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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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
「老陳待我們夫妻,真是沒話說,有時想請他吃頓飯,他總是百般的推辭,捨不得讓我們花錢,真不知要如何感謝他才好。」老毛說。 「很多人都說金門人較重情義,從許多地方來看,確實是名不虛傳。老陳和這裡的村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古秋美做了一個譬喻,「例如前陣子我送了吳嫂一把青菜,她馬上回送二條魚;送了幾根蔥和一點芹菜給張媽,她卻送我們一小盤花生;陳伯伯看見我們家在撿廢金屬品,還叫他孫子把一些不要的鋁鍋鋁盆全都拿來給我們賣錢,要舉的例子實在太多、太多了……。」 「古人說:敬人者,人恆敬之,相互尊重是為人的基本原則。不要忘了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更應該去瞭解當地的民情風俗和歷史文化,才能融入這個社會。 遇有婚喪喜慶,要主動去幫忙;村人有急難,要主動去關懷;有能力幫助別人,總比接受別人幫助好;為善不欲人知,助人不必求回報。這些粗淺的道理,相信妳都懂。」 「老毛,你放心,我會深深地記住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不會讓你失望的。」 「阿美,妳不愧是我的好老婆。」老毛興奮地說:「別忘了,這個幽靜純樸的小島嶼,不僅是我們現在落腳的處所,也將是我們百年後長眠的好地方,我們一定要好好珍惜與這個島嶼結下的情緣。」 「我能體會到你此刻的心情,」古秋美神情嚴肅地說:「我們似乎都有把異鄉當故鄉的共識,更會以一顆虔誠之心來熱愛這片土地和它的子民。老毛,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更愛這個沙白水清、綠樹成蔭、敦厚善良、樸實無瑕的小島嶼……。」 老毛興奮而激動地點著頭,豆大的淚珠已在眼眶裡蠕動,他無語地挽著古秋美的手臂,緩緩地走到大門口,佇立在那片青蒼翠綠的菜圃旁,舉頭仰望蔚藍的蒼穹,當那一簇簇美麗的雲彩掠過他們眼簾時,彷彿是一個個幸福的果實在等待他們去擷取。人生原本就是美麗與醜陋交織而成的,虛偽的假面,總有被拆穿的一天;真實絢爛的靈魂,方能在這個錯綜複雜的社會生存。一個有家歸不得的退伍老兵,一個歷盡滄桑的侍應生,當他們選擇在這個小島落腳時,島民所展現的是寬宏的度量和包容的心,只因為他們的血脈已與這方島嶼相連結…… 9 日子在幸福安逸的時光中度過,古秋美雖然每天神采奕奕地打理這個家,但並沒為老毛生下一男半女,為了這件事她始終耿耿於懷。 「不要想那麼多,一切順其自然。況且,我們已經有了小傑,如何把他教養成人,比再生一個還重要。」老毛總是這樣安慰她說。 「可是小傑他姓古啊。」古秋美在意地說。 「姓什麼都一樣。」老毛不在乎地說:「長大後,只要他記住是誰含辛茹苦地把他養育成人就好,為什麼一定要去計較他的姓氏。」 「你真的不在意?」古秋美有些疑惑。 「妳怎麼比我還頑固呢?」老毛笑著說。 「我再怎麼想也想不到,你竟然什麼事都比我看得開。」 「俗語說,知足常樂啊,」老毛豁爽地說:「人世間的瑣事,簡直數也數不清、想也想不完、做也做不了,不要去鑽牛角尖,只要記住平安就是福這個簡單的道理就好。」 「老毛,我的見識確實沒有你那麼寬廣,」古秋美怡悅地笑笑,而後淡淡地說:「幸福的時光彷彿過得特別快,小傑馬上就要上學了,勢必會讓你的肩頭更沉重。」 「為妳們母子,再重的擔子我也挑得起。」老毛輕輕地拍拍她的肩,柔情地說。 老毛的勤奮,古秋美的賢淑,小傑的聰穎,是創造幸福美滿家庭的主因。 日復一日,時序立秋過後是處暑,學校開學了,小傑興奮地背著書包,跟隨同村的孩童們上學了。他雖然來自鄉村,但長得眉清目秀,穿著整齊清潔,一副聰明伶俐的模樣,的確與同村同齡的孩童們差異很大。在校受教的幾年間,除了功課好、成績名列前茅外,舉凡校內的各種比賽,古志傑同學幾乎從未缺席,貼在自家大廳牆壁上的各式各類獎狀,少說也有幾十張。因此,得到老師諸多的疼愛和同學們的羨慕,然而,卻也受到少數功課不好、又調皮搗蛋的同學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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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八卦著「龜神」
「八卦」這種莊嚴的聖品,竟然與高粱、玉米一樣會著「龜神」,遭受不計其數孱小細蟲的侵害,豈不是「蟲蟲危機」,真是「無奇天貓」的說法,何止「一丈差九尺」,簡直扯得「十萬八千里」,荒謬的程度與「張飛打岳飛」、「孔子拜朱子」的老戲新唱又有什麼兩樣,「愛說笑」。其實,這是由「五行生父子,八卦定君臣」訛化而來,金木水火土雖有相剋,更會相生,只要和諧順暢的運行,就能衍生親密綿延不息的「父子」關係;乾兌離震巽坎艮坤,方位明確,井然有序,一點都不容有絲毫疏錯「走精」,君臣定位更是嚴格,稍不小心,即有犯天條「大逆」之虞,不過「八卦定君臣」順口說出,歷久就訛為「八卦著龜神」,絕沒有不敬之意。 「八卦」相傳是遠古時代伏羲氏「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易、繫辭),幾千年來,國人對「八卦」一直視作能集祥、聚氣、避邪、驅凶、納潔的聖物,既尊崇又敬畏。金門侷於海隅,鄉親們更是禮敬有加:畫在樑上的、掛在門楣的、豎在厝脊的、貼在壁上的,隨處可見。本來由「太極」而生「兩儀」,「兩儀」而生「四象」,「四象」現而「八卦」成,在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中,卦中有卦,爻爻異義,因心境、意境、情境、環境的不同而出現不同的卦象,更進而據以推運勢,卜休咎、占吉凶、測未來,何等神妙。誰會想到幾千年後竟然成為捕風的、捉影的、「掠蟬的」、胡扯的、會扯的、敢扯的、亂扯的所謂「八卦新聞」的代罪者,簡直是「唐和宋無同朝代」,比被訛為「著龜神」荒謬程度更荒謬千百倍。真是哭不得,笑不出也氣不來,不知是否世紀末與世紀初接不上軌的怪異之象。 最近發生的王靜瑩臉破眼傷;賈靜雯的「車」已上,「票」未補,那位還不是婆婆的婆婆放話要先「驗明正身」;林志玲的墜馬骨斷;「小S」的棄舊「帶球走」;倪敏然死得乾脆,卻錯綜複雜不明不白;更離譜好笑,堪與城牆比厚的是「精神外遇」的偉大「造詞工程」,足夠茶餘飯後三五個月都消化不完的餐外「美點」,把「寶島台灣」妝點得「十采繽紛」(五采顯然不夠),熱鬧非凡,平面媒體整篇整篇的報導,圖文並茂;電子媒體現場連線,即時轉播,拚命挖,拚命搶,拚命扯,號稱獨家,卻家家畫面相同,唯恐語不驚人,唯恐嘩不了眾,唯恐不麻辣,唯恐不血腥,整個社會都被我們「辛勞備至」、「勞苦功高」、「鍥而不捨」、「不眠不休」的媒體同仁們「打敗了」,也算是世紀盛事。 許多「八卦緋聞」都有幾樣共同的特點:一個是美女、一個是帥哥、一個是小開、一個是豪門、一個是甜蜜、浪漫又豪華的婚禮,一個是挺得凸凸的肚子,一個是親熱的擁抱、長吻,一個是長則一年,短則三月,吵聲響起,全本「鐵公雞」連續演出,頭破血流者有之,遍體鱗傷者有之,手腳受創者有之,結果是親友陪同或律師護衛,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召開記者會,社會大眾睜大眼睛看「好戲」上場。好熱鬧的場景,好苦痛的場景,好喧騰的場景,好腥味的場景,看多了,見多了,聽多了,知多了,見怪那會再怪,你說誰該同情誰,誰有那麼多「博愛」餘緒與「美國」時間,如果有就真的是「愛心氾濫」,浪費了! 王靜瑩與陳威陶是標準的版本,女的是艷名遠播,聲譽鵲起的名模藝人,多少天下名士爭相拜倒的焦點,偏偏與一個空心老倌卻帥氣逼人的「少東」相戀,令人感動的是,竟然在長達數年的長跑後,才「奉子女之命」步上禮堂,那種盛大而豪華的場面,兩人情意綿綿的形象,羨煞天下,譽為天上少有人間無雙的絕配佳偶,誰想到好景尚未「經年」,就召開轟動勁爆的血腥兼血淚的控訴遭連續家暴慘不忍睹的記者會,密封蓋子一掀開,糗事就帶串帶串地滿天飛揚,「據說」、「據傳」、「據友人透露」、「據採訪所得」、「據夜店消息」,陳威陶婚後風流成性不改,不斷有吵聲傳出,不及一月暴力乍現,每每流連夜店,把妹泡妞,一付聲色場中的全能老手,可憐王美媚遇上薄情郎,拳頭揮動,傷痕纍纍,驗傷,最後走向不得已的不得已,離婚、離婚!陳威陶演技純熟,不說話、不出面,讓友人代向社會傳達他的傷心、委曲,深情款款地聲聲至愛不渝,全力挽回,結局如何正待分解。幾次在媒體上看到「風情萬種」(媒體按語)的「向日葵」老闆娘一口一句「威陶」,神采自若、至情流露的談話,一味為陳威陶脫責護衛的情景,怪不得媒體說他倆是昔日夜店的舊識老相好││其實,他們好不好,關我們什麼事,真是「八卦」。 第一次聽到「八卦」這個代表胡亂牽扯的名詞,是出自民進黨那位帥哥主席施明德的口中,那是幾年前文壇上有名的「情愛作家」李昂出了一本「北港香爐」的小說,(說真的,情愛的功力與純度,比那位為金門設計碉堡美展的外籍也號稱是「情愛作家」的垠凌不知誰較深厚,倒沒有聽到有人實地比較驗證)故事的情節與故事的人物若隱若現,一時轟動揚名,又是文人豔事橫飛,陳文茜口說不「對號入座」,卻恨得咬牙,倒是施明德不改瀟灑,淡淡地說「這種八卦,不作回應」,孤陋寡聞的我這個鄉巴佬,才恍然說這就是「八卦新聞」,算是大大地「增進見聞」,不然真要去「逛夜市」。 前一陣子聽人說那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已經悄然「掉在金門」了,大家一陣子驚喜,如果真的,金門是有了「十生之幸」了,恐怕又是「八卦」,因為「嬋」棲何處應在「卦象」之外,金門老鄉親,何必費神。 「八卦新聞」的繼續流傳,實是無傷大雅,不是嗎?「大雅」已「云亡」,再來幾則又何「傷」,看多了,自然見怪不怪,也就不怕「八卦」一再「著龜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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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父親
女兒:上次船在韓國時,我有給妳信,也告訴妳媽設法為妳轉學的事,不知道一切如何?小珮是否也順利進了中學?假若這次妳並沒轉學,希望妳也能做到提起放下的風度。記著妳讀聖心就是沒有好好把握時機,妳捫心自問是不是?凡事總有因果,所以說一個人走的路一步都不能錯的。妳轉回重慶也不是媽捨不得花錢,其實只要妳們能好好的求學,用再多錢在妳們身上爸也是樂意的。固然一切於現在補救為時並不晚,然而一切還是要看妳自己,假若功課不好就算是再好的學校也是沒用,而且爸不准妳有抱怨媽媽的心理,我想妳媽媽也並不偏心,到底妳是媽媽肚子裡生出來的呀! 有時我常在想,經過十多年的辛苦,我的兒女都漸漸長大了,一則喜,一則也憂,我三個寶中也就屬妳的脾氣最倔,最有叛逆性。一個人有個性固然是好,但妳到底是小姐,女孩子一定要有溫柔的一面,似乎爸的不羈作風全遺傳給了妳,我以為那並不好,因為將來在社會上遲早會吃虧,男孩子吃些虧算不了什麼,可是女孩子吃虧,那可就終身遺憾了。盼望妳也能慢慢改過來,凡事多思考,多為旁人的立場思考。 爸總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在船上不但用勞力心力也費。現在提筆也戴上老花眼鏡了,爸可是老了,最近在印度洋巨風連連,正趕上風季,船在海上航行非常恐怖,狂風巨浪的,爸跑船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現象,所幸爸負責的機器情況良好,不然真可能翻船的。真的爸最近真是心力交瘁,好累好累,又想念妳們,女兒,給爸好好的做爸的好女兒。大小姐了,不准再開口罵人了,尤其對長輩。在海上提筆,妳接信後即給爸回信,報告一切近況。來信由基業轉。最後祝好。 老爸於航行中68、8、30 這是民國六十八年父親給我最後的一封家書。三個半月後他的輪船遇上暴風雪,翻覆於加拿大溫哥華外海,全船罹難,無人生還。再次打開泛黃的信,淚如雨下,久久不能自己。雖然已過了二十七個年頭,然那年聖誕夜接到惡耗時,母親牽著我與弟妹走在冷冷的長巷,沉痛,悲傷的那幕景象,我依然深深烙在心中。 父親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寫的一手好書法,又善於雕刻各種木頭、石頭。擁有一副好嗓子,曾獲得陸海空三軍藝術歌曲大賽的冠軍。 我與弟妹三人和父親可以說聚少離多,因為他是個遠洋礦砂輪的船員,但卻與我們感情甚篤。最記得每每休假回國,總是有好多的玩具與糖果,而我們也緊黏著他,聽他說一些世界各國的民俗風情,一邊小酌,侃侃而談,也訴說與母親之間的戀愛事蹟,可以說在那個年代我們這種無代溝的親子關係是少有的。 很遺憾,老爸於四十一歲時,要命的海難而喪生,那種心痛心酸是筆墨難以形容的,儘管已經過了那麼多年。爸!您知道嗎?不捨您,思念您,願您在天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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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尋奇》初窺齊魯小天下
春秋戰國時代,山東是齊國和魯國的封地,後世慣稱山東為齊魯之邦,山東有一山一水一聖人的美稱,山乃泰山是也,水是中華文化的母親河黃河水,也有說是濟南泉水,聖人不用提了就是人尊「至聖先師」萬世師表的孔老夫子了,還不止這些呢!秦始皇時徐福尋求仙山,八仙過海的蓬萊閣的神仙故事,更有近代甲午戰役等太多的歷史文化背景,一直吸引著我想一窺究竟,但好幾次朋友相約,卻多擦身而過,無緣踏上齊魯大地,這次因緣際會,巧碰金門蔬果公會舉辦了「廈門山東八日遊」,洪老師夫婦也參加,我也想出去散散心,未加思考,連去參觀那些景點都不知道,就繳錢上路,還真像碰上山東響馬似的趕鴨子上路,沒什麼選擇討價還價的餘地。 四月九日八點鐘我提著厚重的行李,搭著公車到水頭找公會負責人報到,李永金那魁梧的身軀大喇喇的嗓門,目標正前方,一眼就瞧到,選舉後去旅遊的人還真多,九點鐘東方之星的船,載著滿滿的金門客台灣人,讓副總統看到我們這群人又要感冒了,本土化喊了喉嚨快生繭,你們還棄不了中國化,沒法度,地緣加上血緣,言語又相通,誰不想去那地大物博人多文化悠久的地方,去開開眼界呢? 人多一出關還真有得等,好不容易一行人四十七名分兩車全到齊,一人一個牌寫著第幾車第幾桌,大家固定位置好辦事,我和繼仙、淑榮同車同桌有個伴,其實八天相處,很多人從不相識也變成朋友,我們第一車有一對寶,一路上「答嘴鼓」,就是李永金和他同學陳先生,活似演雙簧,整車你一句我一句,再加上廈門一上來的導遊自稱蔡美女的小不點個頭的女生,更是笑聲不斷,小蔡嬌小玲瓏型,人很機靈,反應快,他們幾個男士就愛逗她,她嘴巴厲得很,說那些男士們:「滿臉笑嘻嘻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些人想吃她豆腐我看門得沒,小蔡說了她可不當人家的外婆(外面的老婆),更不想有外孫女(外面生的孩子)。 時間還早,才十點半,吃中飯還早,上機場等下午三點二十分的班機那更離譜了,只好廈門遊了,環島路走那五彩道踩著海沙,遙望著家鄉金門,打著中華電信手機回金門,再看一眼八字真言「一國兩制統一中國」,我還是比較喜歡「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只是再走環島路看老共不斷的建設,走進會展中心參觀,心裡五味雜陳真不是味,說不清的政治意識、口水選戰能帶給百姓什麼經濟民生,其實大家所求的就是優質的生活品味,好山好水還得好好經營才能成為好地方。 好不容易挨到午餐時間,在會展中心附近的南海漁村用餐,不錯咧!是在包廂房內,菜色非一般團菜,但是如同陳先生說的出門在外,吃好吃壞是其次,「快樂出門平安回家」最重要,可是吃住還是得有個水準,要不繳了三十元,給你吃二十元的菜色,那不就被當成是「憨金」了嗎? 蔬果公會的人員,可都是菜市場的生意老手,喝酒想必是都是酒國英雄,所以,很多人都帶來家鄉高粱酒,但是機場對酒的輸運把關很嚴,為了讓酒過關,分配放置在行李箱內托運,提提放放還真麻煩,但是大家還是互相幫忙,讓高粱酒上了飛機。 本在18號登機口又改到7號登機口,剛好在上下樓不用走太遠,等到三點半才登機,又經溫州機場,停了半小時,機場候機室不大,但是商店好幾家,都是溫州品牌的衣服鞋子,這些年溫州可不光是餛飩出了名,工商業可都起飛了。 晚上七點終於抵達濟南機場,等個行李也過了二十多分鐘,再上濟青高速公路到濟南市區還得一個小時,好在大家在機上都吃了晚餐,但是到了濟南的晚餐可是好料的,是魯菜風味餐,不是台灣的鹵菜,是山東菜,因為山東簡稱為魯,而它的啤酒是趵突泉啤酒,更是好喝,我們大概是渴了,楊先生又買了三瓶,好貴一瓶得花人民幣十元,菜很不錯,畢竟魯菜也是中國四大菜系之一,可惜在飛機上吃得太飽了,好菜剩一堆,說來也是浪費。 你們濟南(唸成妓男)有什麼特色,導遊小李抗議了,你們台灣人好奇怪,同舟共「濟」念「記」音,地名得念「擠」,山東的特色多得很,你們說呢?山東響馬、山東饅頭,饅頭有多大,大饅頭有如鍋那麼大,水餃皮薄餡大,晚餐剛嚐,真的好吃,其實我們山東還有水果,萊陽梨、煙台蘋果、葡萄,還有水蜜桃更是好吃得像吸果汁,山東的蔬果可是北京的後倉庫菜籃子,還產石油,煤等礦產,更有水產等,山東省的面積約15.67萬方公里,人口約九千多萬,在大陸僅次於河南省,排名第二,人口和面積約台灣的四倍,我們這次安排的景點得走二千公里,從濟南經泰安到曲阜回泰安上泰山,經淄博到蓬萊,過煙台往威海劉公島,到青島上嶗山,台灣頭走到台灣尾五趟有得比,看來我們還真是小巫見到大巫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歡迎台灣來的朋友,我們是台灣但是來自金門,小李客氣的說:對金門的了解是高粱酒,還有離大陸最近的島,就在廈門對面,看來小李是帶過金門團,那位先生又猛叫大哥來的,在我們山東不要稱呼人家大哥,因為我們山東人喜歡人家叫二哥,為什麼?孔夫子排老幾,字仲尼,當然是孔老二了,水滸傳打虎好漢武松,他哥哥是武大郎,那武松不也是老二了嗎?而且我們山東人是受儒家中庸思想,當然是行老二哲學,女孩在濟南叫小妮兒,青島人叫女孩為小嫚兒,說那個腔調,我們南方人還真學不來。 說著說著過了泉城廣場,來到下榻的中豪酒店,是家四星級的,還高掛歡迎金門蔬果公會蒞臨的紅布條,分房我才正式認識我的房友辛明燕,七天的同房讓我們有了更多的話題,而在交談中有了很多交叉認識的友人,可見金門人見了面就有了另一層的親切感,很高興又認識一位朋友。 以為北方天氣冷,帶了一大箱冬天的厚衣物,毛線衣、棉褲、大圍巾、厚毛襪等,來到濟南感覺天氣還好,用不著裹一大堆衣物,但是小李說他們這兒天氣特冷特熱,太熱了氣象也不會報太高溫,冷也是,但上星期的天氣還真的冷,泰山還下了雪,是啊,我們金門前兩天下雨冷颼颼,那知乍寒還暖,春天真是後母面,忽冷忽熱,變得好快,但春天早晚仍帶點涼意,還是得穿外套,在外旅遊著涼了總是不好。 第二天四月十日六點半,和房友燕到酒店外頭走走,很多人根本等不著叫床,就七早八早在外頭逛,濟南不愧有泉城之稱,酒店旁就是一條泉河像似護城河來的,兩旁就是綠地公園,早起的人在那兒運動,小李說酒店就在大明湖公園附近,那為什麼沒安排老殘遊記中的千佛山、歷下亭的大明湖,感受「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優美景色,小李說老殘遊記的描述,以現在來看似乎誇大其詞,過度渲染,因為「家家泉水,戶戶垂楊」已經看不到,那千佛山,舜耕山、歷山在那兒,原來它們都是同一座山,只是不同時代給了不同的名字,而荷花正是濟南的市花。 用過了早餐,等行李上車,延至七點四十分出發,又經過泉城廣場,呈長方形,面積之大是中國大陸在市區裡的廣場僅次北京天安門廣場,排名第二的市中心區廣場,是濟南市民最愛的廣場,很多人在那兒做活動,原來我們要參觀的趵突泉公園就在它的西邊,隔條街,「趵突勝境」的石坊就面向廣場東面,看著泉城廣場還真的讓人有著悠閒的心境。 在風景名勝區,五色人來來往往,門口又是一些衣衫襤褸的行乞人,偏偏有人大大方方拿起皮包掏著大鈔要換人民幣,拜託!錢不露白,尤其是出門在外更是一大忌諱,李永金那大剌剌的個性大呼受不了。 在大陸觀光景區入門得門票,還得一個個數著人頭,我們當然也不例外,一行四十七人,還真得慢慢來,分兩隊,我和繼仙夫婦老跟錯隊,因為拍個照再多看兩眼的簡介牌,大隊人馬就不知拐個彎走那兒去了。 趵突泉公園面積約一百零五公頃,以泉為主要特色,入園內有塊好大造形奇美的石頭,置放在群花中特別吸引人,本來在園中有四塊,分別為龍、鳳、龜、麟四靈,現只剩龜石,其它不知流落何方,反正好東西總有人收藏。走過晴雨溪,來到漱玉泉,就會聯想到宋代有名的女詞人李清照,因為她的詩集「漱玉集」,以此泉為名,最主要這兒曾是她的故居,她曾居住過的地方,但不是她的故里,據書上寫濟南附近的章丘百脈泉公園才是她的故里。 郭沫若在「李清照紀念堂」前寫著「一代詞人,傳頌千秋」,入堂內的「漱玉堂」兩側楹聯,寫著行草字,我們幾個人在那兒猜字,還是小李幫忙念比較快,「大明湖畔趵突泉邊故居在垂楊深處」,「漱玉集中金石錄裡文采有後主遺風」。這兒真是個很優雅很詩意的園林小築,尤其是園內花樹,開得好燦爛,我們幾個女人家都好喜歡,永金的老婆羡香更是愛不釋手,池邊的垂楊,柳絮紛飛都讓她著迷,女兒充當攝影師,看到美麗的花無一不照,春天的花是多麼得香、多麼得艷,太讓人迷戀,而且山東的花朵特別的大,看著一樹花就想來個合照,小李這是什麼花來的?海棠花,怪不得清照有詞:「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長記海棠開後,正是傷春時節」。 還有易安故居及青竹居,也是佈置得流水山石的小庭園,有著庭院深深深幾許,陰涼涼忽然地飄起了雨,讓人感慨這一代女詞人的晚景的悲戚,「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那種心境的愁悵似乎不是我這種俗人能去體會的,我還是喜歡易安居士的相思詞:「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走出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細雨,雨也停了,來到公園的主要景點「趵突泉」,位居濟南七十二泉之首,在泉旁有「第一泉」的石刻,趵突泉是因有三出口泉源,聲音有如隱雷,泉池邊有一觀瀾亭,很多遊客都等著拍照,我們也不例外,但等實在是耗時間,就隨便拍個意思到此一遊,匆匆忙地誰也沒喝上一口趵突泉水,所以「不飲趵突水、空負濟南遊」,就走這一小時,我們就離開濟南,要到曲阜看孔老夫子了。 到曲阜有二百多公里,要二個多小時才能到,到曲阜都中午了,這兩小時就看導遊小李的安排了,在車上還能做啥,就是開講說故事了,當然先說工作的苦啦,做一行怨一行,那個工作不累,抬驕的喊累,坐驕的也喊累,工作樂在其中就愉快,大陸順口溜說導遊這行業:「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小姐晚,賺得比民工少」,信不信由你。 太陽出來了,坐在車裡長途跋涉,車子三十人座,行李又多,還沒採購,箱子都是厚重的冬衣,看來不光我帶一箱衣物,大家都覺得熱,小李說:重慶、武漢、南京是三大火爐,第四就是濟南,看氣象報告不準,早上穿大衣,中午只穿件襯衫,四季衣服都得準備,我們運氣不錯,都是晴朗好天氣,要是雨天就更不方便了。 碰上車禍害得車行牛步,原來是翻車在大馬路上,交警出來維持秩序,我們正要佩服這些交警處事敏捷,小李就開始說起他們濟南的警察是如何成為全國學習的楷模,江澤民特別表揚「嚴格執法、熱情服務」,所以在公安派出所都可以看到這八個字。反正在大陸左看右看都會有很多口號標語,連水泥廠的牆壁都寫著「翻身不忘毛澤東,致富感謝鄧小平」,大陸的經濟政策,現在真的是由溫飽走向小康再跨步邁向富裕的社會,連泰曲路收費站,都高掛著「讓我們一起走向富裕」,我們呢?政治不明朗,政策朝令夕改,何去何從?造成人心惶惶,政治安定才能求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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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
「部隊剛到台灣時,我曾經幹過好幾年文書,後來成立了駕訓隊,竟然去學開車。兵科也由當初的「文書」改成「運輸」,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駕駛兵。」 「以前常聽老一輩的人說:『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如今有了開車這個本事,可說走到哪裡都不怕沒飯吃。老毛,我和孩子總算跟對人了。」 「妳儘管放心,我老毛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妳們母子挨餓的!」老毛有些激動。 「老毛,我也會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和你同攜手、共患難,打造一個屬於我們幸福美滿的家園。」古秋美深情地握住他的手說。 「今天能落腳在這個純樸的小島上,我必須感謝二個人。」老毛神情嚴肅地說。 「誰?」古秋美迫不及待地問。 「其一是給我友情的老陳,其二是給我愛情的古秋美。」 「怎麼說呢?」 「從退伍就業到成家,一路走來都蒙受老陳義務的幫忙,如果沒有他的拉拔,一旦回到台灣,不是流落在街頭,就是寄人籬下、看人家的臉色過生活。而妳古秋美則是改變我一生的女性,如果沒有妳的慧眼和賞識,家,或許永遠在山的那一邊、海的那一頭,我老毛永遠是單操一個。」 「坦白說,在你的生命中,我扮演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老陳才是我們應該感謝的對象。這個家能那麼順利地打造起來,所有的大小細節,幾乎都是他幫我們規畫和張羅的。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們這個家,說不定現在還待在那個鬼地方,永遠不能翻身。」古秋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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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癮七則
一、 半灘酒漬浮浮漾出流年 埋伏滲血。您娓娓道來的人生放落 癲動。醒覺。只是兩兩杯子對著我空空的笑 二、 噤聲不語。奔跑的年代 捏錯的第一個黎明。暗沉 生滅漫天風雨 我獨飲寫意渲染 三、 杯底張大著的世事糟泊 混沌。游移漫走 我們偽裝不醉。俯首越過盛開的十七歲 而舌尖卻在緩緩囈語中咬出蒼老。寂寞 四、 匍伏搜索您的心魄 沉沉戲謔一抹春意。囤積 在喉結吞噬下的月光釀成了蠱 附身。喊餓 我一層厚厚的想念 五、 如夢妄動的唇齒之間 灼灼的熱膠結。戒默 醉醺醺的鄉音漫開。撞擊 傷。滿口盡是您幽幽的索回 六、 舉杯。狂草身影濺出 一飲就是一個沼澤多事春秋 以及滿天紛紛墜落爭鳴 七、 濁夜森森。您瞳子是一盞流火 穿越我們共同撫慰的嘆息 生死暮色。愛恨都是酒味罌粟 瘦瘦的。華寵向晚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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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峽四十五分鐘
十天的假期結束在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機票上座位欄標註著『3A』︿位於機艙右側的位子﹀,一處可以看見機外景色的橢圓形窗下。 當飛機進入輔助跑道後,窗外的木麻黃及粉紅色的土壤紛紛地映入窗內。飛機轉身,加速地向跑道奔去。飛機並未起飛,來到盡頭處掉了個頭。在停頓一陣子後,尖銳刺耳的引擎聲便四處傳開來。機身啟動了,飛機拚命似地往跑道上振翅而去。由於奔馳速度過疾,我已來不及捕捉窗外的種種景致,身體輕盈了不少,但卻感覺到有股莫名的力量壓在胸口上。機身自水平仰頭而上,不必抬頭,我的目光也隨之向仰角處望去。我吃力地側頭望向窗外,故鄉已在腳下的千仞處。 俯瞰,不見墨綠的花崗岩,只剩下淡淡的海洋,以及被漁船劃過的海水痕跡。窗旁也纏住縷縷的白雲絲,白絲牽引著腦波與背後的故鄉。心還在想,但眼已望『雲』莫及了。走了,我走向他鄉的遠方,口中沒有一句再見,心中卻期待著『再見』──半年後的另一次『再見』。 可能是太陽輻射的關係,我的眼睛份外地疲憊,我閉上雙眼,眼瞳裏卻走出親人的身影;也許是大氣壓力的因素,胸口有點悶,我用報紙壓住了胸口上的『鬱卒』,心肺裏卻流露出一股親人的關懷。當飛機呈水平飛行時,『心、眼』的那些症狀也就跟著煙消雲散了。我睜開眼睛,望了孩子一眼,還好,看不出他們有什麼不對勁,我的目光隨即轉向窗外。窗外的天很藍、水很藍,窗內的心也被染『藍』。 澎湖到了,離『蓬萊仙島』的腳程不遠了。飛機從浮雲的上頭,往下探穿一大坨的『棉花糖』後,來到雲的腳下。接著,沿著高聳的山脈稜線平行地飛行。我即將抵達一處漸與心靈交集的都市。 下了飛機,到了航站,領了行李,回到家中,重新倒數六個月的日子,我將再次打道回『金』;打開雙親特地包裹的那只紙箱,內裝著滿滿的本土美食,裏頭盡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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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訪太武山
住在金門,沒去過太武山,會不會就像住在北京沒去過王府井一樣好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就肯定是那好笑之人,因為,搬來金門將近四年之久,我沒去過太武山,更好笑的,我其實不是很清楚哪座才是太武山。 大姐新請的門市小姐叫寶華,十八、九歲,花樣年紀,清秀甜美。我常常去大姐店裡,寶華跟我熟了,也隨著大姐的孩子們一起叫我『舅媽』,我雖然很想當『姐姐』而不想當『舅媽』,怎奈大姐那兩個人高馬大的兒子一口一個『舅媽』的叫我,而這寶華又跟他們年紀相仿,我也不好堅持充年輕,唉,『舅媽』就『舅媽』吧!這天寶華一見我來到店裡就問我:『舅媽,下午我要去爬山,你要不要去?』我沒考慮就回答:『好喔,我跟我兒子正需要消耗熱量哩。』 於是,這天下午,在寶華的帶領下,我第一次拜訪太武山,也第一次弄清楚,我每天站在窗前觸目所及的那一大片山,原來就是太武山! 寶華用摩托車帶我和我家小胖哥到了山腳下,沒想到這裡挺熱鬧的,來來往往的人潮,看得出有當地的百姓,也有成群的觀光客。 我們開始登山。我平時是標準缺少運動的人,才爬幾分鐘山坡,就已汗流浹背,轉頭看看兒子,哈,這小胖哥也好不到哪去,胖胖的小臉上都是汗珠,並且已經氣喘吁吁了。寶華倒是老神在在,看得出平時有在運動。我問她:『到山頂會很遠嗎?這山看上去蠻高的說。』寶華回頭笑答:『到山頂還早哩,現在還沒爬四分之一呢!』我朝兒子吐吐舌頭,大喊『加油』,鼓勵兒子,同時給自己打氣。 一路上,迎面而下的『登山客』絡繹不絕,遍及男女老幼,偶而還遇到熟識的朋友,像是水果店的老闆娘,住菜市場的阿鶯等等。過了一段陡坡,我顯然體力有些不支,才慢下腳步,我就被沿途的蒼松翠柏拴住了目光。 我向來喜歡綠色景物,平時閒暇時間最喜歡帶孩子們去中山林或林務所,置身濃郁的綠色世界,我總會有難言的喜悅與感動。我生肖屬鼠,於是我時常猜測自己的前世是不是松鼠,而唯一有據可查的線索就是,我是那樣的摯愛著森林,每當我留連其中,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會牢牢吸住我的每一條感官神經,令我深深迷醉、樂而忘返,所以我常常肯定自己那生動而又可愛的猜測││我在前世,絕對是一隻住在森林裡的松鼠。 站在半山腰,放眼望去,這整座太武山被郁郁蔥蔥的綠意包覆著,滿目翠綠飽了我的眼神,醉了我的心,周圍的空氣彷彿都染成了綠色,連我們的說話聲,都好像也不遑多讓,悄悄蘸滿了清爽的綠色!山坡上,年代久遠的松柏給這巍峨的太武群山更添了幾許莊嚴,而路邊不知名的小花,則在山間點綴了不可或缺的嬌豔。向山下鳥瞰,遠處天海相連,料羅灣、太湖,清晰可見,我叫住兒子和寶華,指著那一大片金湖地區,我問她們相不相信我能找到我家的屋頂,兒子卻先找到了他的金湖國小,寶華則找到了山外公車站,我不敢錯過眼前的美景,拿出隨身攜帶的相機,抓住了一張又一張美不勝收的畫面。 繼續往上走,我邊走邊慢慢欣賞周圍的景色。涼涼的風迎面吹來,清爽怡人,這自然的山風,是任何的高科技冷氣都吹不出來的通體舒暢。『舅媽妳看!』在前頭『領軍』的寶華忽然停住叫我:『這像什麼?』她指著路旁一大塊石頭問我。 『哇!是兔子!』我家小胖哥搶著回答:『耳朵、嘴巴、身體,是好大的一隻兔子!』 可不是嗎?我仔細一瞧,那可不真的是一隻碩大的兔子!它安靜的臥在兩顆蒼松之下,像是閉目養神,又像蓄勢待發,這巨兔最傳神是它的耳朵,若少了那逼真的大耳,則只是一塊平常無奇的石頭,我不由驚嘆著造物主的巧奪天工,嘖嘖稱奇之間,按動快門,給這隻神來之筆的『兔朋友』拍了好幾張大特寫。 寶華朝我笑笑:『很神奇吧!』不知怎的,我隱約覺得寶華的笑容裡藏著幾絲神秘。沒關係,我是初次拜訪太武山,這裡的一切對我都有無窮的吸引力,就且讓我隨著一步一步的攀登,來一點一點揭開太武山的神秘面紗吧! 再上來又是一段陡坡,我和兒子被剛剛那隻傳神的『臥兔』激起了興致,竟一掃方才的疲憊,片刻之間精神百倍起來,慢慢的,已經不會被寶華落下了。 這時,兒子又發現了『新大陸』,他指著右上方的山頭朝我大喊:『媽媽妳看,兩顆好大的冰淇淋!』我一看,原來是兩座圓柱形小碉堡,頂部呈半圓形,遠遠望去,果真像極了兩球冰淇淋!我問寶華,我們等下會爬上去那裡嗎,寶華告訴我那裡是屬軍中管轄,百姓不可進去。我只好幫兒子遠遠拍了幾張跟『冰淇淋』的合影,多少填補一些他不能親自上去擁抱『冰淇淋』的遺憾。 接著,我注意到山路的左邊有一石牌,上寫:倒影塔。寶華建議回程再上去觀塔,可以順便看夕陽。我們聽從寶華的建議,繼續向上攀登。 不久,來到一處涼亭,那裡站了一群人,我正奇怪小小一座亭子,何以吸引那麼多遊人駐足,待走近些一瞧,亭子對面是十幾層階梯,高高的階梯之上立有一塊巨石,上寫『毋忘在莒』四個大字,一些正在巨石跟前拍照留念的遊客大概跟我一樣,都是初次來此吧?我也趕忙叫兒子爬上階梯,站到巨石腳下,我選取了不同角度給他拍了好幾張。 我告訴寶華,我雖然沒來過這裡,但是對這塊石頭並不陌生,因為早在十年前,我跟我老公交往的初期,那時還是男友的老公就寄給我很多張他在金門的照片,其中一張的背景就是這塊巨石,我對這四個大字印象很深。只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它是住在太武山上。 過了『毋忘在莒』是下坡的山路了,我已看到在右下方不遠處有一座寺廟,寶華說那便是海印寺。海印寺,我是久聞其名的,以前做餐飲店時,常常我早上才開門,就見隔壁的巧利阿姨披著朝霞歸來,我問她這麼早去哪裡了?巧利阿姨都是回答去海印寺拜拜了,凌晨四點去到現在才回來。 下去海印寺的這段山路,又路過一座巨石,上寫一個大大的『佛』字,此石比『毋忘在莒』那塊稍小,但是因為整面石頭只寫了一個字,那字就顯得出奇的大了,我不懂書法,卻已覺得這『佛』字的蒼勁有力,其氣勢之宏偉,是我等凡夫俗子就算勤加修練也是望塵莫及的。我當然是不會錯過這難得的風景,『喀嚓、喀嚓』,閃光燈爍耀之間,我把眼前景物盡收鏡頭之中,心中著實慶幸數位相機的誕生,成全了我拍攝千遍也不厭倦的習性。 海印寺坐落在半山之中,古樸純淨,有遊人閒踱,有師傅正在給花圃澆水。我牽著兒子和寶華一起在寺院中悠游,感受著佛門靜地的清幽。 離開海印寺之前,我特別選了寺中那尊開懷大笑的彌勒佛,我跟兒子分站兩側,請寶華幫我們拍照,希望我們的每一天,都能感染彌勒佛的開心,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回程的時候,已接近七點了。兒子體力算不錯的,一直都沒喊累走不動,也許是下山顯得格外輕鬆,這小胖哥開始跟我們分享起他的暑期生活,一打開話匣子,竟嘰哩呱啦說個沒完。暑假開始,我不想叫兩個孩子在家看一暑假的卡通,就把他倆都送到東樺幼稚園去上安親班,一來可以學些東西不至於讓暑假荒度,二來我每天在家看書或寫稿也不會被他們吵。看來,他們在那讀的都很開心,這不,小胖哥現在開口閉口都是安親班的內容,什麼他有個美語老師是個外國人啦、什麼下星期一要上直排輪的課啦,還說要我再幫他去買新的泳褲,因為游泳課要穿,去年那件小到不能穿了等等,聽他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安親班說的起勁,我跟寶華極有默契的當他安靜的聽眾。 我們回到倒影塔時,正好夕陽西下,天邊的紅日像個大火球懸在天海之間,把它周圍的世界映了一片橙紅,『要把握時間喔,太陽下沉是很快的。』寶華叮嚀我。 於是,我憑欄遠眺,望著那即將消失於海平面的火紅圓球,陶醉在這難得的夕陽西照的韻味之中。太陽要下班了,在每天交班之前,留給世人的這一抹美麗,千百年來,不知被多少文人墨客讚頌過。我凝視夕陽,看著它染紅天邊,正一吋一吋沒入大海,此時想起一句古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夕陽,也許正因為它短暫的美麗,才會令人留戀不已、回味無窮,彷彿它的使命正是因為短暫而輝煌::: 目送夕陽在最後的一瞬間整顆融入大海,那生動的瞬間使我感動莫名,我望著夕陽留下的餘暉呆呆的出神,好像在等一下,夕陽像已說過再見的天線寶寶一樣,會再跳出來跟我說一次『拜拜』。 小胖哥似乎對夕陽不怎麼有興趣,他只顧著到另一邊去看塔,還在傳說中鄭成功下棋的石桌旁坐了一下。我拍拍石凳跟兒子開玩笑:『這裡好涼快,你晚上在這睡好不好?』兒子馬上回答:『不行,那明天我去東樺會遲到!』看他那麼認真地樣子,我跟寶華哈哈的笑,然後拾階而下走回下山的路。 經過那隻大石兔的時候,我忍不住又跑過去摸摸它的頭,心中想著下次帶小龍女來,她看到這隻超大的兔子一定會開心的不得了。 又走了一小段下山的路,寶華忽然停下來問小胖哥:『你聽過龜兔賽跑的故事吧?』小胖哥點頭。我不解寶華為何問他這個,就見寶華指著路邊說:『剛剛不是兔仔嗎?看,烏龜在這哩!』 我仔細一看,真的耶!幾塊大大小小的石頭組成了一隻烏龜的形狀:小小的頭,大大的龜背上隱約可見龜殼的紋絡,後面還有一條細小的尾巴,細看之下,還真的越看越像哩!好神奇!這時我想起上山經過石兔的時候,寶華眼睛裡那神秘的笑,原來,她是藏了這個有趣的巧合留給下山的我們。『寶華姐姐,龜兔賽跑,不是烏龜贏了嗎?那它怎會在兔子的後面?』小胖哥疑惑不解地問。 寶華答的妙:『因為現在是半山腰啊,山頂才是比賽的終點啊!』 『喔!我知道了,剛剛的兔子就是在那裡開始睡覺的,然後,這隻烏龜就慢慢爬上去,後來就超過兔子了。』兒子又開始發揮他的想像力。我拍拍兒子的肩:『對喔,今天的日記,你可有得寫了。』 因為下山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我們跟入口處站哨的阿兵哥『拜拜』後,意猶未盡的回來山外。坐在寶華的摩托車後座,我不停地回頭仰望越退越遠的太武山,在心中悄悄做了一個決定:以後的每個禮拜,我最少都要來拜訪兩次太武山。 因為││ 我發現,我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巍峨雄偉的太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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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了
一、第一種病 回到金門後,內心常有股衝動,就像心裡面裝滿了海水,不停的翻攪湧動。剛開始是暗潮伏竄,只在寂然一人的時候發作。後來甚至在人潮熱絡的地方,也會覺得彷若海水倒灌,內心,洶湧得難過,常有淚水欲湧泉而出的衝動。 以為病了,可到也沒什麼發燒、流鼻水或頭痛之類不舒服的徵兆。只是常覺得煩悶,煩悶的我不想與人說話,只想躺在床上蒙頭大睡,可是卻又睡不著或者睡不安穩。「那麼,或許是精神疾病吧,也許是:::」從朋友欲言又止的神態中,我想他們一定想說也許我得了憂鬱症吧!因為看我常限於濃度不明的鬱悶黏液中。好友遂以哀戚的眼神替我禱告,但禱告的語氣又隱隱約約流露出一點心虛與不確定感!因為見我言談間並未顯露出悲觀厭世的端倪,更沒有把一些心愛或特別珍重的東西送人的跡象。終於,一位慈眉善目、臉上長滿智慧皺紋的長者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看你還是去看個醫生,總比在胡猜亂想中嚇壞了自己好吧!」 雖然對醫生沒什麼偏見,倒也沒什麼好感,也許是「白色巨塔」或「醫生現形錄」之類的書看多了吧!並不是很相信醫生。懂事以來,每回身體不舒服,就以意志力來對抗病魔,每天自我催眠:「老兄,別裝病了,趕快幹活了!」說也奇怪,病就常常這樣不藥而癒了。但這此次似乎病得太久,也沒有精神想要自我催眠或自我激勵,也或許是乖巧的我仍有一點敬老尊賢的傳統美德,好歹老伯伯也是關心我。「不要讓關心你的人擔心」這是做晚輩應守的禮節吧! 「來,嘴張開。」「嗯。」「我量一下體溫。」「嗯。」醫生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你有沒有不舒服的症狀!像頭昏、頭痛、流鼻水之類的?」他很用心的說了一堆,而我的頭卻有氣無力的搖,當我搖得快斷掉的時候,突有一個念頭在迴盪!我想這醫生一定沒中過樂透彩吧,因為沒一個症狀猜中!也或許是我看錯科了!終於,我把那奇怪的症狀一五一十的告訴醫生,醫生也終於若有所思的說:「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才對。」 金門哪有什麼心理醫生?再算算學校上不完的課,要請假到台灣看病,真得比登天還難!老師真沒什麼生病的權利,好在未出現什麼呼吸急促、心臟衰竭、心智不清的致命現象,想想還是等放暑假再去吧! 而這奇怪的病症似乎已決定在體內常住,總三不五時的大打水仗,大聲呼嘯,而日子仍舊要過,終於「不服輸」的個性甦醒了,決定好好跟這怪症狀擊鼓打仗,就像對抗身體其他症狀一樣,我決定做自己最好的醫生,找出這浪聲洶湧的原因,觀察這波濤停止的時刻! 有一天晚上,「奮筆疾書」般的寫完心情札記,忽覺得神清氣爽,內心風平浪靜,還有幾艘古色古香的木筏在心湖悠遊,之前的大風大浪不知何時已銷聲匿跡了。不敢置信般,我傾耳靜聽,嗯,絕對不是自己耳聾,因為聽見屋外幾隻野狗在接力低吠。而那一晚,覺,睡得特別香醇。 慢慢的發現,當遇到熟悉的景物,似曾相識的人事,內心就有一股感動如一波不可扼制的潮流,而當有時間把這喧嘩水分子化成文字時,他們就會像水蒸氣般慢慢的消失無蹤!「哈」我擊掌一拍,困擾已久的問題終於找到解答了! 原來,對於原生的金門,對於離開了七年又再次相逢的家鄉,心中的情感不知何時已漸次發芽成長,且經過在外求學、工作的歷練之後,這情感被磨練得更為強壯高大,且更根深蒂固。所以這次回來,對於故鄉有更多的珍惜與感動,也更容易觸景生情。一事一物、一草一木,就像知心的好友總能喚起我無窮的回憶與遐思。而治療這鄉情、這常氾濫成災的感情,文字是最有效的良方,它讓情感找到了出口,得到了疏通,有了歸宿,反更能灌溉沃野良田。 所以,現在我已很少因為感情的激流而造成暈眩,因為我寫作,我正長期接受文字的治療中,一種甜蜜的治療。 二、第二種病 「最近生了一種好奇怪的病哦!」「什麼病?」你焦躁的問。「就覺得整個人很不舒服,飯吃不太下,覺也睡得不太安穩!」「有沒有去看醫生呢?」「想是想啊,可是醫生回家過年了!」「沒有別的醫生可以看了嗎?」「嗯,小島上哪有幾個醫生!」「從麼時候開始有這症狀呢?」「就和你分開後,喉嚨開始不舒服,眼淚也常不自覺掉下來!好像有一塊石頭時時壓在心上!哽在喉中!」「不行,你一定要到台灣來看醫生!」「可我要工作啊!」「工作怎比得上身體重要啊!」「不行,反正不行啦!我想應該沒什麼大礙的!而且好奇怪,聽到你的聲音忽覺得舒服多了!」「嗯,你這固執的小女孩,我看非得請個假帶你過來才行。」「你太多心了,真的沒什麼,我朋友說只是『相思病』罷了。」「:::」 「你怎麼了?」「我在想愛情與麵包何者重要?」「拜託,你是哪一朝代的老人,還再想這麼八股的問題!不過,說真得,我蠻喜歡吃麵包的,鬆鬆軟軟的、香酥潤口呢。」「你這個小淘氣,真拿你沒辦法!」「可我寧願選擇愛情,那滋味不是麵包可比擬的。」你又沉默了。這一次,更久。 我實在不想這樣逗你的,或者說是為難你。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沒有辦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和我一樣,都想早一點在一起。但還有很多現實面需考慮。因為你是長子兼長孫,傳統的壓力太重,你是不可能離開家鄉到這來工作的。而我因為唸書與工作的關係,也不可能在這兩年內離開!所以我們注定彼此聚少離多,而只能用相思來澆灌。 或者,這兩年是上天給我們的考驗,若走過了,或許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大獎勵吧! 三、治癒中 或許,我並不是一個十分健康的人。在台北時,也患有一種叫「鄉愁」的病,以為回到金門,就會變回一個健健康康的人了,如童年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而毅然決然回到了故鄉,「鄉愁」雖然不藥而癒,但馬上又被一種叫做「鄉情」的病菌所感染。後來,又患上了「相思」這種藥石罔然的病。叫我怎應付得來! 初時,也只能自我調侃:「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把孟夫子的話請來自我安慰一番,期望以大丈夫的豪氣來掃蕩弱女子的自憐自艾,到最後卻發現這只是自欺欺人的技倆罷了!因為那終究不能說服自己那多愁易感的個性! 再後來想想,既然現階段的環境難以改變,就改變心境吧。把生病當作一種修行,將一些老掉牙的話,如「快樂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拿來不斷的溫習演練,反覆吟詠,倒也慢慢想開、想通了不少。 日子總是要過,為何要過得如此拖泥帶水!終日愁眉苦臉可是很容易變成醜女人的(哇!終於找到最有說服力的一句話了!)所以,就學著以坦蕩的心境來面對一切、寬心點吧! 其實分離何嘗不是件好事。久病初癒的人往往較能了悟人生,更珍惜康復後的身體與失而復得的光陰。託「鄉情」病菌的福,讓我的心思更敏銳,更能細察生命中的每時每刻,並學著把這些感動化成文字,或者與人分享,也是件浪漫的事;也多虧了「相思病」的幫忙,讓我更能珍惜與身邊的人相處的每一刻,不限於愛人,親人、朋友、或是可愛小朋友,一樣重要。總是告訴自己,願他日回想時,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都是甜如蜜的。 「得即是失,失即是得」得失之間,我正學著以滿滿的感激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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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
經過一番打掃和整理,又添購了一些簡單的傢具,於是,一個屬於老毛、古秋美和小傑三人的家儼然成形。雖然鄰居早有耳聞,搬來這裡住的是一個退伍的「老北貢」和一個曾經在軍樂園「趁吃」的台灣查某,以及一個「雜種仔子」。 然而,老北貢並不老,儘管面惡,但對人和氣又親切,有事找他幫忙,絕不藉故推辭,一點也沒有北貢兵的「北貢番」和「銅貢氣」。 對於這個曾經在軍樂園趁吃的台灣查某,自從和老毛結婚後,妝扮簡單樸素,未曾塗口紅擦脂粉,素色衣裳黑色的長褲,屋裡屋外打掃得乾乾淨淨,主動向村人噓寒問暖,比一般村婦更有禮數,沒有一絲一毫的風塵味。這樣的鄰居,不僅沒人敢嫌棄,反而得到許多人的敬愛和尊崇。 而那位被揶揄為雜種仔子的小傑,長得既乖巧又可愛,全村無論老少,都喜歡親近他。讓老毛和古秋美深深地感受到,選擇在這個小島嶼定居是對的,更佩服金門人有一顆善良的心,以及凡事都能包容的寬宏大量。 老毛在老陳兄長的安排下,受雇於中興車行開計程車。他工作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接班,下午六點交班,長達六小時的營業時間,依老毛的身體狀況來說,那是不成問題的,有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內心更感到無比的興奮和愉快。然而,在上午不必開車的空檔裡,並沒有閒著。他發現到金城和山外有好幾家專門收購廢金屬品的廠商,而金門有十萬大軍,處處都有碉堡,碉堡外或垃圾堆裡,經常有廢金屬品之類的棄物,而這些東西一旦撿回來加以整理,都是可以賣錢的東西。於是,老毛靈機一動,利用上午不必開計程車的時間,就到外面撿拾廢金屬品,並按廠商的囑咐:銅、鋁、鉛、鋼鐵、馬口鐵,分門別類放好,到了一定的數量,只要通知廠商,他們就會開著機器三輪車來收購,而且是依種類、以不同的價錢按斤計算。第一個月,老毛竟然賣了近三百元的廢金屬品,相當於在特約茶室當工友的月薪,連同開計程車的薪資,總共有九百餘元的收入,夫妻倆喜悅的形色,簡直無法形容。 「老毛,為了這個家,實在是辛苦你了。」古秋美心裡有些不捨。 「妳每天要帶小孩,又要洗衣、煮飯、掃地,還在門口種那麼多的菜,比我還辛苦呢。」老毛笑著說。 「我好害怕生活的重擔,會把你壓垮。」古秋美關心地。 「妳看看,」老毛把手臂一彎,「自從有這個家後,我的精神和體力比以前好多了,彷彿也變年輕了。」 「你本來就不老。」 「是妳讓我年輕的。」 「我古秋美又不是神仙。」 「妳是我老毛心中的仙子。」 「別貧嘴,」古秋美含笑地白了他一眼,而後改變話題說:「我看你還是維持和以往一樣,每晚飯前喝點小酒,不僅可以解除疲勞,又可以增加血液的循環,對身體是有幫助的。不要為了這個家,把自己的一點嗜好也改了,這又何苦呢?」 「阿美,我知道妳的心意,」老毛感動地說:「我不喝酒沒關係,不能讓妳和孩子受苦。」 「你處處為我和孩子設想,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什麼也不必說,好好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夫妻情緣,勝過千言萬語。」 「想不到你的話,竟是那麼地有內涵。」 「我老毛的學問雖然不能跟對岸那個老毛相比,但小時候在家鄉,也曾讀過幾年書、認識不少字,可不是草包喔!」 「這點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古秋美誇讚他說:「每次看你不厭其煩地教小傑讀書識字,我就知道你讀過書,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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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在印象中的父親是個滿嚴肅且話不多的人,每天呢早早起床出海捕魚去,回來後呢,先留著一些魚丫,到別的村莊去找朋友小酌。 我們這些孩子也都有跟著父親一起到海岸邊幫忙牽著網子抓魚的經驗唷!母親因都在餐廳幫忙,所以家理的晚餐有時都是老爸弄給我們吃的,雖然父親看起來兇兇的.在我們兄弟姐妹中的阿爸是個以啤酒當解渴的水喝,而我們也最愛吃老爸煎的肉片及香腸。 最愛和阿爸一起去海岸邊抓魚的樂趣,阿爸是個性大而化之不愛計較又阿沙力,也樂於幫助別人,對阿媽也是很孝順。然而等到我們這些孩子都長大懂事了,阿爸無預警的發生重大意外,帶給家人莫大的打擊,頓時家理一片哀傷之中,但是也總得面對眼前殘酷的事實,3個月之中頭部就動了7次的刀,做子女的看著阿爸如此,心理真的有萬般不捨,都想替阿爸挨刀,但是也不能幫上什麼忙,只能無奈的在一旁鼓勵給予精神上的支持,一定要堅強,我們都會一直陪在身邊的。請阿爸不能放棄,就這樣折騰了約1年半年時間,前前後後動了10次的刀,阿爸雖是救活了,但是呢!卻和植物人沒什麼兩樣。值得高興的事,阿爸能回家裡來,雖是意識不清行動不便,都要人24小時看著,但是呢?可以和家人在一起。比起更重症的病人都只能待在醫院要來得好。突然發覺家裡的人更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有句話大家都知道。但有多少人能真正去體會其中的意思呢?『人們總在失去後才懂得要去珍惜』現在的人都在忙碌。也都不敢表達心裡真的想說的話,所表現出來的往往都讓人會心痛。雖是無心傷人,但總是不自覺會去傷到最愛也最關心我們的人,人們常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阿爸意外後的這些年,在我們孩子的心裡面,真的成長了不少。現在我們也都能去體會有類似經驗家庭的心情,想說的是要能知足、惜福、感恩。 最後阿爸還是走了,但這4年多來,照顧阿爸雖然辛苦,『心裡的苦大過身體上的』,但是也因這件事讓我學到很多也看到很多。尤其在醫院看到的有些讓人更是心酸不捨。 阿爸的背影常在腦海中出現,總是吃飽後呢!兩手緊握交叉在背後,很悠閒的散步著,這種情景雖不可能再看到一次,可是我們心中卻是可以一直重複播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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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
不屬於城中,我那時念的是城外的鄉下學校 一切的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的連結了起來。 原本,發生的事情不盡然和我有所關連,但是,因為承諾,我必須在短短的三天之內,暫時擱置案頭上所有大大小小、急件、特急件的稿子,盡心盡力的為這麼一本充滿了溫情的故事書設計編排,便毫無節制的拚命了起來。 這書,想來總是有那麼一些些夢想存在,以我的慣例,每一件接手的設計案件,必然都會有一些可以編織或著想像的空間,一向如此。 樹清是這本書的主催者,經由他的串連,讓一位認真執著於教育工作長達三十年,即將退休的國文老師,在他的退休當日,藉由昔日曾接受薰陶的子弟兵們,以筆、以一群風華正盛、各有豐碩成就的文藝青年,集結了對師恩、對故土、對童夢的緬懷與集結,聯手出擊,編織成一本別具意義的書。更重要的是,這一切的情事,出自於我們所熱愛熟悉的島嶼家鄉、我們的朋友。 是在二○○五年三月底和樹清一起返金門參加文建會主辦的︽台灣地方美術發展史︾的新書發表會,經由樹清的介紹,認識了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文學啟蒙老師──王金鍊,並且接受了王老師一頓豐盛的早餐招待,便自然而然被樹清納入王老師的學生編制。 在此之前,對於王老師我一無所知,相對於同年代的鄉親而言,少年就離開故鄉,讓我面對大部分中壯代的鄉親,幾乎是陌生而一無所識,說來慚愧。 故鄉金門一直是我在深植於內心底層的一座禁錮的城堡。至少,在一九八○年之前,那兒還藏匿著我所有美好、不曾被竊視的童夢。然而,僅僅是呵護著一個不被輕易窺探的城堡,就已經是艱澀而備感苦悶了。 大約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金門故鄉便只成為內心深處的一幅密境,碰也不敢輕易碰觸。從少年離鄉赴台求學,服完海軍役期,然後就業、結婚、成家,從最初的鄉愁愁鄉,到無以抉擇的落地、生根,客鄉終而成為生命中難以逃脫的巢,那時偶有返鄉的行程,都不知該如何辨認,究竟回家是回那一邊的家。 一直要到二○○○年之後,我才有機緣重回到我所眷念的故土,陸陸續續參與了一些藝文活動,也陸陸續續結識了好些歲月弄人、原本早該熟稔的鄉親朋友,都是熱情而憨厚的金門地瓜性子,令人倍感溫馨。才又彷如回到我記憶中那些鄰里村墎、炊煙裊裊、赤土濃蔭、人親情濃的輝煌時代。 老家在盤山,我笑稱是島嶼之中最平淡無奇的村落,沒有觀光景點、沒有太突出的古老經典建築代表,沒有大山秀水,甚至找不到一座殘存的風獅塑像。村莊一頭通往叱吒風雲的古寧頭,一頭就是熱鬧滾滾的政經重鎮──金城街市。小時候,最嚮往的就是到城裡去逛大街;或者是清晨和老爸推載一車子的蔬菜到市場批賣,或者和老奶奶徒步到城裡的城隍大廟燒香拜拜,祈求平安。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上了國中之後,最喜歡在週末時藉著留在學校出公差之名,和同學們騎著單車到金城看電影,如果時間搭配得宜,一整天下來,從金城戲院、育樂中心到金聲戲院,可以連趕四場電影。這是年少時最輕狂浪漫的時光,補充了身處戰地,貧困缺乏的藝文資訊。 細細品讀著王老師年輕時充滿濃郁文藝氣息的散文,難以對照他如今純樸耿直的個性,他笑說:這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長期留在校園裡執教,昔日的文藝青年早已經被生活磨得平平整整,再也浪漫不起來了::::。 而我,禁不住也緬懷起國中時,那位讓我們常常懷念的國文導師──翁炳賜先生。那時,他甫自台灣返鄉執教,一身黝黑的膚色,個子雖瘦小卻炯然有神的目光,乍看之下,頗有彼時陸戰隊裡身著紅短褲全身充滿殺氣的「成功隊」的特質,甚是威嚴。但相處久了,我們終於欣然樂於和他朝夕相處,他有好酒量,剛直不阿的性子,說一不二。除了他擅長的文史科教學,運動方面更是專長,班上因為他長達兩年的帶班,無論籃球、足球、棒球、手球、田徑運動等等都是全校之冠。那是充滿戰鬥意志的青春年代,這些耗費體力的運動,正好消磨掉那個血氣方剛、充滿活力的青少年時期。 那時,班上也少不了一些熱愛好寫作的文藝青年,在他的大力支持與鼓勵之下,徵得校長同意,贊助班上以刻鋼版、蠟紙油印的方式,無限量提供白報紙,出版了我們自己採訪、寫稿、編輯、發行的班刊,大夥忙得不亦樂乎,為緊張而略閒單調的國中生涯,增添一些美好值得回味的記憶。 國三那年,我苦思著未來的走向,我熱衷於文學藝術領域,對於正式的課業卻是無法定下心來研讀。好幾次在民眾服務社裡借閱書報,常被翁老師逮個正著,那時已屆臨畢業考試,老師在了解我的志向之後,仍鼓勵我無論如何,先念完普通高中再往藝術科系方面進展。雖然最後我選擇了自己預設的目標,在美術老師許水富先生的鼓勵與幫助下,提前朝向美工科方面進軍。至今回想起來,仍是滿懷感恩,畢竟在那樣窮鄉僻壤的貧困年代,有著這些為教育後進而費心費力的年輕師長們的鼓勵與啟發,讓我們得以朝著明確的目標努力奮進。 隨著歲月消長,一些久遠的、值得細細回味的少年印象,卻逐漸褪色,昔時那些同進共退、推心置腹的老同學們,如今各據一方、年久失聯,就算想要找尋舊時同窗,都不知該自何處尋找。歲月啊!悠悠::::。 都笑說樹清是聯繫家鄉與異地的連絡官、地下的文化部長,實在再也找不出像他這麼狂熱於文學經營與連絡金門同鄉情誼的人了。他有異於常人的記性,因此不屑於使用電腦。一台簡陋的傻瓜相機,讓他記錄了當前文藝界的大大小小人、事、物。歷來獲得的文學獎項與文藝界的豐碩人脈,難以論計。難得的是,始終,他堅持今日的一切成就,都歸功於昔日文藝老師的啟蒙,讓他早早定調,全心朝著文學領域傾心耕耘。 關於王老師,真的所知不多,倒是他憨厚的笑容,讓人感受到發自內心的熱忱,那是我熟悉而懷念的金門人特質。而城中文藝社的這些同學們,倒是熟捻的不少,這也是我冒然參與這次行動的原因。 和高丹華早在二○○三年時,就參與了她的「邊境之境.離島之島──烏坵人文影像展」全程佈展的合作,非常佩服伊為了烏坵家鄉所奉獻的無比毅力及勇氣,那是島國兒女才有的胸襟與執著;如同我們一樣,都曾經歷過那些苦難的年代。樹清是舊識,歐陽柏燕是多才多藝的詩人作家,熟識已久。徐月娟小姐更是早在她就職於出版社時就常有合作往來,今年春天,因為承接黎明文化公司的「金門風雲──胡璉將軍百年專刊」而認識了洪進業兄,一位敬業、誠懇,才學淵博的史學博士、詩人。一直覺得他年輕而才華洋溢的榮昌老弟,也是後來回金門時結識的‥‥‥。 在付印的前一刻,忍不住插一記手,一方面表達我這個局外人的敬意,另一方面,也同時鄭重聲明:我也是金門人,雖然我不住在城裡;我一直也沒有念過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