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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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與浯民
世界金門日———《閩風南渡》金門人下南洋剪影 「從三馬林達公會至三馬林達金門會館,到現在已六十五年了。這期間,從來沒有一個官方的首長或人員來看望我們。我們等了六十五年,終於盼到了!」 2004年10月9日,金門縣政府東南亞四國訪問團,飽經舟車勞頓,自印尼麻里巴板一路顛簸來到三馬林達金門會館,「來自故鄉的親人們,您好!」這樣親切的紅布條,高懸在會館門額前,數百位鄉僑湧向,迎接來自母島、母鄉的一行。會館主席許從榮開場一句「我們等了六十五年,終於盼到了!」 身處在現場的人,都可以聽出這樣的話語並不是場面話,不造作、不矯情,是一股完全發自內心的真感情。「沒有鄉僑及先輩們出洋打拚,沒有僑匯,沒有捐資興學,我們就不會走到這裡!」隨後,我也以這樣的開場,回應與感謝。告別印尼,我們來到馬來西亞的古晉,拜會砂勞越金門會館,再從亞庇飛香江,造訪香港金門同鄉會。離開香港,飛往菲律賓宿務,甫下飛機,宿務金門同鄉會的同鄉就引領我們到香格里拉飯店午宴、交流,這時出現了意外的訪客——領導七十萬人口的宿務市市長湯米(Tommy),在當地電子媒體聚焦下,他首次嚐到我們帶來五十八度的高粱,喝了直喊「Strong!」酒香實在太濃烈了;湯米在印有當過菲國總統的祖父的菲幣上,我在新台幣紙鈔上,各自簽名相贈,彼此相約互訪,更希望將來有「金門-宿務」的國際直航。因為鄉僑的穿針引線,鄉親之旅也擦出了「城市外交」的火花。 宿務停留一晝夜。臨去前的晚宴,鄉僑陳俊明代表致詞,拿起酒杯向訪團敬酒三杯,一表歡迎、二表致歉、三表歡送;他表示,縣長李炷烽來到「番土」,理當夾道歡迎,故需獻酒一杯;招待不周再罰酒一杯;轉眼就要分別,再敬一杯,他說「這次相聚是一切的開始,希望以後大家心連心,不要送走了就彼此相忘。」翌日,自宿務搭小飛機到依里岸。在依里岸金門同鄉會永久名譽理事長薛祖安、現任理事長薛祖彬的引領下,我們見到了許多的鄉僑,也走訪了蘭佬中華學校及著名景點瑪麗亞.克麗絲汀娜瀑布,並且走進了以樂隊、禮炮、長龍熱烈迎賓的依里岸市政府,民選出來的副市長李亨利祖籍金門古寧頭,他不止以同鄉身分,也代表市長歡迎遠到的一群,他致獻詞:「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因為有李炷烽團長帶著金門的朋友來到這裡與華人社會交流。上帝對依里岸的疼愛,就是給了全菲律賓最大的瀑布,這是很美的驕傲,它可以供應整個民答那峨島所需的電力,希望你們可以從瀑布感受到依里岸的美。」他又期許,這次相會是永遠友誼的開始,金門與依里岸的鄉情、文化、商貿,也能由此開展,「願上帝保佑金門萬歲、依里岸萬歲!」 這篇序文的開端,我從金門縣政府2004年3月「東南亞五國訪問團」及2004年10月的「東南亞四國訪問團」行程中,抽出了第二階段三個點所見聞的一些情節,用意在提醒鄉親、讀者們,「讓兩岸認識金門.讓金門走向世界」,不會是口號而已。事實上,金門的先民早就用腳、用帆船、用心走出去了。 明隆慶、萬曆以後,「倭寇就殲,海上安瀾,閩人與安南、暹邏、呂宋交通頻繁,其於斯時附海舶者遠涉重洋者有之」,四百多年前,金門人就遠渡重洋,海外闢第二鄉,建立起金門族的社會力量,如果不是浯島先輩們當年的「出走」與「走出」,以及不忘本的原鄉情,一代傳一代,我們不會在人煙罕至的三馬林達還能遇到等了六十五年、盼望故鄉人到來的一群,也不會在遙遠的菲島宿務與依里岸,遇到已發展出政經力量的鄉僑們帶我們進行了一場以鄉情力道直接切入核心的「城市外交」。 金門半子、享譽兩岸及華人世界的「詩魔」洛夫有句名言「鄉愁是永遠治不好的病」;「鄉愁」可能是不會治好的病,但「鄉情」卻是活出健康、活出希望的一帖良藥。我們繫念有「鄉愁」的出洋客,我們更盼望有「鄉情」的返鄉人。 為迎接2005年「金門建縣九十週慶年暨世界金門日」的到來,希冀透過海內外鄉情「離島離鄉不離心」的凝聚,讓世界看見也聽見金門,乃有2004年兩度組團下南洋,一度組團到東瀛,聆聽鄉情的脈動,號召鄉親返鄉。 第一次金門縣政府東南亞五國訪問團,時間是2004年3月23日至3月30日,走過的國家、拜訪的鄉社、僑團有:菲律賓馬尼拉,菲律賓金門同鄉會;汶萊,福建會館、中華中學、騰雲殿、中華商會、中華台北旅汶僑民協會;新加坡,浯江公會、新加坡金門會館、古寧頭同鄉會、湖峰社;馬來西亞,柔佛州峇株巴轄金同廈會館、巴生雪蘭莪金門會館、巴生金浯聲協進會、巴生港金浯嶼公會、雪蘭莪浮羅吉膽金浯江會館、巴生金浯江伍德宮;印尼,泗水金門互助基金會、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訪問團成員二十二人:李炷烽(團長)、吳麗鳳、李金振、李錫民、王振利、許素英、張邦育、王水衷、張火良、李金土、李根遠、洪國正、陳朝金、張金成、董成山、楊志斌、蔡元友、董志謀、宋夢琪、何秀姿、陳榮昌、楊樹清。 第二次金門縣政府東南亞四國訪問團,時間是2004年10月7日至10月16日,走過的國家、拜訪的鄉社、僑團有:印尼,麻里巴板金門慈善基金會、三馬林達金門同鄉會;馬來西亞,砂勞越金門會館;香港,香港金門同鄉會;菲律賓,南島宿務金門同鄉會、依里岸金門同鄉會、東棉金門同鄉會。訪問團成員十五人:李炷烽(團長)、吳麗鳳、高丹華、林德恭、盧志輝、陳家欣、翁正義、李錫隆、吳世榮、黃雅芬、許乃生、許慧婷、宋夢琪、張建騰、楊樹清。 金門縣議會暨金門縣政府日本國交流訪問團,時間是2004年8月22日至8月28日,活動目的為金門縣與日本國長崎縣平戶市締結姐妹縣市之先期訪問交流並結合促銷金門、金門高粱酒及拜會旅居神戶金門鄉僑,地點及行程:東京、眾議院議員會館、大阪、京都、清水寺、平安神宮、金閣寺;神戶,孫中山紀念館;福岡,司門港火車站、春帆樓、馬關條約簽約處、台北駐大阪經濟文化辦事處福岡分處、黑澤明紀念館、衛星攝影棚、有田町陶瓷庭園;平戶,鄭成功廟、兒誕石、居室蹟、延平郡王頌德碑、鄭成功讚歌碑、鄭成功手植椎木、平戶城、松浦史料博物館、平戶大橋。訪問團成員十六人:張光海(團長)、楊忠全(副團長)、陳瑛、李榮文、許靜儀、呂清富、洪國正、林德恭、李增財、梁惠群、陳金增、林志國、黃應祥、陳尚智、李嘉珍、楊樹清。 二度南洋、一度東瀛;日本之行雖屬交流性質,但亦具鄉情意涵,因為訪問團走到了神戶與長崎。這裡也是鄉僑的大本營。金門山后人王國珍於清末民初來此生根,任神戶閩粵會館總理及商會總理,其子王敬祥經營復興號襄助孫中山革命,再至擔任過福建公所理事長的王重山、現任神戶孫中山記念館副館長王柏林,王氏家族歷四代,繁衍成族,金門著名的閩南經典建築群山后「六合十八幢」,即出自王家自日本匯銀所建,從王柏林2003年首度返鄉在「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作〈金門山后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專題演講,可知這支家族之於金門、之於日本社會的影響。訪問所到位於西部海岸的長崎,自古即為日本與東亞大陸接觸的橋樑與窗口,明朝嘉靖間縱橫中國南海上的倭寇,集結地在今平戶島和五島群一帶;長崎對金門有兩個鄉情意義,一是以金門、廈門作反清復明基地延平郡王鄭成功在平戶島出生,一是金門新頭社人陳國樑(1840─1910年),約1864年間與同鄉自金門搭船抵平戶,再往長崎加入泰昌號,偕三個兒子世望、世焜、世科,建構出泰益號對亞洲沿海的貿易王國,從2006年10月李仕德在「金門學學術研討會」所發表的〈長崎金門華商陳國樑家族與泰益號〉論文裡,可發現來自金門的陳氏家族對亞洲貿易、對日本政經社會的重要性。 金門所組的東南亞及東瀛訪問團,以三階段馬不停蹄走過了六國(菲律賓、汶萊、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日本)一區(香港),所呼喚、觸動、發揮的鄉情,表現在2005年「金門建縣九十週年暨世界金門日」上,來自海內外的一千多位鄉親,自四面八方齊聚母島,人人身披「浯島浯民.源遠流長」紅綾,參加慶祝大會、遊行縣城後浦街頭、到城隍廟祭天法祖,這支建縣九十年來最大規模的返鄉隊伍,也共同發表了一份宣言: 金門固守閩南天險 致以歷代兵燹 數承戰禍 唯浯先民 累世胼營 爰得人丁不滿百 京官三十六 海濱鄒魯 譽載華表 鬱鬱蒼蒼酎黍禾足 斯逢建縣九十週年慶暨世界金門日 戰爭無情 和平無價 島內島外 匯聚無數金門人的感懷與希望 興思歷史過往 勾勒未來願景 讓兩岸認識金門 讓金門走向世界 這真是既溫馨又動人的「世界金門日」,聯繫了原鄉與異鄉交會時互放的光芒,也啟動了金門與世界接軌的按鈕。 慶典終歸只能作為一種儀式。我們需要的是行動與記錄。就鄉情面,透過散居各域的鄉僑精神面或實質面的返鄉,金門不再是離島人離島而去的「離島」,可以是海洋與大陸為腹地的中心,連接兩岸和平的窗口,推向國際舞台;就文化面,區域史是國史的基礎,特別是金門長期與南洋互動的關聯,在新海洋時代,正如文史學者龔鵬程教授所言「通過金門,我們更可以看見南太平洋複雜的政經文化族群國際關係」。 金門籍的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長期關注、耕耘金門的文史與文學區塊,也是《金門學》概念最早最推動成型者,並在十年前即書寫閩南、澎湖、台灣、南洋為基礎的《金門族群發展》一書。金門縣政府二度東南亞一度東瀛的訪問行程,均邀請他隨行觀察、採訪、記錄,在幅員廣大、資料蒐集困難等主、客觀因素下,再經兩年時間的沈澱、史料爬梳、內容補強、撰述完成這冊《閩風南渡——金門人下南洋》,趕在2006年12月15日由馬來西亞鄉僑接棒主辦的「2006世界金門日」前夕付梓,作為世界金門日一份小小的獻禮;拋磚引玉,也作為未來《金門華僑史》建構的一個起點。 浯島與浯民,出走與走出。最後以心心念念金門故土,也是馬來西亞2006世界金門主力推動者的大馬傑出企業家、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在「2005世界金門日」所講的一段話作為結語: ——金門建縣九十週年暨世界金門日的隆重召開,這是海內外金門鄉親盛大的節日,做為處海外金門鄉親的普通一員,我們為自己的血脈和根源於金門,為自己擁有金門人後裔的身分感到自豪與驕傲。 (本文為縣長李炷烽先生為《閩風南渡——金門人下南洋》一書所作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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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
金門宗族文化第三期編輯手記 持續百年來悲壯的移民大戲,早已幕落多時,然而那些既婉轉又豪邁的歌聲,卻才一曲又一曲的在島嶼間迴旋傳唱,觸動無數有情心靈。過去三百年來,金門人苦於不得不外出,歸鄉路愈行反而愈遠。二○○四年金門縣李炷烽縣長率「東南亞訪問團」風塵僕僕,在短短的的三月和十月間,兩次下南洋,尋訪先民拓荒遺跡,深入偏僻荒陬,久違了離散在天涯海角的金門鄉親,因為這般的殷勤邀約,促成第一屆世界金門日波瀾壯闊的歸潮隊伍,堪稱百年來難得的盛事,更是劃時代的創舉。本期的【浯風南渡】,由〈唱不完的僑歌〉首先揭開本期序幕。 蜚聲國際的銀行家,接待來自原鄉素未謀面的宗親,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一場溫馨的宗情盛宴」,寫大人物的自然親和,念舊不忘本源,令人如沐春風;長期研究金門的學者江柏煒認為多了解海外鄉僑事蹟,有助於開闊島民心胸。配合馬來西亞辦理第二屆世界金門日的舉行,介紹海外金僑奮鬥故事與處事哲學,渴望成功者或可從中得若干啟發。 金門的自然村皆有五百年以上的歷史,【村落巡禮】中,利用族譜探討各姓遷移的歷史,皆足以證明各村落的歷史長度,但近百年來受戰火與貧困波及,八百年沙美老街如今已滄桑沒落,〈沙美新紀元〉疾呼盡速搶救沙美老街。遺憾的是,村莊雖古老,但歷史往往付之闕如,如何系統化的整理現存的族譜、古文書、口述等資料,建立金門各自然村的身世故事,實為文化大縣的當務之急,〈英坑黃氏百年記事錄〉一文,期待拋磚引玉,大家來寫家鄉的歷史;〈話鳳山的滄桑〉一文,觸動縣長的文化情懷,使一個破敗的村莊,露出一線復興的曙光。 〈顯影月刊〉為珠山文化的象徵,作者深入導讀,對先賢的心意尤能心領神會,期盼原鄉人對於久居海外的同鄉要立即主動伸出聯絡之手,尋訪海外同鄉並加問候,這也正是世界金門日的精神所在。 【鄉賢列傳】提供島鄉發展的另類思考,關閉五十年的大門重開,藉著敘同宗之誼,慕先人之德,兩岸的宗族文化之旅,正如風起雲湧,地區若能善用此一優勢,將蔚為地區發展契機。〈盧水玉先生傳略〉一文的出現,乃緣起於編輯賢聚盧氏族譜而來。【族譜願景】透過記者的採訪報導,清楚的勾繪出以族譜發展知識經濟的可能潛力。 【譜書江山】中,蔡鳳雛以其深厚的史地背景,從族譜解讀蔡獻臣家族錯縱複雜的姻誼關係,佐以世系圖表,原來金同廈都是一家人。根據現有紀錄,澎湖在萬曆年間就陸續有金門人移居,明末又有大量金門先民隨同鄭成功遷移澎湖、台南等地。深厚的島嶼淵源與戰略的價值,從〈澎湖戍兵不可撤〉一文可略知。辦理族譜展目的即在循先人腳印,尋訪失聯的鄉親。二○○五年是個豐收充實的一年,本會雖然資源有限,憑著對島嶼的熱情,仍然「邁出大步,到澎湖、入台灣、進南洋、更有甚者,更跨入了大陸這一廣大的舞台」,【金門族譜巡迴展系列報導】,紀錄了本會一步一腳印,建構創世紀文化工程 「族譜架金橋」的願景與努力。 「秀才人情紙一張」,這只是一冊簡樸的書刊,但有我們無限的熱情盡付其中。 僅以這份期刊獻給所有心懷原鄉、眷顧金門的同鄉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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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孩子們在大姊秀蓮的帶領下,跪在母親的水床前,含淚地為她燒些紙錢。然而,不滿三歲尚未斷奶的小兒子阿弟,卻不知道母親已長眠不醒,獨自在母親歇息的水床旁玩耍。或許是玩倦了,肚子也餓了,竟趁著大人不注意時,掀起覆蓋在母親頭上的被單,搖晃著母親的屍體,牙牙地說: 「阿娘,我要食奶奶、我要食奶奶。」 二姐秀秀見狀,趕緊衝過去,把被單重新覆蓋在母親的頭上,而後含著淚水快速地把他抱離。在此陪伴或幫忙的村人,莫不為這個可憐的孩子,流下一滴滴悲傷憐憫的眼淚,來福一家大小,更是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次日,當機器三輪車運來一具黑色的棺木時,文祥抱著弟弟跪地恭迎母親的大厝,秀蓮和秀秀則忙著為母親淨身、更衣。姊妹倆協同堂嬸,為母親穿了五層衣服,最上面的一層是一件棗紅色外套,配的是一條黑色長褲,這套較具體面的衣服,已經陪她度過好幾個農曆年了,也參加過不少至親好友的喜宴和廟會,而今讓她穿上天堂,或許不會感到太寒酸吧! 秀秀又為母親擦了一點香粉,在她的髮上抹了少許的「地仔油」,當她平躺在那具黑色的大厝時,儘管週遭塞滿著金銀紙錢,即使把她打扮得既風光又體面,然而,她那對含恨的雙眼卻始終不願闔上。春桃不願闔眼的理由是什麼?她想看的又是什麼?難道是想親眼目睹大肚粉仔遭受上天的懲罰?還是想多看這個美麗又多采多姿的人間一眼?抑或是放心不下這群沒有母親的可憐兒,以及和她相親相愛、相互扶持近三十年的老伴?或許,這些人才是她心中唯一的牽掛,才是她不願闔眼、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主要因素! 春桃出殯的那一天,雖然不見大肚粉仔前來拈香致意,但在村莊長老的施壓下,硬要她的大兒子戇才跪在春桃的靈前叩首。然而,就在戇才下跪叩首的同時,一片烏雲快速地掠過天際,大雨在驟然間傾盆而下,強風掀起頂上的帆布發出淒厲的響聲,聲聲激動著所有人的心扉。而這陣突如其來的強風驟雨是基於什麼?意味著什麼?在這個科技昌盛的年代,迷信雖不足取,卻也讓人想不透、猜不著。送殯的人只有搖頭感嘆,沒人敢疑神疑鬼、做無謂的臆測……。 第三章 料理完春桃的後事,李家仍然生活在痛苦哀傷的氛圍中。來福肩挑的重擔更重了。文祥遭受喪母之痛,原本虛弱的身體更加虛弱了。十三歲的次女秀秀必須輟學取代母職,除了煮飯、洗衣、餵養豬隻雞鴨外,又必須照顧幼小的弟妹。春桃的去世,幾乎打亂了一家大小的生活方式,家人除了含著悲傷的淚水坦然面對外,其他又能奈何? 自從春桃死後,阿麗更未曾踏進李家一步,和李家大小也彷彿成了陌路人。她與文祥的婚事受到大肚粉仔的破壞已是不爭的事實,來福看在眼裡也痛在心裡,但他並沒有怪罪阿麗的現實。 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七歲大的女孩子,思想尚未完全成熟定性,受到別人影響在所難免。因此,來福並沒有怪她,唯一要怪的,或許就是大肚粉仔那個可惡又不要臉的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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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受辱而一時想不開的春桃,回到家二話不說,走到放置農具雜物的尾間仔,順手拿起一瓶剛買回來不久的農藥巴拉松,打開瓶蓋一口氣飲下半瓶。當家人發現她痛苦掙扎的聲音時,滿身髒臭的春桃,已呈現昏迷的狀態,雖然立即送醫,但為時已晚、終告不治,讓一家大小陷入悲傷痛苦的深淵裡。 儘管大肚粉仔是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遭受村人的譴責和撻伐在所難免,受到檢警單位的調查亦不可避免。然而兩人只不過是相互爭吵、大肚粉仔亦只是用水肥潑她而已,並非以武力或任何方式置她於死地,除了必須擔負道義之責外,似乎構成不了殺人之罪。即使認定她有罪把她繩之以法,但人死則不能復生,來福除了失去相互扶持、相偎依的老伴外,可憐的孩子也將沒有了娘。 那晚,當春桃的屍體準備運回家時,卻受到習俗人死在外不能入村的禁忌,不得不在村郊外的一個陡坡下,搭建一個臨時停屍的處所,擇日再出殯。 這個突如其來的驟變,的確讓來福不知所措。他雙眼微紅,滿面盡是痛苦的愁容,一語不發地蹲在帳篷旁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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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她回去仰躺在床上,望著一鉤月兒,想到遠方心愛的情人,她拿著雪茄的手,不自覺探觸她情慾的敏感帶,她的魂兒飛上天,然後又急轉直下,過後又在空中盤旋,飛環往覆,低昂上下旋轉,那一夜福爾摩莎達到從未有的高潮,她右腳一伸,踢向鵝鸞鼻,山陵為之震動,地皮為之撕裂、鼓起,房屋為之傾毀。 福爾摩莎終於參透了雪茄的秘密,不禁慨然而嘆,這個情人真是體貼,即使不常在她的身邊,他都會考慮到她的需要,所以她就更死心踏地的愛他。福爾摩莎得到了滿足酣然睡去,一覺到天明。這是天府遺書的檔案秘密,九二一大地震的玄機。 第三十六章 福爾摩莎睠懷情人的愛戀,不想回家。她想做一個夜夜不回家的人,守在夜燈之下,而與情人有纏綿的情話。偉大的情人,他有堅強的臂膀可以倚靠;他地大物博,物產富饒;他物質文明,著有聲華;他政治民主,國力強大,號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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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村景
四月天就來村莊了。好長的時日,練習畫著燕尾和馬背,摩挲著花崗石的牆面,聆聽著瓦縫磚隙的沉吟低響,浸受在這島嶼西南隅村落的閩南建築風情中。 那已悠悠三年了,但往日的情景猶如那堅硬潔白的花崗石牆面,總是那般清亮。 在水頭田野練習畫牛寮和苦楝樹,然後進村畫著聚落古厝。由於貪婪地去捕捉「大景」,讓自己陷在嚴重的質疑和失落之中。還在「頭疼」的時候,敏達師和明燦轉進珠山,我迷糊跟著,讓這舊稱為「山仔兜」的村落接續教誨,開竅茅塞。 午後三時左右太陽正毒辣,幸好錯落的房宇提供著陰影,免於曬傷之苦。正因如此,有時景物雖好,卻找不著遮蔭可藏身,也只得取消。受限這樣的條件,陰影在哪兒就坐定哪兒,然後別無選擇就畫眼前的景物。這看似有些命題的意味,也有些考驗的意味,卻減省了取材上的猶豫。 到這薛姓人家集居的村莊,不敢造次滿村的安詳寧謐,就先在外圍留戀。來到村民所稱的「薛芳見洋樓」前,五腳氣洋樓的形式,磚砌的拱門造型保持著自然樸素的風格。大門已為茅草佔去,無法進出,暗自訴說著人去樓空的悲涼。 樓前陽光炙人,只好繞到樓後,找著了不遠處人家宅後的一片陰影棲身,但從那兒也只能畫樓的背後。 洋樓後有一處小菜園,芹菜青江菜長得蒼翠;其實那也不是真正的菜園,那是間廢棄屋址的再利用。透過這些油綠菜蔬的映照,樓的顏色更是沉重。再望去,屋瓦塌毀牆壁斑駁,顯露著濃厚的蒼涼衰敗。尤其那棵穿破屋頂直指天空的大樹,可說是加成這氣氛的最大焦點。那是一棵粗大的合歡木,從壯碩的樹幹不難看出多年來就在人去樓空之後進駐的。綠葉在陽光下熒熒閃動,也在夏風中翩翩翻舞,有著夏天茂盛繁華的喜悅。喜悅雖是喜悅,但那是樹木旺盛生命力的展現。對於樓來說,那是人居住的,也曾是身分地位或是財富的表徵,如今卻流落到讓樹盤據得如此放肆。 屋後的建築景象還不難處理,大部分是方正的牆面和直挺的柱身,除了欄杆、窗框裝飾較困擾外,就是那蒼涼、斑駁的的呈現。幾個午後,雖躲在陰影處,但逐漸進入夏熱的天氣,總是畫得汗水淋漓。當畫成洋樓之後,白紙上陡然而立一幢建築物,看似有些單調,於是再將樓旁瓦寮畫進去。洋樓與瓦寮,這兩種不同風采的並立,對比鮮明,但在歲月風雨襲擊下,都付與冷落衰敗的形色中。 洋樓位在村子的邊緣,來往的人較少,讓我一邊作畫一邊享受著寧靜。其實寧靜是流淌在整個村莊間。圖完成之後,接著在樓旁圍牆邊捕捉一條小巷弄。小巷弄不深,但籠罩在寧謐裡,讓人有著曲徑通幽的感覺。陽光在巷弄上揮灑,經樟樹葉片的篩落,映在地上或牆上,日影斑斑,閃爍著迷幻。有時風吹樹搖,點點日光飛顫,是場美妙的光影舞動。 幾個午後,沉浸在靜寂中,猶如左側舊屋大門上的那片鎖,牢牢鎖住一屋宇的寂寞,而我默默守著小巷弄,忘卻日影的推移,甚至忘卻自己。 佇留巷口幾天後,繼續走入巷內。四方緊逼的房屋留了一小塊的空地,給了狹窄的巷路多些喘息的空間。在靠南的牆角下,取材著西北的景物。那是一面圓弧的牆,圍著一座後院。人字砌工字砌交錯的石造工法,鑲嵌著磚窗,再開一座窄門,景觀純樸又別致;如果沒有坍毀,那應該是一面美麗的牆。如今牆半倒了,廢土碎石堆積,仙人掌等花草纏生,荒蕪盡露,教人惋惜。 雖然是塊空地,但溼熱天空氣不流通,鬱悶難耐。除此之外,蚊蟲不止騷擾,被叮咬後更是奇癢無比。手擦著畫也抓著癢,搞得身軀紅腫一疤,黑污一塊。不得已,只好點起蚊香救濟,讓蚊子飛遠,也讓躁急的心平復下來。但,終究還是畫差了。 一星期後,我又回到畫樓房的陰影裡。以那兒為立足點,向前向後各畫一張。東向那一張,是三間一排古厝的門口埕,頭一間已毀棄,屋址已成菜園子了,只剩爬滿著藤類的門框和牆壁。另兩間較完好精美,但也大門深鎖,任憑仙人掌、愛玉、茅草繃開牆縫,垂掛門額,一副蓬首垢面的模樣。三個門口埕連接成路,雜草密佈,一片零亂。這景色可入畫,但心中卻不堪那般悽慘。西向那張是一間石頭屋的後角落,銀合歡樹和桑樹從屋裡爭先恐後長出,擠破屋頂,撐出了許多綠傘。由於景致奇異,也就畫了,但人和物太近,一下筆角度錯了就折騰了好久,最後草草收場。 這幾張圖所描繪的都是村莊「大社」的角落。老舊的房子、毀塌的牆垣、叢生的樹草,在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面對這些,心中充斥的就是喟嘆、詫異、錯愕。這些平常百姓的家屋,是家戶過活的庇護所,曾經繁華過,曾經熱鬧過,曾經溫馨過,如今,成了樹的家草的宅。自己真是無法興起思古之幽情啊。 懷著欷歔轉了個彎,來到一座有圍牆的宅屋邊的小巷子裡。另一側的屋子已毀,僅見屋後幾道牆堵和翠綠的牆頭草迎風搖曳,其餘一部分被闢為菜圃,一部分亂草蔓生。坐在小凳子上,身靠著牆壁,畫著菜圃的風光。這風光明燦先前畫過,說不定敏達師也畫過。為何都要畫同樣的景呢?原因就是巷路提供的涼陰就只有那麼大小,人侷坐在那,取材難免會雷同。當自己坐進屋陰中,動念要畫一樣的題材時,不由得有些膽怯和警惕,深怕先前看多了他們的畫作,也時常當場看他們作畫,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取材類似,不小心就畫了張「複製品」來。後來想想,他們畫他們的,我畫我的,應該各有各的意趣。可不是嗎?景物寫生,雖然照實描繪,但透過各自的眼和心,各自賦予的情感和意義,對景物就有不同的詮釋,就能展現不同的風貌。 這塊廢棄的屋址開墾出來的菜園,真是生機盎然。園主人頗為費心整理出大畦小畦的規模,然後栽種了青江菜、芹菜、紅蘿蔔、玉米、絲瓜、辣椒,乃至芋頭。雖然一些摘取過而殘留的根莖委頓匍匐,卻見當季的菜蔬綠葉盈滋,大肆展露著豐美富饒的姿色。粉蝶紛飛著,在綠的葉紅的果白的花穿梭著,為菜園添了些熱鬧情趣。菜畦之外的野草滋繁,其中咸豐草朵朵白花在陽光下耀閃,也是迷人。幾根粗大黑烏樑椽搭建的瓜架,晃盪著幾絲瓜藤,在蔓草之中,野趣十足。 在「大社」盤桓的日子中,「大夫第」那兒也曾去畫了一張。畫完這張畫,就離開村子了。 首次來到宅第,眼前只覺是平常人家兩落屋子。進入宅內,擺設簡單,樸素而親切。想找些資料以了解門額「大夫第」的來由,一時也找不著答案,只得退出屋外,尋找寫生的素材。「大夫第」附近巷窄弄狹,縱橫交織,猶如迷宮。宅第前沒有門口埕,門前的道路成「T」字狀,豎劃的道路兩旁有兩排相對的房子。這兩排房子的另一頭有座較大的埕地,由於縱深的關係,就選在埕邊一棟新建的水泥樓房屋後作畫。 由所在的位置看去,「大夫第」已有一段距離,只露出一角的屋瓦和燕尾。我將右邊一落二櫸頭的屋宇側牆當主題,左邊的房子和「大夫第」隱為次要,然後點綴些遠樹和電線桿。當為主題的側牆,有著圓渾的「馬背」一個側門一個泥塑的告示板,看來是單純,但加上依牆而搭的涼棚可就複雜了,尤其棚下的鋤頭、犁耙等農具,以及腳踏車、掃把、畚箕、汽油桶等雜物,橫七豎八的,更是讓我畫得天昏地暗。在畫畫的當兒,來了一對小姊弟,明燦認得他們,邀他們回家拿紙筆來畫。一會兒功夫,從家裡拿來,加入陣容。他倆溫文乖巧,靜靜畫著,樸拙的線條流露著天真無邪。畫後,明燦讚美他們一番,兩人喜孜孜的瞧著自己的畫久久。 第二次他們沒來,我們在附近老屋傳來打「四色牌」的聲響中繼續未完成的畫。 珠山聚落分為大社、小社。在那一陣子,「小社」經過整修,有著煥然一新的面貌。「大社」還沒整理,雖較破敗卻自然,畫畫的素材似乎較多,所以待的時間就較長。在「小社」那兒,我試著去畫一張「大景」。 人在宗祠後現闢為「珠山公園」的雞奄山上。從高處遠眺,這「大池滄滄,巨石巖巖,樹木暢茂,蔚予深秀,爰是而族焉」的聚落豁然開朗。紙張篇幅只容許從大道公宮和宗祠之間放眼而去,於是「下書房」、「下三落」、「薛永南兄弟洋樓」,以及其他民居二落大厝,甚至於原是珠山小學的「珠山飯店」通通納入。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但感覺上頗為有味,於是逼著自己一間屋脊一片屋瓦,一頂馬背一座房牆,一株樹木一叢花草去描繪。但願在靜穆的畫面裡,能述說些村莊子民安身立命的追尋。 雖然在村裡逗留了段時日,但難以勾勒盡有著650餘年歷史的村光莊影。2004年10月離開後,走訪其他地方,即使清晨散步,也少進村遛達。前些日報紙上斗大標題:「珠山百年古厝民宿,大夫第隆重開張」,新近又登載「中秋月夜,珠山搏餅」的消息,總喚回昔時的林林總總。真得找個時間,再回到村落走走,或許有些人的夢想和熱情,有些文化的傳承和活力,可讓我再次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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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嶼巡檢司城始末─兼論鄭成功與烈嶼
前言 六百多年前在烈嶼南方的丘陵上,曾經矗立一座堅固的城堡,這座城堡因何而興建?是否曾派上用場?頗值得玩味。在歷史的偶然中,鄭成功來到烈嶼,並以之為誓師「反清復明」的集結地,烈嶼巡檢司城讓人不能遺忘的是在明鄭歷史上所扮演的第一幕場景。 一、烈嶼巡檢司城的由來 明太祖於洪武二十年(公元一三八七年)令江夏侯周德興屯戍海疆,築城設寨,以禦倭寇;置守禦千戶所於金門所城(現舊金城),建五處巡檢司城(寨),烈嶼巡檢司城為其中之一(其餘四處為官澳寨、陳坑寨、峰上寨、田浦寨),位在二十都烈嶼吳山頂,城週一百三十五丈,基廣一丈一尺,高一丈二尺,窩舖四,門一,今頹。 當時每巡檢司從九品巡檢一員,司吏一名。每司原編弓兵一百名,至萬曆九年(公元一五八一年)烈嶼存一十九名。(見府志滄海紀遺) 二、烈嶼巡檢司城建在何處? 烈嶼巡檢司城建在吳山頂上,故吳山別稱城仔山,但它們都是古地名,經由考據和訪談耆老,證實吳山頂即今日之大山頂(按:大山頂附近現在仍有部份耆老稱其為城仔頂,在南塘村東)。故知吳山頂、城仔頂和大山頂三者名稱雖不同,指的卻是同一處,只是古今地名的演替所造成的些許混淆。 經實地考察和訪談耆老知今日大山頂營區即巡檢司城之舊址,只是城基被後來興建的陣地所掩埋,調查人員在距營門不遠的道路右側土堆中發現當時所用的築城材料三合土石塊,該材料與田浦城殘存的城牆材料相同,知其為同時代的產物,可為佐證。 三、烈嶼巡檢司城的形勢 大山頂合陽山一帶是烈嶼南方丘嶺上的突出部,相對於四周其勢居高臨下,南望漳州、浯嶼,盡在眼前,監控整個廈門外洋水道,又其與東方的舊金城(古防禦千戶所),遙遙相對形成犄角,故當時在此地築城,的確是最佳選擇,軍事地位重要。 四、烈嶼巡檢司城有多大? 按府志所載明時烈嶼巡檢司城,城週一百三十五丈,合450公尺,故每一面的城牆長度約一百多公尺左右,地基寬度十一尺,合約3.66公尺,城牆高十二尺,合4公尺,矗立於山頂上,稱得上是一座雄偉的軍事城堡。 五、鄭成功與烈嶼巡檢司城 烈嶼誓師:明隆武二年(清順治三年,公元一六四七年)十二月福州被清軍攻破,唐王舊官屬南奔者,聚烈嶼,鄭成功會之,供明太祖神位,設祭定盟,用「招討大將軍印」,檄文稱「忠孝伯罪臣朱成功」,作為號召。旋下南澳收兵,訓練士卒,整飭船隻,往來島嶼以觀變。 取金廈兩島:永曆四年(清順治七年,公元一六五一年),成功率甘輝等精兵五百,船四隻,中秋夜泊鼓浪嶼,襲擊鄭聯,之後成功兼有金、廈兩島。 東渡台灣驅逐荷人:永曆十五年(清順治十八年,公元一六六二年),成功謀闢疆土。令洪旭、黃廷,輔世子鄭經堅守各島,鄭泰守金門。船隻齊集料羅,三月初三日,率兵二萬五千,自料羅發航。東指台灣,由鹿耳門入,克赤崁城。荷人退保熱遮蘭城,成功圍攻之。至十二月初三日荷人始降,遂掩有台灣,開府墾荒,勵精圖治。 由上觀之:烈嶼誓師是驚天動地的一天,它開啟了鄭成功一生的志業,雖然「反清復明」最終復明沒有成功,卻也開闢了鄭氏王朝的一片天下,對明、清歷史產生重大影響,也對金、廈、台澎地區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 六、鄭成功在烈嶼留下的足跡 1.「國姓井」成功於烈嶼會盟之前,初率部抵小金門,在今湖井頭附近登陸,進入下田村借民屋駐足,因士兵乾渴,乃揮劍指地,掘井得泉。現井猶存,曰「國姓井」。 2.鄭軍銅砲:民國四十九年在烈嶼東崗海岸發現,長一四七公分,口徑七點五公分,是當時鄭軍船隊進出港時使用的禮炮(亦稱銅砲)。現該砲移置莒光樓門前右邊,供作參觀。 七、烈嶼巡檢司城不見了 鄭成功據金廈與清廷抗拒者凡18年,清康熙二年(公元一六六二年),攻金廈,清兵入島拆城毀屋,迫令遺民悉遷入界內,金門遂墟。故烈嶼巡檢司城由興建至城毀,共歷275年。 八、現在的大山頂 日據時代日本人復在原有的遺址上建設堡壘,國軍來金後續將原址闢建為營區陣地,擔任烈嶼南海岸的守衛,經歷數百年的紛紛攘攘,滄海桑田,不變的是其軍事地位依然重要。 結語 烈嶼巡檢司城是明朝初年為了防倭寇固海疆而興建,鄭成功於此誓師已是明末(隆武二年,公元一六四六年)的事,距建城時間已259多年,清初為防鄭氏勢力捲土重來而採堅壁清野,斷然遷界的政策,在金門拆城毀屋,致城池毀於一旦,至此烈嶼巡檢司城也就結束了275年的光榮歷史。審當初烈嶼巡檢司城本為防倭寇固海疆之需而建,豈料竟成為鄭成功抗清復明誓師起義的第一站,開啟鄭氏王朝輝煌的一頁,成就了「延平郡王」一生的豐功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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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聽了很高興,喝紅酒配起司,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她說柯林頓邀請她跳探戈,福爾摩莎的美技,柯林頓的浪蕩,官兵的吆喝湊拍,現場熱鬧到不行。福爾摩莎跳得香汗淋漓,她說好久沒有這樣暢快過,心中的鬱悶剎時煙消雲散,她說這種感覺只有兩個字形容得:「酣暢。」 她每每喜歡講她跟柯林頓的夜會,講得眉飛色舞,大家聽聽罷了;不過她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她回來的時候,台北的清晨非常靜謐,只餘留幾許路燈,在向夜空作最後的告別,大家都在恬然的夢鄉中,睡得很安穩,包括李登輝在內。 她說沒有那夜的一舞,大家那能有好日子過。 她喜歡美國這個情人,但也不討厭日本人,她有時候會想比較他們兩個人的床上功夫,想得羞人答答而不忍說,「這怎麼能說呢?妙,妙極,妙不可言。」她只能在心裡作這種區分,其他的一個字也不肯說,只拿著枕頭頂著下顎,兩眼 發直,臉上緋紅不知在想甚麼?。 柯林頓臨別的時候送給她一件禮物,她回來的時候打開一看,是一支古巴的雪茄。她猜不透,為何他要送她雪茄呢?「我又不抽煙,這支雪茄有甚麼用意呢!」她很珍貴的保留著,一直放在盒子裡。每當寂寞的時候,她就會特別想到航空母艦的歡會,想到她盡情跳舞、裙襬飛揚,美國官兵尖叫的模樣,好像時時迴映在她的眼簾。 日子在平淡、平凡中過去了,為了爭權而爭吵,她已司空見慣,不這樣好像無法過日子。他們都會說出一堆愛她的理由,想在她面前作孝子賢孫,她也任由他們去,懶得搭理。可是有誰真正注意福爾摩莎的需要呢?她長年的鬱積與壓抑,除了沉浸在過往的歡會裡,幾乎沒人主動理會她。因此,她偶而會用土石流宣洩她的不滿情緒而已。她芳心越寂寞的時候,就會越想到狂歡的情景,自然而然的就會想到柯林頓,想到他送的雪茄到底有甚麼涵意?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的凌晨,福爾摩莎醒轉過來,中宵不寐,輾轉反側,寂寞與思念的痛苦,啃噬她的肌膚,她起來寫了一首「長相思」: 長相思,在臺灣。洛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捲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大洋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島難。長相思,摧心肝。 福爾摩莎寫完,仰天長嘆,愁思欲絕。夢兒魂飛苦,下有太平洋的阻隔,上有青冥之高天,關山難越;一縷相思欲寄無處寄,望著一輪下弦月,長吁短嘆,想睡卻睡不著。 她頓時又想到柯林頓送的雪茄,細心的打開盒子,拿在手上把玩,在鼻前嗅一嗅氣味,順勢含在嘴裡,忽然靈機一動,不死的情人,莫非他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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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愛———敬悼恩師趙水生
打開十二月一日金門日報,赫然看到一則訃聞:「趙水生先生於十一月三日已時壽終正寢於台北,十二月一日火化,護靈返金,四日中午十二時假景賢堂舉行公祭。」突如其來的噩耗,有如晴天霹靂,剎時呆住了,虧欠與內疚之情難以筆墨形容,一時很難原諒自己的自私與疏失的薄情。 受教於恩師趙水生是在烈嶼中心小學五年級,那年暑假將要結束,我將暑假作業—書方(毛筆字)送交趙老師手裡,他當場仔細看過後說道:「這麼棒的字真的是你自己寫的嗎?」從他的表情語氣,那小小的心靈明白老師不是懷疑,而是激賞與肯定我書方為得好,自那時,這種特殊的鼓勵方式,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一直到現在,那影像依然鮮明。 我在縣府任職後半段,賃居金城府南巷,有幸與恩師比鄰,視我一如自家子弟,照顧更是無微不至,孩子病了,師娘在三更半夜親自調治,成了無名有實的家庭醫師。那時公務生涯正逢低潮期的我,恩師更是多方呵護、開導、安慰,亦師亦友如父如兄的相待,知我憨厚、耿直,或熱情過度,往往吃虧,告以儒家處世之道在乎「中庸」,更進一步解釋,「中庸」用現代語說乃是「適當」,凡事過與不及都不能說是「適當」,接著他說:對逆境順境的因應之道,能以「平常心」視之,乃能超越而不為行動,正如勝不驕敗不餒的運動精神一樣,這段精闢的教誨,至今仍然受用不盡。 恩師早期任職於金門縣政府文教科,並先後在多所小學當老師或分校主任,最後在正義分校幹主任,每一階段都盡心盡力,忠勤守分,敬業愛人,其所任職的崗位上,都曾留下芬芳的足跡,三、四十年的教育生涯,考績年年列為甲等,一步一腳印與持恆的功夫,可謂杏壇第一人。 明達是竹科電子工程師,四個千金麗雯、華蓉、梅音、如玉都已完成高等教育,子女個個崇禮尚義,人中龍鳳,高貴而無驕態,家教之成功,真乃其來有自,這都是恩師一生努力所存留的榮耀冠冕。 幾個月前,趙老師曾回金門小住,那時他的氣喘病時好時壞,因為恩師總為別人著想,不願因自己而麻煩別人,所以總是謝絕訪客,破例的在我的要求下,在府南巷的寓所二樓與我見面,當時情況還算不錯,因此就與他敘了一些家常,並將拙作捧去請他指點一、二。再次去時,看他用很舒坦且帶安慰的心情在自娛,彈奏一曲可愛的家庭,彷彿告訴自己:他雖患有嚴重的氣喘病,回到天家也是早晚的事,但不管如何,對於一生努力經營的家,賢淑的妻子、孝順的好兒女都感到十分滿足,如此,人生夫復何求,既使有天就要離去,也可坦然無憾。當時,我看實佩服恩師那無與倫比的豁達胸懷,也很受感動,那段日子,由二小姐趙華蓉放棄台灣工作專程回金服侍照料,師娘因糖尿病在身,恐長期照顧老師有所力不從心故也。 又過一段時間,我想再去看老師,因病情轉劇已再度赴台就醫,沒能如願。之後又回來住了幾天,我卻不知道,這次是他有生之年最後離開金門到台灣就醫,情況一直不妙,我原本有心去台灣看他,但卻一直為自己的突發狀況在忙東忙西的,甚至在最近一次赴台,我都無法分身去看他最後一面,多次從旁打聽仍然住在加護病房,心裡如果好轉,回金門一定去看他,最後向恩師稟報我的近況,再次傾吐我對他的思念,然而一日的訃告卻已打碎了我的思維,再也沒有機會了,多麼自私的我,一直都在為自己的事在忙,否則,本來應該有幾次機會可以見到恩師,可以暢快的像對一個知己的傾訴的,既使他已不能言語卻仍可以聽我在說,我也能夠滿足呀?然而,自私的我,真的,現在已沒有半點機會了。 恩師一生忌惡如仇,不畏權勢,最具道德勇氣,常為弱勢仗義直言,抱不平,不計利害,真不愧為儒者風範。 每當我受恩師照顧表示感激時,他則說:「世間人所有的付出都會計較報償,惟獨對兩種人只問付出不求回報:「一是兒女,一是學生。」可見恩師畢生在教育事業上所付出的愛有多大,對這樣一個高貴的靈魂,做為他的學生的我是何其的有幸,於其德行,真是高山仰止,無以復加,爾今爾後,雖不得再沐春風,但每當想起他的話點,雖無高山,或可仰天禮敬,聊慰思緒。 恩師永別一個月,於今天十二月四日回到美麗的故鄉,奉厝納骨塔,高貴無瑕的靈魂已然升天或陪伴著所教過的學子健康成長,永生長存,趙老師,我們永遠敬愛您,想您的時候,會到您永居之所去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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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這些事看在春桃眼裡,也恨在她的心裡,一切都是大肚粉仔那個臭查某害的,這個夭壽袂好的老狐狸、老妖精,把一樁即將到手的姻緣,活生生地破壞掉。她一定會得到報應、一定會受到老天爺懲罰的! 有一天傍晚,春桃挽著一籃青菜剛走出菜園,正巧遇上肩挑水肥的大肚粉仔,雖然彼此間談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卻也分外地眼紅。 春桃不屑地瞪了大肚粉仔一眼。 「呸,」大肚粉仔朝地上吐了一抹口水,高聲地罵了一聲,「臭查某!」 「大家都是臭的,只有被北貢兵搞大肚子的查某最香。」春桃理直氣壯地挖苦她說。 「只要我的丈夫、我的兒女不嫌棄就好,干妳什麼事!」大肚粉仔冷笑一聲,毫無羞恥心地說:「坦白告訴妳啦,北貢兵的膦鳥大支擱有力,爽是我自己在爽,妳春桃只有羨慕的份,要不然的話,妳又能把我怎麼樣?」 「袂見笑!袂見笑!」春桃用手指在臉上劃了好幾下,又脫口說: 「天下只有妳大肚粉仔不知羞恥,也最不要臉!」 大肚粉仔聽到如此的言詞,臉一沉,快速地把肩挑的水肥放下,擋住春桃的去路,尖聲地責問她說: 「妳罵誰不要臉?妳罵誰不要臉?」 「罵妳又怎麼樣、又怎麼樣!」春桃聲音高亢,不甘示弱地說。 「妳好膽再罵一句讓我聽聽看!」大肚粉仔取下掛在扁擔尾端,用來潑灑水肥的杓子,激動地怒指她說:「妳膽敢再罵一句,我不用水肥潑妳跟妳同姓!」 「不要臉!不要臉!世界上只有妳大肚粉仔最不要臉!有種妳潑潑看!潑潑看!」春桃無懼於她,高聲地說,諒她也不敢潑。 然而,大肚粉仔已失去理性,快速地舀了一杓子水肥,猛力地潑灑在春桃的身上。春桃再怎麼想也想不到大肚粉仔真的把水肥潑來,一股受辱的無名火直上心頭。 「妳這個夭壽袂好的臭查某,竟敢用水肥潑我!」春桃放下籃子,揪著大肚粉仔的衣服,口中不停地咒罵著:「夭壽袂好的臭查某,緊去死!緊去死!」 「要死妳自己去死!」失去理性的大肚粉仔,竟揪住她的頭髮,而後使出力氣,一把把春桃推倒在地上,高聲激憤地重複著說:「要死妳自己去死!要死妳自己去死!」 居於弱勢的春桃,身心和自尊已受到嚴重的侮辱和傷害,雙眼佈滿血絲,難以忍受此時此刻身心所受的創傷。她快速地站起來,無暇顧及滿身的髒臭,直往回家的路狂奔,口中歇斯底里地尖叫著: 「我就死給妳看!我就死給妳看!我就死給妳看!我就死給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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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僑口述歷史記思之四 大馬鄉僑常民文化
最值得關注的金門家鄉語言,在大馬地區,由於時空變異,鄉僑們的語言,雖仍保有金門本土味,但亦有因西化,馬來化,異地化而形成異變,茲舉例略析如下: 1、時空影響而異化者:回來謂之「 」來,「我們」謂之「 人」,「他們謂之「 人」。 2、馬來化者:市街、市場謂之「巴剎」、工廠、倉庫謂之為「弄」、土地公謂之為「拿督公」,地位勳爵崇高者謂之「丹斯里」或「拿督斯里」。 3、西化者:領袖人物謂之為「甲必丹」(英語音直譯),再見謂之為「拜拜」。 4、保存古老中華傳統原始味者:男女結婚稱之為「交淫」,各種面向性格,及膚色的人稱之為「十色人」。 金門鄉僑們身處異地,生活環境深受他族文化、風尚影響,變異是很正常的,而包容接納,顯示華人思想活潑,觀念開放的融合精神。 (五)、社經生活—強勁的競爭力 大馬華社鄉僑在經濟生活中,孕育了極為壯大的生命力。早年第一代的苦力階層,已隨時空變遷由子孫企業菁英替代,第二代、第三代的脫穎而出,使僑界經濟發展欣欣向榮,經營的各類工商企業、財團,展現優於馬、印兩族經濟體質的競爭態勢,企業幹才諸如:早期的王文邦、陳金杯、楊誠財、黃慶昌;近期的王瑞良、林德甫、楊忠禮………等人;均為鄉僑商界的佼佼者。其他尚有中小型企業鄉僑,常採多角化經營方式,充分展現隨環境變遷的超高適應能力。 鄉僑華社承揚了金門人艱苦卓絕,勤勞節儉的不懈奮鬥精神外,更能靈活創新,借力使力的充分利用近二十餘年大馬政府的開放發展良機,壯大企業,開拓一片更寬闊的新天地,其強勁而堅韌的競爭力,令人讚嘆!唯較遺憾的是較不熱衷參與大馬國政,因而在馬來西亞的軍政實力薄弱,仍有「邊緣化」的危機。然筆者近日參閱諸多新、馬界地華文報紙,發覺對數月前李光耀資政所提及的「邊緣化問題」,大馬僑界華社、熱烈響應,已然覺醒,許多社團已採取實際行動,面對此一危機。諸如十月二十三日《星洲日報》,已大幅刊載、報導「馬華公會」會長黃家定所發表之嚴正宣言,謂:「維護華社友益,馬華不輕易退縮、妥協,在重要決策上站穩立場!」。此仍鄉僑華社承繼中華文化傳統的憂患意識,深知深處險境,務必改弦更張,採行勇毅果決的明智變革,才能拓展永續經營發展的生存空間。 四、多元並蓄的新起點 鄉僑立足於大馬,生活文化雖與馬來人、印度裔有頗大差異,然而同居共處於一多元國度之環境,與其他族群共通互利,仍生活中無可迴避的現實。筆者於實地觀察,了解中發現;早期第一代移民鄉親,憑藉金門人的勤奮節儉,力圖適應當地環境,以求越渡艱困,安頓生活;第二、三代則在保存中國與閩南傳統之餘,對西方文化,及馬、印生活習尚亦能吸納其精華,以創造別於他族之優勢;第四、五代青少年則已漸融入大馬社會,但因鄉僑華人重視子弟教育,因而年青一代,具備中華語文,英美語文與馬、印語文素養與能力,在即將全面全球化的大時代環境中,協和中國的崛起,其競爭優勢,指日可待! 再則,鄉僑們歷經兩、三百年的適應與吸納他施部份優良文化與進步文明;諸如:馬來人的樂天知命,悠閒自在的生活方式;印度人的深思冥想之內歛生活理念;西方人的稱技文明與深具競爭優勢的資本主義經濟體質。遂使今日的大馬鄉僑「常民文化」,融入多樣性的文化色彩,更孕育強勁的活力。 這樣豐富的外來色彩,依然以中華傳統文化為軸心,我們仍可發現「由金門故鄉所傳承過去的閩南風尚,極為濃厚,此即凸顯僑界鄉親不忘本的文化意識,更充分展現鄉僑們永銘心中的故鄉情懷! 五、結論 長期以來,鄉僑華人對大馬的開發與建國,貢獻卓著,有目共睹,鄉僑們的活力與成就,更是推動馬來西亞近十餘年來經濟大幅的快速成長,使大馬在東南亞地區越升為「五虎」之首,唯不合理的種族政策,近年來迫使華人年青菁英,紛紛出走,加以越南快速變革,奮起直追,現已落於越南之後。此為「邊緣化」問題所摧化下的危機,深值大馬執政黨—巫統所領導下的政府高度警惕,速建族群立足點,平等競爭機制。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各群族團結和諧,共獻心力,多元族群的國家方可重振「虎風」,再創新猷! 馬來西亞鄉僑常民文化,乃是南洋文化中的奇葩,它具有深厚的中華文化傳統與閩南文化色彩,同時兼容並蓄的融入西方文化,及南洋地區的其他族群文化,就文化多元並存的全球化時代而言;若拋棄悲觀的「文明衝突論」;樂觀地期待人類有共存共榮的「大未來」。則鄉僑常民文化,在馬來西亞所展現的文明吸納力、經濟、社會、競爭力;對金門臍帶母體所彰顯的孺慕「故鄉情」,游子「回饋義」。必將為大馬,也為金門譜出最動人的樂章!(下) 註 釋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前,學者論著均重上階層文化,認為菁英階層(貴族、祭司、知識階層)才是人類文化的締造者,也是維護、保存者。 據史料(金門縣志、卷十、華僑志、頁一二七四—一二七五)顯示鄉僑移拓南洋地區保守沽測約在明末清初即已開展,至清代五日通商「金廈咫尺」可得力證。 金門縣志,華僑志,民國八十一年修訂版,頁一二九五。 筆者口述歷史,取摘自鄉僑翁禎祥老先生之直接口述資料。 金門縣志,華僑志,民國八十一年修訂版,頁一三○一。 聯合報、九十五十月十六日,頁A十四版,「大馬火車上公告『禁止接吻』」,仍針對華人青年,報批:「顯示馬國人的性觀念薄弱,看在外國人眼裡,簡直是笑話」。 亞洲有「四小龍」,近有東南亞「五虎」,均在闡述其經濟成長漸速,潛力可期,遠景亮麗。「五虎」分別為:馬來西亞、越南、印尼、泰國、菲律賓五國。 「文明衝突」為美國哈佛大學杭亭頓教授在二十世紀末所發表的世界未來發展的悲觀預測,十餘年來已引起全球性的大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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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老娘是實話實說,」大肚粉仔絲毫不為她留情面,高聲地說:「妳春桃也不去照照鏡子,文祥也不去秤秤自己有幾斤重,別以為人家孤女好欺,想誘騙人家黃花閨女來當媳婦、來做為妳那個破病子的老婆。妳春桃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怎麼對得起阿麗的爸爸、死去的阿生!」 「妳大肚粉仔不要血口噴人!」春桃上前一步,逼近她,「妳今天非要給我說清楚,我怎麼誘騙她?我怎麼誘騙她?」 「不是妳誘騙她,難道一個純情乖巧的女孩子,會那麼袂見笑、主動地要去嫁給妳那個連軍隊都不要的破病子!」大肚粉仔高聲地指著她說。 「大肚粉仔,妳實在真可惡、真惡毒,專門挑撥人家的是非。」春桃高聲地咒罵她說:「妳會死、妳會死,妳會死袂出世!」 「要死,妳自已去死,沒人會阻擋妳啦!」大肚粉仔說後,得意地轉身就走。 春桃氣憤又傷心地站在原地,心想純樸的農村怎麼會有這種惡毒的肖查某,不僅沒有幫她美言幾句,還存心來破壞,萬一這門親事真的被她搞砸了,她是不甘心的。 「來福嬸,您不要難過,」阿麗走到她身旁,安慰她說:「大肚粉仔的為人,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不要和她計較啦!」 「阿麗,妳千萬不要聽大肚粉仔那個長舌婦在這裡胡言亂語。」春桃咬牙切齒地,「這個惡毒可惡、專門破壞人家好事的肖查某,我春桃絕對不會饒恕她的!」 阿麗沒有再安慰她,亦未表示任何意見,是否會受到大肚粉仔的影響,而拒絕這門婚事,春桃感到有些憂心。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七歲的農村少女,所受的教育有限,獨自判斷的能力或許會稍嫌不足,有些事是不能怪她的。 當然,春桃也做了一番檢討,文祥的身體,實在有待加強,倘若因結婚而累垮身子,真的讓阿麗成了小寡婦,勢將淪為村人譏笑的話柄,那是她不願見到的。但繼而一想,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因為她始終相信,文祥還年輕,而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一點病痛又算得了什麼呢?他的身體不久就能復元,不久就會強壯起來的,大肚粉仔那個烏鴉嘴,豈能信以為真。但無論如何,一定要找時間和大肚粉仔那個臭查某理論理論,順便算算總帳,別以為她善良好欺! 儘管阿麗的舅舅和舅媽都贊成這樁婚事,但經過大肚粉仔刻意地挑撥後,阿麗似乎沒起初那麼興奮,甚至也沒有什麼意願。大肚粉仔所說過的每一句話,幾乎字字切中她的要害,句句讓她記憶猶新,而且還日以繼夜,不停地在她腦海裡盤旋著。於是她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要嫁人的話,也要挑一個身強力壯又粗勇的好青年,文祥那副癆病腔子的疲弱模樣,教她如何能把終生幸福委託於他。要是真如大肚粉仔所說的,甜頭還未嚐到,就先成了小寡婦,那這輩子的幸福不就像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雲煙嗎? 經過好幾天的深思熟慮,阿麗也因此而不顧來福和春桃一家善待她的恩情,刻意地和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彼此間的互動也沒有像以往那麼熱絡,甚至還不停地在疏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