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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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大姐的故事
16年前,在嘉義縣任教,得知有位大姐因流落到當地,她蓬頭垢面,只會傻笑。因此,村裡的人常對她吐口水,她依然傻笑。 當時,有位大哥年紀已大,右手又被機器絞斷,因為家窮,沒錢娶媳婦。他老媽見大姐尚還有幾分姿色,決定收留她給大哥做媳婦。大哥年紀雖大,卻不願意娶瘋大姐,在老媽的堅持下大哥只好答應。 瘋大姐隔年為大哥生了小壯丁,老媽抱著他,欣喜地說:這瘋婆子為我們帶來孫子。因為她是瘋子,她只能遠遠地看望小孩。因為家貧老媽決定要把瘋大姐攆走。瘋大姐望著老媽手中的小孩,口齒不清說:「不要」。 直到這小孩考上嘉中,小時玩伴對他說:快去看,你娘回來了,她是瘋子。這是小孩有記憶後第一次看見母親。她衣著爛衫,頭髮上有碎草末,小時玩伴叫她瘋子。 他氣憤地對玩伴說:「她是我母親,不要叫她瘋子」。瘋大姐雖然是瘋子,但她還是疼自己小孩,有人叫她瘋子,她會一臉漠然地走開,直到有天我遇到這位小孩,告訴他別管別人的話,用功讀書,未來一定會令人刮目相看。 他把我的話聽進去,用功讀書後來考上台大醫學院,他北上前,我希望他能到校演講,他向我的學生說:他有位瘋子媽,但憑用功讀書,改變命運,他鼓勵我的學生別害怕出身低,命運會站在用功讀書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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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農溪畔落羽松紅
仲冬的清冽釀紅了安農溪畔的落羽松林,樹梢是如詩的浪漫,飄墜在樹下也堅持著純摯的殷紅,在如茵的草地上鋪墊得美麗。 不知哪位或哪幾位藝術家,將那「滿地紅葉堆積」,織就成「I?悰U」的字樣,綠坡上醒目的宣告,天地間素樸的表達,坦率熱烈,動人心旌,令每個行經的遊人,都不禁駐足讚嘆,流連低迴。 在這驚人的裝置藝術附近,興奮地奔跑蹦跳的孩童們,顯然得到了靈感,他們將落葉搜集成堆,用著戲沙或捏黏土的方法,滾成圓球、堆成雪人、砌為城堡;他們忙得滿頭大汗、小臉通紅、不亦樂乎,蔚為一道活潑的風景。 漫步在安農溪畔落羽松紅,聆聽流水潺湲、寒蛩唧唧,黑色的鵲鴝在林間停留,白色的鷺鷥在河岸佇足。我撿起一片紅羽般的松葉,諦視歲月在它身上凝煉得如此深邃的色澤。揣想它曾經春天的青澀,夏天的濃翠,秋天的金橙,冬天的紅豔,而辭枝的姿態非旦不狼狽淒涼,還優美得成為一幀幀瑰麗的油畫,一件件精彩的創作,一片片精雕的小物。 我且停且走,拾取了五根紅羽葉,夾在隨身書裡,預備讓這五張別緻的書籤時刻伴我,紀念這年歲末松紅給予我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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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ㄟ手路菜
春華秋實,冬霜夏艷,時光飛逝,轉眼間,又過了一年,再數日,就是阿爸的「對年」了。 阿爸是個話不多的人,每回問起他的年輕往事,總是被輕輕的三言二語帶過,然而我的印象裡,阿爸幾乎是用盡洪荒之力,養家糊口,撐起這個八口之家。 每日,凌晨三、四點,天還沒亮就得出海捕魚,中午前後才返回港口。一年四季,打魚外的時間,都處於農忙狀態,高粱、玉米、番薯、花生和各種葉菜根莖作物等,有什麼種什麼,外觀長得好的就賣給菜販,賺些小錢來貼補家用,其餘的除了家中食用外,還得餵養豬雞鴨,一點都不敢浪費。 除了務農捕魚之外,阿爸還身懷絕世廚藝,他和村莊中幾位同好組成的辦桌團隊,在那時候可是鄉里中,各家各戶喜慶婚宴時,爭相邀聘來給座上賓客做菜的總舖師。 阿爸的料理功夫,家人中我知道應是最多。因為讀國小高年級時,家裡的兄姊們都已經到台灣去了,那時候,只要是村裡頭,哪家哪戶邀請阿爸去辦桌,那麼「請人客」時的「吃口灶」名額,我就成了家中的唯一代表。 這樣的好口福,一直持續到我國中畢業到台灣讀書,約莫五、六年的時間,幾乎吃遍阿爸的每一道料理,如今想起,唇齒間彷如留有餘香,竟然有種垂涎欲滴的衝動。 阿爸的拿手好菜,我是如數家珍,其中「芋戀肉」和「香酥雞卷」這二道,就是口袋裡的私房推薦名單了。 「芋戀肉」是餐館裡的浪漫命名,顧名思義就是芋頭混合著五花肉的料理。現代人或許是沒有太多時間做料理,許多餐廳多以軍用豬肉罐頭取代豬五花,吃起來雖有食物香氣,卻少了烹飪過程中,慢工細火的料理底蘊和鍋鑊氣味。 阿爸的做法則相對複雜,小金門自產的檳榔芋,鬆軟綿密且香氣四溢,選其個頭大又外觀漂亮,洗淨去皮,再直向對剖後,切成每片約0.5公分的芋頭片。另外,精挑細選,肥瘦勻稱的五花肉,切成跟竽片一般大小厚薄,佐以八角、蔥、高粱酒和老醬油等調味品,在大鍋中滷得入味。接著,一片香芋一片豬肉,在方型便當盒內排列整齊,一盒一盒的擺進大蒸籠中,以大火迅速催熟,再迅雷不及掩耳的將便當盒翻面,方形工整的「芋戀肉」就昂然屹立在白色的圓盤上,上桌之前,灑滿剁好的蒜末和香菜,這樣子,就完成了飄香一世紀的烈嶼名菜--芋戀肉。 「香酥雞卷」反而是沒有雞肉的鄉土佳餚。這道菜的成敗關鍵都在餡料的調配上,油脂比例完美的豬後腿打成絞肉,再將紅蘿蔔、荸薺、香菇、蔥和青蒜,逐一切成碎末,然後和五香粉、白胡椒粉、高粱酒、砂糖、鹽和小磨香油等調味品,一起放入大臉盤中,以掌心的溫度慢慢攪拌均勻,當所有食材緊密結合,香氣自然而然的飄散出來後才停止。 另外,豆皮的處理也見刀工,得把圓形的豆皮紙,一張張切邊去角,裁成每小塊約12公分見方。包雞卷時,先取適量攪拌好的餡料包裹於豆皮內,捲成圓筒狀,兩端和封口處以麵粉水黏合,再放入中溫油鍋內炸至八分熟,撈起後濾油放涼,等到要準備上菜時,再下高溫油鍋以大火酥炸,起鍋後快刀快切,每塊約2公分長,盤面上則以香菜裝飾,並佐以自行醃製的紅白雙色蘿蔔切片,如此,讓人一口接一口,越吃越唰嘴的「香酥雞卷」就大功告成了。 平常我喜歡下廚,也會依照阿爸的手法嘗試練習,卻始終做不出來阿爸辦桌時的好味道。值此時刻,我更是想念阿爸的「手路菜」,那一口口的厚實無華,一如阿爸的樸實人生,是我內心深處咀嚼再三,最為思念的父子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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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埒」--唐朝陳淵在泗湖村前構築區隔海水與湖水的堤
「駟湖」轉變為泗湖 據清「金門誌」卷十二卷〈流寓〉記載:董颺先,號沙河,晉江人。崇禎十年進士,官至廣東雷廉道。明末避難於浯州古坑村,鑿石為屋,垂釣駟湖,置身於山光水色中。以董颺先在古坑村梁山上鑿石為屋,及在最美的石頭上題字、寫詩,並以姜子牙垂釣自喻,當時的他或許懷有更深遠的心志,這位賦性風雅之士,竟然跑到駟湖垂釣,相必當時駟湖一定是個風景名勝之地,才能讓董颺先在此流連忘返。 由相關文獻及長輩口耳相傳推測,明朝末年駟湖還是個可垂釣的湖,其西南側有個村莊叫李厝,東北方有個村莊稱前湖,清朝初年駟湖湖底因淤泥堆積,湖床升高水源漸而乾枯,逐漸有居民從李厝及前湖遷入泗湖湖床蓋屋而居,依現在各姓氏居住角落分布來推測,歐姓長房〈五家內〉(因宅院住了五個家庭而得名)大宅院或許是第一個從前湖搬到駟湖湖床居住的人家,時間點應該在康熙22年(1683)遷界令解除之後,清軍平定台灣後頒布命令要求百姓遷回,遷界令(1661-1683)期間超過20年,造成東南沿海地區田園荒蕪、人民流離、生計困頓。試想一個家園20幾年沒整理是會如何的荒廢樣子,大樹根一定已經盤據整個家園,要重新整建所費不貲,倒不如另起爐灶來得快,又想到明朝海盜猖獗,居住在高地沿海的村庄成為海盜搶劫的明顯目標,這時遷居到一個乾淨的湖床,前面有「埒」擋著,海盜看不到村落,選在這駟湖湖床中心靠北側最佳位置,蓋個四合院前後落東西相對,左右櫸頭南北相對,舉頭邊開小型龍虎門,方便防禦與守望相助,天井鑿一口井,水源不缺,自給自足,真是個居住的好地方。 隨後薛姓遷入湖床在〈五家內〉大宅院的東側偏北比鄰而居,剛開始也有採用守望相助的概念,採兩戶人家大門東西相對,形成街道式的格局,後因薛家至南洋經商有成,在民國初年改建成雙落大厝,均採坐西朝東,薛家是目前在泗湖聚落中,擁有最具規模的閩南式建築群。後來歐姓二房與三房分居在駟湖湖床的東及南側,各自開枝展葉。泗湖張姓是在乾隆年間娶歐姓三房女兒而在泗湖定居繁延,因此居住處集中在歐姓三房的後面,位在駟湖湖床西南角,葉姓是光緒年間繼承薛姓香火而落腳泗湖,居住處集中在薛姓建築群前面。各姓氏在駟湖湖床定居或有呈現先來後到的因素、及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考量理由,產生一幅有趣的居住分布圖。 清道光年間駟湖及前湖地名是共同存在的,屬十九都後浦保共有十五鄉,這時期證明駟湖、前湖均有人居住,到民國四年(1915)建縣保留舊駟湖屬舊十九都后浦保,而不見前湖,原在駟湖東北側的前湖村,推斷清朝末年到民國初年,可能全搬進駟湖居住或搬離他鄉而形成廢村。一直到民國42年(1953)改為鄉鎮,全縣三鎮四鄉,官方要採用舊地名駟湖為村名,經張水評等鄉親極力爭取,村名由駟湖改為泗湖,這駟湖自唐朝建「埒」開始原是湖名,後來清朝初年由前湖搬進後,駟湖是個村名,至民國42年駟湖這村名走入歷史。當時據理力爭改名的理由有二:1.自清初居民陸續遷進泗湖湖床居住後,所有民間私人典契文書,書寫本鄉名稱有泗湖、四湖及前湖等稱呼,大部分使用泗湖,就是沒有書寫成駟湖,這是長期民間約定俗成的村名,當然也是取駟湖與古名同音。2.民國42年確定村名時,本社區居民一致認為原駟湖是湖名,是因牧馬而產生的地方,現在這駟湖湖床是人居住的地方,自清朝以降我們大都以泗湖地名自稱,不宜再以舊駟湖命名。 結語 駟湖因唐朝陳淵在此牧馬、洗馬而得名,陳淵在駟湖的前方建一座土坵堤稱為「埒」,做為海水與湖水的分界,讓駟湖的蓄水量增加並保持湖水的品質,此湖一直到明朝末年,仍然具山光水色之美,明末董颺先垂釣於此,清朝初年因實施遷界令20餘年,康熙22年遷界令解除,要求居民遷回,家園已殘破不堪,駟湖湖床乾枯,前湖居民逐漸遷居駟湖,民國初年只剩下駟湖有居民,民國42年村名由駟湖改為泗湖。這就是泗湖發展沿革,先人走過的足跡或許在有意無意之間留下些許線索,後人也僅能憑有限的線索要去窺見歷史全貌之一二,即使是如此也是值得去嘗試探索的,不要讓先人的付出永遠埋在歷史的灰燼當中。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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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麗與凡女
她,氣質高雅出眾,學識好、能力強,社經地位高,但也許是從小到大總隨手拈來的冠軍、第一名,出類拔萃,樣樣順心如意,因而「凡事本來就應該這樣,理所當然是那樣」的強勝性格讓她容不得、看不慣旁人有絲毫的「差錯與無能」。 未婚時追求者眾的她,原就璀璨嬌豔得讓愛慕她的男士們心生「自嘆不如」的「魅惑魔力」與「群雄競奪壓力」。終了,她選擇了位真真讓人稱羨的「才子」,也更可說是位「財子」──家財九位數的富家子。可說是一對「門當戶對」、「才子佳人」、「珠聯璧合」的天成佳偶,婚宴中賓客友朋個個稱讚艷羨,喜樂歡笑聲中滿懷衷心祝福。 但或許人總會「福中不知福」吧?一樁麗人才子的婚姻良緣卻在兩年多的日常爭吵中,破鏡難圓!主因緣由於那才子「移情別戀」,寄而另築愛巢徹夜不歸。 究竟是何方佳麗?竟能有此魔力勝出了這「總是高贏於人一等」的她? 「攤牌簽字」的決裂時刻,他的身旁杵立了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塌扁的鼻,過於短窄的人中愈顯那嘴的闊長,這女人,讓那才子一心欲求,人生路上與她從此分道揚鑣? 走出律師樓的她,在街角的咖啡座上望見曾是屬於她的「良人」和那她眼中的「凡女」肩並肩、手牽手,有說有笑地在律師樓前的人行道上。白燦燦的陽光灑照在那兩人身上,那「凡女」時不時的張口大聲歡笑,揚起她那雙充滿崇拜神情的小瞇眼,對著才子頻頻點頭說「對對對……」,咖啡座上的她,眼睛所見的是那才子滿臉「被讚賞與肯定的幸福感」。 「目尾兜電線──來電!」那凡女雖不出色,卻以一顆善解的心與溫柔靜聽的好性情,讓她的良人怦然心動;讓婚姻中總飽受她怒斥與冷眼貶抑的才子移情別戀,終至一心決然離去。 她,喝了口涼冷的咖啡,看著身影遠去的他倆,心中一陣悵惘,兩年多來,那凡女細小的瞇眼中,對前良人的讚許眼神及那解語花般的快樂歡笑聲,的確總在她心高氣傲、雞蛋裡挑骨頭的睨覷中與爭嚷不歇裡,給淹溢遁沒了。 天色逐漸暗翳,她孤獨地想著,一生總獨占鰲頭的自己,最該再補足的,該是性格上所欠缺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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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五嬸「D卡」
五嬸的手拇指天生多了一截可愛的小指頭,因而有個措號「D卡」。 那年我五歲,五叔當兵退伍回來,娶了同是水頭村子裡賢淑又多才能的五嬸「黃淑能」,當年電視機尚未普遍,五嬸家是村中少數擁有電視的家庭,印象中五嬸常帶我到她家吃晚餐看電視。 五叔退伍後開大卡車及計程車,五嬸則是在家做軍服修改及洗燙的生意,婚後第一胎就是男丁,母親提議要五嬸至少生四個男丁取名「中華民國」,所以老大就取名丕中,五嬸也不負眾望,一連生了四個男丁,湊齊了「丕中,丕華,丕民,丕國」,大家起哄,再生2個,取名「萬歲」,五嬸實在很想生個女兒,可惜事與願違,老五還是男孩,五嬸決定不生了,老五就取名丕強,「中華民國強」。 在金門十萬大軍的時期,五嬸的軍人生意,從軍服洗燙修改,在家設澡堂「早期軍中要洗熱水不易」,販賣滷味小吃,還回收軍營的廚餘養豬,非常的勤奮打拚,很快的就蓋起大房子,房子的設計師還是當年駐紮村裡工兵連內的專業大專兵,新式的造型設計,有別於當時流行的方塊屋,可謂是當年的豪宅,座落於閩南傳統聚落的水頭村,特別顯眼,引來大家爭相參觀。 五嬸的多才多藝也展現在生活上,她會用硬式的塑膠繩編織籃子及魚簍,她知道如何抓到退潮後埋藏在土裡的螃蟹,她知道水頭海邊的那塊石頭下可以抓到大如拳頭的虎螺,她知道那裡可以拿取石花菜。 軍隊大量撤出金門後,五嬸的生意大受影響,她開始加入國家公園的環境維護大隊,為國家公園清掃環境、種樹澆花,甚至會自己修理打草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就是這樣的好強操勞,雖然賺到財富,卻也換來了積勞成疾,歷經兩年的大小手術及化療,身體日漸消瘦,卻總是惦念著兒孫,最後還是不敵病魔,就在剛滿65歲可以退休享福的年紀,卻被老天給帶走了,那年的中秋節,回金門送您最後一程,不捨您一生為家操勞,把最好的都給了兒孫,自己卻捨不得放鬆享福。 (謹以此文紀念我的五嬸「D卡」/稿費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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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埒」--唐朝陳淵在泗湖村前構築區隔海水與湖水的堤
「埒」與泗湖居民 居住在泗湖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一個地名叫「熱」(取閩南音),他是一座橫躺在村前的土坵,據長輩敘述這土坵是人工築成的,但不知是何年代做的?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及為什麼要做這土坵?但她世世代代守護著泗湖村民,是泗湖的守護神,早期家家戶戶都要準備祭品拜「熱腳」。所有泗湖村民要到海邊必定要經過這一土坵,在村裡因被土丘擋住是看不到海上的船隻,若要知道父親捕魚的船是否要靠岸了?要跑到土坵上,就可看到大海的船隻,是否有靠近泗湖岸邊的船隻,在從帆的外形狀及方向判斷,是否是父親捕魚的船隻回來了?如果是在降下風帆旗,那就更確定船要靠岸了,趕快跑回來跟母親或阿嬤講,船快靠岸了爸爸捕魚回來了,這時就急著帶著爸爸的午餐,全家出動前往海邊,爸爸餓很久,找個地方蹲著吃飯,家人就幫忙把漁隻從魚網撥開,放進魚籃裡,享受短暫漁家樂的氛圍,這個時候整個海邊非常熱鬧,這就是泗湖居民海邊生活的寫照。這個土坵「熱」是泗湖人從小到大看海的地方,此地充滿了我們對家人真心的期盼;她也是泗湖討海人的希望,在海上辛苦了大半天,心裡想著家,在茫茫大海中看到這土坵,心裡就踏實了,溫暖的家就在土坵後面。 這個土坵「熱」是所有的泗湖人熟悉的地方,為什麼土名叫「熱」,漢字如何書寫呢?我們無從得知,在村史裡就姑且寫成「熱」,在土坵的下方就稱為「熱腳」,還可以區分「熱內」與「熱外」,大家都知道「熱外」就是海沙,以前海水可以到達這的地方。因不知道為什麼叫「熱」,或許她只是個的地名,不用去了解它的意義。筆者近期家裡有發現到一些清朝時期的古典契,這些古典契在描述園或厝的四至時,都會使用一些當時約定俗成的地名,其中在描述這土坵,都使用「埒」(音ㄌㄜˋ)這個漢字,而且出現時都很一致的寫成這個字「埒」,雖在不同年代提到這地點都使用同樣的字,可見這「埒」這個地名是一定有其典故的,不是隨變取個地名而已。以下這些敘述是從古典契或鬮書截錄有提到「埒」這個地名的片段,證明確實自古以來就有這個地方,而且是有原因的: 清咸豐二年(1852)十月許家以前進房(現泗湖32號)一間向張家典出銅錢壹拾仟文錢,限五年終備契面錢取贖……。咸豐六年(1856)五月再找過銅錢千元原人書再炤。咸豐八年(1858)八月五日因前年許家母死,無處可移址不得已則將伊(他的)遣叔借「埒」外園仔典出錢肆仟文葬母……。 清光緒拾肆年(1888)九月立典契人泗湖鄉洪秋涼有承祖父自己應分得園乙坵坐落土名「埒」內東至「埒」西至本戶地南至自己地北至路,四至分明……。 清光緒二十六(1900)三月立轉典契人泗湖鄉張取官有家祖父應分物業園乙坵,坐落土名「埒」內東至「埒」,西至路南至叔父現耕園北至路,此園受栽壹仟支,今四至分明為界……。 清宣統三年(1911)鬮書,立鬮書人前泗湖鄉張董氏配夫張豆是生下五子,長曰……三房康熙份額大厝北屏連二櫸頭……,「埒」內園乙坵……。 「埒」與唐朝牧馬水源地「駟湖」 「埒」只是個地名嗎?或另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故事?我很好奇想要了解背後的意義。我們從金門縣方言志〈金門傳統聚落名稱〉,先來了解古時泗湖的樣貌,〈泗湖:古稱駟湖。駟,以四匹馬拉一車。傳說此地乃恩主公陳淵牧馬、浴馬之所。湖曰駟湖,坪曰馬坪(平坦的場地)、溪曰洗馬溪。〉我們仔細對照現在泗湖附近地形地貌,確實有上述湖、坪及溪之條件。泗湖社區及附近周邊地處背山面海的形勢,東南有煙墩山,東北有泰斗山,成開口向東、向海的畚箕型地形,在這片畚箕地形中,早年應是水草豐茂之地,所以唐朝陳淵才會選擇此地做為牧馬、及浴馬之所,在這片地形中北側有湖曰駟湖,原駟湖地區地勢較低,水量豐沛但前面與海水接壤,無法儲存大量水源,因此陳淵築成「埒」後,做為區隔湖水與海水的界限,這有山光水色之稱的駟湖於焉形成,此湖也成為當時牧馬的水源重地。 在這片地形中間部分即駟湖南側,有一條匯集此地區的水源後流入大海的溝溪,泗湖村史如此描述這條溝溪,〈泗湖社區地勢低,水分南北兩路側沿著村緣流入大海,北側一路經西埔、刺那頂等一帶細流入後樹溝再經先生公廟前,代天巡守廟北側繞經海沙與下路尾溝合流,南側一路經李厝(已廢村)、歐厝路一帶細流經竹腳、下墓、下路尾溝至海沙兩路會合入海,曾在此處俗稱「水尾」,南面約十餘公尺處曾建造一座寬高十餘公尺之高塔謂「水尾塔」,意涵將財寶納入塔中免沖入海中,亦是海上船隻靠岸的目標,現高塔已不復見,但其氣勢澎湃永恆。兩道水系如逢豪雨時,使得本社區若隱於滾滾洪流之中,夜晚時分家戶燈光閃閃,朦朧中恍如明珠一般耀眼,站立在「熱」(埒)上至高點,觀望水流環抱其中,形似雙龍搶珠,社區風水地理宛如「龍珠穴」,故本社區地靈人傑,精巧而美不勝收。〉在這地區地形地貌千百年來應無多大變化,除村前面橫躺土坵「埒」是後來人工建築而成的外,其餘地方隨時間的推移,一定會有些堆積、切割作用產生,而改變一些地形地貌,但這一條泗湖人稱下「下路尾溝」,真有洗馬溪的輪廓,到目前這條溝溪依然水流不斷,附近水草豐茂,池塘遍布,下雨時雨水很快就匯集於此,見證有唐朝洗馬溪的條件。在泗湖人稱下「下路尾溝」的南側到煙墩山麓及歐厝邊界,這一片平坦的場地,真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即所謂「馬坪」所在地,唐朝陳淵選擇此地牧馬、浴馬應有其可信之處。 「埒」的神奇密碼 駟湖前面築成土坵堤,為何取名為「埒」是值得探討的。先從字義來看,康熙字典:謂坵邊有界埒,水環繞之。埒,小堤也。又劃界分程曰埒。教育百科:埒有1.矮牆、短牆,例:埒垣。2.界線、界限。例:界埒、埒內、埒外矮牆。當時取這名稱應有其特殊意義,他在描述這一工程的功用。原來駟湖地區地勢較低,水量豐沛但前面與海水接壤,無法儲存大量水源,因此陳淵築成「埒」後,做為區隔湖水與海水的界限,這個地名「埒」不就是在描述這土坵矮牆是個小堤,做為劃界分程之用,讓駟湖可儲存更多的水,外部海水也不會侵入,保持駟湖湖水的品質更好、更豐沛,提供畜養強壯戰馬之重要水源,因此此湖取名為「駟湖」有其特殊意涵。 長久以來世代相傳,泗湖人熟悉的這個地方叫「熱」(取閩南音),這個音是否就是「埒」的閩南發音,如果是那就更確定這地方絕對不是任何人隨便取的名稱,他是有意義的,應該是具有權威或公部門命名的,取名「駟湖」及「埒」這麼富有詩意及內涵的名稱,絕非一般百姓或仕紳能做到的,她能讓當地人傳頌千百年而不衰,絕對有其重要意義。這兩個名稱都在描述一個工程的功能,先築起「埒」讓「駟湖」功能更大,這工程在當時情況絕非簡單,可能在當時施工過程有重大人員的傷亡,因當地泗湖居民都有祭拜埒腳的習俗,104年七月五日社區代天巡守廟池王爺開示,將「埒」易名為「舒心埔」並種植水果樹及雕塑兩尊虎爺以守護泗湖,王爺告示「埒」腳兩端有不祥之物,以虎爺來鎮守,保佑泗湖居民吉祥安康。 「埒」的閩南發音是否就是「熱」(取閩南音),經查彙音寶鑑:「埒」(瓜八柳)音(LO'AH),意(界也);及烏字十五音:「埒」瓜字下入聲瓜字韻,(柳),意(界也),與辣及熱同音。這證明泗湖社區世代相傳,大大小小朗朗上口的「熱」(取閩南音)這個地名,她真正的漢字就是「埒」,在音、意都符合的情況下,我們可以推論在唐朝陳淵牧馬時,為取得更多的水源,才有需要建置這個土坵--「埒」,這是個將湖水與海水區隔的界限,也無庸置疑她的產生讓「駟湖」更有蓄水功能,自唐朝以降至明朝末年,這駟湖一直存在著儲水的功能,而且可能也是一個風景名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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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枝仔冰
今天無意間翻到十四年前的一篇日記: 尖山埤水庫是臺灣糖業公司的水庫,主要供給新營糖廠的製糖用水。由於製糖工業的沒落,尖山埤水庫也改建成山林休閒園區。 難得兒子今天要黏著我,走在水庫的外環道上,欣賞那湖光山色。 在樹蔭下,我們發現了一座賣冰棒的涼亭。 我第一個衝過去,買了冰棒分送給大家一人一枝。樹下的木桌邊,大家快樂的享受那冰棒的清涼。 看著兒子顧此失彼的,舔著那快速溶解的冰棒,感覺時光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 同樣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那時是臺糖公司最興旺的時期,宿舍區內林蔭茂密,巷道整理的整潔乾淨,整個宿舍區就好像是一處花園住宅區。 宿舍區裡設備完善,有小學和附屬醫院,還有每星期兩個晚上播放首輪電影的中山堂,當年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也在此盛大放映過。 中山堂在宿舍區的公園內,對面就是冰果室。 好大一座透空式木造的冰果室,賣的是頗有盛名的臺糖枝仔冰。 標榜純糖製作的臺糖枝仔冰,不僅有各種口味價格也是超級低廉。兩毛錢就能吃到杏仁口味的枝仔冰了,最貴的紅豆枝仔冰也不過五毛錢。 那時後一碗榨菜肉絲麵也不過是五毛錢的時代,小孩子跟父母要錢,最多也是一毛或五毛錢而已。 由於學校在宿舍區內,上下學也只不過五分鐘,因此老爸是不給零用錢的,偶而看我們兄妹嘴饞時頂多給個一毛錢,讓我們買兩顆小小的,表面沾滿白糖顆粒的糖果球,一人一顆解解饞罷了。 當年,公司每個月都會發送冰果室的優待券,給研究單位的員工。 在暑假裡吃過中飯後,老爸總會騎著腳踏車,衝到冰果室換一紙袋的冰棒回來和大家一起享用。 冰果室離家不遠,但天氣炎熱,加上台糖的枝仔冰是純糖的,溶解的相當快。 當老爸去換枝仔冰時,我們早把椅子搬到院子的檨仔樹下等候著。 在檨仔樹下吹著涼涼的風,彼此提醒著那快滴落下來的冰汁。 檨仔樹下一家人滿足的舔著枝仔冰,而檨仔樹上的聒噪的小鳥和唧唧不斷的蟬鳴,好似在嘲笑著我們說,滴下來囉……滴下來囉……。 *** 看著兒子一臉滿足的樣兒,怎得內心深處有著,讓兒子滿足的那一種快樂感覺。 當年老爸的心中,應該也有這一種快樂的感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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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穫
不知道是不是連續二週都放連假的關係,所以每天變得好忙,但我還在這樣的時間報名上了一個90分鐘的線上課程。 上課時是用ipad打開收看即可,先生對著孩子說,你們不要打擾媽媽,她在上課。 四歲的大兒子馬上笑著說,好好笑喔,媽媽竟然在上課。 當下如果不是需要專心,我是很想跟他說,其實十多年前我也還在上課好嗎,這件事哪有那麼意外好笑。我記得去年小孩剛入學時,跟幼兒園園長聊過教學理念,她說她覺得國人的某些觀念都很可惜,很多人處於大學畢業後,就丟下書本再也不用看書的心態,好像這輩子就塵埃落定了,職場也是,很多人覺得工作穩定了,人生就這樣子了,不再熱衷學習。 雖然都是個人選擇,但是幸好我們這一代的狀況,已經有慢慢在改善,開始落實在終身學習,管道也很多,有了小孩後,我也開始思考,自己不能停止學習,因為也害怕追不上他們的腳步,有興趣的事,都嘗試去探索,想當一個強大的人。 上完課後,晚一點的時候,先生問我,這次上完有沒有什麼收穫呢,我說有呀,雖然是已經有概念的專業課程,但每次老師堆疊新的課程,還是會碰撞新的念頭發酵,讓自己多了些思考的空間,就是一種收穫,就像一本書,重複讀,也會因為不同階段而產生不同的感想。 此外,跟他分享時,看他著迷的看著我說話的目光,也是一種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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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一個人,從籍貫開始
過往的社會風氣,「私事」好似不算太大的一件事,鄰里中出了一點事,街頭巷尾都能知曉,因此,面對各種的詢問,向來都會據實以告,哪怕心裡有那麼一絲的不情願。小時候,帶朋友回家裡作客,媽媽逢人便問:「小朋友,叫什麼名字?住哪裡?爸爸媽媽從事什麼行業?」再更長大之後,會再加碼問說,你們是什麼關係,這種令人尷尬的問候語,我和哥哥都戲稱這一切是身家調查。 今年,隻身來到金門工作。 職場上,基本的禮貌招呼結束後,開頭的第一句話往往是:「你是金門人還是台灣人(本島人)?」雖然,遷完戶籍的我,就能大聲說「我是金門人!」但大家更在乎,是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明白每個人的身家背景,或許比較容易拿捏彼此的社交距離,也比較好判斷談話內容與主題是否合宜,但真要說,大部分的我們不都是閩南人?或許我可以回答,我家堂號:清河衍派。 造成你我之間的距離是刻板印象。 來到金門的我,受到金門朋友諸多的幫忙,當年,我們相遇在繁華的大都市,後來,又回歸各自的故鄉工作,離開前,大都市的朋友都說,未來的我們,生活會很無聊,而且留在大都市比較有前途,但我們仍忠於內心的選擇;事實上,我們過得很好,又有了不同的際遇,也在故鄉中,找到不同的趣味! 再次出走,來到朋友的世界,故鄉的人們說,金門很無聊,沒什麼好吃的,交通也不方便,而且離島氛圍封閉,不比自己家鄉親切,也有人說以後要回故鄉很難,更有人說兩岸關係緊張,但跟幾年前一樣,順著內心的直覺走,或許對我而言,不嘗試這麼一回,我可能會繼續想方設法來到金門,也可能後悔當年自己沒有堅持。 其實,金門不再是刻板印象中的金門!或許過去的戰地印象,讓人對金門望而卻步,但除了戰地史蹟以外,還有文化資產以及生態資源,近來,它的地位更儼然成為兩岸間的觀光勝地,而且金門依然不斷強化各種特色,舉辦各式活動,最為著名的莫過爭相參與的金門馬拉松!亦有花帔設計應用大賽,不禁讓我想起,某天同事看到穿著黑白格子的我,便問到,金門買的嗎?我眼中的黑白格,是你眼中的花帔。 再者,金門的孩子,有部分高中時期就在本島讀書,有部分等到大學也到了本島求學,金門有本島的學子,也有本島的女婿,本島也有金門的媳婦,這麼多的往來與交流,怎麼還稱得上封閉?就我個人而言,無論在工作或在生活上,都受到眾多人的幫忙與照顧,我並不在乎這些人來自哪裡,都當作自己人就好了! 我無法改變眾數人們心中的印象,但可以由我開始,影響我周邊的人,其實金門真的已經跟你想的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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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長高了
我在細雨紛紛的向晚挖開土,謹慎的移入青蔥的嫩根,柔柔的軟軟的,讓它睡在泥地,棉被一般的將土覆蓋,像春天剛發芽的小豆苗。我將它種入盆栽,放在窗台上,它舞動一下,與清涼的風和平相處,然後,堅強的安靜站立,我的雨中三樓世界,忽然點綴了一抹綠意,它本身的色澤;一旁作陪的盆栽。每一次,在繁華城市拈花惹草當起的綠手指,都有一種現代奇觀的感覺,車水馬龍,忽有叢林,我也忍不住為這樣的風景,沉思了。 我認為能在都市中看見樹是一件可貴的事,雖然行道樹已司空見慣地點綴了繁華。 「嬸嬸家外的行道樹,有幾棵會結出木瓜果實。」媽媽在某一個假日午後,這樣對我說。木瓜樹約有兩層樓高度,季節來到成熟時能結實累累,是屬於打開窗戶,可以完成「堪摘直須摘」的動作,因為離住家近得不可思議,於是摘木瓜便成為一件易如反掌之事。 那個年代的人間事多半簡單,可行之事也多,只是今非昔比,現在若是這樣摘採,怕是會有觸犯法律的問題,因為行道樹是公有財產。 幸好我們本來就對「占人便宜」這種事興趣缺缺,只覺得與其摘採非自種的果樹不如乾脆上市場,用買的還比較快。路邊野果,我們於是不曾摘採過。 我去嬸嬸家都只有帶點敬意般的觀察木瓜。仔細觀察即可發現它們一半沐浴陽光下,一半隱身陰影中,像要天荒地老般地站下去,當它們整齊得一字排開來,那元氣十足的樣子,我覺得看起來就像是訓練有素的部隊。「好瓜看到半熟時」,然而,每一日的相見歡,不只有半熟,而是可以看到全熟吧? 我羨慕那些與它比鄰而居的人們,也好奇著,日復一日的相依相伴,會帶來怎樣的好心情呢?木瓜樹的植栽,是市公所的巧思還是社區鄰居的點子?時光答答向著未來而去,我卻看不到歷史,只見那一吋一吋的綠意,充滿生命力的在人間拔地而起。黎明時看日出;向晚時看日落,安安靜靜地眺望,是我對綠意站成不朽姿態的印象。 小時候的山中外婆家,萬紫千紅的花遍野,它們正是用顏色,無聲著宣告一個季節的開始與結束。 那千朵萬朵壓出枝椏低低輪廓的香氣,開在山谷,媚惑「流連戲蝶時時舞」;開在山林,吸引「自在嬌鶯恰恰啼」。母親成長的故鄉白晝,說不出的花香味會盤旋在四季裡的水果樹,木瓜不分季節性,一年四季皆可採收,它就像鄉愁,讓我們紋入心頭,日以繼夜用鮮血去烘熱。 母親的故鄉種有四季蔬果與新鮮茶葉,飢餓時,蔬果能果腹;口渴時,新茗能補水。山中土地是大自然教室;山中人家,則是帶有天分的綠手指。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小時候我常見到的景象,就在外婆家的山屋外。王安石當年寫下這首詩的時候是否和我一樣,對田園生活有著滿滿的嚮往與陶醉之情? 清晨破曉能聞雞鳴;向晚雨中黃昏可逢蟲啼,在每一日優美環境的水綠山青,和我一樣是否居住出淡泊清雅、勤勞樸實的生活情趣?若不曾靠近大自然,又有誰能發掘恬靜脫俗的美好? 鬆土、施肥、灑水,每一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能有著「悠然見南山」的愜意,山中作物因此欣欣向榮;山中人家因此元氣十足。雖然我們不是「採菊東籬下」,卻也有了詩人遠離喧囂的與世無爭。「悠然見南山」,山居歲月的外婆種茶、種果樹,我們一起「摘採山脈上」也是一種意境,帶著朦朧美。是這樣嗎?所以人家才會說世外桃源的本身就是人間仙境啊! 外婆看顧的農作物是家常菜,一般市面上均有販售。小白菜、地瓜葉或是空心菜,加入蒜頭與調味料,快炒或川燙涼拌,即成一道道小菜。而這簡易小菜,對我而言很下飯,童年的餐桌上,只要小菜一碟便可以飽餐一頓。沒有回山屋的日子,我們必須上傳統市場採購,看見外婆也有種植的菜葉類,心中會升起一見如故的熟悉感,青蔥外婆沒有種植,只是母親也不曾購買。 民國七十年代,青蔥是唾手可得的食材,只要在蔬果攤買下幾把青菜或是幾樣水果,賣菜叔叔或阿姨就會免費送上帶根的幾株青蔥。印象裡的童年,是一個物美價廉的時代,買蔬果也有贈品可拿,這就是記憶中的舊時光,青蔥便宜到幾乎不必買,是處在毫無身價可言的老社會。 我在細雨紛飛的向晚挖土種青蔥,2020年,青蔥身價不再一如往昔的便宜,它變貴了,而我不是為了價值,純粹是便利,因為植栽過程簡單,容易成功也就可以帶來小小榮耀,更重要的是,那些長高的綠意也充滿回憶,於是種下的也就不只是青蔥,彷彿是整個的童年了。 挖開土,高樓背景難見南山;澆灌著,青蔥也非摘採山脈上的作物,只是我仍心滿意足,雖然山居生活裡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辭世,包括姊姊。 古老的陽光曾經映照著南山,而今燦亮著高樓;清涼的雨絲曾經斜飛山脈上,而今紛飛我的窗台。暮色正濃,鼻息因雨水而飽滿了清新。 就是那一天,我在雨水芬芳的空氣裡用遲暮之年的雙手整理盆栽的時候,發現綠意長高了,窗台上是滿滿的青蔥以及更多青蔥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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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彷彿鷹眼穿透 那幽遠不知的時空 彷彿說著故事 侵如火掠,僧定如山 既典雅、亦深邃 飛越,靈魂 破繭…… 褶藏通透逸靜 無邊紅塵,無盡歲月 迦陵頻伽空里昂揚 唱成彼此 千年今生,不再只是傳說 …… 註:迦陵頻伽,梵語的音譯,鳥名,其聲美妙,佛教傳說中的妙禽。(《首楞嚴經.義海》卷二:迦陵仙音,遍十方界。)