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山之毓秀
去梨山的那天,晴空一絲雲也沒有,天氣好得出奇。 迴旋而升的山路上,觸目所見,都是挺秀俊逸的蒼松。在都市生活久了,乍見向陽的翠谷裡,盡是只能在國畫中一見的古松,便彷彿沾染了那份寧穆高潔,心中充滿朝聖的感覺。事實上,我們也是來朝聖的,因為,在這白雲環繞、蒼松挺立、山谷長青的世界裡,處處充滿了一代偉人的遺澤。 而眾多蒼松中,獨有一株與偉人之名不朽,那便是山上的福壽松!據說,先總統蔣公生前最鍾愛這株參天古松。它崢嶸挺拔的主幹、蒼翠衍密的枝葉,深具恢宏莊嚴氣象;遠望之下,又如草書「壽」字,於是古松遂幸運地被命名為福壽松,梨山農場也易名為福壽山農場了。 這株象徵仁者風骨的蒼松,多年來始終為人所瞻仰。然而,據說蔣公染恙時,它竟不可思議地逐漸凋零;蔣公過世以後,原本生機盎然的枝葉竟也同時枯萎。如今,僅餘永不傾斜的樹幹,直指碧空! 這樣一則近乎神話的真實故事,在白雲翠谷間廣為流傳著。肅立福壽松下,摩挲枝幹,憑弔偉人,實在不由得人不相信天人感應的說法。 徘徊良久後,我們終於在和煦的陽光下,離開福壽松,登上山頂的達觀亭,俯瞰整座梨山。 車子在一泓深碧的小池畔停下,這便是標高兩千五百七十五公尺,終年都不乾涸的天池了。幾株遒勁的老松臨池而立,達觀亭便在天池前--在這視野廣袤,一覽眾山小的天地中,誰人不達觀? 山頂真是一個獨特的小世界!四周的國父峰、八仙山、大雪山、尖山、南北合歡山,像蓮瓣一樣起伏著,而平坦如台的山頂,便是層層蓮華的華心。 我站在華心中央的達觀亭上,憑欄遠眺國父峰,訝然於那起伏的山線,竟如此酷似國父安詳仰臥的側影。據說,這也是蔣公生前眺望雲影所發現的。 山下,成疋的白雲綿綿冉冉,令人久久不忍離去。白雲、翠谷、蒼松、國父峰、蔣公曾怡然休憩的達觀亭--梨山何其有幸,竟獨鍾如此毓秀! 長據山頭,仰視亙古不變的蒼蒼高山和悠悠雲天,我知道,仁者之英名將永垂不朽,偉人之遺澤將常流人間。
-
情繫北勢溪
阿馨點頭。接著,她從皮包掏出兩瓶香水,分送兩位女記者。另外,是一個信封,內中夾著陳世琪送的兩萬元紅包。兩個女記者何等精明,只得收下信封,告別。 從此,美髮部平靜下來。陳某畢竟是知識份子,他再也不來理髮、挖耳垢了。留下的只是一則滑稽的笑話: 阿馨,妳的同居人是誰? 正在找。 阿量時常以此引為驕傲:「你看,我有眼光吧?小馨應付的是多麼棒啊!」 新春開張,女髮部增加了紋眉、按摩、修染指甲,以及美容項目。生意越做越旺,阿馨的腦筋比阿量強,這證實了「長江後浪推前浪!」 關於北勢在英國繼續修讀博士學位的事,阿珍和我非常贊成,只有阿量思念兒子,恨不得催他馬上回來。我勸她不必性急,兒女早晚得出去獨立生活,咱們不能跟兒女生活一輩子。阿珍說,如果想的厲害,何不跟旅遊團去歐洲玩一趟,順便看看兒子。可是,阿量不愛出門,奈何。 為了怕影響北勢的學業,阿量儘量少打長途電話,免得使孩子分心。聽北勢說,他外公張老給他匯過錢,他覺得不好意思,曾表示感恩之意。北勢不是孩子了,懂得人情世故了。 新春伊始,炸醬麵有了新的轉機。李昇這孩子躲在麵館拉抻麵條,沒人注意到他。連他父親李發也不大理睬他。他卻利用工作之暇,研究如何使炸醬麵口味變好,他翻了不少書籍,研發出加上三種中藥材,竟會改變了炸醬麵的色、香、味。我嚐過之後,大力讚賞。李昇低聲對我說,這件事務必保密,因屬祕方,最好不被別家麵館知道,否則它會影響我店的銷路。 最可貴的,這三種中藥材並不昂貴,而且容易買到。 李昇研發的新炸醬麵正式推出前,麵價作了調整:恢復大碗200元,中碗170元。為了增加價格,阿珍還提出反對意見。我們三人──李發父子和我,為了保密,保持沉默態度。 客人看了價目表,也很訝異,何以炸醬麵調整價格?為了好奇,來一碗嚐嚐,一嚐,都上了癮。像吃了安非他命一般。炸醬麵竟然恢復了一枝獨秀的現象。 這種現象,阿珍和阿明也覺得奇怪。我們三人,依舊保持沉默態度。 不過,阿珍、阿量吃了炸醬麵,終於說出了掏心話:「最近煮的炸醬麵,比過去味道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我淡淡地問。 比過去好吃。阿珍的話。有一點中藥味,阿量的意見。 不可能有中藥味。那是豆醬味道吧。阿昇說。 阿量點頭。覺得還是豆醬味兒,比過去香、好吃。反正她也說不出道理來。 李昇聽了,記在心裡。他再研究調配佐料時,把中藥的味道完全溶入其它佐料中,讓人吃不出中藥味兒,才成功。成功之後,咱不客氣的不稱「肉醬麵」,名正言順地恢復了炸醬麵的名稱。價格又作了調整: 大碗,每碗220元 中碗,每碗180元 同時,「北勢飯盒」也調整為120元。起初,引起一部分消費者的強烈反彈,向報紙「民意論壇」發表文章,批評北勢麵館抬高物價;同時,民間團體也前來調查,不過當他們吃了新炸醬麵、新「北勢飯盒」,都默聲地走了。 每天,訂購「北勢飯盒」的電話,幾乎打不進來。汐止、板橋、平溪、金山、中和、土城、新莊、鶯歌、新店等地,開會的午餐,都由我們供應。因此增聘了雇工六名,增添貨車兩輛送貨。至於前來吃炸醬麵的客人,幾乎始終呈現大排長龍的現象。 小馨看到這種情況,提出將美髮部停業,專門做麵館生意。我堅決反對。也許這陣風潮過去,顧客便不會如此踴躍了。為了獎掖李昇研發炸醬麵的功績,我曾提議將李昇升為麵食部副理,遭受李發的反對。他說:這樣提拔他,會引起他的驕傲,給他一點鼓勵,他內心已飄飄然了!當前政界的官僚作風,便是當年過份重用「青年才俊」寵出來的。 這是一針見血的批評,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些靠時代的因緣時會爬起來的,成了政客,這豈不是揠苗助長的結果嗎? 正值「北勢麵館」生意鼎盛之際,從各地傳來一件不幸的消息。「包種茶改良中心」蓋樓一案,死灰復燃,將在月底送交立法院審議,而且有通過的希望。
-
人生苦旅之童少篇章
有時候,我會將自己的矮小原因歸咎於外婆,因為他時常叫我挑重擔,所以我才會長不高,可是外婆不以為然。她用一句客家話來形容我是:「痾屎不出,怪桃核」,我原本不懂其意,後來,我去問外公他才告訴我,那是說:「一個人便秘,卻責怪不小心吃下肚的桃核,堵住了通道」,也就是說,我自己長不高還怪東怪西。想不到,外公、外婆雖然沒讀過書,但懂的還不少。 和外婆出外營生有苦也有樂,先說樂的,外婆怕我營養不良,常常會在工作告一段落後,帶我去吃好吃的。當然,項目是包羅萬象;冷熱飲皆有,看我的嗜好而定,吃最多的是肉類,不過,最常吃的是一碗米粉湯加一個滷蛋,那也是我的最愛。 客家米粉湯,除了香噴噴的湯頭外,還另外加了兩、三片薄薄的瘦豬肉,每一次看到那幾片肉,都會讓我垂涎欲滴。可是,我總是捨不得馬上就吃掉它們,總是要藏在米粉的最下層,等到米粉吃完了,再慢慢享用,往往,那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即使是長大以後到異鄉謀生時,也時常在都市裡尋找有薄薄兩、三塊肉片的米粉湯,可,都讓我失望而歸,從此,我再也找不到童年最美麗的記憶。 外婆除了收購破銅舊錫,還包括逢年過節時,家家戶戶宰雞殺鴨、鵝時拔下來的毛,那些家禽的羽毛,在五○年代很值錢。而,在買賣完成後,我必須幫外婆牽著大型帆布袋,將羽毛一一置入。記得有一年的七月半,那時正值暑假,我正低頭認真的工作。 「劉振權!你在做甚麼啊!」突然,我聽到遠遠有人在叫喚我的姓名,我稍頓了一下手中工作,同時舉目循聲望去,這還得了,原來,是我的同班同學有男有女一共三、四個,從來都不曾在同學面前曝光過的我,頓時臉一紅;心一急,竟然拋下牽著的帆布袋,立刻逃也似的跑到一棵大樹下,外婆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堆雞毛灑落一地,惹來外婆用客家話一陣開罵:「夭壽仔!叫你作事這樣不情不願!」 當然,那一年開學後,由於我們沒有分班,我在暑假時發生的糗事,就變成同學傳揚的話題,甚至,還有素來即看不起我的同學,譏笑我是「乞食仔」﹝乞丐﹞,我也因此哭著不敢去上學;也不敢和家人提起這件事,下課後便躲在廁所偷偷哭泣,這樣的情景一直維持了很久。 我的童年一直都在困苦中度過,不只是物資生活的貧乏,因為我的身世使然,村人或多或少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雖然,年幼的我不覺得那是一種傷害,但,一次又一次的言語奚落,卻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我幼小心靈的疑惑。 「私生子」這樣的名詞對我來說或許不是甚麼致命傷;對我的日常生活也沒有多大影響。而,第一次接觸到這三個字,是在有一次和鄰居玩伴打完架後,他因為打輸我而痛哭流涕的奔回家,隔不多久,就見他母親牽著他跑到我家來找媽媽理論,只見鄰家伯母雙手叉腰,要媽媽給她孩子一個公道,媽媽說:「孩子有時候冤家相打難免!」哪知?媽媽的一句話觸怒了她,只見她怒不可遏的大聲叫罵道: 「私生子,有甚麼了不起!」 媽媽聽了這樣的話,鐵青著臉拉著我的手走回家,那個晚上,我看到媽媽獨自在臥房頻頻拭淚,偶而還輕輕啜泣一兩聲,我不敢過去安慰她;雖然我很想。而,自此,我心中開始留下深深的疑惑:「甚麼是私生子?」、「我是私生子嗎?」這個答案一直要到後來外婆親口告訴我方才讓我釋疑。 在我三歲半那一年,媽媽遠從高雄回到故鄉苗栗,當年,獨闖他鄉的未婚媽媽,並沒有衣錦榮歸,而是趁著夜黑星稀的夜晚回到家來,伴她而歸的是:後來成為我繼父的一名男子,當媽媽拉著我的小手,要我叫他:「爸爸」時,我怯生生的躲在外婆身後久久不敢出來,那時,剛從睡鄉裡被挖起來兩眼惺忪的我,只模糊的看到眼前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這就是繼父給我的第一印象。 後來,我的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相繼出世,當了哥哥的我除了喜悅之外,責任也備加沉重,么弟出世那一年剛上小學的我便開始學著照顧弟弟們,由於身為長子家中很多事務都落在我身上,外婆也因此而常常指責媽媽,同時更將矛頭指向繼父,認為都是他指使媽媽要我做那麼沉重的家事,為了我的事,家中有一長段時期呈現極度紛擾的狀況。 小時候因為貪玩,常常背上揹著么弟也要和童伴們玩遊戲,那時最常玩的是騎馬打仗,每個人玩得盡興又快樂,而我也不落人後的揹著么弟參與其中,有時玩得正興起,他突然說要尿尿,正在興頭上的我哪肯就此罷休!於是,叫弟弟稍等一下,也許是我左右搖晃奔跑的動作加速了他的尿意,隔不久,只覺得我的背板一陣溫熱,他老兄竟然在我身上灑起尿來,遊戲方酣也顧不了許多仍然繼續玩耍,就這樣我的衣服溼了又乾;乾了又溼。 離家不遠處有一個村落,在我印象裡,它總是披上一層神秘面紗,有高高的圍牆、還有望之彌高的大門,每次放學從那邊經過,不免要多看幾眼,雖然我們班上的同學有人住在裡面,可是,我卻從來都不曾進去過。在我記憶裡好像住在裡面的人永遠都不跟外面的人打交道,有時候,看到他們我還會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尤其是每當看到綠色的汽車開進開出,更增加一份神秘與恐懼感。 漸漸的,從大人口中,我才知道原來那就是阿兵哥的家屬們住的地方,也就是「眷村」。眷村圍在四周高聳的圍牆,成為我們童騃時期仰之彌高的禁地,村裡的大人們,每當看見我們這些年幼無知的小童,在高牆邊嬉戲、玩耍,總要口么喝著我們:速速離去不可多所逗留! 小學畢業那一年,家中實在太窮了,甲級貧民的招牌仍然高高掛,里幹事仍然每年會來幫我們辦手續,好讓我們家得以繼續請領清寒補助,繼父因為繳不起我的註冊費,準備把我送到台北鐵路局訓練班接受養成工訓練。 外婆得知此事後拚命阻止,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據理力爭,不時還放出惡毒的話語詛咒繼父及媽媽,當然她主要的還是再三強調: 「不是自己親生的就這樣苦毒他,小小年紀就要趕他去開火車,你們存的是甚麼惡毒的心!」 當然,她主要的還是將箭頭指向繼父。 第三章:少年情懷 上了初中,也許是由於姊姊擔負學費的關係吧?母親對我特別嚴格,不僅在學業上採取高標準要求,就是課後,也不容許我有太多成長中少年人應有的自由。 由於我就讀的是私立學校,學費自然比公立學校還要貴,這點應該也是媽媽對我十分不滿的原因。另外,四個兄弟中比較起來,媽媽對我似乎多了一點不滿,在我印象中其他三個弟弟的需求,好像永遠都比較容易得到,這些看在外婆眼裡自然又是「私生身分」的關係,尤其對於繼父的所作所為,只要是關係到我的部分,外婆一定加高分貝嚷嚷:「不是自己親生的,就這樣苦毒!」然後,到左鄰右舍四處宣揚,唯恐天下人不知繼父對我的惡行。 也因此,因為我的身世關係,外婆和媽媽頻生齟齬。其實,有關「私生子」對我心靈造成的傷害及困擾,在日常生活中並不多見。 唯一讓我幼小心靈受到創傷的那一次,永遠烙印在我腦海深處難以磨滅。 小六那一年,初領身分證,為了要集體報名聯考,全班必須要將身分證交給班長,然後統一作業。 俟報名手續完竣,班長將身分證一張張發還同學,當班長叫到我的名字時,我還來不及跑上前去拿取,我的身分證已然落到另一位同學手中,而那位同學正巧就是常常欺負我的眷村子弟。 他拿到我的身分證看著,然後竟然高聲叫道:「哈哈!他的爸爸和他不同姓,他叫做『劉振權』,他的爸爸叫做『父不詳』,哈哈!真好笑!」。 本來一團混亂領取身分證的同學們,立刻鴉雀無聲的肅靜聽著他的「笑話」,聽完,全班頓時哄堂大笑,隨後,我的身分證便被四處傳遞觀看,我心急的想要搶回,只見一個矮小的個子,在高大同學面前跳呀跳的,我屢試屢敗,最後只得躲在教室角落啜泣,那時,沒有人理我,看著同學搶看身分證的情景,我的淚水不禁潸然而下。 那天晚上回到家,母親一見到我,便不問青紅皂白打了我一耳光,同時厲聲斥責: 「妳這個夭壽子,讀書讀到三更半夜才轉來,你是怎樣?太好命了是不是?」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兒子因為被同學譏笑「父不詳」,而一個人躲在暗夜的稻田裡哭泣了好久。 第一次,我猛然驚覺一向不被自己重視──外婆口中常叼唸的「不是自己親生的」;以及鄰居曾經罵過的「私生子」,原來,在我生命中已經造成如此巨大的傷害。從此,我悶悶不樂,人前人後總是不多言語,我的父親名叫「父不詳」,這樣殘忍的事實,在我成長階段已然深深刻記如溪豁般深沉的傷痕。 儘管我的腦袋瓜理裝滿關於自己身世的疑惑,卻也不敢詢問媽媽,只能在外婆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滿足「知曉身世」的慾望。 在鬱悶中成長的我的少年時期,其實並沒有多少可歌可泣的輝煌事蹟,由於「身世」的壓抑,加上個性使然,我的少年生活一直侷限在某一程度的虛擬世界裡。 因此,初中二年級上學期,我開始愛上終生不渝的寫作,這得歸功於當時我就讀的私中,學校向來就設立有「國文獎學金」,六個學期我就領了五個學期,而且一班只有第一名能夠領取,獎金現金五十元,一九六五年代的幣值很大,所以,這筆獎金對我起了極大的鼓舞作用,也從此奠定了我對國文科目的興趣,凡是與文學相關的書籍我都開始涉獵。 那時候,外婆還在從事現在所謂「環保回收」;當時叫做「收購破銅爛鐵」的生意,因此,在外婆的擔子中時常會發現過期的雜誌,如:「皇冠」、「文壇」、「作品」、「野風」、「創作」等文學刊物都是在此期間接觸。 除了外婆帶回的免費精神食糧,繼父每星期給我的十元零用錢,我也都存下來購買「朱自清全集」、「徐志摩全集」、「林語堂全集」以及「曾文正公全集」、「閱薇草堂雜記」等書籍,課餘之暇,這些課外讀物全成了我的好朋友。 初二上學期,班上國文課換了一位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教師,我永遠記得他的名字叫做「劉光雄」,是他開啟了我的寫作之窗,也由於他的鼓勵與教導,我才得以踏上這條寫作之路。 對於恩師的啟蒙之恩,當時個性木訥的我,並沒有在言談舉止間,口頭表示任何感謝的詞語,只將感恩之心默默隱藏心頭。另外,則以努力寫作回報老師的恩情。 其實,我之所以寫作,並非自己有充分的天賦,唯一的因素,應該就是謎一般身世在心中的糾纏,又得不到完滿答案。(中)
-
用家鄉味找到自己的原鄉
去(99)年9月,適逢有業務督導,中午用餐時,我正好與來自台灣的長官相鄰,於是與長官談到他的老家,他說祖居地在福建「市頭」,並且說家裡保有完整的族譜,我想他的姓氏也很金門,因為金門這個姓氏人數也不少,不過,他說,從手邊的族譜資料,看得出來和金門沒有關係,當初祖先是跟鄭成功來台灣,但是他的祖先不是軍人,不是跟著軍隊來的。 我問他是否有回大陸尋根?長官說他的弟弟曾經到福建去尋找祖居地,但卻一直找不到「市頭」究竟在那裡? 因為可能很多地方都有所謂「市頭」,或「市仔頭」,一般很熱鬧的地方,通常可能都容易被稱為「市仔頭」。 後來有一次在找到很累很餓的時候,他的弟弟停了車,走進一家餐廳用餐,當他吃到魯肉飯時,感覺那味道很熟悉,因為味道與做法完全和他母親的料理一樣,於是就問餐廳的老闆,魯肉飯是怎麼做的?結果老闆說,他們這裡都是這樣的做法,當下弟弟問:請問這裡是那裡?老闆回答:「市頭」,原來就是自己要找的祖居地。 我聽了覺得真是神奇,他弟弟竟是憑著家鄉味,找到了自己的祖居地,飲食原來不只是一家的料理,竟是一個宗族的原味,料理的文化也是一種傳承。
-
金中35
不知何時開始,「facebook」成了流行,但是我還不太會用,一來不常用,二來不習慣向社團公開太多,所以時至今日還停在「觀望」的階段! 某日到台北,邀了二位小學同學聚聚,言談中同學向我透露一個訊息,那就是我們金門高中35屆的同學在網路上成立了「金中35」的社團,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同學加入,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我不太懂這方面,但是既然有緣成為同學,那我也考慮加入吧!另一位同學與金中也有一週之緣,算是擦肩而過囉! 今年,是金門高中60週年嗎?是吧!(可是我怎麼算都不對)同學拿了一個「金中書包」給我,紀念性的袖珍書包,說是可以裝「悠遊卡」之類的沒問題,第一眼看它就覺得可愛,我也受託拿了幾個回來,說是其他同學要的。想了幾天之後,撥了個電話給同學,請她幫我加入,然後自己慢慢的摸索,總算在上頭有了自己的第一次留言,接著就有同學出現了,邀我成為他的好友,更妙的是,我的信箱開始有人傳給我照片或近期消息,他們已然習慣將自己和同學分享,我則仍是靜觀其變。 在台北、台中有同學會了,在金門也有同學會,只是今年暑假,我到三峽儲訓,於是在台北辦的同學會我沒空參加,在金門的那場我人在台北,所以我的信箱來了好多有心的同學給我的資訊,我仍未真的走進去。 同屆同學共有九班,有的素昧平生,有的聞其名,有的見其面,而有的是高中、國中、小學的同學,一個傳一個,好多人走進來了,從各行各業、從四面八方而來,當然也包括各個家庭成員露臉,真的是特別的團體,我們這一屆,也許要做點什麼是大有可為的。一直留在家鄉工作的我,找到似乎比較適合自己性格的職場,當然也對同樣留在家鄉的同學比較清楚一點,常常自豪的是好多單位都找得到同學的影子,金門國家公園、縣政府、文化局、高國中小乃至幼稚園、警界、消防界……,畢業至今邁入第二十二年了,各自也都有自己的一片天了吧! 每隔一段時間上網去看,又一個同學加入團隊,我算是其中一個最不熱衷的人了吧!人家是兒子、女兒的動態也會樂於分享,而我總不能在上頭吐苦水吧!對於生活中的不如意得自己設法去消減,而加入的用意也許是:我是金中35其中的一員,若有必要,我也願做點事啊! 我不知道「金中」或是各個母校對每個人的意義是什麼,我自己則是有機會會留意它們,曾經在某一年金中校慶前意外的收到「邀請卡」,但是那時我的課多,基於種種考量,我沒有出席,時至今日,除了偶然有機會到金中去參加研習,除了在其他場合和師長們聊個幾句外,我還是沒有回去,我知道,當年我讀書時和現在的模樣已然相去甚遠,但希望還能再來一趟巡禮,往日的記憶必然會重現,我的畢業紀念冊上還清楚的記著在我們踏出校園前發生的事:六四天安門事件,去年暑假,我去到了北京,來到了天安門廣場,心中感慨良多啊! 「金中35」對我而言是新鮮的、有其特殊含義的,不知道它能發揮什麼功效,但是至少它凝聚了我們這屆同學的向心力,如我之人,即使不常出現在上頭,但是我會關心它,因為它是家鄉人、家鄉事、出外生活的家鄉人的生活點滴啊!願更多失聯的同學來報到!
-
情繫北勢溪
林詩齡對於這兩位經理,抱獨身主義的觀點,卻很肯定。他認為結婚是事業的絆腳石,只有單身,才會毫無阻礙去發展前程。英國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說過:「有妻子者,其命定矣。蓋妻子者,本業之障礙也。不可以為大善,亦不可為大惡矣。」林老讚揚我用人得當,將來會成為一個企業家。他的誇獎,使我啼笑皆非,賣麵,理髮能創出什麼事業,說出來豈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常到理髮部找阿馨理髮、掏耳垢的客人,三教九流,什麼行業的人都有。她向來不願跟客人牽扯感情,自從作了經理,更加和顧客疏遠了,這是待人應有的風範。不過,有一位姓陳的中年人,卻公然地向小馨展開追求攻勢,令人暗自吃驚。 丁小馨接任美髮部經理,她的大幅照片和新聞,竟然刊登在一本八卦雜誌上。這是誰拍的照片,誰寫的稿件,確實讓人訝異。最妙的竟然把她離婚的來龍去脈,報導得一清二白。許多來理髮的客人,進門首先悄聲問:「妳們的經理丁小姐是哪一位?」 這個刊物的發行人陳世琪,在此理髮兩年,他是因挖耳垢慕名而來的。初次為他服務的是小馨,他對小馨印象不錯。不過,當時誰也不知道他的身分。這件新聞在八卦雜誌刊出,小馨也弄不清陳某人就是發行人。 春節理髮部開業,老客人向來有送理髮師紅包的習俗。陳世琪排隊等候小馨,看報、吸菸,終於坐上了理髮座椅。 理完髮、掏耳垢,陳某穿上外套,從袋內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小馨。小馨不好意思接受,推讓了一下,陳放下紅包,揚長而去。 當時,阿量和我正在吃包子。阿馨走來,將那位陳姓客人給紅包的事講了一遍。紅包內放著一張名片,原來他是刊登阿馨新聞的那家八卦雜誌發行人。紅包中夾著兩萬元新鈔票,這是啥意思? 我們三人初步商議,如果退回,應從郵局匯到雜誌社,或派專人送還,這樣做法恐引起意外的糾紛;最後商量決定,陳某一定會再來理髮,屆時當面奉還他。 林詩齡對此事參加意見,這兩萬元「紅包」,比詩人酆智的「愛亮小札」高明、厲害。收不得,收了便錯。 果然,一週後,兩位年輕的辣妹記者前來找我談話。她們說,陳老是新聞界耆宿,他的夫人過世多年,兒女都已旅居美國,成家立業,因對丁經理才貌非常欣賞,想討她為妻。 我首先表示光榮。不過,妳們應該問一下當事人丁經理的意見。 方便麼? 我點頭。立即撥電話,請阿馨過來。 阿馨很有風度,首先向記者表示謝意。她說這件事不能由她作主。應該回去和「同居人」商議一下,再作決定。 妳有同居人?
-
人生苦旅之童少篇章
第一章:私生歲月 一九五一年,我的媽媽才十九歲,那一年,她和一個有婦之夫發展出一段辦公室戀情,而生下了我,從此,世間又一個「私生子」哇哇落地,那是一九五二年冬天發生的事。 我出生時,外公正在蒸年糕;準備過年,據算命先生說,我是踩著七十二地煞來出世的,又說,如果我再晚幾個鐘頭來報到,那我一生的命運將從此飛黃騰達。不過,不管我何時出世;命運如何改變,唯一改變不了的就是我「私生子」的身分。 我的故鄉是位於台中以北;新竹以南的一個山城小鎮──苗栗,根據媽媽的描述:當我呱呱落地的剎那,最高興的,莫過於我的外公、外婆。媽媽是養女,生身父母則是外婆的表兄嫂,被抱養過繼的媽媽,由於是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因此,從小就一直被溺愛著,這是否也間接造成媽媽成為未婚媽媽的原因?我至今仍不曾問過媽媽。 也許真的是踩著七十二地煞來出世吧!我這一生中還真是命途多舛,媽媽生下我沒多久,有一天,舅舅告訴她,若繼續和我的生父在一起不但沒將來,而且,還會吃上妨害家庭的官司。媽媽因而心生害怕,便和同村一名在高雄當食堂小妹的閨中暱友離鄉謀生,把我交給外公外婆照料。 就在三歲那年,有一天,村裡一個姑婆家辦喜事,外婆帶著我去喝喜酒。大人們在桌上歡樂的大吃大喝,我脫離外婆視線,到桌下去玩耍。有一條狗正在啃骨頭,我一時興起,蹎蹎跛跛跑著過去,想要與狗狗一起同樂,那時狗兒已經「哼!」「哼!」發出低吼警告我,年幼的我根本不懂,我看見腳邊有一根骨頭,於是,好心的踢過去。 哪知,狗兒以為我要與牠搶食骨頭,就在我再一次踢出骨頭給牠吃時,牠竟然「吼!」的一聲,對準我的右腹部,狠狠咬下去,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只是要踢骨頭給牠吃,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記得那時,我痛得嚎啕大哭!還好,時值寒冬,我多穿了幾件衣服,本來傷口只是一圈狗齒痕而已,但,狗主人─姑婆,卻適時拿來一把鹽巴,說時遲;那時快,外婆立刻掀起我的衣服,姑婆二話不說,就往傷口上來回擦拭,姑婆一面罵著闖禍的狗狗:「夭壽死狗,等一下打死你!」;一面搓揉傷口為我消毒,我已痛得尿濕了褲子,她還不停手,等到手中的鹽巴用完了才停下來,然後她用疼惜的口吻安慰我:「乖!不哭!乖!等一下就好了喔!」 不但等一下好不了,由於傷口經過鹽巴搓揉,竟至發炎,這一痛就是半年,最嚴重的時候腸肚差些破肚而出,這是長大後媽媽告訴我的,我的右腹也因而留下一道狗齒痕。現在常常聽人家說的「傷口上撒鹽」,其實,我早在三歲時就已嚐過那種痛苦的滋味! 五歲之前,可以說是我的渾沌時期,身世的問題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大傷害,鄰居叔婆、嬸姆、伯叔、姑嫂,對我也不曾言語污衊,只是在媽媽帶來一名陌生男子住進我們家;並且要我叫他爸爸後,才偶而會聽到外婆,人前人後說些那個爸爸的壞話﹝後來才知道他原來就是我的繼父﹞,不過,範圍也大多繞著我身邊轉,說得最多的是:「不是自己親生的,所以就這樣苦毒﹝客語虐待﹞他!」 知道媽媽的第二段愛情故事,是我成家之後。有一次,媽媽南下高雄來探望我們一家,某天夜晚,母子倆觸膝長談。那晚,話題一直圍繞著媽媽的感情生活,關於媽媽的愛情故事,可說是哀怨多於甜蜜。 媽媽說:離開我的生父,拋家棄子的一個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高雄,也許是水土不服吧!初來乍到即罹患重感冒,此時,糾纏她一生的第二個男子出現在她眼前,他就是我的繼父。「獨在他鄉為異客」的弱女子,在感情崩盤;繫病在身之際,生命裡驀然出現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媽媽很快的又一次墮入愛情的輪迴。 媽媽訴說她的故事,內容除了欣慰、歡笑、愉悅,還有的是更多的後悔。記得她不只一次的在談話中,對於後段婚姻多所遺憾!她甚至說出「早知如此,當初就只專心一意的扶養你一個人長大,就好了!」這樣的話來。 媽媽的心事我懂;媽媽此生的遭遇我明白;媽媽在我人生渾沌初期的印象,雖然比起外公外婆還要淡薄,然而,在我生命中,她卻是我一天也不能失去的精神支柱。 我人生中的渾沌期雖然孤單,卻因為有了外公、外婆的悉心呵護與照顧,得以有驚無險度過,或許,也因緣於身世的關係,導致我的個性異於同齡玩伴;以致童年時期的點點滴滴,成為我一生回憶的焦點;童年生活也確實深深影響著我的一生。 第二章:童年淚痕 小時候,一家八口,全靠外公出外作零工;外婆收購破銅爛鐵賺取微薄差價;媽媽幫傭維生,很長一段時間,繼父因為人生地不熟而失業賦閒在家。因此,家中貧窮自不在話下。 有一天,好心的里幹事和外公說,可以幫我們申請政府補助,從那時開始,我們就成為一級貧戶,每個月有固定的救濟金可以領取,金額雖然不多,但,對經濟拮据的我們家來說,算是不無小補。而我們村莊裡,我們家是唯一政府登記有案的貧戶。 我因為年幼無知,不曉得那是恥辱的標記,常以此向同齡玩伴炫耀,後來被媽媽聽到了,她和往常我犯錯時相同,擰著我的耳朵叫我罰站,然後大聲責罵我:「家裡窮是這樣光彩的事嗎?這附近大大小小,有誰不知你家是一級貧民,還需要你這樣大聲宣傳嗎?」 媽媽一邊罵我;一邊哭泣,我不明白;我被打被罵都沒哭,媽媽為何而哭?只是,經過那一次教訓,我可不敢再隨意宣揚我們家是一級貧民那回事。 我因為是家中老大,所以很多家事都落在我一人肩上,有時會很羨慕我的其他三個弟弟們,有時看到他們在玩耍、嬉戲,於是,一時興起我也會混在他們當中一起玩樂,然而,正當玩得不亦樂乎之際,媽媽尖銳的嗓門,就會劃破天際傳進耳鼓,那時我若不立即回應一聲,表示:聽到了,會立刻回去聽候差遣,那可要慘了,只要慢了半拍,回到家準被擰著耳朵訓斥一頓;嚴重時還得吃上「竹筍炒肉絲」。 外婆此時往往就是我的救星,每次只要看到媽媽修理我,她一定第一個跳出來,拉著我的小手到她房裡,然後,拿出很多私藏的糖果、餅乾給我,那時我一定止住哭泣,專心一意的享用外婆的賞賜,這時若三個弟弟其中任何一個闖進來,想要分一杯羹,門兒都沒有,一定會被外婆趕出去。 在外婆心裡,我才是她的「心肝寶貝」,其中一半是因為我是長孫的關係;一半應該是我的身世使然,她常常在人前人後批評我的繼父如何苦毒我,同時也不吝惜的指責媽媽說:「那個女人,自從跟了那個男人,就完全變了樣!」因此,在我記憶裡,有一段時間,外婆和媽媽的關係搞得很僵,雖然是母女,一月、半月不說話,在她們來說可是常事。 外婆之所以和她鍾愛的女兒如此格格不入,據說和繼父闖進我們之間的生活圈有極大關連,媽媽一生的兩個男人中,外婆還是比較中意我的生父,也許是先入為主的關係吧?外婆對我的生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從一件小事中,不難看出外婆對他的呵護備至,媽媽說,外婆知道他喜愛吃荷包蛋後,每天都會煎一個荷包蛋給他當早點,而,在半個世紀前,民生物資匱乏的時代,要想吃一個蛋是何等困難,為了我的生父愛吃蛋;也為了他能天天吃到新鮮的雞蛋,外婆還特別養了一群母雞輪流生蛋。 也許,我也遺傳了生父的嗜好吧!小時候,就很喜歡吃蛋的我,記憶最深刻的印象是:有天晚餐時,看見餐桌上放著兩個香噴噴的荷包蛋,我一時見獵心喜;二話不說,立刻往其中一個蛋的邊緣夾過去,哪知!筷子尚未及著邊,橫裡閃電似的掃出一雙「筷子劍」正中我的手背,我一時痛得「哇!」「哇!」大叫,快要夾起來的蛋,也因此掉落盤中,可說功虧一簣。 原來,那兩個荷包蛋,是要煎給外公和繼父吃的,哪有我這毛頭小夥子的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雖然,幼小的心靈根本不以為意,但,那時我不經意的往外婆那兒望過去,卻意外發現她正惡狠狠的瞪視著媽媽和繼父,在她心裡,媽媽之所以打我,一定是受到繼父的教唆,所以,她自然就將這筆帳記到了繼父頭頂。 之後,外婆總會在她煮早飯時,偷偷端了一大碗公的醬油炒飯給我吃,當然,她總不忘了加一個煎得香噴噴的荷包蛋,以補償我的「一筷之痛」。不過,那時多半是半夜深更,是我好夢方酣之際,我泰半時候,都是在迷迷糊湖的狀況下,囫圇吞下醬油炒飯和荷包蛋。 外婆不僅在我的幼年時代,佔據著重要的地位,即便在我的一生中,她還是我的重要精神支柱。記得第一次入學時,因為人生地不熟,一向怕生的我一定要外婆在教室外等我下課。有一次,外婆有事先回家,我一扭頭沒看到她的身影,立刻抓起書包往回家的路上飛奔,外婆不但沒罵我,還耐心的重新帶我回學校上課,鄰居嬸婆叫外婆不可這樣寵壞我;意思就是要修理我,外婆聽了後,眼中噙著淚水說:「我這個孫很可憐!他阿姆聽了那個男人的話,都苦毒他。」 那個男人,指的就是我的繼父,他們兩人之間的仇恨不知因何而結?也永遠沒完沒了,也許,一直到外婆走完人生的途程;躺在棺材中的時候,才是兩人戰爭終了時。然而,我也親眼看到繼父在外婆的喪禮上,為了喪葬費用向媽媽發飆的情景,不過,那是後事容後再表。 外婆在世時,除了早年賣菜維生外,一直到她離世的十年間,所從事的工作是收購破銅爛鐵的工作;也就是現在所謂的環保回收。 因此,身為長子的我,在小學時期便得擔負起協助外婆做買賣的重任,經常,我會學著外婆高聲叫買:「有破銅舊錫要賣嗎?」當然,那得是空曠無人的地方,我才敢大聲叫出聲,一遇到有人出現,我的叫買聲就只在喉頭間打轉,也因此經常被外婆罵:「男孩子聲音像貓叫,不像男子漢!」 和外婆一起出外營生是我最畏懼的一件事,可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因為如果我抗命不從,一定會被媽媽打罵,有時心理不平衡,會一面挑起擔子;一面嘟噥著抗議。 有一次,大概是積壓的不平之氣太久了吧!竟然高聲叫道:「為甚麼每次都是我去?怎麼都不叫弟弟去!」我那尖銳的叫聲,只傳出去短短不到五秒鐘,媽媽就從斜刺裡跑出來,拿著一根細竹枝不由分說往我身上便抽,她一邊打我;一邊罵道:「養你那麼大有甚麼用!叫你幫個忙,就這樣大呼小叫!你弟弟還小,也要跟他計較!」 其實,那時候我才小學三年級,根本都還沒長大,而且,我因為個子矮小,所以鄰人都經常嘲笑我,還替我取了個綽號「矮牯仙」他們甚至編了一句歌謠:「矮牯仙;放屁會出煙」來嘲戲我,只要聽到有人唸著歌謠諷刺我時,一開始我還會和他們拚命,可是,他們往往人多勢眾而且人高馬大,我哪是他們對手。後來,只好選擇迴避,有時遠遠看見他們便繞道而行,不得已碰上了,只好頭低低的用跑步的速度通過,以免讓他們有可趁之機,我的幼年生活大多是這樣過的。(上)
-
粗茶淡飯真滋味
從出社會工作後,我就對餐宴的邀約有所排斥,除非是友好的婚宴,同期的主任及校長班等,非去不可外,其他能不去就不去,能省去來回的奔波,就省去心中的煩躁和不安。謝絕各項餐會的邀約,窩在家裡,粗茶淡飯也是過一天。我常跟太太談天說笑,飯只是吃一口,身穿一套衣,再睡也是一張床,再住也是一間屋,如何吃穿用也是有限。 我的心嚮往淡泊,力求生活自然平順,不太習慣在飯桌上你來我往,尤其在觥籌交錯之際,如果餐宴上有不知名人士,更覺無趣。服務公職三十年,尤其十五年中擔任學校行政工作,偶有各種邀約,我總藉口有事,無法前往,總算能功成身退,無災無難。試觀因接受邀約款待的一些人士,惹上麻煩之後,見諸報端,就更警醒自己,千萬別自找麻煩,也慶幸自己,能潔身自愛不染紅塵。 還記得單身在北部板橋過租屋的生活,三餐吃的是外頭的自助餐,有時假日懶得外出覓食,一顆蛋與麵條煮在一起的湯麵就是一餐,也沒什麼不好。直到有一天,我的太太,當時的女友到我的住處探訪,看到簡陋的居住環境,不禁起了憐愛之心,因為我的廚房就是一座二手冰箱,一些配料,一只火鍋,就這樣。女友就與我上市場去採購一些蔬菜與絞肉包成大餛飩,當天中午我倆煮餛飩湯麵,吃得津津有味,如今想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當時不禁感激妻子的巧手和賢慧,因為長年在外奔波,根本不會作飯菜,要吃到自做的飯菜委實不易。 婚後,在台北繼續租屋,也是過著簡單的生活。只是吃食有老婆打理,感到生活有了重心,生命也覺得有意義多了。因此只要是自家煮的飯菜,不論是什麼,我都會感到那是人間美味,那怕只是平常家常菜,在我心目中都是佳餚。 吃飯生活可以很簡單,何必自尋苦惱,更不必受制於人。一個人的飲食,乃至一家子,能在美好的家庭氣氛中同桌共食,就是溫馨甜美的幸福,不必外求,你我都可以做得到。
-
『榜林』地名之沿革
「榜林」舊稱「董林」、「東林」,目前可考記載「董林」地名最早的文獻,係前清康熙28年6月(公元1689年)於現今前水頭村「鼎建關帝廟碑記」,記載由董林等21鄉士民仝立(註1),而記載「榜林」地名最早的文獻,則是前清道光23年10月(公元1843年)於現今庵前村牧馬侯祠「捐題重興恩主廟」碑記,記載榜林鄉捐錢柒千文(註1),光緒12年8月(公元1884年)後浦「城隍廟捐題翻蓋芳名」,亦以「榜林」社之名捐錢四十千文(註1)。另光緒10年(公元1884年)出版續修之「金門誌」,行政區域劃分則以「董林」地名劃歸十九都後浦堡,該誌有關「董林」地名共出現13次,但是「榜林」地名卻也出現3次,顯見不論是「榜林」或「董林」,在清代均已普遍為官方及民間所使用。 由於地名的生成流轉主要依賴人類活動的存在,人群的使用或改稱決定了地名的存廢,也因此可以說地名是具有時間性的文化產物。過去我國地名未曾全面進行普查工作,地名之記載由文獻委員會所作文獻資料或官方文書等紀錄,一般地名則無系統化的紀錄可稽。雖我國於民國十九年國民政府成立地圖審查委員會後,始有地圖審查工作,一般地名才有審校的機會,但仍限於鄉鎮以上地名,無關行政區劃的聚落地名則無人聞問,道聽塗說,難免疑信相參,日久無可考(註2)。金門早年村落地名,同樣並無官方文書標準化資料可循,係以閩南語發音相傳,或記載於碑碣、或家族譜等,致出現「東林」、「董林」、「榜林」等閩南語發音相仿之名稱,雖然「榜林」地名於清代已為官方及民間所使用,不過民國4年金門建縣行政區域劃分村落地名趨明確後,「榜林」地名始漸為官方文書及民間書信標準化使用,但是民間習慣用語仍沿用閩南語發音的舊稱「董林」。 註1:金門馬祖地區現存碑碣圖誌 國立中央圖書館臺灣分館 1999。 註2:內政部臺灣地區地名後續工作計畫草案 中研院歷史語言所 2003。
-
情繫北勢溪
王光明在管理職工能力比較熟練,性情溫和內歛,他是阿珍的堂弟,親屬,有話可以直言,沒有什麼顧忌。阿珍當即向阿明說:「既然李發有管理上的困難,阿明,你作管理主任,請李發任經理,行唄?」阿明點頭答應。李發覺得為難,被我壓了下去。至於職工的薪水問題,我們決定再作評定。 阿明還沒接管理主任,他就瞭解李發的難題。擺在眼前的加班津貼,有點不甚公允,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便造成職工的牢騷。只要對症下藥,制訂加班津貼的標準,一定平息職工的怨言,進而提高士氣,促進團結。 「對,阿明講的對。」丁小馨在旁響應,她說以後美髮部也得留意這個問題。 會上,李發說明目前的泡菜,很受顧客歡迎,它的營業收入已超過各種麵食,這是讓人料想不到的事。他進而指出:王光泰做泡菜已有了一定的經驗,咱麵館應該保密,這是賺錢的一個門徑。聽了李發的話,大家拊掌大笑。 泡菜的材料來自咱們自己的菜園,最擔憂的是颱風過境,吹得七零八落,這時只得去菜市場採購,價錢高,泡菜也難以漲價,免得影響顧客情誼,這是傷腦筋的事。 值得驕傲的,菜園的各種蔬菜,卻是購自台灣最有名的種籽,僅以我們菜園的宜蘭三星來說,便吸引了不少顧客的口味。的用途多,麵食,都得使用花。涼菜、泡菜,也少不了。咱菜園栽種的薑,是台東薑。它使泡菜別有一番滋味。 自從阿明進店以來,他是單身漢,一直住在男宿舍。其他尚有兩個製醬工人。丁小馨搬進女宿舍,偶遇停電,阿馨會找阿明要蠟燭、火柴點亮。他倆是一起長大的窮孩子,很熟,但親極反疏,這是無法解釋的事。阿明見了小馨,喊「阿姊」,如今也改不了稱呼。試問,他倆怎能送作堆、產生愛情? 有一天,吳量和小馨談美髮部的經營事情,談到小馨的婚事問題,小馨確有結婚的難處。過去,她尚未離婚時,丈夫曾帶她去婦產科檢查,才知道小馨患先天性陰道口閉鎖症,中醫稱作「石女」,亦稱「實女」。經過醫師會診,實施手術亦有困難。她的離婚,確是不得已的事。 提起阿明,小馨忍不住笑起來。在美髮部的女理髮師,給阿明取了一個綽號,「砲手」。他年輕力壯,過去參加過拳擊比賽。結婚,易如反掌。可是王光明不願意結婚,覺得鳥可以自由飛翔,何必被關在竹籠子裡,受盡寂寞與煎熬。 阿明曾去日本參加亞運會,頭天夜裡曾去嫖妓,次日比賽只得了季軍。氣得教練火冒三丈。依照阿明的實力,他應該穩拿冠軍金牌的,怎知上場之後,頭暈腿軟,最後敗下陣來。 阿明是個和藹而老實的人,他服兵役,每到假日,便去特約茶室玩,許多妓女喜歡他,躲他,因為他是拳擊手,太厲害了! 美髮部的女孩子,提到阿明,笑個不停。她們對這個光棍兒,又喜歡,又害怕,他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誰也講不出具體的情況,只是胡亂臆測而已。這些閒話,小馨聽的最多,可是阿量卻被矇在鼓裡,啥也不知道。 麵館的男伙計都喜歡他,有人問:「經理,你談過戀愛麼?」他搖頭:「麻煩,浪費時間。」 阿明的口頭禪是「不結婚,只打砲。」 這句話傳到美髮部,未婚小姐見了阿明,像小耗子碰上大黑貓,快跑。 其實王光明是個正人君子,他從不跟女同事開玩笑。而且對待女客彬彬有禮,不相聞問。 一個充滿浪漫主義的女人,怎麼會愛上「不結婚,只打砲」的阿明呢?從此,我再也不提此事,因為他們是難以結為夫婦的。
-
島鄉五部曲
一、山裡有寶藏 走進深山捲起褲管、探頭看、寶藏深藏田地間,思慮再三、心意堅定此地即是落腳處,爾後落地生根、勤耕耘,回歸田園守田產;當鋤頭挖、畚箕拿,選擇正確的方向,發覺興趣不在別地方,心中期待廢土變黃金,他日發揚光大,眼前管它風飛沙。 農田畫面都一樣,頭戴斗笠、身穿粗布衣,一大截腿露出褲管外,雙腳踩踏豐沃的土壤,農夫的樣貌在陽光底下盡情揮灑,村莊外、田園邊,這儼如無政府狀態的地方,逕顧自己的生活,不必察言觀色、不用看人臉色,惟獨擔憂老天一夕變色。 挖剷田地,有錢人叫休閒,普通人靠天吃飯,一粒米掉在餐桌上,都會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夾起,捨不得丟棄。 吃苦如吃補,心酸吞下肚,滿山遍野的植物,沒閒暇尋覓野趣,倒是在意如何披荊斬棘。 雕模造景非自然,也沒多餘的時間,開墾田園,腦力激盪,心力集中,來日子孫不愁煩。 沒有瓦斯爐的日子,起爐灶,疊紅磚,層層堆積,搭配紅赤土攪水泥,上方留存大圓孔,把鼎放上去;正面留灶口、放柴火;右處切割小方格,置放火柴盒,印有「自由之火」的標誌,內盒盛裝火柴棒、外盒側邊紫色的部分能摩擦生熱,起火來引燃。 木麻黃,非常多,隨風飄過、順勢而落,地面盡是厚厚的一層,不管三齒、四齒、六齒或「柴耙」,輕輕撥弄它,麻袋很快裝入一袋又一袋,返家日頭曬,雨季作貯藏,灶跤不會開天窗。 綠竹參天,覆土使竹筍吸水分,食用時鮮嫩脆口;摘取竹葉鋪在蒸籠上,炊粿敬天公,多雨水、少乾旱,池塘的魚蝦免焦乾,田園的高粱才飽滿。 種高粱,賣酒廠,春作收成等秋割,一年兩次的收穫,不論高梁稈的高度,只在乎穗粒的飽滿度。 年輕是本錢,想擁一片天,吃苦是必然。當雜草叢生、草根深入土壤,一支鋤頭在手,翻動攪和,經過雨淋日曬,成了不折不扣的天然肥料。 金門土豆,聲名大噪;金門貢糖,靠它打響。播種的時候輕鬆,除草則費時費工,用草鋤仔除花生草,灌溉水源不能少,花生粒才能長得大又好。 他們以植物堆肥、用雞糞灑土,不用化學肥料與噴灑農藥,儘管收成大幅下降,但求一個心安;而有機農業與無毒蔬果,是未來精緻農業發展的走向。 人,只要用心播種,希望在明天。而為了聚斂財富,不惜出走遠方的一群,田園離他們遙遠,故鄉在夢中相見。 黝黑又粗獷,文質彬彬不在他身上,不認識的人,堅信他是農夫、不相信他曾是上班族。現在,他與田園為伍,畫地自限、自得其樂,褪去許多頭銜,耕耘在田園。 人間多險惡,當他們識清週遭的一切,往日的絢麗,不再回頭看,全心全意埋首田園間,在這怡情養性的好地方。 跟隨春夏秋冬,季節的更迭,搖曳生姿的作物,看在眼裡,他們的心思更踏實,也將累積來的生活型態化為自己平日知識的寶庫。 一剷一剷整田園,寶藏深藏在山林間,延年益壽有偏方,這是用錢買不到的智慧;而他們更發現閃閃發亮的黃金或鑽石,不是他們的最愛。 隨心所欲的樂活逍遙,展開了他們另一個人生的境界,無論清晨或黃昏,漫步獨享眼前的一切,看似平凡,實則意義深遠;而昔日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如今蛻變成遊覽車都能暢行無阻的觀光大景點,成為都市人潮回歸鄉土的夢想所在。 當自來水汙濁難喝,他們鑿井所飲的地下水,水質清澈,取桶汲水,清涼甘甜,沁脾而清洌,闢了另一項生機,入口香甜又不油膩的美食。 耕田要代代傳承,稍嫌困難,當在手的農具由機器取代,終有人意願接手,荒田不寂寞,留住後代不需愁。而過往破碎的農地,終而一塊塊的連結,重現著另一種生機。 二、蜂居古厝處 眾生七月普渡好兄弟,古厝穿梭來去,膜拜神主牌,祈求否極泰來、子孫旺旺來。 一代傳一代,分枝葉,多家子孫同祭拜,豐富的供品,內餡包漿好滋味,強調油而不膩、酥軟入口,有葷有素,陽間多準備、陰間自挑喜歡的口味。 現代人,住樓房,古屋修繕奉祖先;逢年過節,肩膀挑菜碗、手上提米飯,飲水思源聚一堂。 「一敬神、二敬人」,天上與人間,祂們聞煙、我們吸鮮,冥紙雲中飄,香煙裊裊如夢幻,冷暖在心田。 一群虎頭蜂,嗡嗡嗡,飛向東又飛向西,牠們沿著小窗築巢而居,一點一滴,雖然都是牠們心血的結晶,卻對路過人們,充滿無情的敵意。 老阿嬤,好心腸,蹲身關懷小花貓,位置就在牠們巢下的地上;針在牠們的身上,螫向人身不手軟,儘管年近九十歲的老阿嬤,被蜂針所螫傷,背部紅腫、又癢又疼,依然堅持祖先為大,全程拜完、再走醫院。 幾近中午,頭上的太陽高高掛,曬黑人臉頰,消防員,聞聲而至,帶來噴燈、殺蟲劑與塑膠袋,直搗蜂巢。 大白天,工蜂外出採花蜜,蜂后在家裡休憩;霹靂戰火,一觸即發,噴燈朝蜂巢直射,突來的驚悚,蜂兒四處飛,驅蟲劑朝牠們身上射,人蜂交戰,群蜂亂舞地亂竄於半空,當一隻隻被制伏,緊接塑膠袋套住,蜂口就一個,牠們無處逃,窒息殞命在今朝。 摘去了蜂巢,古厝恢復了原來的面貌,眼前幾隻出門的工蜂飛了回來,大驚失色於家園已變色,未盡保衛巢穴的本色,在空中幾經盤旋,隨即蹤影不見,再尋覓下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繁殖蜂群。 蜂窩已摘除,被螫咬的老阿嬤,顧不得背後的刺癢,道謝聲連連,跟隨消防人員後面,一步一謝謝,感謝他們「除暴安良」,讓古屋平靜、人兒安康。她由口袋掏出幾張象徵吉祥的紅色百元鈔票,欲答謝消防員,身經百戰為地方,服務不打烊。 兩位年輕人,揮手婉拒打賞,擔憂蜂毒侵身,叮嚀阿嬤趕快上醫院,注射破傷風,以免被感染。 送走虎頭蜂、揮別消防員,大夥繼續拜祖先,香煙裊裊、心中唸,默禱祖先保佑、也願老阿嬤平安沒事。 蜂窩除不盡,居家附近亦常有蜂影盤旋在天際,夏日開冷氣,我家門窗緊閉,開門之際,一個不留神,蜜蜂乘虛而入是常有的事,驅趕費力、主動出擊,總尋覓不著牠們的蜂窩在何處,不能一網打盡,讓居家平靜。而屋前有古厝、屋後樹林多,那麼大的一個蜂巢,竟然毫無所獲,平日只有謹慎小心門戶,防賊侵入、防蜂螫傷。 三、七月話普渡 歷史悠久、人文薈萃的聚落,擁著千年風情,萬人期待的普渡大節。 化腐朽為神奇的雕塑,在七月的普渡桌上一覽無遺,粗糙與細膩, 都是個人嘔心瀝血的傑作,尤以手捏物品,能夠濕的時候不下塌、乾的時候無裂縫,顯示搓揉手工的千錘百鍊、可以接受挑戰。 生在人世間,勤做人間事,人生走得好一點,高文化的層次,在平日的祭祀裡也可看得見。 昔日檢桌都是男性,今日女人也能撐起半邊天,她們不畏世俗的眼光,挑戰自己的能耐,也考驗眾人的目光。 普渡有區分,同姓氏、不同角落,各自展現絕活,在各宗祠擺上普渡桌,串起筆頭粿,燭臺、牲禮、椪粿和鹼粽,搭配香水、香菸、水果、肉餅……等,形形色色,陽間看場面,陰間鬼魂好商量,子弟兵,出外路寬廣,平安順遂好發展。 蔬果易做造型,雕塑要看手勁,經驗的累積,熟練是日積月累的成績,能夠每個年節多創意、手藝獨特,每次都有驚艷,才能吸引圍觀者的眼光,大家在欣賞之餘,同時也做了評比。 鬼月拜鬼神,每個村莊,幾乎都有普渡日,約莫下午四時後,家家戶戶在門口的供桌、擺上豐盛的菜碗,桌旁置放臉盆水與毛巾,手燃一把香,跪拜嘴中唸,前路平安、後路也平安,通行無阻在人間;主菜碗,插上三炷香,其他各上一炷香,燒銀紙、放鞭炮,再以祭拜過的水洗臉、擦手腳,遠離痱子上身,皮膚不搔癢。 普渡保平安,拜拜求心安,當夜色昏黃,散步在村間,忽地手臂如被針刺到,立即返家擦藥膏,也沒算它叮了幾個包。 隔日一覺醒來,刺痛得厲害,也紅腫得不像話,眼睛有老花,到燈光下仔細觀察,手臂兩個包,間隔一公分,奇癢無比,這麼大一個人,經不起叮咬之後的折騰,他人勸說七月少出門。 冰敷蚊蟲咬,外科醫師傳絕招,遵照指示擦藥膏,三天恢復原貌。鬼月,我除了拜鬼神、也求人。 四、老兵說故事 年輕時俊帥,現在痀僂著身影。 與老兵話家常,在一個炎炎夏日的早晨,輕按門鈴,他在二樓應聲,要我們等會兒,隨即下樓,歡迎我們入屋坐。 老兵相迎、和藹可親,在寬敞的客廳,我們面對面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好奇他的一生,聽他娓娓訴說。他先是啟開了電風扇,又從冰箱裡取出了冰飲料,然後侃侃而談他的一生。 民國三十八年離家鄉,隨軍來台,從上兵當到少校,足跡踏遍台澎與金馬。 剛從大陸來,裝備差、武器也不佳,保安部隊的他,在古寧頭戰役中,擔任預備隊的一員。 五十幾歲退伍的老兵,謝絕自衛總隊的邀約,領取了終身俸,也與戰地女子結成親,為日後遮風避雨著想,購屋給妻小,當年三百多萬的房子,如今已水漲船高,翻漲一倍以上。 原想自己只是過客,在戰地待一段日子、不料卻待上一輩子,老兵今生注定的姻緣,千里相逢,也因此,島鄉賺了一個女婿,同時留住了一個人才。 老兵退休之後,熱心鄉里、關心地方事務,一路走來,深獲地方好評,從績優鄰長、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鄉公所高齡模範到榮民楷模,他受之無愧。 沒有地域之分,更無省籍情結,他徹徹底底將自己當作是島嶼的一份子,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本應當,無論遇到任何事情與狀況,他不計較也不記恨。 他指著客廳的牆壁上,孩子結婚時,前縣長與立委送上的祝福,老兵沒被遺忘,讓他感恩在心。 老兵擁家眷,落地生根在前方,金門是他的第二個故鄉。他雖沒打過甚麼仗,古寧頭戰役在前線,記憶深深永不忘。 如今,老兵年歲已大,將肩上的擔子卸下,與妻子過著樸實的生活。 五、聽他說歷史 通信隊長的家園,怡情養性有花園。 八十幾歲的老兵,欣逢八二三戰役五十三週年紀念,與我們促膝長談,引領我們進入客廳,指著牆上一張裱框的黑白照片,無限的思慕與感懷,和他合照的有先總統 蔣公、胡璉司令官與張國英將軍等人,歷史雖悠久,往事卻歷歷在目、值得細訴。 民國三十六年,他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從上海到北京受訓,中央訓練團的校長是先總統 蔣公,當訓練結業,分發到山西太原,而當時適逢兩黨和談,不要軍官,要他們各自回鄉守家園。 由北京到青島,他搭乘登陸艇,輾轉抵達台灣基隆,而國軍在鳳山有青年軍,他在孫立人將軍的麾下,待了一段時間,回到宜蘭的通信兵學校,隨後抵金。 塔后米廠設立後的兩年,他的部隊駐紮在赤后山,千里姻緣一線牽,認識了戰地美嬌娘。 部隊駐守石頭洞,花崗岩內外,士兵屏氣凝神地枕戈待旦。民國四十七年,兩人完婚,將妻子送至台灣,自己留在島鄉。 太武山的雷達站,也曾駐紮在上面,無論晴雨,登高望遠;兩年移防,移交當天逢砲戰,待砲火停歇,再帶兵返台。 太武岩,居高臨下的山巔,一心守島鄉,沒有心情看風光。當砲火餘生,心想島民可安康? 民國五十九年,投筆從戎報效國家的他、卸下軍裝,當起了百姓,原想長居台北,因緣聚會地來到島鄉,妻子娘家說服他,已是金門的半子,將根留下吧。後經友人的介紹,購屋而居。 屋宇內外,充滿綠意,精緻的家園,佈置得如人間仙境。來到他們居住的地方,最感興趣的是牆上那幅頗具歷史意義的照片,聽他娓娓道來、戰爭的年代,消耗人力的不勝吁噓。 而當年出生入死的老兵已逐漸凋零,體力的殆盡,以往聚會一兩百人,如今只剩七八十位,感嘆歲月催人老、時光不復在。 老兵遠離家鄉的親人,來到島鄉,將大半的青春奉獻,再回首,家園已變樣,八十幾歲的他,年邁的父母已成仙,只剩遠房的親戚在人間。 每到一處地方訪談,無論老兵或眷屬,總會遞來一杯茶水,熟茶好入喉、綠茶沁心脾,在這熱天候,消暑又解渴。
-
舐犢
孩子們,你們要知道 我和母親婚後八年才生下你們 (八年間,我們跑遍榮總三總宏恩和亞東) 祖母說:騙人沒生過兒女,什麼叫心理壓力 那些年,我們面對尖酸刻薄的話語 那些年,我們承受無情無理的要求 (那年,祖母說我們夫妻不孝說要去台灣和其他兒子住) 然後,我們就像偷生一般,四年內生下你們三個 (另有一個小弟弟,因母親誤吃感冒藥作罷) 孩子們,沒生下弟弟那年,我已四十歲 從此,我們像公豬母豬繞著你們三隻小豬團團轉 我們學泡牛奶換尿片洗澡澡 我們陪你們玩遊戲說故事看電視 我們載你們學畫畫學書法學鋼琴 四十九歲那年,我緊急後送三總進加護病房 (想兒女未成人,想家事未交代,我滿心悲涼) 還好,我是健健康康走出醫院 感謝上天?不,感謝你們母親 她在加護病房外守了五天五夜 從此,我們更急切盼望你們的長大 看著你們從國小國中高中到大學 陪著你們跑遍台灣參加術科考試推甄面試 望著你們從十幾歲長成二十幾歲 孩子們,可我和母親已六十歲矣 今年,大姊返鄉教書 明年,二姊也將返鄉教書 明年,弟弟即將大學畢業 我和母親結婚迄今,總算能放下心喘口氣 每當我從家中四樓窗口看著樓下 看著你們青春陽光的背影走出巷口 內心有些許滿足些許安慰 (孩子們,長大了,路要走好) 但我最懷念的是:那些年冬日夜裡 我摸著母親鼓脹肚皮下你們拳打腳踢的情景 昔日情狀彷如昨日啊 (孩子們,長大了,要心存感激,要感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