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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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大箍呆知道她的個性,只好柔聲地勸導她說:「娘,這些豬肉已經發臭了,而且我還看到有白色的小蟲在裡面鑽來鑽去,一定有很多細菌,吃了絕對會肚子痛,說不定還會落屎。不能吃啦!」 虎嬸仔辯解著說:「這些豬肉是秀香那個夭壽新婦仔換來的,有人說新婦仔肉不能醃,我照樣把它醃起來慢慢吃。雖然鹽放太少有一點漚味,而且還生了蟲。但蟲我已一條一條把它撿起來餵雞了,然後一塊塊用水沖洗得乾乾淨淨,再把它放在地板上曬乾。據說太陽可以把細菌殺死,如此便可存放很久,一旦秀香和西安來作客,就可請他們吃,免得一時找不到東西煮。如果讓他們食安茨粥配菜脯,這樣就不好意思了,也會失人家的禮,說不定以後就不敢回娘家了。」 「西安曾經說過,他喜歡吃妳煮的安茨糜配菜脯,以後他們夫妻來作客,妳就煮安茨糜給他們吃,不必太麻煩啦。之前聽人家說,嫁查某囝的肉不能醃,但妳說嫁的是新婦仔,醃的是新婦仔肉,所以沒有關係。現在好了,新婦仔肉被妳醃了,而且還腐壞、發臭又生蟲,我看那種臭豬肉的味道,左鄰右舍絕對都聞得到。要是被人家知道妳醃的新婦仔肉發臭又生蟲,不但會被笑死,還會被村人拿來做為茶餘飯後談笑的話柄。這又何苦呢?」(一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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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乳山坑道
「雙乳山」顧名思義,當然就是指地形很像女性的胸脯,一北一南,南小北大,中央公路剛好從中間的「乳溝」穿過,故名之,只是在民風淳樸的金門,這名稱也太直接太露骨了點。這也就算了,一聽到學弟說要帶我去走雙乳山坑道,說真的,我其實是有點躊躇,因為當年金門軍事建築大致可分為地上營房或碉堡、穴居式營舍或伏地堡,以及地下坑道三種,我在金門當兵一年十個月,守過碉堡,住過伏地堡,但就是沒待過坑道,唯一待最久的坑道就是在花崗石醫院三天,而且聽說雙乳山坑道曾發生過靈異事件,據傳有次晚上換哨時,原本上下哨的士官兵總共五個人,但帶哨的士官中途回頭時,卻發現後面原本四位士兵應該四頂鋼盔卻多了一頂,此後就規定晚上不能走坑道帶哨,所以我對陌生的坑道還是有點怕怕的,裡面不但陰暗又潮濕,又由多條坑道所組成,蛛網般的系統龐大而複雜,若是沒人帶,絕對會迷路,所以我敢去探墓,卻不敢去走坑道,就是怕進得去出不來,而且經過多年的閒置荒廢,裡面現況如何,不得而知,更讓我退避三舍。 還好,學弟跟我說,金門縣政府已在民國108年(2019)將雙乳山坑道列為縣定古蹟,並向中央申請經費,現在正進行大規模修復,雖然還沒完全整建好,但也不至於非常陰森恐怖或有什麼危險,因此我才願意前往。 首先來到乳南營區,只見隱密在山谷中的軍營,雖還看得出原有的面貌,但在廢棄之後,雜草叢生,已無法從這裡進入,所以只好繞去另一頭,只見通往坑道的兩旁有著簡單的營舍,還有一塊「雙乳山坑道工程構建序」上面記載著坑道在民國45年(1956)10月20日啟建,次年10月30日完工,共動用國軍21萬700人次,期間因天雨土崩造成5人殉職,包括戰士吳耀陵(台灣省高雄縣人年22歲),林萬飛(台灣省台北縣人年22歲),羅李宗(台灣省嘉義縣人年22歲),戴天徵(台灣省高雄縣人年23歲),季學詩(江蘇省淮陰縣人年36歲),其中4人為台籍充員兵。 從入口走進坑道後,才發現內部別有洞天,上面的天花板因潮濕佈滿了凝結的水珠,而且受水氣的影響,鋼筋鏽蝕膨脹,將混凝土擠壓剝落,在手機微光的照耀下,不僅覺得冷冽,空間還很有壓迫感,像是隨時都會崩塌。 走過長長的坑道,其中除了與各種庫房、工作室、射口相互連接之外,裡面還藏有兩間偌大的中山室,可見得當時駐紮在此的部隊不在少數,但因為長期受到地形環境變動,坑道構造受到擠壓,許多地方都已經毀損,外面的土或植物,透過裂痕穿入坑道,並逐步盤據,所以要完整的修復重現原貌,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逐步攀爬到雙乳山上的五二一高地,從這裡走出坑道,特別讓人感到心曠神怡,再登上觀測所,從這高度與位置,可一眼望盡整個金門中西部,從金城、雞鳴山、馬山一帶的海岸盡入眼底。最後通往光華堡,從這裡走出去,就可以離開雙乳山坑道了。 結束了這趟坑道探險後,與學弟買了晚餐回到民宿,邊吃邊聊。其實金門有許多珍貴的史蹟,無論是近代的洋樓及軍事建築,還是古代的廟祠與墳塚,在金門褪去戰地前線這歷史名詞,開始走向觀光後,政府還地於民,無人的軍事陣地變成廢墟,或遭到拆除,墳塚遺蹟也消失於荒煙漫草之中,卻不自知金門的歷史也因此慢慢變得模糊,逐漸失去最珍貴的資產。 就像金門的「老兵召集令」活動至今已邁入了第八年,但我們都知道,之後只會每況愈下,很難會成長,這並非金門縣政府觀光處辦得不好,或是這些軍事遺蹟遭到拆除的關係,而是我們這些老兵會逐漸凋零,十年後還剩下多少老兵?每年都會參加的老兵又會有幾個? 所以活化這些廢棄的軍事設施,轉型為餐飲景點或生存遊戲場地,利用本身絕佳的視野或空間,吸引大量遊客,不失為另一種觀光賣點,因此寧可讓一萬人來金門一百次,更勝於讓一百萬人只來金門一次,善用戰地史蹟創造商機,也為保存這些軍事設施找到了另一條出路。 而歷史遺蹟或文化資產雖不能轉型,但環觀世界各地的歷史景點或考古遺蹟之行多不勝數,不過除了本身有形地景如果能夠妥善的修復運用之外,背後無形的歷史故事或神話傳說更為重要,就像日本東京著名的泉岳寺,正是因為埋葬了赤穗47浪士而出名,所以如何讓歷史景點活化,就得靠文字如何賦予它靈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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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意
垂暮時 霧來了 , 神秘無形 我輕聲呼喚 她竟拂袖溜去 輕巧不留痕 我急了 , 伸手觸摸 指端一層淡薄的濕意 我怨她 如何忍心 讓人去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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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要是夭壽死囡仔秀香沒出嫁,還在她的身邊不知有多好,她一定會把她服侍得服服貼貼的。叫她往東,她不敢向西,即使落屎再髒、再臭,或是拉在褲子裡、地板上,她也得乖乖來清理,絕對不敢有半句怨言。雖然大箍呆還算聽話,叫他做他不敢不做,但畢竟他是男孩子,叫他拿女人的髒褲子到井邊洗,實在也說不過去。縱使自己是他的母親,倘若給那些婆婆媽媽或其他人看到,勢必會受到批評。尤其她在這個村子裡的人緣並不好,是一隻人人討厭的虎豹母,她們絕對會加油添醋,胡說八道述說她的不是。 當大箍呆從山上回來,首先聞到一股濃濃的臭味,然後看到院子的地板,晾著一塊塊變色的豬肉,而且上面滿是金頭大眼的蒼蠅,也是俗稱的「金胡蠅」。牠們一隻隻嗡嗡作響,在豬肉上頭飛來飛去翩翩起舞,然後停留在上面舔吮,讓人感到噁心。大箍呆見狀,霎時火冒三丈,怒聲地說:「這些豬肉臭成這樣,還能吃嗎?等一下我就把它丟進屎礐做肥料。」 虎嬸仔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說:「夭壽死囡仔咧,你大聲小聲再講什麼?能不能吃是我的事,你膽敢把它丟進屎礐做肥料,我就跟你沒完沒了!」(一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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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邊的菩提邀約
四月八日是國定佛誕節,各地信徒以浴佛的方式慶祝佛陀降臨人間,虔誠感念其慈悲與智慧,為眾生帶來心靈的啟迪與生命思想的醒悟與轉變。師父時常提醒我們,浴佛雖是洗滌佛身,但佛身本無須我們洗滌,真正的意義在於藉此反觀自身,洗滌內心的貪、嗔、癡,立願斷惡修善,使身、口、意三業時時清淨。 今年,分會特意選擇在人潮熙攘的市場附近設立浴佛攤位,期盼這場活動能為每日奔波於生計的民眾帶來幸福與安樂。 市場人潮川流不息,我們誠摯邀請行經攤位的民眾參與浴佛。在邀請的過程中,我發現,有些人是不請之友,心中早已計畫前來浴佛,臉上洋溢著期待的微笑;有些人雖無宗教信仰,但對佛懷有深厚的敬仰,經我們邀約後,也欣然前來,親身體驗浴佛帶來的身心洗滌。 其中,一位女孩令我印象深刻。她初時顯得猶豫,然而在短暫思索後,終於點頭答應。我溫和地對她說:「可以先向佛祖祈願,再進行浴佛。」她閉上雙眼,口中默念,神情專注地沉浸在祈願之中。數分鐘後,懷抱虔誠與平和的心浴佛。我相信,在那一刻,她已悄然踏上一場深刻的心靈旅程。 當然,也有部分民眾未曾停留,對我們的邀請視而不見。然而,無論他們是否參與浴佛,在這場活動中,我們以信心、歡喜、希望與方便為引,悄然在他們的心中播下了一顆菩提種子,靜待因緣成熟,終將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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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黃昏〉評賞與感言
〈秋日黃昏〉 落葉走長巷 欒樹換色伴夕陽 清風滿胸膛 作者感言/劉金雄 兩年前開始健走,目標由開始的六千步延長到如今的七千步。我健走的時間隨季節與氣溫有些不同,夏天都在晚餐後,大約晚間8:00-9:00,而秋冬則會提前至晚餐前的下午5:00-6:00,均控制在一小時完成約4公里的距離。 秋天黃昏健走最是舒適的時段,路線圍繞著住家附近的幾個小公園,從巷弄走到街道,從甲公園到乙公園。我閒適地走著秋天的巷弄,台灣欒樹也在此時開始變換姿態與顏色。由於每天都在健走,所以每到黃昏,我就用眼睛記錄欒樹為秋天裝扮的絢爛。 不知從何時開始,台灣欒樹成為著名的行道樹。我是在開始健走後,才逐漸注意到它。離開春夏的滿樹綠葉,秋天起欒樹便開出黃綠色的小花,花型很小且茂密,這時綠色樹冠上鋪上一層黃綠色,但花期不長,花落時遍地都是抹茶色的小花。 花謝後,欒樹的瓣狀果開始它五彩繽紛的魔術,從淡黃色再到粉紅,然後再從紅色到凋落。欒樹用顏色精彩著季節與街道,伴著斜斜的夕陽,清風徐來吹走身上的燠熱與微微汗水。我似乎能感應到欒樹與季節的快樂。 評賞/顏曉曉 在作者的俳句〈秋日黃昏〉中,透過簡潔而生動的字句,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幅秋季的畫面。三句俳句的意境,拋出了一種時間的流逝與自然的轉變,折射出生命中的寧靜與美好。 第一句「落葉走長巷」,表達了秋天的特徵與情境。長巷中,隨著季節的更迭,落葉隨風飄動,像是生命在時間河流中的流轉。這是一種靜謐的景象,彷彿能聽見落葉與地面親吻的細微聲音,讓人感受到自然的脈動與歲月的變化。同時,這句也在暗示著作者在健走過程中的沉思與感悟,每一步走過的地方,都是過去與現在交錯的回憶。 第二句「欒樹換色伴夕陽」,勾勒出秋夕的迷人畫面。欒樹的葉子隨著夕陽的映照而變換色彩,金黃的光芒灑在每片樹葉上,宛如自然界中的繪畫作品。此時的晚霞似乎也在與欒樹共舞,為這景致增添了幾分柔和的韻味。作者在此句中表達了對季節變化的珍惜,夕陽的短暫與欒樹的轉變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難忘的瞬間。 第三句「清風滿胸膛」,讓人感受到一種解放與愉悅。在健走的時刻,清風撫過面頰,帶走了身上的燠熱與疲憊,讓人心情舒暢。這句話不僅是對自然風的描繪,也是對身心狀態的描寫,彷彿描繪出一種與自然合一的感受。清風如同醫治,能讓人在繁忙與疲憊的生活中,找到一片靜謐與安寧。 綜合而言,作者的俳句以簡潔的語言捕捉了秋日的精華,透過對落葉、欒樹與清風的描寫,表達了對生命的反思,以及在日常生活中尋找美好瞬間的心境。這樣的詩句,讓人不禁沉浸於自然之中,感受生活的每一個細膩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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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流派的教育家李鍾桂
接掌救國團致力轉型 救國團成立於一九五二年,首由經國先生擔任主任,創團之初是以辦理高中以上學生軍訓及青年戰鬥訓練為主,非常受到青年學子的歡迎。 李鍾桂凡事依法行事、行政的作風,以及具有國際觀的眼界,是她到任何一個單位都積極推動的理念。接掌救國團後,李鍾桂更是將這兩項「長才」展露無遺。在長達十八年的主導期間,制訂了幾項重要的改革工作:一、團務工作適法化。二、服務種類多元化。三、自強活動國際化。四、服務對象普遍化。五、事業單位經營企業化。六、團務經費自給自足。七、積極量力購置團產。 李鍾桂以其豐富的法律學養,體認到外在環境瞬息萬變,善於剖析政治的她,早預料未來勢必會是政黨競爭的時代,救國團必須儘速轉型才能永續經營。她瞭解救國團以前做事是講情、理、法,但未來必須改變為法、理、情,把法擺在前頭,期使團務法治化。首要變革就是將最常受到外界質疑與攻擊的救國團「定位問題」予以法治化,遂於一九八九年率先向內政部登記,確立救國團為非政府、非營利性質,完全脫離黨政色彩的社團法人機構。接著進行功能轉型,確立人才培訓、社教研習、探索教育、休閒娛樂、諮商輔導、觀摩交流六大服務宗旨。在每一個工作領域,都要求建立「四品」,即品牌、品質、品味、品管,她要求同仁要切實做到這四品的管控,方能讓救國團這塊金字招牌永遠發光發亮。 李鍾桂因應工作需要先後依法成立了「張老師」、「青年旅行社」、「幼獅文化事業」、「社會研究院」、「救國團之友聯誼會」、「真善美聯誼會」等單位擴展服務及關懷範圍。為了落實陸委會、海基會「立足台灣、胸懷大陸、放眼世界」的政策,救國團亦成立「中國青年大陸研究文教基金會」做為兩岸青年交流的管道。由於組織龐大,在行事用人方面,李鍾桂也打破慣例,救國團用人唯才,不能有省籍與黨派的差異。多年來,李鍾桂為了救國團的土地房舍取得適法化,事業單位合法化,一步一腳印,突破重重難關。其無欲則剛的風骨,絕不把救國團當做利益交換的工具。 李鍾桂盱衡國際社會變遷及資訊科技對人類的全面性影響,特別關心「社會教育中心」(原名「社團班隊」)的發展。推出全方位的終身學習課程,年齡層從幼兒到銀髮族,全省設置六十多個據點,由於收費合理師資優異,甚受大眾歡迎,一年服務突破五十餘萬人次,幾乎像是全國性的社區大學,產生的教益難以細數。 只做「三流」人物 當年李鍾桂「空降」到救國團,是唯一的女性主管,外界都在注視她如何能讓陽剛味濃厚的救國團人服氣,實際上可說「戰果」輝煌。十八年來她把救國團的工作當志業而非職業。「為者常成,行者常至」是她的座右銘,她認為只要確立目標有目的地,努力去做就能達陣。她維持一貫風骨,儘管聲譽如日中天,也從沒想過把救國團當成爭取高位的跳板和籌碼,絕不受任何金錢權力的誘惑。李鍾桂自侃是個「不入流人物」,她只要做三流人物,即社會的「中流、暖流及清流」,讓奉行一生的真、善、美特質,注入這個歷史悠久的機構使之永保持清新形象。 救國團「家大業大」,難免招惹外界一些是是非非,在一次高層主導的人事風波平息後,曾在立委任內對救國團多所指責及質疑的林正杰,也曾擔任新竹市副市長,他表示:「我跟李主任打過交道,我很佩服她,她是個非常有勇氣、有魄力的女性,李登輝想打倒任何人都成功做到了,只有李主任打不倒……」。 事實上李鍾桂從不戀棧職位,擔任救國團主任期間,曾三度遞過辭呈,卻都被慰留,但最後一次即二○○五年她十分堅持,笑說王寶釧苦守寒窯也不過十八年,她無意打破古人紀錄。也直到這年,李鍾桂的夫婿前司法院長施啟揚才終於等到一個不再隨時準備出門去「救國」,可以待在家裡與他輕鬆話家常的老伴。 對於救國團的未來,李鍾桂則有信心,在她主導下,救國團早已不屬於任何政黨,「設若走不下去,所有資源均回歸國家」,這是她始終不變的堅持和理念。 註: 李鍾桂的座右銘:盡其在我,凡走過必留痕跡;為者常成,行者常至。 參考資料書目:維基百科、張老師出版《為者常成,行者常至》、《真善美的追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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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復所
「終於到每個月要進場保養的時刻了。」一位年逾不惑的球友對我說。我知道他指的是去按摩,不過他去的不是一般的按摩店,而是整復所。他跟我說,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往,加上整天坐辦公室,容易僵硬,而且打球多多少少也有傷痛,所以,每個月他都會定期到認識的整復所報到,花個幾百塊錢,然後請他協助發現身上的問題,以及讓症狀可以稍加輕鬆一點。難怪我見他前陣子跟現在的體態不太一樣,而且也比較懂得保護自己,他說自從開始進場保養後,就更加愛自己。 還記得妻子還在台中工作的時候,她因為擔任教職的關係,所以經常要久站,加上之前腳受過傷,所以時常會覺得腰酸背痛且腳也會痠痛。所以,她上網查了一間台中知名的整復所,而那間是發號碼牌的,也就是分上下午場,每天因為品質與時間的考量,所以固定只接多少客人,畢竟裡面師傅只有一個。而妻子對於這類型的店都很有興趣,我遂找了一個平日的下午請假陪她去,她說,因為我也常喊腰痠,所以也要付錢幫我看看。還記得我們抵達一個開有不少中醫及國術館的小地方,那邊看似不起眼,但門口停了不少車輛。到了開業時間,已經有許多客人在門口等待,而我們也順利抽到號碼,等待叫號,輪到我們的時候就可以進去。 以我自己的經驗,我覺得師傅在穴道按摩及身體整復等方面都很有一套,另外,也會告知一些日常生活習慣應該修正的觀念,更厲害的是到過他的店的客人,他都了解他們的需求,以及曾經協助他們的部分。我與妻子那時候去,覺得要價不便宜,因為是依照部位算價格的,而且在整復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師傅功夫一流,所以很快就幫我們處理好了。妻子說,他這個是屬於無痛整復,就是看每個人的穴道筋絡,然後對症下藥,以不破壞病人的原有狀態為主,然後讓骨頭可以歸位,讓沉痾可以復原。當然,這要花費許多時間與精神慢慢治療,畢竟那些長久累積的傷不是一天造成的。更重要的,還有生活習慣與姿勢的改善,這會有很大幫助。 一個球友之前也分享他到市區復健的經過,他是參加中醫診所的針灸與器具治療,因為先前疫情關係,球場都封閉起來,好不容易開放可以打球,這位球友太興奮,興奮之餘,幾乎天天都到球場報到,到最後就拉傷肌肉,醫生說需要一陣子的休息與復健。而他就幾乎休息了好幾個月,直到最近才出現到球場。他說,休息之餘,便是到診所進行復健,讓自己受傷的部位可以盡快好起來,而他說再也不敢那麼拚,沒有衡量自己的身體狀況就這樣打球,也難怪受傷之後很難好。 無論是用哪種方式進行身體上的治療,大抵還是自己願意的,是自己相信那樣的做法才會去參加的。而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我們的年歲也逐漸增長,身體也不像年輕時那樣強壯,那樣復原力極好。因此,要避免受傷,也要找時間進場保養,我認為像我那位球友的規劃就很不錯,定期到整復所報到,進而能理解身體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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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集】東京國立新美術館
當走近六本木東京新美術館,被眼前的綠樹掩映,波浪起伏的玻璃帷幕深深吸引住了。這棟建築是日本建築師黑川紀章(1934-2007)的代表作品之一,入口處是一個高高的尖錐型玻璃屏幕。 館內設有12個展覽室,還設有演講廳、圖書館,另外,還有咖啡館、餐廳及文創購物區等。咖啡座安排在玻璃帷幕與展覽區之間,上頭是挑空的,因此,咖啡座相當開朗,具有視野極佳的空間,除了欣賞帷幕外的藍天、白雲,還有戶外的綠意。有些旅客,甚至坐在緊挨著帷幕旁的咖啡桌,看書、曬太陽。 這是日本唯一沒有收藏作品的國家藝術中心。進入時,不須門票,但進入由各個不同藝術團體所主辦的展覽廳,每個展廳收取門票日幣700元。我前往觀賞油畫展出,主辦團體將作品做了一個評賞,有些作品獲得現壽賞、會友賞,佳作賞。每幅作品尺寸大且有一定水準,一次難得的藝術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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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大箍呆
虎嬸仔在缸前沈思了一會,不禁想,如果把這些腐壞的豬肉丟掉,未免太可惜了,既然長蛆的豆豉可以吃,為什麼生蟲的豬肉不能吃,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很奇怪嗎?甚至有時候邊吃飯,邊看到白色的蛆在豆豉碗裡蠕動,但只要把蛆夾起來,順手丟給在門口覓食的雞鴨吃,然後照樣吃飯、照樣夾起豆豉往嘴裡送,絕對沒有人會暴殄天物,把整碗豆豉倒進廚餘桶。 於是虎嬸仔不禁想,要是讓大箍呆看到這種情景,一定會挨罵。所以靈機一動,趁著他還在山上耕種時,必須先把缸裡的蛆撈起,拿到門口餵雞,再把一塊塊的豬肉取出來沖洗,把殘存在肉裡的蛆沖掉,然後放在院子的地板上曝曬,把它曬成肉乾,如此便不會再腐壞生蟲。儘管還有一股濃濃的臭味,但如果想吃,再用水浸泡,除了讓它軟化,亦可減低它的漚味。到時只要多加一些蔥蒜和生薑,炒起來一定芳絳絳。 尤其這些豬肉是秀香那個夭壽死新婦仔換取而來的,一旦吃完,日後想吃一塊豬肉也沒有那麼簡單,所以她不能暴殄天物。儘管炒出來的豬肉會漚芳漚芳,她也知道夭壽死囡仔大箍呆,絕對會嫌東嫌西,更不會伸筷子去夾一塊放在嘴裡吃。要是只留給她一個人吃,萬一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再次落屎,又來不及坐在粗桶仔而拉在褲子裡,水便再從寬鬆的褲管流下,不僅自己難受,也會被大箍呆罵半死,因為他必須為她清洗惡臭的褲子。(一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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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流派的教育家李鍾桂
李鍾桂(一九三八年-今)祖籍江蘇泰興縣,生於廣西桂林,是個不足六個月的巴掌兒,也是家中唯一孩子,父親一直喊她「兒子」,果然不讓鬚眉,從插班考國小的落第生,直衝到政大外交系的女狀元再取得巴黎大學博士,在學界成人教育界叱吒風雲數十載,執掌救國團時期被當代譽為「李鍾桂時代」更為人所稱道。 一九八七年三月八日,總統蔣經國找來時任太平洋文化基金會執行長的李鍾桂,問她「最近如何」,李鍾桂向經國先生簡報了基金會一些概況,經國先生說:「我不問妳基金會的事。」同時兼任國民黨中央青工會副主任的李鍾桂說:「您是不是要問青工會的事?」經國先生說:「我也不問妳青工會的事。」這種諱莫如深打啞謎似的問話,簡直就要「問倒」向來機智口才便給的李鍾桂,須臾,經國先生才說:「妳對救國團有何看法?」李鍾桂答說與救國團沒什麼淵源,當學生時曾參加過救國團舉辦的活動,留學回國後曾受救國團副主任李煥先生安排作全省巡迴演講,參加過國際事務研習營活動,擔任過優秀青年評審,如是而已。 經國先生聽了後說:「我要妳到救國團來。」李鍾桂馬上說:「不行啊!目前基金會有很多計畫正在推動,我沒有辦法去。」經國先生卻不再多說一句,只說:「再會!祝妳健康。」見李鍾桂仍像柱石般杵在原地不死心的說:「不行啊!怎麼可以這樣?」侍衛長走過來催促她「可以走了。」就在三月十六日就職,李鍾桂不得不從太平洋文化基金會執行長,轉而接掌救國團主任。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六日,經國先生大概自知身體不行,特別找李鍾桂來勉勵一番,對臨去的李鍾桂說:「團交給妳了,妳放手去做,我對妳很放心。」隔年一月十三日,經國先生即溘然長逝。就因為經國先生一句話,李鍾桂在救國團一待就十八年,創造了一個儼然讓救國團與李鍾桂劃上等號的「李鍾桂時代」。 巴掌兒小不點成為狀元女 一九四九年大陸淪陷,畢業於上海法學院的李鍾桂父親李康五先生,隨政府撤退到台灣。而李母胡芝芬女士歷經四度流產,終於在桂林產下唯一的女兒李鍾桂,但卻是個不足六個月的巴掌兒,在當年醫院設備簡陋沒有保溫箱,連醫生都放棄了希望下,幸好學護理的李母經驗豐富,在不眠不休細心呵護下,終於保住了小生命。獨生女備受父母寵愛,父親打從她出生就稱她為「兒子」,讓她從小就自認為是個男孩子,常混在男孩群中一起耍鬧。 由於一直都在逃難中沒有好好上過學,李鍾桂成績一直不怎麼樣,也不愛讀書。後來隨父親到了台灣新竹就讀民富國小,遇到充滿愛心的江睡蓮老師,江老師溫柔慈愛的教學態度,感動了懵懂好玩的李鍾桂,覺得要認真讀書才對得起江老師,一改往日不在乎功課的習性,變得積極奮進,成了班上的績優生。五年級結束李鍾桂越級以同等學歷報考初中,在當年競爭激烈的升學主義下居然考上了,開民富國小首例,校長特別在朝會中頒獎表揚她,還燃放鞭炮以示慶賀。 上了初中後,李鍾桂益發喜歡念書,廢寢忘食的念,像啃書狂,反而讓父母擔心她的健康,為不讓她念太晚強制關燈,她就拿手電筒在被窩裏偷看。初中畢業後原可直升高中,後因父親的工作突然北調,李鍾桂臨時參加北區高中聯考,一舉考上北一女中。到了北一女後,李鍾桂始覺「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成績大不如人,讓她覺得非常挫敗。不過也因此更激發她的進取心,大學聯考時考上第一志願政大外交系,成績還是全政大女生之冠,是名副其實的女狀元。 人生贏在轉捩點上 常有人說人生最重要的是贏在起跑點上,李鍾桂個人則覺得起跑點固然重要,但若有人加以指點,轉個彎也許更能有所發揮,繼而贏在轉捩點上。 原來外交系並非李鍾桂的首選,她最大的願望是教書,她喜歡當老師。同學說她沒什麼出息,她卻不以為然地回答:「老師用自己的一生教育學生,對學生付出愛心,我認為教書是很神聖的工作。」 父親一直是她在學習上的「軍師」,本來李鍾桂的第一志願是台大外文系,但在父親不斷從朋友中「廣詢」意見後,讓李鍾桂的「第一志願」從台大外文系「一路」改填法律系後又改到原為第十八志願的政大外交系,朋友的理由是:「你女兒如果是外向的話,去做外交官好,外交官很神氣,待遇高又可以經常出國。」李鍾桂有點哭笑不得,不想再跟父親「糾纏」,只好說:「改就改吧,我也不一定能考上第一志願。」誰知她果然就上了第一志願。 一九六○年李鍾桂大學畢業,隨即考取自費留學,雖然她早有準備,讀書之餘兼了多份工作,當助教又到開平、松山等中學教英文,但就是無法存夠「留學本」一千兩百美金,只得改考公費留學。當時公費留學只設十個學門,每門只取一名,以李鍾桂所學別無選擇只能考留學法國的「國際政治學門」,憑著超人的毅力,李鍾桂又創新一個記錄,她被錄取了,成了政大首次考取公費留學的當屆畢業生,外交系主任李其泰鼓勵她說:「妳學成回國後,就來做系主任喔!」 一九六二年的三月,李鍾桂踏上異國求學之路。當時在法國的中國留學生只有個位數,因是公費生,她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取得學位,不得以任何理由延長。李鍾桂只得又像拚命三郎一天只花六小時吃睡,其他十八個小時就「日夜匪懈」不斷地苦讀,終於在一九六四年底以一篇十萬字的「公海捕魚的國際規定」論文,榮獲超難的巴黎大學法學博士學位,打破法國最短時間獲得博士學位的紀錄。 衝撞體制膽識過人 就在李鍾桂通過博士考後,政大校長劉季洪立刻將聘書寄給她,延攬她回母校任教。一九六五年七月,李鍾桂學成歸國,隨即在母校政大外交系擔任副教授,一九六九年升等為教授,翌年出任政大外交系主任。數十年來,李鍾桂無論擔任什麼職務,她從未離開過教書的工作崗位,在政大開有八個鐘點的課程,台大兼有兩小時課,教學成果有目共睹,總統馬英九、外交部長胡志強及陸委會主委蘇起等政界精英都是她的高足。 由於李鍾桂是公費留學生,有義務為政府做事,一九七二年教育部借調她出任國際文教處處長。到職後發覺很多法令規章都是陳年的老規定,不合時宜,所以李鍾桂一再的加以修改。最為人稱道的是在她鍥而不捨,不惜冒犯上峰、各方「神聖」以及其背後的利益團體的推動下,把教育部行之有年的自費留學考給取消了。光為了修法就花了三年半時間做研究,四處舉辦座談、公聽會,及至參加行政院會,結果研議半天只等到主事人一句「從長計議」,李鍾桂非常不以為然,仍據理力爭。事後有人說她:「妳真是膽大包天,第一次有個女性在行政院會提報告,主席已經說散會了,妳居然還有意見。」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以當時的政治環境來看,李鍾桂這種做法的確是膽識過人,擇善固執教人刮目相看。 除了推動留學政策的改革外,李鍾桂亦洞悉拓展國際間文化交流對國家外交工作的重要性,因此任內積極加強國際文化交流,如組中華民國青年友好訪問團、管樂團、弦樂團、特技團以及京劇團等出國訪演,並引進國際文化藝術團體來台演出,這些都是李鍾桂開風氣之先。 由於李鍾桂傑出的工作表現,曾有機會出任教育部次長,但被她婉拒。雖然在文教處處長任內做了許多改革的工作,但也常有心餘力絀的感觸,下定決心「不再做官」。當時任教育部長蔣彥士推薦下,一九七七年李鍾桂轉任太平洋文化基金會執行長。這是一九七四年很多國家與我國斷交,具有官方色彩的工作都受到很大的阻力,因此而成立的一個對外民間機構,以便推動國民外交工作。這裡沒有太多「絆手絆腳」的法規牽制,因此許多在文教處無法施展卻有益國家的文化外交工作,在此得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做十年,如魚得水,自覺是學術生涯中最愉快的十年。在她尚有「成堆」的計劃正在推動時,卻被經國先生一聲「託付」,不得不於一九八七年接掌救國團主任一職,邁向人生另一個嶄新的挑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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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拾趣】金門藍眼淚記
暮色四合時,金門的海岸線開始閃爍起幽藍的微光。 我隨著追淚達人許小西的腳步,來到慈湖的海堤上。四月的南風帶著鹹濕的氣息,輕撫過面頰。潮水正在上漲,拍打著消波塊,發出規律的聲響。許小西示意我們關掉手電筒,黑暗頓時籠罩四周,只剩下遠處漁火的微光。「再等十分鐘,」他低聲說,「月光還不夠暗。」 忽然,第一點藍光出現了。像是海底的星星浮上水面,又像是誰打翻了銀河。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轉眼間,整片海域都閃爍著夢幻的藍光。浪花拍岸的瞬間,濺起的不是白色泡沫,而是流動的藍色火焰。這就是傳說中的「藍眼淚」--夜光藻在受到刺激時發出的生物螢光。 我架好相機,將ISO調到800,曝光30秒。取景框裡的畫面美得不真實:黝黑的礁石輪廓間,藍色的光點如煙火般綻放,又似流星般轉瞬即逝。許小西說,這是大海最浪漫的情書,每年只有春天短短幾週能讀到。要遇見它,需要月光夠暗、潮水夠高、南風正好,還得有些運氣。 潮水漸漸漫過我的腳踝,每一步都在沙灘上留下藍色的腳印,彷彿行走在星空之上。遠處,一對情侶正用長曝光拍攝光軌,他們的剪影與藍色海洋構成絕美的畫面。這讓我想起金門古老的傳說:藍眼淚是海底龍女的眼淚,她愛上了一位漁民,卻因身分懸殊不能相見,只能在春天藉著夜光藻寄託相思。 凌晨兩點,我們轉戰後湖海灘。這裡的藍眼淚更加密集,整片海域如同被施了魔法,隨著每一波浪濤,藍色的光帶便向前推進。許小西從背包裡取出幾塊石頭,輕輕投入海中。石頭落水的瞬間,激起一圈藍色漣漪,宛如水中的煙花。「這是最天然的許願池,」他笑著說,「把願望說給藍眼淚聽,據說特別靈驗。」 我拾起一塊鵝卵石,感受它冰涼的觸感。石頭入水的剎那,藍色光暈擴散開來,彷彿打開了某個神秘的次元。恍惚間,似乎聽見海底傳來悠遠的歌聲,那是千百年來,所有見過藍眼淚的人們留下的驚嘆與感動。 返程時,東方已現魚肚白。最後一波藍眼淚在晨曦中漸漸隱去,如同童話裡的精靈,天亮前必須回到魔法森林。許小西說,這些夜光藻的生命只有短短幾天,但它們用盡全部能量綻放的光芒,卻能讓見到的人銘記一生。 回望漸漸甦醒的海面,我突然明白:藍眼淚教會我們的,或許正是如何在短暫的生命裡,活出最璀璨的光芒。就像金門這座戰地島嶼,歷經炮火卻依然在春天綻放出最夢幻的色彩,向世人訴說著堅韌與浪漫並存的島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