嫂的媳婦及孫子留在台北過年,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而且,也沒聽說過順ㄚ的媳婦懷第三胎的消息,不禁讓人好奇的臆測起這個小女嬰的身世來歷。新春時節,喜好打探消息的人當然不少,趁著到月英嫂拜年的時機,刻意逗弄小女嬰,眼睛直溜溜的盯著瞧,彷彿想從小小的臉蛋讀出生母的模樣,更進一步想查出「她」究竟是何許人也?過完年,外地遊子陸陸續續返回工作地,王厝再度重回寧靜的時光,月英嫂卻開始忙碌了起來,一手包辦起照顧這個新生娃兒,雖然事隔多年再度當起保母,不過身手仍然專業又俐落,從泡奶、餵食、洗澡、打預防針等等細節,一點也不馬虎,小娃兒就在她細心的呵護下,七坐八爬九發牙,十捏周歲獨站穩,一天天健健康康的長大,雖然順ㄚ一家子已經快一年不曾回來過,她也沒把這事掛在心上,全心全意拉拔著小孫女。時光荏苒,聖誕節前夕,月英嫂的女兒從日本回來了,王家的庭院又再度湧現鄉親的熱情,茉莉,是姑姑為初次見面卻已牙牙學語的姪女所取的名字,她自己沒生養一兒半女,索性就將戶口報在自己的名下,收養為女兒,也有意將茉莉帶到日本育養,奈何,月英嫂好說歹說也不答應,堅持要親自撫養這個剛出生就沒了親娘的孫女,一來也可以陪在她身邊坐半,二來,替自己的兒子補償些未盡的父職。 儘管姑姑一番盛情,但敵不過自己媽媽的執著,只好打消自己的念頭,但也因為茉莉的關係,她回台灣的次數增加了,每次停留家裡的時間也拉長了,一來想讓茉莉得到多一點關愛,二來也是想為自己的弟弟分擔點職責,只要她回台的期間,她會安排茉莉與順ㄚ見面,儘管她知道弟媳因此對她不諒解,但她並不在乎,一個打從出生就沒了娘的孩子,連自己的父親一年也難得見上一面,任誰都為茉莉心疼。幸好孩子有著姑姑與奶奶的疼愛,活潑大方懂禮貌,越是長大越是得人疼惜,尤其是她把茉莉裝扮得日本的小公主,長輩們都直誇她是村子裡頭最漂亮的女娃娃,這讓姑姑可是樂開懷,她也期盼著茉莉成為聰明又美麗的姑娘,好好承接起他們家族的生意,相信,她有著優良的基因,絕對可以比她的母親更加能掌店,進而繼續拓點展店的。 這偏僻的村子裡只有一所小學,並沒有幼稚園的設立,幾乎所有的孩子都是未曾過幼稚園就直接進小學就讀,而茉莉因為有姑姑的協助,她的奶奶每天帶著她到鎮上的幼稚園讀書,因此,一入小學時,不僅打扮穿著引人注目,課業的表現更是遠遠超越其他同學,受到老師的疼愛與讚賞,她是班上明星般的人物,大家喜歡圍繞在身旁,真是令人羨慕。(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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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柳依依
那姿采,像吸盡 天地的精,日月的華 霜雪的靈,宇宙的氣 精氣華靈,浸醉 沸沸揚揚湯湯 振翅窺探,初春的顏色 燃燒起豐郁躍躍 想。飛。的。心。 當春日更晴好,便- 吹雪如星,跋涉天涯 於是,沸騰了晶純的 青春,微醺後 等待那冰清優雅 摘拈出塵的,初心 落塵,成風成雲成雨成雪 成,剎那永恆的珍珠…… 白雪,依依 天涯,唱盡……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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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話西東.社區縱橫行
飛行的十一個多小時中,有一半是台北人正常就寢時間。但並無太大的睡意,只有半小時是在夢鄉,其他時間則有大部分是在做白日夢。思緒拉回到農曆年後,旅居加拿大溫哥華的這位羅姓友人電話拜年的情景。羅的電話一打就一兩小時,天南地北地聊,也極熱忱地再度邀請。說溫哥華夏天氣候宜人,空氣清新,綠野青蔥,要我們全家利用小孩都放暑假的七、八月去小住度假,並遊覽山川名勝。雖然對溫哥華慕名已久,不過,成行最大的關鍵,毋寧是羅的真誠與熱忱。 通關時排了好多隊,每隊也都排很長。當然,加拿大本國的居民通關就快多了,幾乎是不需要排隊的。足足等了五、六十分鐘才輪到我們這一家通關。海關小姐只問了四個問題:(一)你們來加拿大的目的是什麼?(二)你們打算住在哪裡?(三)準備去哪些地方玩?(四)有沒有帶食品送朋友?需知有些吃的食品是不能攜帶入境的。我簡單地回答了以上四個問題之後,海關小姐在我們的入境單上寫下大大的99,我直覺上認為那就是在打分數,看到得了99分,一時就像小學生拿到考卷時興起了一股莫名的喜悅。果然,在我們領到行李後,入關時,行李都沒有檢查。而入境單上分別寫著39和45的兩家,正被要求翻箱倒櫃地接受檢查。 推著行李走出機場,羅早已在外面等候許久,我們直為通關耽誤而覺得抱歉。但羅說這樣算很快了,有位移民加拿大的臺灣人,有一次,早上十點多抵達溫哥華機場,到下午四點多才完成通關檢查。 車程途中,羅介紹了亞歷山大飛沙橋(Alex Fraser Bridge)。沿著100大道(100 Avenue)過152街(152 Street),羅轉進一片停車場內。原來此處有一統一集團與別家公司合開的購物中心,名為大統華(T T Supermarket)。羅補充了些生鮮食品,隨即駕車返家。 車進入社區,羅向我們介紹了幾棟旅居溫哥華的臺灣人住家,其中還有一棟是某名歌手的。社區就在大馬路繞進去,路寬車少,房子漂亮,綠意盎然,清新幽靜。 羅伯父、羅伯母熱忱歡迎。羅伯母可是位美食專家,當晚酒菜滿桌,豐盛無比,菜香酒暖,溫情感人。飽享口福之餘,內心深覺打擾。 這裡家家戶戶都種著花花草草,三天兩頭就得修修剪剪,前院後院有如花圃一般。羅的家也一樣,紅玫瑰開得又多又大;黃玫瑰也不落人後,亮麗鮮豔。鄰家的黃色太陽花,更不甘示弱,墊著腳尖,拉長著脖子,擠上了簡單的木條圍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連那棚子上的青葡萄,也長得葉大如碗,果實累累。 院子裡的那個籃球架,幾個太陽西斜的午後,遠射投籃,不知穿過多少次籃框。兒子自小即對數字特別有感,他說他在羅家這段時日總共投進了整整一千球。 後院涼爽的老松樹下,陪著羅伯父在那裡閱讀書報,渡楚河、過漢界,要不就是閒話家常,天南地北地聊。 羅伯父、羅伯母都很健談,兩老環遊很多國家,歐洲、美國、日本、東南亞都去過,中國大陸則去過十幾趟,幾乎主要的旅遊景點都遊歷過了,見過不少市面。聆聽他們「講古」,著實令我受惠良多,增長了許多見聞。羅伯父很懷念到澳洲旅遊時與朋友去垂釣的時光,他說,那裡魚很多,容易釣。如果釣魚是為了吃魚的話,那就會為吃不完而煩惱了,最有意思的是能夠享受魚兒上鉤的樂趣和時常可以釣到大魚的那種豐收的感覺。這使我想起一位朋友,他太太多年前當過保母,在自家幫別人照顧小孩。由於夫妻倆都喜歡小孩,所以別人的小孩也像自己的小孩一樣,照顧得很好。有一位小孩的父親是海釣高手,熱衷於海釣。只要有機會出去海釣,我這位朋友家就會有吃不完的大魚,因為他本人喜歡釣魚,但並不愛吃魚。所以,羅伯父講的,我多少能領略一二。 羅伯父也講了一個與羅伯母一起經歷過的有關靈異的故事。有一次,兩老去中國大陸旅遊。一天,下榻在峨媚山腳下的一家旅社。那天夜晚,羅伯母到另外的房間找一位太太聊天,羅伯父獨自在房間內看電視,每隔三、五分鐘,就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他目光掃射一下房間,敲一敲牆壁,又打開窗戶往外頭看一看,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是這樣的嘆息聲一直持續著。羅伯父猜想是怎麼一回事了,也許他還算是膽子大的,照常看他的電視。等到羅伯母回房之後,還怪他看電視不好好看電視,幹嘛一直嘆氣,羅伯父終於按捺不住,暗示羅伯母是碰到了那種事。因為心裡頭有疙瘩,當晚,羅伯母很晚才睡著。隔天,坐轎上山。中途,羅伯父的轎子竟然斷了,經過導遊協調,羅伯父換另一台轎子坐。走了沒多遠,轎子又斷了。比羅伯父重的同團團員都安好無事,反倒是體重較輕的羅伯父一連坐斷了兩台轎子。嘿!奇哉!怪事! 吃完豐盛的晚餐,通常才七點多,要九點多才天黑。羅伯父、羅伯母經常休息之後,在社區散散步。我也跟著走過三、四次,有時往社區北邊走,有時往南。寬廣的道路,極少的車子,走起來相當悠閒自在。欣賞著每一家房子的造型、座向、外觀和地勢,以及他們前院後院的花草。羅伯父、羅伯母他們常出來走,有不少家房子,他們甚至都知道主人長什麼樣子。也因此,羅戲稱兩老是這裡的「管區」。 飛沙河(Fraser River)由溫哥華流入太平洋。大溫哥華地區,河水、湖泊很多,四周群山圍繞,讓我想到李白詩句「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這裡的房子大部分是木造的,加拿大有的是樹,就地取材,非常方便。附近的房子通常是地下一層,地上兩層。有的房子正好建在坡地,地下室有大門出入,實際上就變成三層樓的透天厝了。 有些區流行建圍籬,這樣比較有個「內外」,心理上有一種安全感;有的不建圍籬,看來則有連成一片,自然灑脫的感覺;有的則用松柏取代圍籬,不過,當松柏長高後,就成了另一種風格的「自然圍籬」了。而且,更高、更密,把房子都給「包起來了」。 社區內有幾處設有「Cul-de-sac」的標示,意思是 「Blind alley——死巷」。不過,這裡的死巷不是一條路直走到底就沒路可走了。而是繞一小圈,旁邊都有住戶,然後會走回到原來路標處。 社區外的道路,比較會有車子經過,每次過馬路,駕駛都會等行人先過了再開車。有時我們人都還沒到路口,禮貌的司機就把車停下來等我們過去,著實不怎麼習慣。其實,這裡的人開車,大家都很禮讓,很守交通規則。即使沒有設紅綠燈的路口,或是交通號誌臨時故障,駕駛也會到路口以後自動停車,然後,先到的先行,很有秩序,絕不爭先恐後。 經過社區一棟正在蓋的房子,兩週前散步至此,才挖好地下室。目前已將地面兩層的外表都蓋起來了,哇塞!真夠快!好奇入內看看,印度人面孔的兩位工人還沒收工,問明我們的來意之後,同意我們參觀。我們品頭論足,判斷著每一個房間的用途,一副設計師的口吻。若是工人聽得懂,他們會誇讚我們的眼光呢?還是會偷笑? 行走途中,不時會碰到臺灣鄉親,羅伯父、羅伯母都會熱忱地同他們打招呼,甚至駐足聊起天來,我則微笑頷首示意。 返臺之前,獨自進行一回社區巡禮。走著走著,來到了飛沙河邊。居高臨下,這裡看得到1號國道高速公路跨河而過的麥恩港橋(Port Mann Bridge)。對面就是我有一點熟悉的高貴林市區(City of Coquitlam),一位親戚家就住那,日前還特地開車來接我們過府拜訪,感受那古色古香的客廳予與人的一種特別典雅的品味。 日夕涼風至,此時,若不走動,還真有點涼意。遙望西邊的晚霞,一片通紅,映入水中,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彩畫。孟浩然的詩句:「愁因薄暮起」,讓我陷入遐思。飛沙河的水,緩緩地,緩緩地流,深怕沖走我的思緒。流出喬治亞海峽,流過太平洋,流到彼岸的臺灣——那萬里外我飛來溫哥華的家鄉。回想這趟遠遊之前,羅多次熱誠邀請,來此又蒙羅及伯父伯母盛情款待,親戚親自駕車接至府上招待,讓我們在異國如遇家人,備感溫馨。 依依地,再看一看天邊,看一看這如詩如畫的景致。可惜眼前的美景,很快就要消逝。太陽已匆匆離去,祂還得趕著送暖到臺灣。 暮色將至,不自覺地加快起腳步,往「回家」的路。 後記:出國一趟,對我來說,著實不易。全家一起出國,更是困難。溫哥華之行,心情是愉快的,收穫是豐盛的,回味也是無窮的。除了兩趟跟團去旅遊,其餘時間,我們全家就住在羅的家裡,白天有時會開著租來的小轎車,到附近當日可來回的景點遊覽。回到羅家,感受到家的溫馨,內心充滿著無比的感激。時光飛逝,倏忽二十餘載,至今回憶起來,仍有一股暖流激盪於胸。 謹以此文緬懷羅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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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花、茉莉與我
當老師准許我們吃巧克力的時候,有的迫不及待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怕被鄰座的貪吃鬼搶食了;有的則像貓咪舔食,一小一小口慢慢品嚐,深怕巧克力瞬間就消逝了;有的則是捨不得吃,攤在手掌心中行注目禮;而不小心將巧克力掉落地上的人,也趕緊撿起來再往嘴裡塞。總之,巧克力旋風所帶來的快樂,讓茉莉一下課就被團團包圍,像是大明星被粉絲包圍住,當然,每次茉莉的姑姑回來,都會讓我們羨慕不已,懊惱自己為什麼就沒有這樣慷慨又有錢的姑姑呢? 至於茉莉的爸爸,可是個遺腹子,月英嫂喚他為——順ㄚ,意思希望他這輩子順順利利。一個年輕的寡婦得一肩挑起重責,獨自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是多麼艱難與辛酸啊!雖然打從出生就是個沒爹疼的孩子從小就挺爭氣的,在聯考時擠進台中商專的日語系,對於民風純樸的鄉下而言,能考上商專攻讀日語是天大的了不得,月英嫂更是喜極而泣,放榜那天,她刻意梳妝打扮蹬著高跟鞋,大搖大擺地走進市場,眉開眼笑的放送著這件喜訊,接受大家羨慕與些微嫉妒的祝福。順ㄚ畢業以後,擔任日本線的導遊工作,除了專心負責導覽與服務旅客,也擅長推銷各式各樣日貨與保健藥品,協助單幫客批貨,努力賺取更多的收入,也從中了解進出口相關的程序與法規,學習經營批發或與銷售的本領。幾年後,他辭去導遊的工作,加上日籍姊夫的協助,在台北開起委託行,一家十坪不到的店面,裡面卻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舶來品,從服飾皮件、食品飲料、藥品及髮妝……琳瑯滿目,尤其是最受歡迎的日貨可說是一應俱全,而且價格比其他同業更為優惠,所以,店裡頭的客人總是川流不息。沒幾年光景,不只店面擴大了,還陸陸續續又展了三家店,事業有成的靠鄉親的媒妁之言下娶了老婆,這個老婆是典型的媳婦,除了協助理貨、送貨、家務也不假手他人,身強體壯勤快又耐勞,王奶奶對這個兒媳婦讚譽有加。閩南語有句諺語:「娶某大姊,坐金交椅。」這在順ㄚ的身上可是實實在在被驗證了,這個大他三歲的太太,不僅為王家添得二個壯丁,也將家裡打理得妥妥貼貼,店裡的雜事細項也理得有條不紊,大家都稱羨他有個賢內助。 小雪是委託行裡的靈魂人物,只要她值班的時候,店裡頭是熱鬧非凡,客人川流不息,營業額也是超級亮眼,除了她的口才一流,招呼客人親切有禮,本身更是活廣告,窈窕的身材穿上店裡頭的任何一件衣裳,頓時都成為爭相搶購的商品,更遑論她所使用的保養及彩妝系列產品了,而且,她吃得了苦,即使加班至深夜也不曾有過任何怨言,深受老闆的青睞,成為得力的助手,也給予她令人羨慕的高薪。但十分令人詫異的,小雪突然無預警的辭職,為什麼會捨棄高薪使人百思莫解,任憑老闆娘如何慰留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只好忍痛答應讓她離職了。在尾牙盛大的聚餐,大家熱心的想找小雪回來聚一聚,關心她的近況如何,但任誰也找不到她的蹤跡,租屋處所更改了,電話當然也無法聯繫上,離職後的小雪並未和委託行的同事有任何的聯繫,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飄向何方? 農曆新年時,順ㄚ獨自返鄉,媳婦與孩子並未一同回來鄉下過年。他拖著一只黑皮箱緩步前行,懷中抱著幼嬰,不時低頭逗弄著她,冷風襲來,又趕緊理一理包裹嬰兒的被巾,深怕手中的小幼嬰受到風寒的吹襲。走到村子口,聚在土地公前聊天的鄰居,遠遠看見順ㄚ的身影,急急拍拍屁股起身快步走向前招呼,一見到懷裡的幼嬰兒,馬上探頭細瞧,一邊恭喜順ㄚ添了一個小公主,一邊誇讚這幼嬰兒皮膚白嫩,眼睛水汪汪,真是漂亮。接著晃頭晃腦左瞧右看,困惑的問著:「ㄚ,恁某佮兩個囝兒那會無看見?」順ㄚ,咧著嘴笑了笑就埋頭向前走,並未多做解釋,留下滿滿的疑惑給伯公樹下的婆婆媽媽。(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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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紅
蘋果的紅像個小女孩 釀造的瓷裝女兒紅 給妳大大的驚奇 那是從家鄉帶來等妳 給妳一片喜的顏色 長大將和妳共飲女兒紅 別忘了爺爺奶奶多情傳下來 留著慢慢喝 細細緬度心中的溫暖 卻滿眶淚水不願讓妳離開家 ◆飲酒警語:未成年禁止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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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宣傳隊生涯
那天出門,路過西四附近一家店鋪的時候,隱隱地,有一陣樂曲聲傳來,多麼熟悉的旋律啊,我駐足靜聽。沒錯,是那首曾經由才旦卓瑪演唱的《北京的金山上》。於是推門進去,見是一位長髮女士正在那裡玩著揚琴,見到來了客人,伊略微欠起身來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估計是老闆吧。而我望著裡面那些尚不陌生的樂器和樂譜,不禁想起當年一段短暫的宣傳隊生涯。 所謂宣傳隊,全稱叫做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它隨文革而生,可以說深深地打上時代烙印。那個時候,似乎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宣傳隊,我所在的小學也是如此。記得是「複課鬧革命」不久,有個高年級學生來到班上找我,自我介紹說是學校宣傳隊的,接著講聽說你會笛子,下課以後來和我們一塊活動活動?去了以後,和樂隊的幾個人一起合了幾曲,然後就算留下了。 說起吹笛子,其實我只學了不到一年,還是一個新手,水平不怎麼樣。文革開始以後,學校停課,大部分時間都是閒著。這時,偶然得到一本《怎樣吹笛子》的小冊子,本來是隨便翻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結果翻著翻著來了情緒,跑到樂器店買了一隻便宜的笛子還有笛膜,就這麼學著吹了起來,沒想到還吹出一點名堂,成了一名文藝宣傳隊隊員。 按照現在的說法,這隻樂隊之配備絕對算得上「豪華」,不過大都是民族樂器。依然記得:有位高年級男生,話不多,屬於沉默寡言的那種,卻在演出時活力四射。一般來說,他演奏揚琴的時候居多,不過有時卻又撥片在手抱起琵琶,一次救場,竟然抄起笙來還能吹上一曲,我是極為佩服,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像他那樣。後來聽說此人舉家遷往湖南,最終沒了音信。還有一位同年級女生也在樂隊,拉手風琴。那時男女界限嚴重,彼此之間極少說話。印象深刻的是,有次排練,這位女生穿著一件天藍色襯衫,我坐在她的後面,因為當時曲目較多,加上天氣炎熱,女生的後背全被汗水浸濕了。當時我就想,拉手風琴還真是個力氣活兒啊。捎帶說一句,別以為那時學校有多闊氣,這些樂器都是個人由家裡帶來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學校的周邊環境充滿音樂之聲,中央樂團、東方歌舞團的排練廳或宿舍樓都在附近不遠,無論白天還是晚上,仙樂飄飄處處聞,自然有助於音樂細胞的形成。我想,幼小的孩子們,不斷受其薰陶進而喜歡上它,或歌詠或演奏,恐怕也是這樣一支宣傳隊頗有基礎的因素之一。 那段時間,我們時常表演的歌舞節目有《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草原上的紅衛兵見到了毛主席》、《抬頭望見北斗星》、《我心中的歌獻給解放軍》、《洗衣歌》等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詩朗誦、快板書、對口詞、三句半之類,再有就是小合唱,獨唱不多。 儘管這樣,宣傳隊演來演去還是有了一點名氣,附近一些學校時常會來邀請我們去他們那裡演出。然而,好景不長,大約也就一年左右時間,隨著那些高年級學生陸續升入中學,宣傳隊最終偃旗息鼓。 等我上了中學以後,本來挺平靜的,也不知道是誰,把我當年的「從藝經歷」又給抖落出來,結果先是推脫一番,最後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加入學校宣傳隊。 也就是在這裡,在學校小禮堂的舞台上,我露過一次大怯。那次是宣傳隊剛由區里參加文藝匯演回來,算是一次匯報演出吧,台下坐滿全校師生,給我安排的節目是笛子獨奏《劉英俊捨身救兒童》。這支曲子雖然有點難度,不過以往吹得還算順暢,本來想露一手,單吐音、雙吐音什麼的,不知怎地吹到一半,笛膜破了,台下哄聲四起;面紅耳赤的我趕緊跑到幕後,匆匆貼上一張再次登台,可能是過於緊張沒有貼好,沒過一會,「悲劇」再次重演。氣得站在幕旁的指導老師臉都綠了,趕緊安排下一個節目上場。這是一個集體舞蹈,裡面依然有我,其實純屬客串。我是最後一個出場的,舉著一杆紅旗,衝到隊伍前頭,展開旗面,動作非常簡單,好在沒有再出差錯。 宣傳隊的指導老師也是學校的音樂老師,軍樂團下來的,非常敬業,為了提高隊伍的演出水平,她曾特意請來歌舞團的舞蹈演員前來指導排練。別的記不清了,只是記得那位男性舞蹈演員在台上的空翻特別漂亮。還有一次,指導老師執意帶我去王府井一家有名的樂器行買笛子,本來要選一套組合的,一個盒子裡有那麼七、八支,但我當時的興趣已經逐漸轉向二胡,可又不好駁老師的面子,更不願意學校再為此事多花錢,只得婉言相拒,有意選了一隻比較便宜的。 當年,宣傳隊還曾發生過一次事故。在排練一個舞蹈節目的時候,有個動作需要人的嘴裡含上一口汽油,然後衝著火把用力噴出,形成一條火龍的效果。可是排練的時候,負責噴火的那個男生有點猶豫,動作太慢了,如果用力快速噴出反而沒事,結果火苗回竄導致臉部左側燒傷。事故發生之後,這個節目當即下馬。 再往後,七十年代初期,我由學校畢業來到工廠,聽說這裡也有宣傳隊,不過我的笛子也好,二胡也罷,已經荒廢多時了。還有,說句實話,別看我在宣傳隊待過,至今不會識譜。 「先生,先生,」長髮女士湊近前來,打斷了我的遐想。「你可以試一試,沒關係的。」可能是她見我一直在看笛子和二胡,所以才出此言。「不用了,我就是隨便看看,謝謝你。」我衝她笑笑,轉身推開店門,來到熙熙攘攘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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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花、茉莉與我
這村子裡最有錢的聚落非王家古厝莫屬,那裡有著偌大的庭院,種滿芭樂、蓮霧、龍眼、荔枝等各式各樣的果樹,兒時放學之後我們常在此逗留嬉戲的地方,是個快樂的遊樂天堂。古厝入口處佇立好幾棵大榕樹,樹下那座土地公廟前的空地,早上是老人家乘涼聊天的所在,每到傍晚放學時分,就成了男生們ㄒㄧㄢˋ牌ㄚ、打陀螺的廣場,也是女生們跳橡皮筋的好所在,樹根下被一座座小山似的書包以及一頂又一頂的小黃帽所盤據。 鄉下學校的學區分布甚遠,放學時的路隊被分成好幾條路線,王厝與我家相距不遠,所以在編排路隊時屬於同一條陣線,我與王家的寶貝孫女茉莉因而日益熟稔。從入小學開始,我們被分在同一個班級就讀,她的奶奶平日會來學校幫忙打掃教室維護整潔,當村子裡演酬神大戲的時候,也一定會前來邀請老師到家裡作客,因此和老師建立了深厚的情誼,理所當然她也倍受關愛。茉莉長得人如其名,皮膚白皙,濃眉大眼,鼻子高挺,脣紅齒白,兩條髮辮粗黑烏亮,穿著華麗的洋裝,腳上的紅鞋子鑲著閃亮亮的珠珠,活生生就像城堡裡走出來的小公主般,短短的下課十分鐘,同學們搶著圍繞身旁與她玩耍。 大人們每次見到月英嫂牽著茉莉時,總會大肆讚賞這個孫女是美人胚子,既可愛又懂事,長大以後可以去當歌星,也可以去競選中國小姐,月英嫂聽了笑得合不攏嘴,直點頭表示這個孫女真的是家族中長得最標緻的。但是,當她們祖孫兩人前腳剛走,三姑六婆們就開始說起小道消息了。原來,茉莉的媽媽是姨太太,是月英嫂的兒子在台北開店做生意時認識的,但是,在生下茉莉後不久生病過世了,但月英嫂的媳婦怎也忍不下這口氣,遑論接受這個私生女了,茉莉就在這種情況下被帶回鄉,交由奶奶撫養。在那個年代,娶姨太太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而且姨太太通常也都比元配年輕且漂亮,所以,茉莉如此美麗,應該是遺傳自她的媽媽,雖然村里的人都不曾見過茉莉的母親,但卻充滿各種想像,編造出許多關於這未曾謀面女子的故事。 月英嫂對於村頭巷尾對茉莉的身世加油添醋這件事,她心知肚明,但這都影響不了她對這個孫女的疼愛。大宅院裡,年輕人早已紛紛往外地發展做生意,只留下老一輩的人守著這古厝,月英嫂的先生是王厝家族的大地主,養了二、三十個長工替他耕種,他生性好賭,一個月裡有半個月是在賭場裡頭過活,把田地與家產賭掉一大半,要不是他英年早逝,恐怕連王家大宅也保不住。年輕就守寡的月英嫂,好不容易將兒女拉拔長大,女兒喜歡讀書,專科畢後進入日商公司當翻譯,認識了時常前來洽談的日商,因緣際會就遠嫁到日本,每年會定期回鄉探望她一趟。每當日籍太太回來時,總成為親戚朋友及左鄰右舍之間矚目的話題,爭相抽空前來聊天與問候。當然,來者是客,王大小姐出手十分闊綽,會以日本的絲襪回贈,在當時能擁有一雙日本的絲襪是何等珍貴啊,即使穿到抽絲破洞,還捨不得扔掉呢!也難怪每到過年前夕,大家總是關切地問著王奶奶:「你恁兜幸枝ㄚ當時欲倒轉來?」他們期盼著幸枝回鄉,期盼著兩大卡皮箱裡,裝滿著大家期待的等路。 不只大人們會關心茉莉姑姑何時回來,我們身為她的同學也是引頸期盼,只要日本姑姑回來,會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拜訪老師,總是在教室門口和老師推推拉拉好幾回合,最後,禮物才會被收下。姑姑也帶給同學們各式各樣的巧克力糖,巧克力,多麼新奇又奢侈的糖果啊!校門口前那家販賣糖果的雜貨店,至今也不曾看過這款零食,這一塊塊黑得發亮,甜得膩人的零食,是多麼難得,多麼神聖的禮物。分發巧克力的那一刻,就像在觀看棒球錦標賽,每個人屏氣凝神,坐得直挺挺,把小手背在腰後,眼睛閃亮亮的期盼著,殷殷的等待著巧克力降臨眼前。在這神聖的一刻,茉莉的臉上是多麼的得意,她就像是站在城堡陽台上的公主,向她的臣民灑下幸運的糖果,因而獲得了滿滿的感恩與崇拜。(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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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之外
冬日 迎著北風裸裎挺立 崢嶸之角 高高 指向高唱自由無價的天空 宣誓滿腔凌雲壯志 任我性 春天的記憶 自模糊羅帳深處甦醒 拗不過春神呼喚 一股激情 湧上枝頭引爆 白色焰火如夜空星芒亮燦 藏不住的眼睛 任形勢逼迫 不得不承認自己 原是一株花 風吹過 陣陣甜膩清芬散逸 壓不住妖嬈 啊!矛盾的緬梔花 飛上儷人雲鬢 更添三分嫵媚 一枚矜傲的心 終究不屬於這樣的春天 鹿角樹任性 亦樹亦花 毋寧 活在季節之外 我歌我狂 一身傲骨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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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律
早上聽地球說過一遍 大約是23小時56分 白天被旋轉的力道擠到夜晚 我們不得不轉身 或無意間說出 你和我 用盡心思留下殘念 就像月兒高掛 我在漆黑中抬頭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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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
說不出的心情 以沉默替代 翻起沉寂多時的書櫃 歷史摻雜著無聲的嘆息 大江南北 黃土狂沙 背後隱藏著凋零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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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金門 光亮不熄--讀林正士《金門西方宗教探源》
金門民間信仰濃厚,重視祖先奉祀、神道崇拜,歲時節慶為一般島民的生活重心。十七世紀的明末,雖有少年鄭芝龍(鄭成功之父)在澳門受洗為天主教徒之說,但基督福音正式進入金門,晚至十九世紀末的清光緒年間,僅有150年教史。基督徒、天主教友一向是金門島的小小眾。 身處民風保守的金門,傳播福音是相當不易的工作。多年來,島上的神職人員,以愛為重,與人為善,他們是教會儀式的執行者,更是服務人群的大愛實踐者,他們以大量的心力投注於救濟、醫療、教育等社會公益,且長期撫慰人心。 1896年(清光緒22年),五口通商後,基督教由廈門轉入金門,至1907年,先後在烈嶼、西園、沙美、後浦南門、後浦北門,設立5會所。「傳道為主,教育為輔」,十九世紀初期,後浦基督會所先後有逢源小學、培德小學、培德女子學校的興辦。1924年,北門教堂完工,1936年,牧師樓建成。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福音在金門,仰賴多位神職人員的熱心熱情、無私奉獻,才能發光發熱。 1945年,25歲的黃哲仁醫師,由鼓浪嶼來到金門沙美基督會所,修建沙美教堂。 1949年,64歲的蘇華鐸牧師由閩南教會來到金門金城基督會所。 不料,1949年,大陸政權易幟,西方教會在中國的際遇生變。大環境上,眾多神職人員被迫驅離中國,輾轉到臺灣;小環境上,兩岸隔絕,閩援中斷,原本依存於閩南基督教會的金門基督教會,斷了外援。 閩援不再,黃哲仁醫師轉而行醫沙美街。並於1958年,八二三砲戰,舉家遷居臺南。雖然離開金門,臺南的黃醫師,一家兩代,長期關心沙美教會,熱心捐獻。多年後,推動沙美教會加入臺南長老教會。 閩援不再,蘇華鐸牧師堅志領導,傳道兼行醫,引領教會走向自立自養,並適時尋求華僑、國軍的協助。如:民國50年代,蘇牧師自費修築後退的圍牆,親題對聯:「書分新舊千秋鑑;道統中西一脈傳。」其後,又在榜林規畫基督教專有墓地。 1956年,金馬實施戰地政務,金門駐軍十萬,軍中基督、天主教友遠多於民眾。 1961年,金門基督教整合為四處會所:沙美、後浦北門、烈嶼、山外。「信耶穌,得永生」,蘇牧師駐堂後浦,兼顧烈嶼、沙美、山外教會,在交通不便的金門,以步行、騎驢、乘船的方式,足跡遍金門。 由1948~73年,蘇華鐸牧師牧會金門24年,近百民眾受洗。 基督教進入金門近60年後,天主教才正式上了金門島。 1954年,45歲的羅寶田神父於聖誕節前夕,隨「天主教臺灣福利救濟會」來金。以「金門聖誕老公公」之姿,展開救濟、醫療、傳道的奉獻工作。「天主第一,病人第二,我是第三」,金防部提供羅神父金湖太湖旁沼澤地五十年的使用權。 1968年,「金馬宗座署理區」成立。極盛時期,軍中教友曾高達1400人。 天主教在金門,積極有為,1962年金湖仁慈之家醫院成立,1963年金城聖心天主堂落成,1970-2013年育英托兒所開辦,1974-84年宏仁診所開辦,1985-2009年仁愛修女會服務大同之家獨居老人。 1954~94年,羅寶田神父奉獻金門四十年,島上半數的金門人受過其恩惠,彼此情誼深厚。 1960年代,汪王屏基督教友以軍職身分,兩度來金:1960年初到金門,1966年二度來金。他熱心教會,深受蘇華鐸牧師的倚重。 1971年,汪王屏三度來金,退伍,留住於山外基督教會,組織鄉村醫療佈道團隊。兩年後,接任金門基督教會,創辦《恩泉季刊》,收回牧師樓……等。 1973~99年,汪王屏牧師牧會金門26年。晚年,因地利之便,他還熱心支援大陸福傳工作。 1980年,55歲的費峻德副主教來金,以免費的英語班廣結善緣。如2000年費副主教手上即有5個班:周二醫生班、周三教師班、周四社會青年班、周六國小班、周日高一班。「做一個好人,快樂的人。」費副主教熱情擁抱學生,不僅教育孩子英文,也給予他們生活的啟示。 1980~2005年,費副主教有25年的留金歲月。 1992年,戰地政務結束。 幾番風雨,2003年,整修後的後浦金門基督教堂、烈嶼西路基督教堂,皆已列名地區歷史建築。基督教與「英語史懷哲」外籍教師合作「英文查經班」 2009年,金湖鎮公所整建羅寶田紀念園區落成 。 讀林正士《金門西方宗教探源》,由〈自序〉,可知作者10歲起,即參加費副主教的周六英語班,曾跟著副主教的九人座廂型車,上山下海。小小的心靈,既接受了英語學習的啟蒙,也開啟了對金門的認識。有一次,年少的林正士高燒不退,父母無策,還是費副主教帶著他受醫於羅神父,竟然一針退燒。 人因有緣而聚會。最後,我借林書第四章的標題表達我對五位神職人員的敬意: 黃哲仁醫師——行醫佈道致力奉獻; 蘇華鐸牧師——自立自養的金門神差; 羅寶田神父——救人無數的洋菩薩; 汪王屏牧師——落籍生根愛在兩岸; 費峻德副主教——活潑樂觀寓教於樂的大孩子。 因為他們,福音金門,光亮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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煨一鍋深秋樂音
《秋嶼海》的字報,在十月六日下午三時,走進了島東沙美頹屋,我們簡單地講解頹屋的歷史,試圖將摩洛哥化的沙美八卦老街重述歷史,藉由金門東邊最早發展的街區在時空的走向圖裡,以及政府介入將頹屋泥灰化後的意外,導引出手碟與大提琴撞擊的激盪。琴聲吸引著旅人的步伐,這裡不再只是拍照打卡的網紅區域。當天往來與報名就坐的觀眾加總也有五十來個,這些人,認識沙美認識頹屋也見識了金門藝文的聚落演出。效應會有迴響,在她們他們的相機裡一定記錄下不一樣的沙美摩洛哥。 當天晚上的主場回到了書坊,湖下靠近海邊的一隅。燈光比起平常昏暗了些許,落地窗拉下的遮光簾,感覺上與大提琴與手碟的浪漫不搭。原先于晴老師屬意將投影幕搭配她的投影片,作為表演的背景。只是,對於這一場極度悠揚浪漫的演出,我們需要的是紗幔與綠色植物作為尊重,米白、藕粉加上焦糖色的紗幔,對映著前排兩張藺草香的榻榻米,後排幾張白色椅子。不華麗卻帶有唯美虛無的場佈,也是對付費報名的聽眾做最莊重的敬意。甜點與玫瑰茶正好在室內迴盪的手碟撞擊琴聲裡,好教感動的淚水可以不被發現。那一晚,沉醉在樂音中的每一位貴賓們,心靈的感觸有不同層面的景象,例如擺動身體、例如哭泣……。 夜裡的夢還留戀在紗幔裏的樂音,日出後的催趕聲緊接著讓夢懶得回應。神秘場次是最後一場演出的高潮,友人的相助、主管機關的默許,我們不便事前公佈演出地點,只能在抵達烈嶼後,以直播影像公佈坑道的景象。隨著潮水拍打岩壁、隨著手碟類似定音鼓的D音落下,一聲長弓拉出低沉的玹音。召喚的不是聆聽者的心靈,是每一雙敲鑿四維坑道的勇士們的手,是每一位捍衛這塊土地的英雄。汗水是否爬上凹凸的岩壁?感覺隙縫中的結晶物,是國家領袖主義的信仰,於是祈禱的間奏劃出那一張張黑色灰炭的臉,以及掛著淚水的雙瞳。別說那是鬼魅的嚇人玩意,那是英雄的魂魄、是支撐國家的雙手。起手的琴聲是最敬禮,而我的禱告是天地間的咒語,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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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所感
十二月對孩子來說最期待的莫過於聖誕節,小時候堅信聖誕老人存在,到長大了解的聖誕節的由來。我們的童年是伴隨著賀卡傳送祝福,現在的孩子能手寫賀/卡片的已不多見,在人手一機的狀態下,抖音當道,LINE動態訊息與罐頭祝福,這些有聲光效果與傳播迅速,對他們來講才是王道。能收到賀/卡片的除非是家長、老師特意要求,或○○節卡片製作比賽,不然真的很難像以前一樣收到有著手寫溫度的卡片(當然我自己也是,除了明信片跟小卡外),資訊的便利之下,能寫一手好字的,也少了!多了─社交平台上這種的祝福。 聖誕節,一個帶有宗教色彩的西方民俗節日,源自於教會年曆,是基督教徒們為了紀念和慶祝耶穌的降生而設立。到了現代不少地區也會與公曆新年一起慶祝、放假,形成西方國家常見的聖誕及新年季。這股風潮隨著西方吹到東方,小時候挺喜歡聖誕節的,交換禮物、互送卡片,讓人感受到這寒冷的冬天有著溫暖。送人玫瑰,留有餘香。特別是遠距離的交換禮物,更增添溫馨之情。對比職場上「上班是同事,下班不認識」,學生時期的友情更令人感動。 我不過聖誕節也是近幾年的事情了,隨著時間老去,大家也都有家庭也都遠離學生時期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A君表示:現在不只要為五斗米折腰,就算只多一斗米,都算多賺的!物價漲,薪水不漲,只能奉獻出年輕的肝啊!而上親人在平安夜的祝福中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對我來說,聖誕節前夕有著淡淡的哀傷。有人說:生命的離開也代表一個新生命的開始,這樣想想好像也會寬慰不少,畢竟,有進有出、有始有終啊!比起狂歡慶祝,現在覺得日子過得健健康康、知足即可。比起節日的慶祝,事業上的穩定才是我所渴望的。 現在的聖誕節,街上也增添許多節慶之感,特別是接下來遙遙迎接新的一年,而各地也有不少聖誕節的活動正舉辦著。不管今年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十二月份對我來說都是個感恩的季節,感謝自己這一整年的辛勞、也感謝在這一整年當中受到許多人照顧著。聖誕節,一個西方的節日,在寒冬中帶給我們溫暖,而新的一年,也即將到來,不管如何,愛笑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在這季節祝福自己也祝福大家一切平安喜樂、健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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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蟲
甜甜的顏色和圖案 簇簇刷毛裡藏著蠕動的日子 每一片小小的嫩葉都是芬芳 憂鬱冷酷的身體 獨坐黃昏 時間蛹 越拉越長 無數眼淚中閉關 就能如李商隱的詩粉光斑斕 喜、怒、哀、懼、愛、惡、慾 隨新的肉身簇開 鮮豔又奔放 多少千山萬水,一一告別 多少次破繭成蝶才算真正度過一生 一支魂交換另一支魂 僅隔著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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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主撿選我,而不是我選擇祂 --訪Mary許寶完姐妹
◆「金門佛道民間信仰濃厚,信天主的人畢竟是少數,先談談妳的受洗過程吧!」 「1990年,我28歲,復活節後的那個夏天,我在烏來天主堂受洗於孫志清神父。」 回溯到受洗原因,許寶完姐妹說,一方面是20歲左右在金門曾參加費副主教的社會青年英文班,播下了認識天主的種子;一方面是個人自覺性格軟弱,對生命常有惶恐之感,很需要在人生路上有信仰的依靠。因此,當她離開金門,赴臺後,半工半讀,並進入中山北路中央大樓的「教友中心」。 許姐妹結婚,在臺北與朋友合夥開咖啡館,但因經營不善,不久即收店。婚後的她生下老大,一邊帶幼兒,一邊找工作。 1996年,金門的大娘姑來電話,告知:金門耶穌聖心天主堂的Losa顏靜雯將離職赴美國,育英托兒所出缺主任職,教堂出缺秘書職,希望妳考慮返金。 「我雖疑惑著自己亳無行政經驗,能否勝任此教會重任,但在夫家、娘家齊力的鼓勵、支持下,到底是返金接任了育英托兒所副主任兼教堂秘書。托兒所主任則由北港人吳永珠女士承擔。4年後,吳主任因病返回北港,我在費峻德副主教的賞識下,臨危受命,升調為主任。」 ◆「許姐妹在教會服務多久?為何離職?」 「由1996年至2006年,我在教會服務了十年。 期間,我抱著強烈的基督徒使命感,全心全力投入工作,在家人全力支持、無後顧之憂的情況下,一天工作12小時,早上7:00至晚上7:00。不但全面整修了育英的硬體設備,幼生人數也從50多人大幅增加至100多人,交出漂亮的成績單! 後來,育英改制於光仁文教基金會聯合幼兒園,我還是積極有為、一心一意地往前衝,滿腦子的理想,計畫著要帶領育英走向雙語教學,走向電腦化,擴充安親班……。 看我如此夜以繼日、日以繼夜地投入工作,費副主教先是提醒:『Mary,妳不要成為工作狂。領導者,要懂得領導人,並不是自己埋頭苦幹而已。』但年輕氣盛的我聽不進去費副主教的提醒,我仍是努力地帶領著育英,埋頭往前衝!衝!衝!要更提升業績,要更追趕上社會的腳步……。 後來,費副主教不得不嚴詞阻止:『Stop!Stop!Mary,我們是教會托兒所,是「福傳第一」,而不是「業績第一」。』 我與金門教會的衝突日漸升高,甚至牽動了光仁文教基金會張執行長、狄剛總主教…等高層。衝突既無解。費副主教另請鄭淑美修女來接育英主任職,我也負氣地離開了育英托兒所,離開了金門天主堂。」 ◆「什麼時候才再回羊棧?」 「三年後。2005年,費副主教過世,陳盛龍神父接任金門堂區,鄭修女帶陳神父來拜訪我,但我仍心硬地不回教會。直到2009年,陳神父離金前夕,我才動念回到羊棧。 感謝聖神的指引,天主透過陳神父的呼喚,讓我再度回到羊棧。 離開教會整整3年,打轉在世俗的生活裡,忙於康禾補習班等新工作……,但我發現自己並沒有生活得更好,甚至有時還會掉回受洗前軟弱、惶恐的情境裡。慢慢地,我沈澱下來,反省到自己年輕時的驕傲、自以為是,體會到教會是講求服從,作為一個平信徒,更要服從神父的權柄。」 再回羊棧,回顧自己信仰的來時路,許寶完姐妹簡要地分為三個階段: 1.尋求。28歲受洗,瞭解自己的軟弱,需要信仰的依靠;2.驕傲。44歲離開教會,自以為是,以為自己選了個好信仰後,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都可以是理直氣壯;3.悔改。再回羊棧,體會到自己並不那麼「全對」,在信仰的路上,自己是被撿選的。 ◆「經歷了進—出—進教會三部曲,妳認為信仰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麼?」 「信德!相信才能得到。」許寶完姐妹亳不猶豫地回答。 在信仰的路途上,經歷跌倒、尋回的過程,許姐妹感受到自己的信仰反而紮實生根了。離開教會期間,不論她如何縮小自己,貼近世俗,但都無法在世俗的人、事、物裡獲得真正的平安、自由,直到再回羊棧,經過謙卑、悔改,體會到耶穌不離不棄的愛,她才獲得了內心深沈的平安、喜樂。 ◆「我們常說要把信仰落實於生活中,能談談信仰對妳家庭的影響嗎?」 「因為我曾有過一段年輕氣盛的基督徒歲月,忙於工作,驕傲自大,疏忽了先生、孩子的需要,因此,在家人的感受裡,我的信仰尚缺乏說服力,這是我尚需努力的地方。 倒是婆婆與我,一向緣深情濃。在婆婆生大病期間,我因陪伴、照顧婆婆,親見她的身體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後,日走下坡,深有感觸。婆婆回顧一生,內心常有所糾結,透過共同的祈禱,祈求婆婆能『好事記心頭,壞事放水流』,能帶著愉快、滿足的心走完人生。 在虔敬的祈禱裡,我體會到生命的老化是莊嚴的、值得禮讚的,人的生老病死,是不變的生命軌道,人在告別肉體前,身心靈的記號會向我們呈現出生命的奧妙。」 許寶完姐妹最感欣慰的是,婆婆在大病中接受了天主,受洗為天主教徒,且在教堂裡以殯葬彌撒簡單隆重地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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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裝置
不冷不熱的季節,我和朋友一起漂洋過海,到我夢想中的金門旅遊。 金門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落,都讓我興起崇拜之心,因為這個位於前線的戰地,曾經有許多軍人在此服役,經歷過台海保衛責任之戰,當我旅行看到一些過去留下來的戰場標語時,我都打從心裡對它們行上最敬禮。 近幾年,金門島嶼戰略地位轉變,島上軍隊人數也逐年減少,因此政府機關為推廣旅遊行銷,就把金門打造成一個適合旅行之地。 所以我們造訪金門時,常常會在不經意的角落裡,發現一些特殊的裝置,就像這個監視錄影系統裝置一樣,可愛的模樣,讓人不自覺地喜歡上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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煨一鍋深秋樂音
老師送來了一把琴,那是心意更是願望!稱她為一把琴而不是鼓、不是缽,完全是以她的音色來觀想她的樣貌。當然她與琴的型態完全沒有任何的聯想。只是,閉上眼睛時耳朵裡響起類似琴的敲擊以及意外的鼓聲。 或許每個人心中對她的定義是有遐想,事實上她是有個正式的名稱「手碟Hand Pan」,Pan盤狀器皿或是鍋的形狀打破了聯想中的浪漫,很難理解鍋子造型的樂器,會有琴的音域、鼓的敲擊、缽的冥想,總之,老師送來了這只盤狀器皿Hand Pan是為了讓聲音能在島嶼間流竄,好教更多人認識這只美妙。 假如只是單純地想介紹一個新樂器,那麼擺在書店進門就能瞧見的位置,實在是毫無意義。於是,我們一起燉煮了一系列的演奏,好讓大家理解如何在樂音中汲取滲入心靈的悸動。 九月中旬與毫不熟識的大提琴家廖于晴聯繫的當下,心境由忐忑到悸動到興奮,原來音樂家與人的親近就如同音樂對待人一般的親密。沒有架子與距離是于晴老師的標準配備,訊息往來之間快速建立的信任感,是我們煨煮這場音樂會的第一支柴火。再邀請老師的同時大膽的投遞燃木的火焰,希望將手碟同時帶入這鍋豐盛的料理中作為主食。說到這裡,你會問為何以煨以燉這麼世俗的字詞表現在高級的音樂演奏當中,養眼的色彩、悅耳的樂音、熏鼻的香氣、就口的美食在在都是為了滿足與陶冶心靈,在慾望裡所有的享受經由慢火細燉才能支持最後的完美饗宴。 於是,我們繼續在聯繫討論之中佈置起調味的需求,例如場地的選擇、裝置以及演出相關的費用人員等細節。恰好在十月初,金門縣政府邀請了「因為手碟」的兩位老師莉酸與楊晟在金門海洋藝術季作開場與閉幕演出,許多人在當時第一次聽見手碟的琴聲,當時自己的驕傲已經寫在臉上,不是因為比起其他人更早認識手碟這個樂器,也不是能與老師近距離見面聊天,完全是因為我們即將讓這樣的悸動再次遊走金門。 十月,金門的東北季風與太陽並行,時也沒禮讓過誰的意圖,前幾天的強勁風勢,剛好有助於柴火旺盛的心驚膽跳,害怕一個不小心讓整鍋料理給燒焦。十月六日陽光安定了所有溫度,不是酷熱,以一種持續保溫的狀態開始煨煮。接機與安排放置行李與拆解厚重包裹的樂器,大提琴像是木乃伊般的被緊緊保護著,手碟也安穩的背在老師們的背上。突然想起,我家先生說背著鍋子很難想像優雅,這與我們在籌辦時的焦慮極度相似,所有演出包含人員場次食宿場佈種種費用,確實讓先生因為焦慮而忽略的樂器本身以外的特殊性。 這場演出,除了希望以民間自辦的性質展現外,其實,我們由衷的希望在所有的藝術文化表演等相關議題,不是單純地由政府單位在特地的場域做免費的觀賞,尤其,在金門地區,許多人都誤解了福利與資源的供需,大多數人認為金門享有比台灣本島更多的離島福利,甚至,讓人誤解了金門人總是伸手拿習慣的無度,這對金門人來說不是種誇讚,反倒成了金門人貪婪的表現。離島的資源本來就欠缺,一場大師的演講開口少說就是八萬起跳,更遑論食宿機票等相關費用,一場音樂會動輒十來百萬,所有的花費都是取自於人民與廠商的稅額。當我們在享用這些資源的同時,我們的孩子正在為我們背債,相對的我們正無情地無視地剝奪孩子們的同時資源。反觀,在我們享受種種免費的視覺聽覺饗宴時,我們記住了多少美好?哪一場演講打入的我們的心房?哪一段音樂蝕骨了我們的生命?或者,當下,我們就毫不留情地竊笑自己伸手拿了免錢貨? 也許,這樣的話題太過沉重,不就辦個音樂會還講一堆大道理,其實,許多人跟我們一樣,希望使用者付費的觀念建立、希望有人將藝術帶入聚落、希望洗刷金門人免費伸手習慣的惡名。所以,我們這樣的一群人,包括所有贊助的同學朋友老師們,在深秋的金門起個活火,將藝術往東往西過橋演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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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冬至祭祖、食頭宴
禮經明載,祭祖和食頭是男女族親的權利與義務 祠祭率皆由男性族人主持,女性不得參與;祭祖後族親間餐敘的「食頭宴」,女性同樣無福消受,這是目前金門大部分祠祭中常態,對女性而言明顯不公。就文獻載記而言,既不合理,也缺乏理論根據。禮經上明載,祭祖是男女族親的權利與義務。祭儀中,男性族人序立於左(青龍)邊,祭拜歷代祖考(男性祖先);女性族人序立於右(白虎)邊,祭拜歷代祖妣(女性祖先)。祭典結束後,男性族人於拜殿等寬敞空間「食頭」;女性則於廂房或翼廊等地「食頭」,彰顯「男主外、女主內」性別觀。 女性不得參與祭祖儀節的規定始於何時,目前尚難從禮經中得到印證。禮經明確鋪陳男女皆可參與祭典,則是不容置疑的機制。時值男女平權時代,傳統作法恐不易被社會大眾所認可。更何況宗族得以繁衍,女性尤居功厥偉。目前瓊林村濟陽蔡氏祭祖儀典後席開80桌,全體族親不分男女老少均可參與的作法,值得喝采。特別是禮經垂範世人的平權精神,得以在「食頭宴」展現,與時俱進的作法相當值得肯定。 就目前金門地區傳統禮儀實踐,女性不宜參加祭祖事宜,當然也不方便參加祭祖後的「食頭宴」。女性族人能否參與祭祖事宜,乃至祭祖後族親間聯絡宗誼的餐敘,目前雖有少部分姓氏鄉親,開始有不同思考模式,惟觀念並不普及。金門祠堂屋脊上兩側「龍隱」朝外景觀,與福建某些地區祠堂與寺廟屋脊龍隱皆朝內習慣略有差異,這是「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使然。金門祠堂的龍隱頭部朝外,彰顯各姓宗族祈求闔族人丁興旺、瓜瓞綿綿,俾使族裔得以不斷向外開疆拓土,擴大族親對社會影響力強烈訴求用意相當明確,已形塑成金門本地特殊地貌。其實,宗族得以繁衍,女性族眾居功厥委。時值性平意識高漲的今日,女性不得參與祭祖更易產生不平之感。臺灣中南部已有女性出任宗親會理事長紀錄。金門湖下楊氏宗祠(大宗)「奠安」的女性主祭官,在在都告訴世人,時代不斷往前推進,許多陳舊觀念與作法,都該符合時代脈絡和趨勢。 「做頭」機制應有公開透明遊戲規則 對族人而言,輪值祭祖的「做頭」是嚴肅課題,它既是權利也是義務。各姓氏輪值辦法容有「新婚」、「老頭」、「十六歲成丁」……等不同方式,依據結婚先後順序輪值的「新婚頭」,則是大部分姓氏遵循的普世準則。合乎條件的孝子賢孫莫不懷著雀躍心情承擔此「重擔」。為求公平、公開,大部分姓氏宗親會都會按照先後順序列名造冊,並於冬至祭祖當天,張貼於祠宇中,這是昭公信的潛規則。惟極少部分宗親會迄今仍未能隨時代脈動公告輪值名冊,導致爭端時起,誠屬遺憾。目前金門地區旅外人口當數倍於居鄉族眾,對於宗族間運作訊息取得相對不易的旅外族親而言,明顯不公。凝聚族親間向心力是宗親會成立最高宗旨。提供公開透明且平等的輪值名冊,並公告周知,對居鄉、旅外族眾而言,都是當為且刻不容緩的急務。 就田調所得,成功村陳氏宗親會提供給族親的意願調查表,表中明列完整通訊資料,乃至預定參與輪值時間表,供族親填寫。有意願提前完成祭祖事宜者,只要事先向宗親會索取表單,填載參與祭祖年份,繳交相關費用,並於冬至祭祖時,自行備妥一份金帛、香、燭、禮炮及供品,親自出席參與祭祖大典,人數可不受限,參與祭祖者就算完成孝子賢孫祭祖的神聖任務。接續宴請族親的「食頭宴」,則委由宗親會代勞,參與者只要繳交比平常輪值多二至三成金額給宗親會即可,省時又便利。宗親會則因族親資金的挹注,而可從事宗族間更多公益事業,兩相便利,豈非美事一樁!若仍墨守成規,就可能因為「僧多粥少」而出現塞車情況。瓜瓞綿綿,人丁興旺,是任何姓氏所追求神聖指標。有更多的族親願意回來祭祖,不論是居鄉或旅外的族人,宗親會都該敞開雙臂,用最先進開明作風,提供族親最大便利。禮經:「禮,時為大」指的就是與時俱進的觀念與作法。公開透明的遊戲規則,難道不是宗親會主事者該努力的方向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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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賴神父,親近天主 ──訪友誠電器行老闆董彬森弟兄
「董弟兄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到天主教?」 「1970年代,我尚在金門高中教書,好幾回到金湖,在太湖畔看到一個外國人面孔的神父在為人看病,有時,還會飼養動物、捻花惹草。接觸之後,才知道他是羅神父。 羅神父看病,醫藥免費,但星期假日,看病前先要作彌撒。我因為常帶岳父去看病,順便也進了教堂望彌撒。」 「董弟兄在信奉天主的過程中,有遇到祭拜祖先的衝突嗎?」 「我雖先認識金湖的羅神父,但聽道理卻是追隨金城的范普厚主教,我們曾討論過拜祖先的問題,拜祖先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生活儀式,並非宗教儀式,何況天主教是允許拿香,允許拜祖先。因此,信天主與拜祖先,對我來說,不曾發生困擾或衝突。」 「最後的領洗,我又回到金湖羅神父那兒。所以,有數年的時間,每逢主日,我們一家4口擠著一輛摩托車,早上直開金湖教堂,望完主日彌撤後,留在教堂和羅神父共融午餐,因為我們的到來,羅神父總是熱心地準備了沙拉、炸雞……等歐式料理,倩如、恩慶兩姐弟在花園快樂玩耍,直到傍晚才打道回金城。」 「和羅神父熟識後,他開始常來我們金城的住家,有時看病人,有時關照全家中大大小小的健康,我們也信賴、依賴神父。尢其我太太許碧霞,她先天體質較弱,有一次拔牙,竟血流不止,連牙醫也束手無策,我們只好由金城趕至山外,請羅神父止之。又一次,許碧霞因背癢,用手抓癢,同樣血流不止,我們也是找羅神父止血。 印象較深刻者,1980年,金門流行腸炎,小女倩如和某同事的男嬰同時罹病,倩如養病家中,羅神父每天來家裡1~2次,看診開藥,同事男嬰則送醫院,不料,數周後,倩如康復,男嬰卻不治而逝了。」 1994年,羅神父因嚴重車禍而過世。1995年,由金門高中教職資遣的董老師,亦已改行經營電器行數年。一陣風寒,竟引起董老闆顏面神經的痲痺,臉歪嘴斜,看診的花崗石醫院軍醫給了一大包的藥。但董弟兄還是心有未安,他強烈地懷念起羅神父,如果是羅神父,他會開什麼藥呢?對了!羅神父最愛用洸洋藥廠的抗生素、武田藥廠的魚肝油丸。董弟兄如法泡制,自行買藥,服用幾天,改善了病況。後來,鄰居有人同樣患了顏面神經痲痺,來問藥,也痊癒了。 「羅神父在世時,我們家對他的信賴甚至超過一般的醫生、教授,例如一般人怕用阿斯匹靈,怕膽固醇太高,羅神父卻常用阿斯匹靈,主張雞蛋是最好的營養品,他自己有時一次可以吃下3顆雞蛋,他也主張食物不要避鹽,因為雞蛋、鹽都是人體最好的營養。受羅神父的影響,我們家人外出臺灣時,隨身都會帶幾顆水煮蛋。」 總之,大鬍子羅神父的晚年,經常出入董家,董家亦接納這異國的神父如自家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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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的思念
「我記得他就住這附近!」環顧四周,阿爸喃喃自語。 老先生耳利,隨即應付,手往右前方一指:「那頭!兩間瓦厝相併的,就是劉仔林跟兄弟的家。」「後輩全搬出去外頭,裡面空空、全老壞了啊!」老先生望著前方頹圮的老屋熱情細說。 「走!阿爸,咱去看看也好。」我邀阿爸前往幾步遙的劉家。 駐足在兩幢雙併的窄矮三合院前,阿爸喚醒了六十年前的記憶肯定的說:「對啦!右邊是劉仔林住的,我記得。」 兩座窄矮的三合院,正屋木製的門扇都已朽腐脫落,泥地雜草叢生的天井也僅有數平方公尺大,兩側僅有幾步相間的廂房也頹落成斷垣殘壁,屋身淺矮,人去屋陋多年,幾株構樹就從裡頭竄生,濃綠的葉叢蔭遮成了一處窳陋,但這到底也是良善樸實的平民人家,才能讓同性情的阿爸掛念心頭,阿爸疏整了心情左右徐踱,時而往周邊瞧,時而向裡頭探,可惜,老友已逝,沒了六十年的相隔後再遇故知的熱腸心撼,留存的只是隨著老友淪沒漫漫歲月長河,無法再續的情誼,還有那終究會跟著沉隱的記憶。 「走!咱走!」阿爸瀟灑轉身離去,留我獨杵原處,往前一步,再看看阿爸老友的故居,或許曾經,阿爸年輕的身影也在我足下的一方駐立,正和一個氣味相投的朋友話著家常,是否也談及在台灣的老家,他的父母、牽手、和他的稚女……? 細雨飄飄,淌淌滴滴,敲著殘瓦,落進空屋也撥弄著心底的愁弦,奏響著哀哀愁緒,我不及阿爸看淡炎涼世態的灑脫,我多愁善感於人生無常的悲涼與不捨。阿爸聽了多少夜的隆隆砲聲?金門這蕞爾小島歷經多少槍林彈雨?阿爸有多少好友都浸沒在歲月的流裡?金門又從多少次的滿目瘡痍中,再次煥發榮光?而我的年輕、我的善感都成了汗顏的多餘。 對過往,阿爸從未戀戀不捨,是歲月成就他的瀟灑?還是歷練人生後自然的灑脫?我得跟上他的步伐,此刻的步伐和歲月的步履。 再回到萬安堂時,雨絲稍歇,如晴小姐體貼的燃了線香,遞給後到的我說:「是阿嬤要點的,她說來這就是要燃香道謝……」此時,阿爸早已領著阿娘立在廟埕上的大香爐前虔心膜拜,阿娘唸唸有詞,想必是滿心的感謝,感謝保生大帝庇護阿爸安然服完兩年的兵役,感念金門這塊土地,給她當時舉目無親的夫婿最厚實的依靠,這遲來的感謝足足晚了六十個年頭,但誠心萬千、虔恪不變。 阿爸望著灰濛的天空木木寡言,到底這些歲月裡,他對金門、對老友的情誼有多少的魂縈夢牽,不擅言狀的阿爸望著天,而像欲望穿雲層的深邃眼神,似乎是他最思念的表達。 別了萬安堂,阿爸興致一來邀著一起找尋早年他擔著青菜穿行的巷弄。一行人跟著阿爸蹣跚的步伐往萬安堂對面的小巷鑽去,行到一處狹隘的窄巷停住,阿爸拾回記憶:「就這巷頭沒變,我時常擔菜經過,你們看,真窄!人無法側身交通!」 確實,就阿爸站著的僅容個竹籃寬的狹巷裡,荷擔著兩竹籃青菜的那個年輕阿兵哥,勢得側著身平衡著左右或前後的菜籃,才不致踉蹌難行,而在那日復一日的清早裡,阿爸擔著青菜叫賣時,台灣的阿娘也該是負著稚孩,忙著家務或早就戴笠荷鋤牽引著幼娃到了田地,不同的時空卻是相同的忙碌、認份,此時他們互相惦念著對方?但能攜手走過一甲子多的歲月,這些猜臆也僅是多餘的浪漫。 雨歇了,歛起了傘,已近晌午的陽光打頂上的雲層流瀉下來,秋日雨後的金門多了些爽涼,這媚媚陽光嫻柔不辣,卻把沙美的街巷撫觸得明亮,行走在曲折蜿蜒的巷弄間,兩旁的老屋有的頹廢,有的翻新;有的僅剩斷垣殘壁,青草逢縫而綠,時而花貓跳躍,也有黑狗走動;有的窗明几淨、漆新花彩的,好多戶人家正邊響著電視機聲邊用著午膳,下過的細雨把鋪陳地面的紅磚或灰石洗得淨亮。吃過金門燒餅的我們,還有優閒的時光,閒散在沙美村的巷弄間,踩著阿爸六十年前踏過的地板,在同樣的天空下,同樣摻差著古意與現代的街影巷景,領受著各自的心情。 阿爸二十二歲的年輕時空,沙美街巷該是一面純樸,六十年後,同樣的街道、不同的時空,就多了幾分蕭瑟和古意。幸好頂上的陽光依舊,依舊用溫暖觸撫著人心,而不變的是人與人、人與地那份親切的思念、就像在台灣的阿爸對金門有著六十年的思念、從未更變。 (三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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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冬至祭祖、食頭宴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這是《詩經》對冬至前後自然景觀貼切寫照,也是大部姓氏族人開始忙於籌備冬至祭祖事宜的繁忙時刻。素以「宗族文化」見稱的金門地區,這個節慶尤其被所有孝子賢孫視為年度重要節慶。 冬至祭始祖及歷代祖考妣源遠流長 《尚書‧堯典》:「冬至、日短」。《禮記‧郊特牲》則有「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也」的說辭。「迎長日之至」指的就是冬至祭天的年度盛典。冬至為「一陽生」(陽氣的起始),此後白日逐次加長,故天子有祭天科儀。陰氣到冬至由極轉衰,陽氣則漸次萌芽。職是之故,傳統觀念總認為前半年為陽,後半年為陰。夜最長、日最短的冬至剛好在陰氣結束、陽氣開端的交會點。朱熹《家禮》有「冬至祭始祖」禮軌,朱熹此說明顯受到程頤「此厥初生民之祖也。冬至一陽之始,故象其類而祭之」說法影響。庶民百姓受此禮文承載,千百年來都選在此刻,於祠堂中隆重享祀始祖(始遷祖),暨歷代祖考妣。 周代以十一月為正月。至遲在漢代以來,冬至就是一個公定假日,百官皆可放假一天,俗諺「冬至大如年」之說,應與此有相當關係。《唐書‧禮志》:「元正,歲之始;冬至,陽之復。二節並重。」與年節並重的冬至日,是二十四節氣中最受重視的節日,以之作為年節傳統由來已久。《宋書‧禮志》:「魏晉冬至日,受萬國及百僚稱賀。因小會其儀,亞於歲朝也。」冬至「亞歲」之說,即沿自於此。 另據《東京夢華錄》稱:「十一月冬至,京師最重此節。雖至貧者,一年之間,積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備辦飲食,享祀先祖,官放關撲,慶賀往來,一如年節。」清儒徐世鴻〈吳中竹詞〉「相傳冬至大如年,賀節紛紛衣帽新」,指的就是這個情景。民間慣習於這個時間點來祭拜祖先,搓湯圓、添新歲的習俗,已沿成千百年來不成文定規。因此俗諺有:「吃冬至圓,多一歲」說法,事實上不吃湯圓,照樣馬齒徒增,照樣年華老去。 宗廟祀祖規範嚴謹,朱子命名祠堂供庶人祭祖 傳統社會禮法對「宗廟」規範嚴謹,它是皇權象徵。天子有七廟(始祖廟一、昭廟三、穆廟三);諸侯有五廟;大夫有三廟;士有一廟。庶人無廟,平時只能將祖先牌位藏於盒內,敬拜時才從盒中啟出,祭於寢(祖廳後方陰暗處),對平民百姓相當不便。宋儒朱熹有鑑於敬享祖先,寓有「報本反始之心,尊祖敬宗之意」,故特以「祠堂」命名,取代「宗廟」的敏感稱謂,讓「庶人之賤」得以有供享先祖處所,而且特意將之列於《家禮》首篇的〈通禮〉,成為芸芸眾生尊祖敬宗神聖祭祀空間。「紅宮黑祠堂」的色系遂成為寺廟和祠堂的明顯標記。 以敬享先祖、團結宗族情誼為訴求的祠堂,民間有祠堂、家廟、宗祠、祖厝等不同稱謂。有用「家廟」稱大宗、用「宗祠」稱小宗者,如瓊林村濟陽蔡氏;有以「宗祠」稱大宗、以「家廟」稱小宗者,如湖下村楊氏。稱謂雖殊,但扮演「尊祖、敬宗」,「敬宗、收族」的用意則一致,似不必太計較。《大清會典》言,官方禮典如皇帝祭天、孔廟釋奠典禮的「太牢禮」(祭牛、豬、羊三牲。牢指祭祀用的犧牲),其中供牛居中,左羊,右豬。民間祭典不能用牛,僅能用豬、羊的「少牢禮」,〔雅稱剛鬣(ㄌㄧㄝˋ)、柔毛〕,全豬居左,全羊居右。現今民間慣用豬、羊的擺放空間,與《大清會典》禮文定規剛好相反。此即意謂俗禮有其「約定俗成」屬性。 《家禮》有祭高、曾、祖、禰(亡父在家廟所立之神主牌)四代的禮文規範,現在的祠堂則可祭高祖以下的歷代祖考妣,祖龕採「左昭右穆」方式排列,井然有序,明顯受到封建社會「宗廟」制度影響。冬至祭始祖,清明祭祖墳。一般住家則仿照祠堂春秋二祭模式,於祖公厝(或大廳)採「做春秋」(即農曆二月十五日春祀與八月十五日秋嘗),或年節享祀歷代祖先的傳統作法。論規模,當以祠祭為最,特別是冬至祭祖儀典,最能彰顯金門地區宗族文化底蘊的重大節慶,當天縣屬公教人員以往尚可享有半天假,俾便於參與宗族的祭祖事宜。 禮樂文化是儒家文化核心價值,祠祭儀程中的三獻禮,已成為儒家禮樂文化無可取代的展演櫥窗。在莊嚴鼓樂聲中,身著長袍馬褂的族老,以及盛裝參與的孝子賢孫,在執禮人員指揮下,序昭穆、論尊卑,序立於供桌前方的天井空曠處,遙向祖龕中的歷代祖考妣牌位虔敬行禮,一則緬懷祖先創業的艱難,再則藉此團結族親宗誼,儒家垂範世人的孝道觀,於此展露無遺。 剛鬣、柔毛(全豬、全羊)的「少牢」禮,是祭祖盛典當中不可或缺的儀軌機制,如今仍完整保有是項傳統者,就屬西村呂氏宗祠為最。琳琅滿目的「滿漢全席」供品中,有「五湖、四海」,有「八大、八中、八小」,以及64碟菜雕等相應供品,其中更有提供祖考使用的刮鬍刀、茶具;供祖妣使用的胭花脂粉,應有盡有。等而下之者,尚有五牲或三牲、葷素菜碗等,充分展現「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祭祀觀。整個祭祖儀典就在肅穆嚴謹禮儀實踐中,映照成深具地方特色的禮樂樣貌。「吉禮」當中的祭祖禮之所以能代代承傳,居功厥偉者當屬默默奉獻的禮生群,各自扮演「通、贊、引」不同角色的這批司禮人員,角色扮演雖有不同,對禮典的運作貢獻則一。 三獻禮中的「晉毛血」、「瘞毛血」儀式 祭祖三獻禮中尚有「晉毛血」、「瘞(一ˋ)毛血」的儀式。《禮記‧郊特牲》:「毛、血,告幽全之物也。告幽全之物者,貴純之道也。血祭,盛氣也。」祭祀時用犧牲的毛、血供奉,是以毛、血代表祭牲內外都毫無缺損。取鮮血以祭,是為了顯示氣之盛。《國語‧楚語》也說:「毛以示物,血以告殺,接誠拔取以獻具,為齊敬也。」《論語‧雍也》:「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豈捨諸?」(騂,音ㄒㄧㄥ,純色的牲畜)。用祭牲純一的毛色向神表明祭物的完美,用祭牲的血表明是新殺的牲禮,用祈告表明祭祀的誠信,將祭牲拔毛取血完整地供獻給神明、祖先,是那樣的精潔恭敬。「晉毛血」即在向先祖稟報祭牲的完美,象徵其精潔恭敬。古代宗廟祭祖禮,必須在宗廟旁現場宰殺牲畜。祭牲的材質最好是用毛色純正,而且頭角端正者。儀典中的「晉毛血」、「瘞毛血」,指的就是向祖先報告牲禮是現宰的。以鮮血為祭,有祈求「氣盛」之意,祭後還要將鮮血埋在祠堂後方。烈嶼鄉全豬、全羊禮背部各擺一串豬肺,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清儒說:「肺主氣」。套用飲料公司「有氣才會旺」廣告詞,指的都是祈求運勢興旺之意。目前金門地區仍保有「晉毛血」、「瘞毛血」古風者,後浦頭黃氏家廟祭祖禮是其中較為經典的例子。 綜觀金門地區各姓氏祠祭,可謂特色獨具,其中又以瓊林村濟陽蔡氏家廟農曆二月初七日與十月初六日春秋二祭最具代表,嚴謹儀軌為它贏得崇高的美譽,是海峽兩岸三地祭祖禮儀不可多得典範,更是儒家禮儀實踐重要場域。祭典中供品全部採用平民化的「葷素菜碗」風貌,這與其祖龕裙版「蘋藻時薦永家齊」篆刻遺訓,與「仁、讓、信」族訓有密切關係。其他諸如後浦西門陳氏宗祠(「十三陳」總祠忠賢祠)春秋祭典亦頗有可觀處,特別是主祭官的聘任與葷素並陳的滿漢全席宴,都是值得觀察的禮儀投射。 「十三陳」族裔於冬至日在村中祠堂內祭祖。為聯絡彼此宗誼,特約定於每年農曆正月十八與十月十八兩日,於總祠舉辦隆重春秋祭典。由族老出任主祭官是傳統祭典常軌,忠賢祠由族老代表族眾主持祭祖儀典,並於「食福」儀節中接受歷代祖考妣賜福,一切行禮如儀。至於兩側次殿的文昌帝君與福德正神,則採多元方式處理,禮聘族中碩學鴻儒擔綱文昌祭典,敦請族中任公職主官者出任主持是項祭典。由族中挑選精英擔任主祭官,對族眾所產生「有為者亦若是」的激勵作用至深且遠,比起全部由族老包辦主祭官的作法,差距不可以千里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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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的思念
如晴熱切導覽:「我們正在瓊林村落裡,這裡的傳統閩式建築,數量是全島最多,以前這裡的村人相當富裕,讀書人也多,所以飲水思源下,也是金門最多家廟的村落。」 話一落就行經蔡氏家廟,貼心的如晴稍緩車速,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它穩當莊嚴、斑駁的彩漆詮釋著歲月的靜美。儘管無法久留,但在這陰鬱天候、屋厝恬靜的氣氛中,時近午時,卻有種與約黃昏後的浪漫情懷,也要人心晃盪起懷古與幽思,那麼阿爸待過的那座古廟,是否也有種要人詠詩誦情的激動? 較起阿爸恬淡的神情,一路上,我的心恰似東北季風引浪衝擊這金門島下的洶湧與澎湃……。 「喀囉!」車停妥在沙美老街,如晴拉開車門後遞上一支支大雨傘,貼心的要我們遮擋絨羽似的毛毛雨,雨沾不濕,我和阿爸索性頂空著步在老街上,霏雨中的老街此時空盪,只有新穎的招牌沿著兩側參差林立,街的盡頭矗聳著金沙戲院,我興沖沖指著吆喝:「阿爸,這戲院你應會記得。」「有這戲院啊?」阿爸不確定,如晴趕緊補充:「這戲院建立在1960年代,阿公當兵的時候是在八二三砲戰期間,當時還沒有呢!」 瞧那戲院正面陳舊的磁磚、鏽蝕脫落成斑褐的鐵柵欄,曾經該滿是草綠服阿兵哥的青春,如今卻也是斑駁成龍鍾老態,剩成一處歲月的殘餘,我搔搔頭,差點誤導也被歲月模糊了記憶的阿爸,就是個已過不惑之年卻「少不更事」的糗樣。 穿過幾彎巷弄,便到了該是阿爸常提及的大廟,整修粉飾過的大廟格局前後兩落、護龍在右,廟殿下緣是花崗石條堆砌成金褐色的牆面和台階,上緣砌著紅磚;正門兩側嵌著兩大輪泛著紫氣的交趾陶花采的紋飾,兩輪大圓的方框窗上各有對聯─—萬眾歸心心通大道,萬水迴環朝宗浯水;安邦砥柱永奠我邦、安民則惠惠及群生。正門上方橫匾題著的「萬安堂」三個大字眈眈著與來人對望,廟貌輝煌碧燦,該和六十年前住滿阿兵哥、褐煙焦漬的古樸大廟大有逕庭,難怪阿爸也迷糊了。 「這間嗎?」阿爸疑惑著:「好像是喔?」「真的是?」沿著前庭、後院順著右護龍進入廟身,阿爸忐忑著曾駐紮了兩年的大廟竟不再熟悉,甚至懷疑,望著阿爸裡外穿梭的身影,想像曾經這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穿著一身精采的軍服,俐落抖擻地在這大廟裡進出,而歷史幽深古廟的映襯中,年輕的身影該是璀璨青春;六十年過去了,阿爸走過了戰亂的時空,回到了台灣,在這清平一甲子的歲月裡,大廟幾度繕修逆齡過去,特別是這號稱金門的一大廟,安萬民心,民安萬心的萬安堂大廟,信徒何其多,怎能任由它衰頹。只是歲月催人老,在煥然一新的大廟裡,色彩輝煌斑斕、笑燦慈藹的神尊,映著當年那個年輕的小夥子,荷了六十年的歲月而成了步履蹣跚的身影越是佝僂、更是老態。 這是當年阿爸的軍隊駐紮的大廟嗎? 儘管阿爸記憶模糊,卻更勝於我的初次到訪,豈敢妄言下斷,就是道地的金門人如晴小姐保證無二的說:「沒錯!這就是沙美街頂的大廟,絕無僅有。」阿爸仍有所疑,為了確保我們專訪的大廟無誤,只好求教於當地耆老。 萬安堂若是阿爸曾住過的大廟,記憶中那個和他情同兄弟的朋友,也可以在大廟的後方打探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即便過了漫長的六十年。 一夥人沿著大廟的右後方彎去,穿過那條石板鋪成分隔著咧嘴燦笑的公石獅與抿嘴羞澀母獅對望的小道,適逢幾位老人家正在廊前簷下話著家常,我禮貌的上前打探:「老先生好,請問萬安堂在八二三炮戰時,是不是有軍隊駐紮過?我家阿爸記憶弱了,不確定當年是不是就駐紮在這間大廟內?」老先生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熱情的拍拍胸脯說:「有!我住這兒一輩子啦,問我最清楚,當年廟裡住滿阿兵哥,金門就咱萬安堂最大號,才有辦法駐軍……。」 確定是自己待過的地方,阿爸趕忙趨前問道:「何仔林這時人在哪裡?」「何仔林?」老先生稍加思索,像從大量的記憶庫中搜尋到訊息般、眼睛一亮,但語帶惋惜的說:「喔~是劉仔林!」再感嘆一句:「他過世好多年囉!」「這樣喔!」儘管失望,但老友離世的悲訊,卻未撼動阿爸淡然的神情,這是他預期中的事?還是一種歲月促使人從容的恬淡?他只是笑笑的調修被歲月磨損了些的記憶,笑道:「對啦、對啦!是劉仔林,記憶差了。」(三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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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之緣的作家
金門鍾靈毓秀、人才輩出,尤其寫作高手,更是濟濟多士,金門日報副刊是他們揮灑才氣的園地,讓讀者每天都能輕易享受豐盛的文學饗宴,是金門人之幸,也是讀者之福! 我所熟識的作家有黃振良、李錫南學長、李福井同學、吳啟騰、洪明傑、陳為學、林怡種等學弟,他們個個是金門名氣響亮、文章擲地有聲的大作家,毋庸在此贅述。或許經常拜讀大作之故,許多素未謀面的作家,卻似乎經常見面。截至目前為止,與我僅有一面之緣的作家有以下幾位,就依時間先後為序述之。 一、翁翁 本名翁國鈞,是位著名的出版設計家、作家、詩人。他是我二表嫂翁亞禮的親弟,二表嫂本是金門衛生院的護士,也是我家的恩人,後遷調來臺服務。與我一起成長的幾位表兄弟妹住在板橋,我常找他們,吃住隨我,好像回家一般。某日,翁翁國中畢業來臺參加聯考,二表嫂介紹後認識,那時他是位翩翩少年。 我曾將拙著分贈表兄弟妹,二表嫂誇我,我說令弟翁翁才厲害,我望塵莫及。當我出版第四冊拙著時,舍妹問我是否要請翁翁幫忙設計,我說拙劣之作找名家設計,並不恰當,也不般配。 二、陳長慶 陳長慶先生是金門鄉土文學作家,著作等身、獲獎無數,是位家喻戶曉的大人物。民國九十四年返金,金門日報總編林怡種作家帶我前往拜見,來到長春書店,久仰大名的陳長慶原來是書店老闆,雖然素昧平生,卻似一面如舊,平易近人且熱情好客,令我沒有絲毫的生疏感,立即送我數本近年大作,我空手而來,卻滿載而歸,心感受之有愧。近年從報上得知貴體違和,但仍孜孜不倦、努力創作、造福讀者,其毅力耐力無人能及,是位可敬可佩的典範作家。 三、楊樹清 民國九十七年七月,大妹婿與大妹邀我一起到臺北國父紀念館觀賞《水墨浯江——鄭瑞勇、唐敏達、洪明燦、張國英金門鄉情國畫巡迴展》,看展本就我的日常,何況是金門畫家,更應捧場。來到展場,見到金門日報駐臺特派員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我說「久仰大名,幸會幸會!您是金門才子……」她隨即拿出一本空白筆記本讓我簽名,同時也見到黃世團、李錫敏同學及多位不相識的鄉親,大家一起合照後各自觀賞。 四、陳欽進 民國九十八年暑假,應小女與其同學方瑜君老師之邀,要我擔任嚮導帶她們前來金門旅遊,四天三夜的行程,其中一天與兩位妹婿家人一同攀登太武山,那日山中瀰漫著一層薄霧,增添幾分神秘之感與朦朧之美,途中巧遇林怡種作家,並為我介紹身旁的陳欽進作家,至今只要拜讀大作,便會想起當日情景。 五、牧羊女 到處看展是我長久以來的嗜好,看得懂就細心體悟,看不懂就走馬看花,近幾年來金門常在各百貨公司舉辦物產展售會,約在一○一年左右,來到臺北新光三越,家鄉特產,應有盡有,還有文化局補助出版的地方文獻大作展出,顧攤的店家都是金門人,「親不親故鄉人」,雖然陌生,但也聊得很愉快,不久,牧羊女作家蒞臨現場,因在書報上看過照片,有似曾相識之感,刻意趨前致意:「作家好,經常拜讀大作。」「你是?」「我叫吳家箴」「是不是常在寫俗語的那位?」「是的,請多指教。」隨即送我《北方牧場之裙襬搖曳》大作,並在書上簽名,內心充滿感激! 六、楊肅民 民國一○七年十一月返金探親,前往文化局感謝薛濱濱小姐的協助,同時拜見卓環校友吳玉雲小姐,她是我導師班陳建雄的夫人,為了找個地方聊上幾句,以免干擾他人上班,玉雲小姐帶我至隔壁辦公室,裡面有沙發可坐,走進之後,玉雲為我介紹辦公室主人楊肅民,楊作家隨即遞上名片,職稱是「文化建設發展基金會執行長」,應是不小的官銜,楊作家曾是新聞工作者,口才文筆,皆是一流;識見卓越,絕非等閒,每隔幾日便可拜讀大作。 七、陳延宗 大名如雷貫耳,已熟悉一段漫長的時日,曾任《金門文藝》刊物總編輯,來電鼓勵我投稿,我以「文筆粗陋、難登大雅」婉謝,之後經常拜讀大作,我們互不相識,對於一位無名小卒竟是如此抬愛,拔擢之恩,無以為報! 我與作家邂逅,應是老天刻意安排,來到莒光樓,已近下班,由於喜好蒐集章戳、風光簡介,乃向志工詢問,無意間見到識別證上姓名,請問是否常在發表大作的陳作家,果真是也!我也自報小名,兩人首次見面,豈料一見如故,並在樓前合影留念。 八、施志勝 疫情未來之前,黃世團同學嫁女,在板橋舉辦婚宴,我與翁宗賢、盧志聰會長等同學同桌,同學相見,格外興奮!後來幾位鄉親一起來桌敬酒,有認識有陌生,其中一位自稱「施志勝」,我乃起身向他致意,感謝經常發表大作讓讀者拜讀學習。施作家文采不凡,尤其對時局政論,筆鋒犀利、敢寫敢言、見解獨到,令我欽佩。 作家一詞,並非自稱,而是公認。他們在文學上有傑出的成就,有豐富的著作。這幾位大作家博學多才、筆翰如流,都是《浯江夜話》專欄的主筆,既是主筆,文采才氣,自是非凡,都是我學習的典範,雖僅一面之緣,然其風采卻長留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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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愛情
兩人的愛情從年輕走到老,過程有的平淡如水,有的驚濤駭浪,有的跌宕起伏,還有的,攜手同行互相扶持,彼此提昇成長,不一而足。 夕陽,你呢?你彷彿顫危危的走到一天的邊界中央,卻氣定神閒吸飽周邊的暮色,踩著連接黑白兩岸的鋼索,彈跳自如著。 我隱約看到你伸出平衡的雙翅,不時點染萬年溪的你的妝容。為了夜晚,那個從不露面的蒙面佳人,在有限年華歲月中,對著潺潺的鏡面,付出你的小心翼翼,負載你的痴心絕對,揮灑你的一往深情。 走到邊界的盡頭,你就完成「私會任務」,可以見到對方。雖然她一身黑,沒手沒腳,卻有無數晶亮的大眼睛,朝你撒嬌,朝你潑光,還把尊貴神祕的「天幕」覆蓋你身,讓你享受擁抱夜晚的迷醉風情和黑得發亮的愛情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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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外婆的日子
外公前陣子過世了。媽媽和她的兄弟姊妹連哭了好多天,眼淚中充滿了思念與不捨。因為外公對我們這些晚輩都很照顧與關心,所以大家都很懷念外公的一切。今後只剩下外婆和移工相依為命。大家討論後決定,由外公的五個小孩輪流照顧外婆。輪到我媽媽照顧的時候,就住在我們家。 外婆來住的每個日子,我都晚上八點睡覺,早上五點就起床了。起床後,我會開始閱讀雜誌、散文、短篇小說……等等,而這些書都是從圖書館借來的。早晨很幽靜,閱讀的時候能夠更加專心,沉浸在書香世界裡面,暫時地忘卻心中所有的煩惱與憂愁,而且什麼都不用思考,就只是認真的閱讀著,靜靜的、悄悄的,讀到令人深刻的句子會停下來多看幾遍,或是把名言佳句抄寫在筆記本中。晨讀,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擾,所以看書的速度也會變得比平常快了一些。 晨讀之後,待與家人享用完早餐,我們就帶著外婆到社區中庭散步並吸收芬多精。早晨的空氣品質極佳,大口吸氣,大口吐氣,一吸一吐之間,整個人神清氣爽。雖然外婆拄著助手杖,行走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但是外婆很有毅力地走完兩圈。我們家中庭種滿了各式各樣的植栽花草,不只是視覺上的饗宴,更是吸收芬多精最好的時刻。外婆在我們家住了五天,每天早晨都堅持要到中庭走兩圈。看著外婆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我們也感到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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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的思念
飛機上,空服員正為旅客斟著茶飲,我請她為阿爸和阿娘各倒了杯咖啡和熱茶,這是一生務農,也同是八十二歲的老夫妻倆第一次搭飛機出遊難得的禮遇。 聽阿娘講述了四十多年阿爸二十二歲在金門當兵時,獨力撫養二名幼女且得與妯娌輪擔大家庭家務瑣雜的辛酸苦楚,卻未從剛毅寡言的阿爸口中得悉有關他在金門當兵的情事,近日阿爸經常性的健忘,重複同樣的提問,出現失智的病徵,但偶爾看到有關金門的報導時,卻不忘當年在金門的種種,他常說:「金門沙美街仔真鬧熱,我當兵駐紮在大廟時經常出入……」。 言談間阿爸常提起有關金門沙美老街的一切,侃侃談起軍隊駐紮在沙美老街頂的大廟,他負責種菜供全軍隊食用、還將多餘的青菜擔到沙美街兜售,換些廉價魚肉為弟兄加菜,也結識了一位親如手足的朋友,提到這位老友,阿爸常露笑地說:「喔!在金門我結識了個朋友,像無話不談的親兄弟,就住在大廟後……」「叫作……叫作……」想個半晌後,就像苦解難題靈光一現算出了答案的孩子,雙掌相擊雀躍說:「對,叫作何仔林!」「喔!想當年和他好多話聊……」然後掘著幽遠的記憶,娓娓述說:「……住在大廟後,像親兄弟一樣……」。 「阿爸,我帶你到金門,看你當兵住過的廟,說不定還能見到你的老朋友,那叫何……何啥林的。」「何仔林!」阿爸笑咧著嘴說,從不出遊的他一陣猶豫後,竟爽快的答應:「好喔!金門,離開六十年了都沒再回去過,去走走也好!」 難得阿爸願意出遊,趁對金門記憶猶在,帶他一趟尋舊地訪老友才有意義。機上靠窗的阿娘時而望向窗外,努力探尋著些什麼似的,是游絲般的浮雲承載過的歲月?還是回憶起那些給孩子講了四十年的阿爸在金門她在台灣時的辛酸苦味? 阿爸右手不停轉著左手掌上墊著騰升白煙的咖啡杯,像回憶在旋動,是無法猜臆一甲子的歲月後,殘存的記憶是否也如老舊的電腦磁碟,無法連續的跳針?還是記憶中像黑白電視般的樸實街景,將炫成液晶螢幕的高晰屏幕,會過度華燦,而全然滅失?不解的我看了阿爸一眼,他回我淡淡的笑,這笑很淺、很淡,六十年的歲月過去了,看盡世態的炎涼生死,留存的,當然就不是我這年輕夥子的方剛血氣,而是種平靜溫祥的等待。 飛機緩緩低降、當視線觸及了島岸,墨黑的沿岸迎著雪白的花浪、芒草的綠圈圍著機場,再遠處,一幢幢紅瓦厝聚成古樸且詩意的村落,像飛進六十年代兒時記憶的鄉下時空,有種我又回來的錯覺,也有種既熟悉卻陌生的衝突矛盾,熟悉的是阿爸的舊識,而我全然的陌生。 五十分鐘的航程,就把我們帶來阿爸闊別一甲子的金門,這極端的時差,不知會給下飛機後的阿爸多大的物換與星移的震撼?還是仍是一派溫祥平靜? 「阿爸!看窗外,金門到了。」 「這麼快喔?」 阿爸顯露驚訝,別於六十年前非得搭個半天一日,惱得半船人嘔肝吐膽才到的海航,竟只在一杯咖啡蒸騰完熱氣的時間一晃就到了。 攙著阿爸踏在金門的土地上,心中湧出股親切,這塊土地承載著阿爸二年的青春歲月,在那戎馬倥傯八二三砲戰硝煙彈雨的時空裡,給了阿爸一處全身而退的庇護;「當時你阿爸在金門當兵……」聽阿娘講了四十多年的故事,金門這地名常是故事的開端,耳孰能詳的,只是此時此刻不再是聽故事,而是身歷其境,如實展開阿娘故事中,沒有金門情節的阿爸的故事。 出了機場大廳,天色微陰,消了暑氣也添了秋的舒朗,迎接我們的是當地的導遊如晴,如晴三十初頭歲,身材高挑、一頭俐落的短髮,白皙的皮膚和甜美的笑容,讓人對金門更多了份親切。一見面便遞上一包還溫熱的當地燒餅,她說:「這是道地的金門燒餅,跟台灣的很不一樣,趁熱吃,圓的包肉是鹹的,方形是甜的。」「阿公、阿媽應該會較喜歡鹹的。」她體貼建議。我也誠心奉上來自家鄉的文旦和咖啡禮盒,禮尚往來多了份親熱。 「我們先到阿公要找的那間廟嗎?」 「好啦!先到沙美街頂的大廟!」 「阿公,那廟是全金門最大的!」 「真的呀?只記得當時在那頭生活出入,是不是最大的?我就不曉得啦。」阿爸開心、期待著。 行車進入瓊林村,行經在兩側都是紅瓦磚砌的閩式三合院、四合院櫛比鱗差列成一條時空隧道似的蜿蜒鄉道,一片片摻著灰糊陳黑的紅瓦屋頂上、一面面橙紅滲著灰褐歲塵的磚牆間、渾圓的馬背、微駝的屋脊、古意的山牆和昂翹的燕尾,由點而線再面的串起,鋪陳著一戶又一戶,這村落紅彤彤的,連道路、塵土也被映得金褐輝煌,如夕照般的溫潤靜美,那是經歲月練洗、砲火煙硝粉飾後才能就成的靜好恬適,這村落真美!(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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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佃農走向福華王國——我讀《廖欽福回憶錄》
內容概述 福華大飯店創辦人廖欽福,1907年出生,時值日本統治台灣,十歲始讀公學校,學習語文(日語)和基本常識,以第一名成績畢業。家人傾全力讓他繼續升學,小川老師認為當教師難有大發展,讀工業學校才能改善家境。十五歲考上競爭激烈的台灣商工學校,學習土木工程。放學幫忙農耕畜牧,身上有洗不掉的怪味道,讓他自卑而不敢跟同學靠近,測量課觀看老師操作,總讓同學先看,最後才輪到自己,也順手幫老師收拾整理測量儀器,老師對他留下好印象。1924年,從台灣商工畢業,在家中焦急等待一個多月,到校請教還有多久可以派到工作,正好遇到教測量的土肥慶大郎老師,老師看他還未就業感到訝異,幫他安排參與建造桃園大圳,月薪是全家人工作所得的兩倍,父母第一次看到拿回來的薪水,笑得合不攏嘴,父親說「我這一輩子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錢」、「我們村子裡要算你賺最多錢了」,父母同時擔心他高薪又出門在外,怕被人帶壞,偷偷為他物色對象,十八歲與同齡的王琴小姐訂親,結婚前兩人從未見面。 桃園大圳完工之後,由於深受肯定,老師再介紹他參與興建嘉南大圳,在「嘉南大圳之父」八田與一手下工作,負責烏山頭水庫南幹線工程。嘉南大圳完工,上司薄井貫一看他年輕肯做,又介紹他做日月潭水力發電。十年公務員告一段落,隨著日本戰敗撤退,主人翁廖欽福原想到中國東北發展,但父親病危被召回,另一次是自己患瘧疾回台休養。母親怕他再出遠門,鼓勵他到林灶(即林尚志,大同公司林挺生之父)處走動,林灶第一任太太是主人翁的堂姐,是廖母撫其長大,兩家互有往來,這位被主人翁視為生命中的大貴人——林灶,也因廖欽福的全力協助,完成多項艱鉅工程而贏得「男子漢中的男子漢」美名。廖欽福育有一女九子,隨著物價波動,月薪無法溫飽,在太太提議下跟林灶借牌自行創業,不在舊地盤、不帶任何舊員工,獨自到雲林打天下,尤其謹記土肥老師說的「你若賺錢,一定要買土地」,因此在雲林買了一百多甲土地,回台北前賣掉,成為做台北工程的資本,繼而在台北買地,促其完成留個建築紀念品在天地間的心願。 日本撤退之後,國民政府接收台灣,廖欽福回到台北承建公家工程,送紅包惡習讓他決定不再做公家工程,轉而自己買地蓋房出租、出售。由於苦幹實幹,不偷工減料,事業蒸蒸日上;累積的財力與人脈,加上願意出錢出力,使他望重士林,常董、董事長頭銜紛至沓來,開南商工職業學校、中國化學製藥股份有限公司、華南產物保險公司、泰安產物保險公司、中國電器公司……他原本計畫將飯店蓋在南京東路、敦化北路口自己的土地上,但土地被徵收蓋學校(今日的敦化國中),只好另謀他處——即現今復興南路、仁愛路口的福華大飯店。福華大飯店建照申請十年才核准,民國七十年動工,廖欽福每天從居住的懷寧街騎腳踏車或步行到仁愛路督看施工進度,一棟樸實紅磚建築於民國七十三年完工,在各個學有專精的孩子共同努力下,一九八八年,紐約時報評選福華大飯店是「台北最好的飯店」。 讀後感想 《廖欽福回憶錄》是廖欽福口述,林忠勝撰述、吳君瑩紀錄,歷時十年。1941年出生的林忠勝,師大歷史系畢業,研究台灣近代史;其妻吳君瑩曾從事教職,後協助口述歷史工作,兩人通力合作,已出版多位耆老的口述書籍,擲地有聲。他們在美國定居多年,為實現教育救國,毅然回家鄉宜蘭創辦慧燈中學,以「榮譽、卓越、尊嚴」為校訓,培育人才。《廖欽福回憶錄》之所以讓我印象深刻,主人翁記憶力和人格特質固然是主因,撰述者林忠勝功不可沒,以歷史所學補綴時遺,其文字功力及詳盡考證功夫,成就一本舉足輕重的傳記文學,從廖欽福的人生奮鬥史可以看到台灣百年縮影。 《廖欽福回憶錄》主人翁廖欽福由於認真向學、勤儉誠信,從佃農之子一步一腳印建立福華王國,此書帶領我一窺福華誕生堂奧。廖欽福從小看著父母劬勞養育十個孩子,母親常嘆息「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出頭天」,孝順的廖欽福將悲涼記在心裡,總想著以後要蓋房子給父母住;孝心也表現在每日走遠路上學,母親安慰他「我們出世在窮苦人家就要認命」,小學六年不曾缺席,畢業拿到全勤獎;就讀工業學校,上測量課觀看老師實作,不爭先恐後禮讓同儕精神,在青少年間實屬不易;血氣方剛年紀不曾與同學吵架、打架……種種優良品格,師長看在眼裡,求職上給了他很大協助,「個性決定命運」實是最好的詮釋。他將工作所得全數交給父母,更不忘當年大哥幫繳學費,總將財富分給手足,並蓋房給父母和手足居住,實現小時候的願想。也時時感念教導他的師長,感念「協力商號」林灶頭家,視其為一生重要的貴人;他堅持優良品德,即使在工程上送紅包可以取得更大利益,仍不向惡慣例低頭。其所參與建造的桃園大圳,是我定居桃園小大湳時,到更熱鬧的大湳街上和菜市場的必經之路。 與其同時代的知名人物如嚴家淦、游彌堅、林茂生、王永慶、鄭周敏、于斌……名字亦出現書中,從事件描述看到仁民愛物的好長官,也看到擺架子耍官威的跋扈特權,「官場現形記」穿越歷史,來到眼前。書中多次提到胡水旺,胡水旺是台北醫學院(今台北醫學大學)創辦人,他認為一位醫生能幫助的病人有限,唯有作育英才,才能造福更多人,因而積極奔走、宣揚理念,終於創辦臺北醫學院,他的信念「學好做人方做醫」,北醫人朗朗上口,博愛精神讓人敬佩。十年前,就讀北醫的大兒子擔任醫學會會長,胡創辦人召見他,諄諄嘉勉期許,兒子感受百歲的他,始終心繫北醫。 書中主人翁雖然從年輕就奔忙工作,對於孩子交給太太一肩擔負感到歉意,字裡行間仍感受他鐵漢柔情的一面,對孩子健康、學業、前途、婚姻至為關切。讀畢掩卷,對於書中主人翁剛正不阿、堅忍勇敢的品格深深折服。前陣子其四子廖修平教授在文化局展出版畫,望重畫壇的鄉賢學生投書感謝恩師在學期間的照顧,廖教授克紹箕裘,良好家風孕育出樸實、念舊、感恩、助人品格,可見一斑。古代先賢立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宏願,在時代遽變、邁向功利的今天,只怕是距離人心遙遠。廖老先生一生行事坦蕩,在人生高齡接受訪談,而成《廖欽福回憶錄》一書,立德、立功之外,完成了立言三不朽,為後人留下很好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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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思
奚照網群竟傳流?萬般思緒彈指勾; 相片呈景雙樸屋,瞳睛聚焦一閑樓; 主人昔膺縣諮議,青史今載民舌喉; 提攜後進垂典範,德澤綿長比千秋! 賦後語 緣於之前網路「風雲金門——鄉訊人物」群組曾出現一幀乍看不怎麼起眼的問安照片,當下驚喜與好奇情緒交雜,經三度傳文請提供者賜知出處未果。最初,我把照片裏前景那棟外牆石砌閩式古厝放大拉近看,果然可以清楚看到一塊鑲有「石敢當」的刻石,我更確認一旁那棟小樓的來歷無誤了;那是我堂伯父張漢泉先生的故居。伯父世居金門沙美,經商有成,熱心公益,曾獲延請為戰地政務時期無給職的縣「諮詢代表」(時無民選縣長與議員),為民喉舌,造福桑梓,且樂於提攜後進,擔任過金沙中心小學的家長會長,最早的校址產權並受託登記在其名下共管,協助校務的開展,鄉里傳為美談,其重視教育、急公好義之精神,令人景仰,也留給後人無限地懷念(金沙小學因校務擴充後搬遷至目前的現址,原址一度作為金沙鎮公所之用)。 至於「懷思」詩裏提到流傳的問安照,既不復得,只得託付舍弟生財(經營沙美錦昌眼鏡行)就近去拍攝,取景請其按照我的陳述,力求與原照相似,俾便忠於原照作為本詩首聯與頷聯的註腳。在此也謝謝他的鼎力協助! 另外,附帶一提的是,古人常是詩、字一體,相得益彰,末學不敏,惟亦願附庸風雅,試寫對開條幅草書一幅併陳就教方家,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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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筆記】從弘法寺到天后宮
很謝謝曉鈴到金門的時候,送我這本書,宗教對我來說,一直並不是主動的去探討,而是隨順因緣。就像曉鈴書中提到的,她因為曾經是旅遊記者,去過了許多不同的國家,在採訪期間的機緣,不知不覺走過西方的耶路撒冷、也到過佛教的恆河,更於採訪日本期間,走訪許多寺廟,這些跟信仰有關的宗教與寺院建築,總是深深讓她駐足,並作筆記,當下就是單純的紀錄,沒想到因緣俱足之後,有了這幾本書的產生。 曉鈴出過「日本岩手、掌心上的奇蹟旅程」、「日本珍奇廟」,而這一本是她讀完宗教研究所之後的論文整理,這一路走來,她從不為何原因的好奇,到寫出手邊搜奇的資料,居然有一貫的脈絡可尋,她是幸運的,興趣變成了研究,這三年來的疫情,讓我們無法在外忙碌,也讓我們反思自己,寫作變成了認識自己的最佳方法,我常在想,每天時間大家都一樣,要怎麼樣的珍惜時間,才算不浪費時間,每個人的興趣不同,不過集中一個或兩個項目,或是一條累積的路,往往比較會有一些成績出來,也讓自己更能明白自己的方向。 這本書讀來,最吸引我的部分是,日本人在台灣的宗教影響,我對於日本在台灣的時代並不熟悉,而是聽母親說過,日本人來金門時她只有八歲,日本離開金門時,她已經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平常在金門生活,並不感覺到日本在金門遺留了甚麼影響,從小到大,除了常常聽到「日本手」的時候,生活如何如何,例如種鴉片,導致吸鴉片上癮,變賣田產,或者是幫日本人蓋機場,很窮,常常吃地瓜,日本人的皮靴很大聲,一聽到就趕快躲起來,其他對於我來說,有點陌生,而這本書,說的是日本在台灣的宗教,為我揭開了台灣日據時期的面貌,很吸引我閱讀。 開始讀的時候,對於「遍路」不太懂,原來是指信仰者朝拜「八十八尊石佛」的路程,出生於讚岐國的弘法大師,年輕時在四國修行,留下許多的事蹟和傳說,共計有八十八所寺院,形成八十八所靈場,剛開始我對於「靈場」也是很疑惑,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指寺院。 而在大正十四年,也就是日本治臺三十年的時候,台北也成立了新四國八十八所靈場,將日本宗教傳入台灣,包括了真言宗、臨濟宗、天臺宗、淨土宗、曹洞宗等等,有在移居地複製故鄉信仰的虔誠,雖然在四國的遍路要花四十多天才走完,但在台北的縮小版也要四天左右的行程,從弘法寺出發,經過圓山、芝山巖、草山、竹子湖、北投,終點也是回到弘法寺,朝拜八十八尊石佛,有別於日本的八十八所寺院,這些石佛有觀世音菩薩、藥師如來、阿彌陀佛如來、大日如來、地藏菩薩、釋迦如來、不動明王、虛空藏菩薩、彌勒菩薩、文殊菩薩、大通智勝如來、毘沙聞天等佛,每一尊石佛都根據四國遍路中的每一間寺院的主祀本尊,這樣的供奉在台北各處,有的在市區,有的在山區,有些在寺院、神社、公園、墓地,有些在路徑上。 日本遍路的走訪者,不一定是佛教徒,有些人是想要以更宏觀的角度觀照自己,能夠走完全程的人,等於是給自己一個不一樣的挑戰,藉由這個過程,讓自己思索一些人生的哲理。 台北經過這些年,不管是人事物都有一些改變與變遷,有些石佛已經找不到,但仍然有一些還被供奉者,也有些是私人供奉,書中有說明哪些寺院或地方,還可以找得到石佛,也有蒐集整理一些現況,讓我不由得充滿好奇,也想找時間去探訪。 這本書從開始閱讀,就一直很吸引我,因為可以從中了解到日本佛教、佛寺,以及台灣被影響的情況,還有目前仍然存在的石佛,閱讀的過程中,常常有一些經典佳句,從宗教的體驗或是人生的哲理,有時候要停下來做筆記,身心靈得到很大的洗禮,有興趣的讀者不妨買來閱讀,可以得到很大的啟發。 閱讀過程中,腦海裡不斷出現金門的風獅爺,目前金沙鎮的風獅爺APP中有101尊,可以連結到地圖搜尋位址,串聯起金門的每個聚落,又發現金門地圖的形狀,有點像四國地圖的形狀,覺得很巧合,如果把風獅爺編號,尋訪一圈恐怕也需要至少三天或四天,這也是另一種環島的方式,可以認識不同村落的歷史與風貌,只是不知道金門是否也曾經有日本宗教的推廣,或是有遺留下甚麼,隨著時代往前移,紀錄是很重要的事,很謝謝這本書,帶給我不同的視野,在疫情無法出國的年代,這本書提供給我走訪一遍紙上的遍路,滿足我的心靈閱讀,是很棒的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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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山下的紅色土壤--詩寫金門高粱的美學
酒與音樂是不可分割的「文化情人」。 --作曲家譚盾 種子的心志來自於紅色土壤所孕育的 一種鄉土的溫度,傳達北緯24度的 陽光與雨水的祝福 向上發芽的聲音,如雷鳴擊響山巒 用一整座太武山的肝膽豪情 豢養千株高粱,用紅麥穗的火候把秋天烘焙成 一首詩,用一杯58度高粱酒,灌醉一個夢 一個夢,用滿口酒味的夢囈,揭發你 隱藏在心底萬丈深的秘密 秘密的背後,有一種來自海洋的真性情 把寶月古泉的心血,以及 風獅爺的神情與各種笑容,當作酒引子 麴塊粗胚,彷彿一首交響詩的草稿 把旋律磨成粉的過程,需要寫譜與敘事的 靈感,好比微生物需要培養、需要 寄生的靈魂,需要用音樂的力量翻動它 再讓它沉澱、昇華,等候轉化與重組 釀酒的高粱是音符,鍋具是樂器,蒸煮與 發酵是樂譜創作,需要時間及淬鍊的因緣聚合 釀酒的步驟,有點像交響樂排演的過程 第一道酒比擬第一樂章,屬於強而有力的快板 酒醪,就像第三樂章,屬於小步舞曲的節奏(註一) 酒糟,像音樂會散場後,徘徊在耳根的餘音(註二) 包裝,貴在涵養,是一種穿戴的藝術美學 包裝,貴在氣質,是一種模特兒的形象學 包而裝之。把旋律的外衣,披在高粱酒的身上 他就是舞者、鼓手、歌手,或者鋼琴家 包而裝之。用文學的衣衫,打扮這瓶高粱酒 他是一本書,可用舌尖翻閱,可用鼻尖閱讀 包而裝之。用建築的美學,打造這瓶高粱酒 我聽見泥土與麥稈的對話,內容與架構偏向於 動靜、濃淡、陰陽、立體與影像的二元論述 窖藏屬於韜光養晦的哲學、醞釀時間的化學 罈底的世界,有些來自於老莊思想的底蘊 智慧的自然熟陳,往往是味蕾最佳的刺探點 更是感官覺醒的引爆點,即便是一小滴的 金門味,亦可帶領那些蘊藏許久,等待喚醒的 不同質量的、不同比例的藝術靈魂,大膽勾調的 人文與人情,漸次出色、凝香而動人 註一、高粱第一次發酵之後剩下的酒醪可進行第二次發酵。 註二、第二次蒸餾之後,剩下的酒糟可當牛的飼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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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豐年祭踏遊趣
旅行,是為了什麼?那是種源自於心靈能真切的感受到自我的成長與蛻變,只需要一顆沉穩的心和不停的腳步,不時地遇見與判斷思考,加速流逝的思想,反覆更新腦海記憶。最終將趨近於靈魂更深層的自我。 旅行是美好的,對人生又有了繼續前行的力量。旅行能令人增廣見聞,更多預料之外的體驗也彰顯冒險的逸趣,它使人心靈成長,更累積你在舒適圈內從沒歷練過的人生經驗。旅人不是為了抵達目的地,而是為了享受旅途中的種種樂趣。而我,就是酷愛旅行人生,旅程結束的收穫是無比巨大。 豐年祭是阿美族一年一度的重大節慶,通常安排在每年七至八月間,所栽種的小米、水稻收成後盛大舉辦。豐年祭除了感謝神靈、自然和祖靈一年來的照顧,也有凝聚部落和其它深層的意義。 回憶拉回疫情未嚴重蔓延開來前,聽聞一年一度的豐年祭又將來到,這回我終於趕上了,不早也不晚,恰是此時!看著阿美族人們手拉著手,聽著他們唱著高亢的原住民族曲,甚至被邀請參與其中,雖然聽不懂也不會唱,但我努力學習身旁族民的口音,因為從他們手心傳遞的溫度,讓我再次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溫度,是如此牢靠緊密,藉此讓年輕一代不要忘記祖先們的一些生活日常。很多人以為豐年祭只有唱歌、跳舞的節慶,其實它涵蓋深遠的意義。 豐年祭在不同的部落也有著不同的執行方式,傳承至今,有的一天內完成,有的長達五至六天,時程與活動內容也各具特色。在飲食閒聊中,我問了同學有關阿美族的歷史,他說他的外公告訴他:「在曾祖父小時候總能親眼看見族人快活自在的樣子,但自從漢人開發後,族人生存的空間變得狹小,近期卻被當成觀光的一環。即使生活改善不少,但對這塊土地留下了杯盤狼藉的垃圾,造成無可計數的汙染。」此刻,不免懷著深切的歉意。瞧著身旁族人熱情高歌及嗨翻全場的大會舞,內心保有一顆尊重及敬畏的心。 回憶起那次旅行,仍魂牽夢縈印象深刻,阿美族人用心的歌聲不受外在拘束,發自內心的熱情,思湧澎湃不已。地域及成長環境的迥異使然,當地居民也會衍生不一樣的風俗習性,這也是旅行最有意義的地方。接續道別之後,回到桃園靜下心來回味這截然不同的豐年祭活動,緩緩深呼吸,竟也聽見內心傾訴的紓壓、探索,欣然感悟心靈被釋放的聲音。 網路有句話說:「人生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和一段走就走的旅行。」頃刻間,用心聆聽文字裡的旅行記事,即將在另個陌生的地方,驚覺一種久違的觸動,親身體驗留下歡笑。因疫情來襲而停辦兩年的原住民豐年祭,企盼今年拾起重溫舊夢,繼續傳承熱鬧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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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足跡--疫情親情鄉情】尋找沙美風獅爺
沙美作為一個風獅爺聚集地,怎麼能輕易錯過。以前走過路過都會見到個別幾個風獅爺,當時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神奇特別之處,甚至就覺得是個很平常的裝飾,跟家門口的風獅爺一樣,只是作為一個祈願家園更好的心靈寄託。但是,透過這次在家這麼長時間,主動開啟「尋找風獅爺」之旅,我才知道,原來大部分的風獅爺不僅僅是村民們的心靈寄託,有些風獅爺的歷史更是悠久到意外,也是一大收穫。 沙美1地藏公園風獅爺--尺寸較小,但是由金門本地花崗岩造的。本早已湮沒土中,卻又於萬安堂前被發現,後來才安座在地藏公園繼續守衛沙美。 沙美2藥師佛公園風獅爺--外型別具特色,頭上有三角--是新造的風獅爺,較無歷史意義。 沙美3風獅爺--老吳說整個沙美街在以前分為東甲、西尾甲、下巷、五柱、七柱、榕樹下等六個甲頭,這六個甲頭分別由四尊風獅爺負責看顧村境,這尊位於西尾甲的風獅爺是70幾年才引進的,所以造形比較新穎有趣。 沙美4風獅爺--這尊位於沙美萬安堂左側,相傳是三忠王曾由南天門請來兩尊風獅爺,這兩尊風獅爺是兄弟:哥哥名叫吉祥風獅爺,站在飛天風獅背上,負責鎮守內閣三忠廟,材質為漢白玉雕刻。弟弟名叫如意風獅爺,祂座下有六牙白象,白象下方則有喜歡負重顯威的贔屭,四尊神獸相疊象徵太平有象。但可惜此次沒有找到如意風獅爺。 沙美5風獅爺--這尊是由大陸第一屆玉石國家級雕刻大師蔣杰雄雕刻,安座於沙美財神公園。本尊風獅爺造型為手執七星劍,八卦旗,腳踩如意珠、金元寶,最大特徵是融合了十二生肖的鼠耳、牛眼睫相、虎腳爪、免門牙、龍頭八卦旗、蛇首劍柄、馬陰藏相、羊鬚、猴首劍把、雞羽披、狗尾巴、豬身。 沙美6風獅爺--這尊係因不明原因被埋沒在土裡,後偶然挖出後才移到地藏公園前的,據說沙美原有四尊隸屬這六個「甲頭」的風獅爺,共同為鎮風、止煞、防蟻而兢兢業業。信眾為感念風獅爺護境之功,紛紛以「石獅爺」,或「石獅爺公」暱稱之。 沙美7風獅爺--這尊別看他顏色鮮艷,姿勢歪斜狀似有趣,還真不好找。是在村子裡某個高起的平台上找到的。值得一提的是這尊鎮風止煞的風獅爺,尚肩負著另一項俗稱「走孝」的特殊任務,讓喪眷能將晦氣減到最低程度。「走孝」時,喪眷須備妥米糕、金帛各一份,待敬拜妥當後,所有參與這項科儀的人員,皆須繞著風獅爺走一圈,習俗上認為此舉可讓喪家否極泰來。 沙美8風獅爺--這尊真是絕了,在一家小吃店後面。這個真的是向左向右向前看,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有找到。最後就是在小吃店後面門頭頂上看到了。也是因為前面找得辛苦,所以找到的當下那個驚喜之心也是特別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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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姆酒雜談
二○一九年四月十九日至八月一日,我曾搭乘和平號郵輪作環球之旅。船到牙買加,前往一家有兩百七十年歷史的蘭姆酒廠參觀。這家酒廠具有英國貴族莊園氣派,接待室、簡報室、餐廳和廁所,至少有三星級飯店水準。午後一時許,在這家酒廠的餐廳吃自助餐,令人驚訝的是:紅燒肉和炸雞,竟是道地的中國口味!莫非當年曾聘過中國廚師,傳下一手好廚藝? 吃過午餐,開始參觀活動,從認識甘蔗、種植甘蔗、嚼甘蔗,再用酒廠早已不用的骨董老機器,如人力或獸力榨甘蔗機、發酵設施、蒸餾設施等,說明從榨取甘蔗汁,到從甘蔗汁中析出不能結晶的糖蜜,經發酵、蒸餾到熟成的整個過程,等於上了一堂製糖及釀造蘭姆酒的科普課。我們每人試吃了一小勺糖蜜,生活在產糖的台灣,竟然在牙買加第一次吃到糖蜜! 解說員是牙買加人,體型高瘦,留小平頭,他要我們猜猜他幾歲,有人猜三十,有人猜四十,最後他說,他一九八四年到廠裡工作,那年他十七歲。也就是說,他已年過半百。他有八個小孩,最小的已二十歲。他以幽默的口吻問大家:「你們知道我為什麼看起來年輕嗎?」答案是:喝蘭姆酒! 介紹甘蔗時,解說員說,甘蔗沒有廢物,甘蔗除了可以製糖、釀蘭姆酒,甘蔗渣可以當燃料,葉子可以做堆肥,渾身沒有廢物。解說員說了一句雙關語:The only waste is waste。waste另有醉酒的意思,意思是說:「甘蔗唯一的廢物,是喝蘭姆酒喝成醉漢。」相當幽默。 接下去解說員帶我們用人力榨取甘蔗汁,男男女女爭著推動榨汁機,氣氛相當熱烈,不一刻就榨了一桶甘蔗汁,加上冰塊,每人喝一大杯。喝完沁涼的甘蔗汁,去參觀蒸餾廠房,事先說明,廠房內不可攝影。從室外的階梯進入廠房,從高處的步道向下看,蒸餾裝置一覽無遺。廠房裡很熱,酒氣很濃,我們繞了一圈,看不到一個工人,大概已全部自動化。 走出蒸餾廠房,解說員帶我們去看熟成室,也就是酒窖。打開深鎖的厚重木門,裡面是一排排不鏽鋼鋼架,上頭橫擺著橡木桶,打印著年份等資料,自三年至五十年不等。靠近門口處的一排橡木桶,其中有五個桶的桶底鑲著玻璃,分別標註著三年、六年、十二年、二十年、三十年,可以看出酒的色澤和揮發程度。蘭姆酒熟成過程中仍會揮發,儲存三十年的那一桶,已揮發得大約只剩下三分之一,色澤當然較深。 看完酒窖,解說員帶我們回到接待室,這時每人面前擺有三個高腳杯,各倒入約二十毫升蘭姆酒,杯墊上分別寫著三年、六年、十二年。三個高腳杯旁,另有一瓶礦泉水。解說員教我們用手的溫度加溫,再聞聞三杯酒的氣味。每喝過一種,要用礦泉水漱過口,再喝另一種,這樣才不致混淆。 品過美酒,解說員告退,沒作任何暗示。這家酒廠做生意的方式很特別,介紹和說明的時間多,預留的購買時間只有半個小時。我們不喝酒,又不好帶,所以沒買,其他團員幾乎都買了。一位台灣團員說:「我見過這個牌子,台灣至少貴一倍。」心想,不要說貴一倍,即使貴三倍,我喜歡喝酒的話,也不會將死沉的酒瓶帶回台灣。 蘭姆酒是用糖蜜釀造的,一六五五年,英國據有牙買加,英國皇家海軍所配發的酒,逐漸從法國白蘭地變成蘭姆酒。其他國家紛紛效尤,加勒比地區的甘蔗種植面積擴大,必須引進大批黑奴,於是在非洲、加勒比地區和殖民地之間出現了一種三角貿易關係。 英國皇家海軍配發的蘭姆酒,以proof表示烈度。那麼什麼是proof?大航海時代中期以後,水手的薪資,除了貨幣和財物,還包括蘭姆酒。為了防止黑心船長在酒裡摻水,水手們發明了一種簡單有效的辨識方法:把酒淋在火藥上,如果火藥仍能點燃,就表示這批酒是合格的。 這套方法很快就傳到皇家海軍上層,他們通過一系列實驗,最終確定當酒精含量高於57.15%時,被浸泡的火藥仍能點燃,於是將這個烈度定為100,其單位命名為proof(有防水的涵意),並規定海軍配發的蘭姆酒不能低於100proof。這就是英制酒精烈度值proof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