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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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往事
回收廢棄物的老人佝著背,吃力踩著三輪車,打我的窗下經過。 老人車裡滿載厚紙箱壓平後的紙板,還有一些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物件,用橡皮鬆緊帶捆紮得牢牢實實的,固定在車上。路不平,老人踩幾下車子便會顛一下,不到幾公尺的距離卻要花好幾分鐘。對老人來說,不知道這是個豐收的一天,還是正要載著幾日的收穫到回收廠販售?凝視老人逐漸消失的背影,我想起在基隆讀書時載運海水的往事。 學校位在基隆濱海公路旁,靠近八斗子。實驗室的魚缸,還有室外水泥砌就的圓形魚塭都養海水魚,需要用到大量新鮮的海水來幫魚兒換水,所以我們這群低年級的學生便要輪流分擔載運海水的工作。工作的流程是這樣子的,從實驗室搬兩個大約百來公升的空汽油桶到三輪車上,由高年級的學長領路,到附近比較清潔的海邊取水。兩個桶子裝滿水回程時,一個同學在前頭負責踩三輪車,其他的同學就在後面跟著,碰到上坡路段時幫忙推車,一路上,大夥兒就這麼簇擁著,顛顛簸簸地返回實驗室。 本來以為踩三輪車就像騎腳踏車一樣輕鬆自在,本來嘛,三個輪子的平衡一定贏過兩個輪子,等到第一次坐上去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因為車子大,龍頭比較重,所以空車時重心在前面,龍頭不容易把持的很穩,車子騎起來總是歪歪倒倒的。有時碰到路上的窪洞就更糟了,前輪閃過,後輪不小心陷了進去又彈上來,原本就是頭重腳輕的車子一下子跳了老高,龍頭幾乎把持不住,等車子勉強控制住,腳踝卻常常被車子的鍊條割傷了,留下一道道的傷口。回程時,桶子已經載滿水,大概有兩百多公斤吧,車子的重心是平衡多了,但是腳踩起來卻是十分費力,不用多久便大汗淋漓,氣喘噓噓,上坡路段是絕對騎不上去的,後頭的同學一定得幫忙推車。還好那一段常走的濱海公路算是蠻平坦的,沒有太明顯的坡路,不然就更累了。 同學們即使會騎自行車,總也要騎上幾回,摸著了竅門,上了三輪車才能四平八穩,不會讓後頭的同學或學長提心吊膽。還記得,我那時比較笨,雖然會騎腳踏車,運動神經卻是不太靈光,同學老笑我笨手笨腳,因此騎了兩次以後,學長就不再讓我上車了。在濱海公路上來回兩年後,我轉學回到台北,告別基隆那一段無憂的時光。 風風雨雨,人世流轉,總還有一小段暢快的青春收在心底。窗下經過的老人是不是也有那麼一段珍藏,不貪,小小一段就夠了,足以回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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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為了丁小馨的婚事問題,我有點發愁。她今年35歲,找對象,實屬不易。和林議員聊起此事,他笑起來:「老李啊,你麵館裡的王經理,不還是單身漢嘛,為啥不把兩個經理湊成一對呢?多好!」 不行。阿明今年才34,比阿馨小一歲。 咋不行?你沒聽過「娶某大姊,坐金交椅」?這才是理想的配對。 我又向林老提起詩人酆智。 瘋子,神經病,搞性騷擾一輩子,噁心。你要是把他介紹給丁小馨,我跟你記仇! 他倆認識。酆智追過阿馨,也追過阿量。 別講了,聽了厭煩。 停了一下,林老感慨地說,這種現代詩人,孤立在小圈子裡,自我陶醉,自我膨風,也很可憐。他們像19世紀俄國文學中的貴族知識份子,不幸生活在貴族階級趨向沒落的時期。雖不願與上流社會同流合污,但即使他們遠離人民,也無法擺脫貴族立場,缺乏生活目的,不能有所作為。因此這些人成為「多餘人」。 多餘人? 普希金作品裡的奧金,蒙萊托夫作品中的畢巧林,屠格夫作品裡的羅亭,就是多餘人的代表。 這些人有前途? 林老苦笑。 這種人有苦惱麼? 搖頭。我問你,希特勒臨死也不覺悟。瘋子,他有啥苦惱,他認為自己是精神貴族、文化菁英,知識份子裡的先知。 這樣看起來,應該跟這種人保持點距離才行。 不錯。希特勒若投資,擴大「北勢麵館」的營業,你要作什麼打算? 被槍斃的打算。瘋子殺人,法官也不敢判罪。 既然如此,你還想讓丁小馨跟酆智結婚,你這不是把小馨朝火坑中推! 每到月底,兩個部門的經理和管理主任到我家聚會,討論營業問題,順便聚餐。美髮部的人事管理比較單純,阿馨講話簡單扼要,但是麵館部人事比較複雜,矛盾多,爭議也多。僅是評定工資多寡,便是個難題。李發是麵食技術能手,但對管理卻缺乏經驗,他想辭掉管理主任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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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身份走天下
2010年10月18日晨,我到浯江溪口觀鳥,適逢漲潮,許多遷移性的岸鳥如中杓鷸、黑腹濱鷸、灰斑行鳥等,都停棲在潮水還沒有淹沒的沙灘或紅樹林上休息。我用相機拍攝一些中杓鷸的圖像,回家輸入電腦觀看,發現有二隻中杓鷸的右腳上,掛著上黑下白的腳旗。我用電子郵件向東海大學的台灣水鳥研究群問有關腳旗的繫放者,得到的回答是這二隻鳥在大陸崇明島繫放的。牠們在遷移途中路過金門,略作休息之後,將再飛向更南的地區越冬。 鳥類學家在鳥兒身上套金屬腳環、色環、腳旗、發報器或彩色標幟等,都是研究的一種手段。鳥兒身體被上標之後,研究者寫下紀錄,就釋放回歸自然。上標的鳥兒就帶著標幟走天涯,如再次被發現,無論是在標放的附近,或很遠的地方,便可以知道那隻鳥兒活動的範圍,飛行的路線、距離及所花的時間。拍攝到帶有黑白腳旗的中杓鷸,證明牠曾經在崇明島住過,而在遷移途中路過金門。金門日報也曾報導有些鳥友拍過帶有腳旗的岸鳥,這些岸鳥有的來自西伯利亞,有的來自澳洲或紐西蘭,經由這些帶有腳旗鳥類的發現,證明金門是許多岸鳥遷移必過的中繼站。 在金門研究鳥類的學者,如中央研究院劉小如研究員,曾為戴勝套上金屬腳環和色環,結果說明金門的戴勝不完全是留鳥,可能部份是候鳥。台灣大學森林資源學系袁孝維教授,在研究栗喉蜂虎時,也為其戴上色環。栗喉蜂虎秋天遷往南方,過了一個冬天以後,春天再回到金門繁殖,而被戴上色環的栗喉蜂虎,又被發現回到原棲地,證明栗喉蜂虎對棲地的忠誠度高。學者在研究的鳥類身上,做上各種形式的標幟,目的就在探知鳥類的生活與行為,以解開鳥類生活的密秘。 解開鳥類生活的密秘,對我們人類很重要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人類與鳥類共同生活在同一地球上,關係是密切的。雖然有些鳥類的體色豔麗,鳴聲美妙,帶給人們耳目極大的享受,然更重要的是在生態上的貢獻:如食蟲性的鳥兒為樹木除蟲,食果性的鳥兒幫助散布種子,或鳥兒被其他動物所取食,使生態得以平衡。人類的智慧可以主宰鳥類,將許多人類不喜歡的鳥類剷除,但鳥類對人類的許多貢獻,則尚不為人知。探知鳥類的生活,了解鳥類的習性,有助於人類的生活和生存,並使人類不會濫殺無辜的鳥類。 最近劉小如研究員受金門國家公園之委託,主持金門八哥(加令)的調查,雖然她已經退休,但仍以探知鳥類的生活秘密為志,貢獻社會。八哥在金門的數量很多,幾乎在萬隻以上,而其對農作物的損害,更無以計數。長久以來,人們沒有良好的對策以對,就是由於對八哥缺乏認識。八哥白天在農田裡覓食,夜間群聚在樹林棲息,而他們的繁殖情形如雌雄配對、一年產幾窩、一窩產幾枚卵及如何育雛,則知之甚少。劉小如研究員的調查,除了尋找八哥的夜棲地、計其族群數量、搜尋繁殖地點及研究生活行為,尋求對策,以減少其對農作物的傷害。她的調查方法之一,就是捕捉八哥後,在其背部綁上標幟,然後再釋放,而後用望遠鏡觀察期活動的地點,並紀錄其行為,以探知八哥的生活習性。所以諸位鄉親,今後在鄉野如發現背部綁有標幟的八哥,盼能將其紀錄下來,並將訊息告知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做為調查研究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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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章三題
「草聖」于右老 書法是中國文化,它是專指毛筆字書寫的方法,講執筆、用筆、點畫、結構、分布等方法。如執筆要指實掌虛,五指齊力;用筆要中鋒舖毫;點畫要圓滿週到;結構要橫直相安,意思呼應;分布要錯綜變化,疏密得宜,全章貫氣等。 為了書寫的便捷,書法產生一種字體,草書,始於漢初,當時通行的是草隸,即「草率的隸書」,後來逐漸發展為「章草」。漢末,張芝脫去了「章草」中的隸書筆劃形跡,上下字之間的筆勢,使其相通牽連,成為「今草」,就是一般的草書。到了唐朝,有人寫得更加放縱,筆勢連綿回繞,字形變化繁多,成為「狂草」。不過,草書正宗仍以「今草」為本。 近代草書大家當推于右任先生,他的草書大氣磅礡,氣勢宏偉,有獨特的風格。國人向于公求字者,絡繹不絕。為了應付各界求書,監察院同仁劉延濤、李崇實、張泉生、蔣渭水、聶治安,以及于公的外甥周伯敏,都曾仿寫不少右老的字,聊以塞責。 右老把寫草書作為運動,勤書不輟、樂此不疲。他曾說:「寫字有一種豪邁、奔放的樂趣。這種感覺,只有寫草書的時候才有,若寫其他字體,便感覺不到。」有人問他寫字的要領是什麼,他回答是「順乎自然」。 右老到了晚年,作了一首《寫字歌》: 起筆不停滯,落筆不作勢,純任自然,自迅速,自輕快,自美麗。吾有志焉而未逮。 于右老是一位謙虛的書法大家,1964年3月14日,他在「日記」中寫道:「我寫不好,是什麼原因?想來是不用心。」這是何等感人的話!讓那些青年後輩稍有長進便高價賣字的人,慚愧去吧。他寫字無數,只是送人,從未賣字。他窮得要命,局外人卻不知道。他的小兒子要赴美留學,沒有學費。監察委員劉延濤等人建議,出版一冊《于公墨寶選集》。蔣公聽到這個消息,覺得院長靠賣書籌錢,名聲不好,索性將印好的書全部買了去,市面竟未流通。他逝世後,親友整理遺物,發現一只小鐵匣,當眾開鎖,裡面放的竟是欠款條,欠宋副官數千元,欠方副官數千元……這麼偉大的書法家,黨國大老,清廉如此,怎不令人感嘆涕零! 我有幸年輕時見過右老一面,他身材魁偉,面目慈祥,長髯雪白,泛著銀光。可親可敬,永難忘懷。 關於口譯 上世紀五○年代,軍中低層軍官,掀起一股出國熱。這是不正之風。只要通過英語甄試,便可到美國訓練基地接受三至六個月教育,撈一點美鈔,回來購置房子、衣物、娶妻。說起來這是一樁頗為寒酸的秘史。 甄試分筆試、口試進行。美方為了慎重,大多主持口試,此為是否過關的時刻。在口試中,竟然發生下列的笑話: 問:你對1945年美軍原子彈轟炸日本長崎、廣島,造成人民的死傷,有何看法? 答:很好。在反共的時期,軍人應該抱定犧牲的決心,才能完成任務。 洋人聽了傻了眼,接著問:你喜歡打籃球嗎? 答:是的。如果我能錄取,一定學習新的東西,為反共事業貢獻力量。 最可笑的,美軍甄考官還通知我方醫療單位,向這位被淘汰的人員進行心理檢查,他同情對方患有精神障礙問題。 距今九十年前,列寧主持下的共產國際,想在中國建立組織,派了維經斯基小組到了上海。同行有一位翻譯兼嚮導楊明齋,山東平度人,早年家貧闖關東到了海參威,加入列寧的共產黨。馬列主義平平,只是有些固執,固執得近乎偏頗地步。楊明齋翻譯很有意思,維經斯基的話也好,李大釗、陳獨秀的話也好,他認為不對,他決不翻,一概照他的看法翻譯。不久,陳獨秀便看出了楊明齋的毛病,幾乎翻了臉。 作為翻譯,只是一個傳聲筒,不是代表。楊明齋心地忠厚,但馬列水平不高,卻有了問題。如果他的水平高,喧賓奪主,還不致產生誤差。結果,楊明齋還是被調回了莫斯科,最後鬱鬱而終。 二戰時期,作家郁達夫化名趙廉,在印尼蘇門答臘島開酒廠,因性格豪爽,營救了不少僑民,由於他那流暢而典雅的日語,引起日本特務的矚目,最後慘被殺害。若是郁老不為僑民作翻譯,解救他們的困難,明哲保身,他會在日本戰敗後平安返回中國的。 作為口頭翻譯,即興翻譯,沒有比較靈活的應變能力,以及深厚的外國語文素養是不行的。這種基本功,必須靠平時的努力。我在菲律賓南島任中學校長,最怕的是參觀者來校,臨時以英語即興講話。因為講話是否得體,才是困難的地方。 距今六十年前,美國第七艦隊軍艦停泊馬公,澎湖司令官李振清以茶點招待,他樂呵呵地走近麥克風前,親熱地說:「各位美國海軍鬼子,到咱澎湖,我真高興……」我為翻譯員捏了一把冷汗,你可千萬別脫口說出Ghost啊! 太監之禍 太監歷史悠久,人數不下百萬,《詩經》中便有記載,凡宮刑之人,伺候帝王,靠了天子信任,逐漸干預政事,為禍之烈,罄竹難書。魯迅說:「中國歷代的宦官,那冷酷險狠,都超出常人許多倍。」 從歷史上看,宦官專權,以東漢、唐、明三代最為猖獗,而太監染指軍權,始於安史之亂後,天子疑心武將,開此惡例。讓太監李輔國、魚朝恩先後執掌神策軍。唐德宗為防武官稱兵作亂,下令將禁軍全交宦官統帥。玄宗以後的13位皇帝,無不受到宦官的擺佈。 宋太祖最初吸取前朝教訓,百般防範太監參政,宦官到了一定年資,必須轉出外任。但到了宋徽宗,用人最重相貌,屬下童貫,河南開封人,太監。此人「狀魁梧,偉觀視,頤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初任供奉官,他與蔡京勾結,後在西北監軍,掌控兵權二十年。政和元年,晉升為檢校太尉(相當國防部長)。同年,在皇上支持下,代表大宋出使遼國。後來,回宋,曾率兵大肆屠殺江浙人民,鎮壓方臘農民起義。 在《水滸傳》中,童貫曾率十萬人馬,征討梁山水泊的記錄。在76回77回,作者以大篇幅描寫童貫的隊伍,何等壯觀:「兵分九隊,旗列五方。綠沉槍、點鋼槍、鴉角槍,布遍野光芒;青龍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滿天殺氣。雀畫弓、鐵胎弓、寶雕弓,對插飛魚袋內;射虎箭、狼牙箭、柳葉箭,齊攢獅子壺中……左統軍、右統軍,恢弘膽略;遠哨馬、近哨馬,馳騁威風。震天鼙鼓搖山嶽,映日旌旗避鬼神。」統率這支兵馬的大元帥,竟是一位太監,童貫,這是多麼傳奇的事? 童貫攻打梁山水泊,是小說;但是他率兵進攻方臘,卻是歷史的事實。徽宗退位,宋欽宗三貶童貫,復下令追殺。接旨時,這位太監仍拈鬚冷笑:「還是少不了我!」被人一刀砍下腦袋。 明朝有一本小說《檮杌閑評》記述:功名富貴,原說皆不從正途上來。到京城去,即尋內相出身,方得顯貴。難怪明末自閹成為風氣,京城十萬太監,人滿為患呢! 清入關,即裁減太監,禁止宦官干政。偽詩人乾隆下令不准小太監讀書,而且太監一律改姓王,以免與外臣相識勾結。但是,太監的勢力仍是盤根錯節,無法解決。試看安德海、小德張、李蓮英的氣焰,在清末的京城,何等囂張!連洋人也對他們為之側目。 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孫耀庭在90多歲時,曾寫了一聯:「國正天心順,官清民自安」。孫老是在1996年逝世的。俱往矣。 在歷史長河中,太監、科舉、纏足三大禍,使億萬炎黃子孫蒙受無比的痛苦,但願這不良的制度,以及它造成的影響,絕跡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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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經過磋商,作了修正。麵館部經理李發,管理主任王光明;至於美髮部,丁小馨仍任經理。這證明吳量有一定的領導魄力。 阿馨是吳量的鄰居,家貧,國中畢業便到理髮店當學徒,洗頭,剪頭髮,她的技術是阿量姊教的。那時吳量開理髮店,理髮師只有二人,時常發不出工資,有時一天只有一位客人上門。理個光頭,兩元。阿馨樂得唱起流行歌曲《何日君再來》。 不少人想把阿馨挖走,當公車售票員、商店店員、電影院職員,待遇好,見識廣,只要離開北勢溪,哪裡都比學理髮有前途。阿馨認準了阿量姊,「我不去。阿量姊叫我去,我才去。」 後來,阿量摸索學會了掏耳垢,生意開始好轉,有時竟有客人看報候座現象。阿量到北勢以後,阿馨便跟隨而來。這歷史的情感是難以動搖的。 阿量母親病逝,阿量成了孤女。只有阿馨陪她、勸她、安慰她。那時,任何人都不知道那是阿量的養母。 酆智泡阿馨,玩的。他對任何女人都沒感情。丁小馨年輕,她咋懂得戀愛?男生愛女生,是丟臉的事,也是使女生心驚膽戰的事。詩人酆智給阿馨的心靈造成的傷害,他怎麼知道?阿馨跟吳量吵架,吳量更茫然不曉,這真是一件滑稽而可笑的喜劇。 有時,阿量常感嘆地說,若是丁小馨當年不跟著她,聽她的話,走上演藝人員的路,論身分、歌喉、美貌、風采,她決不輸給目前歌壇上的歌星。 我也有同感。 你說,打開電視的綜藝節目,那些所謂藝人,她們是會唱歌,還是會跳舞,還是會演戲? 耍嘴皮子,開黃腔。 丁小馨作了美髮部經理,還有人妒忌她,我怎麼不心疼、難過! 天上星多月不亮,地上人多路不平。阿量,妳跟了我,豈不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委屈一輩子? 丁小馨上任,首先停播西洋爵士音樂,停訂八卦刊物,因而引起兩個男性理髮師的不滿。一開始冷戰,繼而向阿馨提出辭職,本來他倆想以此為抗議的手段,不料,丁小馨馬上為他們結清了工資,加上半年資遣費,解職。這卻引起美髮部全體職工的震驚,原來丁小馨不是掛名經理,她還真有實權的! 最讓人訝異的,新來的女性理髮師,年輕貌美,而且都有理髮經驗。如今,男士部和女士部的理髮師,變成清一色都是女性了。 為了照顧女理髮師的安全,阿馨向老闆提出要求,夜間派專車送回家門。照辦。而小馨仍是她老公騎機車載她。眾人心悅誠服,一片和氣,都佩服阿量姊有眼光,用人得當。 丁小馨將全副精力投入美髮部,營業狀況蒸蒸日上,婚後兩年,肚皮毫無動靜,引起婆婆的強烈不滿。娶媳婦為了抱金孫,阿馨不能生育,還不早日離婚!阿馨的丈夫是孝子,作不了主,受不了母親的牢騷,日久天長,終於愛情破裂。阿馨離婚後,只得搬進了美髮部的宿舍。 阿量覺得心酸,歉疚,這怎麼辦! 這使我想起那位多情種子酆智,他六十出頭,還有不少年輕女孩喜歡他,莫非「現代詩」有迷人的魅力?詩人去香港當駐校作家,後來報紙透露他在成都開詩人大會。如果他在台北,應該來北勢理髮挖耳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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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眼淚
就像月球謎樣的背面一般,打從我出生到現在,從未看到,身分證上的出生年度幾乎與民國同壽的父親掉過一滴眼淚。不掉淚的父親,生性樂天,從來不會出手毆打子女,也不會罵髒話。不管子女犯下再大的錯,都只是說說道理而已。 從小,我就很黏父親。我喜歡安靜的在他身邊看他做事。天才的父親不但寫了一手好字,而且善木工與造房子。我的舊家建於1953年,現在還在,就是他的傑作。 「勤有功,戲無益」是父親的口頭蟬。小學時,有一陣子同學流行玩塑膠水槍,塑膠水槍的顏色豐富、造型多變,最受歡迎的是雄獅造型的水槍。當時擔任糾察隊長的我,將同學違規帶到學校的水槍沒收了帶回家玩,父親看到了,要我第二天全數交回學校,不能有貪念。 老爸喜歡養貓,他的個性也跟貓一般,很神秘。所以關於他的個人資料,他很少談起。平常問起,他也很少會搭理。只有偶爾,如果他高興,如果他想說,他會像貓撒嬌一樣,依靠著我,說上兩句。 根據父親的描述,他家裡很有錢。十六歲就結婚,生了一個女兒。輪到父親要服兵役的時候,祖父告訴他到台灣就不必服役。 父親就這樣,帶了一些錢與親戚冒險渡「黑水溝」,來台灣。 渡「黑水溝」,是指渡過台灣海峽。 劉獻廷(1648--1695),在【廣洋雜記】中如此形容「黑水溝」:「其水黝黑約三百里,奔流剽急,自北而南……」 父親是與親戚坐帆船,冒著遇到海盜與落海餵鯊魚的危險,渡過臺灣海峽的「黑水溝」而來台灣。 郁永河有一首詩「渡黑水溝」:「浩蕩孤帆入杳冥,碧空無際漾浮萍。……」寫的應該就是父親當時的心情:既期待又恐懼害怕。 父親與親戚冒險渡「黑水溝」,來台灣在淡水河邊一間生產豬鬃刷子的工廠工作。有一天,父親到朋友位於新莊的織布廠玩,看上了一位嬌小的女孩。那女孩長得眉清目秀、身材凹凸標緻。於是父親邀請她到工廠看國慶煙火。 我那年方十七歲的母親,覺得與父親在工廠看國慶煙火一定有很多人一起看,很安全,就這麼赴約。就這麼與父親談了兩年的「自由戀愛」。就這麼懷了我的大姐。就這麼甘心讓父親騙她說尚未娶妻。就這麼兩人結了婚,住在可以年年看國慶煙火不用人擠人的淡水河邊。淡水河邊的家,屋內只有八坪大,卻一共生養了五個小孩。 母親嫁給外表英俊愛漂亮又風流又愛玩的紈糸夸子弟,註定一輩子擔心與勞苦的命運。 有了小孩的父親,並不安分,竟然因為看不慣雇主欺壓勞工的作為而組織起豬鬃刷子工廠百人勞工的工會,並被選為理事長。雖然父親表面上說自己有多英勇,但我可以領悟到他因此而得罪資方而離開工作穩定的豬鬃刷子工廠。 離開工作穩定的豬鬃刷子工廠之後,父親開始不穩定的生活。他賣過豆腐。據他自己的描述,豆腐店會倒閉是因為管區警員等每天賒帳的結果。不過我覺得應該是因為手藝不精巧而做不下去才是,因為不但我們沒有一個遺傳到什麼精巧手藝,而且從我有記憶以來,就記得家裡永遠無法整理到有條不紊的地步。 豆腐店關門之後,父親賣過青菜。我還記得,常常站在賣菜的三輪車上,隨父母一起到市場賣菜。但是因為父親喜歡泡妞的夜生活,所以賣菜生意,還是一樣做不起來。因為他只忙於泡妞,根本無法天天半夜跑批發市場盤菜來賣。 做生意不斷失敗的父親,到處借錢,繼續泡妞、享樂,然後丟下債務交由母親來還。有一次,他在外與別的女人偷築愛巢,結果不到兩個月,那女人就跑了。聰明的父親竟然將房屋退租,並將新買不久的棉被與繡花枕頭帶回家,謊稱是朋友新買不用的便宜貨,騙母親掏腰包買下。 每次老爸談起如何對待我們,總是一副慈父為了五個小孩辛勞工作從未懈怠連去外地旅遊半天都不願意的偉大模樣。可是這與我的記憶有嚴重的落差。小時候,我的老師常在課堂上向我催討所欠的學費。有一回,老師命令一位同學與我回家向老爸要學費。我記得那個時候,老爸經常蹲在床上,用一個畫有美女的紅色小圓鏡,照自己的肛門捉蛔蟲(當時長髮中有頭蝨、肚子裡有蛔蟲是很普遍的事)。同學來了,老爸一點也不避諱的光著屁股,繼續捉蛔蟲。同學勉強開口向他要學費,他竟然簡單的說:「回去告訴老師,如果真的要交學費,頂多就是不讀書了。」 印象中,父親非常愛追求時髦,不但外出永遠穿西裝打領帶穿皮鞋,而且別人有電視他就要有電視,別人有電話他立刻拉電話線回家,別人有機車他也要有機車,別人有汽車他也要有汽車。所以辛苦賺錢的,永遠是母親。 不說你不知道,在那個年代,一輛汽車可以買十間像我家一般大的房屋。 父親有了汽車以後,我常常負責洗車。先用水將車子洗乾淨再上蠟。每次洗車,我就會幻想父親開車載我們去玩。有一回,父親的心情很好,叫我們四個兄弟上車,載我們過中興橋,去吃火鍋,那是我們四兄弟最快樂的一次回憶。雖然吃過火鍋之後,父親說,他在台北市還有事情要忙,而且為了省油,要我們四兄弟,走路過中興橋,走回到現在忠孝橋下的家。 不掉淚又愛玩的父親,於1970年以後,隨著台灣的經濟發展,終於成功的經營了一家廣告公司。但是他依然是一個喜歡泡妞過夜生活的人。每日睡到過午才要起床的他,讓在公司幫忙寫廣告的我,經常必須獨自面對顧客抱怨。後來,他竟然泡上一個黑道兄弟的女人。趁黑道兄弟被關進牢獄之時,父親與那女人同居,並生下我同父異母的小妹。 父親不管老媽的抵抗,將女人帶進公司,要我叫她阿姨。我本來要陪同母親要去公司找這女人算帳的,可是母親走出家門沒幾步路就放棄了,只會事後常說,為了年幼的我們必須忍耐。所以在自力更生以前的好多年,我都必須到父親公司,心不甘情不願的與那女人一起工作。 小時候作文,寫起爸爸,一定是歌功頌德,好像對皇帝一般尊敬。但有已經白髮蒼蒼的我,覺得父親與我都只是台灣社會的小人物而已。於是只想在文筆之間留下一些父子之間真實的記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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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潮的浯江溪口
每每一段越野單車的運動騎程將結束時,這夏墅海岸常是駐足的地方。有時趕上了天邊絢爛雲彩的寫意自如;有時目睹沉沉的暮雲漸合漸聚;有時來的時候,波波海水正漲;有些時候潮水遠了,海灘上就印我零亂的足跡。看夕陽,看雲彩,看海浪,走沙灘,這海口讓我逗留暫歇,使我心曠神怡。 這海口後長著大片海茄苳、水筆仔等水生植物,蔓延過去就是浯江溪,那溪,曾經是那些天真幼稚時光的遊戲場。在那些孩提的年代,島嶼是禁錮的,民生是疲敝的。大人忙著生計餬口,有何閒暇能陪著小孩?有何餘錢為孩子買些玩具?困頓啊!貧乏啊!但孩子就能找著地方玩樂去。 那時候,豐沛的雨水和地下水,使田邊的池塘圳溝蓄滿著水,路旁的壕溝也有水流著,水裡有蓋斑鬥魚,水黽、也有著如逗號的點點蝌蚪。抓魚、撈蝌蚪,乃至戲水,使這些地方成了大小孩童的玩樂場。那從村里邊淙淙而過的浯江溪,更是免費的遊樂園,更可見孩子撒野冒險的身影;一溪的水流,在那些流光裡上演著許多童顏的故事,承載著許多無邪的喜樂。 從東洲來的和從后垵來的兩支流在林家花園旁匯合成一股後,經東門里、南門里流入夏墅海域。流程短短,卻是島嶼中最長的溪流。在縣志裡記載古時舟楫往來的境況,但那是多遙遠的幾百年前的事。在我們遊樂的年代,浯江溪又是怎樣的面貌?那也只不過是條野溪,農夫汲水灌溉,婦人溪中洗滌衣物,家戶的溝水和豬舍的汙水也都流了進來。溪兩岸的土堤紛雜批覆著馬櫻丹、蓖麻和喜歡沾人的蒺藜草。隨意傾倒的垃圾堆不時在岸邊燃升著嗆鼻的煙霧。有時溪旁堅硬的苦苓樹上吊著隻繫著幾張冥紙的死貓,或是溪水上漂著一具載浮載沉的狗屍;俗諺「死貓掛樹頭,死狗放水流」的死別儀式也不時在溪流出現著。雖是如此,但溪流有著濾清沉澱的本領,總留些清澈的水域讓我們親近嬉玩。溪岸之後,就是竹林、菜園和豬舍,那也是大家活動野遊的範圍。 單純無邪的心靈不懂得髒亂汙穢,也不忌諱那些溺死池塘湖泊的傳聞,更將父母「別去野外玩水」的叮嚀忘了,就是那麼容易被那一溪的流水迷住了,於是大大小小的玩鬧聲讓溪流生動豐富了起來!當晴陽的日子,溪開朗活潑極了,溪水清透透的,溪沙軟綿綿的,小沙洲上的草綠亮亮的,這時踩在水中的腳涼沁沁的直到心裡。天光雲影照著水流,將溪水當成螢幕,變幻萬千畫面,讓人心喜,若再有心撩撥,那光影收束放大的盪漾,真是夠陶醉人的了。再說到捉魚抓蟹的,那更是興奮時刻。捉魚時,有時大家通力合作,先用砂石圍堵成小魚滬,再四下趕魚入滬。若是各捉各的,見了魚兒,紛紛七手八腳追著爭著,一時情急,踩到深水,不但撲空,還跌進水裡,濕了衣服,惹得大家嗤笑。當捉著了,雙手合捧,小小的溪魚晶瑩剔透,在手掌中游著,細心呵護的表情,多年以後還是忘不了的。記得就那麼一次在竹林旁的支流中,撈到一條鰻魚苗,那滑溜刁鑽的游動,讓小手應接不暇,那彎曲的線型,到今天還栩栩如生在心版上。至於說抓小螃蟹,那也是有趣。螃蟹常在石頭間爬行,一有動靜,一溜煙就進石頭縫中,久久不肯出來,有時就得搬開石頭找躲藏處,或是拿枯枝直探,甚至伸手進縫去摸,卻往往被箝痛得哇哇叫。 除了捉魚抓蟹外,溪裡也是大伙打水漂的練習場。而當海水漲多的時候,溪流成了游泳池,各自的絕活招式讓溪流喧鬧不已。溪上活動令人迷戀,溪旁那些抓金龜子、採桑葚、烤地瓜、追鳥兒、捕蝴蝶等事,也是夠有滋味的。但「逝者如斯,不捨晝夜」,浯江溪的水一天天地流著,也流走大伙溪上玩的日子,當上學的日子多了,功課重了,離溪也疏遠了。 一些年來,人口多了,住戶也越住越近溪了。溪雖經過幾次的整治,但地下水枯竭了,又沒有高山大湖挹注水源,沙洲一處一處地淤積,長滿著草,死水一灘又一灘,汙黑發臭,終成了牛羊的牧場,蚊蠅孳生的源地。淤塞無水,不復往日了,溪流苟延殘喘著,在人們的惋惜聲中,只任潮來帶些水進溪,潮走帶些穢物離去。潮來潮走之際,就寄居蟹、彈塗魚廝守著近溪口處,在秋冬時候,引來些鷗鳥迴翔溪上,但那是最後的風景,當溪流被水泥封成停車場時,終成暗溝了,一條溪流也死了。一條溪流之死,留給人們建設開發和生態環保的孰輕孰重的省思,也給人們親水溪流和停車場的兩難問題。 現今,浯江溪已是一條寬闊的停車場,三、四百個停車位讓大大小小的車子擠擠挨挨著。黃昏時,大人在場上來回快步運動,小孩騎單車兜風。晚上時分,場邊路燈下,散步的人絡繹不絕,有青少年烤肉,有老人們在納涼,有孩童在追逐。物換星移,滄海桑田,新的溪上風貌將烙印在新世代人的心中。而我那流光歲月裡的印象呢? 2010年5月我獨自在出海口一帶寫生,畫水道,畫水中的網罟,畫海茄苳,畫海草,畫守望哨,畫軌砦條,畫海岸,畫碉堡……當我畫得盡興的時候,心中不禁有著想畫溪流風光的念頭,尤其是那曾玩樂其中的浯江溪,可我到哪兒尋找呢? 西流的浯江水一去不回了,那些過往的童稚時光也一去不返了。喚不回的昨日去了哪兒?也只能在夢裡尋去吧,在記憶中找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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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實地
在社會闖蕩多年,一直覺得「一步一腳印」才是真,雖然現在走在很多路上其實是不會留下腳印的,但這是我的人生觀! 記得小學時代有所謂的「抽考」,一直都不是名列前茅的我有回考了個「九十八分」,或許有人會想「怎麼差二分啊!」但是我自己倒是挺高興的,偏偏有始終高分的同學分數比我低,硬說我是「作弊」,真的讓我不服氣;在高三成日為考試而埋頭的日子中,眼見班上某些同學不以為意的找機會「翻書」找答案,我就是會不屑,總覺得考好或不好都是自己考的,為什麼要這樣?也許那時的我在部份同學眼中也是怪胎一個吧! 走入職場生涯多年後,看到的人事物更是多元,我始終不是那種「靠嘴巴吃飯」的人,我不太會指揮別人做事,更不會「遙控」他人,但我會和別人一起「共事」,很多時候,就是一種感覺,同樣都是人,誰願意整天聽他人的號令行事呢?不過大家都是在「做中學」罷了,互相體諒一下,事情會更順利進展的吧! 最初,我覺得在一個環境六年就夠了,小學也是六年就可以畢業了啊!那麼我只要換五個地方就可以了,事實上我沒有這樣做,時代在走,很多的「變」也不停出現,在一個環境久了,已經沒什麼勇氣再去挑戰新環境,尤其在利弊已無法劃分清楚的情況下,有時難免遇到困境,有時看起來走在坦途大道,但我相信這都是人生,那都是人生風景的一部份而已,我漸漸的體認到「凡事盡其在我,但求無愧我心」。 我一直都不是強出頭的人,我對生活的要求也不高,不過就是「好過一點」,隨著年歲增長,我學會調整心態,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感謝周遭貴人不時的相助。然而這些日子以來,我發現自己好似又走在十字路口,我該往哪個方向走?停下來想一想可以,但是不能想太久,畢竟「馬路如虎口」啊!而且我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那個「和時間賽跑的人」,被後頭一股看不到的力推向前,是的,有時無法自主,有時得要充電才能再出發,反正啊我只要願意,四周多的是可以學習的對象,不是嗎? 常聽人說:一回生、二回熟,也罷,趁著心力還負荷得了的時候多多體驗人生的風風雨雨,面對陌生的職務只能全力以赴,過程或許酸苦,但是我腳踏實地,不是有人在苦的時候含一顆糖嗎?說是這樣「生活就不苦了」。人生在世,有的時候是沒有破壞,哪來的建設?但是要建設得好也不容易,正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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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兩個女人為了北勢出國,難過。聽說英國冷得要命,一個在亞熱帶長大的孩子,怎能適應寒冷地帶的氣候?買了一大包厚衣服,準備讓北勢帶走。北勢噘嘴,抗議。「我是去唸書還是去開估衣店?」 北勢要離開家,竟然倒在大媽和阿母兩個女人的懷裡,啜泣起來。 哭啥?你又不是女孩子。 擦乾眼淚,揹起行囊,走了。 「北勢麵館」的生意,依舊和往日一樣,忙碌、熱鬧。理髮部的男女顧客,洗頭的、理髮的、掏耳垢的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人們逐漸忘卻北勢這個孩子。偶而問起他,阿量只是說,那裡冷得零下十幾度。 許多吃過「北勢麵館」飯盒的人,都知道這裡的飯特香,因為挑選的是西螺、池上的上等米。李發認為我有點固執、迂腐,既然掛了「麵館」招牌,便不去發展米飯,這是不對的。由於飯盒銷路好,給予李發靈感。 他開創了「肉醬燴飯」,加上黃瓜絲、蔥花、香菜,味道特香。最能吸引青年顧客。這種新食品一推出,立刻反應熱烈。經過研究,市面一般出售便當的,只注意配菜,不留心米飯。他們以打馬虎眼的方法,矇騙顧客。其實顧客並非都是傻瓜,只要偶而吃一次「北勢飯盒」,便大呼過癮。台灣的米,冠於亞洲各地,開飯館的何以在米上打算盤,豈非得不償失?何況米的價格那麼低廉!「肉醬燴飯」的定價和「肉醬麵」相同,顧客很快地聯想在一起,理解「肉醬燴飯」的內容了。 為廣大的顧客口味挖心思、動腦筋,才會使顧客自願走進麵館,吃打滷麵、肉醬燴飯;正如你夜以繼日為群眾的困難問題奔波,謀求解決,群眾才會主動投你的選票。只靠宣傳車播廣告、吹牛,那是沒有用的。 那天中午,阿量摔了一跤,跌破額頭,淌了一些血,趕到醫院縫了幾針,才回來上班。等她拆線癒合之後,我和兩個女人商量接班人問題。因為她倆年紀日長,不能再如此辛勞,除了掌管財產、金錢,其他人事管理事務,應指派專人負責。這是阿量摔跤給我帶來的想法。 她們覺得這種安排頗為得當,而且是早晚應做的準備。麵館部、美髮部目前的經營權操控在阿珍、阿量的手上。她倆應指定接班人的人選。 通過她倆的片刻思索,立刻找出人來。 麵館部,王光明。 美髮部,丁小馨。 這項決議傳達下去,引起部份職工的騷動。麵館部的不少基層職工,皆是李發的死黨。他們覺得阿珍偏心,讓阿明作經理,因為阿明是阿珍的堂弟。有親屬相護之嫌。 至於美髮部,許多女理髮師對阿馨不服,她的技術經驗並非前輩,只是她善於應付顧客而已。有人又提起當年詩人酆智原追求她,進而轉移目標,向阿量示愛,造成兩人爭吵的往事。覺得阿量姊過份厚道、迂腐,她不應該將經理的位置讓阿馨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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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咖人生
我是個網路拍賣家,從事網路生意五年後,我才擁有生平第一台個人電腦。有人曾問我,沒有電腦怎麼做網路生意?很簡單,到「網咖」上班去! 一般人對網咖的看法,大多非常負面,無非是一群百般無聊的年輕人,或線上交友,或沈迷於網路遊戲,浪擲生命、虛耗光陰,其實不然。 這種成見,和誤以為「麥當勞」是年輕人的天下一樣,與現實不符。我家附近的麥當勞,幾乎是老人們的聯誼中心。他們常人手一杯紅茶,盤據一角,或看報,或談天說地,氣氛比阿公店還要熱絡。 我常來的這間網咖,上午時段,也時常老多於少。自從室內禁煙令實施後,更有許多「良家婦女」來此玩耍。除了殺時間的富貴閒人,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樣,來網咖上班。 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的工作是玩線上遊戲,將贏得的虛擬寶物,轉賣給其他玩家。他上網時如不動、氣定神閒,如老僧入定。移近一看,螢幕上刀光劍影,血流成河。我曾倚老賣老,勸年輕人說: 「虛擬寶物買賣,不是長久的營生。你還年輕,應當找個正常工作。」 此兄反問我:「請問閣下,天底下什麼寶物不是虛擬的?」 此言一出,我才驚覺此兄並非池中之物,和他討論什麼叫做「虛擬」,是我不好。 還有一位小說家也天天報到。他表示從小習慣在人多的環境中用功,人越多,越有靈感,要是圖書館中正襟危坐,他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另一個滿頭白髮的阿嬤說,在家玩電腦,時常東南西北搞不清方向。有一次,她孫子教她上網,要她把滑鼠在圖上點兩下。人家說的滑鼠,是指相對於螢幕上的那個箭頭,結果她老人家把手上的滑鼠,拿去敲電腦螢幕兩下,笑掉她孫子的大牙。祖孫兩人,常為了電腦的事,弄得不歡而散。阿嬤說來網咖玩遊戲,遇到困難,馬上問人,如果不幸當機,店家自會處理,她只要換個位子就成了。阿嬤後來拜我為師,學會「一指神功」注音輸入法,雖然「ㄛㄜㄥㄣ」分不清,居然成立了一個部落格,在網上賣起了私房菜,活到老、賺到老,實在了得。 妞妞是網咖的櫃台小姐,她主要的工作是收錢、弄餐點和打掃。三十歲上下,假睫毛和毛毛蟲一樣濃密,一雙杏仁眼,在角膜變色片的作用下,一眼呈現出灰褐色,另一眼是淡藍色,像一隻陰陽眼的哈士奇,原始而憂鬱。脖子上大片的刺青、舌根上鐵環、又黑又亮的水晶指甲,這個「女神卡卡」型的人物,給我很大的文化衝擊。妞妞也很像電視廣告上,身著低胸禮服,足踏高跟鞋,拿著吸塵器扭來扭去的貴婦,十分虛幻。但妞妞就是有本事濃妝艷抹,一身勁裝,優雅地打掃、弄餐點,不像我操做起家事,就是個逃難的老媽子。 我和妞妞的對話,通常只有兩句。 我走到櫃台說:「三小。」 意思是,我今天要用三個小時電腦。 妞妞說:「第三台。」 意思是,我所使用的,是編號三號的電腦。 我們幾乎天天見面,日子久了,很多事,盡在不言中。她知道我和阿嬤要好,不等開口,她會自動把阿嬤的坐位,安排在我身邊。有時冷氣太強,她默默送上一杯熱茶,好讓我取其溫度、煨暖身子。她有時默默盯著我的賣場,好像對我的商品很有意見,看半天,搖搖頭,嘆口氣。有一天,她終於忍不住,對著拍賣場提出建言說: 「六媽,妳賣的東西其實很屌,但是拍的照片,爛到爆!」 敢情她注意我很久了,居然知道我的諢號叫做「六媽」。 又過了一陣子,她自認為是熟人了,給我許多指點。說那些照片拍得「超正」,那些照片拍得「超失敗」,似乎認為照片拍得好不好,比商品本身還要重要。越來越熟了,談起了她的身世,原來她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大概缺少母愛,把我當成談心的對象,東問西問。她問我:「六媽,妳去那裡跨年?。」或者:「六媽,妳喜歡那一間汽車旅館?」甚至:「六媽,妳怎麼避孕?」雖然她的問題,都是六媽「妳」怎麼樣,但我知道她想問的,其實都是她自己。有一次她問我,會不會覺得自己太胖了?至此,我們之間,才終於有了交集。 我認識許多自稱「女性主義基本教義派」的女生,開口閉口,不受傳統壓制,放開心胸做自己,一聊到減肥,馬上變現出原形,怕胖怕得要死。妞妞雖然豔光四射,但她的身形,實在比同等級的女生豐腴些,我很誠懇地說: 「妞妞,坦白講,妳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如果妳減肥二十公斤,林志玲也比不上妳。妳自己覺得怎麼樣?」 她說:「我也覺得。不過,我男朋友喜歡我胖。」 原來如此。 我說:「男朋友喜歡就好。」 她酷酷地說:「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男朋友突然自言自語說:『太胖會不會影響健康?』我以前五十公斤,覺得自己太胖,但我男朋友說不會,剛剛好。我現在六十五公斤,自己覺得還好,可是我男朋友說的話,是不是在暗示我太肥了?」 我不想瞞她,實話實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是白白胖胖的,那叫做嬰兒肥,肥得蠻可愛。現在有點歲數了,一胖起來,就有點腦滿腸肥。」 她問:「六媽,那妳都怎麼減肥的?」 我說沒有什麼方法。反正我這個年紀,只要頓頓飽,就一定會肥,所以我吃飯的原則,是吃到「不餓」,而不是吃到「飽」。 她說她討厭節食,打算吃減肥藥,我原想勸她不要,但馬上想到她豈是我能勸的?於是我說: 「減肥藥效果不錯,但也要小心,萬一吃的太多,減的太快,瘦是瘦了,結果長出皺紋或妊娠紋,還是很醜。」 妞妞是個即知即行又極端的人,不知吃了那一路的減肥藥,果然一日瘦過一日。厚厚的粉餅,已經蓋不住她日漸深沈的黑眼圈,邪氣逼人,比「3D肉蒲團」裡的狐狸精還妖豔。妞妞變瘦以後,果然桃花滿天下,許多宅男不遠千里而來,就為親眼目睹傳說中的「網咖之花」。有些國中生穿著制服來找,眼神中盡是小粉絲的孺慕之情,我看在眼裡,居然有「當星媽」的榮耀。 有一天,我看到一個「爆炸頭」黏在櫃台,千方百計想和妞妞搭訕,妞妞看到我來,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彷彿在說:「哎!太漂亮了,也很困擾。」我則像個媽媽桑,眉毛一挑,以眼示意:「沒辦法,來者是客,妳就好好招呼人家吧!」 沒想到這個「爆炸頭」居然很有心,連續一個多月,天天來報到,幫妞妞拖地、倒垃圾、送餐飲、跟前跟後。有時妞妞想和我聊兩幾句,「爆炸頭」就站在一邊陪笑,我雖然沒親眼見過舞男,眼前這位爆炸頭,我的直覺,他就是個舞男。 有一天,店裡生意太忙,妞妞說:「六媽,不好意思,店裡沒雞蛋了,妳可不可以幫我去買一盒?」 我說:「好啊。對了,爆炸頭呢?叫他去買不就得了。」 正當我和妞妞找爆炸頭時,幾個玩遊戲的客人,也紛紛在找爆炸頭。我很納悶,爆炸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門?怎麼大家都在找他?但整個店都找翻了,就是找不到爆炸頭的人影。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我的手機不見了。幾分鐘之前,爆炸頭正拿著我的手機把玩,還說想不到六媽的手機這麼時尚。 過了半個多小時,大家才死了心,知道爆炸頭再也不會出現了。原來,爆炸頭是個小偷,把整個店搜括一空,揚長而去。 我問妞妞要不要報警? 妞妞說:「我男朋友就是條子。」 我聽不懂她的話,心裡著急著,又有好幾個客人,陸陸續續跑來問妞妞說: 「妳那個爆炸頭呢?剛才拿了我手機去玩,怎麼玩著玩著,耶~人和手機都不見了!」 我急問妞妞:「店裡有沒監視器?」「要不要把老闆找來?報警的事,還是由老闆出面比較好」,急得滿頭汗。妞妞的損失比我更慘重,不但手機被偷,連錢包和數位相機也被偷了。但她看起來異常冷靜,似乎在思索接下來怎麼處理。 我實在心疼我的手機,再三追問她:「現在怎麼辦才好?」妞妞仍然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地看著我,頓時,她的眼淚突然趴躂趴躂掉下,順著臉頰,形成兩道黑色的淚溝,我大吃一驚,這才體會到這孩子受到的壓力。 我想抱抱她說:「妞妞,別哭了,六媽捨不得。」想歸想,我卻只拍拍她的肩膀,嘻皮笑臉地說: 「算了算了,那個死爆炸頭,我祝福他晚上洗澡瓦斯中毒,被人光溜溜地抬上救護車,還上了電視新聞。」 妞妞噗嗤一笑說:「六媽,別鬧了。還是報警吧,看看條子能不能抓到這個敗類。」 隔天,妞妞的手臂上多了一枚刺青,是一朵核能試爆後的蕈狀雲,無聲無息,記錄了一場騙局。 一般人對刺青的看法,大多很負面,以為是一群無聊的年輕人,吃飽了沒事幹,在身上弄些花花草草,這是對刺青極大的誤解。我家附近的麥當勞,幾乎是老人家的聯誼中心,這些老人們的手臂上,也常有刺青,無聲無息,記錄著一段歷史,或是一場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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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故事」
炙熱的七月天,太陽散發的熱力,無情、毒辣、肆無忌憚的荼毒著大地,金門整座島嶼彷彿要燒了起來!中午時分,滾燙的柏油路冒著熱氣,路面發燙到幾乎快要融化了!一位鄉下小村姑拉著人力車,瘦弱的身軀,雙手緊緊握住跨過肩膀的繩索,赤腳踩踏在滾燙的柏油路面,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畫面,彷彿是國小社會課本中闡述大陸人民公社的圖片,但這不是別人的故事,這樣的場景不在大陸,也不在人民公社,而是發生在民國60年代的金門,故事中的主角不是虛構,而是我摯愛的親人,我最最親愛的姊姊。 早期的金門農村,家家戶戶都備有一輛兩輪的手推板車,那是金門居民上山下海,採蚵、農作收成載運貨物的好幫手,板車簡陋,幾根鐵條、鐵片焊接成形,幾塊木板、兩個車輪、一根U型空心鐵條當手把,裝載貨物不多,沒有任何附加的機械動力,載運貨物靠的全是獸力和人力,它卻是不可或缺的生財工具。 家中的手推車是父親養家活口的忠實夥伴,父親人高馬大,個性急躁,動作敏捷,載運農作物時,父親往往將手推車當作貨車使用,小小板車堆出大大貨物,堆滿農作物後,前後左右超出車身許多,接著往空中發展,再用繩索牢牢綑綁,小板車露出一丁點手把,其餘完全淹沒在農作物當中,如此龐然大物佔據整個馬路,光是看體積就夠驚人的,何況上面承載著沉甸甸的農作物,因此板車光靠人力是駛不得的,幸好我家有一匹忠僕,那就是英俊挺拔的駿馬,通常載滿農作物的板車全靠那匹馬大哥幫忙。農作物裝載捆綁完竣,馬兒架上馬鞍,瀟灑的在前方領路和拉車,父親隱身在後方推車兼控制方向,「噠噠」的馬蹄聲加上昂首闊步的英姿,多麼傲人的畫面!龐然大物載著農作物返回自家庭院,卸下的農作物堆成一座小山丘,一次載貨量是別人家的3倍之多,省時又省工,父親效率之高,村民望塵莫及,唯有羨慕的份,這是父親和馬大哥相互創下的輝煌佳績。 人和動物同吃五穀雜糧,難免會有生病的時候,記得有一次剛好也是農忙時節,不知怎麼了?有一天,一向硬朗健康的馬大哥病倒了,拉車的幫手沒有了,農作物收成在即,父親不改急躁的本性,依舊講求效率,將板車農作物堆到半天高,準備推動時方才警覺靠自己一人推不動了,父親又不願意將已經綑綁上車的作物先行卸下部份,聰明的父親急中生智,當天陪伴父親下田收成的姊姊替代了馬兒,板車真正成了道道地地的人力車,父親扮演同樣的角色,姊姊在前方拉車,小小身軀雙手握住繩索,靠在肩上死命的拉著,父親在後方被貨物擋住視線,只是憑感覺用力推車,大聲催促,前方的小女孩佝僂著身軀,磨破的雙手,汗濕了衣襟,發燙的柏油路熨燙著打著赤腳的腳板,彷彿人間煉獄一般,父親卻一點也沒有察覺,仍然繼續趕路。興許是父親的慣性,早已忘卻前方拉車的是自己摯愛的女兒,還以為是力大無窮的最佳拍檔呢!如此小蝦米和大鯨魚的對比,姊姊怎麼吃得消,承擔得起呢? 姊姊的力氣已經發揮到極致,人的耐力也達到極限,但是「父威難違」啊!在當下也無從反抗和表別,忍耐!再忍耐!這是農家女的宿命和韌性,終於來到村子口,滿腹的委屈,滿腹的辛酸,加上身體承受極大的痛楚,姊姊終於崩潰了,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加上腳板的疼痛和燙傷,更是手舞足蹈的揮拳踢腳,然後整個人昏厥過去,父親著急得停下板車,趕到車前雙手抱起蜷曲在路中央的姊姊,拋下龐然大物,匆匆奔赴家門,將姊姊放置床上,母親還來不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面色慘白、六神無主的拿著濕毛巾,默默擦拭疼痛難忍、歇斯底里、狼狽不堪的姊姊。 當時年紀小,我安靜的站在床邊,看著父親心疼自責的眼神、顫慄發抖的身軀、無言以對的面容;以及不知所措、驚嚇過度的母親;聽著姊姊不斷的嘶吼、哀號,加上全身不停的顫抖和抽搐,我的的確確是嚇壞了!一些可怕的念頭在小腦袋瓜出現,姊姊會死掉嗎?我好害怕!好害怕!看著如木頭人般的父親,忙進忙出的母親,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瑟縮的躲在房間的小角落,不斷的祈求老天爺幫忙,一直…一直…,也許是嚇呆了,後來的事情全不記得了,但是姊姊真的沒事了,不久,馬兒的病體也痊癒了,父親經過這次的教訓,急躁的個性也收斂了,人力車的事件不再發生,我們家又恢復了正常。 當我對著女兒敘述當年的陳年舊事,女兒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還頻頻詢問:「是真的嗎?媽媽是不是在講天方夜譚啊?」我肯定的回答:「是真人真事,絕無半句虛言。」女兒又問:「真的哦!那阿姨不是太可憐了?她有沒有恨外公?」「不!這件事我和阿姨談過了,她一點也不會恨外公。」「為什麼呢?」「因為外公不是故意的呀!」我和女兒細細解釋那個時代的辛苦,那個為了一家三餐溫飽的打拚年代,為了活下去,付出是家中每一份子該承受的責任和義務。對著不可思議的人力車,女兒仍然無法了解困頓時代的無奈,但它真的不是故事,它曾經發生在我家,過程有些殘忍,如果在今日,早被認為是虐童事件,但在困苦的年代,我們相信:父親絕對不是有意,過後的懺悔和改變,以及平日和孩子的互動,都可以看出他是疼愛我們的。數十年過去,事已遠颺,如今憶起,卻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走筆至此,內心依舊澎拜洶湧,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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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島公園
海風吹拂雙眼 太古典了 觀景步道離塵世很近 到處是蕈狀石 廝守晝夜 總不免覺得嚮往 每一步踏出一個遐想 古樸的風味 也包括桐油燈下聽雨 逆風飛去的 人形雁字憑弔戰場 嬰啼被霧水浸濕 水聲夾著祈禱 愛、愛、愛、愛 … 萬人堆的脈搏中 發現幸福的因子又在跳躍 我找到那個部位 用手掌按上去 啊!心情 我熟悉的旋律 會牽引甜甜的歌頌 如此等待著奇蹟 知道自己身處淨土 青翠依然,勁挺依然 附記:和平島是基隆一個島,臨近基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